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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
「午安。」
「啊——是你啊少年。」
女僕小姐剛剛打起的精神瞬間又消了下去，軟軟的趴在桌上。
「店長看到姐姐這樣又要罵人了喔。」
「沒關係沒關係，他能罵的事情多著呢。」
少年走到一個靠窗的桌旁，將書包掛在椅背上，拍了拍灰塵，從裡面拿出了筆記本與棋盤。
「你的書包裡除了棋盤跟筆記本以外，還放什麼啊，看起來有夠重的。」女僕小姐以一種像是喪屍的感覺趴在桌上，一邊轉圈一邊前進到少年的桌前。
「食譜。」
「……也是啦。」看著少年從書包裡拿出七八本食譜，女僕小姐嘆了口氣。
「今天一樣？」她問。
「嗯。」
少年將象棋排好，並率先將兵向前推進一格。
同一時間，他的左手開始寫起食譜的筆記。
「這叫左右開弓，可以同時訓練兩邊的大腦。」女僕小姐第一次遇到少年的時候，他是這麼說的。
「呦。」左右開弓的粗心大意，女僕小姐將少年的炮給吃下了。
「非常抱歉，請讓我悔棋。」只有在這時，少年才會認真盯著女僕小姐的眼睛。
或是只有這時候才敢盯著。
「是是是……」三次悔棋的機會，這是他倆之間的約定。
話雖如此，少年還是沒有贏過。
但今天不同。
少年闔起了筆記。
「喔？要認真了嗎少年。」
「不，我認輸了。」語氣乾脆，但女僕小姐手托著下巴看著少年，露出勝者的微笑。她知道，少年對輸贏有著臉上看不出來的執著。
「那為什麼不寫了。」
「姐姐，今天晚上有空嗎？」
「喔——這麼大膽。有喔，少年，想做什麼啊。」
少年收起書包。
「我想要借用姐姐家裡的廚房。」少年嘆了口氣。「媽媽說小孩子用火太危險了。」
「可以喔。」
黃昏時分，女僕小姐將店門提早關閉——而店長今天始終沒有出現。
兩人到了超級市場，少年拿出筆記，開始找尋需要的材料。
女僕小姐平常沒有做菜的習慣，就在超級市場瞎晃。
「嗯……Taba*co。」思考著要不要隨身帶辣醬吃什麼都加一點的她，看見少年正墊著腳尖想拿調味料，卻失去重心正要撲入瓶瓶罐罐。
「危險！」她一把抱住少年，還好沒什麼事，接著她幫忙把上面寫著義大利香料的罐子拿了下來。
「謝謝。」少年面紅耳赤，似乎還對剛剛的跌倒心有餘悸。
「有需要我幫忙的就說，別逞強了，嗯？少年。」
「我拿得到的，只是因為太專心思考食譜了。」
女僕小姐嘆口氣，跟著少年繼續把剩下的材料買完。
買完，兩人一起走到女僕小姐平常住的公寓。
「這真是……令人意外。」少年語氣停頓一下，女僕小姐打開門，裡頭卻像是另一番風景。
公寓的外表殘破不堪，甚至有種危樓感，但公寓裡頭似乎經過刻意粉刷，淡綠色的牆壁配上簡單的家具，還有一幅機器人與人類指尖相碰的油畫掛在牆上。
「因為沒什麼錢，就只能將就囉。等我一下。」女僕小姐走進浴室，換了套輕鬆的服裝。
「嗯？你發什麼呆啊少年，不是來做飯的嗎？」她戳了戳看油畫看到發呆的少年。
「嗯。」少年拿著袋子，因為堅持女生不該拿東西，所以他用雙手提著好些重物走了不小的距離。
「我這裡真是什麼都沒有啊，只有鍋子啊刀子啊砧板，抱歉。」
「沒關係，這樣就夠了。」少年說。
於是少年拿出食材，開始料理。
「姐姐可以幫我用熱水洗一下中藥材嗎，青菜用冷水泡小蘇打粉。」「OK喔。」
少年拿出鍋子，因為沒有用過，所以他用橄欖油，先用大火燒熱鍋子，再把油塗滿鍋內，一段時間後倒掉洗淨，再重複這個過程兩次。
「這樣很浪費油。」「為了養出不沾的好鍋這是必要的。」少年答道。
接著，少年拿另一個湯鍋加水，把買來的牛腩整塊放進冷水中開始加熱，為了去除腥味，不斷的撇去燒開水後產生的浮沫，女僕小姐興致高昂的要他換手。
「再來是炒糖色。」
少年拿出冰糖，精準的測量重量之後，放入炒鍋中，用小火開始不停攪拌著。
「需要幫忙嗎少年？」女僕小姐說。
這個過程悶熱又耗力，但少年堅持這是重要的過程。「我必須親手完成實驗步驟。」
