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六祖壇經》和《傳燈錄》記載,永嘉大師(665~713),俗姓戴,字道明,溫州永嘉人,於西山龍興寺出家,法名玄覺、真覺、宿覺 。 出家後,即研習經論,尤其精於天台止觀法門,可以稱得上是一位教觀雙美的大師。 後來閱讀《維摩經》而契入心源,深有所悟。 後來與六祖的弟子玄策禪師交談多與六祖禪法相應,遂往曹溪參學,並得六祖之印證。 當下就要轉身返回溫州,後經勸留一宿,次日回溫弘揚永嘉禪法,所以永嘉大師有“一宿覺”的美名。 唐玄宗先天二年(713)圓寂於龍興別院,塔名淨光,諡號“無相大師”。
「君不見」:為甚麼說君見,君是稱呼之詞,也是一種很禮貌的稱呼,好像說「先生」,張先生、李先生。不見,是一種探問的口氣,試問之詞。
「絕學無為閑道人」:絕學,也可說是無學,證得無學位了,初果、二果、三果的聖人都叫有學位,都是有所學習;四果的阿羅漢,是無學位。絕學,絕是斷絕,把學習的道路斷了,為甚麼要絕學呢?因為他證得無為的智慧,無為而無不為。在表面上看他無所事事,可是默默中正在轉法輪,教化眾生;不過他不著相,不願意留形跡給人看見,不願意人對他歌功頌德。閑道人,表面上他是無所作為的,他很清閑的,悠然自得的樣子,好像甚麼事,也不注意似的,閑是閑著,可是他是個道人。道,他是個得道的人,不是修道的人,得到甚麼道呢?得到諸佛的心印法門,得到大而無外、小而無內的法門,所以很自在。閑道人,也包括自在、快樂的意思,有平安寂靜的意思在裏面,所以叫閑道人。看他無所事事,甚麼事都不著急,也沒有煩惱,時時都是優游自在,超然自得,可以說是「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風雲變態中」。「道通天地有形外」,就是大而無外;「思入風雲變態中」,便是小而無內,這種境界不是我們凡夫俗子所能夢想得到的,所以說他是個閑道人。也可以說是「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萬物靜觀皆自得,萬物的表裏精粗,他沒有不明白的,不用加以思索研究才能懂,很自然就得到;四時佳興與人同,春夏秋冬四時的美好光陰,他和所有人都一樣,沒甚麼分別,所以叫閑道人。
「不除妄想不求真」:因為他已得了道,沒有妄想可除,也沒有真可證。妄化真存,所以不除妄想,並不是說他有妄想而不除去;無真可證,已經證得到極點了,所以不求真。
「無明實性即佛性」:以前他和我們一般眾生一樣,也有無明的煩惱,可是現在修得變成佛性,返本還原,反迷歸覺,根本生死的問題斷了,所以無明實性轉成佛性。
「幻化空身即法身」:以前幻化的,虛幻不實的身體,現在證得法身的理體。
「法身覺了無一物」:甚麼是法身?法身就是實相,就是無形無相。覺了,就是他明白了。無一物,他一物也不執著,沒有任何境界能把他迷住,所以一物也不立了。
「本源自性天真佛」:這是證得甚麼境界,到了甚麼程度呢?證得根本的源流,根本的佛性。所以本源自性,就是自己本有的佛性。天真佛,就是本來現成的天真佛,因為這樣,所以他是絕學無為閑道人。
「五蘊浮雲空去來」:五蘊,就是色、受、想、行、識,又叫五蓋,又叫五陰。為甚麼叫五蘊?因它是蘊結而成的;為甚麼叫五蓋?因為它蓋覆自性,現不出光明;為甚麼叫五陰?因它屬於陰,隱沒伏藏著。色,指一切有形有色;受,以領納為義;想,以分別思考為義;行,指念念不停,念念遷流,以不停為義;識,以了別為義。這五蘊—色、受、想、行、識,每一蘊都蓋覆我們本有的自性,我們自性的光明被蓋住了,便把本有的智慧遮住了。這五種東西非常厲害,所以在八苦中有「五陰熾盛苦」,好像火一般,能將人燒死,可以把自性燒死。但它的體性,卻是空虛幻化的,所以說五蘊浮雲空去來,有如浮雲似的,空中去。空中來,沒有實體。
「三毒水泡虛出沒」:三毒就是貪瞋癡,這三毒把我們的法身慧命毒得昏迷不醒,幾乎都毒死了。 貪,貪而無厭,人的貪心不易降伏,尤其貪財、貪色、貪名、貪食、貪睡;瞋,貪著五欲,貪不來就發脾氣,被旁人給搶去就發脾氣;癡,人一生瞋恨心,就無所不為,甚麼都做得出來,一些愚癡的事情就發生了。所以稱為貪瞋癡三毒。三毒把我們的法身慧命都毒得不能覺悟,可是他們雖這麼厲害,卻好像水裏的泡沫一樣,自生自滅,你若不隨它去轉,它也沒有辦法。就像水泡在水裏,現出來的只是假形,沒有實質,連屍首都沒有,沒有一個實體,就像一股雲霧一樣障著你,所以說三毒像水泡般虛幻出沒—虛幻而生,虛幻而滅。
「證實相。無人法」:證得實相理體時,人也空,法也空,人法雙亡,法執也破,人執也沒有了。人的執著沒有,就沒有人我是非;法的執著沒有,就不會說:「我懂甚麼法,你不懂。」這種貢高我慢,輕看旁人的思想都沒有了,所以說無人法。
