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遊戲:《Project Winter》冬日計劃
※進入遊戲之中/殺人有
[出場玩家 真名/主播ID]
談優(曇華) 宣懷硯(山谷迷走貓)
藍濬洋(藍帽人) 白學帆(八點十三分)
陶遙遙(迢迢) 風宇辭(風花雪)
胡杰徵(呼嚕huru) 游肴予(不會游泳的魚)
雪地狼人殺成為了他們之間新晉的熱門遊戲,在一開始對玩法不熟悉的互相折磨之後,新來的水友也能很好地融入主播們的玩法,貫徹比找到狼人更重要的是做任務的理念。
但談優是個樂子人,每一局的玩法都不一樣,除了從他的視角看見身份之外,誰也盤不出來他是人是狼,有人提出要想不被殺就要先殺他,偷偷摸摸地埋伏了卻被他反殺,甚至完美地把狼身份做給屍體,自己坐享最高身份拖垮所有好人。
這個遊戲玩得越多,屬於談優原本性子裡的那股瘋勁就流露得越多。
他直播間裡的觀眾都習慣了,本來他玩fps就經常拿著槍衝進多隊城市裡亂殺,翻車次數也不少,對他在這個遊戲裡亂殺朋友的行為也是見怪不怪,最多就彈幕和其他主播雙重吐槽。
沒有人會覺得他可能現實裡也是這樣的人,因為遊戲裡屠殺敵人、犧牲隊友都是正常的,開啟下一把的時候又是一條新生命。
如果說最適合宣懷硯的身份是之前那個狼人殺遊戲裡的背叛者,全程只要亂說話和渾水摸魚,那麼最適合談優的角色是這遊戲裡DLC暗夜模式下的狼或者雪人。
他可以完全不要隊友,隻身就能屠盡所有人。
玩了好一陣子後,談優做了一個夢。
很真實,脫掉手套能觸碰到雪、冰涼的手指能在暖爐前回溫,在面前晃的友人也長著他們真實的模樣,如果不是抬頭能看見自己腦袋上的紅標,他幾乎要把這個夢境當作現實。
他是狼,甚至是個醫生狼,惡人的血液在他身體裡興奮地躁動著,本性呼喚著他現在就去為所欲為——
但是,但是……他垂眼看見的是自己的雙手,而不是第三人稱空中俯視視角,他在角色人物的殼子裡扮演自己,所以面前的友人們也都像是真人。
那他為所欲為是要做什麼?真當狼把朋友們都殺了?
有什麼好處?他除了這些人,也沒有太多別的朋友,最多就是回歸黑暗,不再假裝好人地作為一個大惡人活著。
「優哥,走吧,我們一起去挖零件吧。」
他走出木屋,領了可有可無的支線任務,就看見宣懷硯一手一個鏟子朝他走過來,似乎是想與他同行。
談優接過其中一把,「不和你去,我要跟別人去。」
「什麼!你又不信我了!」
小朋友罵罵咧咧地生氣著,但他卻只面無表情地轉身,喊住了正和藍濬洋討論去哪一邊的白學帆,「十三,我和你去,帽哥和宣宣走吧。」
他不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是什麼,但是藍濬洋不是他的狼隊友,他也就安排這個大腦去好弟弟的身邊,至少有個聰明的好人可以照料宣懷硯。
白學帆不疑有他,選擇了與他同行,他們去了最遠的一個方向挖,回程的時候遇到了動物狼,白學帆走位失誤引來了熊,被拍了幾掌,談優解決了自己周身的狼之後才去幫他,但這夥伴也因此沒血倒地了。
「唉唷我太慘了,還好你夠強,不然我要埋沒在這冰天雪地裡爛了。」
談優慢慢地走到他身邊,該怎麼做充斥著他的腦袋,無視人與狼的身份還是趁機殺掉友人,這兩種不停地拉扯他的思想,最後他嗓音發啞,終於開口。
「不會爛的,這雪夠凍。」
雖然目前附近沒人,但他還是舉了個鐮刀,往白學帆的身上招呼了。
這感覺和殺狼不一樣,沒有求生意志爆發他的腎上腺素,只有對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從嘴裡和刀口湧出的血不僅僅是染紅了他的手,還淹沒了他的理智。
回過神時好友已經躺在紅白交錯的雪地裡,無法瞑目地瞪著前方,談優還上前去蓋上他的眼皮,將身邊的雪蓋在他身上。
「不會爛的。」他喃喃地說著。
談優沒有在這片躺了危險動物和友人的雪地裡待太久,他身上滿佈著血,回去後就算說是動物的,他也解釋不了為什麼沒有帶著白學帆回去,與其自投羅網,他乾脆開始找起了狼箱自顧自地發育。
