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t date: Sep 22, 2010 12:03:56 AM
浮云一扫 气象更新
林熙
打倒四人帮两三年后,复苏现象逐渐增多,尤其落难的人们,也在解脱中. 1979年春节,我也有了心情,趁从上海回福州探望老母时,作了一首七律<逢春>记述当时的社会变化,诗曰: "浮云一扫鬼该诛,华夏苍民总不愚. 自古大江淘显贵,至今沧海惜遗珠. 乾坤拾得山河笑,日月催将故国苏. 老少勇当争四化,征歌齐唱上新途." 并把这诗金石入印,见图中"逢春". 是的,人民总是珍惜而不会遗忘被迫害的好人们. 我写这诗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我也正处于被解救过程之中.尽管大好年华被荒废十几年,此时精神兴奋,思考重振工作,所以才能唱出诗中的最后"两句",同时也呼吁大家齐心努力. 自认这诗很好,刻的印面和边款应该也是上乘的,你们不妨可以看看. 同年秋天,我把这印的拓本装帧成漂亮的"诗签",并系上丝带,面赠给文学家,教育家叶圣陶大师,并得好评. 后来,叶老还告诉当时在场看过我作品的文学家殴阳文彬女史说:"刻印的人我见过很多,林熙与别人不一样." 这是回上海后殴阳文彬告诉我的, 她还对我说: "你写诗词和刻印还不够,应当写书. ....." 很可惜,殴阳文彬也谢世好多年了,在此,我怀念叶老和殴阳大姐: "您们的书信和照片还在我身边! ....."
请你们看图中的"到长城"印,说起这印,大有故事可书. 这印是我第二回来北京再谒长城后,并刻于北京的,简记了我十一年前二谒长城的重要历史.限于印小,且身在旅次,只能草草记述前后二到长城,没说明为何当时能谒长城的原由,这次有幸来讲一讲这故事. 1966年文革一开始,所在单位把我打成"三反分子". 我把他们整我的所谓"罪状"材料,寄给我在北京的妹妹林坚,让她代我带材料去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联合接待站上访. "接待员"看了材料,马上表示要"立即平反", 并打电话到上海,通知"上海市委"和"上二医党委". 当然,1966年所在单位上二医附属上海市第九人民医院马上贴出"红纸的平反大字报". 好景不长,1967年中国发生了什么"二月逆流". 当时中国有的
"帮派"借"二月逆流"为名,逐渐发酵,制作事端. 于是,九院有一掌权"帮派"于1968年又来揪斗我,说1966年对我的平反是"二月逆流". 当时我只得平生第一次去北京,到中央接待站再上访,一位穿军装的接待员查看了我的材料后告我:"你没有问题,你可以回上海. 如果少数人一时不理解而要打倒你,将来人民也会给你平反." 接待员说的话,等了十一年之后,我终于解脱出来了.当时上访的结论,使我很兴奋,次日下意识去晋谒八达岭长城.乘小火车去,车过"居庸关"和"穆桂英点将台"时,列车员叫人们看窗外两个著名的景点. 八达岭长城分东西两侧,那天我登顶东侧,拍了照片,便回到我妹妹家. 次日,我独自乘公共汽车想去看十三陵,车快到昌平时,我问乘客该换什么车去十三陵. 他说, 你如果问得早,我就叫你下车回去,现在根本没有车子到十三陵. 你既然到了昌平,你可以走十六里路到十三陵水库看一看,再走回昌平乘车回去. 我当然照办. 我走到毛主席题写的"十三陵水库"堤坝上,只有一个男青年也独自先在堤坝上看. 这时突然来了一辆卡车在我们附近停住,跳下二人. 先来的那位马上走向刚到的二位,便开口说:"你们能不能带我上十三陵?" 回答是:"不行!" 那二人也在看堤坝上下. 先来的那位便走了. 稍后我也走向那两位大约卅上下的男人而问:"你们知道这里有什么公共汽车可以到十三陵?" 开车的那位说:"上我们的车!" 你们看! 他们欣然带我上十三陵. 能看的地方我们都下车看和拍照. 对那些不开放的陵, 我们也要车过陵口,在车上看看外景. 做到有陵我们就要过过眼. 鸟瞰完十三陵后,他们说带我去长城. 这回我们不是只在车上看看,而是下车登上"居庸关"和"穆桂英点将台"摄影留念,这是乘火车去办不到的事. 这回我又到长城. 我说,我已登过东首,西首没登过. 他们让我登顶西首,而他们肯在下面等我下来. 登顶后我感谢他们,记下他们姓名和地址. 我说我可以乘小火车回去了. 他们说你不要乘小火车了,我们再送你到颐和园,你就可以乘公共汽车回去. 那天黑云翻滚,不时还下些下阵雨,这景色和当时中国时政的情况相吻合. 所以,我写了一首很好的七绝<十三陵即事>,连同照片寄赠他们留作纪念. 诗曰: "十三陵外嶺重重,压顶乱云逰子胸.山水无穷途不尽,天涯海角可人逢." 我必须提醒你们,诗中我讲的不仅是"可以碰到人",而是我碰到的是"可人",也就是"够朋友的人". 这首诗,我有幸能得到名家钱君匋老先生以金石入印. 钱老为我留下好几件"宝贝",以后有机会也让你们欣赏欣赏! "到长城"这方印还有一段重要的"压台"故事. 多年来我读了不少"毛著",1968年我能登上长城而且留下照片,感到非常自豪. 我心里明白我的水平,毛主席当年讲到这事是针对"特定人"而言的,不是泛指一般人,也就是说只是有效于"够格的人". 当年我把"到长城"的照片寄给我的好友胡淦清医生,他一看这照片就肯定我是"好汉"! 不要说胡淦清,要是毛主席知道我到长城,他也会认为我是"好汉"!
还有四方印就略作简介如下:
图中那方"百家争鸣"印是为当年上海<文汇报>的"百家争鸣"刊头印而刻的. 这方印设计表达了"百家争鸣"应有的气势,即边款写道"敢于破框觅真理", 你们看!印面四个字都打破了框框. 当然这是一方上乘的好印.
看!图中那对两面印 "大改之年","气象万千", 一阳一阴,行字圆转流畅,以字的"动态"来表达社会正在活跃起来了.
最后那方"上山摘桃"印,那是1985年我在美国,应<人民日报>号召科技人员起来"上山摘桃"争四化. 所以我作了一首五律<上山摘桃>诗: "上山摘桃子,志在振中华. 万马齐飞跃,千军皆可嘉. 时时循大治,刻刻却诸邪. 四化生强国,福临百姓家." 这诗和印面当时刊于<人民日报>和<人民日报海外版>.
讲过去的故事必须联想现在. 前几个月我把上述谒十三陵的故事在电话中讲给一位中国女青年听,她马上就问我:"他们收你多少钱?" 我说:"他们根本没提到钱,那时我们都没想到钱,只有友谊." 她又说:假使是现在,一定要收你很多钱!" 你们想想看! 那时在文革动乱中人们还是没想到要捞钱,只讲革命.当然,当时不同派别所讲的革命路线不一定是对,而且有的路线是大错的. 现在不讲革命,只讲捞钱. 当今国家经济上去了,国家有钱了, 少数人发大财了.但是社会道德反而败坏了. 这说明近二三十年改革中,没有像我1985年在那诗中提出要"时时循大治,刻刻却诸邪"的结果. 这究竟是领导无方呢? 还是政治路线有问题呢? 你们想想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