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鈴聲嘟嘟作響,距離撥號完成已過了五秒。
「不要裝蒜,快接。」梨子嘟著嘴喃喃低語。她知道曜是手機兒童,訊息才沒發幾分鐘,雖然跑去洗澡的可能不是沒有,但八成的可能性是曜還待在手機旁邊。
果然,細微的「喀」一聲,手機被接了起來。梨子一手執著電話,一手將枕頭調整成墊背,在自己的床頭坐下。
『喂?梨子醬……』
「說吧。有什麼事想道歉的?」
『我明明知道梨子醬想隱瞞演奏會的事,去話劇部公演陪夜醬吧?卻還是擅自說出來了。』
「那件事啊,我完全不怪曜醬哦。曜醬也和夜醬一樣,是為了我好吧?」
『不是……』
「呃?」梨子愕然。曜不願意踩下台階,莫非準備開始鑽牛角尖?
『那個時候,就只覺得很不公平。為什麼她一句話就可以讓梨子醬馬上放棄這麼重要的事情……』
梨子皺了皺眉,一面尋思。她恐怕還要花點功夫才能翻譯出曜的言外之音。
「曜醬為什麼這麼想呢?你也知道夜醬很怕寂寞,當初還是曜醬托我多陪陪夜醬一些的呢?」
『怕寂寞的又不是只有她……』
「嗯?」
曜的最後一句語音太過細微,梨子無法辨認她究竟說了什麼。梨子將話筒更加貼緊了耳朵一些,正好聽見曜偷偷深呼吸了一口。
『梨子醬,總之……我為我糟糕的想法和行為道歉……』曜的語句斷斷續續,似乎還在考慮著如何說下去。『我——』
「曜醬。」驀然的心下雪亮,促使梨子打斷了曜的話語。「下周五,游泳部的練習有辦法請假嗎?」
『咦……應、應該可以。』
就在剛剛的瞬間,梨子確實感受到了,就算自己已經表示不介意,曜依然對自己透露了演奏會的事情懷抱罪惡感。因而,儘管梨子仍弄不清楚曜企圖解釋的理由,但這已然不重要。梨子知道眼下自己該做的是讓曜對自己釋懷。而曜在回答中,似乎也已察覺梨子的意圖。
「那麼我可以拜託曜醬,在夜醬演出那天去陪她嗎?」
『當、當然沒問題……』
「那就這樣說定了。」梨子稍微放下了心,當即將決定確認了下來,不再給曜游移的機會。然後才倚著抱枕吸了口氣,緩緩對著話筒說道:「吶、曜醬。你看,本來我想去東京參加演奏會、又不放心夜醬沒人陪伴,兩邊再怎麼樣都得放棄一邊。但是多虧了曜醬,現在我可以去東京,夜醬的演出這邊我也能放心了。所以,一切都是曜醬的功勞哦?你不僅沒做錯任何事,而且還幫了大忙。所以不許再覺得你好像對不起了誰。根本沒這回事,而且事實正好相反。知道了嗎?」
曜再度陷入沉默。梨子心已放了一半,只是靜靜等待曜的回答。
『……我知道了,梨子醬。那天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夜醬。』
……
通話結束。梨子倒在床上,用力吁了口氣。
想想真奇妙。曜明明是這麼傑出的人,卻也有像這樣不明理由地鑽起牛角尖的時候,反而要靠平平無奇的自己拉她一把。當然,梨子不會因此就懷抱什麼優越感。梨子知道自己也有低落、徬徨、或是腦袋糾結的時刻,同樣地,那時的自己同樣因曜、因千歌陪伴在身邊而得到拯救。在失落的時刻彼此幫助,大概朋友就是這麼回事吧?
「啊。」思緒飄盪至此,正好點醒了自己。梨子從床上坐起身子,再度執起手機。
「『黛雅桑,我下周五要去東京一趟。方便的話,要不要碰個面?』」
梨子在聯絡名單中找到黛雅發送了信息。既然已決定要跑東京,儘早完成事前準備比較好。其中,探訪已經好一段時間沒見面、現下正在東京念書的舊時夥伴,自是少不了的。梨子擔心黛雅在大學可能事情繁雜,難以安排時間,因而念頭一起,便選擇馬上發了訊息聯絡。
意外的是沒過幾分鐘,訊息回覆的鈴聲便響起。
▼Dia “The Penguin” Kurosawa
好,我馬上安排。是否留宿?我也一併處理。
(啊……不愧是黛雅桑,好認真。)
同時,梨子卻也注意到黛雅不知何時改的不尋常ID,顯然與黛雅本人會做的事大相逕庭……本來想無視過去,但那ID隨著黛雅繼續正經八百地確認聯絡事項,變得越來越顯眼。直到最後,梨子終於忍不住把滿腹疑惑敲了出去。
▼櫻內梨子
那個……黛雅桑,可以冒昧請問您的ID是怎麼回事嗎?
