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南迴:一部島嶼血脈的生成史
汩汩南迴:一部島嶼血脈的生成史
在臺灣這座形如翠葉的島嶼上,鐵道的鋪展,如同一筆一劃勾勒出的血脈。自清領時期劉銘傳的第一聲汽笛在臺北響起,這條鋼鐵巨龍便沿著西部平原的沃土,向南延伸,串起了市鎮的繁華與產業的脈動。然而,當視線越過南臺灣的尾閭,橫亙的中央山脈如同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將島嶼的東南角隔絕在外。從屏東枋寮到臺東知本,這段不足百公里的距離,卻是地圖上一道長達近一世紀的缺口。南迴鐵路,便是為了縫合這道缺口而生的百年凝望。
「環島鐵路網」,一個象徵著現代國家對地理疆域完全掌握的詞彙,是數代臺灣人的夢想。然而,這夢想的最後一塊拼圖,卻遲遲未能歸位。這不僅是一段鐵軌的缺席,更是一種心理與發展上的隔閡。它讓臺東成為名副其實的「後山」,一個需要繞行大半個臺灣才能抵達的遙遠邊陲。這段被遺忘的海岸線,靜靜地聽著太平洋的潮汐,等待著那串連島嶼命脈的聲響。這便是南迴鐵路的起點——它不只是一項交通工程,而是臺灣完成自我地理整合、實現「一日生活圈」的最終章,是那條被賦予了無數期待與象徵意義的「最後一哩路」。
這份凝望,始於日治時期。當時的臺灣總督府,懷抱著將全島納入現代化治理的雄心,早已對這片險峻的南疆進行過探勘。工程師的足跡踏遍了深山,在圖紙上繪製出穿越中央山脈的「東西橫貫線」與延伸至國境之南的「恆春線」藍圖。然而,險惡的地質、龐大的經費,以及當時更為迫切的宜蘭線/北迴鐵路等建設,讓這些南向的計畫終究停留在紙上,成為一頁未竟的夢想。這份長達數十年的懸念,為戰後臺灣政府的艱鉅挑戰埋下了伏筆。
南迴鐵路的敘事,因此從一開始就承載了歷史的厚度。它是一部關於人與自然搏鬥的史詩,一部關於政治角力與國家意志的編年史,更是一部關於地方記憶與時代變遷的文化地理誌。從議會殿堂裡的慷慨陳詞,到深山隧道中工人的血汗與犧牲;從一個個因鐵路而生或被遺忘的車站,到穿梭於山海間的列車所承載的悲歡離合。這條鐵路的故事,遠比鋼軌的長度更為深遠。它汩汩流淌的,不僅是時間,更是島嶼的記憶與情感。本文將深入這段歷史的肌理,從塵封的檔案、工程師的回憶、在地居民的口述,以及旅人的足跡中,重構這條「最後一哩路」的完整生命史,探尋它如何從一個百年夢想,最終成為串連臺灣命運的鋼鐵血脈。
資料來源:施添福總編纂;陳建年監修;顏志光主修;孟祥瀚纂修。2001。《臺東縣史.開拓篇》。臺東市:臺東縣政府。ISBN 9570291524(平裝);9570291516(精裝)。
南迴鐵路的故事,並未隨著環島鐵路網的完成或電氣化的實現而終結。它像一條生命力旺盛的河流,在穿越歷史的峽灣與險灘後,依然汩汩向前,不斷沖刷出新的河道,激盪出未竟的迴響。
從清領時期的夢想,到日治時代的藍圖;從省議會殿堂上那份夾雜著軍事與民生期盼的提案,到國家建設大旗下無數工程人員的血汗澆灌,南迴鐵路的誕生,本身就是臺灣百年現代化歷程的縮影。它是一條用意志與血肉,在島嶼最堅硬的骨骼上一寸寸鑿開的血脈。中央隧道的黑暗與漫長,21位殉職英雄的紀念碑,以及那些被遺棄在荒煙蔓草中的「幽靈車站」,都已成為這部史詩中不可磨滅的章節。
通車之後,南迴鐵路成為一個流動的社會縮影。它承載異鄉旅人驚豔的目光,也承受罪犯駭人的惡意;見證在地守護者的孤獨與堅韌,也反映現代化帶給偏鄉的便利與失落。鐵路的開通是一把雙面刃,雖然縫合了地理的隔閡,卻也可能加劇了人才的外流,這份「連接的悖論」,至今仍在沿線的村落中持續上演。
而當柴油的氣味逐漸散去,電氣化的寧靜時代來臨,南迴鐵路又展現了它驚人的韌性與魅力。一邊是追求效率與平權的普悠瑪號,實現了「一日生活圈」的承諾;另一邊,被淘汰的藍皮普快,卻華麗轉身為「解憂號」,將「慢」轉變為一種值得細品的奢侈。這條鐵路,同時滿足了現代社會兩種看似矛盾的需求:對未來的渴望,以及對過去的眷戀。
如今,南迴鐵路的故事還在繼續書寫。恆春支線的計畫,在歷經近一世紀的討論後,又以「屏南觀光鐵路」的名義重新啟動可行性研究。沿線九座車站的美學改造工程,也預計在2025年完成,希望能將鐵路本身打造成一條吸引人潮的觀光路廊。
南迴鐵路,從來不只是一條鐵路。它是一面鏡子,映照出臺灣社會的變遷;它是一本書,記錄著島嶼的奮鬥與想望。當列車駛出枋寮,窗外是臺灣海峽的粼粼波光;當它從中央隧道的深邃中鑽出,眼前豁然開朗的是太平洋的萬頃碧波。從一片海到另一片海,南迴鐵路串起的,不僅是島嶼的兩端,更是臺灣的過去與未來。它的汽笛聲,將繼續在南國的山海之間迴盪,訴說著一個永遠未完待續的故事。
◎本研究關於南迴鐵路的探討,尤其在臺灣省議會時期的史料考證,很大程度上仰賴國史館臺灣文獻館建置之「臺灣省議會史料總庫—議事錄」線上資料庫(https://drtpa.th.gov.tw)。該平台提供之完整議事紀錄,是本研究不可或缺的基礎,特此說明。
一、專書
宮脇俊三。《台灣鐵路千公里完全版》(黃鴻硯譯)。行人文化實驗室。
吳漢成。《世紀大冤案:南迴搞軌-辯護律師的不平之鳴》。新自然主義。
※作者 (出版年份).《書名》.出版單位。
二、期刊/雜誌文章
地工技術雜誌。高贈智、黃鳳岡、劉雲生、李怡德、李民政。〈工程案例回顧與熱門議題報導 環島鐵路電氣化最後一哩路~南迴線鐵路電氣化工程地工技術〉。取自 http://www.geotech.org.tw/upload/e_book_file/20210906155342571.pdf
地工技術雜誌。王錦洋。〈南迴鐵路長大隧道特殊處理案例〉。取自 http://www.geotech.org.tw/upload/e_book_file/20200417165019961.pdf
