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特斯鎮
Stars can’t shine without darkness.
梅特斯鎮
Stars can’t shine without darkness.
「裴蘿!我們這次真的沒辦法再容忍妳了!帶上妳的家當,現在立刻給我滾出這裡!」
「對不起!請、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拜託了!我一定會做好!對……對了,我幫你們擦鞋吧!不然讓我當你們的椅子也可以!我必須要見到她,所以——」
船匠聽不進裴蘿的哀求,他的大手一把拎起裴蘿的衣領,瘦弱得像是一隻小倉鼠的裴蘿就這樣被扔出造船廠,師傅的手勁很大,使她那副顯得更為笨拙的大圓眼鏡,以及她抱在手裡、提燈徹夜寫下的張張筆記,全都散落一地,她的筆記被來來往往的路人踩得皺巴巴。
失去眼鏡的裴蘿幾乎看不清楚東西,心急如焚,只是胡亂摸索身前的地板。
此時,油亮的黑色高跟皮靴映入她模糊的視線中,裴蘿抬頭,依稀看見一位留著及地灰色長髮的雙馬尾少女,與她差不多高。她的手上拿著某個破碎的物體。
「啊……」少女發出一聲短促的音節,似乎在躊躇著什麼。
很好的聲質。不過,也許是平常發聲方式錯誤的關係,她的聲音有點沙啞……裴蘿暗自思忖,並好奇這位應該好好保養嗓子的少女會想告訴她什麼事情。
「……這是妳的眼鏡嗎?」
「嗯?」裴蘿感覺不妙,她立刻站起身湊近看。良久,她終於看出「某個破碎的物體」不是其他,正是她的眼鏡!「妳、妳妳……妳……」
承受不了接二連三的震撼打擊,裴蘿一個暈頭就往後倒下,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還能聽見那名宛如她的天災一般出現的少女是如何驚叫、如何錯誤地使用她的聲音……
-
再次睜開眼,裴蘿發現自己已經不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了。她倚在巷口的磚牆上,筆記也被好好整理過的就放在一旁——多了些許腳印,卻一張都沒少。
裴蘿拾起筆記,隨意翻動頁紙,失去了眼鏡的她看什麼都很朦朧,連親手書寫的文字也不例外,所有事物彷彿都離她好遠,包括「與他的約定」也是。
「薇薇……」裴蘿輕聲呼喚,「我沒辦法遵守十年前的約定了……沒辦法見到妳,是因為我太愚鈍,什麼都做不好。」
——這世上只有薇薇會包容不成材的我,即使我是個天生沒了眼鏡就等同於沒了生存能力的人,薇薇也仍會以最絢麗的姿態現身於我面前,安慰受挫而哭得唏哩嘩啦的我。
——就和我看不見一樣,薇薇也說不出任何話。儘管如此,但她總用行動表達她的溫柔與親暱,我也因此和他許下了一定會去見她的約定。
「好想見你……」
裴蘿抱緊雙腿,把臉埋入膝蓋,小小聲地啜泣著,她期盼的、溫柔的某人卻始終沒有現身。
芙雷姆就站在巷口的不遠處,愣愣地望著蜷縮著哭泣的裴蘿。
為什麼哭了?芙雷姆心中的慌張在擴散。是他的錯覺,還是自己真的太常遇到愛哭鬼了?
