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俠、柳儀一早就啟程,繼續往瑰峰莊前行。康陰兩人自不甘願就此離康家遠去,而陰惟方也需要養傷之所,於是決定先留在破廟等待。
「沒想到天瑤教竟會想染指瑰峰莊,我興致可來了!」走在山路上,蕭俠躍躍欲試的道。昨日康陰兩人未盡述康家遭逢的大敗,因此蕭俠只大略知曉天瑤教欲對瑰峰莊伸出魔爪。
「竟對康姑娘行刺,看來真的是他們的作風……邦宇,你當真想再和他們為敵?」柳儀沉吟道。
「那是當然,天理不容的事情本大俠可不會坐視!最好是那叫什麼唐大恩的也在這裡,你我武功都已經大進,這次又有杜大哥相助,可不會再讓他耀武揚威!」蕭俠道。
「嗯,說的是。」聽著蕭俠話語,登時便知他又俠氣上湧了。然而想起昨日康漾等兩人悽苦的形景,確實萬不能坐視,柳儀也深信蕭俠做了正確的決定。「說起來,澄波他應該在莊內接應我們吧?我們得趕緊和他會合才是。」
「不錯,讓他久等了不好,我們快走吧。」
瑰峰莊雖大,但三人自有一套連絡手段,只要杜文薛確實在莊內,就不怕連絡不上。雖說如此,得知了瑰峰莊如今的形勢,自然會擔心有閃失。
兩人加快了腳步,午前便來到了莊前。
「哇……!」蕭俠驚呼了一聲。映入眼簾的,與其說是山莊,不如說是一座山城了。瑰峰莊在瑰峰半山腰平緩處傍山而建,建築走勢延著山坡緩緩而上,依稀能望見城內又有座城牆高聳的內城,想來自是大名鼎鼎的康家堡。
門口大開,兩人走入城內,果然一如想像。大街上空蕩蕩的,稀稀疏疏的人,就算走在街上看起來也愁眉不展。有看來是一家人五口背著行囊匆匆往城外走,正好在城門口和蕭俠兩人擦肩而過。
突然,兩人心下一懍,背後傳來一陣威脅感,不約而同回過頭來。城樓上似乎有人瞪視,那人看見兩人回頭來望,旋即轉身走了下去。
「他……幹嘛啊?」蕭俠皺眉。
「應是城門口的守衛,局勢不太安寧,他們對入莊的人疑心些也是有的。我們走吧。」柳儀道。
蕭俠心想也是,兩人便不予理會,逕往山莊內部走去。
※ ※ ※
杜文薛在瑰峰莊西街的貧民住區歇了一晚。不,正確來說,是只歇了半個早晨。
這個大莊子充滿了異樣,雖然表面上看來,只是街上人稀疏了些,居民看起來憂心忡忡。在亂世中,類似形景本不罕見,但就杜文薛觀察,這個瑰峰莊,情況之複雜顯然不僅如此。
他當然不知瑰峰莊近來遭遇的震撼,亦選擇暫時不向路人打探,碰釘子是小事,若因此遭人疑忌可更大不妙。一切待得兩位同伴進城再做打算。
昨日。杜文薛進莊時,已經是日落時分,城門已然要關閉。心想先進莊打探也好,便搶著進了瑰峰莊。
哪知那瑰峰莊内有嚴厲規定,入夜後中央街道及康家主堡週邊廣場不得有人。居民須們各自回到東西南北四個街區,且四個街區晚間坊門關閉,互不相通。
杜文薛不想旁生枝節,只得順勢走進了西街區。西街區的居民大都是投奔瑰峰莊的一般百姓,在這一帶自立更生蓋了自己的家,白天在莊外田地農忙,又或是在南街區的市集做生意,而晚間就回到西街區休息。
而西街區的陰暗一隅,正是所謂的貧民區。連房屋都沒有,只有些棚架等遮蔽處姑且讓人過夜。因客棧位於南街區,誤入了西街區的杜文薛只得借住了貧民區。
然而,就是在此時杜文薛察覺了不對勁。走在漸靜了下來的西街,隱約還是能聽到談話聲。一般居家談話就罷,但某些內容聽來顯不尋常,又有些疑似某種幫派暗語者。
--論武藝,杜文薛一向並無特別出色,他行走江湖所依恃者,來自於他的耳聰目明。只要凝神傾聽,十餘丈外的低聲談話,杜文薛亦能略聽到一二。
只聽得巷口有人竊竊低語,有「入教」、「反抗」、「清理」等語,杜文薛雖不解,但亦知非同小可。只見屋頂黑影晃動,似是談話者從巷裡跳了出來。
杜文薛當即決定跟蹤上去,但見黑影身手不凡,他不敢過度靠近。只能遠遠的隨著前方黑影移動,幸虧杜文薛目力極好,在黑夜中仍不至於跟丟。那黑影在西區繞來繞去,並不直接往目的地走,看來也是在防範有人追跡。
驀然,黑影從某處巷子跳了下去。杜文薛一驚,他為了不被發現,並無跟著黑影跳上屋頂,只能從雜亂的房屋中趕緊繞了過去。
等到杜文薛繞進那小巷,方才的黑影已不知去向。杜文薛四下張望,又側耳聽了一會。再沒找到任何蹤跡。
正當杜文薛打算放棄時。
赫然從窗子望見左側小屋內駭人的場景,杜文薛倒抽了一口氣。
「什--!」杜文薛並非沒看過殺戮,但深夜暗室,乍然而見,仍怵然驚心。
一具死屍倒在小屋裡。
杜文薛緩緩靠進窗口,使足鷹眼,欲從窗外看個究竟。小屋內一片黑暗,那人是仰倒在血泊中,雙目圓睜似是不敢置信於自己的死亡。
屍身正面並無傷口,但鮮血仍不斷在地版蔓延,顯是新死,且是從背後或側身角度被刺殺。
杜文薛待要進屋查看,卻又不敢輕動,深怕踏入陷阱。轉念一想:若那殺手另有目標,那豈不更需要阻止。又想:方才聽到對話者至少兩人,莫非那黑影的夥伴亦是殺手?
