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大衛·林區(David Lynch)是當代美國非主流電影的代表人物。他的影片以華麗、陰鬱、詭異夾帶著黑色幽默的風格在影壇獨樹一幟。他往往在公路片的形式格局中,運用佛洛德的心理分析,展示出現代人焦慮鬱悶的精神症候。其在現實與超現實之間的自由遊走,對暴力和性的大膽表現,前衛奇異、極具視覺衝擊力的影像,都使他的作品散發出獨特的個人魅力。
二十世紀後期崛起的藝術家之中,能代表所謂的後現代精神者,無不在作品中透露出一種後設的自覺意識,表達出對藝術媒體本身的反省。在電影作者方面,英國的格林那威(Peter Greenaway)是最明顯的一位,他拿“製作電影”本身作為他的電影中一貫的主題。大衛·林區在他的作品中所表現出來的後設自覺,雖然沒有格林那威那麼系統化,但是也足夠明顯的了。
我心狂野 Wild at Heart (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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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夜慌蹤 Lost Highway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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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陸帝國 Inland Empire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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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林區的「夢境邏輯三部曲」(一):《雙峰》中的異次元神秘旅程
做為超現實主義電影的代言人,大衛林區(David Lynch)的電影是出了名的「看不懂」,但追隨者、影迷似乎不認為這是個麻煩,反而越不懂越著迷,如夢似幻的影像在觀者心中縈繞不去,究竟他的影像語言有什麼巫術的魅力,使人在看電影的過程中像是被催眠一樣,忘記了身處的現實世界。
許多影評都將重點放在角色的人格分裂上面,並在這一切入點上有了豐富的詮釋與理論發展,甚至有人主張這是「林區電影」不可或缺的元素之一,可見林區以電影語言很大程度地反映了現代人的心靈。「人格分裂」主題尤其在林區 2001 年的電影《穆荷蘭大道》(Mulholland Drive, 2001)中獲得最精彩的呈現,不過本次專題將試圖以比較不同的方式探討林區電影,試圖提出不同於以角色為中心的分析方式,將每部電影、甚至在不同部電影中重複出現的類似意象一起解析,以「夢境邏輯」(dream logic)開始談起。
從他第一部比較為人所知的作品《橡皮頭》(Eraserhead)開始,林區即以夢境般的影像呈現人潛意識、意識中深層的恐懼,經常有妖魔化的形象代替人格中的陰影,以異己的形象出現,成為主角的對立面。但到了「夢境邏輯三部曲」,那些不可控制的負面意象已經超越了陰影的存在,更像是具主動性格的、來自未知次元的獨立超現實人物。
這樣的異次元以較為具體的方式出現在林區1990年代製作的電視影集《雙峰》(Twin Peaks, 1990-1991)中,暗示了以個人意識作為通道,背後黑暗而無形的未知力量。劇情發生在一個表面上平靜無瀾的美國小鎮雙峰鎮(Twin Peaks),一個出名的美麗少女被謀殺了,而未知的兇手還在小鎮中逍遙法外。