「剎那滅卻阿鼻業」:業讀牙,和法字諧音。剎那,就是很短的時間,一剎那中,就把無間地獄的業滅了。阿鼻是梵語,翻成中文就是無間地獄,有五種無間地獄,沒有空間的地獄,一人也滿,多人也滿;在地獄,時間也沒有間斷,時時受苦。
「若將妄語誑眾生」:若我打妄語欺騙一切眾生—
「自招拔舌塵沙劫」:我願意自己遭受果報,入拔舌地獄,像微塵恆河沙數那麼多的大劫,在那裏受罪。我是說真話、實語、不打妄語騙眾生,所以各位不要不相信,這是永嘉大師知道眾生多疑不信,所以叮嚀茹苦,苦口婆心,憂心切切來告訴我們,他發這個誓願以堅固我們的信心。
「頓覺了,如來禪」:頓,一般人講是「立刻」的意思,由文看來,應該當「即刻」講。即刻,就是這個時候,即刻則沒有斷;覺,就是覺悟、明白,也就是開悟了,開悟也就是理論明白。把道理明白了,你還要去修行,你若是不修行,那是一點用也沒有。所以古人說:「大事未明,如喪考妣。」大事未明就是還沒有開悟的時候。「如來禪」:如來是佛的另外一個名稱,是佛的十號之一,其他九個是甚麼呢?應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世尊,加上如來則為佛的十號。如,乘如實之道;來,來成正覺。所以佛本來無所從來,也無所去,因為佛的法身是遍滿一切處,不來不去的。禪是梵語—禪那,翻成中文為靜慮,靜—清靜,慮—思惟。如來禪是沒有妄念、邪念、雜念,只有一個正念來參,就開悟了,頓覺了的功夫就是如來禪。
「六度萬行體中圓」:六度是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智慧)。布施度慳貪;持戒度毀犯;忍辱度瞋恚;精進度懈怠;禪定度散亂;般若度愚癡。萬行是言其行門之多,實在講來不止萬行,行門有無量無邊那麼多,萬行就是我們修行的法門。我們所修的是善法,不是惡法,善法有很多很多,數不盡、說不完那麼多,總括起來是萬行,也就是我們修行的人,「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就是種種善事都要去做,種種惡事都不要做,就像持戒那樣,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既然是眾善,就不能說出一定的數目,要是說少一點也不對;說多了嘛!也不知道多少,所以叫萬行。體中圓,所謂六度萬行,不是向外去找,要向裏面去找,從你自性裏先做,從自性上用功夫。你若真不打妄想,不思善,不思惡,這就是六度萬行體中圓,不是吗。
「夢裏明明有六趣」:夢,本來是一種虛幻的妄想所現,可是也有真的,有的是鬼神預先來啟示你的夢,所以夢也可說是假的,也可說是真的。可是不管假的夢,或真的夢,或預先靈感,都沒有甚麼憑藉,抓也抓不著,想看也看不見,拿不來也送不走。有些夢是白天所遭遇的,晚間夢著;也許是你想過的;有的是沒有想過的,也沒有遇見過,突然夢見這個境界,還很靈驗,都變成事實,這可說是真夢。雖然是真夢,也是取不得,捨不得,拿也拿不到,想把它送走也送不走。有預先靈感,在事情未來之前,或者一年、一個月、一個禮拜之前,你就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境界,遇到甚麼人,做了些甚麼事,到時候果然就那樣,這是預感,預先的靈感。這種靈感多數是前生跟來的,因為前生你修行,有些護法善神幫助你,甚麼事就給你一個靈感,令你有所覺悟。譬如你本來是在家人,做夢夢見出家,甚至穿著黃袍、搭著衣,儼然一個大善知識,其實你並不是出家人,怎麼夢中自己出家呢?或許你前生是出家人,今生迷了,這些護法善神,默默中指示你,點醒你,叫你明白:「原來我是個出家人」,所以你能繼績發菩提心修道,這是很好的。其他種種事情可以以此類推。
「覺後空空無大千」:你真要明白了,不要說身體六道輪迴,就連三千大千世界也都沒有,都空了。所謂「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還夙債」,你覺悟後,大千世界都沒有了,何況你的身體呢?還執著甚麼?你還那麼看不破,放不下做甚麼?人家說你一句,也放不下;打你一拳,也受不了,為甚麼你放不下,受不了?就因為你沒有覺悟。你若覺悟,「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縱遇鋒刀常坦坦。假饒毒藥也閑閑。」你看,有甚麼可以看不破,放不下的?有甚麼可受不了的?所謂「如鳥行空空無跡,如刀斬水水無痕」,鳥在空中飛,沒有鳥飛過的道路;用刀斬水,水是暫時有那麼一點痕跡,一過了也就沒有,你覺悟了,甚麼都沒有了,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三心了不可得,四相也空了,你還有甚麼可執著的?三千大千世界都沒有了,你還有甚麼可執著的?