……可是,他沒有放著難過的人不管的無情作風,更何況她是因為自己昏倒的,他還踩壞了她的眼鏡,芙雷姆知道如果這時候選擇開溜,他的良心會拿著開山刀追逐他到天涯海角。
他做足心理建設以後便往裴蘿身邊靠過去,打算和對方解釋自己為什麼剛剛不在,卻在出聲前先聽見了對方「好想見你」的呢喃,他頓了頓,最後決定改口:
「我帶妳去見吧。」
他跪下單膝,視線與裴蘿齊平。這句話不是出於歉意的彌補,也不是想成就冒險的熱血宣言,而是出自真心的承諾。
「……」唐突的提議使裴蘿一時之間說不出半句話,「妳……妳會帶我去見薇薇嗎?」
「竭盡所能。」
裴蘿抿咬下唇,伸出手狠狠地抓住芙雷姆的大外套,緊緊地,幾乎是用盡全力。
「不要再騙我了!」她喊道,「爺爺和我約好要再帶我一起去見薇薇,結果在那之前就死掉了!阿姨說她會幫我把船修好,讓我有辦法自己去見薇薇,結果轉身就偷了爺爺的值錢遺物後跑了!就連剛剛造船廠的師傅,明明說會教我怎麼修船……明明只是要修艘小船……」
她的手無力地垂下,情緒像被戳破的氣球,一點點漏光。
「我太懦弱、膽小,是個好騙的笨蛋,還是個不懂自立的溫室花朵……」
「『對不起』才是又瘦又呆的裴蘿該掛在嘴邊的口頭禪,而不是什麼『我要去見薇薇』……」
芙雷姆沒有安慰她,期間他只是專注閱讀著筆記的內容,並在起身的時候順勢拉起了裴蘿,打斷她自顧自悲傷的情緒,他對她又再說了一次:「我帶妳去見。」
裴蘿眨眨看不清對方臉龐的眼。她不擅長拒絕,尤其是遇到態度強硬的人,她只能任憑芙雷姆拉著自己離開陰鬱的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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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匠蹲下,一次抱起五個看著就很沉重的木箱,準備往廠區走。預定的行經路線卻有兩個矮子擋道,他「呿」了一聲,耐住急躁性子告訴他們:「裴蘿,妳和妳朋友擋到我的路了。」
「啊哇哇哇……」裴蘿很無助,手忙腳亂地想擋住芙雷姆,「妳、妳為什麼來這裡啊?我就是因為被他趕走——」
芙雷姆沒有理會裴蘿,他舉高手笑著和船匠打招呼:「我是芙雷姆!大叔,幫我們修船吧!」
船匠瞥向在旁邊不斷搖頭、想偷偷溜走的裴蘿,「做不到。現在是我們最忙的時候,有幾個大客戶要交貨。你們運氣不好,要修也得等夏天過後了。」
「芙雷姆……」裴蘿以氣音勸說,「你聽到了吧?我們走吧……薇薇只會在夏天來梅特斯玩,妳真的不用幫我啦……」
「那不請你修了。」芙雷姆。
船匠:「……你們該借過了。」
「不請你修了,我來修。」
芙雷姆邊說邊脫下自己的大外套丟給裴蘿,他捲起袖子、把過長的頭髮盤好,逕自搶過船匠手中的兩個木箱。芙雷姆從疊得高高的木箱後探出,神情從容,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逞強,他問:「這些要搬去哪?」
船匠立刻就明白了芙雷姆的意思,他沉默一會,道:「……跟我走。」說罷便轉身在前頭領路。
「芙、芙雷姆……?」裴蘿驚惶地看著那個要跟上去的身影,「妳、妳力氣好大……明明跟我一樣是女生……」
「這個還好啦,再往上加重量我也搬不了,而且木箱又不會動,比鱈魚好抓太多了。」芙雷姆回頭笑了笑,「走吧,裴蘿,我們去學修船。」
裴蘿不好意思只有自己拿著最輕的外套,可是憑她的力氣,她也拿不動比扳手更重的東西了。裴蘿猶豫著,仍是小跑步跟上走了點距離後又特地停下來等她的芙雷姆。
「啊,對了,我是男的啦。我看起來像女的嗎?太好了!」
「……咦?呃?」
芙雷姆是個很厲害的人。
裴蘿坐在一旁空地,拖腮瞇眼,看著小巧卻靈活,工作起來不拖泥帶水的身影。她感覺自己越來越崇拜芙雷姆了。僅限行動力極佳這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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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但是芙雷姆,學修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耶,你再怎麼厲害,最少也要一個月……一個月還是建立在如果你是天才的前提上。」
