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五年八月, 蔣介石對最高國防會議和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一次聯合會議發表演說時, 在談到國民黨的民族主義原則時表示:
[如果在中國本部主要省份以外的邊疆民族團體具有自治能力, 有強烈決心爭取獨立, 而且不論在政治上和經濟上都可以達到上述兩個目標, 我們的政府就應該本著友好的精神, 主動義務地協助他們實現他們的自由, 應該永遠以和中國一樣平等的兄弟之邦來對待他們. 我們不能因為他們選擇脫離母國而對他們采取惡意或偏見的態度.]
[我們也應該給予在中國本部各主要省份里的大小少數民族團體法律和政治上的平等權利, 不阻撓他們的經濟和宗教自由, 如此才可能在所有民族團體間發展出和諧的氣氛及友好合作關系.]
在上面這短短兩段話里一共用了三個 [應該], 但我們很難肯定蔣介石真正的用意是用來表達一項政治責任還只是一種意願. 但不管怎麼說, 對一個品德一貫的人來說, 理所當然的, 責任會變成一種意願, 意願也會變成一種責任, 因此我們沒有必要在這個含義上過分仔細分析.
* 空口說白話 -- 放屁而已 ***
事實的証據是, 蔣介石和國民黨知道當民族團體符合他所說的這些 [如果] --- 也就是有自治政府的能力, 有爭取獨立的決心, 在政治和經濟上也有條件這麼做 --- 時,他們的責任是什麼?
台灣人已完全展現了具備所有這些條件而且也將之讓蔣介石注意到. 但即使台灣人聽到了蔣介石這篇演說, 他們 --- 就像其他任何熟悉中國式演說的人那樣 --- 不會因此感動. 台灣人現在更強烈地了解這篇演說有什麼價值.
台灣人雖然發現 (巍) 道明和他的 [新政] 帶來了些微改善. 但是到目前為止 (巍) 道明的保証並沒有太多用處. 那些造成貧困, 卑劣, 飢餓和奴役的中國大陸人並沒有被逮捕. 理由顯而易見, 因為這些人正是 (巍) 道明政府手下國民黨中國人系統的基本成員阿.
許多有能力可以運作貪污系統的國民黨官員就有能力積聚大量財富. 當然了, 有時候有些國民黨官員的確因貪污受到處分, 但知情者無不認為這是因為他們把得來的好處分給上級不夠的緣故. 當然了, 事實上也有誠實的官員努力工作不貪污, 但由於這種官員數量太少而貪官數量太多, 使得這些誠實官員對台灣整體經濟造成不了多少影響.
* 取決於紅包大小 ***
舉例來說, 進出口貿易可以在有限范圍內進行, 但究竟能不能實現則大部分取決于紅包送的多少. 通常進口商都是把他們需要送出的紅包金額增加到貨物出售價格里. 也就是說消費者物價因此被提高了, 從而影響到整個生活成本的增加.
一般相信這些紅包必須送給如此多的海關和港口官員,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台灣本島一百塊錢可以買到的東西, 到澎湖要一百八十至兩百元才買得到的主要原因了. 在日本時代, 台灣本島和澎湖兩地的金錢購買力並沒有任何不同.
下面這個真實故事雖發生在上海, 但是對於中國人的紅包文化仍然是一生動有趣的寫照.
一名小姐走進一間理髮店里向老板自我介紹她是 [民政局] 派來通知老板欠繳所得稅的. 老板表示的確如此, 但這是由於繳稅期限還有幾天, 所以他打算過幾天比較不忙的時候再報繳. 但由於他表示了有錢繳稅, 這名小姐於是表示她的上司很願意接受禮物. 當老板問她什麼樣的禮物時, 小姐回答說:[任何價值超過兩萬五千元的東西都可以.]
當老板表示他不想送禮時, 小姐指出他們打算查他的賬, 老板則表示他的賬目清楚願意接受檢查. 但這名小姐表示, 由於辦公室紙張太多因此他的賬本一定會搞丟, 這麼一來他就會因為無法証明妥善保存賬本証明繳稅正確而被罰以更重的稅了. 當然這個老板明明曉得該小姐強詞奪理, 但不幸的是, 他后來還是得將自己生意毛利中的百分之二十五到百分之三十作為紅包, 事情才算過去.
