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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vie Review: Dellamorte Dellamore
Michele Soavi: Dellamorte Dellamore
Michele Soavi
Dellamorte Dellamore
October Films 1994
Dario Argento的门徒，Michele Soavi在1994年10月发表了这部十分接近于“艺术化恐怖”的黑色幽默影片——《守墓者》（Cemetery Man；意大利语原名Dellamorte Dellamore，主人公的名字——死·爱）。被划入构建在暴力与血腥基础上的僵尸电影一类，但是它却并非一部典型的恐怖电影，寻常的宣传与广告词丝毫不能遮盖住其严肃而独特的风格。影片的拍摄预算明显高于一般的意大利恐怖电影，Sergio Stivaletti所负责的出色特效（SFX）可圈可点，它的造型都非常漂亮，很多布景也十分精致——片中僵尸看上去真的像是复杂的腐败造物，穿行于趣味与恐怖之间的造型。
《守墓者》改编自Tiziano Sclavi的小说，同时受到流行于意大利的漫画Dylan Dog: The Detectives of Nightmares很大影响。影片开始是一部直接的僵尸恐怖电影：弗兰斯科·达拉莫（Francesco Dellamorte，圣·弗兰斯科之死）是意大利北部城镇巴弗拉（Buffalora）公墓的守墓者。但是特别的是，这座公墓的尸体在死后一段时间会复活，所以正常工作之外，达拉莫还要负责将复活的尸体射杀并重新掩埋。但随时间的推移，他眼中生者和死者间的界限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无法分辨现实和虚幻，达拉莫从而陷入一种非常不真实的知觉境地。伴随他陷落与挣扎的过程，影片抵达开放式的结尾。像一次存在主义的探讨，《守墓者》的结论是——没有出口。
达拉莫第一次坠入情网是和Anna Falchi饰演的一名漂亮寡妇，却因为爱——因为不愿她作一名“重活者”而将其误杀；第二次坠入情网是和新任市长的秘书——但是再大的爱的努力也没能抵消人的本性；第三次坠入情网却被妓女耍弄。结束前的最后半小时里，影片演变进入一个常见的连环杀手模式，混合着残酷的爱情故事。也许他受到了死神的召唤——“如果你不想他们重活，那么为何不在他们活着时杀了他们？”但是，镇上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他有枪，他杀了活人，也没有人怀疑是他干的。他认为的唯一一个朋友也在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后自杀，达拉莫本来以为他是为了某种原因而承担了自己的罪过（杀死三名妓女），然而他的朋友躺到病床上时已经认不出他了。
影片的节奏控制很好，尤其在后半部里有几个关键镜头：第一个是在达拉莫安慰他痛苦于失恋的助手加奇（Gnaghi，由Island唱片公司旗下的一名民谣摇滚歌手Francois Hadji-Lazaro饰演）时，道明的那个重要象征——与死神称兄道弟的达拉莫的母亲名为Dellamore，那么，“死”的母亲是“爱”，未必是恨！
第二个出现在雨夜，达拉莫射落天使雕像的双翅。当镜头拍摄的角度恰好显得让他长上那对翅膀，长上那对曾经在他和那位漂亮寡妇做爱时显得似乎长到她身上的那对翅膀时，我们的心灵再一次痛了起来，一如看到《大话西游》片尾处的西洋武士；听到《东邪西毒》里那句“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起，你一定要骗我。就算你的心有多么不愿意，也不要告诉我，你最喜欢的人不是我。”
“我们一样：杀戮没有分别。有时是因爱而杀，但从来都不因为恨。现在我分不出谁是活的，谁是死的。我厌倦杀戮了，我要离开这场游戏，兄弟。Dellamorte Dellamore和你告别（ti saluta e se ne va）。要上路了。”
“去哪？”
“最好还是离开这儿，雕像都说话了……”
“你以为你能去哪儿，如果你看不出生命与我之间的区别？”
你一定先看到玻璃窗后加奇的眼泪，但是你可否看到此刻死神落泪？
男配角加奇同样重要。因为这是一个有着精神问题的角色，因为他是我们也许意识得到的“智者”。第一次看这部片子时，他在片末的唯一一句台词“你能带我回家吗？”绝对是超出我们想象的高潮——就像所有黑白影片里经典的一抹红色。这是第三个关键镜头。它们铺就着同向无法预期的结尾的道路：达拉莫与加奇实际上不过是一个满是雪花的玻璃球中的造型——这个没有出口的监牢，甚至他们自身都是不真实的：还要包括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与死亡。先是尔虞我诈，矛盾重重的生活；再是撕心裂肺、令人心碎的爱情；最后是所有生命都不得不面对的死亡……所有努力，所有奋斗，都是如此怪异的不真实，可怖的荒谬。
我一直以为，真正好的导演是最好的演员、最好的摄影师、最好的灯光、最好的布景……只不过他所使用的是整个剧组！在道明Michele Soavi的本片主旨所选用的手法中，画龙点睛的那个可能正是加奇——让导演达到目的的最后一级台阶。不管有人会就片中逐渐浓于黑色幽默的悲剧味道提出批评，在我所看过的九十年代恐怖电影中间，《守墓者》依然是难得的，真正说出了一些东西精彩之作。
任何人都能说《守墓者》可以拍摄得更好，但是任何人也都该想到把它拍得更差要容易很多。Michele Soavi的这部作品要比九成以上好莱坞的乏味影片更有意义；和那么汹涌的影射政治的片海相比，《守墓者》是为数不多能提起我的精神的那一部——因为迟早在你生命中会有那么一个时候，你所认识的人里，死者多于生者。从古至今，终其一生苦苦求索生死之外的解脱之道的志士仁人也可谓数不胜数，可是有几个成功了？“世界剩下的是什么？”也许世界剩下的根本不存在，我们就被禁锢在这永恒的循环中，永不得出之机缘。
看过《守墓者》，再读文章，“……多少王国毁灭，多少城市荒芜，俗世在沧桑之后容颜更改，不留痕迹。不管你执着或者放弃，最终的结局都一样，色身化身，尽归虚空。”可是，即便事实如此，我们依然不甘苟同那虚无的消极想法：毕竟明天还是要来，假使你不想去改变，不想做改变的努力，它不会自己好起来的。那么我们将为什么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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