結束了半天的工作,裴蘿和芙雷姆找了間餐館一起吃飯,裴蘿請客。
芙雷姆停下用力扒飯的手,抬起滿嘴醬料的臉,直直盯著坐在他對面的裴蘿:「學捕魚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語畢,又埋頭努力清盤。
芙雷姆借住的旅館費用也是裴蘿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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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
「這個是由雷魔法製成的特殊零件,叫作『電氣石』。」
「你要戴上這個手套,然後把它放在……欸,喂!」
「嗚哇!」
「師父!這東西會電我欸!好痛喔!我討厭它啦!」
「它就叫電氣石了啊,你這個白癡!不要直接用手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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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天。
「鏘、鏘鏘!芙雷姆,你看!我、我的備用眼鏡!雖然是小時候用的,而且度數也不太夠……」
「……芙雷姆,你的手有好多傷……會、會很痛嗎?」
「痛死了。」
「……那個,芙雷姆,我真的很開心你願意和我當朋友,還願意幫我。」
「但、但是這樣已經夠了,我也不想……你知道的,這是我自己的事,一件因為我害怕、我不懂得如何前進才屢屢失敗的事……」
「我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死去的爺爺太疼愛我了。我、我不是在責怪爺爺,我是想和你說,是過去的我太相信爺爺會一直陪著我,所以我從來沒想過要靠自己努力……」
「……芙雷姆?芙、芙雷姆!你睡著了!這裡是餐館耶!我的力氣沒有你那麼大,我搬不動你呀!」
-
第二十一天。
「你今天就到這吧,芙雷姆。你小子學得挺快的,和裴蘿不一樣,她到現在還只能做些不用體力的小雜事。」
「師父,你見過『奧莉薇亞』嗎?」
「『奧莉薇亞』?哈,當然見過。照裴蘿的話來說,就是每十年就會拜訪梅特斯的小姑娘吧。」
「每年夏天梅特斯都會很忙,但只有奧莉薇亞會來到梅特斯的夏天,才會像現在這樣忙到不可開交,連作夢都在修船、造船。」
「——畢竟,最能夠欣賞奧莉薇亞天仙美貌的地方,就是海上!」
-
第二十八天。
「芙雷姆!那、那個,師父今天有特別來稱讚我!他、他說我是個弱雞,但很擅長處理比較精細的工作!有些他們因為手太大或身形太大而不好作業的地方,我都能派上用場……!」
「對了,還有……芙雷姆……我、我們梅特斯鎮有一個專門觀測薇薇的地方……」
「那邊的工作人員好像說……薇、薇薇今年來梅特斯的機率,非常低……」
「如、如果說,我讓你陪我白忙一場的話,我要怎麼辦……」
「裴蘿……」
「妳幫我出了那麼多飯錢和住宿費,妳才更該想想如果見不到奧莉薇亞,妳丟出去的錢該怎麼辦啦……」
「……我、我竟然被芙雷姆吐槽了……」
-
最後一天。
芙雷姆接過船匠遞給他的修船工具,船匠說,這是出於芙雷姆很能幹的緣故,才破例送給他的禮物。芙雷姆九十度鞠躬道謝,開心地跑去船廠入口找到裴蘿,和裴蘿一起去她的家,修繕她爺爺的船。
船匠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心底不由得有些感慨。
十年前總是哭哭啼啼跟爺爺——他的師父——撒嬌,被同儕取笑又瘦又呆的裴蘿,也已經是會為了想做的事,而有所行動的大人了。
「……要是能見到薇薇就好了,對吧。這樣我就不用再費心阻止大夥把裴蘿拎出去了,照顧兩個小孩真是累死我了。」
船匠留下這麼一句話,又回頭去做他的工作了。
十年後的妳(四)
