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芽糖
麥芽糖
四技數位多媒體系四甲 1094C030 吳郁珊
四技數位多媒體系四甲 1094C030 吳郁珊
「如果下輩子我們又相見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對方沒有回應，只是繼續看著電視。
「果然結婚久了就沒愛，不要回沒關係啊。」
雖然年過六十但身體仍舊非常勇健的男人別過頭，小孩子氣地坐離老婆身旁，
而女人只是搖頭笑了笑，繼續看著節目。
又是一個天空還沒甦醒的早晨，少女從床上坐起看向窗外，
今天雖然是休假日，卻必須和平常一樣早起，讓少女有些不滿。
「怡蓁啊，趕快起床，不要讓人家等你啦。」
怡蓁隨口應了一聲，穿上藏在衣櫃深處的洋裝，將頭髮簡單盤起後走到樓下，
母親看到怡蓁如此休閒的裝扮有些不滿意。
「今天相親你就穿這樣啊？」
「不然呢？我還能怎麼穿？」
母親搖搖頭，拉著怡蓁到自己的房間。
「難得的相親你好歹化個妝，這樣怎麼討男生歡心呢？」
怡蓁雖然無奈，但還是任母親幫自己化了精緻的全妝，
她看向鏡子裡白皙透紅的樣子有些不習慣，卻還來不及說些甚麼便被母親再次拉到樓下。
此時男方已經到了怡蓁家，穿著極為正式的西裝，梳了一顆毫無瑕疵的油頭，
手上還捧著一束玫瑰花，滿臉笑容的站在門口。
「哎呀文雄你來啦！不好意思餒讓你來接我們家怡蓁。」
母親一頓吹捧，讓文雄有些不知所措地道謝，而怡蓁只是毫不在乎的站在身後，
她對眼前的男性一點興趣也沒有，更不用說相親了，
要不是在母親的極力威脅下，她也不會答應。
「謝謝阿姨，那我就先接怡蓁出門了。」
怡蓁不甘願地走出門外，兩人離開村子到鎮上逛逛，
一路上文雄不停地向怡蓁搭話，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這讓他有些挫折，卻不放棄向她聊天，
突然，怡蓁停下腳步，目不轉睛地看向某處，
文雄順著目光看過去，發現她正觀賞著路邊的師傅在吹糖，
眼底露出了一點光芒，似乎非常感興趣。
「我們過去看看吧？感覺挺有趣的。」
怡蓁仍舊不想回話，但還是稍微點了點頭，跟著文雄走了過去。
「人客早啊！想買糖嗎？」
「師傅早！我朋友對你的手藝很感興趣，所以想過來看看！」
「哈哈哈，你朋友的眼神跟小孩一樣閃閃發光呢，趁現在早，說說看想要甚麼造型，我做一隻給你。」
怡蓁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看了看師傅又看了看文雄，
而對方只是給了她一個微笑。
「沒事的，今天我買單。」
怡蓁愣了下，隨後忍不住笑出聲。
「誰擔心這個了，那師傅，我想要小狗的行嗎？」
「沒問題，這簡單。」
怡蓁目不轉睛地看著師傅開始製作，卻沒發現一旁的文雄滿臉通紅盯著怡蓁，
當糖做好後，師傅將它遞給怡蓁，怡蓁露出了今天最為燦爛的笑容，
早晨的陽光灑落在金黃的麥芽糖上，襯托出了他的喜悅，
文雄摀著嘴巴掩飾臉上的害羞，內心卻無法停止雀躍，
也許是在糖果的加持下，怡蓁稍微會回應文雄，雖然她仍舊不想跟文雄交往，
但至少不再覺得對方是個不怎麼樣的人了。
過了幾個月，意外地沒有收到二次邀約的消息，
怡蓁想著也許只是對方對自己失望了所以拒絕，因此沒有多想。
由於家裡是開早餐店的，因此每到假日怡蓁便會被要求早起幫忙，
怡蓁趁著空閒坐在角落吃早餐，此時一位熟悉的男子走進店裡到處東張西望。
「帥哥！要點餐嗎？」
母親走到前台打招呼，男子趕緊揮揮手，小小聲地對母親說了幾句，
此時母親臉上有些驚喜，便轉身看向角落的怡蓁。
「怡蓁啊快過來！文雄來送你禮物啦！」
怡蓁滿臉驚訝，但仍舊乖巧地走到前台，
男子手上拿著一束由麥芽糖製成的花，將它遞給怡蓁。
