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三級冠軍作品
《冬日的陽光》
三信 王祉玥
「呼呼…」
一片褐黃色的枯葉被一陣陣寒風吹倒,巧的是它幸運地落在我頭上。緩下腳步,調整好呼吸,我拿下葉片,視角從滿是這樣的枯葉的地面回到灰濛的公園設施去。鋪滿褐黃葉的木椅上靠著一位老婆婆。
「婆婆,您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這?天冷了,快回家去吧。」藍黑的憂鬱氛圍中只有我和那位陌生的老人。當時快深夜十二時,我一個跑得滿臉通紅、氣喘吁吁的「小孩」在街上流連忘返,也不曉得我怎麼有臉皮如此說道別人。老人穿的很單薄,像是不怕那刺骨的寒風似的。她瞅著我那滿是劃痕讓人惶恐不安的手和那乾涸在臉上的一條條淚痕,老人只是緩緩開口道:「孩啊,別操心我,你才是這麼晚也不回家呢。還不打算回去嗎?」我才打通任督二脈似的用手擦拭去那淚痕。
「我沒事,我只是跑出來亂晃。」隨後我又吸了吸鼻子。
說起為什麼我如此激動,那就不得不回到我出門。
砰──的一聲,地上全是透明一閃一閃的玻璃碎塊,我愣了好一會才提起手,盯著罪魁禍首的雙手,是我的手。跟家人又鬧了一頓,好不愉快,又一氣之下衝出那個困著猛獸的家,逃離那個關著我的家。好像他們在我背後沖我呼喝著:「你再也別回來了!反正你也不稀罕我們!在外面被那鬼天氣冷死算了!」
說起來又是為了什麼吵架呢,好像又是他們一直命令著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一直往我身上潑著冷水,我也好不容易提起信心去埋頭去苦學藝術。他們說,與其我還是畫著那破畫,就別回來當女兒了,讓我撿破爛去呢。感恩感恩,又叫我感恩,我對這種家人根本提不起這樣的心!
老婦人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我可以往那一坐,正當我還沒坐熱,我又淚如雨下,我把我的遭遇全盤托出,正因方才對我說那些難聽的話也是位老人。她每次都喜歡這樣挖苦我,我家裡其他人說這是苦口婆心呢。
但正因如此,我又不少陋習老毛病也是這樣改好的。我一邊做賊般偷雞摸狗的感激著我家那老人,又同時一邊向別人吐苦水,我又何嘗不是個矛盾的人呢。
老人閉著那眼袋向下垂的眼慢慢聽著我的怨言,好久才道:「有時候啊,我們老人只是想你們可以有著更好、更安穩的將來,能體諒你們年輕的啊,就一定盡可能。」她突然握著我滿是血痕的手,我能無比清楚感覺到粗糙的大手下那熾熱的溫度,她也在用她自己的方式鼓勵著我,她孫女一定很幸福吧。她苦口婆心地嘮叨著:「孩,要是我孫女還在,她像你這款的,我可真得擔心死吶。」後來,她跟我憶述了許多她孫女的事,又三番四次語重心長勸誡我多孝敬我家那位。
回到家發現我家那位還未入睡,「哎喲喂,可算是回來了?不叫人嗎?」其實那公園老婆婆也沒說錯,她只是用她自己的方法讓我走更好更輕鬆的路,想我健康成長罷了。無地自容的感覺攀爬上我腦袋,我低著乾澀的嗓子打完招呼就把眼眶裡快奪眶而出的淚水一同拉進房間了。再度自我封閉,不斷思考我還能為她做點什麼貢獻,但我發現除了在心裡默默感恩就好像沒什麼了,我還真是無能呢。
在這之後,我凡是遇上這種僵局就會跑去公園找那位老人,跟她聊我畫畫的心路歷程,或者這麼說,任何煩惱我都會說。因為我知道無論天有多冷她一定會在那裡守著。正是這樣,我就順水推舟把她當成我唯一傾訴的好地,每次她都會在旁邊靜靜聽著,甚少時候給一點意見,我都不會覺得冷,寒風根本對我倆不是什麼事。覺得她真是寒風凜冽中的一股暖流,靠近她我都不用什麼暖暖包。好像周圍的光線都漸漸變得充足起來,也許是她的原因吧。
「婆婆?婆婆?」有天,我大喊著四周尋望著那單薄的身影,卻也不見她蹤影,一絲暖氣不曾留下。幾天前來亦也是如此,也對,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人總有一死。匆忙意識到這個可能性。看樣子那位老婦人可能是去找她的孫女去了吧。我的那束陽光也可能埋沒在這個百感交集的冬日裏。這天再度刮起讓人心煩意亂的寒風。
當下,又回到「籠子」,我家那位又在念念有詞地對我說教。雖然她也是我的陽光,卻不是冬日裡的專屬;她雖然能在四季裡把她自身的熱能傳遞給我,但那位聽我傾訴的老婦人,是把她的最後一個冬日留給了我,成了我人生中最不能忘卻、最想要去親口好好道謝的季節,感謝她把最溫暖的時間留給我。我也不會放棄我一切想去做的事,也不會忘記仿效老婦人您的耐心。
也是在這個冬日,我懂更深層次的珍惜,何謂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感激。也在盼望著我將有一日能成為一束又熾熱又能照亮每一處角落的陽光。我相信老婦人您也能看到我那真誠的感恩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