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馮曉雯
撰於2021年8月14日
每每教班,就會講到如何在傳譯現場,面對被勾起的創傷。沒什麼技巧的,深呼吸,踏一步,我「現在當下」。
在傳譯現場也好,在教學現場也好,我都盡量給自己呼一口氣。試過一次教學途中,讓學生小休十分鐘,我急步到女廁去哭,然後又回到課室繼續教學。試過在台上低下頭兩秒深呼吸,抬頭望著譯者伙伴,讓她告訴我「這段完了我跟你即時替換轉人」,下台後的我用手背擦了那兩滴眼淚,只因十分鐘後,我要回到台上去。
每個人的成長都有個人面對過的經歷,「創傷後遺症」這個生字在2019年以後的香港已經變得不陌生了。有些人、有些事、有些說話會勾起一些創傷,我們會害怕、會生氣、會不知所措,因此需要疏理一下傷痛的根源。找樹洞去吐苦水,找專業人士去疏理舊事,找方法去排解糾結。這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解決到的問題,而是長期的作戰吧?
曾有聾人問我:「你學了這麼多關於精神健康的知識,為什麼就不能用這些知識去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爆發呢?你學了這麼多,就應用不來嗎?」後來另一位友人告訴我:「他每天都拉了這麼多屎了,難道明天就可以不拉屎了嗎?」見過我情緒失控的人不是激發我失控的人,就(曾)是我信任的人。有位友人說:「我認識了你這麼多年了,也未見過你這個模樣。」這段時間,我的功課是如何讓自己認識這個失控的自己,在接受自己可以失控的同時,也在努力讓失控的自己減少出現於人前。這份功課真的很難K.O.。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觸發點,觸發出來的可能是不同的情緒。我常記住,創傷和觸發點可以無處不在——「被利用善意」、「被刻意傷害」、「被言語虐待」都可以為一個人類帶來創傷。
今天,哭腫眼睛過後,我又在學如何愛錫自己,也在學如何疏遠帶來創傷的那些不值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