「我才剛學沒多久，所以可能有點醜……但希望你喜歡！」
怡蓁才剛接下，文雄卻轉身跑走，讓怡蓁錯愕地看著他的背影和手上的糖花。
「甚麼啊……這些糖我要吃多久。」
之後每隔幾週，文雄便會帶著新的吹糖送給怡蓁，卻每次都在交給對方的瞬間轉身跑走，
讓怡蓁來不及多說些甚麼，
直到有次，怡蓁在對方跑走前抓住手腕，文雄緊張地想甩開，卻又害怕傷到她。
「你要每次這樣做多久啊？我很困擾欸。」
文雄臉上突然落寞下來，當他正準備開口道歉時，卻被怡蓁打斷。
「每次送完糖倒是跟我一起把糖吃完啊，你每週這樣送我都快蛀牙了！」
怡蓁有些不滿的鼓起臉頰，文雄看向對方，隨後緊緊抱住。
「嚇死我了，還以為你討厭我了。」
怡蓁有些彆扭的拍著文雄的背，另一隻手緊緊握著戒指造型的吹糖。
「媽，爸年輕時也太孬了吧。」
三個女孩圍坐在地上，聽著媽媽講著以前和爸爸戀愛前的故事。
「就是說啊，第一次相親還裝得那麼自在，我還以為是不同人。」
怡蓁兩手一攤，和女兒們議論著年輕的文雄。
「要說我壞話到甚麼時候啊，出來吃飯了啦。」
四個人走出房間，桌上擺滿著可口的料理，
雖說有葷有素，但五道就有三道是糖醋料理。
「爸！怎麼又有甜的料理！你不能因為媽媽愛吃甜就每天晚餐都有糖醋魚糖醋雞塊吧？」
「對啊對啊！我上個月健康檢查又被護士阿姨念有蛀牙！不要再吃糖了！」
大女兒和二女兒不停拉著文雄抱怨著，而文雄只是尷尬的哄著兩個女兒，
反倒是小女兒遺傳了媽媽嗜甜的基因，兩人早已坐在餐桌上分享晚餐。
「好啦好啦寶貝乖，那明天爸爸晚餐都不加糖！保證只加鹽巴！」
此時正在安靜吃晚餐的母女倆卻開始抗議。
「那我們怎麼辦！」
「媽媽跟妹妹才該少吃糖！吃清淡一點才對身體好。」
文雄默默看著母女們吵架，頓時不知道該哄哪一邊才好，
只能看著無糖不樂和健康人士的辯論。
「好啦好啦，我明天為你們特製每人專屬晚餐好不好？今天先乖乖吃飯好嗎？」
在一番勸說下四人才安靜下來，
文雄雖然無奈，但內心卻充斥著幸福。
到了晚上，怡蓁將三個女兒帶去睡覺後，文雄悄悄過來將怡蓁拉到客廳。
「老婆……盡量別跟女兒吵啦，畢竟他們也說得對，少吃糖比較健康。」
「我就不說是誰把我養成只吃糖的習慣了。」
文雄乾笑兩聲，想起年輕時三不五時就送一堆糖給對方。
「但我們年紀也不輕啦，吃太多糖老了容易出病，加上孩子們還在長大，吃太多糖也會影響發育的。」
怡蓁鬧彆扭似的撇開頭，不聽對方的任何勸說，
正當文雄感到苦惱，想著該如何溝通時，突然聽到對方的笑聲。
「不管結婚多久都拿我沒辦法啊。」
「你明知道我很疼小孩的，吵架也只是喜歡跟他們玩，你不用擔心我，孩子的健康比甚麼都重要多了。」
怡蓁拍了拍對方的背，離開房間，
文雄坐在床上，嘆了口氣後也跟著走出去。
隔天，文雄在廚房做菜，
突然，他的手機響起，怡蓁本想將手機拿給對方。
「你幫我接吧！我現在沒空。」
怡蓁將電話接起，是老公的多年好友，還沒開口對方便開始輸出。
「阿雄啊！我今天問到創業的規畫了，你真的考慮一下啦，到上海開餐廳真的是很賺的生意，這次錯過就沒了喔！」
「啊那個，我是他老婆，我老公在忙，你找他的話可能要晚點再打……」
「原來是嫂子！那你幫我勸下阿雄，我想找他跟另外一位兄弟到上海開店，資金店面都找好了，就只差大廚，本來想找你們家阿雄，他卻一直說甚麼太遠不去，嫂子這機會真的難得，你就跟他說下吧。」
「嗯……」
「不過嫂子你應該也會覺得我很像詐騙的，我等等把資料甚麼的傳簡訊給你，你跟阿雄看看再考慮也好啦，如果你們都覺得不太想的話我也不勉強，那再麻煩你了啊嫂子！」
對方還不等怡蓁回覆便掛掉電話，沒過多久就收到一封資料簡訊，
怡蓁點開，裡面是很詳細的企畫書，她研究裡面的內容與合約，思考了片刻。
等到文雄出來時，怡蓁拉住對方的手，示意他坐下。
「老公，是不是有人找你開店。」
