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梭利中學：
農場學校學習筆記 5
等人
邁入中年後，漸漸看清，花花世界，世界花花，都是唯心所造。
因為老師起分別，才有好學生、壞學生。若大人真正願意趴下來進入孩子的脈絡瞭解孩子，會很訝異發現，不論多逸軌的孩子，都是正常而可理解的。孩子被認為麻煩，是大人用世俗的標準去斗量他們。
蒙特梭利說，觀察的能耐，是一個老師最基本的素養。老師對孩子，要等待，不要急著指導。這樣的主張和我這幾年所體會很接近，所以，今天早上的觀察課，讓我特別期待。
授課的 Pat 擔任蒙特梭利老師超過三十年。她和所有講師一樣，每天都會坐在教室後方，和我們一起聽課。每次遇到她，對她蒼蒼白髮下一雙炯炯有神永遠帶著笑意的眼睛特別印象深刻。
有一次，他看我拿著相機在仔細拍每一扇窗戶，還特別跑來告訴我，她有一個孫女也在這農場學校讀書，也很喜歡看這些窗外的風景。原來，這位敏銳親切、有同理心的老師，是教觀察的。
Pat 年紀大，聲音輕柔，是這幾天唯一上課使用麥克風的老師。她說，觀察的希臘文原意，就是「持續觀看」。蒙式教育裡，老師對於孩子要陪伴，不是指導。但要陪伴得宜，就需要透過持續觀看，真正瞭解孩子。
蒙特梭利主張的觀察，是不帶任何成見，如實而持續觀看，而且，當看到問題時，還要有耐心，不要急著干預，等待適當時機陪伴。當老師準備了安全、可親的環境，自己應該有信心，讓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上摸索、成長。
她說，有一天早上，一個媽媽開車送小孩來學校，孩子一下車，臉上流著兩行淚水，看起來情況很不好。但 Pat 沒有馬上過去安慰他，而是保持對他的觀察。沒多久，孩子見到同學，打鬧成一片，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光彩。這時候，她才趕快暗暗打電話給孩子媽，告訴她，孩子現在很好。
Pat 講話輕聲細語，就算透過麥克風，還是一樣溫柔。她說，她想電話那端的媽媽，本來一定很錐心，自己今天怎麼粗心丟下一個落淚的心肝寶貝。像 Pat 這樣貼心，急人所急，卻又要在孩子落淚時，忍人所不易忍，真是不容易。
難怪，蒙特梭利說，要讓孩子真正生長，大人就不能急於出手拉拔。為此，我們需要為孩子準備又冷靜、又堅強，又能自我駕馭的老師。
有多少時候，我們願意真正靜下心來觀察一個親近的人，而不急於下判斷？
對照 Pat 的言行，想想我們常常不經意稱呼老師是「教書的」，實在有點可怕。因為，這樣的稱呼，意味著老師見書不見人。今天聽了 Pat 的提醒，我甚至覺得，即便老師開始把重點從教書改成教人，依然是不夠的。真正蒙特梭利的觀察告訴我們，老師不只應該教人，更應該等人。等人自我探索後的成長。
下次有機會，我還真希望告訴人家，我是在大學等人的。是的，我在等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