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
Part 1 ( 草稿 ) 始寫於2005年
在黑暗的街角中, 每到旁晚時份, 就會有一棧路燈亮起. 先閃兩下, 然後就亮起, 直到太陽再次升起, 才會熄滅. 每日如此, 從不改變.
夜深了, 路燈如常靜靜地看著街角. 夜班的黃先生, 晚回家的陳小姐, 愛逛夜街的張同學, 一一如常的走過. 但今晚多了一位小女孩.
小女孩跑到路燈下蹲下來哭泣, 淚水自幼小的臉頰掉到地上.
已經這麼晚了, 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路燈無法說話, 只是默默地用淡黃的燈光看護著她.
小女孩用雙手抹去臉上的淚水, 背靠著路燈坐在地上, 把臉藏於兩膝間, 彷彿對誰說著話.
“每一個人都是這樣, 只會想著自己! 我在不在他們都不會在意. 爸爸媽媽只顧忙自己的事, 只要我成績及格其他事都不理會. 大概我死了他們都不會知道吧! 朋友們都只會嘻哈玩樂, 根本不會在乎我的感受. 表面上笑著, 心裏不知道怎樣看我. 我死了的話, 他們大概也會拿我的死來說笑一番吧. 我在不在對任何人都無所謂吧…我的說話根本沒有人會聽得到….”
小女孩又再哭了…
路燈聽到, 知道, 但回答不到. ( 你知道有人在尋找著你嗎? )
因為這個街角很暗, 所以路燈建的比一般的街燈都要高要亮. 因此它能看得很遠. 路燈遠眺街角的另一端, 看到一對中年男女在找著什麼.
(在這裡, 對你們最重要的東西就在這裡了.)
“會不會在那邊的街角?”
“我們去找找.”
“都怪你只顧工作, 毫不關心女兒!”
“不要再說了, 找回她要緊.”
一家團聚了, 路燈泛著柔和的燈光, 看著悲傷的臉再次露出溫暖的笑容.
( 在這個世界, 沒有人是不被需要的啊. )
2
不知過了多少個秋天. 這一晚有一個醉漢拿著酒瓶東倒西歪的在路燈下噁吐.
“可惡! 根本就是故意設陷阱讓我背黑鍋! 只不過是想報復我上一次搶了他的顧客罷了! 辦公室人事鬥爭! 哈哈! 算你狠! 想升上主管? 輪不到你這小人!”
醉漢又喝了兩口酒, 然後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就大字形的睡在路燈下.
(人心是很黑暗的, 但請不要忘記, 在黑暗中閃爍的光 )
一對青年男女走到醉漢身旁.
“怎麼這樣子睡在路邊的?!”
“他今天背了黑鍋, 被扣薪水了. 我知道他又會凶酒, 但又找不到他…真的很感謝你.”
“傻啦, 我是他的老友, 你不找我來, 我自己都會來! 在公司要你多多照顧他了. “
男子扶起醉漢, 3個人並肩離開.
( 朋友是一輩子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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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秋天過後, 冬天來臨. 這一晚特別冷, 深夜的街角就更冷. 雪連綿不絕地落著, 樹梢上, 屋頂上, 路邊的欄杆上, 就連平坦的路面上, 四處都堆積著白色的雪, 美麗卻沒有一點生氣.
平日愛逛夜市的張先生沒有外出, 每晚帶小狗散步的黃小姐, 今天也留在家中. 有誰願意離開溫暖的家置身寒冷之中呢?
有一頭狗, 搖搖晃晃的走向路燈, 步伐越來越緩慢, 彷如風中搖曳的燭光漸漸暗淡. 終於在路燈下, 倒在厚厚的積雪上. 牠的眼睛看著路燈, 但已經失去了焦點.
即使四周都堆著雪, 但路燈的燈蓋上卻一點雪都沒有. 因為燈光將雪容化, 給予牠在這個世界最後一點溫暖.
( 你曾在這世界哭過, 歡笑過, 這一切都已經成為世界的一部份永遠留下來. 你會回到天主的靈當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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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
如何寒冷的冬天, 都會過去, 春天又再來臨.
在潮濕的夜, 空氣像喝飽了水, 帶著很重的霧氣, 連路燈的金屬柱幹都附著水點.
一位年青女子臉頰帶著淚水, 快步往路燈走來. 一位青年在後面跑, 終於在路燈下追上這名女子, 拉著她的手.
“不要走, 聽我說句話好嗎?”
女子雖然沒有再走. 但爭脫了他的手, 背對著他.
“我知道有很多問題, 但我不知道怎解釋. “
女子踏了半步, 正想再走.