「原來是他，放心我已經拒絕了，我－」
「你就去吧。」
文雄頓時語塞，他沒想過怡蓁會如此爽快的說這句話。
「他沒跟你說在哪吧，是上海啊，在中國，要搭飛機去的。」
「那更好了不是嗎？你廚藝那麼好，而且錢店面他們出，你只要準備好行李人跟過去就好。」
「萬一出事了呢？女兒都還小啊。」
「那我也還在啊，而且他剛剛把合約跟企劃書給我看過了，我能跟你保證沒事的，有事我也會把你救回來的。」
文雄猶豫了片刻，但臉上仍舊很緊繃，怡蓁本想再勸個幾句，卻被對方阻止了。
「還是不了……」
文雄離開餐桌，留下怡蓁一人坐在位置上。
「固執甚麼啊……」
接下來好幾天兩人幾乎沒有對話，雖然仍舊會一起吃飯睡覺，此外卻沒有任何交集。
大女兒見兩人的氣氛詭異，於是悄悄地跑去找怡蓁。
「媽，你跟爸怎麼了啊？」
「甚麼怎麼了？」
「別裝了媽，你跟爸一定發生甚麼事才這麼安靜。」
怡蓁猶豫了一會，仍然將事情緣由告訴了女兒，
大女兒雖然才高一，思想卻非常成熟。
「媽，就別讓爸去了吧。」
「可是這是很難得的機會啊。」
「但爸現在想做的事是待在這啊，他如果去跟著開店，卻每天掛念這裡不能專心，那他也沒辦法好好工作吧！」
怡蓁沉默了一會，雖然覺得很可惜，但又覺得女兒講得不無道理，
他笑了笑，抱住女兒向她道謝。
隔天，怡蓁趁著女兒不在，從身後抱住文雄。
「老公，這幾天抱歉啊。」
雖然沒有多說甚麼，但文雄轉身抱住對方，兩人維持這樣許久，
即便不用言語傳遞，彼此的想法也早已告訴對方了。
「媽，我跟他要結婚了。」
時間過得飛快，大女兒帶著女婿來到家裡，
文雄滿臉不悅，從頭到尾只有怡蓁笑嘻嘻的和兩人談話，
包括婚禮的舉行、日期、辦桌全部說得仔仔細細，
就在要離開前，文雄拍了拍女婿的肩膀。
「好好照顧她啊。」
不論現在或婚禮上，文雄的眼眶一直都是紅的。
就連第一個孫子出生時，話最少但一直抱著孫子的也是他。
年老後的兩人個性顛倒，文雄變得不愛說話，
怡蓁倒是活潑很多，大女兒和小女兒都已經嫁人生子，二女兒專心做事業，
家中只剩下兩老住著，
雖然不熱鬧但也不孤單，過著非常規律的生活，
早上怡蓁到隔壁學校的早餐部上班，文雄在家裡顧家，
晚上一起吃個粗茶淡飯過了一天，
偶爾女兒帶著孫子回家裡玩耍，幫忙女兒照顧小孩。
即便兩人不像年輕那樣從北聊到南，但這樣安靜的生活也讓彼此感到舒適。
「老公，今天是你健檢的日子，記得去啊。」
出門前怡蓁交代了一下便上班去了，今天早上意外的沒甚麼人，
因此怡蓁便和同事在廚房閒聊。
「欸過幾天你休三天長假欸，有沒有叫老公帶你去哪放風啊？」
「唉他不要來煩我就很放風了，還去哪是要累死喔。」
怡蓁嘴上嫌棄，卻還是回憶起以前兩人遊玩的樣子，
同事看著對方一臉興致的分享兩人回憶，也被幸福的氛圍感染。
「欸！你們店最老的在嗎？」
外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怡蓁原以為是哪個叛逆的小孩在鬧事，然而往外頭一看卻是自家的老公。
「你來幹嘛！？」
前台的妹妹看見是內場的熟人便鬆了口氣，趕緊向怡蓁招手，
怡蓁從廚房走出，一臉傻眼地看著對方。
「你不是要去醫院嗎？還來幹嘛。」
「來跟老婆買杯飲料還有錯啊，請我喝杯紅茶吧。」
怡蓁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從冰箱拿了杯紅茶，跟櫃台結帳後無奈地將紅茶遞給文雄。
「喝完快去健檢啊，不要又讓醫生等。」
文雄滿意地笑著，便帶著紅茶離開了。
「那你老公喔？」
怡蓁點點頭，無奈地盯著文雄離開的方向。
「真浪漫啊，還來探班。」
「少來了，只不過是來晃晃的。」
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仍舊緊盯著門口。
