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篇 第四十八节 尘埃落定
芙蕾狄的想法,其实一开始琼恩也考虑过。卓尔的法则血腥残酷,社会等级森严,动辄杀人放火,抄家灭口,显然不是个适合居住的好地方。对于那些既得利益者,也就是女祭司们,或许倒还罢了,但那些地位较低的战士或者平民,又为何非要停留不去呢?
转念再想,也就明白,对于卓尔来说,故土是未必佳,但除此之外又往何处?幽暗地域里危险重重,荒野中不知潜藏着多少危险,想要离群索居,当个隐士,那是压根行不通的。去别的卓尔城市?那还不如留在原地,至少还有根基依靠。去其他种族的聚居地?那等于就是送死,无论比较善良些的矮人侏儒也好,邪恶的灵吸怪眼魔之流也罢,反正都不可能容得下卓尔。至于地精狗头人那些,就更是不用谈了,直接乱刀分尸就是唯一下场。
世界上的卓尔城市,基本都大同小异,唯一的例外是沙玛斯,但正因为它太独特,所以被集体歧视加孤立——反过来它也排外。对于来自其他卓尔城市的同类,沙玛斯的巫师们是非常敌视的,默认就是间谍或者刺客(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事实),往往加以严密监控。
至于说去地表,那就更是纯粹搞笑了。去大街上抓一堆卓尔来做民意调查,问他们肯不肯去地表,保证答案是百分之百的摇头。在地底生活繁衍了千万年的种族,要他们骤然前往地表,这和要鱼离开水去陆地生活没多少区别,想想就会畏惧退缩,甚至压根不敢起这种念头。虽说琼恩听过一些传奇故事,说是有个使双刀的卓尔游侠,在地表世界招摇过市,东游西荡,居然还颇受欢迎——但琼恩直接断定这是胡扯,简直是比上辈子看过的奇幻小说还要YY,压根就不相信。
“卓尔不会离开城市,”维康尼亚曾经如是说,“除非负有使命,或者被流放。”
而如果留在自己的城市里,那么除了努力爬到权位的顶端,还能有什么选择?难不成还自愿退让,任人宰割么。
这,也就是维康尼亚现在的处境了,退无可退,前进却还有机会,自然要搏上一搏。
当然,如果琼恩真心愿意相助的话,那维康尼亚有很大可能当上主母,之后也未必不能和亚当斯争持。就算事败逃离的话,去伊卡沙城,去阴魂城,以他的能力,庇护一个卓尔流亡者总还不至于办不到。问题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今的局面,因为有了维康尼亚,正可以借此推动引发瓜理德斯城的进一步动乱。幼女继位,菲尔伦家族内部少不了一场火拼,第二家族虎视眈眈,大战更是在所难免。这一切都是琼恩所乐于见到的事情。倘若维康尼亚当真不想当什么主母了,一走了之,那事情反而变得更复杂,局面更难把握。如今罗丝即将苏醒,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关键时刻,自然以不出什么突然变故为好,免得打乱整个步骤。反正维康尼亚又不是他的什么亲朋故友,牺牲了就牺牲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幸好自己不是卓尔。”有时候,琼恩心底都会突然泛起这样的念头,当然也只是一闪即逝。
罗丝快要回来了,动作得加快了。他如此想着,低头亲吻芙蕾狄的脸,小女孩已经迷迷糊糊睡着。
※※※
1372DR,腐叶之月(Uktar,FR的第十一月)。如果是在地表世界,居民们会忙着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月亮庆典,这是一年中的最后一个节日,标志着凛冬到来,同时也是祭典亡者的日子,类似地球上的清明节。但在幽暗地域的瓜理德斯城中,暗流涌动,战火一触即发。
毕业典礼上发生的意外,引起了执政议会的高度重视,然而折腾一番,结果也不了了之。拉文·博克本躺在床上休养,没有半个月估计不能恢复,她指控迦法控制恶魔,破坏仪式,然而没有证据。卓尔并非法治社会,证据不证据的,平时倒也没那么要紧,但如今双方是同等位阶的女祭司,背后分别是第一家族和第二家族,自由心证就不太行得通了。至于亚当斯,他做事向来以稳妥著称,自然更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在有心人的散布之下,事情很快传遍整个城市。卓尔当中没有笨蛋,连日以来发生的变故,早就被大家看在眼中,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神后已经消失了,牧师已经丧失魔法了,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整个权力格局的变化。
借着这种局势,亚当斯的动作加快。毕业典礼的次日,亚当斯向执政议会提交名单并且获得通过,奥术学院增加了三名新导师,其中之一自然是琼恩,另外两名则出身于两个小家族,曾经是亚当斯的学生,无疑也是他的亲信了。
主母们也清楚地意识到了形势的危急,然而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后台突然消失,任是谁也没有回天之力。二十一日,全城高阶牧师聚集在蛛后神殿中,举行规模盛大的祭祀,祈求神后赐恩。亚当斯带领学院八名导师和精心挑选的十名学徒拦路伏击,一场混战之下,菲尔伦主母和她的两个女儿,以及博克本家族的五名高阶牧师尽数被杀。
按照规矩,维康尼亚顺理成章继承主母之位,有首席巫师亚当斯和家族武技长芮森特两人的强力支持,很快稳定住局面,随即向第二家族发动攻击。亚当斯早就暗中和博克本家族的两名巫师达成协议,里应外合。二十二日凌晨,第二家族覆灭。
