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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2
序 ：
在城市的邊緣, 幽僻的道路上, 於街道深處的角落裡. 一位少女背對黃昏的殘光, 佇立在燈杆下, 面對著眼前沒有亮起的路燈.
「已經多少年了呢? 你不會打算一直這樣子吧.」
天色漸暗, 本來就人跡罕至的街角, 現在更是空無一人, 但奇怪的是, 本是蟲聲煩人的炎熱黃昏, 現在卻一片死寂, 不要說是人聲, 連鳥聲蟬鳴也沒有.
少女的說話再傳來, 彷彿是世界上唯一的聲音.
「曾經感受到你的燈光的人們, 為你再建立的新燈杆和燈泡, 你還不滿意嗎? 就因為已經破碎掉了嗎?」
這時候少女突然輕快地轉身, 長髮輕飄, 她把雙手按在胸口. 幽幽地道:
「照亮黑暗的街角, 為人們指示出道路, 就足夠了嗎? 你的光可還未有照進來這裡啦!」
天色已將全黑, 少女踏著輕盈的步伐在離開街角的一刻突然回身.
「將光明照進人心深處吧! 讓他們也成為光. 這樣才是真正的路燈吧! 你說是嗎? "路燈"」
這時候, 路燈的燈泡開始發出微弱的光, 早已經修理好的路燈, 卻不知道何故, 燈泡一直無法通電, 多年來都沒有再亮起. 現在雖然微弱卻開始再發光了.
路燈緩緩開張眼睛, 看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的另一端.
是誰呢? 雖然沒有看到她的臉, 但應該不是路燈過去所看過的人, 也許對方是不是人也不能確定, 但她的說話卻清晰地傳到路燈心裡.
"照亮黑暗的街角, 為人們指示出道路, 就足夠了嗎?＂
＂讓他們也成為光. 這樣才是真正的路燈吧!"
路燈遠晀已經全黑的夜空.
( 我沒有手沒有腿，沒有眼睛和嘴，也許根本連心也沒有，但如果讓我再次成為路燈，是天主的期望，那麼我將會發出燈光，直到再破碎的一刻 ）
＜待續＞
PART 1
傍晚的天空下著毛毛細雨, 因為天色昏暗, 路燈開啟的時間比平常早了一些, 讓路燈看到更多經過街角的人們.
有撐著傘子的, 有穿著雨衣的 ; 剛下班的, 外出回家的 ; 年長的, 年輕的, 年幼的, 不同的人們, 一個個穿過路燈的燈光, 走過街角, 回去自己的家.
慢慢的, 天快全黑了, 路上已經再沒有歸家人的人, 又再是孤獨地守在街角到天亮的時候吧. 這時候, 有一個佝僂的身影, 拖著一個大箱子, 進入了街角.
一個瘦骨嶙峋的陀背老婦, 冒著微雨, 吃力地拖著一個裝滿紙皮的大箱子, 走到路燈下, 停了下來喘了口氣.
看著雨水從蒼老的臉滑落, 路燈散發出和暖的燈光, 默默地照亮著她.
(人生總有辛苦與不幸, 但也有願意協助你的人.)
這時候有一位青年, 遠遠跑來.
"這麼晚還在回收廢紙啊! 你女兒由庇護工場回來看你, 我們快回去吧"
青年一邊說, 雙手一邊做手語, 聾啞的老婦知道殘障的女兒放假回家看自己, 微笑了一下, 然後2人一起拖紙箱回去.
突然, 一輛名貴房車急速駛過, 淺起了路邊的污水打得2人全身都是.
"可惡的傢伙! 啊, 那車牌不是你兒子的嗎?"
老婦似乎也認得車牌, 霎時間老淚縱橫.
"他已經多年沒回來看你了吧. 飛黃騰達了就翻臉不認人, 都忘了當年你靠撿廢紙辛苦養大他! 不要哭了, 不孝子就忘了吧!"