「無罪福。無損益」:我們本來自性是圓陀陀、光灼灼,大而無外,小而無內,充滿虛空,周遍法界,也沒有甚麼叫罪,也沒有甚麼叫福;也沒有甚麼增,也沒有甚麼減,所以才說無罪福,無損益。這是甚麼呢?這就是每個人自己的自性,自性就是寂滅性。
「寂滅性中莫問覓」:你不要在這裏頭再找甚麼東西,你不要再頭上安頭,騎驢覓驢,生出種種執著來,不要盡在這兒打妄想。
「比來塵鏡未曾磨」:這是個比喻,比喻一個鏡子被塵土蓋上,沒有磨它。
「今日分明須剖析」:現在你知道了,分明就是知道、明白了,明白了就要做一做,用另一種擦抹的功 夫,把塵土擦乾淨,塵土擦乾淨了,沒有了,它本有的光明就會現出來,那就是剖析。
「誰無念。誰無生」:誰能沒有念頭呢?誰要是沒有念頭,誰就是無心道人。為甚麼有死?就是因為有生,無生就無死。誰無念,誰無生,那一個人能沒有念呢?那一個能無所生呢?你不生這個念,辦得到嗎?
「若實無生無不生」:若實無生,你要是真能不生妄想,沒有雜念了,雜念不生就全體現。你要是真能不生妄想,無不生,那就是沒有不生了,就是真空裏自然就有妙有,妙有裏也就有真空。
「喚取機關木人問」:喚取機關,就是說木人問機關怎麼開?怎麼打破機關?也就是我們怎樣斷無明,怎樣顯法性來,怎樣能把煩惱制住。機關就是消息,你要是想問這個消息,木人問,就好像木頭人來問似的,木人是無心的,也是無情的。
「求佛施功早晚成」:你要真能無念無生無不生了,真能不生,那將來一定成佛。早晚成,早晚一定會成佛的。我們到無念無生的時候,那就是離佛不遠了,你真能無念無生了,那就無不生了,這個生就是妙有來了。可是我們人都是執著有,不明白空理,前面說過「覺後空空無大千」,後面還是說一切諸法空相的空,你要是明白空理,那就沒有甚麼對或不對,好或不好,是和非都沒有了,不在形式上用功夫,所以徹法底源,遠離諸相。
「放四大」:四大是地水火風,地是周遍法界,水是周遍法界,火是周遍法界,風是周遍法界。地、水、火都是有形的,風是無形的,我們人身體就是四大假合,若四大分離,身體就沒有了。我們人身上有皮肉、筋骨,堅硬的就是屬於地大;涕(鼻涕)、唾(口水)、眼淚,屬於水大;身體的溫暖、熱力屬於火大;呼吸屬於風大。四大和合而成一個人的身體;四大分離就各還本位,地歸地大,水歸水大,火歸火大,風歸風大,各有所還,所以說四大假合。既然是四大和合而成為一個身體,與我們每個人有甚麼關係呢?你要是明白了它與我們沒有甚麼了不起的關係,那為甚麼還要執著這個身體呢?為甚麼那麼看不破,放不下。「莫把捉」:就是把執著破了,你不要自己把自己用繩子綁上,得不到自由。莫把捉就是看破放下,放就是把它鬆弛開,也就是不要綁著它,不要有所執著,就是放開來,不要執著地大、水大、火大、風大這四大。
「寂滅性中隨飲啄」:寂滅性就是佛性,也就是佛性的另外一個名詞。隨飲啄,也就是很自然的,不要矯柔造作,飲—喝水,啄—吃東西。鳥吃東西叫啄;人吃東西叫吃,不叫啄,隨飲啄是說很自然的,不勉強。
「諸行無常一切空」:這一切諸行是無常的,既然是無常的,就歸空了,所以是空的。
「即是如來大圓覺」:有的本子是「即是諸佛大圓覺」,諸佛和如來是一樣的,沒有大分別,比較起來,如來念得順口一點。因這是歌,歌就是歌頌之詞,常常唱念。一切空就是十方諸佛圓覺的本性。
「決定說」:不是含糊其詞,馬馬虎虎,模稜兩可的,而是決定地說這個道理。為甚麼要說這個道理?「表真乘」:這個「乘」,就是唯一佛乘,更無餘乘,唯有一個大乘,並無小乘、二乘,就是個佛乘—成佛。有的本子上說「表真僧」,甚麼是真僧?你能持戒律,就是真僧;不能持戒律,就不是真僧。殺、盜、淫、妄、酒都不犯,就是真僧;如果犯了殺、盜、淫、妄、酒,雖然穿著出家人衣服,也不算真僧。
「有人不肯任情徵」:假設有人不同意我所說的道理,可以來辯論,你用甚麼道理來辯諭,我都可以同你辯。任情徵,徵就是辯論、討論、研究,你用你的方式,立出理論,立出宗來,我和你研究、辯論。
