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諸行厭離及心傾注於涅槃
端身正意,利用深呼吸,或者是一些簡單的伸展運動,來活絡自己的神經。練習讓知覺跟呼吸接觸的那個當下,心就已經是趨向寧靜,已經準備好要在內在用功。花一點時間去尋覓具體的觸感,而不是飄忽的念頭,將自己的活動範圍,從複雜的故事情節抽離,帶到紮實、具體的觸感,可以是「身體坐在這個地方」的感覺,可以是「正在呼吸中的身體」的感覺,可以是「身心正在沉澱中」這個過程所發生的具體觸感。
八正道中的第一個就是「正見」。佛經中對於正見有很多不同的解釋,但是有一個常見到的解釋就是:它是唯物主義的相反。「唯物主義」的意思就是:你以為生命裡面,這個世界呈現出來的就是純粹的物質,物質的世界是凌駕在心裡的世界以上的。如果你有這樣的觀念、這樣的信念,那你的人生追求的最主要的東西就是物欲。那你也無法看得到,生命不是只侷限於眼前這個身軀而已。就連在剛剛開始修行的人,要培養的正見,都是需要一個程度的信心,相信這個世間有很多修行走在自己前面的,他們的智慧能夠確知,所謂的意識、所謂的心,不是只侷限於這個身軀。而追求內在的快樂、開展內在,比起忘情於物質的世界,會帶來悠遠得多的幸福。
有這樣信念的人相信,我們現在在心地裡面的用功,所發出來的心念,所培植出來的內在的特質,都有長遠的效用與影響力。
這就是為什麼具有正見的人會小心翼翼地生活,絕對不會因為能夠隱藏,就去做壞事。他深知在心裡的世界,沒有什麼東西是真正能夠隱藏和欺騙的。因為透過騙術讓別人不知曉,可是這個心念跟世間的互動跟連繫,以及對長遠未來的影響力,不是一般人能夠看得到的。
大概在所有的心念中,破壞力最強大的,會造成最明顯、最直接的苦果的,就是恨意、敵意、不原諒。所以禪修者常常提醒自己,他的心念是跟慈相應的,他的心念是跟無害相應的,他的心念是跟真誠相應的,完全不會為了貪圖物質上短暫的樂、短暫的囤積,而犧牲掉自己內心純善的品質。佛法「解脫道」的起始點與立基點,都是在善上面,所以檢查自己的心境與心意,是否跟慈相應、跟善相應。
這個「慈」可以從幾個角度來理解,一個就是不願意欺騙自己、不願意欺騙別人的誠心。另一個角度就是你的人生有一個非常具體的目標一直在引導著你,這個目標就是幫助自己離苦得樂,幫助他人離苦得樂,然後你讓這兩個目標越來越沒有牴觸。
在生活中做的事情,起心動念、發動言語、發動身體的動作,能夠經常檢驗它是依止著這樣的動機,以追求自己和別人長遠的真實快樂。因為你不盲信唯物主義,所以你不會相信這世間的快樂,只能夠透過競爭和囤積,在物欲之中獲得。你把你的志向立於更高遠的快樂、更高遠的幸福。
我們來做慈心的練習。
要相信你的意念有具體的效應。它的效應是深細的、難以盡知的。世間有很多讀心術、心電感應的事情,在在地顯示出我們的心不是侷限在腦裡面的。你讓心念伴隨著慈,會對你的健康有幫助、對你的快樂有幫助,甚至會對你人生的命運有幫助。你要相信「慈念」是有治療效果的,在一個程度上你所發出來的心念,身體裡面的細胞都可以感應得到,都有一個程度在相呼應著。在小很多的程度上,週遭的生命、週遭的環境也會感應得到你的心念。它的效果一般是很難查覺得到,但是你要相信。在一開始修行的時候,你還沒有足夠的智慧能夠看得到,但是你要在心裡面先存著這樣的假設:眼前的心念,對於自己的未來、對於當下的身體、對於身邊的生物、對於世間的環境,都有不同程度的影響。在這個已經充滿痛苦跟混亂的世界裡,你真的要做那個火上加油的人嗎?那個製造更多的問題、更多的痛苦的人嗎?
製造痛苦、製造問題是簡單太多了,比起製造秩序、製造安樂,幫助你自己、幫助這個環境少苦,後者是難能可貴多了。堅持著信念、堅持著這個目標,不要忘失了,這樣子活著才有意義,這樣子活著才有價值。心與慈俱,做一個同情一切生命的人,捨不得也不願意給任何的生命帶來痛苦。堅定地去執行「幫助所有的生命減少痛苦」這樣的使命與目標。
當你有這樣的心念,當你依循著這樣的目標在活著,身體的細胞、神經系統,都會得到感應,你已經在治療你自己。對於那些過去做的,讓自己懊惱、難過、羞愧的,唯一建設性的、能夠幫助離苦得樂的方法,就是原諒、就是革新、就是傾注你的力量把當下做好。深深地原諒自己、也原諒這個世間。
感知著自己的身體,去檢查身體內在那些可能潛藏在底下的敵意、懷恨、懊惱、不滿意,你都用慈念去消融它,讓你整個身心系統是更乾淨的,更徹底地擺脫開這些破壞性的力量。把你的注意力放在「正在原諒自己」的過程,身心正在擺脫掉、洗刷掉那些敵意、懊惱,真的希望自己好。生命中最重要的任務~把自己照顧好,確保自己長遠的幸福。充分、淋漓盡致地為這個目標努力!