離開之前,他回頭看了埋在雪裡的白學帆一眼。
這是第一次,他的負罪感來得那麼快。
這夢比他在現實裡弄垮他爸的罪惡感還要濃厚,就很離譜。
同樣的零件能夠挖出三個,本來他和白學帆各帶著一個,但現在他帶走了對方身上的,又回到了原地把第三顆給挖出來,一併藏到了附近的狼箱裡。這麼一來,除非在好人陣營裡的背叛者來了並且翻了箱子,否則他們連第一個任務都無法完成。
他沒辦法思考這麼一來,宣懷硯作為好人該怎麼辦?能不能夠活下去。
身上的狼對講機傳來雜音,他這才想起自己還有隊友,但是他們到現在都沒有對話過,也沒有討論過戰術,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喂?喂喂?曇華老師?』
對講機裡傳來了陶遙遙的聲音,這個女孩子雖然聲音和外貌都非常嬌滴滴,但是玩起狼人殺遊戲非常之狠戾,是個高級狼隊友、拉跨的好人。
『嗯。』
『我現在和他們分開走了,才得以和你聯絡,老師準備怎麼打?』
陶遙遙自之前被三連狼的談優騙得不行之後,當即拜他為師,甚至只要與他一起當狼都會非常興奮,當然那一場要是正常發揮都會是殺戮全場。
『妳隨意。NE方向的零件三顆都挖出來藏狼箱了,一標應該難完成。我已經解決了十三,直接打野去了。』
『好,我先倒勾,看狀況閃。』
收到陶遙遙的回覆後,他便沒有再回應,這可不如遊戲,對講機傳話隨時會被人聽見,狼交流說得越少越好。
他回憶著其他零件的地標位置,沿路搜索狼箱,在一處翻到了毒藥後,隨手在旁邊的地堡解鎖面板上下了毒,原本遊戲中只需要一個按鍵的事情,現在卻迥異地實行了,他在面板上按下手掌,被詢問下毒還是解鎖,解鎖的選項是灰的,也就是所需解鎖人數尚且不足,他按下了亮著燈的選項後,側邊就突然打開了一扇隱藏的小門,他將毒藥放進,三十秒鐘就顯示作業完成。
有夠怪,這真能下毒?
他半信半疑,但是已經聽見有人走過來的腳步聲,他也顧不上那麼多,先躲到了聲音的反向位置,才剛躲好,四周就遠近交錯地傳來了嬰兒哭聲與詭異笑聲,像貼在耳膜裡、鑽進了腦袋裡一樣恐怖詭譎。
談優頭痛欲裂、冷汗直流,他得要靠在地堡牆壁上,才能勉強自己不倒下,到最後他雙手顫抖,幾乎要克制不住地撓耳朵,那些聲音才消失不見。
這是,遊戲裡的隨機事件其中的兔子人,所有人都會變成同樣的兔子人,不出聲的話根本分不清楚誰是誰。
他喘著粗氣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入手一片毛絨絨的。
過了好一陣子,剛才的腳步聲才又響起,仍然是一個人的,約莫是被變身拖住了腳步。
雪還在下,掩蓋了談優躲藏的痕跡。
來人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地堡控制面板前,談優不知道那是誰,但他拿出了兩個解鎖零件,這個人的身份很明顯是個駭客,他的狼隊友可不是這個職業,他便放心讓對方碰解鎖面板,下一秒毫無疑問地中毒。
「我靠、真倒楣。」
對方咒罵了一聲,談優認出來這是呼嚕胡杰徵,便舉起了身上的槍瞄準了他。
胡杰徵先不管自己的毒,再次解鎖地堡,剛要拿點東西補血解毒,隨即便原地中了一槍,雙重疼痛讓他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誰?」
談優沒有猶豫,又擊出了第二槍。
兔子人型態給了他最好的偽裝,當對方判斷出了擊發方向,咬牙衝上來的時候,談優也衝了出去,左手搶下了他放在胸前口袋的對講機,直接遠遠拋飛,右手則是舉著鐮刀與他一拼。
這個距離已經夠他掌握對方血條了,他沉穩地攻擊,甚至在一次格擋裡震掉了對方的武器,胡杰徵落於下風,沒幾下就被他壓在地上,談優看著手裡鐮刀,想著是要一次了結友人還是放任他緩慢逝去。
「對講機……」胡杰徵一說話就從嘴裡湧出了血,使他發音含糊不清,但談優還能聽明白,即便他聽來命不久矣,「另一頭、是……你弟……」
他愣了愣,兔子人時間還沒結束,胡杰徵怎麼認出他的?全場互稱兄弟的也只有他和宣懷硯!
