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思现代教会的音乐敬拜
于楊念慈
于楊念慈
我非常喜欢 Bob Sorge 在“探索敬拜”里的一句话: “ 我们对 神的敬拜不会超过我们对 神的认识” ; 换言之,我们对 神认识到什么程度,我们对祂的敬拜就能到什么程度。而这个真“认识” 是我们里面的人(inner man)对圣灵启示的真理所生的回应。
如果我们对 神认识仅止于外面的仪文,我们的敬拜就停止在外面的仪文上 ;
如果我们对 神的认识是“人本中心”,我们的敬拜就停 止在人的需求上;
如果我们对 神的认识是从灵魂深处走出来的一条路,我们对祂的敬拜就能被圣灵带进一个没有限量的境界,而这是我心中所渴望的敬拜。
许多人试着给“敬拜”下定义,总是无法涵盖完全。Warren W. Wiersbe 有一个用现代语言所下的定义: “ 敬拜乃是信徒全人对 神之所是、所言与所为的反应。...这是一个爱的回应,...,也 是一个随着信徒更多认识 神而逐渐加深的回应。”另外,有人说 “敬拜是 神与人之间的对话,而且是不断的在进行着”;“ 敬拜 是人对 神的爱慕、尊崇、和赞美所表达出来的心声”。
【音乐】,不是敬拜的全部内容,只是这些回应、对话、表达的其中一种方式而已。令人困惑的是,为什么在现代基督教的专有名词中,“敬拜” (worship) 只指唱诗歌、有音乐的那一部份? 所以有 人会说 “哦!我们教会讲道不怎么样,但敬拜很强”,或者“我在 教会是带领敬拜的”;而且,音乐大有主导教会敬拜的趋势,以致于 神的话语、祷告、擘饼、奉献、传福音、各样的事奉等等,都沦为次要。其实不只音乐,任何在教会中的事奉都有可能成为敬拜的替代品,使我们离开了敬拜 神的真义。
历代志上廾五章,记载大卫会幕中的三位负责音乐的首领: 亚萨、希幔、及耶杜顿。他们各有一个团队,这三个团队有几个共同
的特点:
这一班人的事奉榜样屡次在圣经中被提起,到四百年后约西亚王时代,圣殿中歌唱的利未人仍然照着这些吩咐站在自己的地位上 (代下 36:15)。后来许多利未人连同其他的犹太人被掳到巴比伦,其中那些原本在圣殿中事奉音乐的,做了这样一首诗:
“我们曾在巴比伦的河边坐下, 一追想锡安就哭了。我们把琴挂在那里的柳树上;因为在那里,掳掠我们的要我们唱歌,抢夺我们的要我们作乐,说: 给我们唱一首锡安歌吧! 我们怎能在外邦唱耶和华的歌呢? 耶路撒冷啊,我若忘记你, 情愿我的右手忘记技巧!我若不记念你, 若不看耶路撒冷过于我所最喜乐的, 情愿我的舌头贴于上膛!”(诗 137)
被掳漫长的年日,与巴比伦繁华的世界,并没有腐蚀他们爱主的心志,他们仍然持守着“为耶和华歌唱者”尊贵的地位。被掳七十年之后,犹太人陆续归回耶路撒冷,每一个归回的人, 神都数算,其中包括了歌唱的利未人。圣经这样的记载他们:
“匠人立耶和华殿根基的时候,祭司皆穿礼服吹号,亚萨的子孙利未人敲钹,照以色列王大卫所定的例,都站着赞美耶和华。他们彼此唱和,赞美称谢耶和华说:他本为善,他向以色列人永发慈 爱。他们赞美耶和华的时候,众民大声呼喊,因耶和华殿的根基已 经立定。”(以斯拉 3:10-11)
尼希米记第十二章,还有更详细的描述这些音乐事奉者如何 “照着神人大卫的命令”带领神的百姓赞美、歌唱、称谢。这些经文令我们对音乐事奉的团队有一个清楚的景象,也暸解这些音乐事奉的利未人是一班怎样的人。
但是,牧养现代的教会,要建立一个这样的事奉团队却常常陷在许多难以决定的矛盾中。例如,忙碌,就是一个现代“利未人” 或有心成为利未人的信徒很大的捆绑。要工作,要照顾孩子,要看 医生,要缴税,付帐单、修车、修房子,还要花许多时间吸收新知 识、看电子邮件、回电话,...;年轻人除了上学、交报告,还得参加满满的课外活动 :球队、合唱团、辩论社、乐队、中文学 校、...,林林总总,廾四小时的一天,七天的一星期,排得满满 的。什么叫“利未人”,没听过,也与自己没关系! 许多教会的音乐团队是隔段时间就换一批人,主要原因是团员生活型态跟不上事奉的需要。
另外一个矛盾的例子,是“后现代”及“成功导向”的哲学对 教会有非常大的冲击。这些观念进入教会的事奉中,并不会打着 “后现代”或“成功导向”的旗帜,敲锣打鼓的进来,乃是一点一 点渗透,一步一步的深入,在我们逐渐被同化、被洗脑,却还不知不觉的时候,它们已经在教会中生根定居了。这一点在建立音乐事奉时是明显的一个影响因素。到底应该让“自由发挥”到什么程度,不同的音乐型态可以接纳到多广,对团队的要求该紧还是该松,每一次领会的目标是什么,怎样才是合 神心意的事奉,...... 都可能因为不同的神学观而造成不同的看法。
