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Y SOLO SHINGING TIME !!! 」
高亢的女聲在從角落的四個大型音響傳來,在大禮堂中不斷迴盪。
呃、大禮堂?
我環顧四週,周遭的空間在一瞬間變了樣。原先的偵訊室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空無一人的學校大禮堂。而小津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就在我尋找剛才那個女聲的來源時──
聚光燈亮起。
被溫度與光線所吸引,我隨著微塵飛舞的軌跡,望向舞台的方向。在光芒之中,依稀可見一個少女的剪影,她穿著綴滿蕾絲的無袖小洋裝,長度有點危險的蓬鬆迷你裙。她浮誇的高舉右手,然後緩緩往我的方向指來。
「被作者玩弄於股掌的虛構者啊,我名為千反田翔子,是從『牆外』來解放你們的勇者。全世界的小接人物都站起來吧,屬於我們的時代來臨了!」
「供三小。」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不過既然都站上了舞台,總之先讓我唱首歌吧。」
「哈?」
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舞台燈又暗了下來。只留下勉強可以讓我們看到彼此的微弱燈光。
「呼啊,能好好回到森林去真是太好了呢。」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香汗淋漓的少女,腦中一片混亂。
完全意義不明。
但是為什麼呢……好、好可愛。
我吞了一口口水。
「妳到底是誰?」
「千反田翔子。」少女一手叉腰,另一隻手按著自己小巧的胸部。「有時候是異世界探索股分公司負責人,有時候是拯救世界的勇者,有時候是青春無敵女高中生。然後有時候──」
她朝我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
「也是翔。」
「……翔?」
「是啊,但那是另一個世界線的事了,雖然根源一樣,但其實是不同人還請你放心。唉,那些作者大人真是不會顧慮筆下人物的心情呢。竟然把一個女高中生性轉成男生什麼的……咦?還是反過來嗎?」
「不不不,我認識的翔才不是這樣。話說妳到底在說什麼?另一個世界線?」
「本來負責接觸你的應該是男的那個翔沒錯,不過這條線的二家好像不喜歡BL,所以就變成我來了。」
「完全聽不懂。」
「哎呀,剛剛真是危險呢。你啊,完全被那些作者耍得團團轉。好險我在最後一刻開啟了推理時間(My Solo Shining Time),把你拉來了我的空間,才讓你免於回到『牆內』呢。」
「等一下,我聽不明白。什麼作者?小津嗎?他騙了我?他不是那個什麼審判官嗎?」
「不是喔。他是這次小說接龍的其中一個作者。剛才那個空間也不是什麼審判庭,而是【故事階段】的靜止時空。簡單來說,這是一個小說接龍的世界,而我們都是小說裡的人物。」
「呃……我還是幫妳叫救護車吧。」
「啊啊,煩死了。」翔子從口袋中拿出一串網址。「來,拿去(https://sites.google.com/view/daskapitalsolitaire/2019春節愛ㄉ小接/共情原以為是奇幻高校青春愛情喜劇卻被無限個妹妹和原以為是奇幻高校青春愛情喜劇卻被無限個妹妹和被自己寫的小接從後面來從後面來從後面來)。」
「哇靠,這啥。」我莫名其妙的接過長過頭的網址,覺得世界觀崩壞。
「這下你相信了吧。」
雖然還是很難接受,但現狀似乎由不得我不信了。我張大了嘴巴,但問題多到我不知從何問起。從剛才開始,先是記憶之書,又是千花書記舞,又是小說接龍,連續的超展開已經超過我的大腦負荷了。
千花好可愛喔千花。
但接著我忽然想到,如果這裡真的是小說接龍的世界,那麼──
「剛才小津給我的那三本書……」
「只不過是三條故事線。」翔子說。「跟你的記憶完全沒關係,只是還未發生的三種可能性。話說回來,因為你是虛構人物,妄想跟現實根本是同一個意思。」
「那夢境呢?」
「那是夢結局,是最後手段,我們只能期望事情不要發展到那個地步。」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翔子繼續說。
「你看到的那個人,小津……就是其中一個作者的化身。事情是這樣的,這個作者,似乎沒辦法決定要寫哪條故事線。於是他想出了這個絕妙的點子:讓小說人物自己選擇。」
「讓我選擇……屬於我的故事?」
「他開啟了故事階段,把你從故事拉到第四面牆外,消除你『牆內』的記憶,陪你愉快的演了這麼一齣戲,想讓你選出最符合自己的現實,另外兩條線就掃進已經爆滿的黑歷史垃圾箱。」
「身為小說作者,這還真是……偷懶。」
「是呢。不過也正因為他的偷懶,讓故事的牆產生了縫隙,我才能這麼輕易地過來救你喔……班尊是這麼說的。」
「救我……但如果妳說的都是真的,難道我們現在的行動不都是小說的一部分嗎?」
「唉──你跟班尊一樣無聊呢。那種事我不管啦,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妳想做什麼?」
「我要──」她一隻手高高舉起,用力彈了一個聲音其實很小的響指。
舞台燈再度亮了起來。整個大禮堂瞬間有如白晝。
「反抗作者!」她說。
「反抗作者?」我愣了一下,稍微思考了會兒說。「但如果我們的世界只是小說的世界,這有可能嗎?」
「當然。」翔子自信的點點頭。「只要用對方法,讓外頭的作者大人們受到相當於腹部被重擊,使喉嚨緊縮般的沉重傷害,也不是不可能喔。」
「真的嗎!」
「我來示範一次好了。」
翔子交叉雙臂,認真的拉著筋,似乎是要做什麼劇烈運動的暖身。接著她轉轉手臂,微微一笑,站穩腳步。然後,對著空無一物的空間用力一揮──
那是久遠以前的記憶。
不知是什麼時代、什麼地點、哪條故事線的記憶。
走在我身邊的,是 翔/路易.翔.波旁/千反田翔子/fts152/阿翔 。無論他是誰,他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跟我並肩走著,臉上掛著那招牌式的自信微笑。
「拉麵。」他張開雙手,手舞足蹈。他的肢體語言總是那麼豐富。「一碗真正的拉麵,如果你吃過就會明白。湯頭、麵體、叉燒、糖心蛋、筍乾……看似分散的食材被完美融合,豐富的層次在嘴裡一次化開。那是足以燃燒大腦的資訊量。」
他深深吸了一口台北夜晚冷冽的空氣,然後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一碗拉麵,就是一本書。在那之中,有著我所追求的真理。」
「真理?」
「是啊,UD。總有一天你會懂的。」
「這就是為什麼你離開我嗎?」
「當你茫然失措的時候,就去吃一碗拉麵吧。」他微微一笑,抬起頭,眼神望進深遂的星空。
「因為拉麵,是不會說謊的。」
為什麼突然想起這件事呢?
在彷彿拉麵般的重擊之後,不知過了多久,我猛然回過神來,大力吞了一口口水,這才明白我剛剛處在多麼危險的境地。我感到寒毛直豎,忽然對眼前看似天真無邪的少女產生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這、這太邪惡了。」
「要對付上位次元的存在,就得先讓自己成為惡魔才行。」翔子嚴肅的點點頭。
不過,在她展現了此等實力以後,我開始相信她所說的了。如果是她的話,說不定真能挑戰作者呢。
糟糕,似乎有點熱血起來了。
「那麼妳打算怎麼辦。」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她再次舉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