二十二日傍晚,第七家族、第八家族和第十家族联合向菲尔伦家族发动突袭,战败退回。执政议会已经名存实亡,维康尼亚索性放弃指控,径直联合卡洛拉家族(原本是第六家族,如今博克本、米兹瑞图尔和瑞费德家族都已经覆灭,它依次递进为第三家族),许以祭司学院次席教官的席位,向这三个家族发动进攻。二十四日,第七、第八和第十一家族先后覆灭。
事情至此,已经算是基本尘埃落定,其间虽然也有种种惊险波折,不尽如人意之处,但既然最终成功,也就不必细究了。短短几天之内,排名前二十一位的家族折损其六,菲尔伦一枝独秀,整个城市中再无抗手,维康尼亚这个主母的位置,暂时算是坐稳了。也幸好瓜理德斯城在这片区域没有足够分量的外敌,唯一一个伊卡沙城,矮人们也只图自保,压根不敢想着反击,否则这样惨烈内讧下去,只会大家一起完蛋。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收拾残局,别的倒还罢了,该砍头的砍头,该收编的收编,该扔进奴隶市场拍卖的拍卖,不必细论,倒是在对于那些牧师的处置问题上,分歧产生了。
这次内战,菲尔伦家族接连攻灭第二、第七、第八和第十一家族,俘虏了大量牧师,连带上次瑞费德家族剩下的那些,总数整整八十名,已经远远超过菲尔伦家族现有的牧师数量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战败家族的牧师只有两条路可选。其一是改名换姓,放弃原本的身份,被战胜家族的主母或者高阶祭司收养;其二就是留着当祭品,神后最喜欢自己的牧师了。前者极少发生,后者则是常态。
亚当斯的主张,是按照老规矩,杀掉完事,一了百了。维康尼亚则表示反对,她认为菲尔伦家族连场大战,虽然得胜,但损耗也很严重,应该收纳这些牧师——至少是其中一部分。反正她们的家族都已经覆灭,也谈不上什么报仇不报仇的,卓尔重视家族,是因为看重连带的利益,却并不看重亲情。
琼恩冷眼旁观,他清楚双方主张的真正缘由。亚当斯的图谋,正是要逐步削弱牧师势力,以巫师取而代之,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维康尼亚则自然是要尽可能保全牧师的势力。这纯粹是立场问题,无关其他。
双方争执不下,最终还是琼恩出了个主意。
“杀掉其实没必要,就算是当祭品,八十名牧师也太奢侈了,”琼恩说,“更何况,蛛后已经消失,就算再好的祭品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白白浪费罢了。”
听这种口气,自然是要赞成维康尼亚了。亚当斯微微皱眉,正要说话,琼恩却又转了口风,“但要说留下,终究也是隐患,而且也不足以震慑其他家族的异心。”
维康尼亚和亚当斯两人都有些发怔,不知道他到底是倾向于哪一边,还是说压根就在说废话。幸好琼恩没有打太平拳的习惯,既然发言,总是有所主张。
“杀了浪费,留着不妥,那直接把她们都送到沉默之歌里,不就是了。”
蜘蛛篇 第四十九节 薄利多销
千万年来形成的传统,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颠覆,肉体消灭固然直截了当,却并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更何况,亚当斯也不可能真把全城的牧师都给杀了。如今只是借着家族内战的机会,名正言顺地处置战俘,就算蛛后回归也没办法说什么,但这种好事总不可能天天发生。
按照琼恩这个主意,事情就又不一样了。卓尔女祭司大多放荡,但放荡是一码事,被丢进妓院当妓女,那完全又是另外一码事,这就是主动和被迫的区别。男性只要花费一定的金钱,就能肆意蹂躏那些昨天还高高在上的女祭司们,这座城市的统治秩序的基石——女性为尊,祭司至上——只怕也要被撼动了吧。或者说,自从沉默之歌的建立起,它就已经在缓慢动摇,只是现在速度更大大加快了。
自此之后,这座城市里的男性看待女祭司的目光,还会像以前那样敬畏吗?就算蛛后回归,这些牧师们再度获得力量,她们还能够像以前那样发号施令,威严凛凛吗?曾经上过这些女祭司的男性们,又要如何自处呢?而造成这一切的菲尔伦家族,还能稳踞第一家族的宝座吗?
当然,现在这座城市里除了琼恩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罗丝即将复苏的消息,欧凯应该也没有告诉亚当斯,否则以这位首席巫师的作风,应该会更加低调。维康尼亚基本已经认定罗丝完蛋了,亚当斯保守些,却也只是预留退路,就算蛛后回来,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暂时不用考虑。所以琼恩的提议虽然阴险,却也没有遭到多少怀疑。
亚当斯经过短暂考虑,首先表示赞同,他自然看出此举背后所能带来的影响。维康尼亚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得默认了,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些牧师是活下来了,卓尔没有荣誉观念,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死了则一切完蛋。对于琼恩来说,也算是对欧凯有了交待。
商议既定,接下来不过就是细节操作。沉默之歌虽然以经营女性卓尔著称,但数量并不多,其中的女祭司更寥寥无几,毕竟它的商品来源是偷偷运出来的战俘。如今一下子多了八十名女祭司,几乎把老板高兴坏了,正当他梦想着大捞一笔的时候,琼恩却泼了一盆冷水。
“把价格全部下调,”他说,“每人每时辰一银币即可。”
“什……什么?”老板大吃一惊,“以前我们最低的价位是五金币,如果选择女祭司还要额外加钱……”
“物以稀为贵,什么东西泛滥了就不值钱了,这不是很正常的道理吗?”