「直截根源佛所印」:我就直接了當,徹徹底底地達到法的源流、源頭。佛所印,這是十方諸佛所印證的。
「摘葉尋枝我不能」:至於你若是捨本逐末,跑到枝葉末梢上用功夫,把根本忘了,盡是迂道,我不能,我不能做這種事,我還要找真的,講真的,說真的,做真的。你要我捨本逐末,捨近求遠,捨大求小,我是辦不到的,所以我不能,我不能這樣做。
「摩尼珠」:也就是如意珠。「人不識」:可是這顆珠,人不認識,多數是當面錯過,交臂失之。為甚麼?就因為人不認識,如意珠能隨心如意,應變無窮,其妙用無方,所謂「無入而不自得焉」,截之東方在東流,截之西方在西流,千變萬化,這種妙用,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到甚麼地方去求如意珠呢?
如來藏裏親收得」:如意珠要在如來藏裏取出來,從那兒接受過來。
「六般神用空不空」:如意珠有六般神用,亦即六種神通,你若得了如意珠,就有天耳通、天眼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盡通,六通具足。究竟如意珠是甚麼?是你我現前的一片真心,也可說是你我具足的大圓鏡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平等性智,這都是如意珠的功用,它有六般神用。空不空,你說它空嗎?它還不空;你說它有嗎?它還不有,真空具足妙有,妙有具足真空;真空不礙妙有,妙有也不礙真空,圓融無礙,變化無窮。
「一顆圓光色非色」:為甚麼說它是大圓鏡智?因其一顆圓光色非色,你說它有色嗎?它又沒有色;你若說它沒有色,是空的嗎?它又不空,所以說六般神用空不空,一顆圓光色非色。
「淨五根。得五力」:淨五根,有些本子是「淨五眼」,五根是信、進、念、定、慧;五眼是佛眼、法眼、慧眼、天眼、肉眼。淨,是清淨,也就是乾淨沒有染污。信根淨了,沒有懷疑,只有一個信;進根淨了,只有進,沒有退;念根淨了,只有念念不妄的根,沒有妄根;定根淨了,就不散亂;慧根淨了,就不愚癡。你信、進、念、定、慧都紮下根了,「淨」又可說是在根部加上肥料,令它長得更旺,更有力量。因為紮下根,所以得到五力,五力是信的力量、進的力量、念的力量、定的力量、慧的力量,得到這五種力量。五根淨了,五力也得到了,這是不是誰都知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會各處去賣廣告,大寫標題說:「你知道嗎?我已經淨了五根,得到五力。」沒有人這樣,這是門外漢,不懂的人,才這樣做,真懂的就不會自我宣傳,自誇其德,所謂「有麝自來香,何須當風揚」。修道是要自己真明白,不是盡向外馳求,叫人家知道自己。光芒外露,不能韜光養晦,到處自我宣傳,這都是一瓶子沒滿,只有半瓶子在那兒晃。
「唯證乃知難可測」:就是旁人不認識,誰證得這個境界,誰自己有會心之樂,不是教旁人知道自己,甚至連自己都不教他知道,不是更好嗎?又少了一個妄想。難可測,就是你猜測不到的,測量不透的,因它是無形無相。
「鏡裏看形見不難」:在鏡裏看見自己的形相,是不困難的一件事。
「水中捉月爭拈得」:可是到水裏撈月,怎麼把它撈上來?意思是說你見淨五根,得五力的人,是與眾不同,你可以見一個大概,但你真知道嗎?不見得,所以你去推測,就像水中撈月似的。爭拈得,你沒有法子獲得月亮,因為它只是個影像。
「常獨行」:常常自己一個人在經行。他到甚麼地方經行呢?經行就是在那兒運動,也就像現在慢跑似的,不過現在的慢跑還是跑;經行是慢慢,一步一步地走,這也叫「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縱遇鋒刀常坦坦。假饒毒藥也閑閑。」「常獨步」:常常自己單獨一個人打坐,不怕孤獨,不怕寂寞,也不怕沒人談話。
「達者同遊涅槃路」:和通達的人—開智慧,開了悟的人,同遊涅槃路,一起走到涅槃路上。
