晴天娃娃,可愛又容易製作,親子美勞的熱門選項。其起源相傳來自屍體裹上白布吊起來的樣子。
晴天娃娃,正是用(假冒的)屍體祈福的神秘儀式。
「所以,為什麼......那個,要弄成晴天娃娃的樣子呢?」
宿舍的頂樓,蒼蠅嗡嗡飛舞。早已廢棄的晾衣架上,飄盪著一具真人大小的晴天娃娃。
這天是梅雨季中難得的大晴天。
***
「喂,黃茵茵!你聽說過『頂樓的晴天娃娃』嗎?」
「鬼故事那個?」女孩皺著眉回應道:「據說學生如果考試作弊,就會被學校的幽靈殺死,弄成晴天娃娃的樣子掛在宿舍頂樓......難不成承安你相信喔?男生就是幼稚ㄟ!」
「不是啦!聽說這次是真、的、喔......」承安急著想讓女孩相信:「早上不是有警察過來嗎?一定是有很大~的案件啦!」
「那就更不應該去打擾警察杯杯了吧?」
「吼,你很無聊ㄟ。留在這裡的人裡面,三年級的只有我們啊,就去頂樓探險一下嘛,探險一下!」承安手舞足蹈的比劃著,眼裡閃著滿滿的好奇心。此刻不僅是這座宿舍,因為某種還是小學生的他們搞不清楚的病毒,整個城市都禁止外出。他們一行六人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及時被父母接回家,被迫待在沒有網路的宿舍,又不能出門,簡直如同酷刑。
大概是太無聊的緣故,黃茵茵開始對這個提議有點心動。女孩歪著小腦袋想了想,下定決心似的點點頭:「那我們找小律葛格一起去吧!老師都很喜歡小律葛格,跟他一起去就不會被老師罵了。」
**
「小律哥,你聽說過『頂樓的晴天娃娃』嗎?」
「晴天娃娃?美術課那個?」正在餐廳吃午餐的男孩困惑的想了想:「你想做那個嗎?但現在已經是晴天了啊。我記得你是......嗯......」
「我是茵茵的朋友!不是啦我們不是要做晴天娃娃!」承安將晴天娃娃傳說、以及探險的計畫解釋了一遍。「茵茵已經上去囉!小律哥也快點來吧!」
「頂樓是禁止上去的吧?」四年級的小律很守規矩,這天也不例外的勸道:「還是去叫茵茵下來吧,被老師發現就糟糕了。」
「小律真的很乖ㄟ。不用這麼緊張吧?」旁邊,五年級的雯雯將洗好的餐盤收回櫃子裡,慫恿的說:「反正很無聊不是嗎?還是你不敢?」
「這個......我去問問我姊姊好了。」小律最終還是不敢去,灰溜溜的跑掉了。
***
「姊姊,你聽說過『頂樓的晴天娃娃』嗎?」小律跑去找他的姊姊,固定出沒於宿舍圖書館的小淀。
「鬼故事那個?」留宿生中年紀最大的孩子闔起手上的書,皺眉看著弟弟:「你聽低年級那幾個說的?」
小律將傳說說了一遍。
「肯定是假的啦。」小淀隨口說,一瞬間滑過背上的涼意讓她習慣性的咬起指甲。「不過小律你最近還是不要去頂樓比較好,那邊一堆警察在,感覺......不太好。」
圖書館的窗戶外,六位留宿生中最小的女孩注視著他們,微笑著。
***
「蒼,有工作了。」
「了解。」蒼吟依戀的蹭了蹭手中的大型泰迪熊,跳下床幫嬌小的上司披上披風,「紫,這次是?」
「OO學園的宿舍頂樓出現兩具屍體,死狀具有儀式性,疑似與『我們這邊』有關。」紫歌摸著陽台的門把手,在腦海中想像離任務地點最近的一處據點。
「了解。」蒼吟認真地凝視著紫歌精緻的小臉。工作是怎樣都好,她只需要、只想要好好保護眼前重要的人,這就是她跑來當紫歌的下屬的理由。
紫歌拉開陽台門,出現和室內看出去不同的景色,而那所校園就在陽台對面。商業區的高樓在地面投下陰影,彷彿都市壟罩著一層結界。隔著一道校牆,校園的街道乾爽而明亮,池塘裡的烏龜也在石頭上悠閒的曬著太陽。
幾隻鴿子飛過。所有街道都空無一人。天邊掛著厚重的灰色雲朵,微涼的風吹向晴朗得刺眼的那棟宿舍。
「紫?」蒼吟端詳著紫歌淡紫色的瞳孔。
紫歌從恍神中驚醒,看著窗外空無一人的街道。「沒什麼......只是,這是我一百年來第一次看到這裡這麼安靜。」
蒼吟點點頭,輕輕一跳,落地時已經化身為一隻巨大的白虎。「請上來吧。」
「嗯。」紫歌在空氣中比劃一道符咒,保護她們不被人類所看見,接著跳上蒼吟的背。
她們作為「守密人」的職責是守護「這一側」存在的秘密不被人類知曉。如果這起殺人和「這一側」有關,她們就要阻止警方推理出任何不科學的東西。
***
每日網路新聞 即時報導
5/8 星期日 16:42:03 記者 無名氏 報導
封城驚傳校園兇案!屍體做成晴天娃娃!?