路燈目送著兩人離開黑暗的街角.
(人在變, 世界在變, 有變得更好的人, 但也有失去善良的人. 但無論如何悲痛, 命運如何殘酷, 請不要忘記, 世界仍然有光, 祝福你. )
PART2 -- <路燈下的貓>
天色漸暗, 路燈如常看著歸家人漸漸稀疏的街角. 在人們都已回家的時份, 有一隻黑白花紋的貓咪由欄杆的另一面跳出來, 緩緩地走到路燈的燈柱下, 然後坐在地上, 悠閒地用爪子梳理耳朵的毛髮.
路燈看著她, 散發出柔和的光.
(很高與你來到街角, 雖然這裡沒有老鼠, 但也許有著讓你期待的東西)
貓咪站起來繞了路燈一圈又再坐下, 跳上欄杆又跳回來, 卻一直沒有離開路燈的光. 而路燈只靜靜地看著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 有一位青年快步走來, 在看到貓咪的一刻突然停步, 然後躡手躡腳地向她走近, 貓咪發現了他, 立即站起來, 卻沒有走也沒有動, 只是靜靜地盯著青年.
( 世事皆非偶然, 相遇也許都是緣份吧 )
青年顫顫驚驚地走到貓咪正前方, 伸手輕掃她頭頂的毛髮, 貓咪乖巧地叫了一聲, 然後把臉靠在青年的手, 表現得相當親暱.
青年喜出望外, "你不怕我啊! 一般貓看到陌生人都會怕吧, 你應該是別人養的家貓吧. 怎樣來到這裡?"
貓咪又再叫了一聲, 彷彿回應了他, 但他不可能聽得懂.
青年放下了手提包, 坐在貓咪旁邊, 而貓咪就在他腳旁繞來繞去.
"真可愛呢! 你與我以前養過的那一隻很像, 毛色都一模一樣. 可惜你是別家的家貓, 不然我就把你帶回去了"
青年搖了搖頭." 不過我已經很多年沒養貓了. 走的走, 死的死, 早已經怕了吧. 也許我不適合養貓"
青年在路燈下夠陪伴了貓咪好一會兒, 然後起來離開.
"好了, 我要回家吃晚飯了, 便當都要冷了"
青年起步離去, 貓咪卻跟在他旁邊, 到了路燈燈光所到的最邊緣就停了下來.
青年卻沒有停下腳步, 雖然曾多次回望, 仍然緩緩地離開.
"不跟過來是對的, 你有你的家, 我不能帶你走.
貓咪走了路燈的下方, 坐在那裡好一會兒才離開.
然後第二天, 第三天, 貓咪與青年都在這裡相遇, 短聚一會兒, 然後各自離開.
到了第四天, 青年只是輕輕拍了拍貓咪的頭, 並沒有如常停留.
"我昨天看到你了, 在對面的高級住宅. 你的家定比我的舒適太多. 而且君子不奪人所好. 雖然我真的很喜歡你呢, 只是你不會跟我走, 我也不應帶你走. 今天之後我不會再經過這裡了, 你也不要再到這裡, 晚上的街角不太安全啦, 而且這盞路燈有很多鬼怪故事的傳聞, 還是不要再留連了"
這一次青年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而貓咪也沒有再跟他走一段路, 只是靜靜地坐在路燈旁邊.
第五天, 第六天, 第七天, 貓咪都來了, 但青年卻沒有再來.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 貓咪也就再沒有出現了.
然後又不知道過了多久, 青年再次經過這裡, 在路燈附近找了好一會兒, 然後失望地回家.
"我真傻, 都這麼多天了, 她怎會還在這裡呢. 而且就算再遇見了, 又有什麼用?"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 貓咪也好, 青年也好, 也許都不會再出現, 但路燈知道, 他們總有再遇的一刻.
不知道多少天之後的一晚, 就在路燈遠晀夜空的時候, 貓咪不知道從那裡突然出然., 又再次來到路燈旁邊, 靜靜地坐著.
