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中的坐骑

最近总结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就是诗词中出现的坐骑。首先想到的肯定是马,马在唐诗宋词中出现的频率高得惊人,“白日登高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李颀),“犹道楼兰十万师,书生匹马去何之”(严维),“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卢纶),“马上相逢无纸笔,但凭君语报平安”(岑参),“秦岭愁回马,涪江醉泛船”(杜甫)。汉唐两朝均是盛世,军马充足,用马作为坐骑的什么阶层都有,没有一定之规。因此汉乐府和唐诗中马出现的也没什么规律。另外,木兰辞中“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也反映了北朝时特殊的军户制度:平时为民,战时从军,而且自备装备,这是我国早期的职业军人制度。当然,文景之治前期和汉唐末期混战的情况除外,那时“自天子不能具醇驷,而将相或具牛车”(《汉书》),连毛色相同的四匹马都凑不齐。边塞将士们“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岑参),京官韩愈被贬时“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地方官白居易也在写闲逸的“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总之一句话,谁都能骑,只要你骑得起。

但到了宋朝,一切都变了。由于军马基地燕云十六州被辽国所占,宋初数次北伐均告失败,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只能以步兵抵抗北方游牧民族的铁骑,不可谓不悲壮,岳家军大破金兀术的重装骑兵铁浮图也只是战术上的胜利,战略优势始终在北方游牧民族那边。在此狠狠鄙视一下后晋儿皇帝石敬瑭。宋朝军马饲养制度是几户人家合养军马,因此马匹极为珍贵,在诗词中马大多出现在疆场上,“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辛弃疾),“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陆游)。骑马几乎成了武将的专属。连苏轼这种高官在“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的最后还要加上“西北望,射天狼”,表明自己射猎不是在公费游玩,而是为了教训西夏做准备。与此相对应,骑驴渐渐成了文人雅士的偏好:“此生合为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陆游),“驴背吟诗清到骨,人间别是闲勋业”(秦观)。

另外一个有意思的坐骑是牛。“骑犊归来绕葑田,角端轻挂汉编年”(唐寅),反映的都是田园生活。诸如“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袁枚)之类更是多得是。但在此我质疑一下,牧童骑的应该是水牛。黄牛性子耿直,而且背部陡峭,骑起来不安全也不会舒服,骑水牛还差不多。翻看前朝及本朝画作,横笛的牧童大多骑的是水牛,因为水牛性子平和而且背部平坦,方便骑乘。老子也骑牛,骑牛过函关,大哲就得跟别人不一样。但牛在不少场合下也是用来吃的:“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辛弃疾)。

诗词中其他被用作坐骑的就不能算了,“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崔颢),“驾六龙,乘风而行。行四海,路下之八邦”(曹操),“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李白),“秦王骑虎游八极,剑光照空天自碧”(李贺),“玉京群帝集北斗,或骑麒麟翳凤凰”(杜甫),天马行空的想象,不过真的很美!说了一篇的动物,忽然想起了曹丕的“以犬羊之质,服虎豹之文 ”(《与吴质书》),文笔极为优美,建安风骨由三曹引领,实至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