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鏡頭,串起兩個家之間100公里的道路

受訪者/卑南鄉下賓朗社區發展協會 孫賈尚軒、曾振強

文/呂安 圖/蕭仲廷

穿越臺東市僅存的最後一條綠色隧道,在這南來北往的要道出入口,便是下賓朗部落pinaski,卑南族語)的所在地。部落僅有兩條主要街道貫穿,並保有日本時期的棋盤式規劃,是個與外界及各族群互動十分頻繁的卑南族部落。

下賓朗部落天主堂一旁的palakuwan(卑南族語,通常解釋為青年會所),是部落青年學習技藝、傳承文化最重要的場所,每年由族人一同進行翻修,保留傳統工法。此地於2018年在行政院的核定下協助部落價購取回土地。

下賓朗部落文化的推展工作在十多年前已展開,主要致力於部落決策系統的建立,例如成立「部落委員會」負責傳統祭儀文化研究與籌辦,以及「palakuwan」卑南族語,通常解釋為青年會所與青少年訓練的回復工作,而「下賓朗社區發展協會」除了一起協力文化紀錄與傳承,近年也推行公共空間改造與資訊設備導入的服務。自2009年擔任協會總幹事至今已十二年的小虎哥(孫賈尚軒),是這些行動中的靈魂人物,對於卑南族文化了解甚深的他,同時也是卑南族花環學校與卑南族民族自治議會的推行者之一。

下賓朗社區發展協會的總幹事小虎哥(孫賈尚軒),長年在部落從事文化工作與公共事務的參與。

小虎哥分享到,部落中世代的男子們時常聚首,在一次的工作會議中,族人以撒(曾振強)分享起自己往返於山與海之間兩個家的故事,並秀出平時在這兩個部落所拍攝的照片。作為 pinaski(卑南族下賓朗部落)族人,同時是永福部落Mornos,阿美族語)女婿的以撒在當時說道:「開著車出門,開著車回來都是回家。」看著一張張來自兩個家庭、兩個聚落、兩個族群的畫面,在場的族人們覺得很是新奇,於是大夥動生了一個念頭,希望把這些照片彙集成冊,讓人一窺這兩個距離100公里的部落,以及以族人為主體視角所記錄下的日常生活。

在一次工作會議中,以撒分享到平時在下賓朗及永福部落拍攝的影像。

以撒結婚後遷入太太的家鄉——永福部落,也在前輩的引領下進入攝影的世界,工作之餘就開始拿著相機在各大場合記錄著部落大小事。拍著拍著他漸漸發現到,身為外地人的他本來就對個新家還不是太熟悉,而攝影師的身分更讓他總是在圈圈的外圍凝視這一切,很難投身參與當下發生的事情,彷彿攝影機成為自己和部落之間的另一道牆。直到有一次他選擇不再拍攝,而是跟著一起參與圍舞,舞後部落族人們很開心地拉著一張藍色塑膠椅邀請他進入圈子裡。「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被認同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真正融入了這個群體。」以撒回憶起那張永遠不會忘記的藍色塑膠椅,很欣慰地笑著。

以撒(曾振強)是下賓朗部落族人,也是永福部落的女婿,時常拿著攝影機紀錄兩邊的日常。

以撒的岳父是永福部落的頭目,也是一位受人敬重的老獵手,不僅擅長上山狩獵也很會到海裡抓魚,拍攝紀錄的過程中,讓以撒想到下賓朗部落也有一位很厲害的中年獵手,年紀不大卻有著耆老的山林智慧,因此將兩位獵手的畫面交疊與比對,向兩位部落的重要人物致敬。

除了狩獵的場域與習慣不同之外,永福部落與下賓朗部落的青年階層組織也有很大的差異,卑南族的palakuwan強調競爭,採斯巴達式的管理方式,而阿美族的年齡階層較強調合作,相同階層的男子互為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因此透過影像可以看出兩個部落訓練青年的方式,以及青年在祭典中扮演的角色,有何異同。

曾振強鏡頭下的永福部落青少年。

曾振強鏡頭下的下賓朗部落青少年。

因為影像,兩個原本看似平行的部落瞬間被串起,因為兩個人的婚姻,這條相距100公里的道路也被連起來了。隨著以撒在永福部落受到親家很大的關愛與認同,他越來越熟識阿美族的文化與生活,甚至更期待回到永福部落,因為在那裡大家時常一起上山下海過生活,更加熱鬧與活躍。而這份認同感也牽起了兩個部落的友誼,下賓朗的老人家們因而到永福部落進行歌謠交流,永福部落也來到下賓朗部落拜訪新朋友。雖然永福部落的耆老們第一次來到下賓朗部落,被卑南族的歡迎歌給嚇到:「從來沒有聽過那麼嚴肅的歡迎歌,一點也沒有歡迎我們的感覺餒!」但兩個部落仍然有很多老歌是大家會一起吟唱的,「以歌交友」的成效很好,直到現在許多下賓朗部落的族人,都會跟著以撒一起回永福部落走走看看。

曾振強鏡頭下的永福部落祭典期間男子聚會。

曾振強鏡頭下的下賓朗部落祭典期間男子聚會。

身為六年級中世代的以撒,用攝影記錄下自己生活的部落,透過這次將攝影作品整理成冊的行動,他和小虎哥希望藉此邀請擁有不同專業或興趣的族人,用自身擅長的方式為部落留下紀錄,或用各種型態參與社區事務。「真相並不像柯南說的只有一個,應該是事實只有一個,事實是我們都在那個現場,但是真相有很多種,現場的每一個人所理解與感受的真相都不一樣。」小虎哥說道。文史工作者會針對部落重大事件做專業的文史調查,但生活在其中,也許可以嘗試用自己的力量與方式紀錄屬於自己的東西,為在這裡生活的人們留下最真實的記憶。

111年臺東縣社區營造點徵選補助計畫|往返於山海之間 攝影圖文書製作

提案單位|卑南鄉下賓朗社區發展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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