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篇 第十三节 生日礼物
和绝大多数幽暗地域的城市一样,瓜理德斯也是建在一个庞大洞穴之中。菲尔伦家族独占了城市最北方的高崖,宅院呈半圆形,自内往外一共有三层,最核心是祭祀蛛后的神堂和家族牧师们的居所,中间一层是巫师、战士和其他家族成员的住处,最外围则被牛头人和食人魔等奴隶占据——菲尔伦家族没有地精奴隶,因为最近的几任主母都觉得它们实在太过低劣,毫无利用价值,偶然抓到一些俘虏,也都卖给其他家族了。
琼恩和莫尼卡姐妹被安排在宅院的最内层,神堂左侧的一座建筑,距离维康尼亚的房间不远,这一方面可以认为是尊重的表示,另一方面也不乏监视的意味。琼恩学习魔法多年,在这方面的感觉已经越来越敏锐,甚至无需动用奥术视觉,就清楚地看到了无数浅蓝、淡紫和深红色魔法灵线,在空中交织重叠,构成一个又一个闪烁的结点。这是一个由多重魔法阵联结而成的防御体系,从灵光色彩来判断,至少兼具防护、预言和塑能三种学派的法术效果,布置者必定是非常高明的巫师。
“是首席巫师的杰作吧。”琼恩随口问维康尼亚。
瓜理德斯城的计时方法和地表世界有所不同,倒是类似中国古代,一天分十二个时辰。此时正是一天的第十个时辰,换算成地表时间就是晚上十点左右。琼恩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慢慢品尝着幽暗地域特有的紫兰酒,一边和维康尼亚闲谈,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些信息。
由于是在住处,维康尼亚并没有穿锁甲和斗篷,甚至没有穿巫师袍,而是一件暗紫色的类似睡衣的长裙。在胸口部位的镂空和精致花边,完美地衬托出了她丰满的胸部,而且肯定没有戴文胸,两条修长笔挺的腿交叠着,有意无意地遮掩着重要部位,却又吸引着男人的目光。琼恩很怀疑她有没有穿内衣,但最终放弃了亲身检测一下的念头,身在险地,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卓尔的情欲艺术虽然久闻其名,终究不如自己的性命要紧。
“所有的资料上都说,精灵族较之人类纤细瘦弱,女性也都近似平胸。黑暗精灵不也是精灵的一支么,怎么看到的全都这么大,难道是菲尔伦家族比较特别……”
琼恩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和维康尼亚随口闲谈,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菲尔伦家族首席巫师亚当斯上引。
黑暗精灵所崇拜的神祇有六位,蜘蛛女神罗丝并非唯一,但她是最强大最著名的,信徒也最多。瓜理德斯全城都是罗丝的信徒,此处一直以来就是蛛后的信仰大本营——虽然近些年来,这个位置有些被北方的魔索布莱城撼动。蛛后罗丝是一位女神,而且是女法权主义者,她轻视男性,只接受女性牧师。瓜理德斯城的贵族女性都是天然的牧师人选,只要到了年龄,一律送往祭祀学院接受训练,如果能成功活着毕业的话,她们就能直接成为社会的顶层。而男性的命运就比较悲惨一些,他们如果要想出人头地,爬到社会的上层,只有两条路线,或者锻炼武技,成为强大的战士,或者走上奥法之路,成为巫师。他们的终极目标,是家族的武技长和首席巫师,对于一名男性黑暗精灵而言,如果能够获得这种职位,那么就意味着爬到最高顶点了,以后不必再费心筹划如何把上面的人踢下去,只要防备下面的人如法炮制。
从维康尼亚口中得知,菲尔伦家族现任首席巫师是亚当斯,他是菲尔伦主母的弟弟,当年曾经协助姐姐清洗了包括母亲在内的所有对手,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巫师,不同于琼恩这种冒牌货色。至于他到底精擅哪些方面,维康尼亚就不肯透露了,琼恩也不方便追问。不过如果这个魔法阵是亚当斯所布置,那么大体推测,他应该是在防护、预言和塑能法术上较为专擅了。
琼恩还没见过亚当斯,但他早就在心中把这位卓尔巫师列为此行最大的障碍之一。主母和牧师们已经丧失了神术,而且她们终究不是巫师,在奥术方面的见识不够,琼恩可以从容隐瞒,混淆是非。但他这些伎俩,骗不过真正高明的巫师,就以今天为例,因为菲尔伦主母不愿意让他们的会面内容被更多的人——尤其是家族里的男性——知晓,所以亚当斯没有陪同在场,否则的话,琼恩冒充大巫师的作法当场只怕当场就会被戳穿。所幸,卓尔的社会体制给她们制造了天然的矛盾和对立,以及障碍。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琼恩预计自己在这瓜理德斯城里还要待上一段时间,日后免不了要和这位亚当斯·菲尔伦先生打交道,能够预先多了解一些信息总是好的。
然而维康尼亚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亚当斯叔叔,”黑暗精灵说,“而且,你见过的。”
“我见过?”琼恩莫名其妙,他秘密进入瓜理德斯城,直接来到菲尔伦宅院,其间只和主母以及各位牧师们见过面,压根不曾去拜访家族里的巫师们,怎么会见过?