「調古神清風自高」:他的節操特別清高,沒有那種卑鄙下流,和人拉攏關係,投機取巧的行為。調古神清,他的態度神清氣爽,沒有一點諂媚阿諛的樣子。風白高,這種態度行為特別清高。
「貌瘁骨剛人不顧」:他相貌很瘦,可是有一種剛毅,百折不撓的精神,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尊嚴,人都不敢侵犯他,不敢輕慢他,所謂「有威可畏,有德可敬」,有一種威德,這就是修行人的態度。
「窮釋子」:就是窮出家人,釋子是出家人,釋迦牟尼佛的弟子。「口稱貧」:常常稱呼自己貧僧,不稱富僧。
「實是身貧道不貧」:雖然身看起來窮,但是道不貧窮,有道德,道德是富貴的。
「貧則身常披縷褐」:身上穿補釘的衣服—窮的表現。褐是壞色,那種顏色,一般人都不喜歡。
「道則心藏無價珍」:可是往道上講,他心裏有無價珍寶,就是如意珠。這顆如意珠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變化無窮,神妙不可思議。
「無價珍」:就是無價的珍寶,這並不是我們世間有形有相的珠寶,或者是幾十克拉的鑽石,或者是幾百萬兩的黃金、多少銀子、多少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瑪瑙等七寶。這無價珍指的是我們本有的智慧,它的名字就叫如意珠。「用無盡」:它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你不用去搜索它,就在你的自性裏面,本來具足。
「利物應機終不吝」:利物,利益一切眾生。應機,觀機逗教,因人說法,應病予藥,恰到好處。終不吝,不需要像人們那麼刻薄、慳吝、孤寒的樣子。
「三身四智體中圓」:你若得到這無價珍,就會有三身,法身—遍一切處毗盧遮那佛;報身—光明清淨盧舍那佛;化身—千百億化身釋迦牟尼佛。法報化三佛是我們自性裏面都具有的,和佛是無二無別。四智,佛有四智,如果我們得到無價珍,我們也有四智。大圓鏡智—就是第八識(阿賴耶識)的種子得到清淨,沒有染污,所得的智慧如大圓鏡一樣的光明,遍照萬物,有為法和無為法互不相礙。妙觀察智—我們人也有觀察智,可是不妙,所以只知道有形有相的;無形無相的,或者過去未來的,我們就不知道。這妙觀察智,無論你想要知道過去的事,或現在、未來的事,只要一觀察就知道。平等性智—自己體驗到,深深地領會到自己和一切萬事萬物是一體,沒有甚麼彼此,有情無情,同圓種智,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它是無欠無餘,平等平等的。成所作智—就是使眼耳鼻舌身五識,成就其所作成為普遍地利益於眾生之事。
「八解六通心地印」:無價珍具足三身、四智、八解脫,又有五眼六通。心地印,這個無價珍就是我們的心地法門,心地的一個寶印,這個寶印裏面包藏三身、四智、八解、六通,種種的功能。你們各位要注意,這無價珍是我們每一個人本有的寶藏,不要把它丟了。怎麼會丟呢?你貪財,便把這個無價珍丟了;你貪色,也會把它丟失;貪名、貪吃、貪睡,都會把這無價珍浪費了,丟掉了。你想要得到這無價珍,就要認真,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向前去修行。不要貪快,不要貪捷徑,不要蠟等而進,要依照佛所說的法門去修行,不能欺騙自己,然後又去騙世界。各位要知道,欺騙別人就是欺騙自己,欺騙自己也就是欺騙別人,所以我們心裏不要有內疚,無論做事,或修行都要往真的做,這樣子,一定會得到三身、四智、八解、六通的。
「上士一決一切了」:上士就是上等人,即上根利智者,也是宿世有修持的人,所以非常聰明,是真正的聰明不是世間的聰明。世間的聰明是世智辯聰,這種人也很聰明,可是往往聰明反被聰明誤,因為聰明,就幫助自己做了很多糊塗事,這不算上士。上士是無上士,是菩薩乘願再來,所