日前因疫情宣布封城的XX市中,著名全住宿制學校OO學園的宿舍頂樓發現兩名死者,死狀甚為悽慘!
死者為洪筱茜與紀承安,分別為八歲女童及九歲男童,兩人皆為宿舍內住宿生。女童的屍體於昨日晚上六點半被發現,警方隨即封鎖現場,但到了今日早上八點,男童的屍體於同一位置被發現。
案發地為小學生宿舍,封城前已盡量令學生由家長領回,根據校方紀錄,至本日上午尚滯留舍內的學生僅有6名(包含兩位死者)。除學生外,宿舍內尚有男女舍監各一名。根據兩位舍監表示,宿舍頂樓長年上鎖,且鑰匙早已遺失。然而案發當日門鎖處於開啟狀態,且鎖頭無破壞痕跡。
根據警方透露,由於兩位舍監於案發時皆有不在場證明,目前正朝外來入侵者作案的方向調查。至於現場保持的部分,警方表示由於疫情緊張,多位同仁正在居家隔離中,導致未能徹底封鎖現場,會吸取經驗並嚴格檢討疏失。
每日網路新聞為您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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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警官固定在六點半起床,作十五分鐘伸展操喚醒神智,到廚房將吐司、里肌肉與雞蛋放入烤箱,趁著空檔到浴室沖澡,十分鐘後穿上前一晚燙的鼻挺的制服,利用十五分鐘享用剛烤好的三明治與沙拉作為早餐,整理好後準時七點十分離開家中,開三十分鐘的車到警局停好車後再到街角的便利超商買杯拿鐵,若有時間再加份報紙,在八點鐘一秒不差地踏入警局。
自律是他最大的依靠,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都是如此,他可以忍受加班,卻不容許自己怠惰,就算被無聊的文書作也綁在辦公室,他還是會利用一些周遭的器械鍛鍊自己,唯有磨練肉體才能同時砥礪心智,其中最不可或缺的便是自律。
現實中的犯罪大部分都是缺乏自律才會造成的,一時衝動或鋌而走險的人很少會有精細的作案計畫,留下來的線索就成為破案的重要契機,可能是一根頭髮或是一把犯罪用的刀刃,在這個社會中是很容易留下足跡的,人幾乎無法獨立生存,也因此秩序才會特別重要。
當他再次來到案發現場時,那充滿瘋狂、神秘與精密計算後的謀殺案使他心生憤怒,尤其是再度有人闖入案發現場並大剌剌作案,簡直是對警方的挑釁。
學校的頂樓有大片被血染過的拖痕,兩個用血畫成的五芒星被圓圈圈住,直徑大約兩步寬,右邊的圓圈被放著受害男孩的頭顱,他的屍體則用保健室的床單包裹住被懸掛在欄杆外,在勃頸處還不斷有血液滲透而出。
和半天前相同,只是當時只有一個圓圈,放在中央的是女孩的頭顱。
「噯呀,還真慘。我們報告大概寫不完了,對吧,阿城?」走過一群在取證的鑑識人員,同樣和他在欄杆邊緣查看剛被拉起的屍體的男子,搭上他的肩問的熱絡。
陳城默默把他的手推掉,對著那平整的傷口若有所思。
「喂,阿城,你有沒有聽到?不會是嚇傻了吧?我在問你話欸,還記得我們是搭檔嗎?」看到他沒有反應,那傢伙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完全沒有警察在兇殺現場該有的肅穆沉靜。
他實在覺得匪夷所思,上頭把他派給自己是要讓他當保母嗎?這個林子峰根本沒資格當警察,在被分配任務前應該先學會準時到現場、穿好制服拉平領口、嘴裡不要老叼著一個甜甜圈,還有事沒事和女性證人調情好嗎?
