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馮曉雯
撰於2019年6月14日
一個難以入眠的香港人
是咁的,有聾人朋友問,甚麼是「逃犯條例」?甚麼是「立法會二讀」?我在這幾星期,用手語解釋了無數次,連「五十年不變」和「一國兩制」,甚至是「三權分立」我都用香港手語解釋了一次又一次。
我失望的是現行社會制度下,一班聾人朋友的資訊權和教育權恨恨地被剝奪了。我害怕的是,當我們想要為小眾發聲的自由言論權會被打壓。譯者們有誰可以在這個時刻向前走,提供通達資訊,也可能會背上罵名--「你為什麼要傳譯這些東西?」「你為什麼要傳譯這類資訊讓聾人知道?」「你為什麼要跟他們說什麼什麼?」而我從來都不明白,為什麼我有責任過濾壞消息。
一個成年人的資訊權力是接收社會生活消息的基本人權,我們健聽人看電視新聞、看長官司長報導、看天氣報告,都是靠聲音的吧?有時候預錄節目有字幕,你也會看看字詞嗎?聾人和弱聽朋友想要手語和繁體中文字幕,因為他們也是香港的一份子吧。「人命嚟㗎,打風水浸我都要知道要唔要走?!」「我有交稅㗎,點解我養嘅政府特首同司長講話,我要上網搵佢哋份講稿先知佢講緊乜?!」
一個學生接受教育的權利被制度剝削,連我們在小學時學到的「三權分立」、「一國兩制」等常識都不知道是什麼。我害怕的是,這班人被權力壓迫到不再關心自己身處的城市,因為他們從來都不知道年輕人為什麼要上街,不明白為什麼大家想要守護的到底是什麼核心價值。「我今天是第一次知道立法會到底是什麼。」「原來警察是被法律授權用武力打市民?」
我從來都不怕走上前去,跟政府代表討論聾人、弱聽、聽損朋友們的事。今天,我開始擔心我將來都不可以發聲了。我怕我是黃子華口中的溫水青娃,我更怕香港的下一代要為了我們這一代、上一代、上上一代去承受他們不甘不服不再像香港的未來。雞蛋與高牆,我站在雞蛋這一邊,因為生於斯、長於斯,我不要家不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