“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 讓你不高興, 但我只想你明白, 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我喜歡你!”
“是你不明白! 就算你是真的喜歡我又如何? 你只會一次又一次讓我失望, 讓我傷心! 這樣的話我寧願你不要再喜歡我!”
青年走到她前方. 再拉著她的手.
“我知道我總是做不好, 讓你傷心. 但我會為了你而努力, 為了你不斷的進步, 直到有一天可以不再讓你失望, 不再讓你傷心, 能夠讓你幸福. 可再給我時間, 讓我為你而努力嗎?”
“你是白痴來, 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了.”
青年用手輕輕的抹去她的淚水. “ 那我就一輩子都為你努力, 一輩子守護你”
路燈淡黃的燈光照在薄霧上, 彷如輕紗覆蓋在兩人身上.
( 願意給予時間的人, 願意努力的人, 一輩子都不一定遇得到, 請你們好好珍惜，祝福你們． )
不到一刻鐘, 相同的情節, 在路燈下再次發生, 但對白和人物並不相同.
“霧很大, 再走下去就迷路了, 我就找不到你了.”
“那就不要再找我!”
女子踏了半步, 正想再走
青年走到她前方擋住她.
“找!怎麼不找? 找到天涯海角都一定找!”
“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還找我做什麼?!”
“找你為了讓你開心! 現在我找到你的左手, 再找到你右手, 再把你的心都找回來!”
青年一邊說一邊拉起她的左手, 然後右手, 再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
“變態!”
青年扮了一個怪臉.”
兩人牽著手, 嘻嘻哈哈地笑著離開.
( 不同的人就有不同形式的愛情，祝福你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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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酷熱的夏天晚上, 蟬鳴處處, 街角也多了閒逛乘涼的人. 到了零晨時份仍然依稀看到人影.
天空微亮，快要到關燈的時間，路燈遠眺著街景，等待入睡．在街角的遠處，有一個人背對著天空初亮的淡白光輝，往路燈緩緩走來．
過了多少年呢？但路燈不會忘記每一個曾待在燈光下的人．雖然已經是長得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但在燈光之下，仍然是當晚的小女孩．為什麼又來到這裡呢？
少女背靠著路燈站著，在淡黃的燈光下，抬頭望向魚肚白的天空．
“他沒有回來, 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
晶瑩的淚珠掉在少女的裙角上．連路燈也彷彿變得暗淡了.
少女身子一軟, 慢慢的倒在路燈下. 迷糊地看著路燈.
“我記得, 那一晚我也是來到這裡. 母親說看到你的燈光才找到我的. 是你叫她來帶我回去的嗎? 我聽過很多有關的你傳聞. 有的說這裡每到晚上就有鬼怪出沒, 有不少貓狗離奇地死在你的燈光下, 更有說全鎮停電時, 只有你仍然亮著. 謠傳說你幽靈附身的鬼燈呢…..但我卻相信是你幫我的.”
( 不用擔心, 何先生快會路經這裡的了. 我在這裡不知道有多久, 但從未見過幽靈啊. 這裡是市鎮的邊界,剛巧只有我的電源是來自鄰鎮, 所以停電時只有我亮著. )
“ 還有一個你的故事, 我很喜歡的. 傳說有個少年, 為了讓心愛的人重見光明, 就在你的燈光下自殺, 將自己的眼角膜捐給瞎眼的愛人. 他在遺書中寫 : <我只希望永遠成為你的路燈, 為黑暗街角中的你驅散黑暗. > 因此他就在這裡自殺…此後他就依附在路燈上, 守護每一個經過黑暗街角的人….你….就是他嗎?”
( 那晚的情景我不會忘記, 他在我的燈光下流光身上的血….但我不是他….)
“ 就像那一晚, 將爸媽喚來, 你可將他喚回來嗎? 讓他明白我的想法嗎?”
( 那晚只是巧合, 對不起, 我沒有這種力量. 即使我能驅散黑暗, 但沒有心的我, 沒有改變人類的能力.)
“你只是幽靈, 又怎辦的到? 我真傻…還信什麼傳說…..竟然對路燈說話….”
少女想站起來, 但頭很暈, 好不容易的靠著路燈才搖擺不定的站起來.
( 身體不好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你都不幫我, 就不要假好心!”
( 但我不想看到你受傷 )
“我….咦? 是誰在說話?”
少女看看四周無人, 抬頭對路燈說:
“真的是你!!!你聽得到我說話!”
( 怎會呢? 我是….)
“你是會說話的路燈!”
“傳說是真的!你真的會幫我是不是?”
“為什麼不說話了?!”
何先生經過, 看到少女辛苦地靠著路燈, 就送她到醫院.