「能見到的時候不覺得自己擁有世界給予的祝福,直到真的再也見不到,才發現自己曾經擁有的祝福是那麼多。」
芙雷姆戴上特殊材質的手套,把閃爍著明亮光澤的電氣石安裝在正確的位置,裴蘿爺爺的船終於被修好了。
「太、太好了!謝謝你,芙雷姆……!啊,但、但是,我不會開船……」「我會開啦。」「……有你做不到的事嗎?」「融化冰霜。」
他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在等待薇薇到訪梅特斯的這段時間,裴蘿和芙雷姆講述了她第一次見到薇薇的時候的故事。
從小,她就是個陰沉又古怪的孩子,身邊從來沒少過欺負她的傢伙。每次受委屈,她都哭著跑回家找爺爺,而她的悲傷總能被爺爺撫平,也因為有會替她出氣的爺爺在的關係,那些愛欺負她的人後來都不敢再輕易靠近她了。
但是某一天,她的眼鏡還是被故意摔壞了,然後她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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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蘿緊緊拽著爺爺的衣袖,「我、我根本就……根本就沒有對他們怎麼樣過!」她的哭聲要說有多大聲就有多大聲。「只有眼鏡……只有媽媽送我的眼鏡,他們不可以……!」
「沒有眼鏡我就什麼都看不清楚了!眼鏡是媽媽唯一有留下來、有形體的、能保存的、永遠都不會消失的溫柔啊!」
「……」
「……我性格不好,有先天近視、講話口吃,還是沒有無限的人……」
「也沒有爸爸媽媽,大家也都不想和我當朋友……」
「……還有個因為菸酒過度而把自己嗓子弄啞了的爺爺。」
「只有我不是在龍王的眷顧下出生的孩子……」
裴蘿窩在爺爺的懷裡,哭聲逐漸微弱,爺爺的手輕輕拍撫裴蘿的背,沒有停過。
「裴蘿,」爺爺沙啞的聲音讓他說的話很難懂,也因此他平常都不怎麼會說話,「我們去見妳的朋友。」
-
夜晚,芙雷姆和裴蘿乘坐在小船上,芙雷姆照著裴蘿的指示,來到了「爺爺的私房地點」,她興高采烈地跟芙雷姆講說:爺爺和我說過,這裡才是欣賞薇薇美貌的最佳地點,全鎮只有他們知道這個地方。
周邊沒有陸地,裴蘿有好幾次因為太過興奮,幾次差點跌下船,惹得芙雷姆即使把船開到定點也不敢輕舉妄動,就怕要是裴蘿真的跌下去,自己也會跟著成落湯雞。
「芙雷姆!再、再一個小時!再一個小時,薇薇就會來了!你一定也會覺得很震撼!」
「其、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和朋友一起來見薇薇……可是我沒有朋友……芙、芙雷姆,幸好你來到梅特斯鎮了!」
「不過,芙雷姆給人很像哥哥的感覺!」
聽見哥哥這個詞彙,芙雷姆只是朝裴蘿笑了一下,沒說什麼。隨後又低下頭去看裴蘿寫的筆記,偶爾附和裴蘿的喋喋不休。
然而一小時過去了,四周卻沒有任何動靜。
「……」裴蘿也在不知不覺間陷入沉默,她的視線緊抓著夜空不放,夜空寂靜的就像平穩的水面,沒有絲毫漣漪。
時間悄悄地流逝,或許是好幾分鐘以後了,也可能只經過幾秒而已,裴蘿分不出來這兩者的差異,因為夜空終究沒有變化。
彷彿,一切都死寂了。
「這樣啊……」
芙雷姆看著心情異常平淡的裴蘿。
「……嗯,這也沒辦法。」
「我們回去吧,芙雷姆,畢竟好一陣子前天文觀測所也說過了——」
「『奧莉薇亞流星群』的出現機率大幅降低很多。」
「唯一讓我可惜的是,我沒辦法讓我的朋友親眼見證難得的美景。」
裴蘿垂下眼瞼,摘下了備用眼鏡。
「能見到的時候不覺得自己擁有世界給予的祝福,直到真的再也見不到,才發現自己曾經擁有的祝福是那麼多。」
看什麼都迷糊的她,有一件不用戴上眼鏡也能看得清晰的事物,那就是自己的缺點。
「是我太任性了。」
十年後的妳(五)
「妳現在的朋友,名字叫作『芙雷姆』!」
「我沒做過這種事,」芙雷姆忽然開口,「但我不認為我做不到。」
裴蘿茫然地望向芙雷姆,只見他高高舉起左手,手心向上好似要摘下掛在天邊的那輪明月。
沒什麼事發生,裴蘿忍不住詢問對方:「芙雷姆?」
「沒錯,是芙雷姆。」
「……什、什麼?」
「妳過去的朋友,名字叫作『奧莉薇亞』。」