「中下多聞多不信」:多聞,有的本子是「多疑」,意思差不多,看了很多書,可是心中有懷疑,認理認得不清楚,所以也生不出信心來。因為這樣子,所以多聞多不信,他聽了很多,可是甚麼也不相信。就好像聽經,沒有常聽經的人,偶爾聽一次,覺得講得井井有條,頭頭是道;可是若是天天聽經的人,聽得也不覺得有甚麼特別,所以就不注意聽,往往聽經時,就睡著了,應該要打起精神注意聽。多聞多不信,也就是聽多了就不相信;偶爾聽一次,印象反而深刻點。
「但自懷中解垢衣」:修行就像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洗乾淨一樣。
「誰能向外誇精進」:而不是向人去推銷你的貨品,推銷你的修行,到處向人說我開悟了,我閉過關了,我又用過甚麼功了,或我又拜過甚麼經,持了甚麼咒,各處賣廣告自我宣傳,這就是向外誇精進。修道就好像自己洗自己的衣服,把不乾淨的衣服洗乾淨了,為甚麼你把自己的衣服洗乾淨,還要向人說:「這衣服我洗得多乾淨!」沒有人這樣向人誇耀,向人宣傳,明理的人聽了,一定以為你是瘋子,發狂了,要不然為甚麼說這種狂話呢?修道向外自我宣傳也是同樣。或者做了甚麼功德,向外宣傳,都是向外誇精進,向外宣傳,自我陶醉。修道要「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時時把自己的鏡子擦乾淨就對了。甚麼是自己的鏡子?就是自己本有的佛性,就好像一面大圓鏡智,也就是我們自己本有的光明,本有的智慧。
「從他謗。任他非」:從,隨便他;他,其他的人;謗,毀謗;任,任憑;非,不正當的批評,也就是毀謗。隨便他怎麼毀謗,任憑他怎麼批評我,任憑他找我的過錯,說我的不對。
「把火燒天徒自疲」:拿一把火來燒天,怎麼燒也燒不到天,可是拿久了,自己也就疲倦了,甚至火燒的灰掉到自己身上,你自身都有著火的可能。所以從他謗,任他非,把火燒天徒自疲。無緣無故地,他來無理取鬧,故意毀謗你,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想盡辦法把罪名加在你的頭上,你明明沒有做這件事情,他說你做了;你明明守規矩,他說你不守規矩,就這麼無緣無故地毀謗你,他若合理,就不叫毀謗,那叫公道話,因為他不合理,很突然地沒有給你一個準備的時間,他就來毀謗你,這時你就要任憑他毀謗,任他非,任憑他怎麼說了。這兒有個比喻,這樣無緣無故地毀謗,就像用一把火來燒天似的,久而久之,自己的手都疲倦了,覺得辛苦了。
「我聞恰似飲甘露」:我聽見他說我的不對,毀謗我,無緣無故地冤枉我,這一類的話對我來說,就像喝甘露水,喝蜜糖這麼甜。
「銷融頓入不思議」:銷,消化、消滅;融,融化、消滅它,也融化了它。頓入不思議,立刻得到不可思議解脫的力量,得到不動心的功夫。能以逆來順受,毀譽不動心,無論毀謗我、讚歎我,心裏都不動,那就是飲甘露水,就是銷融頓入不思議。
「觀惡言」:觀,觀察、視聽,也就是聽的意思,為甚麼不叫聽?而要說觀惡言?觀是迴光返照,返觀自性,反求諸己,也就是迴光返照的功夫。有惡言來相加,你就要迴光返照,用妙觀察智來觀察觀察,這個觀就是妙觀,就是分析。證得聖果就具足四智,不證得聖果,有沒有四智呢?有,但是很普通的,不是徹底的。誰都有一點妙觀察智,都會觀,都有觀察的力量,觀了以後,就察一察,察甚麼?觀甚麼?就是惡言。口有四惡:綺語、妄言、惡口、兩舌。惡言也就是惡口的別名,出言對人不客氣,不合理,無理取鬧。「是功德」:你要想:這是給我加肥料,給我吃維他命,吃補品,對我的身體有好處。本來我身上維他命不足,他罵罵我,就是給我維他命;我沒有功德,他一罵,我就有功德;我身上沒有福報,他一罵,我就有福了。還有你信佛,有點功德了,可是他還要來考驗你,看看你受得住考驗?還是受不住?所以說「一切是考驗,看爾怎麼辦?覿面若不識,須再從頭煉。」,若能這樣想,則觀惡言是功德。