正是關燈的時間, 路燈目送少女離開, 電源關閉, 燈光漸漸暗淡然後熄滅.
( 對我來說, 你是特別的孩子, 祝福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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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不知過了多久, 樹綠了又再枯黃, , 秋天又再一次來臨.
刮起涼風的晚上, 傳來沙沙的風聲與落葉聲, 而今晚多添了貓咪的叫聲.
在路燈下, 有一個紙皮箱. 紙皮箱中住了7隻貓咪. 牠們都很細小, 比同樣丟棄在路邊的可樂罐還要小上一些. 但牠們對路燈來說卻一點都不渺小.
咪咪咪….
是肚子餓了嗎?
一位路過的老婆婆放了些吃剩的飯菜到箱子中.
“真的很可憐, 是誰把你們丟在這裡的啊? “
她摸一下小貓們, 就離開了.
7雙小貓一起擠著吃. 當中一隻最瘦小的, 被擠了出來, 再鑽進去, 不一會又被擠出來. 食物都被吃光了, 但牠卻沒吃到一口.
夜更深了, 風就刮得更冷, 即使小貓們堆在一起睡, 還是難抵寒意. 最瘦小的貓咪, 睡在堆邊, 哆嗦著身體. 路燈什麼都做不到, 只能以有限的溫暖為牠驅除寒意.
( 如果可以的話, 希望能給予你更多. 再忍耐一下啦, 他們已經來了 .)
路燈遠遠看到兩個小孩走近.
“咦? 弟弟, 快看看! 是小貓耶! 很可愛啊!!!”
“是啊! 姊, 我們帶一隻回去吧.”
“我想全都帶回去!”
“不行的, 我只能照顧到一隻, 而且母親不可能容許我們帶這麼多貓咪回去.”
“是啊…那麼要帶哪一隻?”
“黑白花紋, 最瘦小的一隻”
“為什麼不帶這一隻? 牠的眼睛最大最可愛啊!”
小男孩抱起了黑白花紋最瘦小的小貓咪.
“你沒看到牠在抖嗎? 牠很瘦很小, 我很擔心. 而其他貓咪比較健康.”
“牠可能有病, 帶回去死了怎麼辦? “
“這樣就更加要帶牠回去!”
“不如帶這一隻? 牠最乖! 看! 牠憩我的手指頭耶! 那一隻毛色也很漂亮啊!”
“正因為牠們很乖很漂亮很健康, 即使沒有人帶走, 牠們也能活的好好, 所以不需要我們抱回家”
“這是什麼道理來? 不是要選最好的嗎?”
“即使在我懷中牠仍然在抖, 你說我可以放下牠不理嗎?”
女孩愕然地看看小男孩.
“照顧貓咪的是你, 就由你決定啦! 要叫什麼名字?”
“姊有沒有好建議?”
路燈用柔和的光看著他們抱著小貓咪離開街角.
( 生命是很短暫的, 但你已經遇到願意抱你離開黑暗的人. 或許最終都會別離, 但請不要忘記, 這一份心意. 祝福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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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秋天仍未離開, 寒風又再吹起. 連黃小姐也替小狗穿上了毛衣才外出散步.
路燈如常的目送著她們離開街角, 然後靜靜地看著枯葉飄落, 等待日出的來臨.
不知道等了多久, 一位老婆婆的身影映入路燈的燈光下.
( 歡迎你第一次來臨這裡, 但現在已經很晚了啊…)
老婆婆從挽來的大袋子中拿出了一張折椅, 然後就坐在路燈下. 呆呆的看著夜空出神.
日出快來臨了, 上早班的何先生路過時, 好奇地看了看老婆婆一眼. 老婆婆回過神來, 收起椅子. 緩緩的離開街角.
( 回自己的家吧, 冰冷的街角不是發呆的好地方啊…)
第二晚, 第三晚, 第四晚, 不知過了多少晚, 老婆婆都定時的出現在路燈之下. 路燈越來越擔心.
( 很開心有你一起看守黑暗的街角, 但這裡不是你長期留連的地方, 回去你的家吧! 事情會轉好的, 不, 是已經有轉機了啊! )
一位中年男士來到路燈下, 老婆婆看到立即站起來.
“你怎麼來到這裡的?”
“媽! 你為什麼要這樣! 快跟我回去吧!”
“沒關係, 我回去家嫂又會不高興的.”
“那你也不用騙我們, 說自己去朋友家, 結果卻是來了路邊過夜!”
“我不想你們再為了我吵架. 你們原本是很恩愛的, 我不想因為我讓你們整天吵架. “
“根本是她不對! 媽, 現在先跟我回去, 什麼事都跟我回去再說! “
男士替老婆婆提起大袋子, 路燈看著兩人離開街角.
