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鄂人之道
我乃鄂人,自小負笈,求先王之道於魯,師黃姑於汕臺,逢太平盛世又臨窮山荒年。白雉鳴哀,寶鼎失落,靈臺漫草,辟雍淤腐,明堂傾圮,輶車霆激,驍騎電騖,天下奔路,盜跖率之,黃鐘毀棄,瓦釜雷鳴,天人致誅,六合相滅。於時之亂,生人幾亡,鬼神泯絕。壑無完柩,郛罔遺室。原野厭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
我所以昆吾志此於昆仲,將千言悉寄於八刀,欲求後人收天之成命,救萬民萬物於水火。謹此諄咐,復拜再拜,望勇者光我東京。
大學在郊之一
「大學在郊,天子曰辟雍,諸侯曰泮宮。」先生朗言誦〈王制〉之篇於高臺之上,「小子一二可以答之乎?」
御娃端坐於團蒲,昂首清聲答之,「先生所言者,王制,周禮之要篇,明先王之法度,傳聖賢治世之道,宮庭苑囿無不依此規矩建制。常言道:『伏羲持規,女媧持矩』,規矩既有,方圓成立。萬物萬事莫不依此法度相和,老子曰:「太虛沖和」,亦言此理。」
我見御娃面色圓恬,朱唇娟娟吐珠,皓齒熠燿其間。詩云:「熠燿宵行」,王士徂東山太府,我亦忐忑如是,臟腑搔癢,如蟻履鼎,坐立難安,憤不能與御娃更進半寸,好一親芳澤。
噫!奈何,天生君與我相異,匠御娃之女體,造我之男軀,布聖賢之法,明男女授受不親,何能有良機越過陰陽之一線,得以相濟?著害我心病。
「是然,『大學在郊,天子曰辟雍,諸侯曰泮宮。』千乘萬乘,無不講究學以致道,是令大學在郊,辟雍潭開泮池,水土相濟,惠風勻物。」御娃答題稍歇,上氣不能接下,嬌喘連連,明眸無措,蓮蔥交纏。
此乃我英雄救美之時,是以我和道:「同學所言慎是,古聖賢明之教訓,莫不盡載於六經,所以明天時、通地利、暢人和。『大學在郊,天子曰辟雍,諸侯曰泮宮。』使我想班孟堅所作。東都賦有載,辟雍詩云:『乃流辟雍,辟雍湯湯。聖皇蒞止,造舟為梁。皤皤國老,乃父乃兄。抑抑威儀,孝友光明。於赫太上,示我漢行。洪化惟神,永觀厥成。』洪水湯湯,映照光明,太上赫我等,示我漢行,此乃上天赫我等之有漢,命我等革秦。先生雖言諸古經,實欲砭時事,無非是想告在座各位:天命流轉,我等應當執劎出山、彈鋏於市,莫再食吞蠹物。」
先生長嘯於天,「仲達知我!仲達知我!小子三二,何不速速離去,廣布天命於天下,曰:『上帝宴饗,五位時序。誰其配之?生克之道,其宜有致,奈何世人皆相克終始,不解上蒼造化好生之德。』又再歌渾圓:『天地反覆兮,金毀於火殂;大廈將崩兮,一木難扶。皇天有好生之德,后土有載物之德,金窮者水生,水生則木盛,木盛極甘美。柑不可與橘同語,縱之越淮亦不化為枳,其之剛強可比開明。』」
是日,我等領言,拜謝先生。爾後,我則偕御娃速去東京。
*
「姐?我可以把它放回去嗎?我覺得它在強暴我腦袋。」少年指著手上的漢八刀昆仲,一臉不耐的看著姊姊。
「不行,子美,我們好不容易才獲得了聖上許可去開挖他家祖墳,怎麼可能空手而歸呢?」被喚作姊姊的人,一邊點著平板電腦張羅人手整理這座古墓,一邊輕聲哄著弟弟要他繼續。
她弟弟戴著貓耳式耳機,瞪著姐姐說,「子甘,既然如此,那麼妳來向這死人東西注入靈力,好讓它的隱藏銘文浮現在大螢幕上。然後,我來負責拿著平板點東點西來跟活人溝通,妳覺得如何?」
「我覺得不好,如果你繼續喚出隱藏銘文,也許我們就可以搞清楚他是誰了。」
「不是吧。姐,我對『一個叫作仲達的古人如何意淫他的同學御娃』沒有任何興趣啊。而且誰知道,這個死人說的是本名、字、乳名、小名、官職還是稱號啊。再說,這東西已經空啦。沒有別的東西隱藏在裡面了。」
「什麼!?」她姐抓著他搖晃,「不可能啊,這故事看起來還沒完。」
「天知道,也許,這個仲達,用錕鋙刀鐫刻完這麼一咪咪話,就因為靈力耗盡,七竅生紅,吐血而亡了?這也是很有可能啊。又不是每個人都像是咱們杜家,流著那麼一眯咪帝堯的遺傳因子,所以偶爾觸發返祖現象能夠神交古人、御龍啊、有得沒有的特異功能,甚至還能隨時隨地讓雞蛋立起來之類的生活小技巧。」
「別耍嘴皮子了。」子甘用平板敲了子美的頭,「要是我們祖先劉累聽到你輕蔑的話,他的在天之靈還不把你五雷轟頂才是。」
「姐,可是我其實不信那些怪力亂神的說法耶!要是死人都住在天上,那麼臺北、舊金山、甚至我不知道在哪的雷克雅維克、維科揚斯科的空氣,都早就糟的跟北京一樣了,怎麼可能還看得到太陽啊?即使是古人也說過『如審以政,令月離于畢為雨占,天下共之,魯雨,天下亦宜皆雨。』」
「你這兔崽子!」子甘擰起子美的耳朵,「皮了不成?要你辦事就辦事,不要講幹話。如果這個漢八刀只有這點東西,那表示我們要調查的對象,可能把訊息分裝在不同的昆仲裡面了。」
「姐,可是我說的不是幹話,是經典啊。而且我在想,這個像是USB的東西,雖然沒有被放滿,但我覺得可能還有兩三個耶。不是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嗎?我覺得這人既然是東漢的士人,應該有很大機會會是神祕主義者,搞不好幹砲都會查農曆忌宜咧。」
「幹……幹砲?U……USB?」子甘表情扭曲地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啊,我好想回家泡溫泉喔。姐,我們什麼時候上飛機啊?」
“ Ladies and Gentlemen, this is Captain speaking. We expect to land at Suzhou in 5 minutes. The estimated time of arrival will be 3 pm. The local time now is 2 :30 pm and the ground temperature is 30 degrees Celsius. Please fasten your seat belt. I would like to thank you for flying with us, I do hope you have enjoyed your flight, thank you. ”
機長低沉磁性的嗓音從左上方的播音器傳來。原先半夢半醒的杜子甘心頭一顫,心神蕩漾,認真思考起到底要不要放棄祖上傳下的家業,改行當空姐,跟機長玩個航站情緣。
轉頭看見杜子美仍在呼呼大睡,口水沿著下頜滴到那件印著鮮紅超人大S的黑色T恤上,頭上閃著金屬光澤的貓耳式耳機懸著要掉不掉。杜子甘嘆了口氣,如果放任不成材的弟弟敗壞先祖名聲,她可能第一個被滾滾天雷轟死。
飛機著陸那刻產生的劇烈搖晃,使機上多數旅客都不自覺微微皺起眉頭。但從十五歲就被迫帶著小兩歲的弟弟與一干部下上山下地搜尋古物,杜子甘早就見過各式風雨,她絲毫不受震動影響,反手兩個清脆巴掌將還在說夢話的子美打醒。
機窗外的午後陽光很燦爛,有蘇州獨特的婉約氣味。「喂,我們到家了。」
*
半小時的車程後,他們站在一棟以現代人的眼光來說,幾乎可說是雕欄玉砌的苑子前。將近兩個月都在外奔波的兩人,望著本應熟悉的屋瓦,似乎有些近鄉情怯。
「小甘、小美,你們回來啦!」忽有龐然大物,拔山倒樹而來,蓋一癩蝦蟆也。不對,蓋父親大人也。
「爸,等、等一下,我要被勒死了啊啊啊——」杜子美被崔閒結實有力的臂膀狠狠抱住,手臂流暢緊實的線條與子美發青的臉色相互輝映,父慈子孝,賞心悅目。
「我先進去跟媽報告,您倆慢慢抱。」子甘雖然很想繼續看好戲,但凡事樂極生悲,還是遠離危險、珍愛生命實在。
「喂子甘你等等,爸我們等會再敘舊行嗎?」子美發現姊姊要逃脫,趕緊掙脫魔掌,快步跟上。
姐弟倆跨過門檻,順著彎彎繞繞的複廊,可以從那些繁複的雕花漏窗隱約看見依傍著瘦石假山的碧梧軒。小橋綿延交錯,隔開多方山水。
「什麼『網師園為蘇州園林之小園極則』,跟我們家相比根本小巫見大巫嘛。」
「是阿,要不是太祖奶奶有門路拒絕文物局的徵用,現在你家就是全家了,人山人海,看你往哪兒找歇腳的地方。」
「留宿街頭不是還有子甘你陪我嗎?為了報答你的恩情,我這輩子都給你養了。」兩人邊鬥嘴邊走進廊道的深處——浮翠閣。
「崽子們,終於回來啦。」慵懶嫵媚的女聲響起,一位身姿婀娜、風韻猶存的婦人緩緩從樓梯走下來。便是他們的母親,杜海棠。
「媽~我好想你啊~兒子在外受了很多苦啊~」杜子美又開始見娘就撒嬌。
「缺愛就去找你爸。我可不負責生產母愛。」杜海棠纖手四兩撥千斤,將撲過來討抱抱的子美推開。「好了,時間急迫,先談正事吧。怎麼沒看到福伯他們?」
「福伯他們還留在洛陽那裡打點一些事,大概要下個月才會回蘇州。」
福伯眾人是自古跟隨他們祖先的家僕之後,目前成為他們家族企業「杜氏文物股份有限公司」的所屬員工。順帶一提,總經理是杜海棠,崔閒是入贅的家庭主夫;杜子甘是執行副總,而杜子美則是執行副總的貼身秘書。沒辦法,杜家直系比較重女輕男。