杜文薛馬上轉身再去尋找,但他探遍了整個西街區,一整夜再無所獲,直到即將日出。瞭解到時機已逝。不得已才回到貧民區小憩一陣。
今日醒來,杜文薛出了西街區,並在南街區找到了瑰峰莊内唯一的客棧。預付了錢並交代掌櫃留意蕭俠、柳儀兩人等語,留下了字條。左思右想後,仍不死心。便又匆匆返回西街,意圖在和夥伴會合前先行再次搜索。
※ ※ ※
與瑰峰山隔了數座山巒,地勢卻更為險峻的某座無名高峰上,一名身形高大,目光如炬,全身散發一股使人恐懼的霸氣的黃袍男人,正在崖邊眺望著。瑰峰莊從這山峰上看來,像豆蔻一樣渺小。
男人不經意的笑了。他伸出手掌,在空中虛抓住了眼前的瑰峰莊,然後一把捏碎,正如那座孤零零的莊園的宿命。
沒錯。這座瑰峰莊,連同名聲響徹武林的康家,都會在不久之後,被這男人摧枯拉朽般地,一口氣摧毀。而天瑤教則將繼續壯大,直到天下在天瑤教的光芒照耀下歸於太平。這一切都是天的旨意,毫無疑問。
這男人,正是天瑤教的教主,姜冥鋒。
數日前的大戰,姜冥鋒已經親手斬殺康家掌門康衍,他帶來的康家弟子已幾乎已經全數殲滅。這只是征服康家的第一步。康家堡的威名數十年來屹立不遙,加上他們足以和官兵抗衡的私人軍隊,自不是一口氣能摧毀的。
但是姜冥鋒早已佈好局。天瑤教的教眾早已在一年多前潛入瑰峰莊進行各種活動,從下到上的各式暗中宣教、剷除異己,一直是天瑤教的慣用擴張手法。
連康家中也早已佈下棋子,不然天瑤教怎有辦法設伏得手,全殲康家軍呢?
「參見教主。」背後傳來了恭敬的男子聲音。
「來了啊。人手調動的如何了?」
「啟秉教主。屬下已將本部人馬漸向此地聚集,七日內,必然能全數到齊!」
「哈哈哈,很好!」姜冥鋒大悅「唐大恩,此次宣教功成,你將立下大功!」
「全賴教主天威!」唐大恩恭敬道。
「其他人動向如何?」
「除了在瑰峰莊潛伏已久的兩位聖使,太陰尊者也已經潛入莊中,但是……太陽尊者仍兀自閉關,沒有動作。」
天瑤教自教主以下,尚有太陽、太陰兩大護法尊者,以及各路宣教聖使,統領各地教眾。這唐大恩亦是宣教聖使的一員。
「哼……不用理會那傢伙,諒他也玩不出什麼花樣。」姜冥鋒微微皺眉。
「……啟秉教主,屬下還有一事。」唐大恩道。
「說來聽聽。」
「屬下請命,令我潛入瑰峰莊中,協助尊者和兩位聖使!」
「哼,可以。眼下也暫時沒其他事,你可好好大幹一場。」姜冥鋒當即同意。
「遵命!」
這唐大恩心理卻又有自己盤算,根據他手底下親信探報,兩年前曾阻他宣教大業的年輕男女,竟也出現在瑰峰山一帶。
當年,方成為宣教聖使,自命不可一世的唐大恩,竟和那兩個無名小卒鬥得兩敗俱傷。唐大恩一直將此事懷恨在心,若那兩人又再插手進來,唐大恩自是殺之而後快。
(那對狗男女十分難纏,要是這次又來搞亂,於本教大不利。哼哼……如果他們真出現在瑰峰莊,看我還不把他們的人頭拿來祭我教大旗!)
想到此處,唐大恩不禁邪笑了起來。他施展輕功連連縱躍,早已奔出數十丈外,直直往瑰峰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