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ush

2014年，男團《OPIA》橫空出世，市場對沒有話題的男團小鮮肉沒有太大的興趣，儘管追星的人們依然在喊著沒有好的男團女團可追。

九名成員配合公司的營業方針，甚至是賣腐，也才讓成績起色一些，他們自己都覺得才剛出道、之後接著努力就好了，但急性子的公司卻不願意等他們努力。

賀青豫算是副隊長，隊長是一名韓籍成員，他們兩人作為組合最年長的哥哥照顧著隊裡的弟弟們，經紀人有事交代也是直接找的他們。

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應該去練習室的日子裡，經紀人又一次找上了賀青豫，他本以為這次又是什麼營業的吩咐，畢竟粉絲會喜歡看一些日常生活的紀錄，再樂此不疲地從中找糖，但可惜不是，這一次的要求他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不要，我不去。」

經紀人早也猜到他的答案，並不覺得意外。

「當然，誰喜歡依附別的人才能打拼呢，何況大家都是男的，也不知道那幫人會是什麼牛鬼蛇神。」他先是一番演講表示了理解與同情，好似與他站在一邊。

「我也不想逼迫孩子們這樣做的，但公司說現在你們吸引不到太多資源，一些代言和邀約也是看商業價值的，你們現在這部分還是零，起不來也是情有可原，可我作為一個打工人，一直被公司催促帶你們去找金主，我也是壓力很大的，每天進公司都被罵。」再說起自己的難處，強迫他理解自己。

「我也不是沒有替你們爭取過，他們讓我挨個問，隊長不願意就問隊員，九個人裡總有願意為團隊犧牲的……」再來，告訴他不去的後果。

「你問過隊長了？」賀青豫臉色難看地問。

「沒有，這不是太多解釋的詞彙，我怕他聽不懂嗎？」見他不再是油鹽不進的模樣，經紀人趁勝追擊，「只要去幾次，能拿到好的資源把你們推上大家都可以看見的舞台，紅起來了就行了，之後談資源絕對是正經談，不會委屈太久的。」

最後，就是把要求退個半步，讓他半推半就地答應下來。

但很可惜，這一次的談話無果，賀青豫臭著一張臉走了，經紀人知道他的性子，溫和又善解人意，幾乎不會發脾氣，臭臉已經是最大限度的不高興了，九個人裡最有可能答應的其實也是他，所以第二次的行動，仍是針對他的。

他刻意在賀青豫面前跟另一名成員說要單獨談話，這位副隊長就坐不住了，搶著開口說有事找他，但進了練習室後又不說話，經紀人知道他上鉤了，也沒催促他。

直到幾分鐘之後，賀青豫才開口問他，「如果沒有人答應，會怎麼樣？」

好好說了不願意，那綁也給你綁去了好吧，到時候可就真的不知道送到哪個牛鬼蛇神的房間裡去了。經紀人腹誹著，嘴上還是往好了說。

「都沒人去，可能再過陣子公司評估團不行了，會解散吧，但要是公司決定沉沒成本，總要抓個人抵的。」

賀青豫嘆了口氣，他不是隊裡那幾個十幾歲小孩，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圈子的水有多深，往好處想，他主動去了，萬一能遇到好一點的人呢？或是沒有人看得上他之類的。

要是哪天他的隊友被藥暈了送走，那他會痛恨此刻這麼清高的自己的。

「我跟你去吧。」他歎息般地說著。

經紀人還沒來得及高興、或故作他識相了的表情，賀青豫就抬腳欲離開，「公司沒有好好運營《OPIA》是公司無能，我們出道都還沒一年。」

說完他便離開了練習室，將沒說上話的經紀人留在裡面，剛剛那個被經紀人逮住的成員走了過來，問他是不是講完了、換自己去找經紀人了。

「不用去了，已經一起聊完了。」他微微笑著，依舊是大家熟悉的那個賀青豫。

「真的嗎？」

「真的。」

他們一起回去練習室，九個人繼續練著兩個月後要發表的新歌，他們不知道這首歌能不能火起來，卻仍願意日復一日地在逼仄的練習室裡揮灑汗水，將每一個動作練到最好，為的並不是什麼能不能紅、能不能成為頂流，也不是想要多麼有名的牌子的廣告代言，更不是想拿到戲劇裡的大角色。

他們只是想要一起唱歌跳舞、在舞台上燃燒自己。

但資本怎麼會在意他們這種小人物的夢想。

帶他去晚會見金主那天，經紀人用的理由是賀青豫家裡有事情，他面無表情地跟著出去，大家以為他是擔心家裡人，殊不知他心裡暗罵經紀人家裡才出事了。

在車上時他的臉色就沒好過，不斷被提醒要保持笑容才會得金主喜歡，拿出他上舞台的那張臉就行了——

人生如戲，對著金主笑和對著粉絲笑不都一樣？

賀青豫沒有回答，他自己知道答案。

到了目的地，他跟在經紀人身後進了會場，儘管他覺得只有自己格格不入，這裡的人也不會一直看他，大概是經紀人名聲不夠大，或是他不夠吸引人吧。

剛進門他就注意到不遠處的兩個年輕人，看著年紀應該比他小，他本以為也是被抓來找金主的可憐小愛豆，多看了兩眼才發現他們身上的衣物都是名牌，尤其是頭髮稍長、扎成小狼尾的那個少年，身上的氣質乾淨到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也許是他目光裡的探究意味不容忽視，那個乾淨的少年也朝他看了過來，那視線和其他人或多或少帶著點審視商品的意味完全不同，他就像是偶然撞進另一個世界裡的兔子，即便臉上戴著半臉面具，那雙眼睛還是澄澈又單純。

完了，在這種場合遇到Crush也太不是時候了。

「你在看什麼？」經紀人注意到他的視線落在了實物上，以為他自己物色到了金主人選，順著視線看去才知道是誰，「齊少？雖然你可能覺得他年輕應該好說話，但是他可不隨便包養人的，唯一一個跟著他的還是他自己的好朋友，《AceOne》的C，項以熹。」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家藝人拉走，嘴裡還在滔滔不絕，「如果你喜歡那種眼睛長在頭上、顏好又年輕的金主，我帶你去找吳總，他就喜歡你這樣的。」

賀青豫這會兒像是失了主意一樣，任他拉著自己走。

也是，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

直到到了那個吳總面前，他才發現對方臉上也戴著面具，心裡一股不對勁的感覺，抬頭望向四周，遠處一個被人領著的女孩子，看起來也是個小愛豆，但她也戴著面具。除了他們兩個，所有人都戴著面具。

難道這是個套？連經紀人都坑的圈套？

「這是你的藝人？」

他的腦子正在光速運轉的時候，那吳總就開了口問。

對了，就是這個怪異的感覺，他們不戴面具，任何人都可以認出他們來，但戴了面具的人，按前面的狀況來看，雖然還是可以被認出來，但總比什麼也不遮來的隱蔽。

在經紀人和對方說話“介紹”他的時候，他不自覺地迴避起了周圍的任何視線，他不能逼迫自己忽略那種怪異的感覺，而那吳總目光朝他看了過來，他皺起了眉，還是很不喜歡這樣被當作商品審視，經紀人卻比對方還急切的樣子，拉著他的手就要把他推過去。

那瞬間他在思考自己突然甩手不幹了，會不會被記恨上？大腦的判斷先動，當他要抽回手時，一隻纖細的手橫空介入，抓住了他的手腕。

「抱歉，你的這個小藝人，我看上了。」

賀青豫驚訝地看向來人。

怎麼說？Crush來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