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優雅的老年

【作者簡介】

大衛‧斯諾登(David Snowdon) 博士,美國明尼蘇達大學流行病學博士,為全球頂尖阿茲海默症專家之一。

【內容摘要】 

修女研究〈The Nun Study〉,是一項持續性的研究計畫,是針對聖母學校修女會在美國的 678 位成員進行,檢視老化與阿茲海默症的關係。

諾登博士在1986年以一項實驗性研究開啟了這個計畫,參與者年紀從 74—106歲,她們容許研究人員獲得其全部醫療與會院檔案紀錄,並接受每年一次的嚴格心智與生理測驗,且同意死後捐出自己的大腦。

這樣豐富的歷史與醫學資料,讓科學家得以對老化與疾病有橫跨整個人生歷程的獨特觀點。

【失智症成因〈包含阿茲海默症〉】

直到今日,失智症都還有多種不明成因,它可能肇因於感染某種細菌〈如梅毒未治療〉、某種病毒〈如愛滋病〉、新近發現名為「普里昂變異蛋白」〈prion〉的感染媒介〈如感染庫賈氏症,或它的另一種變體「狂牛症」〉......等。

藥物副作用、毒素、腫瘤、中風和嚴重頭部創傷也都是可能的原因,拳擊則可能導致其特定的拳擊失智症〈dementia pugilistica〉。

此外,還有退化性疾病,例如亨丁頓舞蹈症〈Huntington’s disease〉、帕金森氏症或是阿茲海默症。小中風,則是導致失智症狀出現的啟動開關,一個不曾中風的大腦可以相當程度地補償阿茲海默症造成的損傷,而壓抑這項疾病的症狀。 

【研究前叮嚀──尊重與關愛】

修會負責人柏卡門修女,最初知道作者粗略的研究目標是找到老化與疾病的線索,在還沒有瞭進一步了解詳細內容前,僅單純地表示:

我會開始進行你的要求,但你要好好仔細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不論你做甚麼,我都希望你記得這些女性是誰。他們是真實的人,是我們很愛的人,也是神聖的人。我不希望你把她們當成研究的受試者。你要認識她們。你要知道,許多年長的姊妹曾經擔任較年輕修女的老師或指導者,我們會給她們應得尊重與關愛。我們希望你也會如此。 

與研究的對象保持距離,是作者被教導為了確保科學研究客觀不可或缺的,為此作者不知如何達到,僅點頭表示會盡其所能。最後道別時,卡門修女再次給了忠告:她們會對你敞開心胸,但前提是你要先對她們付出自己 

【受試者心態──另一種生命的延續】

史瑞塔修女說:還有誰比得了阿茲海默症的人更弱勢?她口若懸河地講到這項研究如何符合這個修會奉獻教育與幫助他人的傳統。但我記得最清晰的,是她的最後一句話:

身為修女,我們做了不生小孩的困難決定。但是經由捐贈大腦,我們可以幫助解開阿茲海默症的謎團,而能夠以不同的方式給予未來世代生命。 

羅洛倫修女則說:我們經常開玩笑,這些聖母學校修女會的修女們都「少了大腦」在天堂裡跑來跑去。 

【測量工具──概念密度及文法複雜度

柯波建議,要能量化地測量出自傳中的語言能力,最有力的工具是評量其中的概念密度〈idea density〉、及文法複雜度〈grammatical complexity〉。

所謂概念密度,是指每十個字所表達出來的命題〈個別概念〉數目。文法複雜度則是將句子加以分類,分為從0〈最簡單的單字句子〉到7〈包含多項內嵌詞,即在較大文法單位內嵌的小單位與附屬子句的複合句〉,共八種類別。 

【研究歷程──聆聽與同理】

「與其問一位修女能否自己穿上毛衣,不如請他在你面前穿上毛衣看看」

人通常會因怕丟臉或愛面子而不願承認自己有困難,因此會誇大自己的能力;看護的報告則可能因相反的理由而不可靠,他們通常會低估老年病人的能力。 

在某些特殊流程要求在受測試者身上尋找任何最微小反應,測試者必須有極大的耐心,而且將常要問看似重覆的問題。這項測試已經過設計而標準化,但是協助施測的史加麗修女以非常個人的方式,在其中注入了同理心讓對方感到安心。 

多麗修女告訴我:「在對特殊流程的參與者進行測試後,我經常心存敬畏地思考人類腦部究竟是如何運作的,這其中令人困惑的謎,還有......

這位姊妹腦子裡到底發生甚麼事?

我所說的話,她到底了解多少?