一顆星芒悄然自裴蘿身旁墜落,它掉入水中並熄滅,速度太快以致裴蘿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想念薇薇,讓她產生了幻覺。
她揉揉眼,把目光移回芙雷姆身上,眼前的景象卻使她不得不睜大雙眼。
「妳現在的朋友,名字叫作『芙雷姆』!」
伴隨著芙雷姆鏗鏘有力的話語,他身後的天空降下了熠熠流彩,星火閃爍,眩目得令人痛快。
紅色是最常出現的,再來是金色、紫色、綠色、藍色……說不定還有更多顏色?但裴蘿目不暇給,甚至沒有閒心戴好眼鏡,只是切身感受浩大的流星雨。
點點星塵在水面蕩漾,今晚夜空無星的原因,似乎是由於芙雷姆把星空搬到了他們的所在之處,無聊的海水盛裝了繁星,距離近得好似只要她一撈,就能把星星給帶回家收藏。
這場勝景來得突然,去得也快。轉眼間,天地歸於寂靜,像是從未發生過。裴蘿還沉浸在那燦爛的餘韻當中,儘管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也因為過於驚喜而無法組織語言,她的口吃變得更嚴重了。
相比起裴蘿的語無倫次,芙雷姆已經癱倒在船邊,非常疲倦的樣子。
裴蘿不斷述說方才的流星雨有多壯觀,驚嘆芙雷姆原來有無限,感激芙雷姆幫了她那麼多忙——
「我有好好履行和爺爺的約定,太好了。」
還有,告訴芙雷姆她見到她想見的對象了。
「爺爺,」裴蘿撫過小船上的歲月痕跡,「十年後的我交到朋友了。」
「最重要的是,我又和你一起看了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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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雷姆,你要離開梅特斯了嗎?」
「嗯,妳也見到想見的……人?現象?唔,總之,我原本也只是要去別的地方才來到梅特斯而已。」
裴蘿有些捨不得剛交到的朋友馬上就要離開了,在芙雷姆踏出離開梅特斯鎮的第一步時,她喊住了芙雷姆:「等、等一下!」
她從包包裡手忙腳亂地拿出一卷紙張,「芙雷姆很喜歡玩海賊遊戲吧?那、那個,雖然爺爺的東西該偷的都被偷光光了……不、不過!這張藏寶圖!就送給你了!肯定有埋著價值連城的寶藏!」
「妳說價值連城的寶藏——!」芙雷姆趕緊接過紙捲並攤開來看,喜悅只是一閃而過的事,「……可是上面都是酒漬,很難看懂耶。」
「……對不起,我沒有發現。我想應該是以前爺爺在喝酒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
兩人尷尬地注視著被紅酒染色的藏寶圖,最後芙雷姆還是把它收進了自己的大外套裡,揮別了裴蘿。
「再見,芙雷姆!我會記得你的名字的!」
芙雷姆笑得燦爛。
「說好了,要記住喔!以後交到新朋友,也要多多提起芙雷姆喔!」
裴蘿:「對、對了!芙雷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嗓子!」
「這一個月相處下來,我發現你很常用錯誤的發聲方式說話!」
「說話要輕聲細語!你、你……我知道的!你想被當成女孩子吧!」
「如果想要被、被當成女孩子,那說話就……不能、不能那麼大聲!」
「還有!那個,女孩子力氣通常都比較小!」
「所、所以我覺得你,裝一下會比較好……!」
「不然男生都會被嚇走喔!」
芙雷姆:「他們被嚇走和我有什麼關係?」
裴蘿:「咦?就、就會……沒人敢追芙雷姆你啊!」
芙雷姆:「什、」
「什麼?!哪個大膽刁民竟然敢追芙雷姆?!」
「我本人一定會用堪比地獄業火的烈焰焚燒他!」
「讓那個人焦得跟他的心靈一樣烏黑!」
「要和芙雷姆交往,得先通過我這一關!」
「無法獲得我認可的傢伙,休想吃芙雷姆的豆腐!」
裴蘿:「……?」
「為什麼自稱詞突然變自己的名字……」
芙雷姆:「咳咳。」
「好吧,我會照妳說的,盡量輕聲細語。」
「謝謝妳告訴我怎麼表現得更像女孩子,裴蘿!」
裴蘿:「不、不會!我們是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