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N】單身的緣故
《單身的緣故》
自從澪離開她的身邊，已經半年有多了，現在回想起當時發生的種種誤會，律在感到好笑的同時，也不禁深深感到懊悔。
就算當時再怎麼氣憤，“討厭妳”這句話果然還是不該說出口的吧。而澪偏偏隔天就出國攻讀碩士，電話打不通，通訊軟體也沒上線，讓她想道歉和挽回都沒有辦法；要是能夠循著衝動直接飛過去解釋也許就好了，但是公司尚處草創之際，實在沒有辦法離開任何一個成員，只得理智的按耐下來。
雖然沒有誰正式提出分手，但是這份單身的生活不知不覺律也已經習慣了。
因為單身的緣故，日子過得比較素。數年來出雙入對的日子陡然間冷清下來還真讓人有些不習慣，商店街、電影院、咖啡廳等等地方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意義，除了工作的目的以外律幾乎不再涉足這些地方，工作之餘除了偶爾到書店和CD店購買一些感興趣的書籍與唱片以外，就只是把陪伴自己許久的爵士鼓搬出來好好保養，敲打一番之後又套上防塵套擺回原來的地方。
在外租住的公寓裡，房間靠南的窗台如今變成了律最喜歡待的地方，每逢周末假日，她總是泡一壺手藝不算精湛的紅茶，一碟不太甜的起司蛋糕，坐在窗台背倚牆壁，有時候手上捧著音樂雜誌，有時候是工作上沒做完的卷宗，但更常是雙手錯開的在胸前虛抱著，刷起左手的空氣貝斯，時不時停住動作又變回最為熟悉的爵士鼓姿勢空揮幾下，又回來繼續撥弦，彷彿是貝斯與爵士鼓的二重奏一樣。
她最近喜歡上台灣的音樂，澪選擇留學的那個地方曾經是華語樂壇的領頭之地，如今的地位也不差。有幾首敘事詩一般語帶呢喃的曲子總是不斷在家裡或車上的音響裡徘徊，律甚至為此學了些中文，又更加沉陷在歌曲的意境之中。
「律ちゃん都不律ちゃん了……」
「妳那是什麼表情啊唯……。」
面對難得來拜訪的老同學，律不改往昔作風的吐嘈，同時也多拿了一疊蛋糕和一個茶杯出來，就像高中的往日。
「因為、我認識的律ちゃん哪有這麼文靜嘛，明明只是區區律ちゃん，卻變成澪ちゃん那樣的文學憂鬱少女了。」唯一面吃著蛋糕，一遍嘟著嘴巴說道。
「那還真是抱歉啊，就算是陽光燦爛如小律律大人我，畢竟還是個多愁善感的懷春少女。」雖然是這麼說，但律也暗自想著自己怎麼會變化得這麼大。
果然還是因為缺少了什麼，所以才會下意識的去追尋吧。
「明明都22歲了還算是少女嗎？」
「烏魯賽！天然呆！」律瞪了唯一眼「說起來，你跟梓最近怎麼樣了？上次聽說你們在吵架的樣子？」
「欸嘿嘿，只是誤會而已啦。」唯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具體誤會了些什麼、又吵了些什麼，卻沒有半點想提的意思。換做幾年前的她，大概都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像灑豆子一樣全交代出來了吧，果然時間是會磨練人的，連呆萌如唯都逐漸成熟了起來。
不過就算不講，律也大概猜得到原因。前不久的三月初，梓也從N女子大學畢業，開始準備踏入社會，多半是因為職場的選擇與唯產生了爭執吧──就像當初她與澪一樣。
想到此處，律的面容又浮上了一層薄霧……茶、好像泡得太久了，有點苦澀。
「所以、」律放下了茶杯「梓是打算繼續深造，還是踏入職場？」
「梓喵說什麼都要先工作，明明很想繼續讀書的嘛，我又不是養不起她……咦？」唯忽然醒悟過來「律ちゃん妳怎麼知道我們是為了這個吵架？」
「嘛……我也是過來人了，當然知道。」
看著律那副放空的表情，唯稍微猜到了點什麼。律和澪之前大吵了一通，然後澪就出國留學了，律卻留在國內打拼事業，當事人雙方都沒有透漏是為了什麼而吵，但唯如今看出了些端倪。
「說起來，律ちゃん最近工作上的情況怎麼樣？」唯從口袋掏出手機發了封簡訊，卻不再提及吵架的事。
「還不錯，最近訂單終於穩定下來了，雖然進貨渠道還是多虧了紬的幫助，不過應該很快就可以打出自己的品牌了。」律咧開嘴笑了笑。開拓客戶與確保渠道可是她負責的部分，公司能有現在的規模她絕對功不可沒。
「唯妳呢？實習得怎麼樣？」
「現在的小孩子真的好恐怖……」唯捧著茶杯低下頭去，彷彿想起了什麼不堪的回憶「明明才差五歲怎麼我完全無法理解她們在想什麼……」
「十七歲女生的溫柔，其實是很那個的──」
「律ちゃん，妳唱中文歌我聽不懂……」
「呃、說得也是。」律抓抓腦袋「不過說真的，妳高中時腦袋到底都在想些什麼，我也完全無法理解啊……」
