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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吳磊駿
流行音樂的傳播無遠弗屆，尤其是強勢的美國音樂，也通常將其獨特的文化向外輸出到全世界，源自美國黑人族群的嘻哈/饒舌文化更以其狂放不羈且直白的歌詞揚名立萬。作為一個閱聽人，只要我們細看歌詞的內容，我們可以注意到不少的歌曲都含有對女性貶抑的歌詞。我們希望從觀察這些歌詞，了解背後的原因，是何種環境使得歌手們寫出這類詞句? 環境中又是否有強烈的性別刻板印象?
Photo by Chase Fade on Unsplash
饒舌音樂是以男性為主的一種音樂，最顯而易見的便是男女歌手的比例。在這樣強調男性的風格下，這類的音樂時常需要展現所謂的男子氣概，而歌手們用以表現的方式便是彰顯異性戀霸權並且對女性乃至於同性戀的不友善。根據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的研究，音樂產業裡的領導人士給了歌手們壓力，為了追求歌曲的賣相，他們鼓勵歌手寫出這類聳動的，犀利的，更hardcore的歌詞。同時，他們也排擠那些反對的音樂人。嘻哈研究者Kevin Powell指出，在美國的的各城市裡不斷播出的這類歌曲延續了一種關於如何成為一個男人(文中特別加註是黑人男性及拉丁裔男性)的思維，也就是貶抑女性，貶抑同性戀，這類霸權、男子氣概與貶抑女性都是被音樂賣相所驅使 。只要這類音樂持續受到歡迎，唱片公司便會繼續無視倫理與道德。據喬治華盛頓大學的研究，撰文者將歧視女性的音樂分成五種。1.對女性的羞辱 2.物化女性 3.對女性的不信任 4.合理化對女性的暴力 5.讚揚娼妓與皮條客的行為。(以下所所述的其實都有相應的歌詞，只是礙於篇幅無法一一提到，可以參考下面連結。)
一.對女性的羞辱
這一類的歌詞相當普遍，在繞舌音樂裡有一個名詞叫做chickenhead，這是指女性在為男性口交時的狀態。有時甚至連歌手的親人都無法倖免，比如知名歌手Eminem寫道‘‘all bitches is hoes, even my stinkin’ ass mom’’。更嚴重的的是，這類歌詞還有讚揚那些對女性言語或肢體暴力的男性。歌詞創出中一種現象，只要男人玩弄女人或者對其進行財務、性、情緒上的剝削，就能夠得到其他「男性」的尊重。而饒舌音樂常出現的字眼像是bitch和pussy更是強化了父權的概念，屬於女性的一切被視為是低等的，因為可以用來攻擊並侮辱其他人(包含男性)。另一首歌《Thangs Change》更赤裸裸地提到，只要歌手在詞裡說一個「婊子」的壞話，就能拿到很棒的報酬。
二. 物化女性
研究中認為，這類的歌詞強調了女性的優點僅僅是提供性愛。甚至還有意圖要抵制女性的獨立自主、教育等的進步。同時，也有許多歌曲中吹噓自己是個玩咖並描寫自己如何輕易的和女性發生關係。有些歌詞更會以對女人的肉體佔有，來象徵自己贏過了其他男性，就好像自己搶奪了其他男性的「物品」一樣。這又是一次父權主義的展現，男性之間亦以此相互比較，藉此滿足自己的優越感。研究中提到，在一些資源比較貧乏的社區裡，男性只能用這種對女性的性征服來滿足自尊獲得認同。
三. 對女性的不信任
懷疑女性也是饒舌音樂的常見題材，女性被視為是對男人的陷阱，且會背叛男人並利用男人。另一個點便是時常出現在社會新聞的仙人跳，女性被塑造成是會色誘男性與之發生關係並已發律途徑騙取高額賠償金的形象。這些女性之所以會被嚴苛的批判檢討，是因為他們被認為是悖離了他們的性別角色。但是一旦性別對調，比如男性引誘女性，卻不會面臨相同的刻板印象。對女性的刻板印象仍然要他們比男性更保守。這類的歌詞甚至提醒年輕男性要小心女性，彷彿女性就是紅顏禍水。一個更常見的刻板印象便是把女性視為覬覦男性財富的gold digger，認為女性接近男性只圖錢財。饒舌巨星Kanye West更曾以一首歌《Gold digger》獲得葛萊美獎，歌曲內容也強化了女性只愛男性財富的刻板印象。我認為這樣的風氣在台灣社會也存在著，男性被賦予賺錢養家的刻板印象，並以財富多寡來衡量其價值，女性則被視為可以經濟上仰賴男性，進而產生迷思，使男性誤以為要有錢才會被女性欣賞接納。
四. 合理化對女性的暴力
饒舌文化發源於街頭，幫派和暴力也常成為歌曲主題，對女性的暴力被當成是對不尊重男性的女性的懲罰，就像男性之間的暴力行為一樣。這類音樂當中，歌詞合理化暴力，警告女性不要挑戰男性的權威，提倡對女性暴力以教訓女性。用字遣詞更直接寫出暴力動作，比如強暴、打、性暴力、殺害女性。這樣的音樂不但逼女性遵守那些迂腐的刻板印象及規範，更給了男性錯誤的觀念，一旦女性不符合期待，沒有做到該有的表現就應該被攻擊，這一類對女性施暴的行為往往被歌詞包裝成是一個大男人的形象，在我們的社會也有很多的類似的俗語，像是台語說: 厝若要興，某愛照三餐打(我不知道那個台語字XD)還有網路上流行的:盆栽要剪，女人要扁。儘管很多時候人們都是說來消遣不會真的照做，但我想這些話聽在女性耳裡應該還是充滿父權與不尊重，也顯示了我們社會還沒完全達到平等尊重。
五. 讚揚娼妓與皮條客的行為