如果她能了解我,卻無法用我能了解的方式表達她的想法,又會讓她多麼挫折?」 

我強烈地覺得,不管一位姊妹顯得腦筋多麼不清楚,有些時候還是會明白眼前發生的事。這樣的同理心,一定是讓這對姊妹免於工作疲乏的理由之一。 

【研究推論】

病理損傷不等同失能程度 

腦部儲備〈brain reserve〉的概念,其認為阿茲海默症病人表現出來的失能程度,並非單純反映出他們腦部因此疾病而受損的程度。較強的腦部會有較多的儲備,即使有阿茲海默症已經對腦部組織造成相當的損傷,但卻不會出現症狀,這樣的腦可能會在神經細胞之間建立連結補償損傷;反之,則有可能腦部組織損傷不嚴重,但心智體能社會功能上都有嚴重喪失。 

為此,面對這類例子時會提醒自己:真正的理解必須來自於結合預料中預料之外,以及連結看起來沒道理的——同時也來自於對事實抱持開放的態度,即使它們挑戰了我們自以為已知的一切。 

與年齡無絕對關係 

年齡歧視,經常是延遲治療的原因,因為普遍的偏見都以為老年人的生活功能本來就會下降;此外,糾結相關損傷也出現在二十多歲年輕人身上。而研究顯示:一個人通常要出現症狀好幾年後,才被診斷出罹患阿茲海默症。 

阿茲海默症並不是「有」或「沒有」這樣可以清晰區分的疾病。事實上,阿茲海默症是一個過程——會在數十年當中慢慢發展,並與其他因素互動的過程。已經證實,光靠病理狀況經常會導致錯誤結論。百歲人瑞教會了我們或許是修女研究最寶貴的一刻;阿茲海默症並不是老化必然結果。

整體而非局部運行

我們對於大腦所知仍非常有限。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在執行某個功能時,大腦的某個區域會同步運作,就認定這個區域負責特定功能。當我們學習和儲存記憶時,都是內鼻皮質、海馬迴和新皮質層同步進行處理與互相溝通的結果。

許多神經科學家相信,大腦會將大部分資源花在大腦細胞之間的溝通——就像大腦無時無刻都在「自我對話」一樣。有些人稱大腦是巨大的全息圖。有些人則將大腦類比為隨時都在同步處理的龐大電腦網路。不論你選擇哪種意象,阿茲海默症的作用就是不斷關閉「讓我們成為自己」的關鍵相互對話。

 可能之保護因子 

薇塔修女同意唐納修的看法,認為她們「寧靜的」生活方式可能是因素之一;安妮修女則同意來自觀眾的一段評論,認為持續學習非常重要。她並且與帶自豪地表示:

她在三年前,74 歲時才開始學彈鋼琴;高美婷修女在即將滿 105 歲生日前的不到一個月時過世,直到過世前,她每天都織一雙手套給窮苦人家,並且每天晚上為她多年來教過的4378位學生祈禱;妮可修女一直都比同一批發願的修女更健康,因為每天都走路好幾英哩,且是從 70歲  開始的。

牛津大學記憶與老化研究計畫〈OPTIMA研究〉表示血液中葉酸含量過低,可能與較高的罹患阿茲海默症風險有關,也與較高的大腦萎縮程度有關。女性一旦懷孕,甚至在受孕之前,她們的醫生就會力勸她們增加葉酸的攝取量。現在看來,對於生命的開端有如此強烈影響的物質,似乎也能守護我們生命的尾端

【面對結果】

過度恐懼使心理受創

我們也發現,阿茲海默症病人需要充足的時間才能回應……有些人會忘記講話時慢一點,或者用一堆問題來考病人,例如:「你記得我嗎?」之類的。

身為流行病學家學家,我是以數學的邏輯來看待罹病風險:用整體的機率來衡量個體的可能性。但是我的工作教會我,「非」科學家對於風險的概念經常大不相同。許多人聽到自己罹患某項疾病的風險較高時,經常就會認定這項疾病已經降臨或很快降臨,而時刻恐懼一項你根本還沒罹患或可能永遠不會罹患的疾病,進而使人付出昂貴的代價。

例如一位認識蘿拉修女的修女很堅持她的心智狀態沒有任何問題,但儘管蘿拉修女的憂鬱狀況有些改善,卻對自己每一次忘記事情、每一次注意力不集中,都變得過度警覺。後來終於去尋求第二專業意見,終於如釋重負地得知,她的心智狀態完全沒受損。

基因歧視引發問題

柏娜修女的腦部解剖顯示她的海馬迴和新皮質層遍布糾結,以致於馬克思瑞將她列為巴拉克第六期。這表示她有嚴重的阿茲海默病理現象,也完全符合她帶有兩個APOE-4基因的狀況。但是,柏娜修女生前完全沒有顯露出失智的症狀。

在未來十年,我們或許真的能檢驗一整組基因,並發展出更可靠的預測方法,量身打造出適合每個人的藥物組合。當那一天到來,假設有人發現自己的基因組成有罹患阿茲海默症風險,他們可在下半輩子每天吃幾種藥物來避免疾病發生,那麼因此會引發的社會、法律、經濟與倫理問題,就已經讓人不敢想像。