他的兔子臉面無表情,但胡杰徵卻像是讀出了怔愣,反而笑了笑,「只有你這麼狠,曇華……」
談優牙一咬、手重重刺下,鐮刀沒入了對方的心臟,他沒有去看胡杰徵的狀況,也沒有拔出刀刃,直接起身撿了對方的鐮刀和對講機就走進了早已敞開的地堡裡。
搜刮一圈又包紮了傷口出來之後,兔子人時間也結束了,突如其來的暈眩讓他差點從階梯上摔下去,而躺在雪地裡的兔子人也變回了好友的模樣,早已沒了生命跡象,身上也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他過去搜索他身上食物,又慢慢地走了。
這一次他一個字都沒說出口,但腦中卻出現了之前和胡杰徵以及藍濬洋去KTV裡唱歌直播的畫面,那兩個人也算人來瘋,那天的直播切片至今還能上熱門。
而這不過是個夢。他想。
可什麼時候才能醒?
『曇華老師,剛才兔子人型態時我把游魚幹掉了。』對講機又傳來了陶遙遙的聲音。
『嗯。我刀了呼嚕。』
『他沒把你是狼的事情傳出來吧?』
『沒有。我先搶了他對講機。』
『好咧!我看到迷走貓了!』
『別動他!』他忽然聲音急促地阻止著。
『當然當然,他和帽哥一起走呢。先不說了,我怕他們聽見。』她壓低了聲音,然後斷了音訊。
一個人在雪地裡握著狼對講機的談優慢慢地停下了腳步,真好笑,他竟會覺得孤寂。
『他們不信我,不肯和我一起走。』好一會兒陶遙遙才這麼說著。
『沒事。妳走妳的。』
『我去找風花雪吧,看能不能再解決他。』
『……嗯。』
遠處傳來電流的聲音,說來也奇怪,他意識裡竟知道這是成功開啟一標的聲音,也就是說,藏在狼箱裡的零件當真被找到了。
他一點也不覺得生氣,甚至想著這樣宣懷硯還有逃出的生機。
他按開了撿來的胡杰徵的對講機,『呲啦呲啦』地一陣雜音之後,他試探性地開口,「喂?喂喂喂?有人嗎?這個頻道有人嗎?」
『哥?』
「宣宣?」
『哥你怎麼有這個對講機啊?』
「撿到的。」
『你有看到呼嚕嗎?本來和我一起拿著黃色對講機的是他,但我們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沒看見。」
那頭的宣懷硯沉默了很久,或許是在與藍濬洋對話,過了幾分鐘才繼續和他聯繫。
『那……十三呢?』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們一直沒有回來,我和帽哥去NE方向找零件,卻在狼箱裡找到,如果我不是背叛者能開箱子,我們全都要死在這裡。』
黑裝白終究要敗露的,讓他難受的是來自好弟弟的質問,他竟覺得難以呼吸。
他在害怕,害怕在朋友們面前原形畢露。
「我是狼或是他是狼,你得選一個相信。」哪怕是被揭穿,他也想讓自己看起來更灑脫點。
他就差投降只為等待被他判決。
『我不選。』
宣懷硯卻是這麼說著,傻得要再被他抓來教育一番,但談優卻像是開始有點生氣了,他憋著一口悶氣,說了一句話便又收起了對講機,「隨你。」
之後他和陶遙遙意外碰面,兩人一起走了一陣的路,這期間誰也沒找到二標,也可能他們好人找到了但不觸發標記位置,要掩狼耳目偷偷修好。
走著走著隨機事件又降落了,眼前本就一片雪茫的世界忽地被慢慢擴散的白光吞噬,在完全被吞食之前,他聽見陶遙遙還在說話。
「要傳送了!等一下誰離一標近誰就去破壞一標!」
「好。」
下一秒陶遙遙的聲音、呼吸和存在都消失了,他也感知不到任何東西,風、溫度和雪地,甚至覺得心臟停止了兩秒,耳鳴朝他襲來,當他逐漸碰觸到雪花和風時,才恢復了感知,但平衡感恢復得慢了一些,談優就摔在了雪地上。
他並沒有狼狽多久,很快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沾黏的雪,還是那個優雅的小王子,但他的眼睛卻沒有馬上恢復視物,他試探地眨了眨眼,眼前仍然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怪了,有這麼久嗎?