「沒有目擊證人、沒有嫌犯、沒有凶器,你可以做事了吧。」他終於勉強開口,為了禮節還不得不把頭抬起認真看著對方。
結果那傢伙彷彿很滿意似的點了點頭,「嗯,不要急嘛,先互相確認一下資訊有沒有錯是基本功吧,而且你既然都先來現場了就把情報告訴我嘛,如果我還要找員警自己問,他們如果誤解我們感情不好怎麼辦呢?」說著說著這傢伙又離題了,開始解釋起自己遲到不是故意的,而是因為有一名小姐在倒車時出了一點麻煩,他只好當仁不讓上前幫忙才耽誤。陳誠為了不聽他廢話於是直接招手叫一旁的員警過來再度報告一次。
死者紀承安,小學三年級,九歲,死因是斷頸,但前一個死者是死於失血過多,頭是在死後才被砍下來的。初步判斷死亡時間是晚上九點到十二點。現場沒有留下可疑的指紋、足跡或是凶器,昨天傍晚由於接到附近居民打電話通知學校頂樓外有掛著可疑的東西,來巡邏的員警六點半抵達現場後發現了洪筱倩的屍體,鑑識人員採集完畢後在八點左右離開,因為頂樓的鎖已經被破壞掉所以只用封條拉起,到了今天早上八點同一位居民再度來電抱怨怎麼警方都沒有處理他昨天的報案,於是另一位巡邏的員警又來到這裡查看。目前學校裡只剩四名學生,一對小六與小四的姊弟,小三和小五的兩名女孩,舍監昨天晚上九點時巡房點完名後便把大門鎖上回到房間休息,大門的兩道內鎖是兩人各持有一把,無法單獨離去,其中女性舍監在犯案區間的三個小時基本上都在和她的男朋友通話,現在正在和通訊公司聯絡要求取的當時的視訊影像檔,不過基本上兩位舍監應該都沒有辦法離開宿舍,目前懷疑是外來人士所為。
第一起命案目前判斷犯案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四點,這個時間點兩名舍監均在宿舍內執勤,和幾名孩子一起打掃宿舍,不太有犯案可能與動機。
「剛好有一名殺人犯來到學校的頂樓,然後有一個小男孩也莫名跑到頂樓去,被殺後被用相似的手法處理屍體,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林子峰嘖嘖稱奇,但他當然是故意這麼說的。
「公關是什麼時候開記者會的?」陳城皺著眉問,也果然得到了目前只有對外發出新聞稿,正式記者會還沒召開,這也讓他的眉皺得更緊。
由於病毒散播的緣故,市長在一個禮拜前宣布封城與宵禁,除執行公務、醫護人員與緊急原因,不得在晚上八點到清晨五點這段時間在街上出沒,也因此警方昨天才沒有發布相關消息,但這也讓整起命案連續作案的可能性升高。
「越獄的犯人還沒找回來,就讓他在同一個地方連續殺了兩名小學學童,目前也鎖定不了兇手,我接下來一個禮拜大概不會想看電視了,阿城,你去買報紙的時候說不定會看到你的照片喔。」
要求了好幾次,但林子峰依然嘻皮笑臉著迴避他的要求,陳城心裡頭不悅但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強求,目前也只能硬著頭皮辦案。
事後證實了女舍監的不在場證明,連帶也使男舍監洗刷了嫌疑,和他們問話的結果也是一無所獲,不過幾名小孩七嘴八舌的傳聞他倒認為值得留心。
晴天娃娃。
若做錯事就會被幽靈殺死,吊起做成晴天娃娃贖罪。
男孩紀承安在警方離去後與同學黃茵茵約定到頂樓探險,這點已經得到證實,不過由於當晚的命案使宿舍大門緊閉,他們只好打消這個念頭,不曉得為何他竟然能在九點巡房之後獨自消失,來到學校的頂樓。
黃茵茵哭著說一定是因為他們做錯了事才會受到懲罰,下一個被做成晴天娃娃的就是她。恐懼的幾名孩子如今被集合在一個稍大的房間管理,其實這種時候最好是接回家中由父母開導他們,可惜。
學校已經停課,他們如今還留在學校的原因便是因為他們的父母皆確診得到了新型肺炎,無人照顧之下只能繼續待在學校宿舍,也因為如此,警局如今才沒有被憤怒的家屬質問,也不曉得是不是該鬆了口氣。但說來這的確是他們的疏失,病毒肆虐的城市機能已經快要停擺,雪上加霜的是又傳來大批罪犯越獄的壞消息,使得警局幾乎人力要崩潰,如果真的是同一名犯人連續殺害兩名小學生警方勢必會被追究責任。
目前已經傳訊息向宗教系的教授詢問案發現場的奇怪圓圈是否有什麼含意,期望能成為破案的關鍵,當然,林子峰那裏或許也會有相關線索,但這就不是可以指望的了。
***
黃茵茵躲在被窩裡發抖,自從發現了承安的屍體之後,她便躲在被窩當中不肯出來,也不願讓人接近她,只有在餓到受不了的時候才勉強讓雯雯將麵包遞給她,但她也只是隨便啃兩口就受不了那酸腐的味道。
可是她再怎麼不願意出來,也還是有不得不讓步的時候,像是生理方面的一些反應,再怎麼想要忽略也逼迫她必須離開被窩,踏出門外。
房間中兩到平穩的呼吸聲是已經睡去的雯雯與小淀,她不敢將兩人吵醒,躡手躡腳走出房間,門外昏暗的走廊像是要吞噬她的怪獸,要把她的頭咬斷後再做成晴天娃娃。
她發著抖,還是走到了門後,可在推開門的那瞬間,她感受到強勁的冷風吹來,明亮的光芒刺痛她的眼。
*
那是很深很深的夢,長年糾纏著他的某種東西,只會以文字、夢境或是圖案突然浮現在他的身邊,有時是不明的指示,有時是某種警告,但也經經常只是奇怪的雜訊攪亂他的思緒。林子峰已經習慣了,他的人生本來就像是一場笑話,何必這麼認真呢?
