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局雖然在編制上是隸屬於行政院的法務部,只能算是一個三級的執法單位,但是因為
承襲了威權體制之下的遺毒,原本調查局是只對蔣氏家族政權直接負責的,它的權力也因為這
種特殊的定位而得以無限上綱。調查局在行政體系上所隸屬的法務部,充其量只是它在依法編
列預算時,不得不要的一個橡皮圖章而已。法務部的部長如果真的卯起勁來,硬要依照行政的
層級關係,對調查局展開監督整頓的工作,很可能就會踢到鐵板,不但要撞得滿頭包,甚至連
官位都會不保。
這種情形,前副總統李元簇可能算是認識比較深刻的,在他擔任法務部長時,依慣例必須
「受邀」去調查局「視察」業務。當天調查局的長官們都刻意表現出必恭必敬的樣子,一切都
行禮如儀的照章行事,安排了各單位的業務說明和資料簡報等流程。李元簇部長不知是否當天
還有要務在身,似乎只是想趕緊交差了事一般,提出了盡量縮短視察行程的要求,在報告結束
之後就立刻起身離去,一些資料都留在桌上沒有帶走。阮成章局長發現遺留在桌上的資料之
後,立即要我趕緊呈遞上去。我追出去時李部長剛要上車,我趕緊上前喊報告,把一疊資料雙
手遞上去,想不到李部長接到之後,只瞄了資料一眼,然後卻又順手一揚,把整疊資料撒得滿
天飛,嘴裡還喃喃的說道:「我被邀請來這裡視察只是一個形式而已,法務部哪裡敢管調查局
的事?」接著就進入座車,把車門用力一甩,命令司機立刻開車離去。
另一個對比相當明顯的例子,就是李登輝總統當初親自指定的法務部部長蕭天讚,因為未
受到邀請而主動前往調查局視察業務,對一向高高在上的調查局而言,那是一種相當嚴重的冒
犯行為,必然要遭受調查局的激烈反擊。果不其然,蕭天讚不久就因為涉及第一高爾夫球場的
弊案而下臺,而負責偵辦該件弊案的,就是當時的桃園地檢署檢察官彭紹瑾,而他也因偵辦此
案而一舉成名,漸漸地成為調查局在民進黨中重要的「工作同志」。如果蕭部長確實涉及該件
弊案,調查局依法當然要偵辦到底,但是較為可議的地方,就是調查局的選擇性辦案方式,對
於一直存在的許多高爾夫球場違法開發弊案,調查局平常並沒有全面的認真追查,而是選擇性
的拿第一高爾夫球場的弊案來開刀,藉以作為政治鬥爭的工具,不但用來直接打擊蕭天讚,並
且也趁機對熱愛小白球運動的李登輝總統,施以強烈的媒體輿論攻擊,可以說是一招相當高明
的「一石二鳥」之計。
在廖正豪和程泉的惡鬥之中,廖正豪最後之所以丟官的最重要原因,就在於他對於此種特
殊關係的認識不夠清楚。先前他以空降部隊的身分入主調查局的局長,已經阻礙了許多正規調
查員的升遷管道,在榮昇法務部部長之後,卻還妄想要垂簾聽政,繼續當調查局的太上局長,
特地欽點一個對情治系統完全外行的王榮周去接手。這樣的做法,自然平息不了調查局內部反
彈的暗潮,壓制不住蠢蠢欲動的焦躁氣氛,最後當然只有造成王榮周的黯然掛冠離去。
但是廖正豪還是不願放手,堅決不讓和他「相知甚深」的資深代理局長程泉有扶正的機
會,甚至還因為急於想要過河拆橋,使出了一招借刀殺人的詭計,利用白鷺鷥爪耙仔國代賴勁
麟,來揭發程泉的「祿山之爪醜聞案」,並由劉展華來操盤炒作,想要藉機一舉把程泉擊垮,
調查局內部對於廖正豪這種「欺師滅祖」的行為當然會有激烈的反彈動作。程泉一旦出手反
擊,只消召開一場記者會,抖出一些廖正豪的惡行醜聞之後,廖正豪自然只有應聲落馬、拖槍
曳甲而逃了。
而其後接任的法務部長城仲模,因有感於調查局確實罪惡滿盈,有意要追查一些重大弊
案,對調查局加以大力整頓。調查局內部不久就感受到威脅,也透漏出將要讓城部長下台的風
聲,筆者也在台灣之聲的節目中,公開對城部長發出警告。果不其然,城部長竟然在選舉之
前,突然遭到陣前換將,城部長信誓旦旦的反賄選決心因而無以為繼,涉嫌公然篡改電腦開票
數據的弊案也不能加以追究。其後繼任的葉金鳳部長,和調查局的王光宇局長一樣,都是以
「『無為』而治」著稱,對於調查局的各種膽大妄為的行徑,就更加是視若無睹、噤若寒蟬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