「律ちゃん好過分！鬼！惡魔！」
「哪有那麼誇張啊喂！」
「我們當時明明那麼一拍即合狼狽為奸的說……」
「就說不要亂用詞彙啊喂！」
律終於忍不住拍桌而起大聲吐嘈，唯卻噗哧一聲偷偷笑了出來，然後乾脆拍起手來：「對嘛，這才是我認識的律ちゃん。」
「剛剛讓你不認識了真是抱歉哪。」律一下子冷靜下來，又喝了口茶「話說妳剛剛一直在跟誰傳簡訊啊？」
「嗯？當然是梓喵啊。」
「說得還真理直氣壯……」律一下子無語。她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站起身道：「我要出門一趟，唯妳知道我的備用鑰匙都放哪吧？回去的時候記得鎖門，雖然我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啦。」
「咦？！律ちゃん妳要出門？！」
「我要出門就這麼讓人驚訝嗎！」
律一面吐嘈，一面將窗簾拉了起來，脫下居家的T恤換上比較適合穿出門的POLO衫，拎起帆布背包就準備踏出門口。
「咦！等、律ちゃん等一下啦！再陪我聊一下嘛！」唯急急忙忙的說。
「我只是去還個書而已，很快就回來了……還是說，妳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律瞇起眼睛看著唯。
唯的目光別開了。
「哼嗯──雖然我真的很好奇，但是再不把書還回去人家就要關店了，逾期要繳罰金的。」律抱著懷疑的說完，繼續將門把給轉了開來。
「好痛！」
「咦？啊抱歉，我沒想到有人在外面──啊咧？」
在門外抱著臉蹲下來的，是那張朝思暮想的容顏。
「澪……？」律吞了口唾沫問道：「妳不是去台灣讀書了嗎……？」
「因為放假所以就先回來一趟嘛……嘶，好痛，律妳的力氣是不是又變大了？」澪可憐兮兮的按著鼻子，本就被春風打得紅撲撲的小臉這下更加紅潤。
「有嗎？大概是因為常常要幫忙搬貨所以練出來了……不對，妳快進來，我給妳冰敷！」
說完律立刻抓住澪的手把她拉進了家中，澪只來得及把腳上的涼鞋踢掉就毫無抵抗的被拉進了屋裡。
在旁邊目睹這一切的唯什麼都沒說，只是把澪的行李拖進了客廳，拎起自己的包包之後向屋內搞怪的敬了一個禮，然後把門帶上鎖好一溜煙跑下了樓。
「呼叫HQ，這裡是平澤一等兵，任務完成，OVER。」
「這裡是HQ，平澤一等兵，妳做得很好，現在立刻回到基地，OVER。」
「……明明就在相距不到二十公尺的地方，有必要講手機嗎。」
停車場中一輛不太起眼的白色廂型休旅車旁，早已背離了雙馬尾之路的梓輕嘆著吐槽。明明相距不到二十公尺，車門也是大開的，這樣還非要講手機，除了玩以外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吧。
「對了梓喵，我剛剛弄清楚了一件事。」唯走了過來說道「律ちゃん和澪ちゃん當初吵架的原因，應該跟我們是差不多的。」
「是嗎？」梓稍稍一楞，然後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如此，如果是這樣的話，依澪前輩的個性的確很有可能會做出這種跑出國就不敢回來的事情。」
「不敢回來？」唯傻傻的歪著腦袋。
「嘛……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改天再跟澪前輩確認吧。」梓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搖搖頭，然後對著車裡問道：「紬前輩，應該不用再把澪前輩載到那裡去了吧？」
「不用了，澪ちゃん應該會直接住下來，晚上再來接她們去吃晚餐吧。啊，不過說不定她們會連出門吃晚餐的力氣都沒有了呢，嗯呵呵呵呵呵……」紬坐在駕駛座上，滿臉幸福的笑了起來。
對這位前輩的個性饒是早已深切了解，梓一下子還是感到無語，只能嘆口氣坐到後座去。唯也快手快腳地上了車，關上門又是每天補充梓喵成分的時間。
另一邊，律的公寓房間裡。
澪雖然被門撞紅了鼻子，但其實並不嚴重，律小心確認沒有弄斷鼻樑毛細血管之後就用手帕沾著冰水輕敷在澪的鼻子上。
「謝謝，律。」澪接過了手帕自己慢慢冰敷。
「沒什麼啦，小事一樁。」律笑嘻嘻的拉開了椅子坐下「我記得台灣是兩學期制的，應該沒有春假吧？怎麼這時候跑回來了？」
「是清明假期啦，相當於日本的盂蘭盆節。」澪解釋道「為了方便各地的學生回家掃墓，所以大都會立個名目放連假，這次差不多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再加上紬把機票寄過來了，所以我就……」