這個晚上,他又看到了自己的童年時代,被要求穿著素白的衣著,被父母帶著進到大大的禮堂內安靜坐著,看到某個「偉大的人物」出現對他們說了好久,然後父母還有周遭的每一個人都會熱淚盈眶跪下來高喊感謝,親吻著大地恭送「偉大的人物」離開。
他們被要求背誦繁複的教條,畫出奇怪的圖案,每到晚上他總是感覺頭暈暈的,不是疲累,是彷彿整個思緒被凝固了,直到睡一覺才會清醒過來。
到學校前父母耳提面命不要和其他人玩在一起,只能和同樣會和他一同到禮堂的女孩說話,但她基本上是不會開口的。
沒有命令他們就是安靜的娃娃,要負責乖乖坐在那。
直到他要小學畢業前,父母出了車禍死去後他被安置到育幼院,又被一對善良的夫婦收養,才漸漸擺脫了那些。
除了那高聳的禮堂,跪著嘶鳴的人群,畫面突然跳到一個頂樓有一位小女孩站在那背對著他,她沒有頭。
直到她轉身他才看清她捧著自己的頭顱,而且微笑著。
她的口不斷開闔,可是他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只好不斷靠近、靠近、靠近,直到他可以清楚看見頭顱上被刀劃成的笑臉,終於勉強聽到那微弱的聲音。
林子峰驀然清醒了,他大口喘息著,被突如其來的夢境嚇到驚醒已經是十分久以前的事了。
想到剛才夢境中聽到的話,他立刻拿起手機打給他的搭檔。
*
「蒼,靠近一點。」
騎著白虎的紫歌對著身下的人說,蒼吟吼叫了聲後在城市中邁開步伐奔馳。儘管他身軀龐大,卻沒有撞到任何物品,雖然因為宵禁的緣故整條街上空蕩蕩的,但白虎奔馳著卻沒有發出腳步聲,密集的高樓也沒有妨礙到他們的速度。透過紫歌的法術,他們被切割到另一次元當中,因此不會與這裡發生任何的接觸。
蒼吟停在校園的邊緣,這裡此時已經被半圓球狀的結界給覆蓋,白虎的身軀不斷縮小,最後回復成人型。
「紫,這難道是……?」蒼吟不確定地問著。
「不算錯,新天地那群老傢伙現在大概沒空搞這些,可能是教徒自己亂來,才會搞成這副德性吧。」紫歌打量著混濁不堪的結界,以及在結界外守著的幾個泥土偶人,發出不屑的鼻息。
那幾個土偶此時因為法術的緣故還沒發現他們,可隨時可能會衝過來,不過蒼吟不畏懼任何挑戰,應該說除了紫歌以外,他第二喜歡的就是戰鬥了。
他知道紫歌正在觀察著結界的規律,考慮應該直接破壞掉或是想辦法潛入其中,但這時一到刺耳的煞車聲打亂了他們,一輛閃著紅燈的警車從遠處駛來,急煞在校門口。
他們看著警察下車,其中一名還嚷嚷著:「『犯人沒有離開過』,而且現在電話不通絕對有問題啊,不是我故意要闖到你家把門撬開而且誰知道你還剛好在洗澡,大男人看了不會少一塊肉生什麼氣──」
男人突然住了口,轉頭將視線投向他們。
紫的法術還沒解除,照理來講不應該有普通人能看到他們,除非……
「請問你們是『守密人』嗎?」
*
黃茵茵慘白著臉,不懂為何自己會來到了頂樓,明明他只是要去上廁所啊!
她轉身想逃回去,但向後一退背後一震冰涼,轉頭一看是頂樓已經被鎖上的沉重鐵門,根本沒有離開的可能。
她好想爸爸媽媽,想不明白為什麼其他人都回家了她卻要留在這裡。
陳誠臉色鐵青看著穿著雪白披風的可疑女人繞著五芒星走來走去,時而盯著五芒星中的人頭看,時而掀開床單檢查屍體。這可是命案現場,他可不想被外行人不小心毀掉什麼證據。
「好了好了,殺氣都露出來了喔。」
陳誠轉過頭狠狠瞪了林子峰一眼,他實在很想叫這個輕佻的傢伙閉嘴,可是他的操守不允許他這麼做。
「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林子峰聳聳肩。「你都能接受跟我一起工作了,『守密人』在這個領域比我專業多了,連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話說你不覺得那個女孩超可愛的嗎?我是不是該去搭訕一下啊?」
誰接受跟你一起工作啊?陳誠嘀咕。不過他說的對,他之所以勉為其難接受林子峰當自己的搭檔,是因為身為一個警察,他不允許自己違抗上級的命令。既然讓這兩個人進來調查也是上級的授意,那他實在沒有拒絕的道理。
但是他實在無法理解。原本他看到兩人違反宵禁還沒戴口罩出現在校門口時,氣得差點忘記本來的目的把他們直接帶回局裡。防疫視同作戰,這兩人等同陣前抗命,就算不是壞人,也絕對算不上什麼善良公民,而且這麼做也符合現行宵禁的規定。然而,聽林子峰的話跟上頭報告「守密人」出現在現場後,上頭竟然下令將現場指揮權轉移給她,還要他們全力輔助他們。
雖然他們或許真的是什麼特別的存在。
「……我去看看女孩是否冷靜下來了,你負責盯著他們。」
「咦?難道阿誠是在幫我製造機會?」
