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

十二歲的齊晝在那間練習室裡就待了兩個月，回到家之後他親愛的老爸問起都做了些什麼，他想了想，和專門製作電影音樂的父親說自己想學音樂，老早就有意讓兒子接觸這一塊的齊天高興得不得了，立馬排出了時間，親自教兒子音樂製作。

墨霄得知這件事後，雖是知道他是那兩個月裡開了竅，但不知道為什麼，想到小孩兒對某個隊友不一般的相處方式，他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隨便試探了下小孩兒，沒想到小鬼頭還承認了。

「程哥哥就是星光、月光、太陽光！」

墨霄發誓，他第一次聽見吝於誇人的齊晝，除了誇他之外，還能用這種彩虹屁誇別的人，當下他就凌亂了，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類似於自家白菜被拱了的心情，甚至有些忌妒程奧。

「說好的我是全世界最帥的、唱歌最好聽的呢？」

「現在都是程哥哥的頭銜了！」

瞧，怎麼這麼理直氣壯的？

但當墨霄問起學音樂的想法時，齊晝的回答又讓他覺得……不知道怎麼說，也不知道該說他聰明還是笨。

「我還小，我能做的就是充實自己，哥哥們就要出道了，以後會離我越來越遠，我要現在就開始追上腳步，長大後才有資格站在他身邊，我可以給他寫歌，如果他去拍電影了，我也可以為他的電影做音樂。我可以成為他的柴火、他的燃料。」

因為這番對話是透過電話傳遞的，墨霄看不見說這些話的表情，只有齊晝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認真。

「那我呢？」

齊晝頓了頓，忽然覺得電話那頭的表哥語氣就好像是被拋棄了似的可憐，他漫不經心地開口，「噢，哥的話也可以。」

就這樣？墨霄想聽見的是比照辦理的一長串的可愛承諾，沒想到只換來一句『也可以』？害，喜歡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的小朋友變了，他墨霄真的是太慘了。

但除此之外，一開始墨霄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在他的想法裡，齊晝還小，就算他學音樂的心是堅定的，也不保證他學成了、長大了之後，還喜歡程奧，但當他半隻腳踏進這個圈子，或者說是再長大些，就會看見更多更多的人，到時候不論是他或是程奧，也不過只是個啟蒙、只是個白月光。

如果程奧最終只是弟弟的白月光，那好像也不是太難接受。

這樣想著，墨霄就放棄了給現在和朝夕相處的程奧擺臉色的決定。

第二年，他們就出道了，一樣的四人組合、一樣的分工，沒有任何的變動，就連性格也是原色展現，誰也沒有料到，這樣的四人男子組合，意外地入了大眾的眼，很快地就紅了起來，參加各種綜藝節目、音樂節目，大街小巷都在播放他們的歌、同學間都在討論他們的一切。

齊晝很自然地開始追星，齊家父母倒是沒有什麼反應，畢竟他本來就和墨霄感情好，墨霄出道了，作為弟弟的小跟屁蟲支持和應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何況他也不會要求買大量的專輯、或想要大老遠地去參加簽售會這類的活動。

有一次，簽售會辦在齊家所在的F市，開車只需要大半個小時，就可以看到當紅偶像在台上唱歌跳舞，排簽售的話還可以和偶像說上兩句話。但齊媽媽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寶貝兒子說想看哥哥。

「齊小朋友，你不是很喜歡哥哥那個男團嗎？」簽售會當天，齊晝完全沒有任何想要出門的兆頭，齊媽媽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是啊，是很喜歡。」

「他們今天在市區辦簽售。」齊媽媽暗示著。

「我知道。」

齊媽媽急了，這小孩怎麼這樣？這還怎麼聊？

「你不想去嗎？」她問，「讓爸爸送你去，結束後再帶你回來，既看見了哥哥們，又讓我們放心，你看你這追星追得，所有小朋友都饞了。」

齊晝正在吃午飯，他停下了進食的動作，眼神明顯猶疑了，但開口卻是一句堅定的：「不去。」

「欸？怎麼不去？」兒子的回答出乎意外之外，齊媽媽不可置信地繼續勸說，「天底下哪個小朋友追星追得這麼幸福的？爸爸親自接送！」

「我又不是追星的小孩。」他說的理直氣壯。

齊媽媽不懂他怎麼不是追星小孩，這組合上的每個節目他都看，就連重播也沒錯過，雜誌裡有他們的專欄都被他剪下來保存，甚至還會苦練他們的每一首歌曲，這不是追星那誰是？

「就算是單純去看墨霄哥哥，也不去嗎？」雖然搞不懂，但她只好祭出了最後一招，大BOSS墨霄，她不信兒子不想見見墨霄，自外甥出道後，他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面了。