倒是身上本來濃厚的血腥味,此刻都消失不見了,難道傳送還有這種效果?
『曇華老師,我正好回一標了,我去破壞!你在哪裡啊?』
他摸著懷裡的對講機,先是問了一句,「迢迢?」
『哎!』
「我現在不確定自己在哪。」
『啊?』
「我還是看不見,估計是雪盲症。」
『我靠?哎糟糕、帽哥風哥都來了。』
陶遙遙再沒有回應,談優知道她不會有事,便先處理自己,他不能確認周圍環境,危險程度就大幅提升了,有狼倒還行,只要咬了他一口,他便能循著血腥味下手,但哪有盲人能從熊手上逃生的?
「救命!啊啊啊旁邊有沒有人啊!」
『哥!優哥你在哪!救命啊!』
忽然兩聲不同頻率方向的呼救聲響起,都是宣懷硯的聲音,一個來自未知的雪地,另一個則來自懷裡的黃色對講機,他忙拿起來回應。
「閉嘴。」
宣懷硯頓了頓,然後哇啦哇啦地在對講機頻道裡叫了起來,也不知道喊給誰聽,『哇——優哥是狼、他終於露出馬腳了——』
「你在我附近。」他解釋著,「別用對講機,我聽聽你在哪裡。」
這回弟弟馬上反應過來,關了對講機不停喊著談優的名字,他說自己被狼追趕,談優這會兒看不見,聽覺就像被特殊加強了一樣,迅速分辨出宣懷硯所在的方向,直直地朝他奔了過去。
「哥、哥!救命!」弟弟見了他連忙躲到他後面去,完全沒有注意到談優的不對勁,儘管之前懷疑他,現在也只當救世主。
談優沒讓他知道自己看不見,嗅覺似乎也更靈敏了,能聞到狼身上的野獸氣味,他舉著鐮刀盲算著距離,出手即刺進了肉裡,耳邊聽見野狼的哀嚎,他便知道擊中了,再沒有遲疑地下手,直到一隻狼倒下了,他回過神來,聽聲音宣懷硯那裡也在對付一隻,一般來說會有三隻出擊的,那麼……
他還有些慌亂,就怕弟弟來求救於他,他卻還讓弟弟應付兩頭狼。
「小心!」
宣懷硯喊了一聲,他就感覺到右腳被咬了一口,談優嘴上還沒來得及喊痛,伸手就揮下了鐮刀,一人一狼廝殺起來,宣懷硯解決了也跑來幫他,最後那頭狼的腦袋幾乎被剁下,他的腿也被咬掉一塊肉,鮮血汨汨地流,染紅了一小片白雪。
「得快點包紮!」宣懷硯扶著他到旁邊坐下來。
談優領到的身份是醫生,包裡有常備的醫藥箱,但他現在無法分辨那些瓶瓶罐罐,只得把醫生包塞進宣懷硯懷裡。
「幹嘛呀?」
「傳送之後我眼前還是一片白,可能是雪盲症,你擔心我的話就幫我包紮吧。」他說得理直氣壯,無論是看不見還是自大男的話語。
「啊?你看不見!?」宣懷硯震驚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揮了揮,見他眨眼的頻率與手掌揮過面前的時機不一樣,眼神也沒有焦距,後知後覺地抱住了他,「那剛剛殺狼的時候不是很危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啊?」
「說了你更危險。」談優拍了拍他懷裡的包,「反正沒事了。我用嘴巴說,你來幫我處理傷口。」
宣懷硯忙打開包來幫他包紮,談優則是讓他吃點補充體力的,完事之後兩人扶持著上路,說二標是電池通信站,在這之前他們已經搬了一個電池,還得再搬兩個。
有了好弟弟看路,談優就不擔心了,儘管兩人陣營不同,就算是要領他去地獄,他也願意。
拿到電池後一直是談優在後面搬、宣懷硯在前方探路,途中又來了一次隨機事件,不同於前兩種情況,這次是暴風雪,持續時間和兔子人時一樣,由於能見度會變得很低,宣懷硯早早鎖定一顆大石頭,讓談優拿出篝火來,防止他們在這場大雪裡失溫死亡。
談優很想吐槽,像那種大雪,憑他們身上的保暖衣物,怎麼可能點個篝火就不會被冷死,不過是遊戲設定而已。
但遊戲裡還有其他的回暖道具。他從裝備包裡拿出一瓶細長透明玻璃瓶,塞進宣懷硯手裡。