沒錯,跟這個不是每次都能順利做夢、他根本覺得只是碰巧的傢伙不同,當看到兩人像漫畫一樣凌空漫步至頂樓的景象後,他就再也無法催眠自己兩人從空無一物之處突然出現的畫面只是眼花。也是多虧他們,才能順利救下與前一個受害者同樣三年級的小女孩。
當他們好不容易拿著槍衝到頂樓來時,犯人早已消失無蹤,只看見輕撫女孩頭髮的女人、在女人懷中哭得唏哩花啦的女孩,和帶有中性氣質,站在兩人身旁警戒周遭的高挑女人。女子表示,當他們上來時,除了女孩沒有看見任何人。雖然他們也試著問女孩話,但女孩似乎嚇得不清,除了哭沒辦法有任何反應。他們只好暫時把女孩交給來增援的警察帶下樓,希望讓她的情緒緩和下來。
儘管他不得不承認他們或許真有什麼他不瞭解的力量,但他仍舊不認為該把辦案交給他們負責。這是凶殺案,偵辦過無數案件的他能感受到,這個命案現場確實埋藏著犯罪者的惡意,之所以還無法破案,一定只是他們忽略了什麼。
打開頂樓的門時,眼角餘光看見女人走進了其中一個五芒星,將死去女孩的眼皮往上翻。他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看吧,從眼瞳判斷死亡時間警察一開始就做過。現在早就不是什麼可疑宗教人士或私家偵探有用的時代了。
他絕不承認。陳誠關上門,扶著光滑的扶手下樓。
***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紫歌輕輕闔上女孩的眼皮,另一隻手在空氣中畫了個符咒,將空氣中殘餘的瘴氣淨化乾淨。雖然原本打算用更溫和的方式處理的,但看見屋頂的白光,回想剛剛兩名警察的對話,她當機立斷的打破結界衝了上來。幸好趕上了,不過這麼粗暴的副作用就是讓瘴氣擴散開來,她邊調查邊施了好幾次術才清理乾淨。
「那個『夢見』。」
紫歌小心翼翼地從五芒星的空白處走出。雖然警察高層都明白他們的工作,但她可沒忽視那位嚴肅警官扎人的視線。而且,為了順利進行推理,最好盡可能保留現場的完整。
「沒有問題,雖然很接近這一側,但他沒有其他力量。比起這個,你有什麼看法?」
紫歌指了指兩顆五芒星。
「毫無疑問是新天地所為。至於兇手……意外的一目瞭然呢。」
「有嗎?」
「難道不是嗎?對我們這一側的人來說,這根本算不上謎題。反倒是要怎麼跟警察解釋還比較麻煩。」
「你還是老樣子不夠細心呢,這樣下去,你永遠融不進人類社會喔。」
「我又沒有要融入人類社會。」只要有你就夠了。當然,他不會說出口。「所以?」
看到蒼吟老老實實的發問,紫歌滿意的笑了。
「第一,跟警察解釋不是問題,自從那些老傢伙驕傲自滿把組織擴大到全國都知道後就不是了;第二,也是真正的問題,你仔細看那女孩的眼睛。」
紫歌輕輕甩手掀起一陣微微的風,將女孩的眼皮再次翻起來。
「沒有什麼不正常啊……啊。」
「答對了。沒有。他沒有另外兩人都有的『痕跡』。如果你需要證明的話,我可以把那邊那個男孩的眼皮也翻起來給你看。」
「不必了。這是怎麼回事?」蒼吟皺眉。抵達現場的時候,他原本以為這次可以很快回去找他的泰迪熊,但看來事與願違。
「還不知道。不過,這就是有趣的地方,不是嗎?」
***
「茵茵,你沒事吧?」小律擔心地問。
留在學校的孩子之中,除了姐姐小淀之外,他最熟的就是讀同一個幼稚園的黃茵茵了。雖然生理時鐘讓他的眼睛都快張不開了,但他還是輕拍著茵茵的背,陪在她身邊。
「哼,都小四了,真是愛哭鬼。」雯雯有些生氣。他們三人半夜被抱著茵茵的警察叫醒,現在被聚集在同一間房間。
「別這樣。」年紀最大的小淀說。「你也知道,茵茵親眼看到……看到承……」
小淀說不下去了,儘管她是孩子們中最成熟的一個,但終究只是個未滿12歲的女孩。
「說穿了,還不都是那些警察的錯。」雯雯平時脾氣並沒有這麼火爆,只是她幫忙照顧了一天茵茵,現在又睡眠不足,有點控制不了自己。「從前天早上到現在,不知道在幹嘛。」
「可是……」乖巧的小律覺得這樣說警察伯伯不太好,但雯雯馬上打斷他。
「沒有可是!」雯雯指向剛剛才下樓,正在跟原本那個警察講話的警官。「你看,連衣服被人偷偷黏了紙條都沒發現,這就是無能的證據!上面一定寫著笨蛋!」
小律與小淀順著雯雯手的方向看去,發現警官的背上確實黏著一張白色的紙,不過不像常見的便條紙,反而像是個小人。
***
「所以,你是因為夢裡的女孩跟你說兇手還在這裡,才急匆匆趕過來的?」
「沒錯沒錯,所以……」
「真了不起呢。」
林子峰有點後悔。
陳誠下樓後不久,嬌小的女人就問他能不能到圖書館看看。雖然他覺得把現場丟著不管一定會被陳誠罵,但他想這樣或許有更多機會跟她相處,而且反正長官都說任她指揮了,於是他便帶著兩人來到圖書館。