天下雜誌。王文靜。〈後山慢鐵行:你去過「中央山脈的肚子」嗎?〉。取自 https://www.cw.com.tw/article/5119487
台灣光華雜誌。謝淑芬。〈火車爺爺的忘年交——洪致文〉。取自 https://www.taiwan-panorama.com/Articles/Details?Guid=af6c97d7-2fb5-4f87-8c62-5efef21f2eca
台灣光華雜誌。謝淑芬。〈緊喔,往台東的火車就要開…——南迴鐵路之旅〉。取自 https://www.taiwan-panorama.com/Articles/Details?Guid=e36bf25f-2d8e-453c-9a54-cf96ce3da56f&CatId=10&postname=%E7%B7%8A%E5%96%94%EF%BC%8C%E5%BE%80%E5%8F%B0%E6%9D%B1%E7%9A%84%E7%81%AB%E8%BB%8A%E5%B0%B1%E8%A6%81%E9%96%8B%E2%80%A6%E2%80%94%E2%80%94%E5%8D%97%E8%BF%B4%E9%90%B5%E8%B7%AF%E4%B9%8B%E6%97%85
臺灣光華雜誌 Taiwan Panorama。鄧慧純。〈南迴裏風景〉。取自 https://www.taiwan-panorama.com/Articles/Details?Guid=d44ee5b7-e474-4245-ab92-aaefcefa2907&CatId=10&postname=%E5%8D%97%E8%BF%B4%E8%A3%8F%E9%A2%A8%E6%99%AF%20-%E7%81%AB%E8%BB%8A%E6%85%A2%E6%97%85%E8%A1%8C
※《期刊或雜誌名稱》.作者 .〈文章篇名〉.取自 網址 。
三、網路媒體/平台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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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A中央通訊社。〈南迴電氣化3/環島鐵路電氣化通車雙東觀光邁向璀燦下一站〉。取自 https://www.cna.com.tw/news/ahel/202012190030.aspx
CNA中央通訊社。〈南迴電氣化4/解憂列車復古再現盼消失車站重現〉。取自 https://www.cna.com.tw/news/ahel/202012190031.aspx
CNA中央通訊社。〈南橫公路大事記〉。取自 https://www.cna.com.tw/news/ahel/202204290040.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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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發展委員會 公共政策網路參與平臺。〈南迴線即刻停止電氣化,撥亂反正!〉。取自 https://join.gov.tw/idea/detail/999d0db1-589c-401b-8745-32a43691dd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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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法院民主議政園區。〈主題文章-八、臺灣省議會時期:促進臺灣經濟建設〉。取自 https://daap.ly.gov.tw/tw/daap/404-949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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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單位.〈文章或報導標題〉.取自 網址 。
五、影音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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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Tube。行政院 影音快遞。〈鈞長蘇貞昌出席「臺鐵南迴鐵路電氣化通車典禮」〉(影片)。取自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Whl1P4qm-Y
※發布單位.發布單位或作者.〈文章或報導標題〉.取自 網址 。
六、百科/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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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本參考文獻列表所引用之網路資料,其最終檢索日期均為2025年6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