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ygia

Moros並不是向沉鉛硬幣伸手,他們本來就帶著它。我們的一生中都抓著它。它就是所有在我們靈魂中一切嗡鳴的寶貴與可憎之物的重量。在最好的死亡中我們用它來支付擺渡人的渡資,解放我們自己,變得輕盈以周遊誓河(Styx)。Moros將他們的負擔留在冥河,而非一死以償死神的工價。Moros的覺醒是一次鍊金轉換,以沉鉛硬幣購買無懼生命的金礦。它始自死神牌的訊息:改變不可避免。

帳單不斷堆積,她根本付不起。她是個傑出的錶匠,卻活在人人都用螢幕看時間的世界。她修著一支又一支舊錶,忍著掀桌把發條齒輪灑滿破爛小店的誘惑。堅持下去,她向最後一塊錶伸手--也許這是她修的最後一支了。這支錶很奇怪,看不到製造商標。連裡頭的銅件鋼片上都找不到刀痕。

在世界的另一頭,他的父親過世了,全家的積蓄都沉進了新冒出來的債務。葬禮上,和尚燒了他爸的遺照,讓他節哀順變。但在銀行取消贖回權後,他每天都停不下對那人的愛與恨。晚上他在天花板上看見燃燒的遺照。他去清修,誦念心經,與和尚談論他的苦惱。他們要他默照禪坐或是全心投入工作,但他的父親似乎黏在眼皮裡了,而他的工作包括了打包搬出拿去貸款的房子。

即使鑽石也會燃燒。越是拒絕接受變化,火就越燒越熱。

她打開手錶,裡頭的運作不合道理,既沒有放主發條的空間,而且那些珠寶又是什麼來著?她把錶翻過來,指針飛快地前後奔走。不可能有這種故障。所以她再次打開錶,在破裂的放大鏡下檢視這支錶的構造。

他打包家當,賣掉放不進新公寓的家具。他父親的舊沙發襯套裡頭有東西嘎滋作響。他撕開布料,裡頭掉出一隻木盒。裡頭裝著羅馬金幣和房子簡略的地圖。上頭畫著起居室和沙發,標明藏盒子的地方--還有其他盒子。如果再找到一個他就能挽救房子。

改變變成了白熱的火焰。你得放手。

她不斷深入,摘出一個又一個齒輪--多到似乎放不進錶中。裡頭還是沒有主發條,但有一顆寶石在裡頭前後晃動。她盯著那不可思議的動作,然後認出了模式:摩斯電碼。(和手錶生意一樣是祖父教她的。)她檢查了運動模式三次,才確定地翻譯出來:我.是.誰?這就是故障了。錶是小小的歷史機器,她想。它們記下了一天的經過,它們的商標、錶帶和刀痕承載了錶匠和穿戴者的故事。這塊錶沒有這些東西,彷彿是鎔鑄金屬和礦物時在冷卻出了差錯的產物。她調整了寶石,現在它拼著她的名字。這是她的東西了,她與它的歷史正要開始。

在世界的另一頭,他母親帶著銀行的人進來時,他的手上正拿著鏟子,對方開始指責他,直到他拿鏟子拆了屋內設備。他聽見他們離開時提到了警察,但沒有人打擾他往地基深掘。地圖上沒寫東西有多深,所以他一直往下挖。他把管線敲往一旁,把枯骨拋過肩頭,直到隧道成形。隧道伸手不見五指.但他仍繼續挖下去,他除了感受鏟子和灑落的砂土以外無事可做。最後他全心投入了工作,想到心經說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這裡是他重生的墳墓,他在這個無光之所寫下自己的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