“守门者。”维康尼亚提醒。
琼恩顿时反应过来,他是从正门进来的,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守门者”幽灵,当时还颇有些好奇,询问过维康尼亚是怎么回事。“这联合魔法阵是他布置的?”
“准确地说,是家族历史上各位首席巫师联手布置的,”维康尼亚解释,“守门者的作用,其实也在于此。”
琼恩微微倒吸了口冷气,虽然他也渐渐熟悉了黑暗精灵的社会结构,但对这种连死人都不放过的剥削作法还是有些悚然。“这些卓尔巫师们还真可怜,”他暗想,“在活着的时候被牧师们颐气指使,就连死了也还要变成幽灵继续干活。”
维康尼亚倒没有琼恩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在她看来这一切理所当然,黑暗精灵的法则就是如此,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深夜前来拜访,并不是为了和琼恩谈论这些无聊的话题,而是有另外的事情。
“你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她警告说,“为什么要杀丽奥?”
琼恩摊开手,“难道黑暗精灵的词典里,也有手下留情这种说法么。”
“但你不是卓尔,”维康尼亚冷冷说,“你只是个人类。”
“唔,是,我是人类,你是卓尔……这又怎么了?”
维康尼亚皱起眉头。
“认清你所处的形势,兰尼斯特,”她毫不客气地说,“这里是瓜理德斯,不是你的地表故乡,也不是伊卡沙。虽然你的能力令人惊讶……我以前总是怀疑以你们人类这样短暂的寿命,怎么可能诞生那样多的著名巫师,现在看来倒也未必是虚构。但如果我的母亲和姐姐们打算干掉你,那么你会毫无悬念地死一百次。”
“我没办法死一百次,”琼恩说,“我可没有死而复活的本事。”
卓尔少女有些恼怒了,胸口都似乎在跟着起伏,她瞪着琼恩,“我不是在和你说俏皮话。”
“我知道,”琼恩举起手示意投降,然而维康尼亚怔了怔,没有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但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会这样关心我呢。”
“废话,这还需要解释吗,”维康尼亚哼了一声,“自从我带你来到瓜理德斯,就意味着我和你的命运一定程度地联结在一起了。如果你完蛋,难道我还会有好处不成。”
琼恩点了点头。
“明白了,那么,”他顿了顿,“我主要应该提防哪些人呢?迦法小姐?”
“那倒可以放心,”维康尼亚说,“你今天杀掉了丽奥,迦法高兴得很呢,按照她的习惯,至少十天半月之内,是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唔?”琼恩扬了扬眉毛,他有些不解,“高兴?不至于吧,我不是明明看见她很生气……”
再怎么说,妹妹被外人杀掉,自己也没有高兴的理由吧。
维康尼亚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这让她原本精致的面庞增添了点妖异的美感,“你知道卓尔的‘递进规则’吗?”
“什么?”
“比如说,瓜理德斯城有两百多个家族,其中排名前二十一位的家族有资格列席执政议会。如果有一天,排名第二十三位的卡诺里家族把排名第二十一位的米塞尔家族毁灭了——按照我们卓尔的规矩,米塞尔家族从此就不存在,压根不存在——那么你觉得会导致什么结果?”
