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關乎荷蘭的一家社區看護(Neighborhood Nursing)組織 - 博祖客(Buurtzorg)的故事,它是「青色」組織的先驅者。至少追溯到十八世紀開始,荷蘭的醫院會配置一名或數名護士到社區工作,他們的任務是探望留在家中的病人和老人。到了二十世紀,社會安全系統逐漸接管該體系的營運成本。
在1980年代,從「橙色」的科學工業角度來看,荷蘭政府當時有個很有意義的想法:如果把所有的護士分組,整合到大型組織,就可以發揮規模經濟的效用,從而為納稅人節省開支。護士們被迫併入大型組織,這些組織開始逐步實施現代(橙色)的管理做法。
很快的,這些組織認為『同一位護士只照顧相同的客戶』是低效的。因此根據護士可運用的空擋時間,每天派遣不同的護士到客戶家中。更高靈活性的同時,意味著護士在兩個客戶之間的休息時間更短。客服中心設在總部,客戶不能再直接打電話給「專屬」的護士。
接下來,組織決定讓護士的專業分級。經驗較豐富的護士,因為會得到較多酬勞,所以只會被派去執行比較困難,需要技術介入的工作。其他比較簡單的工作,例如:注射和包紮,則交給薪水較低的護士執行,從而節省更多成本。
逐漸的,橙色的機器邏輯主導一切
經理人注意到,某些護士的工作速度比其他人快,因此建立起時間規範。兩分半鐘更換一次壓力襪,每次打針十分鐘。每項工作都指定完成時間。
為了定義工作項目時間,總部設立了規劃部門。每天傍晚,每位護士都會收到一張紙條,由某位未曾謀面的計劃部門同仁所準備,上面會列出次日工作的詳細計劃。
同時,
可預見的是,
這些公司開始合併
為了追求下一步的經濟規模,看護機構開始合併。為了「管理」這些大公司的護士,組織增加了階層架構。負責監督數十名護士的地區經理向區域經理報告,該區域經理向全國經理報告。
今天的這些經理們通常沒有醫護經驗,他們的角色只是監督和改善護士們的績效表現。護士被要求在所有客戶家的前門貼上一個小形條碼,要進去護理時先掃描該條碼,並在離開時再次掃描。因此經理手邊有大量數據,可以進行交叉分析。通過這些數據分析,經裡人可以讓每個護士知道,自己有哪些介入措施比其他人慢,進而進行持續改善。專業化、靈活性、規模經濟、持續改進等每一項的變化,都會帶來效率的提升,這對荷蘭醫療保健系統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對於年紀較大,有時搞不清楚狀況的客戶來說,每天都有一個陌生面孔進入親密的家,這是讓人感到困擾。他們必須和一個倉促的陌生人分享自己的狀況和病情。
組織要求的運作方式,對他們的職業與誠信造成傷害。他們意識到自己經常要為客戶提供糟糕、或不到位的護理服務,然而這個系統卻阻止他們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約瑟·德·勃洛克(Jos de Blok)已經從事護士工作十年,並親自經歷此行業的變化所帶來的強行改變。由於對此改變所帶來的厭惡感,他辭掉這份工作,繼而成立了博祖客(Buurtzorg)公司,並打算以截然不同的方式來運作它。
很快的,他發現一個由十到十二名護士組成的自我組織(Self-Organizing)團隊,沒有經理也沒有團隊領導的狀態,最能夠提供卓越的護理服務,同時也為護士提供一個絕佳的工作場所。
照顧的最佳情況,就是產生一些小奇蹟,至於是否發生,取決患者和護士之間的互動關係。
當以機械式的觀點從事護理工作,此奇蹟將永遠不會出現。德·勃洛克相信,當護士被視為值得信任的專業人士,賦予自由,他們將為病患提供卓越的照顧。
護士經常協助患者建立支持性網絡,減少孤獨與依賴感。
例如:協助老年患者及其子女,學習如何在疾病期間相互陪伴。
護士協助其病患認識鄰居,進而建立支持性網絡並不罕見。護士和患者之間的照顧與親密程度可能非常深厚。
他們通常會相伴數年,有時甚至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協助患者安靜地離開。
病患和護士都非常喜歡博祖客,護士們甚至開始紛紛離開傳統的護理公司。每個月,博祖客都會收到數百封想要跳槽來此工作的申請函。博祖客目前聘僱了九千多名護士,佔荷蘭所有社區護士的三分之二!
