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坑溝號

如何在快速變動的社會形態下 延續記憶的歷程

文/孫于崴


  城市採集從字面上可得知,是在限定或非限定的城市空間內做採樣收集的行為。在創作者鄭文豪的作品之中,透過物的交換,包括言語、文字、物品作為交易,給予物體的的壽命被延續。

  在現今資本社會影響之下,快速的便利的生活型態,使得過多的物件被汰換,要如何去用新型態的方式去應對這個問題,到現在都是一直備受討論的議題。地域與人的關聯,建立在移動的軌跡留下的記憶,記憶在人的行為模式與時空背景的轉換,簡單來說大致可分為好與壞的影響,所以我們在接觸或是觀看某些存在於我們生命經驗裡的物件時,情感層面會被牽動、觸發,情節記憶對於個人經驗以及這些經驗在時序上關係的記憶能夠從單一或多重物件被引發。這些被記憶依附的遺落物,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可能是上一個人的擁有物,創作者將在已規劃好的路徑範圍內所拾得的物件,以自身對於物件的解讀,加以改造,用行動扭蛋機,以一種隨機選取的方式,讓再造物經由創作者與參與者主動的傳遞,進入到另一個主體的生命經驗當中,讓記憶的延續性,以及物體的擁有權透過再製而被延續。

  一直以來觀看者的角度,在絕大多數的時間及場域都以被動式地進入到空間、作品前觀看,城市採集這個作品,創作者以主動地,利用行走的方式,在路上隨機選取欲互動之參與者作為樣本,這種主被交替的方式,能夠以較高的機率選中少數較無意願觀看作品、或是沒有觸及藝術習慣的⺠眾,從採集樣本的出發點,在這之中更廣泛的收集到回饋。在社區、地域意識中,不同的地區人的流動也會有所不同,這個作品以竹圍為主要採集範圍,在這樣的場域裡,人的行為、生活模式也成一種特有的風格及速度。

  從一個買賣交易關係裡面,創作者再造廢棄物,參與者提供交易物、口述故事,在這之中形成一條生產供應鏈,透過這樣的循環關係中,我們要從什麼樣的角度去切入,才更能夠了解到地方的人物關係,進而從中思考到自身以及所生活的地區之間,透過什麼樣的共生關係彼此連結。

  現今的快速文化、速食產業裡,無論食衣住行都產生影響,過快的演變影響人在生活上的選擇變多,許多過去的物件、文化漸漸有淡忘的跡象,這些都影響著我們在做選擇時的價值觀會有所不同,在科技推演之下,我們這一代的兒時記憶,與上一代父母、下一代晚輩的記憶也大不相同,在在我們處理記憶和人與人、人與物的連結也會不同。在這個作品裡,被拆解、重組的物件,被動體帶著行走過的軌跡中,我們可以看見情感在被繼承後,產生交會,也帶出我們身處的時代,要如何面對記憶和自身、土地的情感課題。

裝載著改造過後的物件的扭蛋機。

被重新安排後的物件。

地區與作品關係圖示。


城市採集《大坑溝號》藝評

文/張舜捷


  創作常常是很私人的,有時是個人,有時是群體。它是一件創作者或是創作者們透過媒材, 將自己的理念與意念具象化的過程。然而大坑溝號並非如此,創作者選擇走向城市,與生活 在城市中的人和環境產生連結,並將這一切再製成作品。 創作手法使用了近似於以物易物的方式,將蒐集到的物件製成扭蛋,以其交換其他的物件, 並且再次製作成轉蛋。轉蛋是一種帶有未知性和期待感的商品,即便能從轉蛋機的機身觀看 到轉蛋的內容物為何,但在轉蛋實際被轉出來之前,我們仍然無法確認我們將會得到什麼樣 的物品。這樣的狀態使人對轉蛋產生很奇妙的感受,有人會對某項商品帶有特別的熱忱,也有人是為了搜集整個系列而不斷地扭蛋。這種形態類似抽獎和夾娃娃機,但又有本質上的不 同,大多數的轉蛋機在每次操作的時候都能獲得一項或以上的商品,並不會像抽獎一樣有空 手而歸的機率,也無法像夾娃娃機一樣有辦法透過操作技術來增加取物的機率。除此之外, 轉蛋更特別的即是他的未知性和重複性,若將轉蛋的內容物改用直接販售的方式銷售,絕對 會降低他的售量及消費者的購買意願。

  這次的展覽中,除了展示轉蛋機本體之外,也將內容物陳列,並且以錄像的方式呈現作者在 與人群互動的狀態。在展場的展示圖中,能發現作者為每項蒐集到且再製後的作品編碼及命 名,命名的方式略有不同,有些是透過取物的場域,有些是透過物件的外型,也有綜合上述 兩種方式的。但若能再製作一本搜集每件作品的背景和創作理念的文字目錄,在觀看作品上 會使觀者擁有更強烈的感受。畢竟在這個作品中,最令我感興趣的,是創作者在搜集、交換 物品的過程。這些媒材間接地記錄了地域的生態環境和溫度,加入了人的元素之後,又成為 一種超越文字符號和語言的情感載體,若搭配描述人和場景的文字,便能使物件所傳遞的資 訊更為完整。

  整體作品的意象,讓人感到舒適和自在。搜集土地,但不刻意討論環保,作品無意將人導向某種意識性態的反思或深入,而是一種對於土地的重新認識和深入觀察。自從土地開始成為乘載人的場域之後,漸漸的物件開始劃出人造和自然產物,這之中的界線看似相當清晰,就取決於這件物品的樣貌是否曾經是經由人手形成的。人類透過科技和技藝演化至今,也有許多人對與美的追求是基於在非人造物之上的,但即便如此,人類還是沒有停止將自然打造成人類理想中的樣貌,因此,除了肉眼可見的土地之外,生物圈和生態環境也在無形中成為這場變化中的犧牲者。從此之後,能決定環境樣貌的人類彷彿成為這個主宰這個世界的統治者,但即便科技如此發達,對於氣候變化、雲層分佈等自然災害,人類目前還是只具有觀察和防範的能力。正因這些凌駕於人類能力之上的自然之力,使得環境中,還是保有人類無法複製或改變的樣貌存在,所以與其說是人類控制了土地的樣貌,更精確的,是環境融合了人造物,勾勒出了人類存在的痕跡。

  這次作品在創作者對於城市和環境的觀察,搭配上搜集後再製的產物中,將「竹圍」這片土地的人地共存的痕跡陳列出來,即便這些作品不具有代表「竹圍」這片土地的辨識性,但這些痕跡所蘊涵的是更深層的,人和土地的日常,再加上創作者的加入,使這些物件又添增了創作者本身對於媒材的喜好、製作的習慣和所遇見及參與的場域與事件。在觀看這些還保有大量原貌性的作品時,我們就像正透過作者的視角,重新見到竹圍在作者眼中的樣子,及作者對於這片土地中,「美的」定義。

內容物陳設。

行為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