FBI 探員庫柏(Cooper)來到雙峰,開始他非一般的調查工作,包括冥想、探詢夢中的預示,或是與只有他一人能見的幻覺中的人物進行對談,獲得對案情的提示。其中包括以侏儒形象出現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The Man From Another Place)、以巨人形象出現的高大男人(The Giant),以及死者蘿拉(Laura Palmer)的鬼魂。
與其說這些人物是庫伯的人格陰影,不如說是完全外在於自我的、其他形式的精神力量,與之接觸的人是天賦異稟亦是不幸的,除了庫柏以外,還有本地能夠通靈的木頭小姐(Log Lady),以及曾經意外進入異次元的將軍和受害者蘿拉,她在日記中寫道:「有一天我要讓世界知道巴伯是誰。」
這些角色的提示讓庫柏探員找到了另一個世界:「小屋」(the Lodge)的入口,並與真正的殺人兇手巴伯(Bob)正面交手。進入這樣的未知領域中,庫柏探員最大的敵人不是他自己的陰影與反面人格,而是存在於他意識之外的巴伯。人往往在面對自己的陰影時會有許多障礙,但只要透過道德上的超越就有可能與原本不願承認的自我黑暗面和平共處,但如果是自我無法控制的神秘力量,則沒有這麼簡單。
這些主動出現在角色意識中的人物不斷的在林區作品中出現,並在不同的劇情中引介自我之外的無意識的力量,幹擾角色的現實、引出角色的恐懼。回到一開始提到的「夢境邏輯」,本文在接下來三篇中將以「夢境邏輯三部曲」為主題,討論超現實角色在電影中的作用,及在這樣的切入角度下,可以怎麼解讀林區電影中的意象。夢境三部曲以年代排序分別是《驚狂》(Lost Highway, 1997)、《穆荷蘭大道》(Mulholland Drive, 2001)以及《內陸帝國》(Inland Empire,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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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林區的「夢境邏輯三部曲」(二):《驚狂》失速的謀殺與噩夢
上一篇提到林區電影中除了人格分裂的元素以外,還有一個明顯的敘事風格「夢境邏輯」,他也將三部接連創作發行但在劇情、角色上沒有連結的劇情長片稱為「夢境邏輯三部曲」。其中第一部《驚狂》(Lost Highway, 1997)是三部曲中片長最短、故事相對簡潔的一部,但一樣包含大量的象徵以及黑色電影的元素。
劇情以一句從對講機傳入男主角佛萊德 Fred 耳中的台詞開始:「迪克・羅蘭特死了。」(Dick Laurent is dead.),我們不知道這句台詞的意義,接著呈現佛萊德與妻子芮內(Renee)的婚姻瓶頸,在室內裝潢沈重、具壓迫感的客廳與臥室中,我們看見兩人的互動如在泥漿中生活,寸步難行。佛萊德夜晚出門表演,他是一位薩克斯風手,芮內沒有一起去。
隔天早晨,他們收到一卷錄影帶,內容是兩人居住的房子外貌的錄像,隔天又收到一捲新的錄影帶,竟是從房子外部一路拍攝到兩人臥室的影片,近距離的拍攝了兩人熟睡的面容。他們在恐懼之下報了警,同時晚上參加了朋友家的派對,在派對上 Fred 遇見了神秘人物(Mystery Man),產生了本片中最精彩的片段。
神秘人物來到佛萊德面前,宣稱自己「現在」正在他的公寓中,並要求他打電話回家,在那通電話中,他與神秘人物進行對話,也就是有兩個神秘人物同時對 Fred 說話,電話中,佛萊德問他:「你怎麼進去我家的?」神秘人物回答:「你邀請我進去的。」
這個 Mystery Man 也許就是來自於異次元的人物,雖是透過男主角的邀請才介入現實,但男主角對於「邀請」的認知幾乎是零,以感受上來說,倒像是神秘人物侵入了他的生活,這點在之後的劇情中發展地越加明確。