來到圖書館後,當他看見另一個女人看似對談話不感興趣地翻閱起圖書館的書籍時,他還以為有機會獨處而很興奮。殊不知女人對他說話跟對同伴完全是兩個態度。雖然沒有不禮貌,但總是在他想拉近距離時提前迴避掉,讓他無從著手。更可怕的是,她明明有著接近少女的面容,但那雙紫金色的瞳孔,讓他覺得自己似乎全被看穿。
到頭來,除了她們分別叫做紫歌跟蒼吟外,他一無所獲。反倒是紫歌把他感興趣的所有警方情報和他做的夢鉅細靡遺問了個遍。早知如此,以蒼吟為目標或許還好點,她雖然看起來強勢,但這種女人有時候反而好追。
「勸你不要。」紫歌望著圖書館唯一的窗戶,因為是深夜,所以看不到窗外,反而像是透過鏡子般的窗戶望向他。
「蒼吟可沒有我節制。一個不小心可能會丟個半條命左右。」
唔,看來還是不要隨便打守密人的主意比較好。
「對了。」不過一個閃神,她就不知不覺轉身拉近了距離,紫金色的瞳孔趁虛而入。
「從你剛才描述的夢境來看,你小時候是新天地的?」
「我父母才是。我最討厭他們了。」
真可怕,不知不覺就回答她了。自從離開那裏之後,還不曾如此輕易就被人刨開內心過。
「甚好甚好。」
紫歌退開之後,林子峰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幸好這裡是圖書館,舊書的氣息讓他得以舒緩。他試著緩住氣息,阻止自己繼續透漏心裡的祕密,不過馬上又被接下來的話吸引注意。
「那麼,要不要來做個交易?」
***
她知道自己在作夢。
在夢裡,她像是那天之前一樣,跟朋友一起快樂地嘻笑、追趕、遊戲。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能夠擁有這樣的時間,但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擁有,也知道願望完成的瞬間,自己就不再存在了。
她無比強烈地希望願望能夠實現,但經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她漸漸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了。
經過更長的時間之後,她感受到自己的變質。
但她還在作夢。已經停不下來了。
***
「你說你找到兇手了?」
陳誠不可置信地問。老實說,比起驚訝,他更多的是感到荒謬。警察調查了這麼久卻毫無線索,她卻沒幾個小時就解決了?不過,他並非會不聽對方說明就全盤否定的人。這也是為什麼紫歌派林子峰來請警察把所有人叫到圖書館集合時,他並未拒絕。
他不否認自己有一部分是想知道紫歌如何把林子峰使喚的服服貼貼,即使沒找到兇手,如果能知道這個,至少自己未來的工作會輕鬆許多。
現在,學校裡的所有人都聚集在宿舍的圖書館。紫歌、蒼吟、陳誠、子峰和男女舍監坐在圖書館的其中一張長桌前,孩子們則由剛剛抱茵茵下樓的同事陪伴,坐在稍遠處同樣規格的長桌,避免他們聽到對話會受到驚嚇。
既然如此,為何要把孩子們也叫過來啊?雖然疑問,但這不算什麼大問題,所以陳誠並沒有問。
「正確來說,是找到犯人了。」
紫歌坐在長桌最前端,背向窗戶面向眾人。
「有什麼差別嗎?」
「當然有。不過容我之後再說明。」
「兩位舍監可能還沒見過我,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紫歌,是與警方合作的偵探,負責在警方遇到難以偵破的案件時出動調查。我右手邊這位叫蒼吟,是我的助手。」
陳誠哼了一聲,紫歌微微一笑,並未理會。這是面對並非警方的人員時慣用的說詞,雖然不精確卻很方便。
「我們先來回顧一下這次的案件。週六傍晚,有居民向警方報案,稱他在學校頂樓外掛著可疑物體,警方於六點半抵達後發現小二女生洪筱倩的屍體。至於屍體的頭部,則被置於血畫的五芒星中。」
「真是過份。」男舍監低聲說。
「警方調查後封鎖現場,並於晚上八點離開。隔天早上,警方又接獲同一名居民抱怨,於早上八點發現小三男生紀承安的屍體以同樣方式出現在頂樓。」
「沒錯,大致便是如此。」陳誠說。她還算有做功課,但也僅此而已,這些不過是警方早已知道的資訊,連報紙上都有出現。
「目前看來,這個案件並不複雜。然而,到現在警方卻還沒能破案。陳警官,請問這個案子的難點在哪裡呢?」
陳誠知道紫歌是明知故問,他雖然不相信紫歌能有什麼新的發現,不過或許這樣重新討論對案情會有所幫助。
「難點太多了。除了犯人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頂樓的門原本是上鎖的,且鑰匙早已遺失;再來就是第二椿案件發生的當天晚上,宿舍大門是上鎖的,換言之,犯人根本進不來。」