“应该是卡诺里家族成为第二十一家族,取代米塞尔家族进入执政议会吧。”
“错了,”维康尼亚摇头,“是原本排名第二十二的玛雷克家族递进一位,成为执政议会新的成员,至于卡诺里家族,只能上升到第二十二位。也就是说,卓尔的顺序,不允许出现跃升,只有递进,前面出现空缺,那么只能由后面的依次替补。”
“唔。”
“递进规则在很多地方都适用,包括家族内部,”维康尼亚继续解释,“比如说,迦法是长女,她是主母当然的继承人;而丽奥是次女……”
“我明白了。”
“卓尔有一句谚语:最小的女儿是最好的。兰尼斯特,你现在明白它的意思了吧,”维康尼亚微微有些叹息,“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主母待我还算宽容,这并非因为溺爱,而是因为我对她最不具备威胁。在卓尔的历史上,大多数主母都是被继任者谋杀,所以每一位主母都警惕着她的女儿们,排名越靠前的女儿越危险,而我幸好是最小的一个。”
琼恩沉默了一会,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水晶酒杯,暗紫色的液体在其中荡漾着,微微泛光。
“长女在家族中的地位很高吧。”
“自然,长女是主母的法定继承人,地位仅次于主母,在其他所有家族成员之上,包括武技长和首席巫师。”
“继承人啊,”琼恩说,“不过根据我们人类社会的经验,这种位置可不好坐,尤其是在有一个强势而明智的君主的情况下。”
“确实。”
琼恩默默点头,他发现自己有些轻视迦法了。就此前的印象,他在心里基本把她判定为一个色厉内荏、无谋冲动、不足为惧的存在。然而听维康尼亚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黑暗精灵是允许甚至鼓励内斗残杀的,下位者谋杀上位者以求晋级,这在人类世界是罪行,在卓尔世界却是天经地义。迦法作为长女,一方面必定受到菲尔伦主母的严密监视压制,一方面又有后面的妹妹们威胁,她能够一直稳坐这个位置,屹立不倒,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能力了。
有这样能力的人,不应该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鲁莽冲动……当然,也可能她确实是无能之辈,菲尔伦主母扶植她保护她,作为压制其他女儿野心的道具;但更有可能的,是她在伪装,或者说是一种姿态。
自己近来行事太过顺利,有些掉以轻心了啊。
“这么说,丽奥作为次女,一直以来就是迦法的对手了……主母大人应该也非常乐意看到这种局面吧。”
“那是自然,”维康尼亚说,“而现在这种平衡被你打破了。”
“这我也没办法。”
维康尼亚摇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反正点到为止,“这是你要的东西。”她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口袋来,递给琼恩,那里面鼓鼓囊囊,似乎装了某种粉末状物体。
琼恩伸手接过,“多谢。”
“有件事情我得事先提醒,”维康尼亚看着琼恩,“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但小心别弄出什么太大动静,免得触发了石之诅咒。”
“我知道,”琼恩说,“这种愚蠢的事情我不会做。”
“那你要这个做什么?”
“自有用处。”琼恩说,避而不答。
维康尼亚也没有再追问,她风姿绰约地站起身来,“再会了,祝你好运。”卓尔少女如是说,朝门外走去。
“到现在为止,菲尔伦家族逃亡的人数是多少呢。”琼恩端坐不动,在背后问。
“三十七个,”维康尼亚站定脚步,“但其中三十五个已经死了。”
她沉吟片刻,回过头来,“我曾经追杀过三拨逃亡者,他们似乎都接到了什么指令,或者是得知什么消息似的,不约而同朝城市南方前进……我猜测是打算去兰莫雷斯区。”
“兰莫雷斯区……”琼恩低声重复着,他知道那是瓜理德斯城的贫民区,居住着这个社会的最底层。
“仅仅是猜测,或者说是直觉。”
“听说女性的直觉一向准确。”
维康尼亚笑了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琼恩身体后靠,舒适地陷在皮制座椅中。上午面对一队蜥蜴骑兵,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洒脱如意,其实心中也紧张得一塌糊涂,须知这根本就是一场赌博,倘若成了一切都好说,倘若砸了,只怕连性命都要陪进去。总算是事先准备得当,临场应变得快,最终成功。回到住处后,整个人放松下来,只觉全身疲惫不堪,原本正准备休息片刻,维康尼亚却又敲门拜访。虽然对方应该没什么恶意,然而琼恩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对方可是活了上百岁的黑暗精灵。
他正准备休息,轻轻的敲门声再度传来,“请进。”琼恩说,有些奇怪,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拜访,难道是维康尼亚去而复返么。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芙蕾狄。
琼恩放松下来,“有事么,芙蕾狄,这么晚还不休息。”
“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啊。”
“嗯?”琼恩一怔,但他终究不是笨蛋,女孩子突然提起什么特殊日期,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纪念日,例如结婚纪念日、初次见面纪念日,另外一种就是生日。纪念日……似乎还没到,那应该是生日吧,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差点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啊。”
“嗯,”芙蕾狄乖巧地走到他身前,蹲下来,仰视着他,“那我想要一件生日礼物,可不可以啊?”