“但现在也不算泛滥吧,”老板抗议,“才八十个女祭司而已。就算保持原本的价格,这城里能付得起钱的男性也肯定超过八百……”
“如果我希望顾客是八千,甚至八万呢?”琼恩打断。
老板愣了愣,“我们一直走的是高档精英路线……”
“薄利多销也是一种经营方法。”琼恩说。
“可是……”
“照我说的去做,”琼恩说,“这也是首席巫师的意思。”
随着维康尼亚成为主母,琼恩的地位也进一步提升,在男性中已经仅次于首席巫师亚当斯。沉默之歌的新任老板也是菲尔伦的成员,自然不敢违拗他的吩咐,虽然很是不情不愿,但还是一切照办。
消息传出,沉默之歌顿时门庭若市,其中有很多顾客是菲尔伦家族的新成员,他们前不久还是这些女祭司的下属,短短几天,身份地位就陡然颠倒过来。人生得意,莫过于此,其间种种情形,自不待言,琼恩也懒得关心。
因为他正对着一张薄金书页发怔。
※※※
从欧凯和亚当斯那里,琼恩得知有一页耐瑟卷轴,先是落入矮人手中,后来被菲尔伦家族抢到。耐瑟卷轴,唯有大奥术师(或者有类似资质的人)才能阅读,对于这些卓尔们来说就是废物,当然她们也不是没眼光,知道这是无价之宝,虽然对自己没用,还是收进了宝库里。
在欧凯的巧妙误导之下,亚当斯相信琼恩来此的目的就是这页耐瑟卷轴。如今大事已定,他倒也信守承诺,将卷轴给了琼恩。然而问题出现了,当琼恩回到自己的住处,迫不及待地展开卷轴准备阅读时,发现眼中是一片错乱的银色文字符号,具体什么内容,那是半点都看不清楚。
“我没办法阅读耐瑟卷轴了?”
当日在奥沃的墓穴里,他也曾经看过耐瑟卷轴,虽然造诣不够,看了两眼就晕眩倒地,但至少还是能够阅读的。现在的情形,却明显是压根就没法阅读了。
“老师当时说,我天生就有大奥术师的资质,免疫神术、能够阅读耐瑟卷轴,这两样就是证明。但如今免疫神术的特性丧失了,耐瑟卷轴也不认识了……难不成说我丧失成为大奥术师的资质了?”
“不会是亚当斯那家伙拿假货骗我吧?”琼恩转念又想,然而这种可能性不太大。耐瑟卷轴这种东西,就算要造假也不容易,彼此都是高阶巫师,也很难瞒过去。何况亚当斯既然以为琼恩特地为此而来,自然有辨别真伪的方法,如果给个假货,反而双方反目成仇。这东西对阴魂城来说是至宝,对亚当斯来说就是没用的废物,没必要如此。
“芙蕾狄。”
“嗯。”
小女孩正在隔壁的房间里研究笔记,听到琼恩招呼,应声而出。快走到身边时,琼恩突然改了主意,伸手一抹,把书桌上的那页薄金书页收进袖中。
“什么事?”芙蕾狄走到身边问,琼恩动作很快,她没看见书桌上原本有一页纸。
“哦,没事……”
琼恩原本是打算让芙蕾狄来阅读这份书页,看看她的反应,然而转念一想,耐瑟卷轴是阴魂城志在必得之物,自己如今误打误撞得了一页,倘若消息泄露出去,那除了乖乖上交也就别无他途。如果自己想据为己有的话,保守秘密就很重要了。亚当斯这边倒不用担心,反正在琼恩的预计里他即将是个死人,然而芙蕾狄……
算了,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小女孩毕竟也是阴魂城人,而且还出身贵族,家学渊博,倘若认了出来,又是多生枝节。
他在犹豫,不知道说什么搪塞过去,落在芙蕾狄眼中却是别有用意。她心领神会,甜甜笑了起来,跪下身,掀起琼恩的长袍,褪下他的内衣,玉手慢慢抚摸着,感觉掌心的东西变得越来越滚烫,然后低头,张开檀口含入。
“唔……”
少女的口腔温热湿润,包裹着身体的一部分,感觉说不出的舒服。虽然小嘴已经被完全塞满,但舌尖依旧灵巧地游动着,努力取悦着自己倾慕的男人。琼恩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揉捏着珠圆玉润的耳垂,“真乖呢,”他夸奖说,“而且技术比以前更好了。”
“最近练习得比较多嘛,”芙蕾狄将滚烫的巨物吐出来,喘了口气,娇笑着说,抬手将一缕垂下来的头发拢在耳后,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坦白地说,芙蕾狄在这方面的“悟性”不算特别高,但胜在温顺乖巧,对琼恩千依百顺。为男子口舌侍奉是很累人的事情,普通的女孩子能支撑半个小时大约就已经疲累不堪,芙蕾狄也同样不例外,但只要琼恩喜欢,她就能一直坚持下去,仿佛不会疲倦似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男子渐渐粗重的喘息声和女孩子含糊不清的低吟,不知过了多久,琼恩双手按在芙蕾狄脑后,让她的脸紧紧贴着自己小腹,半天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慢慢放开。芙蕾狄剧烈咳嗽着,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刚才咽喉被堵住,完全透不过气来,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感觉自己要窒息而死,虽然如此,她依旧还是没有做丝毫的反抗。
“我是你的,”她在心里说,“把一切都交在你手里。”
喘息良久,终于渐渐恢复过来,芙蕾狄伸手把嘴角残余的白色液体抹去,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两口,“太多了,”她抱怨,“把我呛到了。”
“对不起。”琼恩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我以为你会去沉默之歌呢,”芙蕾狄说,“听说那里最近多了很多漂亮女人啊。”
琼恩笑了起来,“小丫头也会嫉妒啊。”
“才没嫉妒呢,”她噘嘴,“不过你们男人不都是喜欢去那种地方么。”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在身边,”琼恩说,“否则只会整天守在你身边,哪里还有兴趣去光顾别的地方。”
“真的?”