「這次比較複雜?需要我介入善後嗎?」
「媽,說來話長,整件事離奇的很。」一向漫不經心的子美面色複雜,似乎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講。
子甘吸口氣,開始緩緩訴說:「我們順著情報找到一個東漢的皇陵。比對史料推估線索應該在那位皇帝的祖墳中,費盡功夫後終於得到他老人家同意,讓我們繼續向內鑿挖祖墳,並且在其中得到了幾個被稱為『昆仲』的東西——」
*
兩星期前,洛陽。
「杜子甘我是你唯一的弟弟耶!就算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子美一臉心有餘悸,即使身處陰涼的墓穴中,仍被嚇得全身大汗淋漓。
「是是是大帥哥,為了全體公司的利益,偶爾犧牲小我也是增添生活情趣嘛。」杜子甘心不在焉的敷衍著,手指飛快地打字,同時還要分神回覆耳機中傳來的部下的詢問。
「什麼情趣……我是鋼鐵直男!!!」
「又不是要你真的跟聖上搞基,只是做做樣子哄他老人家開心。你看這不就順利讓我們進來裡面挖了嗎?」
「……做樣子也不行啊,我只喜歡軟萌妹子!」
「反正都二十了還沒交到女朋友,乾脆換個方向。人家聖上可是當年的世界首富,百年後還有房有車,真便宜你了。」
「杜子甘!!!」
「好了好了,你消停會兒,這個方向靈力充沛的嚇人,跟我來。」
「真的假的,這麼快就找到了?早點弄好,回家一定要耍廢耍個夠!」
加入不久的新員工小七目瞪口呆,先不提這兩位上司只是滴血佈陣、喃喃唸咒,就能「召喚出兩千多年前的靈魂並與之對話」這件事,有多超乎尋常;這姊弟倆一個隨手賣弟做環保、一個隨便就被轉移話題,公司的營運沒問題嗎?一旁福伯拍拍她的肩:「早日習慣,認真幹活。」
子甘掃視一圈周圍的眾人,執行副總的王霸之氣開始凝聚:「福伯,麻煩你親自帶著幾個新人,盯著他們不要亂碰墓裡的東西;其他人照我的分配行動,目標區域是這一層的三間墓室。」
「大家切記,不要脫隊,不要隨意脫下防護衣與防毒面具。漢代古墓最常用毒氣來防盜墓者,雖然我們有經過主人同意,不容易遇到屍變,但凡事謹慎,隨時報備。解散!」
*
除了原先那兩段無法連貫的文言文「我乃鄂人之道」與「大學在郊之一」外,兩人搗鼓了好一陣子也無法繼續再從這把漢八刀中弄出什麼。
「啊,我好想回家泡溫泉喔。姐,我們什麼時候上飛機啊?」
「想得美,沒達成任務就想回家,你不怕繼續被媽降職嗎?最後可能只能當個打工仔。」杜子美撇撇嘴,他每天做牛做馬也沒加薪,領時薪的打工仔可能還比較賺。
「子美,韋三那邊傳訊息,說聖上的直系與旁系族譜上皆查不到任何本名、字、號與『仲達』有關的人。」
「咦,你確定韋三哥沒有漏掉什麼資訊?」
「韋三的任務達成率可是百分之百,如果他說沒有,那肯定是沒有。別忘了,連這個墓的位置、聖上的姓名與生辰八字,如果沒有韋三,我們根本無法順利進來。」
「是是,我不小心冒犯偉大的三哥了,我道歉,您繼續說。」
「剛剛聖上也肯定的告訴我,漢朝從沒聽過這個人,而東都雒邑也從未遭遇危機,我還以為他只是年紀大不記事,沒想到連韋三也親口證實這件事。」
「那這個傳達訊息的昆仲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難不成仲達兄初老症狀記錯自己名字?還是根本沒有這人,我夢還沒醒?」
聽了子美的話,原本低頭深思的子甘突然像想到了什麼瘋狂的可能性,目光炯炯有神。
「或者是,『勇者』已成功扭轉東都的命運,於是歷史上仲達的痕跡不復存在。但這些『昆仲』是由上古靈器錕鋙刀鐫刻而成,靈文鑄即不可逆,獨立於時空留存。」
「所以我們就是那個『勇者』嗎?」
「……重點不是這個吧,如果真的是我推測的那樣,那歷史已經被人為改變過了耶!」子甘頓了頓,「不過確實有這個可能性,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透過靈力讀取這些文獻。」
「哦哦哦我終於也要去異世界當勇者了嗎!」
「……我們連其他部分的昆仲都還沒找到,剛才只是我異想天開從線索中隨便瞎掰的,理論上正確率不到一成。」
「我倒是覺得很有可能,媽說過子甘你的預感力與靈感是我們家族百年來最強,果然是女人的第六感buff!」
「難怪,我就覺得你會當一輩子米蟲。」
「……」
小七清脆的聲音由遠而近從墓室門口傳來:「甘姐、美哥,我們在那邊發現了東西!」
姐弟倆隨即跟著她走,途中還眼明手快地拉小七避過幾個隱蔽的機關。他們走進一個佈置華麗的小型墓室。中央有一個約兩尺長、一尺寬的棺槨,幾乎佔了一半的空間。
「甘姐,剛剛我們用探測儀確認裡面沒有毒氣或陷阱,依著福伯指示貼符籙後,凱哥、源哥他們才合力打開這個棺槨。」
子甘點點頭,上前探頭查看。偌大的棺槨中僅有一個長寬約三十公分、二十公分的青銅寶盒。
「這樣大小的棺槨,先前應是埋葬一位女子。但裡面沒有任何屍體,這不太尋常。」子甘想不透,乾脆示意子美打開那個青銅盒。子美的靈力輸出強度與防禦力也是幾代以來少有的強韌,可以震破上面的靈符與保護自身。
但子美才剛釋出靈力接觸到寶盒,便如同觸電般驚了一下。「姐,這寶盒上面也有被鐫刻的痕跡,但筆法與漢八刀不同。」
「什麼?除了仲達,還有第二個人也會使用靈刻?」
「那如果依照你的推論,這裡以前也曾有個人存在,只是之後歷史改變,時空扭轉,所以消失了?」
眾人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思考著為什麼會聽見上司們認真在討論「歷史改變」、「時空扭轉」這種中二的東西?雖然他們上班的地點在「各式各樣的墓穴」也是挺不可思議的……
福伯不愧是經驗老道,他立馬接受這件事並提出疑慮:「大小姐,但要如何解釋人消失,但這整間墓室、文物卻依然存在?」
「我們也只是猜測。雖然荒誕,但這樣的確可以解釋整座祖墳中,為何只有這三間墓室四處充斥靈力,但卻沒有任何疑似能輸送靈力的『有機體』。」
「——因為能強力輸出靈力的有機體『曾經存在』,只是被時空扭轉的力量消滅;靈力與靈力附著之物卻超越物質,只要維持平衡就能生生不息。」
「子甘,我要轉譯上面的文字。現場太多人沒有靈識力,你幫忙輔助投射。」
「沒問題。」
如果現場有第三個人擁有靈識力的話,此刻便能看見簇狀光芒將子美包覆其中,宛如超新星爆炸般刺眼奪目;而子甘卻未受這強光絲毫影響,專心致志地將那些光芒分離成針束狀,領航其鏈接至眾人的身體。
被暫時連結了靈識,一連串文字像是病毒般,強行衝破腦殼,直抵眾人腦部深處——
————
今乃三五之夜,月明星稀,晚風習習,萬籟俱寂,更引念於君。猶憶荳蔻之齡初識君於汕臺學宮,朝夕求益於治世之道。
君自小飽讀詩書,滿懷抱負,躊躇滿志,曾於庠序琅琅而談:「《詩經·王風·黍離》有云:『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雖不識行文之士,然天下亦有感其憂國之心,望吾習之前人,獻吾生於後世之太平。」娃資質愚鈍,不及君之夙慧玲瓏,亦能受君之懇切感召,自此心生嚮往。
昔有司馬相如之《子虛賦》、《上林賦》:「若夫終日馳騁、勞神苦形、罷車馬之用,抏士卒之精,費府庫之財,而無德厚之恩,務在獨樂,不顧眾庶,忘國家之政,貪雉兔之獲,則仁者不繇也。從此觀之,齊楚之事,豈不哀哉!地方不過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墾闢,而人無所食也。夫以諸候之細,而樂萬乘之侈,僕恐百姓被其尤也。」今有仲達承先人志,心在魏闕,胸懷蒼生。娃雖為孱弱之身,駑鈍之材,亦願伴君左右,去歲同赴東都,共患災眚,拳拳之枕,切切於心。
然勢已弗逆,班固《東都賦》之絕唱:《明堂詩》、《辟雍詩》、《靈臺詩》、《寶鼎詩》、《白雉詩》,蕩然無存。東都雒邑,慘絕人寰,寒蟬淒切,白雉鳴哀,寶鼎失落,靈臺漫草,辟雍淤腐,明堂傾頹。仲達受災牽連,命在旦夕。先聖孔夫子曾云:「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仁者集知勇合一而不憂。願以蒲柳之身,草菅之命,喚寄家傳昆吾刀橫貫天地之靈使,以仁者之心力挽狂瀾,拯仲達之命。 不肖杜氏子孫御娃,感激涕零,長跪叩謝。
————
「所以,這寶盒的主人是我們杜家的祖先,也就是仲達暗戀的同學???」
「看樣子的確如此。」子甘揉揉剛被文言文轟炸過的太陽穴。「我就奇怪怎麼記載上先祖劉累曾使用的上古靈器『錕鋙刀』會出現,沒想到原來御娃與我們家族有這般因緣。」
「那個癡漢仲達竟然脫魯了……我也想收到這種情深意重的情書啊……」
「……我對你沒有期待果然是正確的。」
其他人默默佇立在一旁。其實他們完全不想看這種又臭又長的東西,重點只有「我愛仲達」跟「救救我們」,不能寫得更精簡嗎!