( 只要是誠心誠意面對問題, 一定可以解決的啊! )
又過了多少天呢? 路燈從來都不計算時間, 因為時間對它來說已經沒有意義.
這一晚老婆婆又再來到路燈下. 但這一次有點不同. 老婆婆拖著那個大袋子, 手按胸口, 好像很辛苦的樣子. 好不容易才放好折椅坐下來喘口氣. 但她並沒有舒緩下來, 反而越來越辛苦, 終於倒在地上, 痛苦地按著胸口.
路燈什麼都做不到, 只能默默地遠眺街景, 等待著來救她的人.
( 請不要放棄, 你等待的人, 期望的情景一定會來臨的! )
一對中年男女急步的跑來, 男的扶起了她.
“媽, 這是你的藥, 快吃下去!”
老婆婆吃下藥, 但臉色並未好轉.
“還不快報警!”
那位中年婦人立即按手提電話. 但救護車需要時間趕來. 2人心急如焚.
“都是我不好…奶奶, 都是我不好. “
老婆婆握住婦人的手.
“不關要的, 我知道你們的苦衷.”
“怎麼樣我都不應該這樣對你! 你對我這麼好, 我卻對你這麼差, 你會怪我嗎? “
“我從來都沒有怪你, 因為你是我的媳婦, 我只希望你們過得好, 其他都不重要了. “
“奶奶….”
救護車來到, 將3人送到醫院.
( 這個世界沒有寬恕所包容不了的事. 即使你的時間已經結束, 但這並不是真正的死亡, 你將會在每一個愛你的人心中, 永遠活下來. 但時…你的時間應該還未完結啊! 祝福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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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8>
秋天已盡, 寒冬初臨, 灰朦朦的傍晚天空裡, 滿佈白色的雪花, 悠悠地從天空飄下. 光禿禿的樹丫上, 堆積了薄薄的雪, 街道也彷彿被鋪上了一層白紗.
在初雪來臨的日子裡, 人們都早已歸家, 街道上已無人煙. 但仍然能夠懚弱聽到遠處傳來小孩子嬉戲的笑聲, 這是天真的孩子們對初雪來臨的喜悅.
路燈如常, 先閃兩下, 然後亮起. 靜靜地看著漸漸變暗的街道.
已經看過多少次初雪呢? 路燈記不起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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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今天已經是2011年1月22日, <路燈>寫於2005-2006年, 一停就5年了. 雖然故事內容早已經想好, 但總覺再也寫不出路燈的感覺了.
用心靈去寫故事, 即使無法改變人心, 也許, 能夠留下一絲溫暖.
我還未忘記當初寫作的理由.
< 路燈> 中第4 part 論愛情形式的一part, 並沒有在網路上發佈過, 因為當時不希望被某些小女孩所誤解. 細心想想, 因為本人的作品而誤解本人的朋友實在不少.
是因為本人太能表現角色的感情嗎?
還是因為人太愛幻想呢?
已經再沒有深究的必要了吧.
照亮黑暗的街角, 不也正是我的期望嗎? 應該還能寫下去吧.
<part 8>
秋天已盡, 寒冬初臨, 灰朦朦的傍晚天空裡, 滿佈白色的雪花, 悠悠地從天空飄下. 光禿禿的樹丫上, 堆積了薄薄的雪, 街道也彷彿被鋪上了一層白紗.
在初雪來臨的日子裡, 人們都早已歸家, 街道上已無人煙. 但仍然能夠懚弱聽到遠處傳來小孩子嬉戲的笑聲, 這是天真的孩子們對初雪來臨的喜悅.
路燈如常, 先閃兩下, 然後亮起. 靜靜地看著漸漸變暗的街道.
已經看過多少次初雪呢? 路燈記不起了.
<part 8 續> 再寫於2011
一個奇怪的身影緩緩地進入路燈的視線中, 吸引了路燈的注意.
小小的臂膀, 瘦弱的身體, 背著大大的破舊袋子, 在袋子破口中, 露出鐵銹的零件.
少年衣衫單薄又破爛, 背對著傍晚的餘光, 遠離孩子們的歡笑聲, 步履蹣跚走向路燈.
路燈靜靜散下淡淡的黃光, 看著少年走到燈光下. 少年手撐路燈的冰冷鐵杆, 喘了口氣.
他抬頭眸向天空一角, 但見漫天飄雪襲人. 這刻, 路燈在他的眼眶內依稀看到淚光.