「您說第二椿,那第一椿案件呢?」
「第一椿案件時門雖然沒鎖,但舍監與孩子們都在打掃,根本避不開啊!」
「謝謝您的說明。」紫歌向陳誠點了點頭。「不過,您說的問題,在我看來都不算問題。」
「你說什麼?」
「舍監先生。」紫歌轉頭向男舍監問道。「現在,如果我拜託警方徹底搜一搜您的身上和您的房間,想必能找到至少一把鑰匙吧?」
「你……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只是猜測罷了。一間學校建築物的頂樓,如果說是不對學生開放也就罷了,連校方都數十年不去打一把鑰匙,這雖然可能,但機率不高。相對來說,舍監自己管理著鑰匙,卻對學生宣稱鑰匙不見了的機率還更高些。」
「警方問你時你為什麼不說?」陳誠有些生氣,一方面氣舍監隱瞞實情,一方面也氣自己沒有追問到底。
「我……」
「這個答案,從舍監先生身上的菸味就能猜到。是把頂樓當成自己的秘密基地了吧?儘管如此,欺騙警察依然不好喔,這樣如何給孩子做榜樣呢?」
「對不起……。」男舍監垂下了頭。「不過,鑰匙確實曾經弄丟過,是我自己去重新打了一把。」
「就算頂樓有辦法進出,但鑰匙只在男舍監手上,所以他就是兇手囉?」林子峰問。
「別急。男舍監有鑰匙,不代表只有他有鑰匙。頂樓的鎖一直都在那裏,這麼多年了,太多人有機會持有鑰匙了。就算真的只有他有鑰匙,也不代表就是殺人犯,有可能只是他抽完菸離開時忘記鎖上而已。甚至有可能犯人根本就會開鎖。我只是想表示,頂樓的鎖完全算不上什麼問題。」
「可是,」陳誠問。他開始對紫歌的話有些興趣了。「即使頂樓的門能開,我們姑且假設犯人還能躲過打掃的舍監跟孩子進來殺害洪筱茜好了;第二椿案件的發生時間,因為洪筱茜的命案,晚上宿舍大門的鎖是由內部鎖上的,犯人不可能進來犯案啊!」
「好問題。」紫歌微笑。「我的答案有兩個,第一,外面的人進不來,所以犯人是內部的人;第二,誰說兩椿案件的犯人要是同一個?」
「這不可能!」林子峰喊道。「我們確認過,宿舍內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的。」
「犯人如果不是同一個。」陳誠問。「為何會用如此相似的手法犯案?難道是模仿犯?」
「是嗎?」她的表情越發愉悅起來。「那些不在場證明真的是不在場證明嗎?這兩起命案的手法真的相似嗎?要我說,你們從一開始就搞錯了。這椿案件的癥結點不是什麼誰進不進的了宿舍、上不上的了頂樓。」
「不然是什麼?」
「切入點有兩個。首先,你們警察是什麼時候開始辦案的,還有,黃茵茵什麼時候開始害怕的?第二,洪承安和黃茵茵,在已經知道頂樓被封住的狀況下,為什麼會跑到頂樓去?」
推理開始了,這正是他們「守密人」的職責之一。而他們的真正職責,就在那之後。
「我們什麼時候辦案,就是有人打電話來告訴我們的時候吧。」陳誠回答。
「沒錯。是住在附近的人打電話來說頂樓上掛著奇怪的東西,所以才要求警方前往查看,但警方真的準時嗎?」紫歌看向陳誠,陳誠看向林子峰。
「我覺得什麼晴天娃娃很瞎,所以一開始沒鳥他,後來又有人打電話過來,我才過去看的。」林子峰聳聳肩說。
「你他媽的混帳,為什麼一開始聽到沒有馬上去現場?」陳誠怒罵。「我就不想出門嘛。」這話一出陳誠又是一個怒髮衝冠。
等他稍緩下來之後,「但不管有多慢,這跟黃茵茵的恐懼有何關連。」他問道。
「黃茵茵的恐懼其一,自然是來自於流傳已久的都市傳說應驗,對那個年齡的孩子來說這很有用,其二則是,她親眼看到了第一案的現場。」
「這不可能,這推理太荒謬。」陳誠否定紫歌的推理。「警方封鎖現場開始調查之後,早上才出現第二具屍體,如果黃茵茵看過案發現場,一定馬上就報警,也不可能讓洪承安再去頂樓。」「這裡就是關鍵。」紫歌微笑,拿出學生的住宿登記簿。「這個名單上面,只有一個叫紀承安的人,沒有洪承安啊。」
「什、什麼東西,搞什麼……不可能……」陳誠搶過住宿登記簿,上面記錄如下。
李黲律
李散淀
陳妃雯
洪筱倩
紀承安
黃茵茵
陳誠楞在原地,「紀……欸你們!」他無法壓抑音量向孩子們喊道。「到底誰是誰,洪承安,還是紀承安?」所有小孩子嚇得不敢出聲。
最後,看起來最膽小的李黲律怯生生地說「我認識紀承安,但黃茵茵介紹那個也叫承安的人給我的時候,我其實不知道他是誰……」
所有人呆在原地。
「七個人、所以總共有七個人!」陳誠放低音量卻不減激動。
「還沒完呢,警官。」紫歌拿下了口罩。「我,就是洪筱倩。洪筱茜被殺了。」
「天啊……到底有多少個小孩被關在這裡……現在再出現一百個我都不會意外了。」林子峰完全從錯誤中平復,事不關己的說道。