「子美,繼續打開那個寶盒吧,既然杜御娃說希望能從錕鋙刀中喚出靈使,想必盒中應該是關鍵之物。」
「呦西,交給我吧。」
子美雙手捧著青銅寶盒,加大靈力輸出,「啵」的一聲,像是某種泡泡般的束縛被破除。緩緩地,將盒蓋掀開——
「這個是,錕鋙刀,與白玉司南珮?」
子甘盯著那兩樣玩意時,突然心頭一顫。
「不好,子美,快把盒子關上!」
「什麼?」子甘一邊問,聽話的迅速將盒蓋關起來。這時彷彿聽到像是鈴鐺快速搖晃的響聲。
「晚了。」子美嘆了口氣,只見盒蓋像是有彈簧一般自動跳起,錕鋙刀像是被小馬達驅動,開始騖自震動起來。
子甘看著手上的錕鋙刀舞動著,隨著震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看起來像是靜止似的。
「姐、你剛剛該不會……」
「嗯。」子甘抱頭,自己怎麼偏偏在這時……
錕鋙刀突然停了下來,眾人的視線圍上,俗話說好奇心殺死一隻貓,但顯然一般情況人總是想踏破未知。
錕鋙刀,從刀柄開始,像是粉末一樣消散了。
「……」姊弟倆都呆立在原地,或許有遭遇危險的心理準備,可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原來『殘念的直覺』真的這麼殘念啊……」子美嘆了口氣。
「我、我有什麼辦法嘛,誰叫我天賦異秉,要是光拿好處的話,豈不早夭?」子甘雖這麼說,可也受夠了這像是副作用一般的異能。
「也沒辦法啦,反正叫大家嘴巴閉上,說只有找到司南珮,以免媽又生氣,把我們兩個直接送到無人島生存訓練。」想到上次失敗的場景,子美吞了口口水,可真不是蓋的。
「不行啦,要是說謊被發現的話——」子甘可不想承擔那個風險。
「那個、」小七舉起手,子甘稍微點頭允許她發言。
「一般來說,找到大秘寶之後,墓穴就會坍塌,這是電影的噱頭對吧。」
「當然,那都是為了增加緊張感,怎麼可能——」子美笑了出來,不過笑聲好像一抖一抖的。
這股輕顫很快就變成了巨大的搖晃,從別的墓室探索回來的隊伍,拿著剩下的昆仲出現。
「不會吧……?這可跟我的能力沒有關係喔。」子甘連忙否認。
「反正看起來我們得走了。」子美把東西迅速收好,所有人就從原來的地方離開了墓室。
一路上,強烈的搖晃依舊,可這建築還算堅固,沒有任何地方坍塌。一行人小跑步著,怕太大的聲響反而破壞了牆壁。
奔跑了大概半小時,福伯才像是想起什麼事情說道。
「韋三哥說了,如果碰到……呼……麻煩,要我們跟著指南針走!」福伯可能上年紀了,氣喘噓噓,說話一頓一頓。
GPS毫無作用的地下,所有人快速的從背包裡抓出指南針。
「怎……!」子美忍不住大叫,他手中的指南針開始亂轉,根本沒辦法正確的指出方向。
「而且我們迷路了。」子甘突然停了下來,害子美一頭撞上她的背包。
「剛剛從洞穴口經過廊道進到墓室,大概花了半個小時,我們這樣跑了半小時,怎麼可能還沒離開墓室。」子甘看著手上胡亂旋轉的指南針,心中大概有了底。
「鬼打牆……」小七默默說出了大家都不想聽到的話。
「難道皇上他老人家生氣了嗎?我們把錕鋙刀弄壞的那件事?」子美扶著牆壁,跑了也沒用,還不如集中精神思考怎麼脫困。
「誰知道,死人比活人還善變,畢竟他們有很多時間。」子甘思索著,韋三哥必定設想到各樣的機關,鬼打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但為何要我們使用指南針……」子甘喃喃自語。
「那個、是不是跟司南珮有關?」小七再度發言,不過有些畏縮。
「司南珮……?喔——!」子美突然大叫。
「什麼?」子甘還沒回過神來。
「司南珮是仿造『司南』這種古代指南針做出來的玩意,雖然玉沒有磁性,可要是工匠在煉玉動了什麼手腳——」子美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蓋子。
還好這次司南珮並沒有化作煙一般消散,子美用細線把它垂吊起來,司南珮在一陣亂轉之後,指向了牆壁。
「算了啦,死馬當活馬醫!」子美開始敲牆,牆壁發出悶響,但什麼動靜也沒有,直到子美蹲下來敲著某個地方時。
「噫!好了!我中了!」子美歡呼,而石塊則往後移動消失。接著整個牆壁就像是自動門一樣展開,出現在眼簾的是一個幽深漆黑的通道。
「所有人注意,打開照明設備,注意腳下以及兩側。」子甘發號師令,開了頭燈踏進通道中。
頭燈稍稍照亮了眼前的路,子美摸著牆壁,想用頭燈看看牆上寫了什麼。
「牆壁照不亮?」子美好奇,不管怎麼照明,牆壁雖然摸得到,但一股深邃的黑暗像是把所有的光明給吸了進去,想用小鑿子挖點下來研究,但不論哪裡都一樣的平滑堅硬。
眾人一路向前走去,直到黑暗完全籠罩所有人為止……
※
「然後我們就出來了。」子美做結。
「嗯?什麼意思?我沒聽懂。」才剛沈浸在故事中的杜海棠問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回神,所有人就發現自己在墓穴的入口。接著墓穴就整個坍塌了。」子美拿出青銅寶盒,司南珮還待在裡頭。
「所以錕鋙刀……」杜海棠嘆了口氣。
「就、對。」子甘無奈的搖搖頭。
「算了,這也不是你們的責任,這次就不追究了。」杜海棠搖手作罷,又把青銅寶盒接過來端詳。
「這司南珮真的有磁性?」
「媽跟你說,這個就更離奇了。絕對是天翻地覆的大發現。」子美興致盎然的想公開情報。
「那你就說說看吧。」
「媽知道磁極分南北對吧?」
「這當然,連國小學生都知道的事情,別瞧不起你媽大學沒畢業啊。」
「沒錯,根據馬克士威電磁方程式,電生磁、磁生電,磁有兩極。」子美搖頭晃腦的裝模作樣。
「你有完沒完,反正呢我們拿這玩意去做實驗,結果發現——」
「讓我講完嘛,媽,這不得了啊,這玩意是——『磁單極』。」
「磁單極?好像聽過這東西。」
「就是只有N或只有S的磁極。根據物理定律,這東西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九九九不存在的東西。」
杜海棠手撐臉頰緩緩道,「反正我們家看過的超自然東西可多了,你媽我可是沒打算公開這玩意。」心想:要是每一樣古物的異常都公開,自己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不公開嗎,這可是諾貝爾級的大發現耶,我就不用工作的說……」子美的如意算盤泡湯,只得愁眉苦臉。
「別做癡心妄想了,應該還有別的要報告?像是那個昆仲?」
「因為找回來的總共有七個,現在還在試驗解析中,晚點實驗室應該會傳報告過來。」子甘說。
這時,杜海棠的手機響了。
「嗯是我,什麼?」杜海棠站了起來,臉色變樣。
「發生什麼事?」子甘問。
「嗯、嗯,好,其他人在F棟待命,我派第一隊過去,不要抵抗,直接逃走即可,強化門應該沒有這麼容易被擊破,先這樣。」杜海棠掛了電話。
「發生什麼事,居然要動用第一隊……」子甘焦急問道。
持有現代化武器(當然是偷偷買來的)還有以古代文物經過超級電腦分析結構、製造的複製品,第一隊是直屬於杜海棠的「禁衛軍」,但一直是備而不用,他們是用來對抗那些經過屍變後過於強大的怪物而存在,幸而現在挖掘手段越來越先進,因此也沒發生過需要動用第一隊的事件。
可現在,第一隊居然要出動了。
「你們找回來的昆仲,真的是太邪門了。」杜海棠一邊從保險櫃中拿出武器,跟姊弟倆上了車,前往距離這裡五公里遠的實驗室。
「到底發生什麼事……?」子美問。
※ 半小時前,實驗室 ※
韋三取出了考古隊封藏的昆仲,用超高倍數透鏡檢視了一番。
「幾乎沒有斧鑿的痕跡……蝕刻?」雖然有些驚訝,對於面對諸多超古代文明古物的韋三而言,已經變成普通的驚訝了。
「總共十六個,」小七走了進來,一邊說道。
「嗯,子美他們已經挖出一段銘文,在實驗室應該可以把完整的資訊弄出來。」韋三一邊將靈力儲存罐插上了聚寶盆,接著將昆仲照著一定的圖形擺在聚寶盆內。
「拉下它吧。」「嗯。」小七遵照指示,把開關拉下。