“当然。”
芙蕾狄笑了起来。
“小丫头,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琼恩说。
“回去?”
“嗯,该回伊卡沙城了呢。”
“现在回去?”
“不,”琼恩说,“打回去。”
※※※
“攻打伊卡沙城?”
当琼恩在家族会议上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一跳。就在前不久,瓜理德斯城对伊卡沙城发动了一次攻击,结果战败而回,当时的统帅就是如今的主母维康尼亚,而琼恩也就是在那次随同来到瓜理德斯城,所有人记忆犹新。这还刚过半个来月呢,居然又提议出兵?
但琼恩一条一条列出了出征的理由。
首先,伊卡沙城之所以久攻不下,最大的原因就是那个专门克制卓尔的迷锁。但如今这个迷锁已经在逐渐削弱,此时差不多也该消散了——就算还没消散,也已经虚弱到可以忽略不计。既然如此,还有何惧?
其次,瓜理德斯城刚刚经历剧烈内乱,冲突尖锐,而对外战争历来就是缓解内部矛盾,转移注意力的良策。只要此战战胜,攻陷千万年都没打下来的伊卡沙城,菲尔伦家族的声望必将达到顶点,维康尼亚的主母位置也就更加稳固了。
再次,瓜理德斯城此次内乱,最大的损失其实不是卓尔,而是奴隶。近乎全部的奴隶丧命其中,这对城市的重建和维持造成了巨大的妨碍。城市周围虽然也有一些狗头人、地精、牛头怪的聚居部落,然而它们早就被扫荡过一次,虽说这些怪物的繁殖能力超强,但要等下一代成长,少说也得十几年几十年,缓不济急。伊卡沙城却有大量的矮人,作为奴隶最合适不过。矮人既吃苦耐劳又脑筋简单,而且多产工匠,正适合瓜理德斯城现在的需要。当然了,城市重建以后的建筑风格或许会有些变化,但这无关紧要。
最后但并不是最不重要的一点,有内应。
“首席巫师阁下,您很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琼恩私下对亚当斯说,有些话不方便公之于众,“就是为了寻找耐瑟卷轴。”
“我已经给你了。”亚当斯提醒。
“当然,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原本得到的线索,是说卷轴在矮人手中,所以我和我的同伴去了伊卡沙城。后来又听说被卓尔得到,所以我接着到了这里——但我还有两个同伴留在伊卡沙城呢。”
“这个……你这么帮忙肯定有条件吧?”
“当然,打下伊卡沙城,矮人的宝石我要十分之一。”
一番讨论下来,琼恩的建议得到了众人认可,既然这一战应该打,必须打,而且有把握能够打赢,那么……卓尔可从来不是和平主义者。
1372DR,腐叶之月的最后一日,瓜理德斯城一百余家族组成联军,第一家族主母维康尼亚亲任统帅,再次进攻伊卡沙城。
蜘蛛篇 第五十节 战前的交易
走在寂静空旷的巫师学院里,足音形成清晰的回声,琼恩清楚地感觉到四周的沉沉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往往还有透明幽魂张牙舞爪迎面而来,透体而过,但他并不在意。这些都是学院里的游灵。
魔法是门危险的学问,卓尔更是危险生物,这两者叠加起来,导致瓜理德斯城的巫师学院死亡率极高,稳居三大学院之首。除了那些正常的风险之外,还有人为造成的伤亡,例如亚当斯以前的导师,研究在幽暗地域精确传送的法门,就拿自己的学徒做试验,结果除了亚当斯最幸运,侥幸不死,他的同学们挂掉一批。这并非特例,而是常态,很多导师都这么干。
在魔法世界里,死亡并不一定意味着终结。瓜理德斯城是个变态的地方,各大家族都有拿家族巫师的幽灵当“守门者”的传统,同样的,巫师学院里的导师们也不会轻易浪费那些倒霉蛋的灵魂,大多把他们变成了游灵(一种近似幽灵,但更低级,更不具有威胁的虚体形态,没有独立的自我意识,仅仅有最简单的智能),充当助手、奴仆或者闹钟。亚当斯上次在湖心岛屿和琼恩商谈,那个斟酒的隐形仆役,就是某个学徒的灵魂所化。
真要论起来,这种作法是对蛛后的冒犯,对神明的不敬。但既然有“守门者”这种先例在前,巫师们的这种小动作又只局限于学院之内,所以祭司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能进巫师学院的人毕竟是极少数,左右也就那点微不足道的数目,蛛后也不在乎。
这些游灵在学院里飘浮出没着,往往会给新入学的学徒造成一些困扰,但其实没有多大的破坏力,对于琼恩自然是更加没有妨碍了,他佩戴着的代表身份的银灰色金属护腕,清楚表明了此人是学院的导师——而且是高阶导师,保护他不受学院中防御结界、魔法陷阱或者游灵的伤害,当然,其他导师在自己房间里特别布置的除外。
琼恩穿过长廊,踏上螺旋形上升的楼梯,每当他迈出一步,后面的楼梯板就会凭空消失,令人感觉像是在步步飞升——当然这个世界里没有这种概念。在转过两个弯之后,琼恩走到了一间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首席巫师阁下。”
办公室里传出轻微的动静,然后是亚当斯的说话声,“请进,兰尼斯特导师,”他非常客气地称呼琼恩的新头衔,“我正在等你。”
门自动移开,琼恩走进,他一眼看见了亚当斯。首席巫师正坐在宽大的座椅中,把玩着一块绿色菱形水晶,里面似乎有缕缕金丝隐现。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个卓尔女性。因为正跪在地上,脸埋在亚当斯的腿间,背对着琼恩,又是赤裸身体,无法从面容衣饰上判断身份,不过总觉得背影似乎有些熟悉的样子。
“请坐,兰尼斯特导师,”亚当斯点头示意,“稍等片刻。”
“没关系。”琼恩说,在旁边坐下来。
亚当斯拍了拍身下卓尔女性的肩部,示意她加快速度。房间里很寂静,琼恩能够清楚地听见口腔吞吐声,大约又过了五分钟——或者稍长一点,卓尔女性的头停止了上下摆动,她的咽喉中发出咕咕的吞咽声,最后起身站了起来。
直到此时,琼恩才看清楚她的脸,这令他吃了一惊,“菲尔伦小姐?”