「不去。」齊晝的回答更加斬釘截鐵了。

他本來就不是看墨霄的。

齊媽媽則是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孩子的叛逆期，她相信這就是齊晝的叛逆期，除此之外不可能讓一個小尾巴如此冷漠地說不見哥哥。

『小晝真的不來見我嗎？』

看著手機裡頭墨霄傳來的訊息，她又覺得最慘的還是這位為人表哥的，既然她說服不了小朋友，那就讓開車的去拐帶，直接帶去簽售會場地，還能說不見哥哥嗎！

果然齊天一在飯後去問兒子要不要兜兜風，沒幾句就讓他答應了，齊媽媽高興地捧著手機，準備給外甥發消息，但坐在玄關穿鞋子準備出門的齊晝卻突然回頭。

「是要帶我去簽售會吧？媽媽別跟墨霄哥哥說我要去。」齊晝鼓著小臉蛋，看穿了爸爸媽媽的計謀，妥協之時仍不忘下但書。

「欸？」齊媽媽怎麼也沒想到早被兒子看穿了，她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兒子，「好吧，你想給哥哥一個驚喜吧？那我就不說了，你要玩得開心啊。」

「謝謝媽媽。」

齊晝甜甜地笑了起來，小跑步到母親的身邊，親了她的臉頰一口，然後才跑回玄關，跟上爸爸出門的腳步。

受到了可愛暴擊的齊媽媽捧著心臟，嗚嗚嗚兒子太可愛了。

半個小時後，簽售會現場。

後座的小朋友靠在車窗上，目不轉睛地看著舞台上的四個大男生，準確點是看著程奧，幾乎不捨得把視線轉移到其他人身上。

「不上去和哥哥說句話嗎？」齊天不懂兒子的心理活動，去參與一下也總比留在車上這樣遠遠看著要好吧。

「不去。」

然而小孩就好像機器人一樣，問他去不去，就只會說不去。

「為什麼啊？」吃飯的時候聽老婆兒子的對話時，他就想問了。

「那裡太多人了，我不想成為那其中之一。」

作為父親，齊天確實也不希望小孩和人潮混在一起，要是走丟了，可能就連他都得被老婆給宰了，不過他理解作為粉絲都會想靠偶像近一點的想法，才問兒子要不要過去的，卻沒想到得到的是這樣的回答。

齊天想了很久，得出一個結論。

「太多人喜歡墨霄哥哥了，小朋友吃醋了？」

齊晝撇撇嘴，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齊天就覺得自己說中了，心裡沾沾自喜，也沒有繼續逗他，只覺得有小心思的兒子可愛。

但他才不是吃墨霄的醋。

他不想看到那些粉絲舉著程奧的牌子，也不想聽見他們高喊程奧的聲音。

他可以無盡的追逐，但不想看別人發瘋般的熱愛程奧。

※

另一邊，簽售會後台。

結束了一個階段的簽售，四個人回到後台稍作休息，一向在粉絲面前表現得有些高冷的墨霄迫不及待地奔向自己的手機，態度之熱切讓工作人員都傻了眼。

「墨霄這是怎麼了？」一個不明所以的工作人員問著。

「別問，問就是肯定和他表弟有關。」經紀人內心毫無波瀾地回答著。

而打開了手機的墨霄，雀躍地打開了自家阿姨發來的訊息。

『小晝說不去，我和他爸輪番哄都哄不動。』

墨霄唇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幾分鐘後他關上了手機，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表情。

「這又是怎麼了？」墨霄的表情轉變之快，發問的工作人員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

而經紀人只看了自己帶的這位成員一眼，非常熟稔地回答，「還是跟他弟有關，大概是不來看他之類的。」

慘還是墨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