這些護士,全部以小團體的方式運作,每個小團體維持十到十二名護士,團隊中沒有領導者,也沒有等級比他們高的經理人。沒有護士對患者進行一次性的介入。九千人超強公司的總部,其管理團隊只有二十八人。
前一頁概述了我深入研究的12個組織,這些組織在很大程度已經基於「青色」的原則和做法在運作。
他們不是你平常會去注意的對象,像是近期我們閱讀管理性文章時,常提到的谷歌、蘋果或臉書。我研究的這些組織沒有乒乓球桌或壽司台,然而他們卻有更好的管理實務做法。
我發現值得注意的是:這12個組織當中,包括非營利與營利組織、藍領和白領的工作環境;以及從製造業、電力能源、食品加工到醫療保健與教育等各個行業,看來此種新典範可以在任何行業中運作。
同時,重要的是,某些組織在成立初期就帶著「青色」的理念,而其他組織則是在新領導階層轉化之前,採用傳統的管理做法。
我經常被問到這樣的一個問題:「我想知道這在我的國家是否可以有效運行?」
在我研究的公司裡,有些總部設在歐洲、一些設在美國,還有些已經具全球性。我開始相信,這些管理實務可以在各種文化中運作,因為它們觸及人類的基本需求、渴望和能力。
「橙色」將組織視為一台機器;「綠色」則借用家庭作為隱喻。為了寫這本書,我研究「青色」組織,其中幾位創始人明確提到,需要對組織有新的隱喻。
很明顯,將組織視為機器,感覺呆板與笨重,人們不會只是組織圖上相互對齊的齒輪。從「青色」的角度來看,家庭的隱喻也會令人感到不安。眾所周知,家庭可能或輕或重的功能失調。讓我們認真的來看一下這個隱喻:假如我是你的老闆,同時你向我呈報,那麼這是否意味著「我是一個父親,而你還是個孩子?」
「青色」組織的創始人,採用了一個不同的隱喻:他們頻繁地談論,自己的組織就像是一個有機的生命體或生命系統。
生命有其進化的智慧,掌管著無盡奧妙的生態系統,每次的演化都朝向更加完整、複雜和更高意識的方向進展。組織對改變的渴望,出自每個細胞與每個有機體,因而使得自然界的變化無處不在,無需中央指揮和控制。
這個隱喻開啟了新的視野。想像一下:如果我們停止將組織設計成沒有靈魂的機器,將組織視為生命體來對待,讓它們被生命本身的進化力量所激發,那麼組織可以取得什麼成果?以及我們對工作的感覺會是什麼?
「青色」組織已經找到將現有的組織架構,從階級及官僚的金字塔,升級到強大而流動的分權系統,與集體智慧的關鍵。
組織是一個鼓勵人們帶著狹隘「專業」的自我來互相展現的地方。
「青色」組織已經發展出一套一致性的做法,邀請我們摘除面具,重新獲得內在的完整性,並帶著這個完整的自己去工作。
「青色」組織被視為擁有自己的生命與方向感。並非試圖預測和控制未來,而是邀請組織成員聆聽並理解組織想要成為的樣貌、自然的歸屬。
...但企業並不一定要同時擁抱這三項突破。
在我研究的十二個組織中,博祖客可能是最先進的組織。另一方面,我們很快就會看到像晨星(Morning Star)這樣的公司,它將自我管理這項突破推到極致的程度,但卻沒有在身心整合和以持續進化為目的有太多考慮。
從許多方面來說,這都是一個好消息:對於那些受啟發想要轉化組織的領導者而言,這項任務變得沒那麼艱巨。我聽到許多正在進行轉型的公司和非營利組織,他們通常先關注在同仁認為最重要的一個突破項目,至少在一開始的時候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