( 堅強的淚水, 將會讓你跨越一切困難 )
路燈散發出比往常強烈的燈光, 映照著少年的道路.
少年拍去落在肩上的雪, 拭掉淚水, 咬緊牙關, 在路燈的光芒下, 離開漸暗的街角.
PART 9 2013年3月28日
初雪過去, 隆冬又來, 一連數晚的風雪, 彷彿將街角的生氣都吹走, 只剩下路燈在雪雨翻飛的黑暗街角中, 寂靜地發亮.
遠處傳來汽車聲, 夾雜在風嘯聲之中, 續漸變大. 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劃過了積雪的路面, 停在路燈旁邊.
身穿黑色制服的中年人從司機位下車, 撐開了傘子, 打開車廂後座的門, 青年及老人, 一前一後地從當中出來, 緩緩地走到路燈的燈光下.
在下雪的深夜裡來到城市邊緣的黑暗街角, 又是為了什麼呢?
路燈沒有說話, 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們.
"爺爺, 奶奶說的就是這裡嗎?"
"城市邊緣的街角, 就只有這一盞燈. 就是它救了你的奶奶. 當年我們家道中落, 我怕牽連你奶奶, 於是就不告而別. 而她就相信傳說, 來到這麼向路燈許願, 她身體一直不好, 當時更加抱病在身, 就支持不住昏迷在路燈旁邊, 那時候她聽到路燈的說話, 並相信是路燈引領別人來救她的. 而且後來再與我相遇, 她也相信是路燈的指引"
( 時間對我來說並沒有意義, 但卻足夠讓少女成為老人, 我還記得那個孩子. 但我只是黑暗街角中的路燈, 並沒有能力為她做什麼. )
"奶奶這麼迷信還好說, 爺爺不會也相信吧"
"姑勿論真假, 但這是你奶奶的最後心願, 我就會盡力去完成"
青年還想開口說什麼, 但最後搖了搖頭, 就沒有再說話, 只是和老人一起仰望路燈的燈光.
這時候路燈的光比往日更昏暗.
( 生命終有消去之日, 但她已經活在你們的心裡了 )
"路燈啊, 她大概撐不過這個月了吧. 我會將這一帶的地都買下來, 只要我們家族沒有消失, 這一帶的地貌都不會改變. 讓路燈能永遠守護走到黑暗街頭中的人. 這就是她最後的心願!"
"爺爺!"
"不用多說了! 你還年輕不會明白. 而且啊, 如果真的有一盞燈, 不要求任何代價, 能為走到黑暗角落的人指引方向的話. 在這個殘酷的現實世界裡, 更是無價. "
兩人向車廂走去的時候, 老人突然回頭凝望路燈.
路燈知道這個眼神, 祈求明知道不可能的願望的人, 所擁有的眼神.
路燈默默地承受著那份重量
"路燈啊, 如果你真的如她口中所說的一樣, 那..那怕是一天也好, 請你不要讓她離開我們....."
一滴淚珠從滿是皺紋的眼角流出,落在厚厚的積雪上, 瞬間化為雪霜
( 如果我能有什麼東西可以去交換, 即使只有1秒鐘, 我也願意用我的所有去交換她的生命.....)
路燈目送兩人的背影消失於轎車內, 直到他們離開街角....
(但我根本什麼都辨不到!)
這時候路燈的燈光, 突然熄滅, 留下冰冷而漆黑的街角, 刮起如鬼泣的風聲.
*
*
*
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個年頭, 對路燈來說也許就像白天關燈的時間一樣, 只是靜靜的沉睡. 但對人們來說, 卻已經物是人非.
多少個冬天過去, 春天又再來臨, 這一晚, 春雨剛停, 地面還帶有未乾的水跡, 濕氣讓路燈也沾上了霑水.
被換上新燈泡後的路燈, 一如往惜, 先閃兩下, 然後亮起. 靜靜地看著漸漸變暗的街道. 但這一晚, 路燈看到的景色卻有所不同.
雖然仍然是城市邊緣的黑暗街角,. 可是遠處的市中心比往日更多高樓聳立, 燈火明亮, 旁邊的街道也換了新的欄柵及石板, 行車道上也鋪上了鳥黑的柏油.
路燈知道, 人事在變, 但只有它自己不能改變....
在黑暗的街角中, 每到旁晚時份, 就會有一棧路燈亮起. 先閃兩下, 然後就亮起, 直到太陽再次升起, 才會熄滅. 每日如此, 從不改變.
<PART 10 > 2013年5月28日
夏日的陽光漸漸西下, 悶熱的空氣也開始慢慢降溫, 但在柏油路面上, 還依稀看到蒸發的水氣, 緩緩地上升.