▼Dia “The Penguin” Kurosawa
暑期營隊時被學長姐坑了。請別介意。
秒回。以黛雅來說,用詞甚至有些逗趣,梨子不禁「噗哧」笑出了聲。估計是大冒險之類的東西吧……黛雅這樣正直的鄉村女孩,在東京這樣花俏都市的大學過日子或許意外的辛苦呢?
與黛雅的聯絡告一段落,梨子再將訊息欄轉向了露比。
▼櫻內梨子
露比醬,我下周五要去一趟東京。如果有什麼東西想交給黛雅桑,我可一道帶過去哦~
▼Ruby Kurosawa
我也一起去♪
又一個秒回。梨子愣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讀了什麼。
▼櫻內梨子
是星期五哦!!!露比醬不用上課嗎?
▼Ruby Kurosawa
想姐姐了♥♥♥
▼Ruby Kurosawa
而且想和梨子姐一起旅行♥♥♥♥♥
……這、這隻露比是不是哪裡出問題了!?
梨子抹了抹額頭,深自下定決心。今晚睡前一定要看本子壓壓驚。
準備時程些許倉促。很快地將近兩周的時光過去。星期四的晚間,梨子已然攜著行囊坐在正向著東京行徑的班車上。
「那時真的嚇我一大跳!還以為露比醬真的因我一句話就打算翹課……原來是真的有安排、哈哈!」
梨子座位對面,是正匆匆安置著大包小包行李的露比,聽聞梨子的話,抬起頭來略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嘿、我有拿到明天的時裝展開給學校的特別名額,所以學校有給公假,不用擔心的。而且……聽到可以與梨子姐一趟小旅行,露比真的很開心。」
露比對梨子微笑。儘管難掩羞澀,直面著梨子的眼神的,無疑是偶像般無懈可擊的笑容。就算是梨子,一時間也不禁在迎面而來的笑顏前,心裡砰砰跳了下。梨子下意識地趕緊回以微笑。
「哈哈、我也是呢。不然自己一個人趕著夜晚到東京去,實在挺寂寞的。」
「我、我也是知道梨子姐會和我一起,才敢告訴姊姊這件事的。不然露比自己一個人的話,姊姊聽了鐵定不放心吧?」露比微微苦笑。梨子不禁理解地點了點頭。
且不提對妹妹十分保護的黛雅,就算是梨子自己、或是其他人,對於讓露比一個人前往繁華繽紛的東京,鐵定是不放心的。而如今,至少有相對熟悉東京的梨子與她同行——
——不。恐怕並非如此。或許只是她們還不習慣承認,露比早已不是只能躲在眾人背後的小妹妹。光是她昨年在人生地不熟的函館所完成的,梨子就自問未必辦得到。露比一人已足以完成許多事情;而露比所獨自一人無法應對的,就算再多加上自己,梨子自忖也無所助益。
「哪裡哪裡,我才感謝露比醬陪我這趟——」說話間,梨子忽然心念一動。「所以露比醬要去東京的時裝展,是很早就決定的事情?」
「嗯、所以後來話劇社來邀請露比替他們臨時演出,我才無法答應。」
當初聽善子轉述,露比「有事」無法參與演出因此轉而推薦善子,梨子原以為可能是露比為了替善子製造機會的託辭呢。這回才明白,原來露比確實是已另有安排。
「原來如此……所以才想到推薦夜醬?」
「嗯。」露比微微低頭。「因為上學期曾經幫話劇社製作服裝,所以對方部長認得我,也樂意接受露比的推薦。露比就想或許是不錯的機會……又覺得角色善子醬合適,如果能幫善子醬找到有興趣的事情的話……」
啊啊,果然露比也是為善子考慮著而做出行動的呢。真是的,那隻小天使,怎麼能引得這麼多人為她操心呢?梨子想到此處,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果、果然這樣想太自以為是了吧?竟然覺得能幫到善子醬什麼的……」露比似乎誤解了梨子笑容的含意,身子縮了縮。「小丸也說善子醬沒問題的,要露比別一直擔心。小丸認識善子醬這麼久,她一定比露比了解善子醬,對吧?可是露比就是想找各種藉口拉小丸一起去探望善子醬,又時常擔心善子醬能不能適應新環境,想要自己可以幫上忙……露比這樣真的很奇怪,對吧?」
(唔……放不下心與過度保護的連鎖嗎?)
