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業棠(106國際)
從史丹佛到牛津~冰山男孩的藏鋒哲學
◎ 撰文者/廖思瑜
還記得黃業棠嗎?那時報導是這麼寫的─「學習8種語言的明道中學國際部12年級生黃業棠,日前取得「史丹佛大學比較文學系」的入學許可!」以往,我們知道他喜愛語言與翻譯,卻忽略了這個少年,不僅開拓自己對世界的寬度,更渴求對生命的深度。在眾人眼中他是星星,在無垠的文學宇宙裡閃耀,但他卻堅持自己像一座冰山,只露出最上面一點鋒角,然後不停地向下延伸、擴散。
為什麼說自己像冰山呢?這座冰山,又何以在嚴苛的現實中生存下去呢?
有人說:「生命中的偶然,其實是必然。」也就是說,那些我們當下經歷很難看出道理的事,過了很久很久以後,再回首,一切都會清晰可循。我們大概難以想像,接觸很多藝術、文學,看似非藝文人生不走的黃業棠,國小居然夢想成為數學家?他,偶然因為同學的意見開始學習語言;偶然看了一段萬聖節表演,而開始學習踢踏舞;偶然候補進明道國際部開始與世界接軌。他不後悔跌跌撞撞走來的每一步,因爲這些意料之外,都是讓這座冰山壯大不可或缺的元素。
從小,黃業棠秉持「藏鋒」的謙虛態度,認真做好自己手邊的事。業棠形容自己以前是一個獨善其身的少年。其實不然,長期與惠明盲校建立志工夥伴關係的他,在學會踢踏舞之後,更進一步成為孩子們的踢踏舞老師,也在慈善晚會上大放異彩。他苦笑著承認自己並不是敢於出擊的那種人,也不太會表達自己的內心歷程,所以如果他至今能夠看見各色各樣的人事物,都要很感謝一路上在身邊「慫恿」他的人。他憶起某次環島過程中,有一晚因為交通、住宿喬不攏,索性投宿便利商店,秘訣是:「裝得很自然就好!」我笑了,他的確不像是會做這樣事的人。
黃業棠說:「我一直在思考我這個個體,跟群體的連結在哪裡、自己的價值是什麼?」他在訪談中曾多次提起自己在定位上的困惑,例如:很多人遇到他,一定會問跟語言學習有關的問題;臺灣的同儕遇到他,一定會問他國外留學的事情;國外的同儕遇到他,一定會問他臺灣的事情。他說,雖然因為這些差異,讓他在群體中擁有自己的優勢,但是他也坦言,希望自己不要只被侷限在某些特定標籤裡。此刻,黃業堂正積極得尋找自己能更自然融入當下群體中的方式。
我想,他剛巧是一個文化夾縫裡的人。這大概是為何在眾多看待生活的眼光裡,黃業棠選擇以文學去理解,因為文學可以以任何形式,細膩地說出生活中的呢喃。即使現在學習場域轉移到國際舞台,他的眼底猶留有一絲年歲增長也沒能抹去的羞怯。這樣的赤子之心,讓這位冰山少年在亦步亦趨得向前走時,尚能回頭檢視自己的過往。例如:訪問尾聲,我問他:「所以你在這麼多語言裡,你最喜歡哪種語言?」他回答我:「以前有一陣子我很偏向英文或中文,可是後來我覺得,語言其實沒有優劣性,有時我甚至思考,自己除了中文之外接觸的都是西歐語言,這樣真的好嗎?」。
黃業棠相信,每個人都是一座獨特的冰山,只是剛好關於自己的一些事情露出海面,所以獲得稱讚,但更重要的是,藉由與他人互動、連結,摸索自己的輪廓。他說:「我覺得我應該隨時都在改變啦!但每個人都有自己一套價值,我覺得沒有好或壞,只要能抓到那個價值,一直奉行下去就好。」他也相信,個人的好不是真的好,如果能運用自己的能力,連結鄰近的「冰山」,提升整體社群福祉,那才是真的好。未來,黃業棠規劃涉足教育,帶著對於「群體」另一個層次的思考,回到最終的目的地——臺灣。不是為了給予或接受,而是想盡一份心力,讓更多的手牽在一起。他對這個世界的溫柔,他對腳下土地的感受,可能還有很多想要突破或討論的空間,但無庸置疑的是,這位冰山男孩正試圖開啟另一種冰河期。
今年,史丹佛大學甄選四十五位學生到該校在牛津大學設立的分部就讀,黃業棠是其中之一。我想,他的冰河期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