夏天的夜晚來得較遲, 路燈早已經如常亮起, 但四周卻仍然明亮, 因此路燈能看到比黑夜更遠的地方.
就在路燈遠眺只有夏日旁晚才能看到的遠方景色時, 一位少女靜悄悄地來到路燈的腳下. 然後突然蹲在地上. 待路燈察覺到的時候, 已經過好一會兒了.
( 孩子,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路燈擔心地看著她, 發現她穿的衣服十分奇怪. 黑色的連身裙異常地短, 雙臂,背部和大腿都暴露在外, 而衣物的邊緣都是白色的蕾絲. 路燈這麼多年來都沒有看過這樣穿著的人.
雖然這裡是城市的邊沿, 但在黃昏歸家的時份, 還有一些來往的人, 只是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注視著少女, 然後匆匆走過.
天色漸暗, 少女仍然蹲在路燈腳下,動也不動, 讓路燈越來越擔心.
( 有誰能幫忙她呢? )
彷彿回應了路燈的說話, 有一位青年, 臉露擔憂又戰戰驚驚地走近. 路燈認得他是每天都會經過這裡的心地很好的李先生.
"小姐, 你沒事嗎? "
這時少女突然轉身靠著路燈坐在地上, 再用手提包打向李先生.
"我不用你們裝好心,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李先生被她嚇得慌忙走開了.
這時路燈看到少女臉上的淚痕. 但路燈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只有默默地看守著她.
天色已經全黑, 四周只剩下依稀的蟬鳴. 少女好不容易才止住淚水. 拭去臉上的淚, 她突然對著路燈說:
"我有聽過你的事! 200年歷史的鬼燈!"
路燈記起了相似的話, 曾經在過去在這裡聽過.
"但我才不信會有人為了捐眼角膜給自己所愛的人而自殺! 人們都是自私自利的!
"
( 我沒有忘記那一天, 他就是死在你現在所站的位置....孩子, 也許太多人有著不好的一面, 但人心中仍然有著善良. )
" 我只不過是為了生活而已! 為了家中的妹妹們可以生活好一點才不得不穿這些暴露的衣服! 但我也只不過是當售貨員, 賣東西給那些變態的宅男而已! 但那些傢伙卻把我當作不撿點的人! 還要被他看到...."
少女靠著路燈站起.
"他是國外留學生, 家財萬貫, 本來就不會看上我的了...還..還要被他看到我這個樣子...為什麼!, 我根本什麼都沒做錯!! "
"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的了, 不管用什麼方法! 總有一天要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好看!"
( 不是這樣的. 孩子, 請不要忘記, 你是為了什麼而忍耐, 而努力 )
少女握緊拳頭, 離開路燈的光茫, 走向街中的黑暗深處.
路燈只有痛心地看著這一幕.
( 世界也許並不美麗, 人心有著自私與醜陋, 善良在黑暗中漸漸脫色, 但即使如此, 我們仍然必需相信, 在殘酷的現實裡, 人心也同樣存在著善良與祝福, 愛以及純真. 祝福你.... )
<PART 11 > 2013年5月29日
夜己深, 路燈如常靜靜地照亮城市邊緣的黑暗街角.
晚班的林先生, 愛逛夜街的張小姐, 總是在零時溜狗的何太太, 也已經回家, 只有路燈孤獨地挺立在秋風中, 默默地看著落葉飄零
突然間, 雜亂而急速的跑步聲打破了寂靜的街角, 快速向路燈迫近. 人群的吵鬧及金屬撞擊聲隨之而來. 路燈看到有兩幫人在打鬥, 而劣勢的一方正逃向路燈, 另一方則在追擊, 而他們手上都拿著金屬鐵器, 有的是球棍, 有的是鐵管, 更甚至是西瓜刀.
路燈痛心疾首.
( 人為什麼總是要互相攻擊, 習慣爭鬥呢? 為什麼不明白只有互相扶持才能讓人生活得更好.....)
這時候劣勢的一方四周逃散, 當中有兩個逃不掉的青年被對方包圍在路燈下, 然後一刀一棍地往他們身上劈去, 濺出的鮮血撒落在路燈的燈杆上, 是如何的熾熱.
但路燈什麼都做不了, 他不忍心看下去, 但連眼睛都沒有的他, 除了到關燈的時間, 根本不能閉上眼睛.
( 是什麼的仇恨足以讓你們致對方於死地呢...)
路燈拚盡全力想阻止他們, 弄得他的燈光眨了數下, 但那幫人根本沒有在意.
最後那兩位青年全身鮮血淋漓, 倒臥血泊中動也不動, 他們才終於停手. 當中的一位男子往兩人身上吐了吐口水.