「就回來一趟了是嗎。」律挑挑眉毛說道。就說剛剛唯怎麼一副想把自己留在家的樣子，絕對是紬在後面慫恿甚至指使的。
租書店的逾期罰金絕對要叫你們報銷！
……不過，還是先趁這個機會把該說的話說了吧。
「嗯……那個啊、澪……」律有點不自在的摸摸脖子「之前的事情……對不起。」
「嗯？為什麼要跟我道歉？」澪眨眨眼睛「是我跟門靠得太近了才會撞到，不是你的錯啦。」
「這個我知道，我說的是去年暑假的事──」
才正要說到重點，律忽然覺得話好像噎住了喉嚨，萬分困難才能勉力擠出來。
「去年的時候，我想阻止妳去讀研究所，還說妳是為了躲我才這麼決定的……抱歉，我不該那麼說。」
「啊……嗯，那其實不是你的錯啦。」澪的表情也變得不太自然「這件事我也有錯……抱歉，律。」
「怎麼會！明明就是我亂說話才會把妳逼走的！」律一個衝動就站了起來，將澪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沮喪的坐回位子「我本來是想跟你道歉的，誰知道公司臨時出了事，我還在忙的時候妳就跑出國去了，連電話跟通訊軟體都不接。」
「啊，那個啊，我當時還在氣頭上，又沒看到妳來道歉，所以我一衝動就接受了留學的邀請，拜託紬幫忙訂了機票……其實還沒上飛機我就後悔了。」澪這麼說著，臉忽然通紅了起來「可是都已經錯過了和好的最佳機會，我實在是沒臉面對妳，再加上在台灣那邊的手機號碼和慣用的通訊軟體都不一樣……所以不知不覺就變得跟鴕鳥先生那樣，自己欺騙自己的縮了起來。」
「這樣啊……早知道我就直接過去台灣跟你道歉了。不過我也是覺得時機好像錯過了，所以之後也沒有下定決心過去。」律苦笑著靠上椅背「半斤八兩呢。」
「是啊，半斤八兩呢。」澪輕笑出聲，然後又斂容而肅道：「所以，我也得跟你道歉。」
「澪？」
「我那個時候一直覺得很迷茫，就算順利大學畢業了，但將來要做什麼卻還是沒有半點想法。」澪將冰敷的手帕放了下來，目光放得很遠很遠「而妳卻已經決定跟菖他們自己創業，讓我有種被妳給甩開的感覺。而就在那個時候，台灣那邊寄來的留學邀請，所以就想說探探妳的口風……」
「而我那個時候正好因為創業的難關心情很不好，妳那樣問又讓我覺得連妳都要拋棄我了……」律苦笑一聲，把臉埋進了手掌中「什麼嘛，根本是自尋煩惱。」
「是啊，當時我也覺得妳只是把我當成長不大的小孩，不信任我，不願意放我出去……我早就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律妳永遠支撐在我的背後。所以，我衝動地選擇了出國，想要做出一番成績讓你瞧瞧。」澪長嘆了一口氣「真的是……我們都太不成熟了。」
「等等，不管怎麼看都是妳一直在背後支持著我才對吧？」律錯愕的問「不管是課業上還是生活上，妳剛離開的時候我可是過得一團亂欸。」
「妳的確是一直支撐著我喔，律。」澪直視著律的雙眼「因為有妳在我的身邊，有妳時時為我分擔心裡的重量，有妳一直這麼包容著我，我才能順利地一直走到今天，在台灣的這幾個月也是一直在心裡想著妳，我才能撐過來──等等、妳都讓我說了什麼啊！」
「明明是妳自己說出口的喔？！」
澪害羞得將手帕丟了出去，直接砸中了律的臉。真不愧是危險女王秋山澪，律被打到的臉隱約覺得有點麻麻的。
「我們兩個都是半斤八兩啦，半斤八兩。」律拿下手帕笑嘻嘻的說「太好了，澪沒有討厭我呢。」
「我哪次生妳的氣是持續超過三天的。」澪白了律一眼。
律看著澪的雙眼，然後兩人默契的笑了出來。
「果然，這才是跟律在一起的感覺嘛。」澪開懷的笑道。
「就是嘛，憂鬱小生什麼的才不適合陽光開朗的小律律大人我呢！」律笑了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澪，妳剛剛說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對吧？先住下來吧。」
「好啊，不過我明天要回家一趟。」澪理所當然的答應了下來。
「那我明天陪妳回家。」律笑著答應「澪，站起來一下好嗎？」
「嗯？好是好……」
澪乖乖的照做，而律則是走到了她的身邊，伸出雙手環住了澪的腰，整個人貼了上去。
「律？」
「嗯……果然要這樣才有實感呢。」律滿足的笑了出來「歡迎回來，澪。」
澪聽律這麼說，也展露出了笑顏。
「我回來了，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