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劇場
鄉土劇場
在地情,不用翻譯
小團體話劇社_領銜主演
小團體話劇社,一個不只是講臺語的歌仔戲團,也不只是演話劇的話劇社。三十年來,不僅演員群從年輕演到當阿嬤,藝術總監何恃東更大膽打破傳統戲劇框架,以臺東豐富地貌與人文風景為靈感,用戲劇展演山海間的一百種地方記憶,共同造就出融合多元文化且別具「臺東味」的在地戲劇。
文/黃婉茹 照片提供/小團體話劇社
小時追劇看戲,長大自創劇團說故事
走進工作室,一幅寫著「小團體話劇社」的紅色掛布簡約卻頗有份量地掛在橫梁上——這是過去劇團出演時的舞臺掛布,現在則成了演員排戲時的排練舞臺。舞臺雖然簡易,卻是許多臺東人,無論士農工商或主婦主夫,第一次參與戲劇演出的發生地。
劇團創辦人何恃東出身外省家庭,爸爸講華語,愛看平劇;媽媽講臺語,愛看歌仔戲。夫妻倆為了溝通,還自創出接近臺灣國語的溝通語言。何老師從小就在這樣多元的語言環境下長大,也跟著爸爸媽媽看電視「追劇」,歌仔戲生活化的人情故事與流暢的敘事節奏,讓他總是一集接著一集看完,更時常在家裡嘗試扮相「演出」。這些兒時記憶,在他的心中種下藝術表演之緣。
愛說故事的他長大後成了電視臺編劇,但仍心心念念對歌仔戲的喜愛。他主動加入臺東劇團學習,然而當時的臺東歌仔戲並非主流,幾經思考後,何老師便決定自創劇團。沒有資源的他,向臺東新生國小租借視聽教室,連活動主題海報都自己用畫筆謄寫,就這樣舉辦了第一場招募團員說明會。
第一場的說明會出乎意料地來了六位演員,族群背景各有不同,包含阿美族人、客家人與漢人,多數家中都務農。後來又招募到一位臺東大學生。沒想到,這位同學覺得新鮮有趣,後續就突然帶了一票同學來加入。頓時,劇團變得非常熱鬧。為提醒自己莫忘來自小小團體的初心,何老師便將劇團定名為「小團體」話劇社。
小團體的精神體現在各個面向。劇團的道具、衣服、佈景大多自製,演出音樂也由演員與身兼藝術總監的何老師共同製作。雖無大劇團的華麗完整,卻多了另一種話劇社的藝術價值——在資源流動中凝聚人們參與其中,更看見人與人的連結精神。
為跨族群演員群,大膽拋棄傳統包袱
由於團員皆為素人,且來自不同的族群、職業,擅長的語言也不同,因此,當演出歌仔戲時,何老師很快就發現:以臺語為主的歌仔戲表演,對慣用語言不同的演員來說是個挑戰。
「當一個演員每天都用不是自己的語言演歌仔戲,久了可能因為對語言沒有太多感情或覺得吃力,就會想離開。後來,我就大膽地先丟掉一些東西——就是所謂『傳統』的包袱。」具有編劇能力的何老師,開始結合演員的族群背景改編入戲,嘗試讓演員用自己的語言來演出歌仔戲。不同的語言流動,反倒呈現出具有道地文化差異的演出張力。
例如演出薛平貴被洋人抓走時,就讓講華語的團員來演出洋人角色,甚至開始寫入阿美族、客家角色。他也把臺東的故事逐漸寫入新劇類的作品中,讓團員有機會演出自己身邊的故事。例如《沙城戀歌》正是以戰後臺東為背景的愛情故事,演員吟唱「空相思、我行遍庄跤佮城市,中華路行到太麻里。」街名一出,是臺東人一聽就懂的距離感;《十全十美》更融入魯凱族傳說「小鬼湖」。這些主題淺顯易懂,讓許多媽媽感同深受,甚至撲簌落淚。
劇團的公佈欄貼滿公演資訊與團員合照。
每一場演出都會掛上「小團體話劇社」的紅布條。
因地制宜再造傳統,臺東才能長出來的戲
「客廳劇場」的靈感也來自當代臺東家庭現象。早期許多臺東家庭賣麵,麵攤就開設在客廳旁,來吃麵的客人往往就在老闆家的客廳旁一邊吃麵、一邊看這家人鬥嘴,別有窺視小民生活之樂趣。因此小團體推出「客廳劇場」,讓劇實際在家裡展演,這一演果然大受歡迎。
這些大膽的舉動,曾讓歌仔戲前輩誤以為他放棄傳統,但何老師認為,從小在臺東長大、尋找自我認同的經驗,他眼中的臺東正是一個願意接納多元文化之地,因此更堅定想為在地文化共融打破傳統框架。小團體的戲看來跳tone,對戲劇展演卻是另一種改良,也是臺東才能長出來的戲。
「臺東步調慢,因此臺東人會等你,他們等你慢慢學、慢慢長大。在臺東經營藝文活動,其實是很幸運的。」何老師感性地描述著這些年來在臺東所看見的豐富與共融,以及在地生活中的韌性與溫柔,如何豐富藝術表演的內涵。他將這些看似平凡卻豐厚的生活感,視為臺東獨有的表演靈魂,並寫進一齣齣的小團體話劇社的劇中,每年推陳出新,只為讓臺東人在戲劇中,更喜歡自己與這片土地。
為臺東鄉親帶來歡笑的歌仔戲《書生美人山大王》。
謝幕之後,觀眾聚在臺前為演職人員合影。
「客廳劇場」在舞臺上重現常民生活。
《變調的七字仔》描述歌仔戲班的後臺人生。
出身於外省家庭,曾為電視臺編劇,編寫許多本土劇場小品。1995 年創立小團體話劇社。近年也著墨於戲劇教學,教長輩唱戲,到小學開班授課。
「劇是故事的展演,活著的故事才能牽動著觀眾感受。臺東是族群文化共融之地,讓地方或各族群的故事好好地被訴說,就是臺東的「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