( 歡迎你再來, 時間對我來說沒有多大意義, 但是卻足夠讓貓咪成長, 你有長大一些了啊 )
這時候, 青年走進了路燈的視線. 而他正呆呆地望著貓咪出神.
( 你會怎樣做? 而你又會怎樣選擇? )
青年什麼都沒有說, 走到貓咪前方抱起了她, 而貓咪也沒有躲避, 靜靜地待在他懷中.
"我的家又小又亂, 我也買不起很貴的貓糧, 而且每天都在忙, 也許沒什麼時間陪你, 而我更加不懂得如何照顧貓咪, 只是, 只要我能力所及, 我都會盡力的! 所以, 只要你不抗拒, 我就帶你走吧!"
青年抱著貓咪, 一步步離開街角, 而就在消失在路燈視線的一刻, 貓咪輕輕地從青年懷中跳回地上. 青年沒有阻止.
貓咪與青年對望了好一會兒.
"你的選擇很正確"
他嘆了口氣.
貓咪輕輕叫了一聲, 但青年不可能會懂.
他只是搖了搖頭, 然後抬頭望向路燈.
" 我差一點就做錯了, 我怎可以去偷?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也根本留不住吧 "
"真的喜歡得不得了呢, 讓我差點連原則都不顧了, 但這樣的事不可能再有第2次了. 謝謝你保護了我的做人原則呢"
青年對著貓咪笑著說:" 也許你是知道這一點, 所以為了我才拒絕吧? 不, 我也太一相情願了. 也許你只是單純的比較喜歡現在的家而已."
"也許以後我都不會再養貓了."
青年向貓咪揮揮手, "這次真的再見了"
貓咪轉身走回路燈下, 而他也靜靜的離開了街角.
( 相遇相識與別離, 緣來緣去, 就是如此. 但即使終會分別, 請不要忘記, 那些曾經深刻的回憶與感動. )
<待續>
PART 3
黑夜的天空下著毛毛雨, 沒有月兒與星光的深夜比平日更昏暗, 雖然早過了人們休息的時間, 沒有了人們的喧鬧聲, 但仍然有夏蟲輕聲鳴叫夾雜在微弱的雨聲當中.
就在路燈靜聽著雨點打落在燈杆上的時候, 有兩人撐著雨傘, 走進了路燈的視野當中.
( 已經是深夜時份了, 你們是為了悼念什麼而來到這裡呢?)
一位撐著傘子的少女, 牽著小女孩, 慢慢走到路燈下, 小女孩抱著花束, 好奇地看了四周好一會兒才把花放到路燈腳下
"姊姊, 嫲嫲說的路燈就是這裡嗎?"
"嗯, 應該是了, 嫲嫲說的街角就只有這一盞路燈了, 我也搜尋過很多相關的傳聞, 不會錯的了. 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我們快走吧"
"不要, 再待一會兒啦, 我看也沒有什麼危險的. 姊姊, 嫲嫲說的都是真的嗎?"
"你真是什麼都不怕啊! 都是真的! 應該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 那時嫲嫲的愛人在這裡自殺了, 然後把眼角膜捐了給失明的嫲嫲."
"所以嫲嫲才會要我們每年這一天12點到這裡送花嗎? 姊姊, 可以說詳細一點嗎? 我很想知道"
"好吧, 但說完就要回去了, 這裡真的很多鬼怪的傳聞, 我有點怕."
"我卻一點都不感到害怕啊! 快說啦"
少女若有所思地道" 傳說二百年前, 就有這一盞會說話的路燈, 在城市邊沿的街角中, 這裡也是外圍的貧民區到市區之間的通道. 當年嫲嫲的愛人很窮, 就住在貧民區, 因為這個原因, 嫲嫲的父母反對他們一起, 而嫲嫲愛人的父母, 也反對他們. 因為嫲嫲家是走私至富的, 他的父母認為嫲嫲身家不清白."