回到家後發現屋裡一片黑暗，心想著也許是健檢還沒結束，於是沖了澡後便上床休息，
醒來時天有些黑，怡蓁來到客廳卻發現文雄還沒回來，傳訊息也沒有回應，
不好的預感突然浮現心頭，雙手開始不自覺地顫抖，怡蓁趕緊撥了通電話，卻仍舊沒有回應，
怡蓁穿上外套衝出房外，卻正好撞見剛開門的文雄。
「你跑去哪啦！我快擔心死了。」
「哎呀沒甚麼，買個食材而已，你怎麼看起來快哭了。」
怡蓁的雙眼有些泛淚，文雄苦笑著將眼淚抹去，便走去廚房開始做菜。
「對了，你今天檢查報告怎麼樣。」
「醫生說都挺好的，不用擔心。」
「喔喔……」
怡蓁看著對方的背影，內心有股異樣感浮出，卻找不到一絲原因。
「請問是廖文雄的家屬嗎？」
「我是他老婆，請問你是？」
「這裡是基浦醫院，你的老公正在急診室搶救，請您趕緊過來一趟。」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怡蓁無法消化，
急診室？搶救？
一個健健康康的人怎麼會突然被搶救，
出了車禍？天災意外？
怡蓁腦袋有著各種疑問，但仍然毫不猶豫地趕往醫院。
此時雖然搶救結束，但仍舊昏迷中。
「你老公在路上突然不適暈倒，所幸有好心人送來搶救，他的症狀已經很嚴重了，治療不能……」
「治療？」
「肺癌的治療啊，你老公沒告訴你嗎？」
腦袋彷彿被重擊般，完全沒有聽過對方提過這件事。
「你老公是肺癌末期外加多項慢性病，情況有些不樂觀，另外－」
後面醫生的聲音不再進入腦內，怡蓁的內心充斥各種情緒，
所有的事情完全是第一次聽到，醫生見對方有些恍神便停止敘述，
而是安慰對方先坐著休息，並交代護士看著她。
過沒多久，三個女兒趕到醫院，怡蓁仍舊沒有回應，
護士代替醫生向女兒描述情況，
二女兒帶著怡蓁回家，另外兩姊妹則待在醫院陪伴。
隔天，二女兒帶著怡蓁來到醫院，
怡蓁走進文雄的病房，床上的他極其虛弱，
她牽住文雄的手，不發一語，只是看著他。
情況極度惡化，醫生拿出一張資料，
上面大大的放棄急救四個字對怡蓁來說非常刺眼。
「爸，媽他……」
「簽下去吧。」
二女兒扶著怡蓁走進病房，怡蓁哭倒在對方懷中，
女兒擦拭著眼淚走出病房，留兩人最後的談話時間。
一段時間後，怡蓁走出病房，並且在紙上簽字。
「你上個月就知道了吧？」
「知道甚麼。」
「你上個月才問我，如果還有下輩子，要不要再和你在一起。」
「你也沒回答啊。」
「你預告打得很爛，我才不想回答。」
「那現在呢？」
「下輩子不嫁給你了，才不會難過。」
「那就當陌生人，這樣不心痛。」
幾個月後，怡蓁坐在客廳，桌上只有一碗白飯及一道不怎麼樣的鹹菜，
還有一個用麥芽糖做的戒指，
牆上掛著文雄年輕的照片，雖然嚴肅，眼神卻很溫柔。
評語：
這篇小說甜得就像麥芽糖，雖然人世間，仍有悲歡離合，但只要有溫潤情感的地方，就有幸福與甜蜜存在。從一開始女主角對「吹糖」的著迷，拿到「吹糖」的燦爛笑容開始，故事就與麥芽糖結下關係，整個談戀愛的過程，也就像「吹糖」一樣洋溢著甜蜜的感受。婚後的生活雖然描述簡單平和，卻仍在「糖」的泡泡裡發光發熱。到最後的重病離別，男主角雖然離世，但「還有一個用麥芽糖做的戒指」，「牆上掛著文雄年輕的照片，雖然嚴肅，眼神卻很溫柔。」依然甜蜜如糖。甜蜜如是，雖然很膩，但還是溫馨動人的。
溫馨甜蜜如同麥芽糖，是這篇小說的基調，然而人世間除了甜蜜之外，還是有不少感覺存在，在小說的安排中，捨棄其它面向，故意將人泡在麥芽糖中，給人的感覺反倒像童話，給人不真實的感覺。對於人物的形象塑造，也就跟著染上了糖，人的形象很難區別開來。就人物而言，人的一生從小到老，其中的形象並無變化，沒有轉變，必較不出成長跡象，情節安排上不免單調，童話感很重，真實感可再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