有一个同工曾经问我,“参加音乐事奉,是会祷告比较重要,还是音乐技巧比较重要?” 不善于歌唱或乐器的确很难加入教会的音乐团队,就像不会打字的要加入打字事工一样; 但是不会用嘴唇献上感恩赞美,无法开口祷告的,同样也不能在音乐事奉中有积极的果效。感谢 神,大卫的音乐团队是一群“善于歌唱及各样乐器的,而且继续学习颂赞耶和华”。
另一个叫人常觉得费力的,就是“个人主义”的充斥。不是只有学校的教育、公司的文化、或外邦世界的主流如此而已,泛基督教的新潮思想大多往这个方向靠拢,因为要顺应潮流。歌词的挑选、旋律的风格、敬拜的气氛,慢慢都以“消费者需求”为主要考量;服从、舍己,与接纳、纵容之分别也不再是以十字架作为平衡的依据;个人恩赐的强化及追求更是与日具增。在建立事奉团队时,要如何持续的教导、提醒、劝告、“力挽狂澜”成为很大的挑战,也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智慧。当然,从圣灵来的权能和 神包容、无条件的大爱才是我们可以倚靠的。
不过,另一方面,也因为音乐技巧的普及,创作的空间被扩大,使得音乐敬拜的表达力更丰富也深入许多。这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也是教会领袖要认可的现象。不久之前,两个在大学就读的儿子同时回家与我们渡一个周未。我应邀与他们连袂参加一个颇富盛名的音乐敬拜团队的赞美之夜。台上七、八个年轻人认真的、虔敬的带领数百会众借着音乐进入 神的同在,每一首诗歌与诗歌之间都经过精心的设计。虽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会中享受或经历神,但我很被这团队事奉的态度所感动,更惊讶他们的热诚及为此所摆上的时间和心力。
相比于在网上看见的一些基督教音乐演唱会,歌手出场时凸显 个人风格,台下“粉丝”尖叫呼喊,他们吼着歌手的名字,说“我 爱你”;而不是“耶稣,我爱袮”。更有甚者,在亚洲一些教会 中,请来歌星、乐队、舞团“表演”诗歌,惨不忍睹,令我想起圣 经中的“哥林多文化”。我想,最让我痛苦的就是神的儿女把颂赞 神的诗歌当娱乐性 MTV 或卡拉 OK 的方式来唱,那其中的歌词岂 不都没有了意义!
所以,现代流行的音乐敬拜,如果没有稳固的真理做根基和生命老练的领袖来指教,有可能步向以下的危机:
在将近两千七百多年前,犹大国有一个王,叫亚哈斯,他常照着外邦人的文化行事。他因为亚兰王攻击他,就差人送金银给亚述王,央亚述王帮助他。亚述王果真为他打了胜仗。当亚哈斯去大马士革迎接亚述王的时候,在大马士革看见一座坛,就照坛的规模样式做法画了图样,送到祭司那。祭司赶在王回路撒冷之前,按图筑了一座坛,王一回来就在坛上献燔祭、素祭,浇奠祭,还将平安祭牲的血洒在坛上,甚至将耶和华面前的铜坛搬到新坛北边。他吩咐祭司,不论王或众民的早晚各祭都要烧在新坛上,祭牲的血也撒在新坛上;“只是铜坛我要用以求问耶和华。”
这样的历史故事,可能正在每一个世代重现。不知不觉中,我们是否也看着世界的王所得着的敬拜方式挺好,挪来放在 神的家中,外表是一样的各种“祭”,内涵却完全不一样,虽然还留下“铜坛”,只是换了位置!这是何等的一个警惕呀!
音乐敬拜的界线是很难定规的,也很难把守得合宜。所以,对神的认识就越发重要,因为我们对 神的认识到什么程度,我们对祂的拜敬,就能达到什么程度!
两年多前,我与丈夫在领完退修会之后,在纽约时代广场参加了一间颇负盛名的教会晚间聚会。他们的音乐敬拜是传统与现代兼容, 神的同在与圣灵的喜乐充满在整个会场。在我左前方有一个中年白人男子引起我的注意。他瘦小的身躯非常夸张的摆动着,手、肩、腰、腿,极力的用肢体来表达他的意念。虽然他大幅度的动作对我有点不习惯,但可以很清楚看出来,他的肢体动作在说话。
聚会之后,众人簇拥着往后面出口去,我惊异的发现这位白人弟兄是一位聋哑者,因为他对每一个与他打招呼的人都以手语回答。我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刚刚唱诗及讲道时,在台前有一位同工以手语传达诗歌的歌词及信息。
这个发现非常触动我的心。音乐,应该是给人,给有耳朵、有口的人,极大的享受和快乐。但是在一个爱 神的人里头,听不听得见,唱不唱得出来,却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向他爱的神,用祂所给的身体(虽然是残疾的)表达他对 神爱的回应,表达他的赞美和感恩,表达他心中的爱慕和尊崇!我相信那一天 神完全悦纳了他这个赞美祭!
现在,我越发珍惜我可以用口颂赞 神的机会。这位全能、全智、全爱的 神,并祂的儿子耶稣基督,和住在我们信之人心中的圣灵,配得我们全心、全人、全身的敬拜!
(原载于“香柏木季刊”第 40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