「此則成吾善知識」:這個人用惡言來罵我,就是想成就我,是對我有好處,我應該逆來順受,他就是成就我的善知識。本來我修道不能成就,他來成就我;我做功德不能成就,他成就我;我所求不能滿願,他現在滿我的願,供給我一切所需要的。
「不因訕謗起怨親」:不要因為他訕笑我、毀謗我而起怨恨,我對他的毀謗、訕笑,一點也沒仇恨心,一點也沒有不滿之心,一點也沒憎恨之心,不但沒有,還要感激他。我還是怨親平等,也不和他生怨恨之心,也不和他起親近之心,因為我有慈忍心,沒有貪瞋癡三毒在裏面,我聽見人家罵我,不生怨恨心、憎惡心,也不生歡喜心,就是生一種平等心,像沒有聽見這話一樣。
「何表無生慈忍力」:要是還未達到這種程度,這種境界,那怎麼表達無生法忍,慈悲忍耐的力量?所以各位要逆來順受,要反面找好處。對你的敵人要和解他,不應該豎立敵人,不應該有仇恨的對象,明白這個道理,才叫真正的明白佛法。
「宗亦通。說亦通」:宗,本來在中國佛教有五大宗—禪、教、律、密、淨,這段文所說的宗,只是指禪宗,因他所注重的是禪宗。通,通了。說,講說,講說教宗。
「定慧圓明不滯空」:定慧由戒律而生,你要持戒才能生定,有定才能發慧。圓,圓融無礙;明,光明遍照。滯,滯礙;空,虛空,也就是真空。
「非但我今獨達了」:不但我現在才通達這些法。
「恒沙諸佛體皆同」:恒河沙數那麼多的諸佛本體都是一樣的。
「師子吼。無畏說」:獅子是百獸之王,佛說法是無所顧忌,也就像獅子吼,沒有恐懼。
「百獸聞之皆腦裂」:其他的走獸、飛禽聽到獅子吼,腦都被嚇碎了。
「香象奔波失卻威」:象是獸裏最大的,龐然大物,很威風的,可是聽到獅子吼,也嚇得魂飛魄散,膽戰驚心,他平時那種威風都沒有了。
「天龍寂聽生欣悅」:可是天龍八部默默中聽見獅子吼,都歡喜了。
「遊江海。涉山川」:這是古來大德高僧,參方訪道,不辭山高水深,路途遙遠,這種遊江海,涉山川,不像我們現在的旅遊,他們是訪益友,求明師,到處參訪善知識。善知識所住之處,是人人不願住的地方,或在深山窮谷,或在岩穴裏,這樣的人不會捨本逐末,捨近求遠,他是無所求於世;無所貪於社會;無所爭於全人類,他常常穴居而野處,登高而望遠,坐茂樹以終日,濯清泉以自潔。他住在深山窮谷裏,無罣無礙,無拘無束,無人無我,無是無非,在那兒一心辦道。所以你想參訪這類善知識,必須要不辭跋涉之苦,所以說遊江海,涉山川。
「尋師訪道為參禪」:他就是為了尋訪善知識、良師益友,到處參方行腳,行腳不是坐飛機,坐火車、巴士、汽車,也不是騎自行車,而是用腳來行路。有的人說,那真是笨透了,可是他會開悟;你這麼聰明,到現在還是那麼愚癡。所以尋師訪道為參禪,參禪的法門要有相當的功夫,不是一掘就可以挖個井;也不是一步就可以到西方極樂世界;也不是修行一分鐘,就可以成佛果。這要參,參就是要專心一致來研究,念茲在茲,心無旁鶩,所謂「專一則靈,分馳則弊」,好比雞孵蛋,像老母雞孵雞蛋一樣,天天在那兒趴著,用熱氣孵著雞蛋,時候到了,小雞就出來。參禪也是這樣,又如龍養珠,念茲在茲,時時刻刻不停的;如貓捕鼠,像貓等著老鼠出來,不出來則已,一出來一爪就把牠抓住,跑也跑不掉,要有這種持久的能耐,自然就開悟了。所謂「久坐有禪」,久坐自然就靜慮,禪是梵語,翻譯為靜慮,靜慮就是叫你念慮停止下來,靜止下來。
「自從認得曹谿路」:可是自從認得曹谿的法門,禪宗的向上一法。
「了知生死不相關」:明白一切諸法,無生無滅,生死也沒有甚麼問題,要怎麼了生死呢?就是要無漏,怎麼會得到無漏?要斷欲去愛,那麼生死也會了,也就是得到無漏的法。佛經上說的無漏法,就是要去毛病,去染污的念頭,而剩下清淨的念頭。「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忽動被雲遮」,各位都要用心來研究這個道理,所謂「是道則進,非道則退」。