昔日的第一家族长女,城中位阶最高的祭司之一,迦法·菲尔伦,此时正全身赤裸面无表情地站在亚当斯身旁,仿佛女仆一般,如果不是她的嘴角还有刚刚溢出的乳白色液体,琼恩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她应该已经死了,前些日子,亚当斯趁着牧师集会的时机,率领巫师伏击,将菲尔伦主母和其他女儿尽数杀死,其中也包括迦法。如若不然,哪里轮得到维康尼亚继位……眼前的这位,怎么看都是活人,并非亡灵啊。
“我的魔法出了点意外,”亚当斯看出琼恩的疑惑,“没有真正杀死她。”
琼恩要是相信这种说法就有鬼了,魔法出意外没能当场杀死,那后来发现了难道不能补一刀么。看现在这情形,分明就是亚当斯早就对迦法有不轨企图,趁机金屋藏娇……等等,亚当斯是前任菲尔伦主母的弟弟,迦法是长女,也就是说面前这两位是叔叔和侄女……
好吧,反正黑暗精灵原本就是混乱的种族,兄弟姐妹乱伦的事情琼恩也时有耳闻——主要因为她们是母系社会,亲属家庭观念淡薄。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大惊小怪了。
但问题是,迦法还活着,那按规矩她才是主母的继承人……
“现在她已经不是菲尔伦了,”亚当斯说,“曾经的菲尔伦家族长女已经死去。”
“哦。”
琼恩对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怎么关心,只是突然看见一个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有些惊讶罢了。随口岔开话题,闲谈几句,两人便开始切入正题,谈论此次筹划攻打伊卡沙城的事情。
“有件事情很麻烦,”亚当斯皱着眉,翻阅手上的一份资料,“再过三天就是预定的出征时间了,然而有很多家族的士兵不愿意参战。”
“原因呢?”
“很多,”亚当斯说,“但有一个原因是新增加的:沉默之歌。”
“唔?”琼恩没听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你这几天去过沉默之歌吗?”
“没有。”
“你制定的价格太低,几乎把全城的男性都吸引过来了,”亚当斯说,从语气听不出是赞成还是反对,“现在沉默之歌的门口一天十二个时辰排着长队,每个房间每时每刻都是爆满。原本的规矩是一次只准一人,后来没办法,改成一次两人——今天上午我听到的消息,已经是一次同时允许进入五人了……”
“等等,”琼恩打断,“一次两个三个我都能理解,五个是怎么回事?卓尔女性似乎也不比人类多两个地方……”
“这个我也不清楚,”亚当斯承认,“我没去实地观摩过,但这个消息是肯定不会错的。”
琼恩试图想像一个卓尔女祭司同时应付五个男性的场景,但最终决定忽略过去。“没死人吧?”他问。
“那倒没有。”
琼恩在心中暗暗赞叹卓尔女性的忍耐力,如果换了人类,这样夜以继日日以继夜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也就是说,现在各家族的男性们都忙着在那些女祭司的身上冲锋,对于打仗的兴致就不大了。”
“原本就不大,现在自然更低了。”
“这个么,其实不难,”琼恩说,“把这些女祭司们也带去不就行了?”
“嗯……什么?”
“我是说,这次攻打伊卡沙城,把沉默之歌里那些女祭司们也随军带上就是了,”琼恩解释,“行军打战,也是很辛苦的事情,何况还要冒性命风险。既然如此,对战士理当有所鼓励,有所奖赏,所有出征者自然都有资格免费……”
话音未落,亚当斯已经双手一拍,“好主意,”他称赞,“这样一来,原本的麻烦就变成了激励……你真是个天才,兰尼斯特导师。”
琼恩自然没兴趣告诉他,之所以想出这个主意,是受了记忆中某个叫做日本的岛国启发。“您过奖了,”他说,“不仅如此,其实还可以颁下命令:凡是在这场战斗中功勋卓著者,都有资格在这些女祭司中自由挑选一人,作为私有财产……”
“私有财产?”
“就是奴隶啊,”琼恩说,“这不是很正常的情形吗?你去过地表,应该知道这在人类当中是很常见的。”
“我们也使用奴隶……可是在我们卓尔当中,女性是绝不可能作为奴隶的,更别提女祭司……”
“现在她们已经不是女祭司了嘛,”琼恩摊开手,“神后会接受这些无能的祭司?她们是失败者,是战俘,如何处置自然取决于胜利者——也就是我们了。至于说女性不能成为奴隶,那只是以前的规矩,而我们都知道与时俱进的必要性。更何况……”他瞥了一眼旁边的迦法,暗示亚当斯你现在不是分明就在这么干的么。
亚当斯也意识到了这点,“呃,你说得对,”他承认,“确实,有些古老的规矩应该做出相应的改变了。”
“因为现实就在改变,”琼恩说,“而且应该改变得更多。”
亚当斯默默点头,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准备返回阴魂城了吧。”
“快了,”琼恩说,“解决了伊卡沙城,正好和我的同伴汇合,然后回去复命。”
“真遗憾,”亚当斯惋惜,“不能和你这样优秀的巫师共事,是我的一大损失。”
“我也同样这么认为,”琼恩微笑,“不过我想,将来未必没有再合作的机会……对了,”他仿佛漫不经心地说,“上次您提到,您以前的导师致力于幽暗地域精确传送方面的研究。”
“是的,不过他没成功。”
“接近成功了,”琼恩说,“至少在您身上成功了。”
“这倒没错,”亚当斯承认,“你对它也有兴趣?”