螢幕上,先是不停晃動的影像,韋三轉著旋鈕,對應到相映的時代頻率,影像逐漸清晰。
※
小女生於魯無親無故黃姑拾我於村然父母皆飢而亡獨與黃姑居於山爾後黃姑持匡正天下之志收眾多弟子小女與司馬君子於私塾會司馬君子誠然風流且好浮誇之言小女卻知此人有大志且古道熱腸司馬君子與小女於山遭兵馬踐踏之際逃出黃姑留三錦囊予我言道危急之時可開之必能得救然亦需有所償吾倆於山中躲藏數日終不可抵擋匪徒之勢竟燃盡眾草木欲尋吾倆小女開一錦囊得數天兵天將又一錦囊開啟混沌之門吾欲守護司馬君子送君入門內而己身投入火中與眾天兵天將抗匪徒
※
「司馬仲達——」韋三說出此人,小七就已經了然於心。
「可是、維基百科上明明寫了『司馬懿家族數代為官,高祖父司馬鈞為漢安帝時的征西將軍,曾祖父司馬量為豫章太守,祖父司馬雋為潁川太守,父親司馬防為京兆尹』可是確確實實的骨肉啊,怎麼可能有什麼穿越這種事……」小七說。
「小七,你知道世界修正假說嗎。」韋三將四顆石頭取出,換上另外四顆石頭。
「那是什麼?」
「就當作鄉野傳說吧,把歷史當作一個人來思考,要是你的記憶裡發生你不可理解的事情,你會怎麼做?」
「就……接受啊。」
「……不對,那是你在這邊工作太久,看了太多超乎常理的事情,一般人並非如此,只要遇到不可理解之事,比起找尋真相,更傾向把事情解釋成自己能接受的樣子。」
「所以說——」
「我們沒辦法從歷史裡面得知誰是穿越者的原因,除了本人承認以外,歷史會動用自己全部記憶的力量,將事情解釋成世人『認可』的樣子。」
「那這樣不就完全不可能了……啊、是靈文鑄嗎?」
「沒錯,靈文鑄不可逆且永恆,所以上面的資訊可以說是本人的第一手訊息,如果御娃不打算欺騙任何人,那這上面的訊息就是真的了。」
「可是上面那一篇明明是仲達自己寫的?」
「恐怕是仲達在掉入時空門之前,聚集所有精神刻下來的吧,石頭出土的年份並非東漢末年,他沒機會把這東西帶去未來的——雖然未來也是『我們的過去』就是了。」
「那麼『速去東京』剩下來的只剩下……」
「只有御娃一個人過去了吧,而且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自己藏了起來,一直到皇陵開挖,真不曉得她跟皇帝做了什麼協議,可以把自己的東西埋在那裡,然後這個頻率怎麼這麼難找……」韋三不停調著旋鈕,從十分位調到百分位,現在已經在調整千分位。
「結果司馬懿倒是在後世當了壞人……」
「那也是看角度吧,對魏國來說,司馬懿可是好幾次抵擋住諸葛亮攻勢的大功臣,我想曹操看自己的子孫都不太爭氣,大概也預料到權力會落到誰身上……喔,對上了。」
靈力開始輸入昆仲,不停發著光的同時,其他研究人員也紀錄著剛剛上一塊所照下的影像。
接著事情就發生了。
全身覆蓋著青綠色盔甲,從頭上不停冒著火焰的士兵突然出現在實驗室的眾人面前。
「這……」韋三暗道不妙,竟是天兵天將,那御娃竟封印於昆仲!
士兵總共四人,一開始似乎轉著頭確認著情況,接著四個人齊聲喝道:
「御娃小姐何在?」
「所有人馬上離開!別跟那些人靠得太近!」韋三大叫。
士兵再次喊道:「御娃小姐何在?」
「諸位天兵天將,鄙人韋三,於此拜見諸位,不勝惶恐。」
「御娃小姐何在?」四個士兵拔刀出鞘。
「趁現在,小七!」韋三大喊,躲在一旁的小七按下按鈕。
實驗室瞬間警鈴大作,不斷從天花板噴出煙霧,韋三一個翻身,快速的溜到門口與小七會合。
「御娃小姐何在?」士兵們一個劈砍,火焰從劍光中顯現,青綠色的劍氣瞬間劈斷了幾個只聽得懂基本指令的機器人。
韋三關上了實驗室的門,與小七一路往另一棟建築逃去。
「韋三哥,你受傷了!」一道入骨的傷口出現在韋三的背後,小七扶著無力奔跑得韋三,驚慌地說道。
「總、總之先回報給老闆……子甘子美啊,你們到底惹到什麼東西……」
※ ※
「天啊……」子甘光想像那個情景就覺得有點可怕。
考古乃神鬼憑依,正所謂不問蒼生問鬼神,求取過往的道路,仰賴的只有典籍以及不斷積累的經驗,而經驗,往往都建立在犧牲上。
不論是機關或屍變,雖然總有人會死於墓地,考古隊的人數卻年年有增無減,這也是因為與巨大利潤還有好奇心相比,人命就更不值錢了吧。
現在,他們已經到了實驗室門口。
「停下來了。」杜海棠看著監視螢幕,四個士兵的動作停止,隨著大量器材毀滅的煙塵落下,出現的是一名女子。
「她應該就是……御娃?」子美問。
御娃身穿藍袍,還扎了個高馬尾,腰間佩了把劍,簡直像個男生,要不是身體線條,還真容易誤認。
「搞什麼啊,慢出場不會早說喔,韋三哥受傷都要怪她啦。」子甘不滿。
畫面中的御娃在房間的四周探勘著,似乎發現了出不去的事實。
『請問是御娃小姐嗎?』杜海棠透過實驗室的廣播,直接對房內喊話。
「」
「」
「」
「」
「」
御娃一連說了幾句沒人聽得懂的話,也不知道對應的是什麼腔調。
「沒辦法啊——子美,該你出場了。」
「我嗎?!」子美一臉不甘願。
「拜託你啦,只有你的能力可以讓我們聽懂古代人說什麼啊,拜託——」子甘看著弟弟,擺出可憐的眼神。
「這下真的是要死了。」子美嘆口氣,三人來到了實驗室門外。
子美吞下口水,點開了實驗室的門。
「我說她跟我們長的不像啊。」「都幾百年了,誰敢保證會長的像。」杜海棠跟子甘在後面竊竊私語。
子美深呼吸一口氣之後,在手上聚集靈力,青色的光芒聚集,最後集中到子美的身上。
接著他的喉嚨翻湧,從口中吐出了一枚珠子。把這枚珠子放在掌心,呈在御娃的面前。
「上次跟皇帝間接接吻,他可是噁心了好久。」子甘說。
子美用最和善的笑容,希望對方能把這玩意兒吃下去。
御娃盯了珠子許久,終於拿起了珠子,一口吞下。
「有時候真覺得古人厲害,什麼都吃⋯⋯」子甘感嘆。
「諸位有好生之德,請幫幫小女,挽回司馬君子。」御娃開口。
「幫妳⋯⋯?什麼意思?」子美問。
「此乃最後一個錦囊,黃姑有言,若後悔己身所為,可開此錦囊,挽回一切。」
「那要是我們沒辦法幫妳呢?」
「小女既自昆仲封印解脫,本欲完成己願,如若不能,願追隨司馬君子於九泉之下。」
「哇⋯⋯古人真的好激動啊。」子美心裡暗想。
「看來我們注定要幫她了。」杜海棠嘆道。「要是她一死,跟她有了契約的天兵天將會暴走的。」
「那樣很糟糕嗎?」子甘問。
「核武都打不死的軍隊,附帶毀滅世界功能。」杜海棠說。
「你說要我們幫你,具體來說要怎麼做?」
「將靈力借於小女,回到原點,不放司馬君子於混沌之門,小女不願孤獨一生,只願與司馬君子共度。」
「這⋯⋯」子甘不禁開口。
杜海棠迅速的撥了個號碼,對面傳來溫柔的女性聲音。
「牡丹一號,請說。」
「幫我模擬司馬仲達沒有出現在東漢末年的結果。」
「是,人工智能模型運算中⋯⋯參數載入⋯⋯模型預演中⋯⋯模型載入中⋯⋯請稍等⋯⋯」
「快。」杜海棠念道。
「預測完成。」牡丹一號的口音在三十秒後傳出。
「97.66%,由諸葛亮建立的蜀漢帝國一統三大洲,直至今日。」
杜海棠臉色一沉。
「世界線的完全變動,竟只因為兩人的一情一愛嗎⋯⋯」
「哇,好浪漫,問世間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許~。」子美胡亂唱起了神鵰俠侶的插曲,看起來壓力很大。
「不不,這時候應該要唱千年戀的『神話』吧?」子甘朱唇微啟,正想要唱上兩句,忽然從和弟弟智障腦波的同步中回過神來:「不對啦,媽,現在怎麼辦?」
杜海棠踏前一步,唇邊顯出淡淡微笑:「幫忙御娃小姐,我們杜氏子孫責無旁貸。只是天兵天將毀我家業,在場的又只有朋友沒有敵人,可否先請御娃小姐送天兵天將復歸,再坐下來好好談談也不遲?」
不愧是母親大人,杜子甘點點頭,彷彿聽得見母親心中的算盤敲得噹噹響。等到金身不破的天兵天將歸了位,大可翻臉不認人,雖顯得狡獪了些,但杜氏家規,講求的一向是商道不是厚道。再說了,他們家是文物公司,可沒有經營歷史竄寫的副業,以母親的「商業」思維,沒把御娃當作千年活化石售出就不錯了。
「天兵天將,豈是小女所能令從?有所得罪之處,小女先拜過了。」卻見御娃嘴角也揚起笑容,那是和杜海棠一般淡淡的,卻又洞悉人心、工於算計的笑。
