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首戰
第三回
好熱。
一股強烈的熱流從左手背的聖痕上源源不絕湧現，瞬間流淌全身。
視線似乎變低了，卻清晰不少。
身體好像變輕了，而靈活許多。
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根細長的棍子，重量適中，輕盈而不失實感。
這是哪來的？
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這些都不重要，我現在應該做的並不是探究問題，而是──
──攔住牠！
「呀啊啊啊啊啊！！！」
當我回過神來，我已經站到了柚的面前，雙手握著長棍斜攔在身前，將猛衝而來的綠皮豹硬生生擋在面前。
這是我的力量嗎？
渾身彷彿充滿了用不完的力氣，從體內源源不絕的向四肢百骸漫溯，隨之而來的是絕對的自信。似乎有某個聽不見的聲音告訴我，像這種戰鬥力只有5的小嘍囉，來多少都不會輸。
我要打十個！
「呀啊啊啊啊！」
我雙臂猛然發力，向前跺一步震腳，將這綠皮豹一口氣逼回街上。附近的人都已經做鳥獸散，或是躲進附近的店家避難，正好空出一個戰鬥場地。
那麼，也就不需要擔心波及旁人了。
『吼喔喔喔喔！』
綠皮豹被我這麼一推，翻了幾圈出去，既羞且惱的大吼一聲，聲勢比之動物園裡的老虎獅子也不弱半分。
我提步縱躍，一抬腿便跨出了數米的距離來到綠皮豹面前，再次橫棍攔住綠皮豹的一爪，隨即使力一甩，將豹爪甩開，然後單手抓著長棍的一端像持刀一樣正面往綠皮豹身上劈下去。
綠皮豹中了這一招痛嚎一聲，開始圍著我上竄下跳起來，甚至產生了好幾個殘影，難以捉摸實際位置。
等一下，我沒有真的要打十個啊！
這下該怎麼辦？橫掃一圈嗎？不，牠們的位置有高有低，還不斷變動，橫掃是毫無意義的。
那麼，就各個擊破吧。
才剛做下決定，身體就已經隨之舞動，彷若林間嬉戲的精靈一般翩翩起舞，瞻之在前而忽焉在後，長棍俐落的揮舞，或劈，或挑，或撞，或掃。才不過眨幾下眼睛的功夫，綠皮豹弄出的殘影便已經被一一毀去，連帶著牠自己也被我一棍砸到地面上。
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
──不對，這並不是屬於我的力量。
或許是因為發動了Cavalier的力量吧，戰鬥似乎變成了本能，無論是提縱騰挪，抑或是舞動手中的長棍，甚至要怎麼樣才能應付眼前的對手，全都像呼吸一般的自然，完全不需要多費精神。
我真的有那個資格，去行使這樣的力量嗎？
「危險啊！」
糟糕！
聽到柚的聲音，我這才忽然回神。剛才由於不專心的緣故，棍法凌亂了起來，結果讓綠皮豹找著了空隙衝過來，張嘴往我身上一撲，一副要咬斷我喉管的樣子。
收棍防禦……不行，來不及了──
「我流劍術……」
一道白光，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從視野之外疾射而來，狠狠擊中綠皮豹的腦袋，將牠打飛了出去。
那是一把刀，一把看似平凡無奇的太刀。循著飛射的來向看過去，只見一個穿著黑色女式西裝的少女站在街口，左手按著刀鞘，右手向前伸直，似乎還沒把出招的架式收回去。
這個人……也是Cavalier？
「飛燕。」
將招式名稱唸完後，西裝少女將手一招，原先還貫穿了綠皮豹將其釘在地上的太刀瞬間消失，同時出現在西裝少女的右手中。
然後，那雙紫色的眼睛掃了過來。
「沒事吧？」
那是冷淡而低沉的女中音，不過從她的話語和語氣的深處，可以感受到一股真誠的關切。
「沒、沒事……」我下意識的回答，這才第一次注意到自己的聲音。
變成女生的聲音了──這是當然的，畢竟我已經變身為Cavalier了嘛。新的聲音是稍微偏高的女中音，軟軟的卻又蘊藏著堅定的意志。
──我真的配得上這樣的聲音嗎？
「別發呆，這傢伙還沒死！」西裝少女低喝一聲，將刀向身旁一擺，身體姿勢微收倏的衝了上來。
另一邊，綠皮豹已經怒吼著又站了起來，剛才那一擊只貫穿了牠的嘴巴，而沒有命中要害。
我足尖一點地面向後退開，讓開位置給西裝少女；西裝少女沒有多說，提刀就往綠皮豹招呼過去。
「我流劍術，撈月！」
藉著扭腰抬肩的力道，太刀從西裝少女的右下側往上削，順利將綠皮豹拉開一道長長的傷口。我沒有再多猶豫，繞到了綠皮豹的後方，雙手持棍對準綠皮豹的後背擰棍刺出。
而奇怪的是，這一刺竟然沒有收到什麼效果，反而發出了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
──是那些斑點！
「那些斑點很硬！瞄準縫隙！」
「我知道！」
對於我的提醒，西裝少女簡單回應了一句，然後手腕一翻將刀尖向前，雙手握住刀柄向前衝刺。
她的目標是脖子。雖然沒有明說，但是看著她的動作，我忽然知道了她的意圖。
那麼，我也應該助她一臂之力。
我收棍回腰，輕輕一跳躍離地面，然後在半空擰腰旋身，雙手握住單頭棍，藉著旋轉的勁道對準綠皮豹脖子的另外一邊使勁劈去。