「雖然總是說要保密保密的,但從結界衝出來的同時,這個案件注定就有這個結果,雖然你們要是說出去,這輩子都會惡靈纏身,所以我也不擔心,就讓我完成這個荒唐的推理吧。」紫歌一邊說,一邊墊腳拍了拍已經心死的陳誠。「那麼——」
「從紀承安的消失開始,一連串的案件並沒有真正的受害者。我再說一次,並沒有受害者。你們以為只有六個小孩但其實有八個小孩,我應該要說出『多出來的小孩取代了孩子們的記憶讓孩子們以為那是他們記得的人』這種荒腔走板的推理可能對大人有用,但對小孩子是沒有用的。我要強調,紀承安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校園裡,我已經去確認過,他根本已經離開校園在家裡乖乖待著,那我又為什麼會說洪承安並沒有竄改大家的記憶呢,這是因為,」紫歌張開雙手。「為什麼會有這個情況,大家都忽略了最關鍵的因素,那就是:目前全面流竄的致命病毒。這種病毒的症狀,因為政府的嚴格打壓而沒有流傳開來,但只要到我們這種層級的就會知道,病毒的症狀是會造成『臉盲症』的症狀,這就是為什麼與黃茵茵是好友的紀承安被掉包這件事完全沒被發現,因為黃茵茵……她就是病患。而在隔離開始之前,其他人雖然認識紀承安,但頂多有打過招呼,根本算不上深交,但李黲律應該是個聰明人,他記得紀承安的樣子,因此洪承安——啊這個無關緊要但洪承安只是紀承安的表弟,但長得很像——被他給認了出來是一個『不認識的人』,我們先不需要去追究這兩人調換的目的為何,但洪筱茜是誰?洪筱茜是我的雙胞胎姐姐,跟我一樣,是個偵探,但這次她來並不是為了偵察什麼,而是為了退治某物而來,某物是什麼?某物是洪承安——或者可以說,已經不是洪承安的某樣東西。我姐來到這裡,知道洪承安是個危險人物,所以打算在夜晚他跟黃茵茵偷跑到頂樓玩的時候解決掉他,但洪承安是比想像中更強大的魔物,我的姐姐因此遇害,她在死前使用了詛咒,這是使用的本人必死的法術,她獻上自己的頭顱。讓洪承安承受了跟她一樣的死法,但詛咒的餘波波及了黃茵茵,所以黃茵茵當時並不害怕,因為她根本就沒有看見!她的視力已經差到什麼都看不見,所以才整天躲著不出,這就是防疫的漏洞!接著,詛咒的力量讓洪承安到了頂樓,用一樣的方式死去,黃茵茵可能是被洪承安警告了一番,所以才會在洪承安死後開始恐懼。所以整起案件,我們找的到兇手,但是沒有犯人,因為犯案的,的確並不是『人類』。」
所有人呆立在原地,林子峰眼睛突然張大,「喔所以你才問我新天地的事情。」
「沒錯。」紫歌說道,「那個已經不是洪承安的『非人之物』,想必是要利用這幾個落單學生做為祭品的,新天地製造的魔物吧。」
「何必如此大費周章,他們教主想要的話,隨時都會有家長樂意奉獻他們的孩子。」「新天地本身已經不使用活人獻祭了,所以我想,大概是守舊派的教徒所為。」紫歌回應林子峰。
「那、晴天娃娃的祭品……」陳誠坐了下來,按了按太陽穴,他累了。
「純粹是利用都市傳說加強詛咒的力道罷了。」紫歌說完,淡紫色的瞳孔發出光芒。「所有人看向我!」她大喊道。
就在所有人被她吸引目光的同時,瞳孔中閃出一道激光,所有人就此昏了過去。
後日談——
「筱倩,過幾天浪漫公爵電影版之決戰陳家蛇咬拳就要上映了,要不要跟我去看?」黃茵茵問。「當然好啊。」洪筱倩露出甜美的笑容,一如她往常的氣質。有人質疑說小三程度會去看這麼深沈的藝術片嗎,我只能說你實在太小看現在的孩子。
「不好意思,有人打電話給我。」筱倩拿起手機,暫時離開座位,輕輕的跳出窗外,一路走向頂樓,跳進圍牆中,踏進結界。原本已經被整理得乾乾淨淨的頂樓地板,仍舊是血跡斑斑。
「這次處理的真是粗糙啊。」一個無頭女屍,正坐在地上,拿著強力膠塗著頭顱頸部的斷面。
「要妳管。」筱倩吐吐舌。「要不是妳被打成這樣,我又何必如此收拾,就老實承認妳的功力退步了吧姐姐。」
「哼。」洪筱茜露出一抹微笑,這個微笑的陰險程度,顯然跟她的妹妹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反正妳也回收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吧,快點離開不要打擾我的日常。」筱倩不屑的甩手說道。
「是是是,當然。」筱茜從一旁的袋子中抓出「洪承安」的屍體,一彈指,屍體燒了起來,最後只剩下她抓著的一隻右手,筱茜張開嘴,將右手完整的吞了進去。
「那麼,我走囉。」「後會無期拜託無期。」
洪筱茜做了一個飛吻,筱倩沒有注意當場被震飛三尺。
「暴力老太婆。」她揉揉頭上的腫包咕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