有關娼妓與皮條客的行為不但汙名化女性，更鼓勵了男性做出剝削女性諸如皮條客這類的行為。實際上，皮條客這個職業與饒舌文化有不小的關聯性，許多天王級饒舌巨星如Ice-T, Jay-Z, Snoop Dogg都有當過皮條客的經歷。2020年，台灣知名饒舌團體禁藥王與栗子發表了一首新歌，更直接以P.I.M.P.來命名，在YouTube上有接近五百萬次驚人點閱。內容直接描寫了性交易的過程，方式，暗語。歌詞暗示娼妓是正常正當的職業，卻又以bitch、hoe等字眼來影射性工作者。而影片下方的留言也幾乎都是正向的，顯示這類音樂在社會上不僅有龐大市場，接受度也仍然很高。而歌手栗子更曾公開表明，自己曾經是一名皮條客。歌曲在網路上發酵之後，台灣知名黑人網紅嗩吶以其對嘻哈饒舌的豐富知識來做講評，嗩吶也給予正面評價，認為這首歌以笑鬧的方式傳達詼諧的社會面向，這部評論影片也有多達百萬觀看。
饒舌音樂中充斥著對女性較為不利的詞彙，但其過分強調男性陽剛氣質的特性也形成一種刻板印象，甚至可能造成誤導。以美國知名歌星21 savage的單曲《A Lot》為例，歌詞提到了歌手savage本人的故事，他從小流連街頭，加入幫派，鬥毆槍戰，最後成為了黑幫老大。歌詞直接以連續性的問題皆露自己。以下附上歌詞。
How much money you got? (A lot)
How many problems you got? (A lot)
How many people done doubted you? (A lot)Left you out to rot? (A lot)
How many pray that you flop? (A lot)
How many lawyers you got? (A lot) 註: 他多次面臨訴訟
How many times you got shot? (A lot) 註:他曾身中六槍奇蹟存活
How many niggas you shot? (A lot)
How many times did you ride? (A lot) Ride:這邊通常指幫派集體犯罪
How many niggas done died? (A lot) 註:他死去的朋友
How many times did you cheat? (A lot) 註: cheat指出軌
How many times did you lie? (A lot)
How many times did she leave? (A lot)
How many times did she cry? (A lot)
How many chances she done gave youFuckin' around with these thots? (A lot) 註: thot為歧視女性詞
第一個問題直接展現 savege 的巨額財富，完全符合霸權男子氣概中對男性有錢的期待。接下來的問題是關於歌手的鐵血經歷，而他崛起的故事也與社會對男性的期待不謀而合，使得大家覺得，savage是真男人，進而崇拜他的經歷，歌詞提到他拿槍射過敵人，也身中六槍奇蹟存活，這類幫派街頭的血腥廝殺經過這首歌似乎與成為一個勇敢的男人產生關聯，但一般人不可能像他一樣，我們不可能加入幫派，也不會去參與槍枝暴力，這樣的我們難道不算是一個真男人嗎?又或者，我們是否就不如savage? 這個問題在成年人看來無疑是可笑的。
但如果是一個從小在貧民窟長大的孩子，有沒有可能受到這種思想影響，對這種男子氣質產生崇拜而選擇流連街頭加入幫派呢? 即使是一般人，歌曲也向大眾傳達了男生要勇敢才有本事這類的思想，至今都還存在於社會中。我覺得上述歌詞最後一句可能比較容易有負面影響，歌詞描寫的是瘋狂出軌的風流生活，歌手將女伴對他在外淫亂的痛恨、悲傷和原諒視為是一個成功男性該有的表現。這也許會讓某些男性認為這種渣男且父權行為是合理的，在平等社會中，但實際上在這個平等社會裡不應該被效法。
另一首曾在單曲榜上紅極一時的歌是savage和另一位巨星Post Malone共同創作的音樂《Rockstar》，其中他們鉅細靡遺地描寫了一位搖滾巨星的糜爛日子，吸毒，紊亂的性生活，出入警車，還有對女性的暴力，詞中更直接提到，這樣的生活才像是個搖滾巨星(I’ve been fucking hoes, popping pillies. Man, I feel just like a rockstar.)。這些音樂無形中向社會輸出了對兩性的偏激想法，但卻還是普遍受到世人歡迎。
我想在這個自由平等的社會，我們沒有辦法阻止這樣的音樂，也不需要去阻止它，不論這些音樂是不是真的，這都是歌手的人生經歷，和我們閱聽人沒有真正的關聯。我們需要注意的是，如何去思考，我們需要自己建構出自己正常的性別觀念，不要被歌曲裡對女性的負面想法所影響，也不要過於崇拜那些歌手所塑造成出來的陽剛氣質因而去否定那些比較具有陰柔氣質的男性，假如大部分人的心態都是正常的，這樣我們的社會風氣就不會走向偏激了，歌詞所描述的一切，就讓它存在於與我們無關的平行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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