蜘蛛篇 第十四节 旧梦
琼恩看着芙蕾狄,她的头发蓬松散着,显然是刚洗完澡吹干,身上只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睡衣,上面印了无数小熊图案,是自己随身带来的。她其实不甚喜欢在衣服上有太多图案装饰,以前的睡衣都是素白色的,是认识琼恩之后才改了习惯。
“偷偷溜出来的?”琼恩问,伸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他正坐在椅上,芙蕾狄半跪在身旁,柔顺地将脸伏在他腿上,仿佛一只乖巧的波斯猫,正满足地享受着主人的爱抚,“嗯,”她说,“芙莉娅睡着了。”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我要……你先答应好不好。”
“你先说出来让我看看啊。”
“不,我要你先答应。”
琼恩微微犹豫,他不喜欢这样不知道情况就事先做许诺,但转念再想也就罢了,芙蕾狄和自己认识以来,从来就不曾主动要过什么,今天是她生日,就尽量顺着她的意好了。反正以他对芙蕾狄的了解,小女孩素来乖巧,也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好,”他说,“我答应了,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今晚陪着我。”
“就这个?”琼恩倒是有些意外。
“嗯,”她说,“就这个。”
琼恩一时有些迟疑,没有说话。陪她一晚倒没什么,但感情上的事情素来复杂,往往这些细微之处就意味着关系的悄然变化。如果说几个月前他刚回阴魂城的时候,心中还不免对芙蕾狄曾经欺骗自己有些许不快,如今这一路相伴走来,过去的事情也早就压根不放在心上了。只是从相识到情人,再从情人到陌路,如今以友人相待,暂时也没想过要重归于好,只打算先保持现状,得过且过,以后的事情再说。
芙蕾狄见他沉默,以为拒绝,不由得惶急起来。她母亲去世得早,父亲为人严厉,上面又有姐姐芙莉娅保护着,以至于养成了柔弱顺从的性格,平时处事极少有自己的主张。这次借着生日的由头向琼恩开口,已经是事先鼓足了勇气,眼见他不肯,顿时心中一黯,想着“他终究是不喜欢我了。”缓缓站起身来,勉强笑了一笑,说“很晚了,我走了,你休息吧。”却忍不住眼中两行清泪滴下来,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是梗咽了。
琼恩下意识地伸手一揽,将她搂到怀中。他刚才疲倦得很,见是芙蕾狄进来,也不甚在意,现在贴近了看,发现小女孩面色苍白,嘴唇都没什么血色,眼睑低垂,拼命想要忍住眼泪,却终究是徒劳,脸上已经是明显的两行泪痕了。刚才揽她的时候,便觉得仿佛轻了许多,如今双臂环抱着,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怎么这么轻了……比以前瘦了许多。”
他心中惊讶,转念也就知道缘故。芙蕾狄出身贵族,娇生惯养,仿佛温室长大的花朵一般,体质原本就不佳,在这阴冷黑暗的幽暗地域待得太久,自然便渐渐承受不住。
想到此处,怜惜之意顿时涌上心头,又记起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这样将她抱在腿上坐着,哄她高兴。往昔种种甜蜜场景在眼前一时闪过,恍如昨日重现,心中顿时软了下来,“好,”他悄声说,“今晚我陪着你。”
芙蕾狄原本已经绝望,听他这么说,几乎不敢相信,却又不敢再询问确认,心想就算是听错了,也情愿了。突然感觉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是被琼恩轻轻吻了一下。她此时意识有些不太清醒,脑中迷迷糊糊了半晌,终于醒悟过来,“他亲了我,那就是答应了。”一时间笑逐颜开,只觉得有生以来,似乎从没像今天这般快乐过。
琼恩见她满脸泪痕未干,却笑得灿烂如花,眉眼间满是喜悦之色,不由得也是心中一荡。若论起来,芙蕾狄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情人,也仿佛初恋一般,虽然不如姐姐珊嘉亲厚,不及梅菲斯刚强明睿,终究也不能真正在心里抹去。倘若不是那件事,现在也不至于弄到这种地步了。他悄悄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抹去眼泪,说:“好啦,别哭了,现在也都已经十五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芙蕾狄得他应允,早就心满意足,被抱在怀中只觉全身暖暖的,仿佛在云端一般,心情极佳,再不多想其他。听琼恩说她像孩子,不由得随口反驳说:“我本来就还是孩子嘛。”将脸贴在他怀里,过了半晌,却再没听到动静,不由得诧异起来,抬头一看,见琼恩正在沉思,有些奇怪,问“你在想什么?”