「哈啊啊啊啊啊！！！」
「我流劍術，穿心！」
一棍，一刀，一前一後的夾擊。
綠皮豹彷彿被我們的氣勢所震懾，一步都無法動彈，竟這麼硬生生被一棍一刀夾擊成功。
「嘎吼喔喔喔喔……」
綠皮豹無力的慘呼一聲，頓時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軟倒在地。牠所噴濺出來的鮮血並非鮮紅，而是詭異的碧藍。
……鮮血……
我、奪去了一條生命嗎？
「怎麼了？覺得不舒服嗎？」西裝少女將太刀拔出，把上面的藍色獸血甩掉以後收刀回鞘。
「是啊……雖然是為了自衛，不過畢竟還是奪去了一條性命……」
我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臉色應該很難看吧。
「這樣啊……妳是新人對吧？而且我猜可能是第一次變身？」西裝少女看著我，將疑問句的語氣說得肯定無比。
見我點點頭，西裝少女稍微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之所以只是稍微，是因為她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都是那樣淡淡的，雖然不至於看不出變化，幅度卻不大。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GCB第三支部所屬的Guarder，夏夜。」西裝少女向我伸出右手。
「我是……」
「等一下，別講真名，也別隨便取個名字，這對Cavalier而言是個不成文的禁忌。」彷彿看穿我意圖的夏夜打斷了我的話頭「妳稍微想一下，應該會有個名字從心底浮現，那是妳身為Cavalier的名字，就用這個。」
從心底浮現的名字嗎……
確實，當我去想我該叫什麼名字時，的確有個名字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甩之不去，讓我產生了一種“那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名字”的奇特感覺。
「我是雛田，第一次變身，還沒有所屬，也還沒有決定要當哪個類型的cavalier。」我回握住了夏夜的手，那冰涼而柔軟的手讓我一瞬間有點心神蕩漾，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
對於單身時間等於年齡的我而言，女生的肌膚幾乎沒有什麼機會可以接觸，最多就是遞東西的時候會瞬間碰到的那種程度而已，所以也怪不得我心生遐思。只有遐思一下其實已經算不錯了，我本來以為會稍微更嚴重的，難道是因為我現在同樣身為女生的緣故嗎？
「不用特別想去成為哪種Cavalier，只要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就可以了，不用特別區分Guarder和Adventurer。」夏夜似乎沒有看出我心中的異樣，鬆開了手繼續說道「至於還沒有所屬，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引薦妳進入GCB。有時間嗎？」
「有是有，不過……」我看向已經一片狼藉的流星咖啡廳「我還要跟朋友告別一下才行。」
「妳當著朋友的面變身？」夏夜挑了一下眉毛。
「是啊，情況緊急……不行嗎？」
「那倒不是，不過通常為了保持身分隱密，我們都會躲起來之後再變身的。」夏夜輕輕搖頭「我在這裡等妳，快去快回。」
「嗯。」
「臭小子，原來你是Cavalier啊！」濟見我回到店裡，立刻衝了上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不過他本來應該會勾住我的脖子，現在卻沒有，顯然多少對我的女生身體有點顧忌。
「之前被救了之後力量才覺醒的，這還是我的第一次變身呢。」我將棍子斜持在背後，然後看向柚：「抱歉，前輩找我，不能繼續待了。」
「沒關係，去忙你的事情吧。」柚說著，伸出雙手幫我整理了一下領子。
「嗯，難得妳回來了，我卻不能待多久，真的很抱歉。」
「就說沒關係嘛，而且這又不是你的錯，道什麼歉啊？」
「可是……」
「好──啦！」
濟一記手刀從我們倆之間劈下去，打斷我們的談話。
「我說啊，你平常跟柚放閃光就算了，現在變身了別又打開百合結界啦！」
「喂、濟，你別亂說啦！」我瞪了濟一眼。雖然我還蠻喜歡聽這話的，可是柚還在這裡啊！
「就是啊，放閃光什麼的……」柚也慌亂了一下，隨即轉過我的身子把我往店外推去「好了，你前輩還在等著呢，快去吧。」
「嗯、喔……」
順著柚的一推，我也跨出步伐走回夏夜的身邊。
是啊，我真的成為Cavalier了。
為了保護柚，我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