雖然面容不像,但在這一瞬間,子甘看見了超越千年血脈相承的相似,御娃和杜海棠同樣兩人瞇著眼相互打量,子美也在一旁雲淡風輕的摳起鼻孔,絲毫不落下風。
「好啊,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杜海棠嘴角泛起一抹冷笑:「還不是以天兵天將為要脅,不由得我們不從?」
「諸位大恩大德,小女銘感五內、永惦在心,今生無緣,望來生相報。」御娃面色清淡,竟未嘗否認,只袍袖一翻,從腰間解下一錦囊,盈盈一拜:「但求注乎靈力於此囊中,破除印封。」
杜海棠輕嘆了口氣,回復波瀾不驚的雙眸瞟了子甘子美一眼,神情還是那麼的慵懶:「崽子們,灌靈力啊,怎麼?還要我教你們啊?」
「哎?媽,這樣好嗎?」子美終於回過神來:「我是不太care蜀漢大一統帝國啦,畢竟這樣子就不用讀英文了,但是文言文也很累……」
「這不是重點啦!」子甘說:「媽,回到過去的話,一不小心連我們自己的存在都會被改掉耶。」
「對對對,而且要是戀愛還停留在媒妁之言……」
但在杜海棠使一個「還要我說第二遍嗎」的眼色之後,子甘子美點頭如搗蒜,乖乖地伸出手。凝神間青光聚集,五色錦囊在靈力灌注下分為根根絲線,逐漸散開。
「來生相報,說得好不輕鬆愉快。」子甘小聲抱怨,看來這件麻煩事沒那麼容易善了:「應該先說我們家只收現金的。」
「來生相報……我缺個女友。」子美小聲附和。
「你想到哪裡去了!你不是說你只喜歡軟萌妹子嗎?這樣的你也好?間接接個吻就不行了?」子甘覺得頭好痛:「而且,這是亂倫。」
「又不是直系血親。」
「那不是重點!」
「哎哎姊,不覺得媽這次爽快得有點詭異嗎?」子美壓低音量對子甘咬耳朵:「以前就算再怎麼危險,媽至少也會討價還價一下吧?什麼租借靈力以秒計費加收一成服務費之類的,怎麼這次就這樣幫了?」
「閉嘴啦,沒有別的方法啦。」嘴上這麼說,子甘心裡也有些犯疑。沒弄清楚情況就行動的媽很奇怪,做這種有賠無賺的生意更不是媽的作風,至少也該施個緩兵之計,看清楚情況再說。
況且,說不定讓自己帶她這個曾曾曾不知道曾到天涯海角祖母輩的御娃去鬧區逛逛,她就會和哪個帥哥看對眼,漂亮化解一次空前的歷史危機。
「好了。」子美大叫一聲,將子甘拉回了現實。只見錦囊終於完全散開,化為根根絲線落在地上。
「這是?」子甘睜大眼睛:「呃,什麼也沒有?」
沒有蟲洞、沒有華麗麗的時空門,錦囊內啥都沒有,有的只是一團空白。正當子甘鬆了一口氣,以為時空隧道過了保存期限壞掉的時候,她忽然感受到有個看不見的「什麼」擴散了開來,那是強烈到甚至扭曲時空的力量,包含著一份對過去的劇烈質疑與改變的盼望,御娃的思念?
還沒釐清這股力量的來源,只一瞬間,子甘忽覺一陣心神震盪,宛如一道落雷劈在心頭,身體連同靈魂都開始劇烈顫動。她連忙運起靈力護住心神,下一秒卻頭一暈失去了意識。
子甘睜開眼睛,發覺身周的景色不斷扭曲,他們在做長途的時空旅行。她舔舔乾燥的嘴唇,好希望有個空姐能幫他們遞茶送水。而在她忙著做下一步的計畫時,她的天才弟弟卻在一邊打呼,完全不改一上交通工具就睡的習慣,臨危不亂的安穩模樣彷彿他們坐的是去美國度假的頭等艙,而不是什麼前往戰亂時代的時空門。
宛如亙古般恆久,又彷彿只是須臾一瞬,他們的靈魂如百代之過客,因領受歷史記憶的宏大浩瀚而驚叫(與打呼)。然而,本該如磐石般堅固而不可撼動的歷史,很快便如同水面泛起的波紋般漸歸於無,最後變成一團不確定的影子,那是全新的、充滿可能性的未來。
似乎是快到了,子甘發覺身邊幻動變化的景象逐漸變得清晰,身體也慢慢恢復了實感。終於,她的腳踏到了地面,兩千年前的地面。身旁的子美則是砰一聲摔到地上,哀號了幾聲之後終於醒了過來,拍拍塵土站了起來。
「喔,這次降落得不是很穩……亂流喔?」子美沾著口水的臉看起來完全沒有清醒過來,不知道為什麼,這熟悉到不行的場景倒使子甘的心寧靜下來,她順手兩巴掌把子美拍醒:「歡迎來到古代。」
沒有看到御娃和母親,不過千年時空門這種超遠距離的傳送也不可能精準,該說她和子美傳送在一起也算是幸運了,不然這個白癡老弟八成會迷路,這個時代可沒有觀光局會給遊客發地圖。子甘迅速用靈力偵查了一下周遭,千年穿越的縫隙必定會有嚇死人的充沛靈力反應,果然,一下子她就發現了應該是御娃和母親的兩個時空穿越者就在他們附近。
子甘環視了一下周遭,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處山林,植物看起來和現代差不多,至少確定了他們沒有不小心穿越到侏儸紀去玩大逃殺。子甘嘗試著活動一下身體,然後皺起了眉頭,她感覺自己的身體有種奇異的飄然。不,不是身體,而是自身的存在,因未來不確定的波動變成了一種若有似無的可能。
她嘟噥道:「噢,該死,就最好不要害我們消失。」
子美不在意地聳聳肩:「安啦安啦,根據歷史修正假說,不是太大的變動,歷史會盡可能地按照原本的軌跡發展不是嗎?」
子甘說:「如果我們真的把仲達拉回來,怎麼想都不會沒問題吧?晉朝的皇帝祖先一整個不見去哎。」
「嗯,現在不用擔心那個啦。」子美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盯著山坡下的地方一楞一楞地應道:「哇,超刺激的。」
子甘這時候才注意到一陣陣不祥的劈哩啪啦聲,輕輕柔柔的,卻又致命的聲響。她回頭一看,只見坡下燃著熊熊烈火吞沒了整片山線,將視野染成一片通紅。火舌四處亂竄,迅速在山林中蔓延,距離還有百來公尺便感受到快要被蒸熟一般的可怕溫度,更別提滾滾濃煙宛如漲潮的海水,漫山遍野地朝他們湧來
「哇,看來我們剛好趕上放火燒山的時間耶。」子美很有幫助地冷靜分析。
「該死,要穿越不能穿得早一點嘛。」子甘拉著子美的衣服,開始往山上母親的位置狂奔:「跑跑跑跑跑,不然不用等存在消失我們就先葛屁啦。」
但子甘和子美的速度再快,也沒有煙霧飄散的速度快,只一下子灰煙便漫過視線。子甘痛苦地又咳又喘,火焰彷彿延燒到她的體內一般在她肺部燒灼。子美被樹根絆了一交跌倒在地,她也跟著踉蹌了下,然後硬是把弟弟拉起來繼續奪命狂奔。
好不容易子甘和子美跑到一處光禿禿的岩石地,暫時脫離了火焰的包圍。
「呼、呼……」子甘順了順呼吸,拍掉身上沾著的黑灰,抬起頭看了看四周:「媽?」
杜海棠正站在空地的中心,正看著身前突兀飄著的黑色漩渦,神色依舊是那樣氣定神閒,一旁的御娃卻有些面色發青。
「媽~兒子好想妳啊~差點就見不到妳了。」子美撲了上去,照例被杜海棠順水推舟地推到一旁。
杜海棠轉過頭對御娃說道:「仲達先生既已過混沌之門,我們也無能為力了,還請御娃小姐放棄吧。」
「什麼?仲達過去了?怎麼搞得?」子甘小聲問母親。
杜海棠回答說:「慢了一步,原本歷史線的御娃已經把仲達推進渾沌之門了。」
御娃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還望諸位不吝出手相助,竭力一試,或有一線機會。」
杜海棠皺起眉頭:「時空門單向來回,又怎能將人拉回?要真辦得到,御娃小姐自己早就做了。何況這件事說到底也是妳自己所為,怨不得別人,既已無可挽回,便放了我們去罷。」
御娃冷笑了聲:「汝既知時空門不可回訪,怎還存有歸去之念?若願助我,待此番事了,小女或可向吾師黃姑求法送汝歸鄉;倘使不願,卻未必有什好下場。」
「威脅?」杜海棠臉色一沉:「我先說好,咱們杜氏後輩也不是好惹的。」
御娃臉現殺機:「司馬君子既去,小女不願獨活,若汝等不願相助,所幸今日便一同斃命於斯。」
也不見御娃示意,四位天兵天將便將三人圍住,手按劍柄,兇猛的殺氣宛如冰冷的刀鋒緊貼他們的頸口。
「哇,這瘋女人!古人真的好激動。」子美緊張地說道,子甘點點頭,難得同意他的話。雖說會來這裡也是受到御娃的脅迫,卻沒想到場面越說越僵,御娃竟會這樣赤裸裸的威脅他們。