知識層面很高的台灣人也非常了解國民黨政府對台灣工業的獨占措施給台灣帶來的害處. 我已在前面的章節提到由於國民黨政府的獨占造成 [中國航運公司] 對運送磷酸鹽礦的超額收費.
*** 消費者養廢物 ***
台灣的工業也受到國民黨政府裙帶系統的嚴重影響. 在國民黨裙帶系統下, 所有利潤豐厚的職務都由親戚朋友把持而不問此人能力. 換句話說, 一間機構里的重要職位如果由一名無能者把持, 其所造成的損害是還用問嗎?
通常來說, 給予無能者這項職位的上級本人一定有足夠關系保住這名無能者留在該職位, 不管這樣做所造成的傷害多大, 這間機構也只好因為這名無能者所帶來的負擔掙扎生存. 如果這名無能者一點工作也不需要做, 他所獲的高薪 (或乾脆說紅包) 仍然得額外加在企業身上, 間接造成了消費者負擔.
前面已舉過許多例子解釋紅包如何防礙正義和公正, 而台灣人也發現, 在國民黨中國人手里是不可能獲得公正和正義的. 我已經指出, 即使在日本人過去嚴厲統治下台灣人也還可以生活在一相對來說安全的環境里, 但現在卻沒有安全這回事了. 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什麼樣的警察會用什麼藉口找上門來, 惟有紅包才是使他們免於牢獄之災的唯一辦法.
*** 法律地位未定 ***
在台灣的國民黨中國人未來最大困難是他們自己壘積起來的痛苦和仇恨, 因為他們曾經用愚蠢和殘忍的方式對待許多無辜台灣人. 台灣人是一刻苦勤勞的民族, 而且已經展現出願意為權利和正義而戰的決心, 許多熟知這點的中立觀察家因此預測台灣還會再次發生暴亂.
中國人在二次大戰后立刻用自己的手斬斷了台灣人對母國的精神紐帶, 現在台灣人將盡一切努力, 打破所有其他和中國大陸的聯系.
所有這些最有趣的一個現象是, 目前中國僅僅只是台灣的 [軍事占領強權]. 美,英, 蘇, 中四強在開羅會議決定這麼做的原因, 是為了鼓勵中國繼續和日本作戰, 因此決定戰勝后把台灣歸還中國. 換句話說, 按照國際法, 台灣島並沒有合法的屬於中國, 至少在和日本簽訂和平條約以前還不屬於中國. (譯者注: 在一九五一年二次大戰西方盟國和日本簽訂的和約, 以及一九五二年國民黨中華民國和日本簽訂的和約里, 都只言明日本放棄對台灣的主權以及其他一切權利, 並未指明日本放棄台灣以后, 誰取得台灣主權.)
由於台灣人教育程度已經頗高, 因此只需聯合國一點初期的幫助, 台灣人就有能力管理自己. 在二二八事變前幾個月, 台灣人就已經討論他們如何在聯合國協助下獲得公正. 他們當時就知道 [大西洋憲章] 和 [四大自由] 的內容, 因此他們相信只要能夠把他們的情況訴諸國際法庭, 中國人的不公平做法就會在全世界面前曝露, 也會明確展示中國人並不適合治理台灣.
*** 投入母國枷鎖 ***
台灣人現在從日本枷鎖下解放出來, 但是不但沒有協助他們鞏固新獲得的自由, 反而是他們的母國加之於他們身上更沉重讓們無以承載的枷鎖和壓力. 因此在這里有一個問題是: 在台灣的自由人民希望履行自由人民自治政府的基本權利. 但他們得到這個基本權利的機會在哪里呢?
在目前這個時候, 我前面已提到的在台灣肆虐的惡魔也同樣在中國大陸危害蒼生.國民黨軍隊是貪污和紅包的大本營, 這使得國民黨士兵營養不良, 戰斗無力, 但國民黨將領卻個個腰纏萬貫. 為了彌補這些短缺, 國民黨士兵必須又偷又搶但是士氣仍如此低落. 因此一旦遇到訓練有素的對手, 還沒有開始戰斗就已注定挨打, 這也就是說, 如果國民黨軍隊不在接觸對手前趕快逃走, 剩下只有挨打的份了.