"兩件垃圾! 想與我爭地盤爭女人?! 門都沒有! 等下世再來啦! 哈哈哈! 我們走!
"
( 地盤和女人, 人生就只有這些東西嗎? 足以讓人互相憎恨至死? 人不是這樣的. 如果人只有這些東西的話, 和禽獸又有何分別呢...爭鬥, 搶奪, 破壞與佔有, 都不是人所應該走的方向. 理解, 分享, 創造與贈予, 這才是人應該做的.)
所有人都已經離去, 街道又再靜寂無聲, 只剩那兩位重傷的青年, 在路燈下, 等待生命的流逝.
( 請堅持下去! 拯救你們的人快要到了!)
遠遠傳來警車聲, 一輛警車及救護車馳來. 車子還未停定, 一位救護員就拿著急救品跳了下車, 他的同僚喊著他.
"急個什麼! 不過是班該死的黑幫, 死掉一些社會還比較安寧!"
"你說什麼鬼話! 我們是救護員! 有傷者就要去救, 不管對方是什麼人! 他們該不該死是法庭去決定, 我們只要救人!"
"邳! 好一個正義魔人, 偽君子! 我看你不過是想出位吧! 當你的同事真的倒霉!"
救護員沒有理回同僚, 一個人拿起急救品, 盡力搶救兩位青年.
路燈知道, 不管世態炎涼, 人心轉變, 善良被排斥, 是非黑白也已經不再被分清. 也仍然會有堅持信念的人.
路燈散發出比平常更明亮的光茫.
( 即使人們都忘記了, 忘記了作為一個人, 應該要有的樣子. 即使沒有人認同與支持, 也請你堅信心中的善良 , 願我的光茫與你同在, 祝福你. )
<PART 12 > 2013年5月30日
秋天已去, 寒冬初臨, 街角四周的樹本也只剩光禿禿的枝頭在寒風中搖曳, 發出空洞的聲音.
雖然時間對路燈來說沒有什麼意義, 但氣候變化, 四季流轉, 還是會讓路燈知道世界在變.
而這一晚氣溫明顯下降了, 風也刮得比平常強烈, 大概初雪降下的時候要到了.
已經看過多少場初雪呢? 路燈記不起了.
這時候, 一個衣衫襤褸, 手挽大膠袋的中年男子, 緩緩地走到路燈下, 然後把袋內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當中有十字架, 聖經, 聖像等等, 都是宗教物品.
( 這是什麼回事呢? )
男子拿出一個罐子, 把內裡的水都洒在倒出的物品上, 然後點著打火機往上一丟, 霎時間火光熊熊.
(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
"我從10歲開始就是教徒, 信奉你的教義, 一生行善. 如今我又落得什麼下場? 除了人人都稱讚我是好好先生, 我還剩下什麼了?!"
男子老淚縱橫, 對著火光, 憤怒地握緊拳頭.
"我兒子被賊人打死, 太太因為我總是專心工作和教務冷落了她, 而與我離婚. 我自己患上癌症, 半生積蓄用在上面也無用. 這一切我都忍了. 只怨我自己不幸. 但為什麼? 為什麼你連無辜的小生命都不放過? 我的外孫, 一出生就腦部受損, 只能一輩子癱瘓! 你! 你是那門子的神!!!"
面對他的質問, 路燈說不出一句話, 只能悲傷地承受他的憤怒.
男子拿出了另一個罐子, 把內裡的水都洒在自己身上.
" 只要我死了, 女兒就肯接受我本來用來養老的金錢, 去照顧那可憐的孩子了吧..."
( 等一下! 請你愛惜自己的生命! )
男子根本聽不到路燈的呼喊, 撲向了火堆.
赤紅的火焰立即包圍他全身. 猛烈地燃燒, 他倒在地上痛苦尖叫, 不停地打滾, 但無情的火焰卻在他身上越燒越旺.
( 誰能來救他! )
路燈發出遠超於平常的光, 彷彿要讓世界都眩目. 但在夜深的街角, 待人們發現不妥的時候, 他已經是一具屍體.
路燈什麼都做不到, 只有眼白白看著男子, 被活生生的燒死.....
路燈沒有手也沒有腿, 也許連心也沒有, 但這一刻, 他感到自己彷彿與男子一起被燃燒.
人們清理現場離開, 又再剩下路燈孤獨地聳立在街角, 那筆直的燈杆沒有一絲折彎.
天空已經開始漸漸泛紅. 路燈遠晀日出的光輝慢慢關閉燈光.