他們再度收到錄影帶,這次佛萊德一人觀看影片,沒想到,螢幕上居然顯示自己殘忍地殺死了芮內,他驚恐地衝進房間,發現她已慘死床上。佛萊德被捕入獄,在隔離牢房中,他夜夜噩夢無法成眠,夢境與現實的界線也逐漸模糊,一個夜裡,他成為另一個年輕汽車技工彼得(Pete),警方疑惑怎麼變了個人,不得不將他釋放,但持續跟蹤他。
彼得與神秘人物沒有太多的接觸,但他也經歷了家人朋友不敢言說的「那一夜」,也就是佛萊德殺害妻子的那一夜,他與佛萊德一樣,對那一晚沒有記憶,卻有一些片段以噩夢的形式不斷侵擾睡眠。同時,在修車廠彼得與黑幫老大艾迪先生(Mr. Eddy)的新女友愛麗絲(Alice)一見鍾情,愛麗絲與芮內有一模一樣的臉孔。
為了愛麗絲,彼得被迫與艾迪先生對抗,由愛麗絲引導彼得到了沙漠中的小屋,這裡就是神秘人物的所在位置。神秘人物告訴彼得愛麗絲的真實名字是芮內,在這裡彼得又變成了佛萊德,他與神秘人物一起將艾迪先生殺了,他回到佛萊德的公寓,按著對講機,說出:「迪克・羅蘭特死了。」電影中的時間回到原點,佛萊德或是彼得跳上車,馳騁在夜晚的高速公路上,他的臉孔又再次變化。
有種說法是兩個男性角色其實是同一人,這兩個角色不過是反映了佛萊德的心理與記憶分裂,在他與警方的對話「我喜歡以自己的方式記憶」中有這樣的線索。但與其做這樣的比喻,不如說兩位角色彼此互相在「代替」對方完成一些事,佛萊德代替彼得與芮內過生活,彼得代替佛萊德殺掉迪克・羅蘭特(也就是艾迪先生),而這一切需要扭曲時空才能做到。也就解釋了神秘人物的出現,藉由他之手,這些人物在循環的時間中一再地做出決定與行為。
不過不管如何分析林區的電影,其影像中豐富的象徵都無法使我們獲得肯定的解釋,也許重要的是解讀的過程,看他所使用的象徵反映了觀者什麼樣的內心情感與想法。下一篇,我們將以《穆荷蘭大道》作為主題,討論異次元人物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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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林區的「夢境邏輯三部曲」(三):《穆荷蘭大道》記憶與幻想的邊界
上一篇討論了大衛林區《驚狂》中「神秘人物」的作用,並將之當成是來自異次元的主動力量,去介入人們的生活、情感與決定,而隨著與之接觸的意識之不同,這個神秘人物也會以不同的樣貌出現,在「夢境邏輯三部曲」中,2001 年拍攝的《穆荷蘭大道》也出現了這樣的神秘人物,只有加起來不到 1 分鐘的兩個鏡頭,其力量卻一直在片中各處出現。
如果神秘人物的出現有原因的話,那在《驚狂》中也許是為了讓主角們實現他們不能也不敢的行動。而在《穆荷蘭大道》中,神秘人物以蓬頭垢面的怪人物(後稱之為「黑臉乞丐」)為形象出現,他並沒有像《驚狂》中出現在現實的場景,而只在主角貝蒂(Betty)的幻想中。雖然結構與象徵語言相似,但《驚狂》的劇情發生在時空扭曲、循環的同一個層次的現實中;而《穆荷蘭大道》的劇情則明顯的發生在兩個不同層次的現實,就是貝蒂的回憶與幻想中。
在進入劇情之前,我們可以先對「記憶」與「幻想」作一些可能討論。法國哲學家亨利・伯格森(Henri Bergson)在其著作《物質與記憶》(Matter and Memory)中曾經提出一個記憶的模型,他將記憶區分為兩種形式:第一種是我們在生活中累積的慣性記憶,像是將鑰匙放進包包、鎖門與如何騎腳踏車等等;第二種記憶則是獨立的記憶,也是伯格森認為的「真正的」記憶。即我們有意識的回溯過去,找出與眼前的對象有關的回憶影像,使得過去的事物在現在的對象中「借屍還魂」,無法重複卻變得再次生動,這就是《穆荷蘭大道》片中我們所看見的回憶方式。
這樣的回憶方式與幻想有些類似,如果曾有幻想某事、某物、某人的經驗,就會發現在幻想中,我們可以看見比現實還要多的細節,因為意識可以自由選擇要注意的對象,進而利用回憶影像再建構出處於現在的知覺對象。例如幻想一個愛慕的人,將回憶中提供的有限資訊放大、細節化,變成另外一個版本,這時幻想與回憶的性質就變得很相似,也難以區分了,而這就是《穆荷蘭大道》所呈現的意識狀態。