或許就算是在新環境如此活躍的露比,心境與自己卻是意外的相似呢?想到此處,梨子不禁對面前的理應已無比熟悉的雙馬尾女孩,又多了幾分親近感。
「不會哦露比醬,其實我也——」忽然間,「叮鈴鈴」的鈴聲從露比腰間的小背包流逸而出,使梨子反射性地停下了話語。梨子微笑,比了個請露比先接起手機的手勢。
「是姊姊。」露比似乎對黛雅的訊息設定了特殊鈴聲,因此在掏摸手機的同時直接告訴了梨子。梨子點頭,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算消磨等待露比的時間。
「嗯?」正好梨子自己的手機也亮起了提示燈。黛雅也傳了訊息給自己。
我在車站外等你們,帶你們去旅館。我在這個位置。
緊接著黛雅傳來了一張她在便條紙上臨時畫的地圖(線條筆直清晰,但整體而言有畫跟沒畫一樣)、以及一張看來是黛雅往周邊拍的照片。從照片中的景物推測,梨子可以抓出黛雅大致的位置。估計黛雅也傳了相同的信息給了露比吧,還是一如既往地周到。
不過梨子記得黛雅的宿舍離車站少說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也就是她來回跑一趟可能便耗掉了兩個小時。明明她已經把旅館的住址告訴自己,梨子也認得路,與露比兩人自行前往入住,完全沒有麻煩。黛雅為何特地跑這一趟呢?如果事先知道的話,梨子一定請她不用花這趟功夫的。大概……黛雅還是不放心?果然又是位過度保護的傢伙吧。
梨子從手機螢幕抬起頭。
(咦?)
若在平常,眼前這幕再平凡不過的畫面,或許不會引起梨子任何額外的注意。但此時此刻,梨子不覺被攫住了眼神。坐在梨子正對面的露比,雙手拿著手機,手指不斷敲打,顯然正回應著黛雅信息。她臉上洋溢的是自然而純粹的笑容,毫無修飾或遮掩,彷彿只因那螢幕映照出的文字而理所當然地欣喜。露比沉浸在與黛雅的通信中,絲毫未注意到梨子怔怔向她望了好幾秒鐘。
(……什麼嘛,原來是這樣。)
因不在身邊而不安,因連繫在一起而喜悅,竟是如此自然而然——若是如此,過度保護又有什麼關係呢?
露比抬起頭——幸好梨子已在半秒前收回了死盯著露比的眼神——再度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梨子姐,姊姊會來接我們。這些土產若她看到了,一定會說她自己提回去。」露比指向身邊大包小包的物事。「露比是想隔天再直接幫姊姊拿去的,所以這些東西暫時不能讓姊姊看見。我可以藏一部份在梨子姐的行李箱嗎?」
嘛,當然沒問題。露比可能不知道,梨子可擅長在行李箱裡藏東西了。
列車終於到達東京。沒遇到什麼波折,兩人順利與黛雅會合,黛雅帶她們到訂好的車站附近的旅店。天色已然不早,因此黛雅很快就被露比趕回宿舍去了。
梨子讓露比先使用浴室。露比沐浴完畢,梨子也緊接著進浴室洗了澡。
待梨子從浴室中出來,露比已然在床上沉沉睡去。嘛……放學後馬上趕車一路奔波到此,對她來說果然還是很疲累的吧。
梨子輕輕替露比蓋好了棉被。回過身,從包包裡掏出了樂譜。
夜深人靜,正是在明日上台前,於腦海中再讓旋律流淌一遍的時刻。對於明日便要上台演奏,梨子這回卻沒什麼實感,也意外地感受不到什麼緊張情緒。這對明日的演出究竟是好是壞呢?或許只能由明日即將相遇的那座鋼琴解答了。
儘管暗自懷抱了些許消極,梨子是準備著傾聽自己的聲音。更何況,是善子強烈認為自己應該來參加演奏會的,這間接使得梨子更覺不應抱著半吊子的心態上台演奏。自己依然珍視鋼琴嗎?若梨子收到這樣的問題,她的答案依然為「是」。但是,為什麼那時的自己的即時反應是為了陪善子而放棄演奏會呢?事後想想,或許不知不覺間,她已將她的鋼琴世界與Aqours融為一體,因而當Aqours在其中被抽離,那個世界如今變得空蕩蕩的。
在那一刻,善子不知是否已察覺到這點,包括梨子原本參加演奏會背後的幽微原因呢?梨子並不這麼希望。梨子高三了,她希望自己在舊時夥伴們眼中,能作為令人安心的存在。就像那時的黛雅、鞠莉與果南她們一樣。所以,在真正下了決心來到東京後,梨子告訴自己,就先好好尋回自己的琴聲吧。
梨子此時手上的樂譜,她刻意選了首旋律愉快的曲子。但曲調並非一味的歡愉,樂音中有溫柔、有盼望,而又參了一點點寂寞。但終究,整首樂曲旋律散發的是是積極向前。原本擅長悠揚婉約曲風的梨子,實在未必能在這首選曲中吃香,但梨子希望現在的自己,有能力詮釋這樣的曲子。