“自然,”琼恩说,“非常有兴趣。您知道的,幽暗地域可不是什么大道坦途,既没有旅店也没有酒馆,没有柔软舒适的床铺和香甜的美酒,连马车都没有,偏偏却有层出不穷的危险怪兽。从阴魂城来此,我花费了两个月,遭遇了种种麻烦,途中损失了三名同伴——那简直是恶梦一般的经历。”
“是啊,”亚当斯赞同,“我也曾经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那确实是太恐怖了。”
“而我现在要回去,”琼恩表示无奈,“我可实在不想再重复一次恶梦了。如果有办法能够直接回到地表,然后再回阴魂城,我想旅途会愉快得多。”
亚当斯沉默了一会,抬手发出一个无声的指令,一只隐形奴仆飘过来,垂手侍立。“第三号书架第二排,右数第七个匣子,把里面的东西取来。”亚当斯吩咐。
过了片刻,隐形奴仆飘回来,透明的手臂中托着一份装订好的书卷。
“我回到城市的时候,导师就已经在家族内战中死去了,这是事后我所能找到的所有相关的资料,”首席巫师说,示意隐形奴仆把书卷递给琼恩,“我曾经试着完善它,但没有成功,毕竟这种空间跨越魔法并非我的擅长,或许你可以试试。然而我必须再次提醒的是,兰尼斯特导师,这并不是一个成熟可靠的研究成果,它风险很大,非常大。我是活着站在你面前,可我当时的三个同学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被送到石头中间还是岩浆里,甚至是另外的位面去了。”
“我会谨慎的,”琼恩收起资料,“不管怎么说,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的,对不对。”
“当然,”亚当斯也笑了起来,“希望能够帮上忙。”
事情谈妥,琼恩也就准备起身告辞,亚当斯却出言挽留,邀请他和自己一起来“享用”他的新女奴。琼恩有些心动,他还从来没试过这种形式的3P,但最后还是拒绝了,理由是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但真实的原因是:他比较害羞,不想当着另外一个男性的面把自己脱光。
蜘蛛篇 第五十一节 巫妖的忠诚
“差不多了吧。”
眺望了一会远处的黑色城池,维康尼亚侧脸对旁边的琼恩说。她此时全副武装,精金的锁甲和侍父斗篷(它已经被修复)包裹着矫健的躯体,银色短发随风飘舞,越发显得英武逼人。她的坐骑(一只成年马大小的八爪蜥蜴)正温顺地蜷伏在一旁,鞍边挂着长枪,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所在之处是一座高台,原本是矮人们的堡垒,如今已经被卓尔占领。维康尼亚和琼恩站在上面观察战局,四周有一队卓尔骑兵护卫,他们是菲尔伦家族最精锐的战士。在他们前方,是矮人的伊卡沙城。城门前正在进行激烈的搏杀,黑暗精灵和矮人混战成一团。
这已经是攻城的第三天了。
大约是上次战败的阴影还积压在心头未曾散去,这次瓜理德斯城派出的兵力比上次足足多了一倍,达到了将近一万——这已经让各家族贡献出了一半的实力了,在城市的历史上也是极其罕见的。之所以大家如此积极,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琼恩的建议,把沉默之歌里所有的“商品”(包括以前的妓女和新加入的女祭司们)都随军带上了,并且许诺战后按照功劳分配。除此之外,执政议会也颁发命令:在此次战争结束之前,城中家族不得再进行任何形式的内战,违者会被群起而攻之。而且打下伊卡沙城,矮人奴隶会依据各家族的战功而分配,这也增加了大家的积极性。
不仅仅是数量上的增加,同时还有素质上的提高。上次攻城,维康尼亚的手下有大量的奴隶炮灰,而现在则几乎是清一色的卓尔,战斗力自然大大提升。伊卡沙城的矮人,从上到下,包括所有的老人孩子,加起来也不过八千人,其中能战之士只怕不超过五千,面对这一万卓尔,倘若不是有坚固的城墙可依据,早就已经被打得一败涂地了。
银龙国王米斯·巴拉克所构建的迷锁,也正在逐渐削弱之中。上次琼恩离开伊卡沙城的时候,栖身于梅菲斯银甲中的银龙幽灵萨菲莉娅斯曾经说过,因为巴拉克国王死亡,迷锁无法继续,大概还能支持两个月就会彻底消散,如今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原本还清晰成型的迷锁,此时已经渐渐稀薄,银白色的魔法灵光已经不如往日耀眼,璀璨如星的符纹也稀疏了不少,对卓尔的压制作用也明显不如上次强了——几乎微弱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当然并不是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事实上,琼恩还正指望靠它来最后翻盘呢。
尽管有种种激励,卓尔大军依旧算不上英勇(极度自私者很难英勇),但毕竟在兵力上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矮人们虽然顽强,又有地利倚靠,终究是落了下风,渐渐支持不住。正在此时,一队巫师从侧后方杀出,他们乘坐在蜥蜴上,挥舞着法杖或者魔法书,释放出大量低级但却效果明显的法术:火球、强酸、闪电或者寒冰箭。
在这种大规模战争中,单个的巫师很难发挥多少作用,就算有毁天灭地的大威力法术,往往也要顾忌敌我纠缠在一起,不管乱用。但聚集在一起,效果就很可观了。矮人身强体壮,对魔法有天赋的抵抗能力,对这些杀伤法术并不特别畏惧,但也经受不住这样密集的狂轰滥炸,短暂的混乱之后,开始后退。但卓尔们紧随其后,缠着不放,打算乘机跟着冲进城去。
“亚当斯叔叔把握时机很准。”维康尼亚说。
亚当斯正是刚才那一队巫师的首领,他大声呼喝着,一边指挥手下,一边冲在前面。“是啊,”琼恩说,“而且非常勇敢。”
维康尼亚朝他瞥了一眼。
在卓尔语里,勇敢并不是什么褒义词,在很多时候暗含着“莽撞”、“必将短命”之类的意思,尤其亚当斯还是个巫师。“他很擅长保护自己,”维康尼亚说,“亚当斯叔叔向来以行事稳妥著称。”
“然而战场上是很危险的,”琼恩说,“瞬息万变。”
“如果真出现意外,那是菲尔伦家族的损失,”维康尼亚说,“我们目前可承担不起失去首席巫师的代价。”
“因为没有人可以代替他的位置?”
