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滿不只先會爬才會走。他們先從世界之軸的狹杈墜落,才懂得爬行。他們能滑向任何一側,或是同時滑向兩側。活物生養眾多,因此Thyrsus的心臟就像動脈迷宮中央的怪物。精靈一發現能夠接觸他,便喋喋不絕湧來。
他無須親近自然,即使水泥也會低語。他的辦公室位於一棟裝飾藝術的傑作之中,大樓在他設計建築時歌唱。他寫下這些歌作為靈感或獻給老鼠--這棟大樓有85年了,牠們在牆裡代代繁衍,成了一個亞種。沒有東西像這間辦公室一樣幫他這麼多,這是他靈魂的子宮。他在這裡的小床上睡得比在他的公寓裡好。
她是個細數此地青蛙與蛇的博物學家。她還勘查分水線。生命是她交互參照掠食與獵物的無邊圖書館;蓄水層則是分類系統。紀錄索見開始顯得多餘。這些資訊就在此等人閱覽,他們只需要稍微沾上泥巴。如果不願意,他們就不配知道。
他們先是呻吟,然後他們叫喊。
他不再回家睡覺,成了辦公室的永久居民;如今他走在走廊上或在屋頂檢查紅銅白錫的細節時,老鼠也不懼怕他。有時老鼠會帶他前去需要的地方,觀看想像城市景觀所需的形態或式樣。他設計的建築愈發奇異,不過他幾個月(或幾年?)前就不接合約了。他只需要老鼠和工作和食物。最後一件事很煩人,不過老鼠會幫他解決。在廢棄的溫室裡找得到可以吃的植物,然後抓一隻老鼠來吃--牠們用高亢刺耳的聲音告訴他。
她帶著一週的食物走進森林,計劃著可以回鎮上添購補給。不過這沒有發生;她四處覓食,吃下以前計數的青蛙為生。荒野之大蔓延出她的腳程,讓她變得簡單,褪除人類的工巧。沼澤毀了她的衣服。有人偷了她的車。風暴吹走她的帳篷。她全身赤裸,但仍是人類--更像人類,因為她經歷了寒夜、飢餓和從未感受的疲憊。不過從未有東西像太陽和雨水讓她如此喜悅,她體驗到了生存的狂喜。
他們都站在原野的邊際,開始聽見詠歌磐石。但縱身躍下和回返的時機到了。有天他看向窗外,看見自己的城景被青苔和藤蔓覆蓋,住著大如男人女人的老鼠。她為了躲避寒流走上一條滅絕的巨獸重蹄踩出的小徑。她爬出森林,爬上裸露的岩石。那頭大角鹿獃住了--牠看見了牠的掠食者。
老鼠以一枚纏繞花朵的銅圈替他加冕。他吃掉他們的幼崽:那是牠們的獻祭。他在牠們的血中留下統治的印記。她奔向那頭野獸,比任何人類都強壯迅速,但製成矛的骨頭和製成衣物與居所的皮革宣明她的人性。石斧砍進獵物骨頭時的刻痕就是她的名字。他們回到世間,但從未真正離開原野。他永遠都是「鼠王」。她永遠會記得森林裡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