琼恩默然半晌,说,“芙蕾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么。”
“知道,”芙蕾狄说,“你对芙莉娅不放心嘛,有我在,她就是多了顾虑。”
琼恩微微一惊,凝神看她,见她脸上一派天真单纯,仿佛全不在意似的。“你不怪我么?”他低声问。
芙蕾狄摇头,“没有啊,我喜欢你,愿意陪在你身边,愿意随着你,天天看着你。就算你不说,我也要求姐姐带我一起呢。我自己心甘情愿的嘛。”
“干嘛那么喜欢我啊。”
“就是喜欢啊,”芙蕾狄把身体整个都蜷进琼恩的怀里,“这有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世界上这么多人,你总会喜欢上某个,我恰好就喜欢你了而已。”
琼恩抚摸着她的脸蛋,轻轻捏了捏,感受那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因为你认识的男人太少了啊,”他说,“阴魂城太小了,人也太少了,去外面更广阔的世界走走,见识更多的人,说不定你就会遇到其他喜欢的人呢。”
“那又怎么样,我已经有我最喜欢的了。”
“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或许你会发现有更喜欢的呢,”琼恩逗她,“这么早就轻易下断言,是不符合巫师的严谨精神呢。”
芙蕾狄笑得很甜,她悄悄拨开了琼恩长袍的衣领,亲着他的锁骨,“这道理或许对,但没有意义,”她说,“按你这么说,难道我还要把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先认识一遍,然后才能选择情人了?我喜欢你,就是这样了,从此就再也看不上别人了。”
琼恩低头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下,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我去洗澡,”他说,“等我回来。”
“唔。”
※※※
情人之间,自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和往常一样,当琼恩从浴室走出,回到床上的时候,芙蕾狄已经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她肌肤雪白,在黑暗的房间里看起来也十分醒目,便如一尊完美无暇的白玉雕塑似的。见琼恩回到床上,主动将身体贴了过来,将他抱紧,却不说话,过了半晌,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一般。
“怎么了?”琼恩问,伸臂环在少女腰上,将她抱在怀里。
“我好久没在你怀里了,”她低声说,“我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
琼恩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将她抱着,手轻轻从秀发上往下抚摸,滑过光洁的脊背,在腰部的凹陷处稍稍停顿,“腰比以前更细了,”他轻轻说,“你变瘦了。”
“你不是喜欢女孩子苗条么。”
“太瘦了也不好,”琼恩说,“还是要有点脂肪的,否则……”他咬着女孩的耳垂,“否则硬邦邦的,压在身体下面,我也会不舒服的。”
芙蕾狄脸上泛红,呼吸已经变得滚烫,皮肤上却渐渐颤起寒粒,“亲我。”她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玉臂抱着琼恩的脖颈,仰着脸,眼睛闭着,等待着男人的亲吻。她的嘴唇原本没什么血色,如今也变得红润起来,仿佛花朵一般娇艳欲滴。琼恩却没有急于采摘,“小丫头,”他轻声说,“你姐姐在隔壁呢。”
自从知道这双胞胎姐妹俩能够心灵感应的事情,琼恩就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芙莉娅都对自己没有好脸色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很无辜,又没招惹对方,最多不过是勾搭了她妹妹罢了,两情相悦,又不是什么坏事。然而事实是……从某种意义上说,琼恩一直是在强暴芙莉娅。
琼恩不清楚她们姐妹间的心灵感应能清楚到什么程度,似乎和距离的远近也有一定关系,距离越贴近则感应越强,距离越远则感应越弱。但阴魂城就那么大点地方,自己在巫师学校里和芙蕾狄上床,芙莉娅肯定是有所感应的——也就是说,当琼恩每次进入芙蕾狄的身体时,芙莉娅想必也会感觉到被入侵了吧。被一个从不相识,素未谋面的男人肆意侵犯,这除了“强暴”,似乎也没有别的形容词了。
琼恩并非良善之辈,强暴就强暴了,倒也谈不上多少愧疚,何况这件事情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似乎也怪不得他。只是既然知道这前因后果,芙莉娅要怨恨自己,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算自己无辜蒙冤了。如今妹妹在自己床上,姐姐却在隔壁,这么近的距离,倘若自己对芙蕾狄做什么,芙莉娅想必是感同身受……虽说似乎很香艳,然而这种事情,终究还是有些不妥。
“没事,”芙蕾狄说,“她睡着了。”
“确定?”