在上述借屍還魂的過程中,我們透過貝蒂的雙眼觀看回憶的細節,這些對細節的回想使得回憶影像中的人物與情感變得比現實還要立體,只是我們此時還不知道這些是幻想的內容。我們看見貝蒂與麗塔(Rita)在貝蒂的阿姨家相遇,貝蒂幫助失憶的麗塔解開身份之謎,唯一的線索是一個裝滿現金的手袋、一支鑰匙以及麗塔回憶起的一個名字:「黛安」(Diane Selwyn)。
經過錯綜複雜的劇情之後,我們可以推測出貝蒂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黛安」。一位不得志的年輕女演員,陷入與另一位性感女演員卡蜜拉(Camilla Rhodes)的愛慾關係中無法自拔,並在妒恨之下僱用殺手將她殺害。幻想中的手袋、鑰匙以及名字在記憶片段中都有對應,手袋其實是黛安付給殺手的酬金,鑰匙則是暗殺完成的信號。在幻想中,鑰匙用來打開一個盒子,而盒子是突然出現在貝蒂的包包中的,貝蒂突然消失,麗塔獨自一人打開了盒子,幻想結束,從盒子與鑰匙的意義中,我們可以看見神秘人物──黑臉乞丐的作用。
首先,盒子出現的地點是一個深夜歌劇院,這類充滿紅色帷幕的空間在大衛林區的不同電影中都有出現過,包括此片中幻覺裡下指令的幕後人物,以及影集《雙峰》裡代表神秘人物的場域,所以我們可以知道,透過麗塔夢中的囈語:「Silencio……」(沈默),貝蒂與麗塔正被召喚進入異次元的世界,在那裡,兩人透過歌曲釋放了不明所以的悲哀情緒,是對現實的映照,也是幻覺結束的時刻。
盒子的另一處出現是在黑臉乞丐的手中,他將盒子打開,放出兩個小鬼,在幻想中他們是貝蒂在前往好萊塢的班機上巧遇的老夫妻,這是對於黛安來說不必要的幻想內容,我認為他們的出現是由於黑臉乞丐的操弄,此時他們找上黛安,使她被恐懼與罪惡感吞噬,對他來說,事情到這邊才算完全結束。
黑臉乞丐也出現在另一個不相干的男人的夢中,並且也招致男人的死亡。此段安排在電影開始不久,觀眾大概都搞不清楚電影到底要演什麼。在一家小餐館中,一個緊張的年輕男人對著坐在對面的中年男人訴說自己的夢,說到自己曾夢過這個餐館,還有餐館外面有一個可怕的怪物,即黑臉乞丐。付帳後,兩人一起走到外面,走到一堵牆附近,突然黑臉乞丐就這麼從牆後出現,年輕男人當場嚇得昏死過去。
有種說法是,黛安僱用殺手殺人的場景中這年輕男人有出現,所以在幻想中他代替黛安死,不過黛安最後並沒有因此逃過一劫。所以我認為更值得注意的是年輕男人「想要確認」黑臉乞丐是否存在於夢境之外的這個動機導致他的死亡,暗示了其背後所代表的黑暗力量是無法控制與解釋的。
夢境邏輯在林區的電影中得到十分精彩的展現,下一篇我們將轉向第三部曲《內陸帝國》,挖掘其中關於深層意識的象徵與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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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林區的「夢境邏輯三部曲」(四):《內陸帝國》女演員的角色分裂
本系列文章探討了大衛林區電影中來自異次元的神秘人物形象,分別以「夢境邏輯三部曲」為例子探討其作用,本文介紹最後一部曲《內陸帝國》(Inland Empire, 2006),是大衛林區目前最後一部劇情長片作品,也是片長長達三小時、內容最複雜的一部。對大多數觀眾來說,觀賞此片的心理壓力比其他林區電影都大,也許是死亡詛咒,也許是因為那些閃光中的尖叫與血,不過其中還是有很正面的意象,讓我們試著來討論這部電影。