“目前是如此吧。”
“未必呢。”
维康尼亚转脸看了看他,但没有说话。
前方的战场上,经过一番纠缠,矮人最终退回了城内。一队“防御者”断后,拼死抵挡追击,虽然最终全部战死,但成功地守住了城门,阻止了卓尔打算趁机入城的计划。战场上机会稍瞬即逝,城墙上箭矢雨下,卓尔们见此情形,也就缓缓退却,脱离了攻击范围。
维康尼亚看了一会,知道今天已经无望破城,于是传下号令,远远后退,安营扎寨,准备明天再次进攻。
※※※
卓尔们并未退出很远,便已经在预先选定的洞窟中扎下营盘。军旅之中事情繁杂,琼恩虽然也跟着出征,旁观学习,依旧半懂不懂。其实维康尼亚虽然名为主帅,也未见得多么熟悉,好在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处理,无需他们这种高层人物操心。
幽暗地域和地表世界不同,没有开阔平坦一望无际的平原,数量稀少的城市和聚居地都是建在天然洞窟里,其间有狭长曲折的甬道相连。只要把守住这些有限的通道,也就不惧偷营劫寨。因为这缘故,卓尔们放心得很,安顿下来后,整个营地陷入寂静,但东南角却火光闪烁,人声嘈杂,因为那里正是安置随军妓女们的方位。
按照亚当斯的说法,因为琼恩指令沉默之歌大幅度下调物价,这些女祭司们极受欢迎,商品和顾客已经达到了一比五的惊人比例。而如今随军出发,免费供应,听说比例已经攀升到了一比七甚至一比八——虽然琼恩实在想像不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比例到底是怎么分配的,不过他也没兴趣去现场观摩学习。
放着能够独自享用的美人不碰,却去争当那七分之一或者八分之一,除非琼恩脑子有问题才会这么干。所幸他虽然说不上聪明绝顶,至少还不笨。
临时竖起的营帐中传出诱人的动静,四周腾跃的妖火忽明忽暗,照得帐中的景象分外迷离。洛斯兽毛制成的毯子铺在地上,隔绝了冰冷的湿气,作为主帅的维康尼亚正一丝不挂地跪伏着,赤裸的身体有节奏地前后摇摆,承受着来自后方的一次次撞击。
琼恩紧握着卓尔少女的腰肢,愉快地在她柔软的身体里冲刺,感觉欲望逐渐膨胀积累。“黑暗精灵和人类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他在心中品味着细微的差异,“可惜以后享受不到这么美妙的身体了。”
维康尼亚自然不会知道对方的心思,她此时已经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整个人仿佛飘浮于云雾之中,晕晕沉沉间不知被琼恩送上了多少次快乐的高峰。最终,一股灼热的液体在娇嫩的体内喷涌,她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颤抖着,过了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
琼恩也停止了动作,伏在她背上,有些喘息。诚如维康尼亚所说,要满足一位女祭司可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们的欲望就像无底洞一样,仿佛永远都填不满似的。琼恩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给自己身体的某个部分施加变巨术,当然这个念头仅仅是想想而已。
“起来!”维康尼亚没好气地说,“你压得我透不过气了。”
琼恩这才发现对方已经无力支撑身体,伏在地毯上,而自己则压在她身上,两人的下身还紧密结合在一起。他慢慢从维康尼亚体内退出,坐在地上。长时间的激烈运动让他也有些轻微的头晕目眩,感觉两腿发软,他轻轻拍着少女的头,示意她用嘴为自己做“清洁”工作,这是个习惯性动作,如果换了是芙蕾狄,自然会乖乖顺从,但如今换了对象,便遭到了拒绝。
“休想!”卓尔少女冷冷说。
作为瓜理德斯城的新统治者,维康尼亚努力维持着第一家族主母的威严和女性的尊崇,即使是在床上也一样。虽然她已经渐渐接受并且喜欢上了新的姿势,但有些事情依旧是会抗拒的。
琼恩轻声笑起来,也没有再勉强。两人并排躺在地毯上休息,看着黑沉沉的帐篷顶部。“我们的战士损失很多,”维康尼亚说,“那些矮人们真顽强。”
“他们伤亡也不小。”
“但他们有牧师。”
两军作战,卓尔和矮人都是富有经验技艺高强的战士,又都有精良甲胄护身,其实当场就被杀死的并不多,大部份都是伤重而亡。这个世界过于依赖魔法,医学不甚发达,卓尔牧师丧失了神术,只能倚靠以前囤积的药水,在这方面自然就大大吃亏了。
“矮人牧师也不多,”琼恩不紧不慢地说,“据我所知最多不超过六十名,杯水车薪。”
“也是。”维康尼亚点点头。