芙蕾狄狡黠地笑了一笑,“我对她下了一个睡眠术。”
琼恩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真聪明,”他夸奖说,“不怕你姐姐生气?”
小女孩撅起嘴,“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因为她,我就一辈子不能和喜欢的人……哪有这种道理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已经被堵住,熟悉的男性气息满溢而来,她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完全包裹。原本就已经把持不住的一点清醒瞬间瓦解崩溃,她下意识地抱紧,将身体紧紧贴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吐出舌尖,回应着热烈的亲吻。
迷迷糊糊间,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琼恩已经结束了亲吻,正仔细打量着她的身体,热辣辣的眼光慢慢扫过每一寸肌肤,仿佛鉴赏一件艺术品似的。
“别看。”她有些害羞,用手遮住胸口和下身,却被琼恩拨开了。“我喜欢看,”他有意挑逗着,伸手在她胸口轻轻揉捏着,“好像变小了点呢。”
“唔,”芙蕾狄有些沮丧,“人变瘦了,她们也跟着瘦了。”
“没事,”琼恩安慰,“还是很大,足够了。”
“真的?”
“嗯。”
琼恩对奶牛并无多少热爱,他看重的是形状,芙蕾狄以前有C罩杯,如今虽然缩水了些,依然保持在B的水准,最重要的是依旧坚挺傲人,这就足够了。他低头含着粉红色的蓓蕾尖端,轻轻舔舐,一手搂着芙蕾狄的腰,禁止她乱动,另外一只手则悄悄顺着腹部往下,游进她的双腿之间,指尖已经传来湿润滑腻的感觉。
“湿透了呢。”他取笑着,手指已经熟练地找到地方,开始快速工作。对于他而言,芙蕾狄的身体太熟悉了,毫无半点秘密可言,他清楚地知道小女孩身上每一处敏感点所在,也知道怎样能以最快速度让她达到满足。
虽然同样的场景,以前曾经发生过无数次,芙蕾狄依旧羞得满脸通红,待要挣扎,却又被压住了,动弹不得,只是呼吸越来越急促,贝齿咬着嘴唇,极力想要不发出声音,却终究抑制不住,低沉的呻吟声从咽喉里挤出来,断断续续,听起来反而格外美妙销魂。过不多时,她的身体猛然绷紧,腰腹挺起,整个人在床上反弓起来,接着软软落下,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筋疲力尽,丝毫不能动弹,连话都说不出了,只是喘息着,身上微微渗出汗来。
琼恩将右手缓缓抽出,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却将食指和中指放在她唇边,那两根手指刚刚进入过她的身体,此时上面还沾满了透明液体。芙蕾狄娇羞地朝他看了眼,张口将手指含了进去,慢慢吮吸。
“刚才泄出很多呢,就像洪水泛滥似的,”琼恩取笑她,“什么味道。”
小女孩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不肯回答,脸上神情却是娇媚无比,看得琼恩欲念大盛。“喜欢吗?”
