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窮留學生 - 一書三用
三人行(左上是小郭 左下是小唐 右中是作者)
四十多年前(1968年)，離家負笈海外。剛開始，每次要買東西，腦中很自然的就會算出每一樣東西嚇人的港幣價錢，三思而不買。
但是到了開學前一天註冊時，拿了學校給大一學生的書單，到了學校的書店一看，每一本書的價錢簡直就是天文數字。怎麽辦？不買書又怎麽能上學呢？還好給我發現大一學的物理，化學，及數學等幾門基本學科，用的課本和去年一樣。而書店也有收購舊書重賣的服務，舊書的價錢只是新書的七八成左右。雖然如此，算了一下，如果買了這些書的話，這個月的預算也就用完，没錢吃飯了。
就在這時，我的小聰明發揮出它絕處逢生的潛力，抓著旁邊和我一樣在皺眉頭的小郭说：「我們合買一本吧！」。小郭也不多想，馬上同意。但是再算了一下，還是太貴了。我的好朋友小唐剛好走過，給我三言兩語的把他這個富二代也拉進来做合夥人。於是我們這三個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傻小子，高高興興地合買了一套舊書，準備開學去。
高興的時光總是很快就過去，上課的第一天，我們就知道大事不妙，一本書怎麽能共用呢？但是，我們這些學理工的『地才』，這種小問題要解決還是有辦法的。首先在上課時盡量坐在一起，書本就在我們之間『流傳』。然後成立了我們的小圈子圖書馆，下課後每人只可以每次『借』用一本書，先到者得，而每次借用不能超過兩個小時。我們輪流做每一本書的圖書管理人，設下了超時的處罸方式，重借的限制，借書時間表，和不能在書本上塗鴉等等規則。
本以為將會困難重重，但是奇蹟出現了。我們很快就發現了此法可行。不但如此，上課時都很專心的聽講和做筆記，因為知道在没書的日子就要靠它了。每天晚上做功課時，拿到書本後，也是埋頭苦幹，一分一秒都不浪費。要準備考試時更不用說了，分秒必爭，把我們的書『充份利用』。同時，因為『被書所逼』，每天都要一齊讀書，除了不能偷懶之外，還多了很多互相切磋，共同研究的機會。我們也很誠實的各自做功課，從不抄襲。小郭在唸物理的時候，我就會去唸化學，而小唐也就去看數學。兩小時後交換書本，繼續努力。當然，偶而是會出點狀況的，但也許因為我們三個人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同時也是因為是在異域中『共患難』，每次都大事化小，一笑而忘。最後，值得我們引以為傲的，是在學期結束時，我們的成績都位列前茅。不是滿分或全班最高分，就是接近滿分。教授們和其他洋人同學們，知道了我們的情況後也肅然起敬，我們也算『為國爭光』吧！
不用說，窮留學生始終是窮留學生。在下一個學期開始前，這些曾經是我們的『親蜜戰友』的舊書，都給我們賣回去書店。一来需要賣書的錢，二来也知道下一批窮留學生也需要它們。
回想過去，當時是甘苦参半，現在是半憂半喜。喜的是多年的節約積蓄，使我的下一代在求學時都不是窮學生，自少她們可以隨意買她們需要的書，也不用在學期結束時賣回去書店；憂的是這些没窮過的下一代，會懂得珍惜所有嗎？
2012年5月4日稿成于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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