(. 你的思念將守護你的親人, 而永遠留在他們心中了. 我不會忘記)
<PART 13 > 2013年5月31日
漆黑的世界被白雲所掩蓋, 鋪天蓋地的暴風雪, 不停地打擊著路燈, 四周的樹丫早被吹斷, 只剩下路燈仍然聳立於街角, 孤獨地迎向風雪.
已被黑與白佔據的街角, 出現了不同的色彩, 路燈看到一個弱小的身影奮力地對抗著風雪, 緩緩走向路燈. 路燈記得她就是當晚的少女.
( 在暴風雪的日子來臨街角, 太過危險了, 孩子, 快回家吧.)
少女手上的傘子被吹走了, 長髮在風中飄散, 但她並沒有放棄, 終於走到路燈的燈光下.
她手靠路燈, 支撐身體, 調節著急速的呼吸. 路燈感覺到從她手中傳來顫抖.
路燈散發出柔和的光線, 照耀著她.
( 休息一下就回去吧, 有什麼也得等風雪歇止, 現在留在這裡太危險了. )
少女突然激動地抬頭望向路燈.
"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在說話! 那晚我聽到的祝福原來都是真的! "
"那天之後, 一切似是奇蹟般發生! 不但妹妹拿到獎學金, 我考上作夢也進不了的大學, 祖父母還原諒了母親, 給我們支援. 而且....原來一直以來都有一位男生喜歡著我! 他向我表白了! 雖然他長的不好看, 家境又不好, 但心地善良, 總是為我著想. 我本來拒絕了他, 但他也不在意, 只是真心希望我能幸福, 於是我也慢慢接受了他. 我們過的很幸福...但是...昨天他...他被人陷害, 要背上盜用公款的罪名! 他一直是個老好人, 人們就利用這點騙他! 這樣下去他就要坐牢了! 你是傳說中的鬼燈吧! 上一次的祝福讓奇蹟發生, 這一次你也能幫我嗎? 我已經什麼方法都試過了....最後只剩下你了, 求你幫幫我! "
一行行晶瑩的淚滴從少女的眼框滑落. 路燈看得心痛, 但他知道自己根本什麼都做不到, 只有沉默地發著燈光.
"你為什麼不說話了!"
少女用手敲打著路燈的燈杆, 噹噹噹的聲音並不響亮, 但每一下都讓路燈痛入心脾.
"為什麼你也不肯幫我...."
少女跪坐在雪上, 雙手仍然無力地敲著路燈. 這時候風雪突然急速增強, 連路燈也被吹得輕輕搖晃, 少女抓緊路燈才勉強沒被風走.
( 不可以再留在這裡了! 風雪要越來越越大! 快回去! )
"你終於說話了! 你肯幫我了嗎? "
( 我只是一盞路燈, 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你說謊! "
這時候天空的遠處出現了黑色的點, 快速向他們飛來, 路燈知道那是被捲起的大樹幹, 在下一刻將會向少女墜落.
( 你快離開這裡! 要來不及了! )
"我不走, 你不答應幫忙我就不會走!"
路燈望向天空的遠處, 他知道下一秒鐘將會發生的事. 又再一次當一個旁觀者嗎? 再一次讓生命在眼前流逝嗎?
永遠只是一盞路燈, 也永遠只能旁觀嗎?
人只能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事, 但一直見證著人心的路燈, 真的什麼都辦不到嗎?
( 天主, 我不曾向你祈求, 因為我早就看得清楚. 但這一刻, 我希望你能看著這一切. 這才是你真正希望的未來吧!)
巨大的黑影出現在少女上方, 當她發現到的時候而已走不及了. 就在樹幹要砸落她頭上的時候, 路燈的燈杆突然被強風吹彎, 趕在樹幹前, 擋在少女前方.
樹幹撞上路燈, 發出巨響, 路燈被撞斷, 與樹幹一起在雪地上滾了幾十米, 然後陷在雪中. 燈泡和燈罩的玻璃全被震碎, 散落在雪地上, 彷似落在雪地上的星星, 反映著路燈的餘光,
倒在地上的路燈, 燈芯仍然散發出殘光, 慢慢越來越暗.
驚魂未定的少女好一會兒才回神過來, 立即跑向路燈.
"怎...怎會這樣! 你...你是為了救我嗎?"
路燈第一次感到思考變慢, 世界似是越來越遠, 這就是死亡嗎? 但路燈卻感到十分平靜.
( 如果我的祝福能為你帶來奇蹟, 我將為你獻上最衷心的祝福. )
"我...我沒有想到會這樣...我..我...."
路燈已經什麼也聽不到了, 四周也越來越暗.....
( 人頖啊.....如果世界再沒有光, 就請你化為光茫......祝福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