在接下來的幾年繼續「解碼黑暗」時,要面對的挑戰是必須謹記:

基因資訊是把雙面刃,能照亮道路,但也可能使我們的人生陷入黑暗

 自我覺察與探索

「我們很難解釋心智與身體之間互動確切本質」,或許正面情緒實際上可以「抵銷」負面情緒引發的心血管疾病。

「快樂、心滿意足、迫不急待、熱衷」等字眼滿溢在這字句中,根據編碼人員的看法,它們總共表達了七次正面的情緒。但當年自傳中的吉納修女可不是過度樂觀的小女生,她彷彿預料到我們在如此多年後的反應而接著寫道:

「當我重讀前面的段落,突然明白別人可能會以為我的學習過程都毫無挫折、打擊。我懇求糾正這個想法,因為有些日子並非陽光燦爛,而懷疑的念頭也經經常會攫獲住我的心,遮蔽了所有希望與期盼。」

吉娜修女接著以誠懇而自我探索的方式,努力解釋她為何想進入聖母學校修女會,但她的結尾仍特別突出,因當中充滿了抒情語調,正如她所說的:

「滿懷喜悅」。 

我告訴唐納和佛瑞森,與他們合作這項工作讓我現在更努力覺察自己的壓力反應,而且會有意識地在情緒爆發後,努力儘快恢復自己的生理平衡。

有時候我必須強烈「表達出」自己的「負面情緒」,才能「化解情緒」,我覺察到這其實也是好事有時候我只要把「心境調整」人生「比較正面」的部分,或「回憶」我「最感激」的一些事,就能「比較平靜看待」我的情緒。但不論用哪一種方法,我都努力不讓自己「困」在負面情緒裡。 

【科學無法衡量——人人得以努力】

有兩個因素無法藉由修女研究的數據衡量出來,但是與修女們共事了十五年後,我強烈相信它們非常重要。第一個是她們都有深刻的靈修,感覺上信仰就像正面的態度,能「緩衝」我們「所有人都會經歷」的「哀傷與悲劇」;另一個則是其他研究逐漸顯示:祈禱默想,對長期的健康有正面的影響。 

馬里蘭州貝瑟達〈Bethesda〉的國家健康研究院一場關於成功老化的研討會,講者調查不同的支持類型對老人的生理功能有甚麼不同的影響,包括:

情感支持〈包括只是以肯定的方式傾聽與聊天〉都可以減緩失能;反之,提供不必要的身體上的協助〈例如幫忙事實上可以自己動手的老人家穿衣服,或者讓可以用助行器走路的老人坐輪椅〉,反而會增加失能的發生率。 

就像瑪麗修女在1983年〈91歲時〉搬到生活協助大樓時,還是繼續勤奮工作,幫忙身體狀況不像她那麼好的姊妹清洗碗盤,在祈禱時使用一張地圖或地球儀,每天為不同的大陸祈禱,並熱切地閱讀書報,1997年〈102歲〉她因大腸癌過世。修女們紛紛發言回憶她們親愛的朋友,其中一個說了這個故事:

「我記得瑪麗修女告訴我,有一次在醫生面前表達懷疑,是因醫生一直給藥讓她活著,其實她最希望回到耶穌身邊,結果醫師回答:

『修女,讓妳一直活著的,不是我的藥,而是妳的態度!』」 

【back2base 心得】

書中的研究提到:阿茲海默症的作用就是不斷關閉「讓我們成為自己」的關鍵相互對話。

這讓我聯想到具有「用進廢退」特質的大腦,要溝通的幅員有多大?脈絡有多深遠?在現今科技方便、自主權益高漲的時代,人們握有很便捷工具、資源可消除「不順眼」的阻礙,如果大腦因種種原因「毋須」做溝通,更好說是——不用在面對周遭人、事、物困境時,用心調整自我之思言行為,此是否也讓我們的「心智」調適功能提早退化

要使大腦細胞之間的溝通〈自我對話〉,誠如作者自己覺察到,有時候必須強烈表達出自己的負面情緒,才能化解情緒,好把心境調整到人生比較正面的部分。

對此,自己則想到:重點不在於正面或負面經驗,更好說是並非為了某種目的而刻意雕琢情緒,像是為了向別人誇耀或威嚇之用;而是坦然面對並接納自我感受,那麼,當面臨困境時,「腦部儲備」才有足夠修復之能量

對我而言,與其惶惶終日地「盤算」該累積多少「腦部儲備」才足以承擔失能的發生,不如用心面對每日生活並固守內在珍貴信仰〈念〉,誠如文中一位修女所說的:

「我最怕我會忘記耶穌,但我最後終於明白,或許我會不記得祂,但祂一定會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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