「這什麼?」
「渴了喝它。」
宣懷硯現在已經不懷疑他了,哪怕他真的是狼,也已經是在替好人工作了,但也可能只是眼睛不方便、寄人籬下所需,不過他對談優一向沒有什麼疑心,仰頭便喝了一大口。
「哇!」
如談優預料之中,小孩子不習慣那個味道差點吐出來,他笑了笑,「喝慢點,那可是酒。」
「哥你坑我!」宣懷硯咳了幾聲。
「這樣是不是溫暖些了?」
雖然看不見弟弟的表情,但是這樣溫馨的時刻還是讓他放鬆了些過度緊繃的神經,而後他們身上的黃色對講機就響起了其他人的聲音。
是藍濬洋和風宇辭,他們已經放好了第二顆電池,詢問宣懷硯人在哪裡,並且很快地制定了最後的策略,他們兩人回家等待最後一顆電池就位直接呼叫救援,宣懷硯修好二標原地等待救援就行。
談優沒有意見,他甚至一個字也沒說。
他不該參與逃脫計畫,他只想弟弟平安就行,其他的,連自己他都無所謂。
結束與他們的通話後,風雪已經過了最大的時刻,宣懷硯要他閉著眼睛休息,說他眼睛這麼漂亮不應該再受到雪地白茫茫的刺激。
「我現在看不見,是你殺我的最好時機。」
他不知道弟弟露出一臉“我哥瘋了”的表情看他,只覺得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既陰陽怪氣又生氣地說著,「瘋了吧?誰要殺你。」
風雪逐漸變小,兩人收拾東西又準備出發,談優正要伸手去抱地上的電池時,他忽然感覺到周圍的風出現了破口,明顯是有人正在靠近,在對方衝出來攻擊他們前,便起身握住了腰間的鐮刀。
「你不殺他、我就殺了你!」
是陶遙遙的聲音,當她拿著鐮刀衝到宣懷硯面前欲揮刀時,在談優害怕自己出手會反而傷害到弟弟的高度緊張下,他竟然在那一刻恢復了視力,看清楚了陶遙遙的動作,並且出手刺傷了她的手,使之吃痛停止一切。
女孩的鐮刀掉到雪地上,她收回了手,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曇華老師!你是狼!你可是狼!」
他防備的動作沒有變過,宣懷硯被他護在身後,被這短短幾秒間的變故震懾得沒能說上話。
「我說過的,不准動他。」
女孩顯然非常生氣,撿起了自己的鐮刀,捂著被隊友攻擊流血的手臂,罵罵咧咧地走了。
談優看她落寞遠走的背影,默默地抱起了地上的大電池,回身看著弟弟,「走吧。」
「你、你眼睛好了?」宣懷硯傻愣愣地跟上他的腳步,有些驚奇地看著他眼睛,果然已經有了聚焦。
「她衝過來的時候,我就突然能看見了。」他解釋著。
小朋友在他身邊搖頭晃腦,「是不是因為太擔心我啊?腎上腺素爆發什麼的?」
談優笑了笑,「或許吧。」
「不過,哥這樣好嗎?」
「嗯?」
「迢迢不是哥的隊友嗎?」
他沉默了一陣子,「沒關係。」
他是樂子人,是哪個陣營都無關他當個好人或者壞人,只是他要承擔的更多、更孤寂。
接下來的事情,如果不看談優的身份,可以說是相當順利,就像好人們計畫的那樣,宣懷硯安全將電池運到二標,修好了通信站,藍濬洋他們也馬上呼叫救援,很快地,救援飛機就抵達了。
他想著,或許把宣懷硯送上飛機,這個夢就會結束,但是他卻遲遲不肯上去。
無非是想和他一起走、不相信他是狼,兩個人在艙門說了很多話,宣懷硯從頭到尾都拉著他的手,似是怕他消失一樣,直到那兩個大人也該來了,懷裡的黃色對講機又傳來了聲音。
讓狼離開飛機周圍。
風宇辭下了這樣的最後警告,小朋友氣呼呼地要理論,談優卻伸手覆住了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強辯。
「可是、剛剛真的要不是哥,我說不定就被迢迢打死了,而且那個時候也很有可能被你們圍毆,現在哪有可能站在這裡!」