最後，等到糖融化成淺褐色時，少年在鍋中加入熱水，並將糖汁先倒入碗中。
少年拿出蔥、蒜、薑、辣椒等，開始切菜。這也是他第一次使用菜刀。
可惜少年以為看了食譜就能當大師，快速學習用刀的代價就是——
「啊。」少年放下刀子，壓著手指。
「怎麼了？就跟你說慢慢切嘛——」女僕小姐一把抓過少年的手，嘴唇靠了上去。
「根據實驗結果顯示，口水有殺菌效果……」少年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什麼奇怪的咒文，女僕小姐沒聽到，只是吸了一陣之後將少年的手放到水龍頭下，又拿出OK繃貼了上去。
「要注意一點啊少年，做實驗過世的科學家可多著。」「嗯。」
「繼續實驗？」她問。
「繼續實驗。」
少年再度拿起刀子，不過速度明顯變慢了。
倒油。
中小火炒薑片、辣椒。
再放入蒜頭與從蔥花偏白部分拌炒。
花椒不可炒焦會發苦。
拿出剛剛煮好的牛腩，將其切塊之後加入鍋中拌炒。
洗好的中藥材花椒、丁香、八角、草果、桂皮、香葉，稍微用刀子拍一下出香氣，放入鍋中，不可拌炒太久，加入糖汁，一點點醬油跟胡椒，還有五香粉少許之後，蓋鍋蓋。
「接下來要煮三個小時。」
「好久啊……」女僕小姐打了個哈欠。
「為了遵守實驗過程這是必要的。」少年堅定的眼神散發著光彩。
「那，下象棋嗎少年？」
「嗯。」
於是倆人又下了兩盤象棋。
少年依然沒有獲勝。
「快贏了，有進步有進步，少年。」女僕小姐摸著少年的頭，伸了個懶腰，「牛肉應該煮好了吧？」
「嗯。」少年死盯著棋局，咬了咬手指走回廚房。
開鍋蓋，試喝之後，加入鹽巴調味，汆燙麵條、青菜，加入牛肉湯。
紅燒牛肉麵，完成。
「第一次實驗，成果發表。」
倆人坐在餐桌前，抱著虔敬的心情拍了拍手。
一口湯，一口麵，一口肉。
「嗯嗯，很不錯欸，第一次來說很不錯喔少年。」女僕小姐喝了口湯，筷子動得飛快。
但是少年放下筷子陷入沈思。
「怎麼了嗎。」女僕小姐問。
「第一次來說很不錯的意思，就是還要加油的意思。」
「想法也太彆扭了吧，現在的小孩子喔……」女僕小姐嘆了口氣。
「請問我的料理哪個步驟出了問題嗎？」
「嗯……總覺得少了一個味道……說不出來……」嘴巴含著食物，一邊苦思的姐姐說。
少年到客廳拿出筆記本，一邊看著，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的蓋上筆記。
「我忘了加豆瓣醬了。」
「欸……是喔……」
「實驗完全失敗了。」少年好像瞬間老了二十歲一般。
女僕小姐看著灰心的少年，摸了摸他的頭，回到廚房，咖啡機發出了刺耳的攪拌聲，女僕小姐拿著一小杯咖啡，走回餐桌。
「喝吧，這是大人的飲料喔，少年。」
少年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好燙！好苦！」他伸著舌頭，眼角淚水的元兇不知道是牛肉麵的辣味還是咖啡的苦澀。女僕小姐看著他大笑，又回去裝了一碗牛肉麵繼續吃起來。
「實驗失敗的料理沒有繼續吃的必要。」
「為什麼？料理就是做得開心最重要啊。」她摸了摸少年的頭。「剛剛做飯的你，很帥氣喔，少年。」
「謝、謝謝……」「真是不坦率的人。」
※
「咖啡雖然很苦，可是裡面有種讓人覺得，好像重新獲得力量的味道。」一邊洗著碗盤的少年說。
「是這樣嗎？那就是普通的咖啡機用出來的普通咖啡啊。」
之後，他們又下了兩盤象棋，少年依然沒有獲勝，女僕小姐趕他回家時，已經晚上九點了。
女僕小姐回到房間，坐回餐桌，牛肉湯的味道依然在房間裡迴盪。
「欸，你覺得，會不會就是他呢？偉大的繼承者。」
似乎在跟空氣說話的她。
咖啡機的觸控螢幕亮了，上面顯示了一行。
「75.2%。」
「意外的高喔，看來你也很喜歡那少年嘛——」
女僕小姐走出廚房。
「Bet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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