如果你感覺到身心已經很乾淨了,你可以在這個時候,注意力留意著那個「乾淨的身心系統」當下的觸感。眼前的這個身心系統是沒有被懊惱壓制的,沒有被羞愧壓制的,沒有被敵意、恨意壓制的,那個「浸淫在若有若無的善意」的觸感。
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做實驗,你要多麼大強度的善意和慈意來包圍自己、滲透自己。你可以選擇就像微風吹絮一般,若有若無、輕輕地吹拂著。內在,你也可以選擇伴隨著強大、勇猛的善念跟慈意,發奮圖強,我真的要原諒我自己、我真的要為我自己好,真的要為自己長遠的幸福奮鬥、賣力。然後去看那個澎湃的慈念,全身充滿了電源、充滿了高亢的鬥志,你自己可以去選擇和實驗,什麼樣的強度的慈念是你現在需要的。
如果想要,可以在心中發願著:我是一切生命的同情者,我是一切生命的守護者,我一定努力不要傷害生命,我會努力保護生命,珍惜他們的生命、珍惜他們的感覺、珍惜他們的善根。發出來的心願讓世界都曉得,你是無害的。在這個充滿了痛苦跟混亂的世間,在你這個地方起碼是有燈、是有光亮的。你不用覺得卑微,在這個黑暗的世間,你只要放出一點點的光,那就是有希望的地方,那就是正在少苦中的角落。那就是一個人類和天神都應該要去呵護、去保護、去尊敬的地方。
每一口吸氣、每一口呼氣,都在感受著慈意在滲透、在吹拂、在安撫、在治療、在充電。努力、小心翼翼地把心裡面的那些不原諒、埋怨、懷恨、自卑放下來,洗刷乾淨,這是一個真的有很好作用的練習。常常這樣子做,把內在那些垃圾排除得越來越乾淨,你會變得聰明、變得快樂。你會發現你心裡面發出來的聲音、所做出的決定,都是更正確、更符合離苦得樂的目標。
把內心覺查得到有一點扭曲的地方、萎縮的地方,那些因為痛苦的記憶而讓心蜷曲萎縮的地方,去滋潤它、治療它,用不同強度的慈念去滲透、去安撫,讓那個顛覆的變成端正,讓那個暗昧的變成光亮。
你不必要光是聽別人講慈念的意思。自己探索你要怎麼樣調整心念,所以它是安詳、寬坦、有足夠的勇氣跟力量,能夠把那些沒有建設性的放下來,然後去承擔那些有建設性的。去品味、熟悉對自己好的那個感覺。打從心底地祝福。在這個世間,有很多為了私欲、為了企圖,扭曲、欺騙、心機,你在這個時候可以全然地放下來,這個時候是不受威脅的,你不用擔心得失,你可以由衷、放懷地對自己好,對他人好。
去熟悉那個沒有心機、由衷的祝福,為了離苦得樂這個目標,勇敢、灑脫、放懷、放手去做。
在你的皮膚的層次去感受慈念的好處,在肌肉的層次去感受慈念的好處,在你的神經系統去感受慈念的好處。
你可以選擇把這個過程看成是一個排毒的程序一樣。就像身體在排毒的時候,你必須要監督著你的進食、飲水、你的排泄功能,同樣地,在治療著自己、在培養著慈心、在練習裡面,你也在檢查著、監督著,在這個系統裡面,進去的是什麼、排出來的是什麼。
在小的地方留意,心裡面那些遺憾、懷恨些微地干擾著,好像在背景、在潛意識裡,常常三不五時冒出頭來扭曲我們行為的那些聲音,那些沒有消化掉的記憶,你都用慈心在治療它們。你若經常做這樣的工作,留心你的心念,在很短的時間內你就會看得到效果。有很多時候我們誤以為,我們的不快樂都是來自於環境,來自於遇到不順適自己意願的逆緣。實際上,有好大的不快樂都是來自於內在沒有消化的、會扭曲這些行為的記憶。可能是你過去受傷的經驗,被人家輕侮、忽視,被人家利用。下定決心讓自己變成內心沒有這些包袱的人,你不要讓自己生活中的任何決定、任何起心動念,是來自那樣子的區塊。你也不要害怕作為一個真誠的人在這世上會被欺侮,真正的真誠是伴隨著勇氣跟智慧的。所以心與慈俱,你仍然能夠不卑不亢地面對這個世間。
(靜坐結束)
【回向文】
我是一切生命的伙伴
我是一切生命的同情者
願我遠離敵意、恨意
常安住於沒有敵人的慈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