“喜欢。”她低声说。
“我不在身边的时候,有没有自己喂过自己啊。”
“没有。”
“真的?”琼恩不相信,“不准说谎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有……一开始有几次,”芙蕾狄吞吞吐吐的,“后来就没了。”
“为什么不继续呢。”
“就是……那个,反正和你……不一样的,一点好的感觉都没有。”
“那现在满足了,该睡了吧。”琼恩故意说。
“不要,”芙蕾狄信以为真,着急起来,“我……我想要你……”
“要我什么啊?”琼恩故作不解,“说明白一些啊。”
小女孩咬着下唇,脸上发烧得厉害,“求你啦……”她恳求着,“人家会羞死的。”
琼恩笑了起来,“我就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啊。”他说,坐在床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芙蕾狄松了口气,聚集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爬起身来,跪在男人腿间,低头张开樱唇,吐出柔软香舌仔细服侍。
“好像技巧没有退步呢。”琼恩一边享受一边评价。
“因为我总在心里温习啊。”小女孩骄傲地回答。
过了片刻,琼恩感觉自己那家伙已经膨胀到极限,便将芙蕾狄抱了过来,让她平躺着,自己压在身上,分开玉腿,准备挺腰进入。芙蕾狄闭着眼睛,正有些忐忑地期待着,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甜蜜,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臂抬起,仿佛全然不受控制似的,身不由己地用力朝身上的琼恩一推。
琼恩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得翻了个身,恰好又在床边,砰地一声摔到地上去了。芙蕾狄慌忙起身下床,将他扶了起来,“对不起……”她惶急地分辩着,“刚才我不是有意……”
琼恩略略定神,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芙蕾狄决不会故意推他,何况刚才那一下力气甚大,也绝不是她能办得到的。“是你姐姐吧,”他说,“她醒了?”
芙蕾狄怔了一怔,点了点头,“是,她突然醒了……”她犹豫着,“她让我马上回去……”
琼恩哼了一声,他刚才突然被从床上推下,摔得脊背生疼,心头火起。倘若是平时,或许不为己甚,也就算了,如今却改了主意。直接拦腰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不管她,”他说,“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
“不是你说的么,总不能因为她,你就一辈子不能和喜欢的男人交合吧。何况将来她嫁人了,你不也是一样……”
说到这里,琼恩突然怔住,他倒是一直忘了这件事。既然这双胞胎姐妹心灵感应,自己和芙蕾狄欢好的时候,芙莉娅会感同身受,等于是被自己给强暴了。那将来芙莉娅出嫁,和她丈夫上床,芙蕾狄岂不等于也是要同时被人享用了。
岂有此理!
琼恩想通此节,倒是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芙莉娅看不上库肯那家伙,逃婚出来,否则的话……不行,必须阻止这件事。
索性把芙莉娅也弄上手得了,琼恩转了几个念头,心想,和这对漂亮双胞胎姐妹俩一起玩双飞,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好在如今大家在这瓜理德斯城,距离阴魂城相隔万里,这事也不急于一时,眼下先把妹妹吃了,顺便也开发一下隔壁的姐姐再说。
“可是,”芙蕾狄悄声分辩,“以前距离远,她感应不强。现在她就在隔壁,这么近的距离……你干什么?”
琼恩却不理她,伸手取过她脱下来的睡衣,拧成绳索,将她双臂都绑住了,“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有一种情趣游戏叫做捆绑?”他亲着她的脸颊,“今晚就让你尝尝滋味——顺便让你姐姐也体验一下,好不好。”
“别,琼恩……”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生日礼物,”琼恩说,冷笑起来,“对了,你们是双胞胎,那今天也是她的生日……正好,就让她清楚体验一下男人的滋味吧。”
芙蕾狄见他神色,知道已经动了怒,一时心头纷乱如麻。她这几个月来朝思暮想,盼着能和琼恩重温旧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弃。她事先对芙莉娅下了睡眠术,自以为如此一来便安排妥当,没想到姐姐突然醒了。如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她本就不擅长急智,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倘若乖乖顺从琼恩,那势必要委屈姐姐;但若是要拒绝琼恩,她却又舍不得。正彷徨无措,琼恩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听话,芙蕾狄,”他温柔地说,“我喜欢我的女人乖乖的。”
芙蕾狄原本还有几分犹豫,听了他这句话,顿时力气全消,一时间脑中什么念头都没有,闭着眼睛再不抵抗,任由琼恩将她双腿分开,一点一点侵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