除了軍隊以外, 國民黨在其他行政, 經濟和社會體系里也充斥著貪污腐敗現象, 這種體系在台灣的運作實際上完全反映了在中國大陸的狀況. 因此, 把日本人在台灣奠定的堅實基礎破壞成和中國大陸一樣脆弱, 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蔣介石的中國實際上是毀於他自己的貪污腐爛.
至于美國, 為了對抗國際共產主義, 花費了許多金錢來支持國民黨和中國共產黨的鬥爭. 如果國民黨上層能夠進行一場改革, 有能力掃清所有弊端, 美國的支持當然是有益的. 但重要的是, 在 (巍) 德邁將軍的報告 --- 尤其 (巍) 德邁將軍是以 [了解真相] 著名 --- 出爐以前, 國民黨上層遲遲無法進行這樣的改革.
*** 美國的中國政策 ***
換句話說, 美國現在的中國政策是左右為難. 因為美國目前所支持的國民黨政權是一個越來越失去自己人民支持的腐爛政權. 然而如果撤回目前已經給予國民黨的支持, 又意味著中國共產黨勝利. 所以我認為解決之道是, 美國最起碼應該介入國民黨中國促使他們將軍隊做徹底改變使之能進行良好的訓練.
美國另外應該堅持的一個重要步驟是, 作為接受美國援助的交換, 國民黨政府必須容許一個反對黨成長. 目前中國的現象是, 只要一有真正的反對黨出現, 立刻會被宣布為非法, 其領導人立刻遭到逮捕. 換句話說, 全世界現在都看到一個民主的美國正在支持一個極權的中國.
雖然這也許超出了本章節原來所要探討的范圍, 但際此國民黨中國最近向全世界宣稱他們舉行了有史以來頭一次民主選舉之際, 我覺得有必要進一步評論來支持我上述的論點. 下面所述一名目睹國民黨這項選舉的西方人的見聞, 更支持了我的論點.
國民黨這個所謂有史以來頭一次的民主選舉是這樣的: 每一個投票所入口處都配備了兩名荷槍實彈兼步槍上還上了刺刀的士兵把守. 所謂的 [選民] 在進入投票所時, 先把選票交給一名官員, 這名官員二話不說就替這 [選民] 圈選了人選, 然后再把選票還給[選民], 再由選民把票投進選票箱里.
*** [國民黨是共產黨的代理] ***
現在有一種看似無稽的理論是, 國民黨軍隊是使中國共產黨擴大權力的最好代理者之一. 當然了, 主要由於又偷又搶外加強奸殺人, 國民黨軍隊一向 [靠土地維生]. 因此更多訓練有素的共產黨軍隊雖然也 [靠土地維生], 但是卻盡力不招惹民怨.
此外共產黨代理人和第五縱隊還向民眾保証會帶來更好的生活, 保証會趕走不事生產的地主, 取消佃農的債務. 在我看中國的情況似乎是, 如果情勢照目前這樣繼續下去, 國民黨統治下的中國必然滅亡. 台灣人理解到這點, 有些台灣人認為這也許是台灣人的一個生機.
二二八暴亂經常被國民黨當局歸咎於共產黨煽動策劃. 然而就我所知, 以及當時在台灣的西方人都沒有發現這樣的証據, 但台灣目前的狀況卻反而為共產黨鋪平了道路. 甚至對共產黨來說想滲透台灣也不難, 他們只要向國民黨腐爛官員付出足夠紅包, 就可以把武器彈藥等有用的補給運進台灣了. 但是無論如何, 究竟台灣的衰退是否已經到了會全心全意支持共產黨也還是有疑問的.
當然了, 在共產黨統治下台灣人中會有相當一部分人的財產被共產黨拿走, 但以他們現在喪失給國民黨的速度, 不用太久他們也就沒什麼可喪失了, 因此這些人自然會成為典型的 共產黨員. 我相信這是一個真正的危險, 如果國民黨在台灣的機構不採取大幅度改變, 這種危險將無法避免.
*** 基督教信仰乃希望所繫 ***
然而我也感覺到, 國民黨政府由於太無能腐敗因此不可能做出這些必要的廣泛改革. 那麼天邊的唯一一線希望 (而且是遠在天邊的唯一一線希望) 就是基督教的普及了. 對那些徹底的基督徒而言, 我為我做出這樣的論斷感到抱歉, 因為我完全了解對於在台灣傳播天國福音還有更多令人信服的說法, 但是對喚醒那些對基督教理論不甚了了的人, 告訴他們基督教在台灣的這種可能性也許可以有所幫助.