先介紹《內陸帝國》大致上的劇情:女演員妮基(Nikki)有天突然有鄰居來訪,告知她即將可獲得一個演出機會,但拍攝中卻會有謀殺發生。預言開始實現,妮基將演出的劇本為《On High in Blue Tomorrows》,在排演時,妮基和男主角演員戴文(Devon)被告知這是一個由波蘭吉普賽傳說所改編的劇本,先前另一版本的劇本名為《47》,無法完成的原因是男女主角在殺青前都被暗殺。但是兩人還是決定接演,在拍攝期間妮基陷入角色錯亂,在錯亂之中觀眾越來越無法分辨妮基的身份轉換以及目的,直到最後她找到編號 47 的旅館房間,解開了謀殺之謎。
在《內陸帝國》中,時空的交錯很紛雜,妮基不斷的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轉換身份,或是以同一個身份穿梭於不同的境遇之中,可以分成以下幾個場所:拍片現場、一開始與鄰居見面的家中、劇本中角色蘇珊(Susan Blue)所處的世界,以及一個充滿波蘭妓女的房間,這裡常常是夾雜在空間轉換的中間,許多超現實的影像在此發生。
除了上述的時空之外,妮基還短暫地進入了幾個場域,分別是一個由帶著兔子頭的演員所組成的劇場空間;以及有一台電視與一位女性觀眾的陰暗房間,她所觀看的內容就是妮基所主演的電影。而劇場空間的片段其實是剪接自林區 2002 年所拍攝的短片系列《兔子》(Rabbits, 2002),兔子們重複著幾句台詞:「現在幾點了?」、「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指一個秘密)」等等。
列出上述的時空境遇後,觀眾不禁更加混亂,究竟林區想要用這些錯綜複雜的設定說什麼呢?或許答案不在於將情節梳理成有邏輯的故事線,而是憑著感受抓住對你而言有意義的象徵,畢竟這是根據「夢境邏輯」所拍攝而成的作品,在夢中有誰是清醒的呢?
不過基本上我們還是可以知道,妮基在《On High in Blue Tomorrows》中的角色蘇珊與一位有婦之夫發生婚外情並導致與男人之妻子的三方衝突,這一切與吉普賽詛咒的相關是,角色從不真的執行自己心中的想望,而是藉由某個神秘詛咒去催眠不相干的人,使之進行謀殺與報復。參演其中的妮基此時不再是角色扮演而已了,她也被捲入這樣的詛咒當中,在演出殺青的那個時刻,妮基沒有下戲,繼續帶著角色情感(或說帶著所有角色的債)尋找詛咒的源頭,她通過之前到過的境遇,找到了 47 號房,殺了下詛咒的男人。
這個男人在先前的片段中與另一位女子說著波蘭語,對話暗示兩人曾經結婚卻因另一個男人的介入而分手,記恨的男人殺害了女子的婚外情對象,劇情暗示他可能是詛咒的發起者,但他也是唯一一個親自實現自己恨意的人,他的形象即使在軀體消散後還存在於異次元中,變成某種暴力的黑暗詛咒,盲目地繼續加害於人。
談到這裡,來自異世界的神秘人物在這部片中到底在哪裡出現呢?其實就是一開始給了妮基預言的鄰居女士,操著波蘭口音、以具智慧的年長女性形象出現,還是帶有危險的感覺,卻是暗中引導妮基走過詛咒的正面力量,她的幫助來自於在對話中告訴妮基的古老傳說。
第一個版本是關於「一個男孩」開門看見了「世界」,當他穿越門廊,他製造了一個「倒影」,「邪惡於焉而生,並從此跟著男孩」,就像是在描述每個人長大的過程,接觸外界後所經歷的各種分裂,與父母的保護、童年的純真之分裂。雖然故事中是男孩,但也許其所描述的情況是不分性別的,重點在於分裂之下所產生的恨是一種詛咒。
第二個版本是第一個版本的變體,「一個女孩」打開門到「市場」,卻如同「只出生一半」般迷了路,但只要通過市場後面的小巷,就可以安全到達「皇宮」,只是這個冒險的過程是「不會被記得」的。這個故事像是在描述妮基解除詛咒的過程,又像是在將上一個故事的詛咒轉化成由「皇宮」代表的祝福,恨意通過看不見的小徑被消除,而妮基所處的異次元就是那條小徑。
藉由夢境遊移不定的特殊性質,大衛林區將人們意識與潛意識內容做風格化的呈現,將之化為一個獨立的世界,人們「闖入」這個空間與不同時空的自己對話,也介入別人的人生,藉由林區電影,觀眾被慫恿去挖掘黑暗的意識深處,與未知的影像有了相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