"這樣也成理由啊!"
"當然成理由吧! 愛情又不能填飽肚子!"
小女孩抿一抿嘴, " 填飽肚子, 卻活得沒意思又有什麼用啊!"
"你這句話可不能讓父親聽到啊. 也許嫲嫲的愛人也是這樣想吧, 他拒絕了嫲嫲家給他的分手費, 卻來這裡自殺了. 留下遺言, 要醫生隱瞞這件事, 將眼角膜捐了給嫲嫲.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收了錢之後拋棄嫲嫲而失蹤了. 傷心的嫲嫲後來就嫁給了富裕的爺爺, 過著安逸的生活., 直到今年初, 老醫生去逝了, 他兒子整理了老醫生的記錄, 才發現了這件事, 於是告訴了嫲嫲, 才知道了真相."
"就是那個張醫生嗎? 真的要感謝他呢"
"感謝? 就是因為他把真相告訴了嫲嫲, 她才會因為傷心過度而離開我們! 而我們也因此要依她遺言, 每年來這裡獻花啊! 都是那個張醫生害的!"
"姊姊, 如果我是嫲嫲, 我寧可知道自己所愛的人也是真心愛自己而死, 也不要不知道而活. 嫲嫲也許很傷心, 但也一定寧可知道真相."
"不能一起, 知道真相不是更痛苦嗎? 這是什麼邏輯啊! 而且嫲嫲的愛人這樣做也是傻到家了. 結果都是不能一起, 拿了分手費好好活下去不是更好嗎? 要不就盡全力去爭取啊! 努力賺錢也許能成為大富翁再來娶嫲嫲不就行了? 雖然很渺茫, 但總比自殺來的好!"
"姊姊沒愛過人啊"
"那, 那又怎樣! 你這小鬼又愛過人嗎?"
"是沒有啦, 不過姊姊記得小旺嗎? "
"你養了1年之後送人的小狗嗎?"
"對. 因為我對狗的過敏越來越嚴重了, 於是父親把牠送給別人. 在最後的一個月裡, 我花光所有零用錢, 給牠吃最好的, 看獸醫檢查, 就算過敏發作, 我都每天和牠一起, 然後把牠弄得最健康最乾淨, 再給別人. 然後我整整哭了一個月."
"你就是小孩子"
"當真心愛一個人的時候, 為的是對方, 而不是自己, 這樣簡單的道理, 為什麼不懂呢?"
"不為自己的人只有笨蛋吧"
小女孩抬頭看著路燈的燈光,
"真心相愛的人,都視對方遠比自己重要, 面對這樣愛自己的人, 有需要在他面前自私的為了自己嗎? 有需要聰明嗎? 兩個人都是笨蛋, 對對方來說, 唯一的笨蛋"
少女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彷彿陌生人似的.
"你不是發燒了吧"
小女孩仍然抬頭看著路燈." 你說是嗎? 路燈"
( 人們的愛情, 我也許是不懂, 但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那一天的情景. 以及他的遺言 )
"是什麼遺言呢"
(<我只希望永遠成為你的路燈, 為黑暗街角中的你驅散黑暗. >)
"他真的做到了, 因為嫲嫲透過他的眼角膜, 再次看到光明了, 他也因此, 和嫲嫲一直在一起了, 只是不知道嫲嫲明不明白呢"
( 一定已經明白了 )
"說謊! 嘿, 不過我已經証明了, 傳說是真的"
少女驚慌地看著小女孩, " 你在說什麼啊? "
"姊姊沒聽到嗎?"
"聽到什麼?"
"沒什麼, 我們走吧"
在兩人快離開街角的時候, 小女孩突然回頭, 輕聲地說:"我會保密的啊, 但我再來的時候, 要和我說話啊"
路燈靜靜地看著兩人離開街角
( 你是第三個能聽到我說話的孩子 )
路燈回憶著往事, 直到天空泛白, 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