鏖战三日,瓜理德斯城的一万军队,去掉死者和伤者,还基本保持完整战斗力的不超过七千人。矮人的情况比卓尔稍好,他们的牧师没有被莫拉丁抛弃,但也仅仅只是稍好些而已,毕竟他们处于劣势兵力。粗略估计的话,矮人大约也只有三千左右的战士可用了,甚至更少。
“矮人应该不会再出城野战了,”琼恩见她依旧眉头深锁,安慰说,“明天开始直接攻城,我们依旧胜算很高。”
“伤亡也会很高。”
这才是维康尼亚真正担忧的问题,此次瓜理德斯城倾巢而来,志在必得,以双方力量而论,取胜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矮人的抵抗却也出乎意料的顽强,虽然国王沉睡,迷锁又近乎失效,但他们依旧勇猛无畏,死战不退。这些卓尔士兵并非菲尔伦一家所有,损失太重,却是不好交待。
“你那两位侍女呢?”维康尼亚问,她指的是莫尼卡姐妹,她们几天前就已经到了伊卡沙城里,和梅菲斯联络。
“暂时还没消息。”
两人都没再说话,外面的喧闹随风传入,夹杂着女性正挣扎求饶的声音。维康尼亚侧过脸来,看着琼恩,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你毁了我们。”她说。
琼恩感觉有些无辜,“这和我没关系。”
“是你的主意。”
“这是必然的,有没有我都一样,”琼恩说,“从蛛后逝去的那一天起,这一切就已经注定。”
维康尼亚沉默,“那么我应该怎么做?”过了半晌,她轻声问。
“放弃一些,”琼恩说,“尽力保留一些。”
“放弃什么?”维康尼亚反问,“能保留什么?”
“放弃祭司,保留女性。”
卓尔的两大规则,或者说统治秩序的两大基石:牧师至上,女性至上。然而如今罗丝沉寂,牧师丧失力量,时间越长,她们的地位就越不稳固,这已经是无可逆转的事实——当然前提是罗丝继续这样一直沉寂下去。
琼恩知道罗丝即将复苏,但其他人不知道。
要想继续保持祭司的地位,除非有新的神祇出现,取代罗丝的位置,然而这在短期内不太可能。瓜理德斯城自古以来就是罗丝信仰大本营,除了席文塔姆(卓尔战士守护神,罗丝的忠实仆从)之外,压根没有其他神祇半分势力存在,就算是想投靠也无门。而席文塔姆此次也随神后消失,毫无半点音讯。更何况,其他卓尔神祇可并不会像罗丝一样是个女权主义者,其中阴谋之神维伦还正相反,偏好男性牧师。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放弃掉无谓的坚持,放弃一直以来祭司的尊贵地位。
“但我是祭司!”
维康尼亚已经隐约有些恼怒,琼恩的意思她自然明白,该来的来,该淘汰的淘汰,这在卓尔当中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然而如今是自己落到“淘汰者”之列,这感觉可就不太美妙了。
“你也是巫师,”琼恩提醒,“而且是女性巫师。”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女性也完全可以成为巫师。”
“这需要很长的时间,”维康尼亚说,她显然也早就考虑过这种想法,“没有几十年办不到。”
“你们有时间。”
卓尔森严的位阶体系,从高到低划分出了三个等级:牧师、巫师和战士,至于其他未经训练、不具战力者,基本就被看作无足轻重的废物,不在考虑之列。牧师原本地位最高,人数也不少,但如今失势;巫师地位亚于牧师,新近出头,但终究数量太少,势单力薄;反倒是战士阶层,虽然原本地位最低,反倒数量最多,当此乱局,未必就没有什么心思。
“巫师太少了,”琼恩说,“他们必须和牧师合作。首席巫师为什么反对像克劳拓那样明目张胆的叛乱?因为那无异于鼓励其他人群起效仿。在巫师没有足够壮大之前,这种合作都会维持下去的。”
维康尼亚仿佛在认真思考着他的话,但没过几秒钟,她陡然又转移了话题。
“你今天说,有人能取代亚当斯叔叔的位置?”
“是啊。”
“你?”
琼恩摇头,“有更合适的人选。”
“嗯?”
“还记得我们遇到过的那个灵吸怪巫妖吗?”琼恩问,“叫斯兰普的。”
“那个闯进神室毁了圣物的家伙?”
“是啊,他当时是自爆身亡了——但你知道的,巫妖不会就这样死去,他们真正的生命核心在于命匣。”
命匣不毁,巫妖不死,即便粉身碎骨,依旧也能复原。
“我知道,后来迦法要去找命匣,不是一无所获么。”
“当然一无所获,”琼恩说,“因为命匣就在首席巫师手里,从始至终都在。”
维康尼亚怔了怔,随即反应出这句话背后的意味。
“以能力而论,斯兰普在魔法上的造诣应该还胜过亚当斯,足以胜任首席巫师的位置,”琼恩说,“同时他不是卓尔,这就限制了他的野心;最后,你能信任它的忠诚。”
“忠诚?”维康尼亚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她微微笑起来,“忠诚的前提,是我能掌握它的命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