眼見衝突蓄勢待發,兩邊說翻了就要動手,就在這時,一陣喧鬧聲從空地旁的樹林內傳來,子甘一轉頭,正好瞧見一支箭呼地射來,嚇了一大跳的她根本來不及閃避,幸好「噹」的一聲響,箭矢撞在天兵的青綠色護甲上彈了開來。子甘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就聽見不祥的颼颼聲響,又是數支箭矢飛來,此刻,天兵天將們的包圍倒成了最好的擋箭牌。
幾聲呼喝之後,一隊士兵高舉著劍從後方的林子裡衝了出來,看來是在前頭的樹林放火後,又繞到後面進行包抄。
原本就劍拔弩張的緊張場面越來越混亂,無數兵馬朝空地正央衝來。前有烈火,後有追兵,子甘他們被重重包圍在中心,要逃也逃不了。
「好吧,御娃小姐,且讓我家孩子們試一試。在這段時間裡,我們去阻住敵兵。」杜海棠嘆了口氣,選擇與御娃妥協:「話先說在前頭,仲達先生真要是回不來,可怪不得我們。」
御娃一豎眉,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看到士兵們已衝到眼前,也明白現在只能聯手抗敵,她默默抽出腰間的配劍,轉身大踏步向前。
「孩子們,去試試吧。」杜海棠揚眉示意:「我們可不知道能拖多久。」
天兵天將們隨御娃的指示前去迎敵,但她卻顯然還不放心,留下了一名天將守在杜家姊弟身旁,虎視眈眈地監視著二人。
子美又罵了一聲:「敵人都要衝過來了,還在擔心我們。」
子甘子美衝到混沌之門旁,把手探入門內,卻只能徒勞無功的摸索著,卻哪裡還有什麼仲達的影子?即使放出靈力進行搜查,但時空門內何其寬廣,所有釋出的靈力都石沉大海,沒有一絲消息。
「嘿!」不耐煩的子美盡可能前傾,將半個身體探入洞內搜索著,忽然間,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竟硬生生要把他扯進洞內。
「小心!」子甘眼明手快,抓住子美的手臂將他扯了回來:「過去就會不來啦!」
聽見一旁的殺伐聲越來越響,子甘的心涼了半截,若是他們救不回仲達,御娃也不用派遣天兵天將攻擊,單單只要袖手旁觀,他們就要死無葬身之地。
雖然知道只是大海撈針,在絕望的驅使下,子甘還是再次伸手到混沌之門內胡亂放出靈力。忽然之間,子甘感覺到有什麼與她產生共鳴,從某一處傳來的吸引力,彷彿磁鐵一般牢牢地吸住她的靈力。
「喂,子美,快過來幫忙。」子甘精神大振,雖然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不是仲達,但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在她的引導下,子美和她傾住全身的靈力,聚集成束向那個地方探去,共鳴的感覺更加強烈,拉力頓時也變大了數倍,即使姊弟倆擺出拔河的姿勢竭力站穩腳步,依然緩慢卻確實的將他們拉入門內。
「喂……快點來幫忙啊!」子甘對一邊納涼看戲的天將大吼,天將遲疑了一下子,然後一把扯住了子甘的手臂,一股巨力順利幫姊弟倆穩住身形。
終於,他們抓住了一隻手,把對方從混沌之門中給扯了出來,一個男人從漩渦中飛出,撲在子甘子美身上滾倒在地上。
「你是不是仲達?是不是仲達?」翻起身,子美扯住眼前一臉苦命書生樣的男人大喊。
「仲達?正是區區在下。」仲達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表情。
「哟呼,中獎啦!」子美大聲歡呼,子甘卻將視線牢牢鎖在仲達手中緊握的一柄刀上。從那柄刀上,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共鳴,正是自己和這把刀的吸引力,才把仲達從本應不可逆的時空門中硬是扯了回來。
那是……錕鋙刀?
還沒等子甘瞧清楚,刀子的刀身便兀自震動了起來,最後從刀柄處化為塵埃消失。
「哇,又來?」子甘忍不住抱住頭。
「老姊,妳和錕鋙刀有仇啊?還特別拉過來把它毀掉。」子美目瞪口呆地說道。
「閉嘴啦!人救回來就好啦!」子美沒好氣地回道。
順利救回了仲達,姊弟倆奔向前線,只見天兵天將此時正大顯神威,無論是刀槍箭矢,擊在他們不知是何物所製的青綠盔甲上都紛紛脆裂斷折,而每次天兵天將們一揮砍,便有兩尺有餘的火焰隨劍勢激射而出,砍倒一大片敵人,當真是神威無敵。怎奈敵兵眾多,漫山遍野地湧來,而天兵天將卻僅有三人,堪堪便要阻攔不住,情況危險至極。
「媽,仲達我們救回來了。」子甘在戰線稍後的地方找到了杜海棠,急忙朝著她大喊。只見杜海棠負手而立,表情仍舊是一派輕鬆,似乎渾沒將敵人的威勢看在眼裡。
「好!」杜海棠點點頭,霸氣外露的說道:「你們退後,接下來且看媽的手段。」
子甘子美一驚,知道母親一出手便是天翻地覆,急忙又連滾帶爬的退了回去,倒是苦了一旁被他們拉著的仲達,一會被推著往前一會被逼著退後,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杜海棠一手指天,朗聲喝道:「時乘六龍!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雲形雨施,品物流形,大名始終,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
杜海棠喝聲方歇,原本清朗的天色陡然間風雲變色,雲霧匯聚,伴隨著滾滾雷鳴,威勢好不驚人!嘩啦啦一聲響,傾盆大雨落入地面,一下子就撲滅了熊熊烈火。
子甘抬起頭,只見一截黃澄澄的龍尾從雲隙間露出,一道雷閃之後又消失不見。
杜海棠接著一手指地,喝道:「潛龍勿用,地龍翻身!」
地表陡然間開始劇烈震盪,彷彿有什麼巨大的生物在地底穿行,子美立足不穩地摔倒在地。在持續不停的地震下,鬆動的土時伴隨著大雨匯集而成的滾滾流水,結合成一股泥流,勢無可擋地從他們所在的山頂衝下。不僅敵方的千萬軍馬都被這名為「土石流」的可怕力量悉數淹沒在砂石之下,連樹林也瞬間被夷為平地不復存在。
這就是身為劉累後代子孫,杜家最強的御龍之術。神龍見首不見尾,一過天、一穿地,尚未現形,便有如斯翻天覆地之能。
「哇,超強的,有一天我也要學。」杜子美看得一楞一楞。
「你還是先把七七四十九、八八六十四卦背熟再說吧。」子甘毫不留情地說道。
戰鬥結束,眼看著御娃和仲達緊緊抱在一起大放光明,子甘疲憊地坐了下來。還沒有鬆一口氣,忽然驚覺有異。
「糟糕,混沌之門要關閉了。」她大喊。
隨著時空門的即將關閉,仲達並未出現在東漢末年的事實逐漸確定,原本的歷史正被改寫消抹於無形,往蜀漢大一統帝國的嶄新進路前進,自然,杜氏一家人並不存在於這個新的歷史當中。子甘暗叫不妙,發覺自己的存在開始慢慢的從這個世界上剝離開來。
她急得跳腳,卻想不出任何辦法。要再把仲達推回去嘛,御娃的天兵天將又守在他們身旁。子甘從頭到尾細細思索整個過程,雖然一路見招拆招到現在,卻始終沒有解決這個最根本的問題,也找不到任何突破點。或許,從御娃解開封印那一刻起,他們就已別無選擇,只能邁向這樣的命運。
「我說姊,妳知道嗎?我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想玩玩看真正的三國。」當子甘抱頭苦思,子美卻忽然沒頭沒腦的對他說了那麼一句,還朝混沌之門的方向走了過去:「雖然好像扮演的是反派,不過,最後可以贏就好啦。」
有鑑於子美二十年來的白痴事蹟,子甘直覺得抓住他的手:「喂,老弟,你要幹嘛?」
「仲達不去,我來當諸葛亮的對手。」子美指著自己,咧開嘴笑了笑:「我去!」
子美翻了翻白眼:「不要耍智障啦!你怎麼可能是諸葛亮的對手?」
「哎,不要這樣說啦!好歹我三國志也看了很多遍,要做什麼大概也知道啦!」子美聳聳肩,卻沒有停下腳步,直到這個時候子甘才發現他是認真的。
「子美……」
「我必須要去做,不是嗎?只有我有神交古人的能力。」儘管說著耍帥的台詞,子甘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子美想要掩飾的慌張。他沾著煙灰的臉是那麼的滑稽,緊張時嘴唇顫抖的樣子還是和小時候被丟到無人島的時候一模一樣。可是,他的臉上有著子甘從沒有見過的神色,堅定的神色:「姊,妳和媽都那麼強,這次,換我來露一手啦!」