的確, 用善良正直來克服邪門歪道是耶穌基督教誨的主軸. 但作為一項短期政策, 這項優點在此特殊情勢下也許並不那麼顯而易見.
有些人認為中國式共產主義不同於俄國式共產主義. 究竟這種說法是對是錯並不重要, 因為一旦俄羅斯認為到了把中國共產黨納入其體系之內時機成熟時, 它就會這麼做的. 即使中國共產黨有他們自己的標簽, 但不可能強大到足以扺擋俄羅斯的壓力.
因此, 現在確實存在著把台灣變成一個共產黨據點的危險. 這種情況將會對太平洋地區造成嚴重影響. 日本就深切了解台灣的戰略價值. 隨著在基隆, 高雄和澎湖的海軍基地, 以及散布台灣各地的大型飛機場, 台灣可以主宰接近中國和日本的通道.
很少人知道台灣距離澳大利亞只有十四五個小時飛機航程. 在戰時或者平時, 台灣如果在共產黨手里將可以大大支援共產主義的南向滲透, 而且會大大削弱菲律賓和日本作為對抗共產主義堡壘的優勢.
*** 對日和約 ***
因此似乎有必要在即將召開有關對日和約的會議上重新考慮台灣的未來. 任何重新考慮台灣地位的建議都會大大鼓舞台灣人心, 自然也就會扺擋住或至少延緩共產主義的影響.
台灣人是非常善良熱情的民族, 透過 [聯合國救災及重建署] 以及其他機構的工作, 台灣人已對西方人形成了很大好感. 在我巡回全島的工作里我經常可以發現這樣的証據, 下面這個例子就是很好的一個寫照.
有一次當我和我的翻譯走回旅館時, 兩名年紀大約十一歲左右的女孩緊緊地跟在我們后面, 亦步亦趨. 幾分鐘后其中一名女童開口問:[你們就是負責給我們提供救濟物資的 "聯合國救災及重建署" 官員嗎?]
我的翻譯指著我回答說:[這個人才是 "聯合國救災及重建署" 代表.] 接著這名女孩請我的翻譯對我說:
[請表示我們對他最深沉的感謝, 請轉告他 "聯合國救災及重建署" 為我們做的所有好事.]
我很感興趣的反問:[什麼好事呢?]
女孩回答:[肥料.]
當我們再詢問 [聯合國救災及重建署] 是不是就只做了這件好事時, 女孩回答說:[當然不只. 我們還收到衣服, 奶粉等等.] 接著她還再度向我們鞠躬致謝. 我的翻譯表示, 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哪個人這麼公然的表示感謝.
*** 關鍵時刻 ***
下面這段從我在一九四七年五月二十九日工作日志上摘錄的記錄, 雖然發生地點在台灣東部, 但也是全台灣的一般典型現象.
我當時在工作日志里這麼寫到: [在整個東海岸地區我都得到來自各個村鎮各個重要人物不斷表達的感謝. "聯合國救災及重建署" 的工作給了這里人良好深刻的印象, 而日本人曾經教導他們我們是一群野蠻粗暴的人. 當他們發現過去的敵人竟然這麼關心他們的福 (址), 肯定在將來會對這些人的想法和觀念造成重要影響.]
我真的確信我們已經在台灣建立了對西方民主的友好基礎, 如果運用得當, 這將至少可以協助在太平洋地區建立和平. 但無論如何, 如果台灣人發現西方民主國家拋棄他們讓他們陷入國民黨政府奴役統治的痛苦深淵, 這種對西方民主的友好基礎將很快消失.
換句話說, 在台灣建立公正會加強台灣人民堅定的站在西方民主陣營一邊, 不會使台灣成為反共長城的一個缺口. 我們可以使台灣成為我們最堅強的反共堡壘之一.
至於究竟應該怎麼做, 這超出了我的能力之外, 但無論如何這些步驟一定得最終導致台灣人建立起民主的自治政府. 當然這也可能是在一個更大的聯邦之內.
現在是西方民主國家成為台灣一個重要且有益的朋友還是一個危險敵人的關鍵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