忽然間手機鈴聲響起。梨子吃了一驚,趕緊伸手將電話接起。側頭一望,所幸露比似乎沒有被吵醒。梨子猶豫了半秒,跑進浴室關上門,然後才將聽筒放到了耳邊。
『喂?梨子醬,聽得到嗎?』
「千歌醬!怎麼這麼晚了還打電話?」雖然已躲在浴室,梨子仍盡量放低了音量。
『欸嘿嘿,抱歉梨子醬。明天周末家裡會來比較多客人,所以今天忙晚了。現在才有空打電話。』
「千歌醬很認真呢,辛苦你了。」梨子倚著浴室門微笑。「所以,打來有什麼事嗎?」
『梨子醬,你待會看看手機,我傳個照片給你!』
「咦、就因為這樣打電話?直接傳就可以了嘛!」
『嘿嘿、畢竟梨子醬不在,想聽聽梨子醬的聲音嘛。這樣有很任性嗎?』
「噗……給你聽給你聽。キラリときめきが~生まれたんだと~這樣有滿意嗎?」
『嗯~勉勉強強吧?』
「欸?要求真高。」
『哈哈哈……好啦梨子醬應該也累了吧,不吵你了。露比醬也在嗎?』
「她睡著了。」
『啊呃?好、那代我向露比醬問好囉。梨子醬明天演奏加油,晚安~』
「謝謝,晚安。」
『要看照片哦!』千歌說完,便直接掛上了電話。
梨子無奈地笑了笑,也跟著關掉通話介面,切到了訊息欄。
果然,幾秒鐘後,千歌傳來了張照片。
「欸!」
那是傍晚的學校門口,頭上戴著製作粗糙但算是可愛的道具天使光環的善子,滿臉不情願地被千歌、曜和花丸簇擁在中央。四人在伴著晚霞的校門口前合照,千歌與曜皆是笑嘻嘻的、花丸稍微矜持了點但同樣露出了幾乎與享用麵包時同等級的笑容,被三人擠在中間的善子雖然滿臉不甘願,但梨子看得出來,她心裡一定是高興的。
(哇、看起來真開心……)
梨子正羨慕間,千歌又打來了幾段文字解說。
我和花丸醬今天決定一起留下來陪善子醬到最終排練完、吃飯,再一起趕末班車回家~
排練結束時,曜醬也剛好游泳練習結束跑出來,我們就一起在校門合照一張!
明天晚上的公演曜醬說要在後台陪善子醬,我和花丸醬就決定在台下當觀眾囉!
因為我已經拜託美渡姐晚上來載我們回家,所以終於可以留下來看善子醬表演了……嘿嘿、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麻煩美渡姐。
就這樣,梨子醬晚安、露比醬晚安!
哇……結果留在學校的大家都會去看善子演出呢,善子一定很開心吧。梨子心裡這麼想著。而且,明明促成善子演出的推手是露比外加梨子自己,但結果她們兩個反而看不到善子表演,其他人卻可以見到!雖然這也表示善子身穿天使戲服的照片想必有著落了,梨子心中仍不免冒出了些許不平衡。
梨子倚在浴室門邊盯著手機裡的照片好幾分鐘,一會覺得溫馨可愛、一會又覺得羨慕忌妒。直到梨子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悄悄推開門步出浴室。
(輸人不輸陣,我也得回敬張合照!)
當然,露比已經睡著了,梨子不可能想為了自己的小賭氣把露比吵醒。梨子拿著手機,身似弱柳、蓮步輕移,來到露比床邊。露比正側身睡著,梨子悄悄爬上床,一面小心著不要觸碰到露比,一面緩緩把自己的臉貼近露比的臉頰上方。櫻紅的髮絲差點搔上露比細緻的臉龐,梨子趕緊用右手把長髮撥到肩膀另一側。
終於,梨子成功把自己的頭挪到了露比睡臉的側後方,只要巧妙調整攝影角度,就可以營造出親密臉貼臉的假效果,堪稱完美。梨子顫巍巍的伸長拿著手機的左手,扭曲的肢體使梨子已悄悄感到肌肉痠痛。然而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梨子當然不可能被這點小小的困難打倒。她努力盯著自拍螢幕,挪移手機。發揮對美感的執著,仔細微調角度。終於,在梨子快撐不住身子的瞬間,畫面選定、按下快門!
梨子當然不至於興奮到忘我歡呼。她掩藏著欣喜收回手機,輕輕移開自己再撐幾秒搞不好就會摔在露比肩膀上的身體。滑下床鋪,倚床在地舖坐下,才終於放心執起手機,檢視自己的攝影成果。
……啊。
露比的睡臉很完美,可是自己顏藝了。
(呃……唉,算了。)
照片刪除。梨子收拾攤在床上的樂譜,放回包包收好,認分地上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