子美掙脫了姊姊的手快步向前,來到正互相擁抱的御娃和仲達身邊:「喂,仲達,你要不要過去啊?混沌之門。過去可以當皇帝喔!」
仲達還沒有回答,御娃手一指,一位天兵抽出長劍抵在子美胸前。
「好啦好啦,不去就不去,我去總行吧!」子美嘆了一口氣,靈力聚集,喉嚨翻湧吐出了一顆珠子遞給仲達:「喏,吞下去,我就不打攪你們了。」
隨著仲達把珠子吞下,子美的靈力在他體內擴散。子美看見了仲達至今為止的一生,試著更加深刻的去了解司馬懿這個人,從和御娃相遇、和御娃一起讀書、和御娃偷偷私會、和御娃一起溜出去玩……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讀書啊?」子美忍不住抱住頭,哀嘆單身狗的悲哀。
子美走到混沌之門前,時空之門眼看就要關閉,他吸了一口氣準備踏進去,一隻手忽然身過來抓住他的肩膀。
「笨蛋,不要去啦!」他第一次聽到姊姊的聲音帶著些許哽咽。
「讓子美去吧。」另一隻手伸過來移開了子甘的手,杜海棠拉開子甘,柔聲說道:「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子美對上了母親的視線,那雙眼睛依舊是那樣的深不可測。這次,子美沒有向母親討抱抱,只是簡單的點了個頭:「我過去囉,姊就交給媽妳了。噢,這句台詞好帥。」
被杜海棠禁制住的子甘,只能眼睜睜看著子美走向混沌之門,走向司馬仲達一生的赫赫功績,不是為財、不是為名、也不是為利,只是為了讓家人繼續存在下去而已。
隨著子美的身影消失在混沌之門內,時空門關閉了起來,子甘頓時發覺存在的崩落停止了。隨著司馬仲達的擔子重新被背負,歷史接受了,修正假說開始運作,過往的歷史在一次被確定。
那個笨蛋弟弟,明明那麼的不可靠,明明老是要她這個姊姊擔心,明明幼稚到都覺得煩了……
但他成功了。面對諸葛亮的多次進攻,面對亂世朝廷中的權力鬥爭,一直以來都只會靠自己的弟弟,僅靠著自己的力量存活了下來,忠實的扮演完司馬懿的一生。
子甘發覺自己的淚水流下了臉頰。
「令公子之事,小女深感遺憾。」稍歇一會之後,御娃終於和仲達分開,趕來慰問:「但如今東京遭劫,還望兩位盡釋前嫌,再出手相助,以免生靈塗炭之難。」
「到現在還想要我們幫妳啊。」杜海棠懶洋洋地說著,臉上看不出優怒喜懼:「好吧,妳且說說看要怎麼辦?」
「憑小女的天兵天將與夫人的御龍之術,當可掃蕩群邪,光復東京。然亂事之起,實應寶鼎失落,需得集齊智、仁、勇三位,喚出寄宿於小女家傳錕鋙刀中橫貫天地之靈使,再鑄天鼎,震懾八方,方能重正天下秩序。」
「唔。」杜海棠微微頷首。
御娃繼續說道:「只是,有一事頗為為難。」
杜海棠問道:「何事?」
「錕鋙刀已毀於令嬡之手,無可再用。」御娃盯著子甘,眼神竟帶有些怪罪之意。
卻聽到杜海棠一派輕鬆地說道:「這點御娃小姐不用擔心,我擔保到時有錕鋙刀能用便是。」
「如此甚好。」御娃看起來將信將疑,不過也不便多說什麼,微一行禮之後便離去。
「媽,我們幹嘛要再幫她?」子甘憤恨不平地問道。
「子甘,子美的事情我也很難過,但我們現在要先想辦法回去,而這件事只能著落在御娃身上,所以我們得先幫她。」
「怎麼做?」子甘聳聳肩:「錕鋙刀早就被給我毀了。」
「杜子甘妳聽好,我們杜家的力量起因於共鳴,子美能與古人溝通,是因為他能和靈魂共鳴,而我的御龍之術也相同,並不是控制龍,而是了解之後予以操縱。」杜海棠直勾勾地看著子甘:「而妳,杜子甘,擁有百年難得的資質,與物共鳴的靈力無與倫比,這錕鋙刀又是我們祖上使役之物,與我們杜家淵源極深,因此,打從妳在皇陵內第一次見到錕鋙刀開始,妳便與這個寶物相通,宛如磁鐵一般密不可分又相互吸引,這就是為什麼妳能夠把仲達從混沌之門拉回來的原因。」
「那為什麼錕鋙刀會毀在我的手中?」子甘忍不住問。
「那是妳還不懂得控制力量,與寶物相通之後,靈力重新分配的偏了,反而破壞了它原本的平衡,而司南佩不受影響,一來是因為此物和妳的連結較淺,二來也是因為此物原本便是單極物質,早就習慣了極性狀態的緣故。」杜海棠狡獪一笑:「但是,磁鐵縱然折斷也會重分二極,錕鋙刀既毀,它的力量便已轉至妳身體內。杜子甘,現在,妳便是錕鋙刀!」
御娃、仲達、子甘、杜海棠一行人來到了東京洛陽,一路上,子甘一直覺得意識恍惚,腦海中不時想起遠在兩千年後的親朋好友,與她那個笨到去當司馬懿的弟弟。
反正這種戰爭規模的戰鬥她也幫不上什麼忙,御娃和母親在東京驅逐盜亂之徒的時候,她索性便在作為根據地的一處民宅內躲起來睡大覺。也不知道過了幾日,外頭的騷亂漸漸平息了下來,變得一片死寂。
子甘正猜測戰爭是不是終於打完了,民宅的門卻呼地被踢開,一名天將走了進來。子甘正想要迎上去問問情況,卻看見對方抽出長劍指向自己。
「幹嘛?」眼看長劍揮向自己,子甘一聲驚呼,情急之下她滾倒在地避開了這一擊,接著便看見臉色陰沉的御娃跟著從門後走了出來。
「御娃,妳做什麼?」子甘又驚又怒地問道,御娃沒有作聲,倒是讓天將的劍代替了回答。子甘手忙腳亂地想要避開天將的追擊,怎奈民宅的空間有限,一下子就被逼到死角。
眼看劍便要刺在自己身上,天將的劍卻不知為何陡得一歪,刺到了子甘懷裡,只聽見「噹」一聲脆響,子甘被彈了開來摔在地上,但竟然沒有受傷。
「這是……司南佩?」子甘伸手入懷裡一掏,沒想到這個她早已遺忘多時的寶物,此時卻救了她一命。
「根據馬克士威方程式,電生磁、磁生電,磁有兩極。」弟弟搖頭晃腦背誦自然課本的樣子忽然浮現在她眼前。
司南佩是磁單極,看來,天將的劍裡也含有鐵的成分,在強大磁力的影響下,自然的也產生了磁力,相互吸引而偏移了軌道。
雖然拿著一塊玉去和手持神劍的天將打似乎很蠢,但現在也沒有辦法了。杜子甘想起母親的話,試著與司南佩共鳴。頓時發覺這玉本身雖然並非磁鐵,但卻透過巧妙的靈力結構產生磁力。她有樣學樣,依著原本的樣式嘗試將更多靈力灌注在司南佩中,然後奔向前,用靈力捏了個咒將司南佩拍附在天將身上,在靈力的驅使下,司南佩的磁力頓時強大了數百倍,竟將天將撞出民宅一路飛了出去,看來得要到南極才會停下來。
趁此機會,子甘手中捏了個咒往御娃撲去,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要攻擊自己,但只要制住了她便一切好說。
御娃抽出長劍,子甘閃身避過,正要將手中的咒拍在對方身上使其暈厥,卻忽然發覺御娃空著的左手已撫到了自己臉頰,子甘一個踉蹌,意識逐漸模糊。
一直以為御娃只有天兵天將可懼,卻忘了她也是杜氏子孫,自然也擁有靈力能與自己相抗。逐漸消散的意識中,子甘悔恨地想道。
醒過來的時候,子甘發現自己被綁在柱子上,御娃和仲達連同僅存的三位天兵天將佇立在她面前。
「御娃,妳為什麼要這麼做?」子甘憤怒地喊道。
「吾已知錕鋙刀便在汝身中,待我以汝之血肉重鍛錕鋙刀,便能喚出靈使,重鑄寶鼎以正天下。」御娃悠悠說道。
「就算妳不這麼做,我還是會幫妳啊!」
御娃走到子甘身前:「欲喚出靈使,除須召集智、仁、勇三位,還需獻上一能者之生魂,汝可願意?」
「該死!」
原來這一切都在御娃的算計之中,子甘早就在奇怪,單憑御娃天兵天將的力量應該就可以光復東京了,她為什麼還要向後世求救。卻原來她所等待的並非是能夠拯救東都的勇者,而是能夠作為祭品之人。
絕望之下,子甘使勁掙扎:「媽會來救我的。」
御娃卻長笑一聲,似乎渾不在意,只是朗聲說道:「仁者,愛人,以此橫亙千年之愛,終與司馬君子重相聚首,御娃願居仁者之位。」
雖說是曲解,但若仁便是愛,那御娃這等待千年依舊至死不渝的愛戀,確實是最堅定的愛了吧。
忽地,子甘發覺自己的身體逐漸發熱,體內錕鋙刀的力量躁動著,彷彿將要破體而出。
司馬仲達也朗聲說道:「勇者不懼,縱橫沙場數度無人能敵,終創基石、成就霸業,仲達願居勇者之位。」