「沒事的,你們先走,我會跟上的。你聽話。」他輕聲哄著。
也許是他對這是夢境的認知越發清晰,宣懷硯竟然相信了他的說詞,放開了手讓他走了。
他慢慢地離開了停機坪,漫無目的地越走越遠,卻在走到一顆大石頭後面時,迎面刺來一刀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當他看清楚來人正是藍濬洋和風宇辭時,又被後者一拳打在肚子上。
他捂著肚子,跪倒在雪地上,疼痛令他不住地喘氣,呼出一圈又一圈白霧,眼神卻是平靜地看向那兩個人。
一個待他們這幫人都像親弟弟一樣親、過年還要給他們發紅包,一個則是出門看到點什麼新奇的東西就喜歡買給他們、分享給他們的,都是他們的大哥哥,談優甚至能斷定這兩人比他童年時的談肇還要更關心他。
明明在夢裡,他卻把現實裡的事情記得這麼清楚。
「為什麼不還手?」風宇辭似乎很是生氣。
「因為我不知道我還手的話你們還有沒有命去見宣宣。」他直起膝蓋,從地上站了起來,拔起了肩膀上的刀刃丟在了地上,他的血在雪地上濺出了一朵小花。
談優這個人在困境裡會爆起發瘋反殺。
他是該發瘋,或許現在這樣也算是一種發瘋。
他沒去管後面兩個哥哥,腳步再沒停下地離開了,他們很快地上了飛機,而他也開始覺得疲倦了,雪的冰冷落進他衣領裡、停在他臉上,不遠處是直升機起飛的聲音,眼前……
又出現了一個活人,是陶遙遙,這片白茫雪地上,僅剩他們兩個狼人。
她看起來還是很生氣,大概是因為不久前的事情,現在好人都逃脫了,談優也沒有半分要解釋的意思。
直到那把刀刺進了他肚子裡。
他低頭看著那柄刀刃,是剛才藍濬洋刺他而他拔了丟在地上的那一把,他又抬頭去看女孩,那張如嗓音一樣甜膩可愛的臉蛋上是噙著淚水的驚慌。
「曇華老師,其實我沒有殺人,魚是不小心引到了白狼,我害怕,就沒有過去幫他,我不敢動手……」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但是談優的意識逐漸遠去,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脫力、下沉,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女孩的嘴一張一合。
「可我看見了十三和呼嚕哥的屍體,他們是你殺的、是不是?」
他仍舊不知道女孩在說什麼,只是感覺自己的嘴也動了起來,大概是在回應她。
「妳早該知道的。」
下一秒,疼痛淹沒了他,卻又讓他脫離了夢裡的一切疼痛。
冷汗佈滿了談優的額頭和後背,與夢裡的白雪皚皚不同,他睜開雙眼,觸目所及全是黑暗。
但是有一雙手不停地拍著他的背安撫,見他醒來,還擦了擦他額角冷汗。
「醒了?」
是楚書騰。
在大腦先認知到這件事情時,就已經先放鬆下來了,「做惡夢了。」
「夢了些什麼?」楚書騰的聲音輕緩哄著,像奏著搖籃曲希望他忘卻惡夢重新安穩入眠似地。
「現實裡的雪地狼人殺,我是狼,我動手殺了幾個朋友,最後放了幾個朋友走,被隊友捅了一刀。」他三言兩語概述完,閉上了雙眼,「我一開始就知道那是夢。」
「沒事的。」楚書騰將他抱緊了些,「我在。」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
談優在他懷裡挪了個安心的位置,「嗯。」
「下次玩遊戲把那幾個再刀幾遍。」
他笑了笑,「好。」
至於之後上線在遊戲裡又殺了藍濬洋、風宇辭和陶遙遙幾遍,那就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