此時,他身上透出的凜凜氣魄,已不是一介文弱書生,而是在戰場上呼風喚雨、屢挫諸葛亮,最後替子孫奠定帝業基礎的霸者。
子甘的身體越來越熱,豐沛的靈力就要滿溢而出,她忍不住呻吟出聲。眼見儀式就要完成,她也只能行險一試。
子甘掙扎著伸出手,試著用靈力在手中重列司南佩的結構,強大的磁極頓時在她手上成形,拉引著後方天將的劍,直直往站在自己身前的御娃飛去。
眼見御娃背對來劍,這一擊無論如何會成功,子甘卻忽然聽到「叮」一聲脆響,一樣物品疾飛而來將長劍彈開。
子甘睜大眼睛,那是母親的護身頭簪。
「智者不惑,明天之道、御龍而行,五行八卦無一不精,術數陰陽無一不通,海棠願居智者之位。」杜海棠自一側柱子的陰影處現身。
……媽媽?為什麼?子甘想要出聲,渾身著火般的躁熱卻讓她只能驚叫出聲。
御娃最後喊道:「智仁勇齊備,願獻上生魂,喚錕鋙刀中所寄,橫貫天地之靈使!」
子甘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眼中最後捕捉到的,卻是杜海棠朝自己露出的勝利笑容。
子甘的意識在黑暗中浮沉,她知道自己並沒有死去,卻也不是活著,但這是為什麼,她始終參不透。
太多的疑問在子甘心中打轉,位什麼母親要幫著御娃?她最後對自己露出的笑容有什麼含意?自己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態?她不明白。
不過,當悠悠千年的時光過去,她終究還是明白了過來。
「那個癡漢仲達竟然脫魯了……我也想收到這種情深意重的情書啊……」
「……我對你沒有期待果然是正確的。」
熟悉的聲音傳來。
「子美,繼續打開那個寶盒吧,既然杜御娃說希望能從錕鋙刀中喚出靈使,想必盒中應該是關鍵之物。」
「呦西,交給我吧。」
一束光照進了原本黑暗的空間,這是她等待了千年的一刻。
「這個是,錕鋙刀,與白玉司南珮?」
熟悉的臉龐,是她想念的弟弟,與……她自己。
「不好,子美,快把盒子關上!」
「什麼?」
「唉,晚了。」
隨著錕鋙刀變成灰燼,她的靈魂與錕鋙刀一同轉移到了眼前的少女體內。
子甘的眼神一變,就在錕鋙刀化為灰燼的剎那,她感受到一段剛才沒有發現的靈刻。不,不是靈刻,那東西更加龐大,卻又熟悉無比,簡直就像是……
她靈魂的碎片。
一大段記憶湧進她的腦海。
「哇,墓穴要垮了!」就在這時,墓穴開始震動,子美大叫了起來。
「大家快跑。」子甘大喊,一隻手抓住子美跑了起來,另一隻手的靈力排列成司南佩的樣式,在子甘的帶領下,眾人一路跑向南方。
「哇,是死路。」眼前一堵牆擋住去路,子美抱怨:「姊妳帶錯路啦!」
子甘憑著記憶在在牆壁上敲了一下,密道在他們面前開啟,馬上打臉老弟。
「哎,姊妳怎麼知道這邊有路?」子美吃驚地問。
「唔,第二次來啦。」子甘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剛才她接收了太多資訊,現在需要好好理一理:「我們回家吧。」
下了飛機之後,子甘拉著子美直衝他們的家。
「姊,那些昆仲不用送去實驗室嗎?」子美懷疑的打量子甘:「還有姊妳真的很奇怪耶,以前妳一回來不是都馬上跑去實驗室找韋三哥打情罵俏嗎?」
「不用,送過去就完蛋了。」子甘立刻回答:「還有,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沒錯,在原本的歷史上,御娃會在實驗室的分析中甦醒,而打從御娃醒來並以天兵天將作為要脅開始,他們便別無選擇,只能隨御娃回到古代,最後面臨分別的命運。
要怎麼解這個死局?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不要讓御娃甦醒就好。但是,他們杜家古裡古怪的能力一大堆,就是沒辦法時空穿越,不然媽早就穿越到古代大肆搜刮古董到現代來賣了。
但御娃卻自己將他們帶回來了古代,這樣子就好辦了,只要能活過千年,自然就能夠回到御娃還沒有甦醒的這個時間點來挽回一切。
最後,要怎麼才能夠活過千年?
「磁鐵縱然折斷,也會重分二極。」母親的話回盪在子甘腦中。
自己已與錕鋙刀相通,錕鋙刀一毀,其力量便轉至自己體內,但御娃卻又拿自己的血肉重鑄了錕鋙刀,並將自己的靈魂獻給了刀終的靈使,如此一來……
自己的靈魂便也轉回到錕鋙刀中,錕鋙刀原本便是用來做靈刻,而靈刻獨立於時空之外永恆不滅,自己的靈魂既已與錕鋙刀合一,便完成了最終的靈魂靈刻,莫說活過千年,縱使御娃再度改變歷史也無所畏懼。
做了這許多,只是為了向兩千年後的自己傳達一個訊息,這便是母親最後微笑的意義,將死御娃的千年局解。
現在,只剩下一件事情要做了。
「媽,我需要妳幫忙。」一踏入浮翠閣,子甘對著杜海棠喊道。
「怎麼了?」
「我們找到了一段靈文鑄,內容是希望我們拯救漢朝洛陽的一次危機,方法是湊齊智仁勇三人重鑄寶鼎。」子甘盡可能簡單扼要地說明,想要趕快把這件事情了結,不要再多生變化。
「哎,姊,靈文鑄上明明沒有寫什麼方法,妳不要瞎掰……
「我知道了。」杜海棠卻點點頭,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子甘一皺眉,果然媽早就知道了什麼。
「咦?」子美一副疑惑的表情。
「好了,子美你來當勇者之位。」
「喔喔喔,我終於能夠當勇者了嗎?」子美一聲歡呼,方才的疑惑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實在好騙。
輕吸了一口氣,子甘誦道:「仁者,愛人,以此橫亙千年之愛,終與家人相聚首,子甘願居仁者之位。」
在這一刻,子甘突然有些明白了御娃的心情,自己不也和她一樣,千年過後,心心念念的還是與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嗎?縱使弟弟總是找她麻煩,爸爸毫無靈力,媽媽也始終叫她看不透,但還是想要和他們在一起。如果說,這就是「愛」的話,這份想在一起的心情,自己絕不會輸給御娃。
杜海棠跟著說道:「智者不惑,明天之道、御龍而行,五行八卦無一不精,術數陰陽無一不通,海棠願居智者之位。」
最後,子美興奮的開口:「勇者不懼,打仗怎麼打怎麼贏,建立霸業、所向披靡,我是勇者。」
雖然台詞怎麼聽都很幼稚,但在念完的一瞬間,子美身上似乎重疊了點司馬仲達的影子,多了份穩重與算計,不再像個小屁孩,子甘彷彿能見到他獨自一人叱吒風雲的模樣。
子甘最後喊道:「智仁勇齊備,願獻上生魂,喚錕鋙刀中所寄,橫貫天地之靈使!」
子甘再一次感受到體內錕鋙刀的震動,彷彿要破體而出,她連忙將靈力探入昆仲內,將御娃的靈魂獻上作為祭禮,並透過御娃錦囊中的時空門將靈使送回原點,在漢代重鑄寶鼎,完成了靈文鑄的囑託,也防止了御娃靈魂再度生事的可能。
雖然對御娃有些抱歉,但是,上一次他們拚著全家失散,來助御娃和仲達重逢,這一次也只是反過來罷了。
結束了,子甘鬆了一口氣,突然癱倒在了地上,卻瞥見杜海棠嘴角揚起的一抹笑,她心頭一震。
就結果來說,自己完成了靈魂靈刻,掌握了自己與錕鋙刀的力量,而子美在充當司馬仲達一回後也更加成熟,可說是佔盡了便宜。相對的,御娃則因為母親的算計而大敗虧輸,難道說……
子甘開口問道:「媽,這一切都是妳設計的?」
「比被丟到荒島上好玩吧?」杜海棠卻只是抿嘴一笑,文不對題地應道:「也是時候了,恭喜你們成年啦!」
子甘終於明白,母親這麼深沉的眼神是怎麼來的了,千年的時光會讓人看透很多事物。她背脊一涼,在他們眼中驚心動魄的冒險,或許只是之後的日常生活罷了。
「對了,王伯說有了個秦陵的線索,你們和他聯絡之後快去吧,這次多待點東西回來啊。」杜海棠說著轉身離去。
「哎,我想要去泡溫泉啦!不能休息一下嗎?」子美抱怨。
不過,就算如此,他們也還是一家人。
這樣子就夠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