「行亦禪。坐亦禪」:禪是半梵語,具足應說禪那,翻譯中文是思惟修,又叫靜慮。怎麼叫思惟?是迴光返照,反求諸己,不向外去找,思惟修行。怎麼叫靜慮?人的慮就是妄想,妄想不容易停止,不容易不動,妄想不動就是靜,靜慮也就是修如如不動,了了常明,雖然不動,可是明明瞭瞭;雖然明明瞭瞭,可是不動,動就是以搖動為義。靜慮像甚麼呢?像水裏有沙泥,如果不靜就不能沈,沙泥和水混合一起,就看不清楚,靜慮是把沙和泥土沈到底下,也就是把煩惱止住了。
「語默動靜體安然」:語,言語;默,不言語;動,行動;靜,不行動。體安然,無論你說話也好,不說話也好,行動也好,靜也好,本體是安然不動。這個禮是甚麼呢?就是我們的佛性,我們的佛性是無垢無淨,不生不滅,不來不去,不增不減,所以說體安然。
「縱遇鋒刀常坦坦」:假使遇到刀斧臨身,白刃砍體的時候,也很坦然自在,並沒有痛苦。為甚麼?因為我們有痛苦乃由於執著沒有破,如果我們的執著破了,甚麼痛苦也沒有,甚麼快樂也沒有。你快樂嗎?你貪快樂就是執著;你怕痛苦嗎?這也是執著;你憂愁嗎?這是執著;你煩惱嗎?這是執著。你要是沒有執著,就是刀斧臨頭也坦然自在,歡歡喜喜的,沒有一點痛苦艱難的。
「假饒毒藥也閑閑」:假如你遇了毒藥,這也是等閑事,沒有甚麼大問題,能使毒藥為甘露,無論遇著甚麼毒藥也若無其事。為甚麼能這樣?就因為沒有執著,把我執、法執都破了,毒藥也不發生作用了。好像初祖菩提達摩大師到了中國,中國人欺負他,旁門左道欺負他,派地下工作人員,用毒藥想把他毒死,前前後後有六次那麼多,可是始終不發生作用。這就是假饒毒藥也閑閑,也像等閑事,沒有甚麼問題,這是個恰當的證明。
「我師得見然燈佛」:我師—這是永嘉大師稱我師,我師是誰呢?就是釋迦牟尼佛,他是所有佛子的師父,所以才這樣親切地叫我師。得見然燈佛,我的師父釋迦牟尼佛,在過去遇見然燈佛,然燈佛就給釋迦牟尼佛授記。
「多劫曾為忍辱仙」:釋迦牟尼佛三祇修福慧,百劫種相好。三祇就是三大阿僧祇劫,怎樣叫一劫呢?人世間壽命一增一減叫一小劫,增是從人壽十歲,每一百年壽命增一歲,人的身高增一寸,人在十歲時,身高最多一尺多高,每一百年增一寸,壽命增一歲,增到人的壽命八萬四千歲為止;然後再減,減是每一百年身量減一寸,壽命減一歲,這樣減到十歲,這一增一減叫一小劫。二十小劫為一中劫,四個中劫為一大劫,世界成住壞空各經過二十小劫,釋迦牟尼佛修了三大阿僧祇劫。阿僧祇是梵語,是印度的大數目,叫無童數,三大無量數叫三大阿僧祇劫。
「幾回生。幾回死」:釋迦牟尼佛生生世世都修忍辱,布施生命,所以說:「幾回生,幾回死」。
「生死悠悠無定止」:生死,是很長很長的時間;無定止,沒有一定的。
「自從頓悟了無生」:無論那一位修行,若能頓悟,明白無生法忍,會修忍辱。
「於諸榮辱何憂喜」:怎麼會人家侮辱你,就憂愁;讚歎你,給你一點光榮,就歡喜。沒有這些,毀譽不動於心,一切事、一切處都在忍辱三昧裏,都在忍辱定裏用功夫。彌勒菩薩也是修忍辱,所以肚子那麼大,容天下不能容的事;常常笑,看世界人類非常可笑,所以我們由這要真正明白。
「入深山。住蘭若」:這段文是說,人修行時,要到深山窮谷、岩穴之間,住在寂靜處。蘭若是梵語,就是寂靜處,若—寂,沒有一切聲音;靜,沒有動的情況,靜和動相反,靜就是不動,動就是不靜。在岩穴修道,為甚麼要在深山窮谷,韜然絕也?因為在鬧市裏不易修道,你剛要得到一點定力,境界一來,把這個定力又打失了,所以到深山窮谷裏,隱居在岩穴寂靜處。
「岑崟幽邃長松下」:岑崟,高峻的樣子,山是很高的。有些山岩,奇峰突起叫幽邃。這地方很幽靜,沒有鬧市的喧嘩,在蒼松翠柏的樹下修習禪定,得山川靈秀之氣,和天地大自然合而為一。
「優游靜坐野僧家」:優游,是超然自得,無拘無束,無罣無礙,無人無我,所謂超然物外,和一切一切物不接近,就在高山岩穴修行。野僧,是不為一般人所知道,像野人似的,也不修邊幅,鬍子長長的,眉毛長長的,頭髮長長的,手指甲也長長的,身上若長了毛,毛也長長的。可是他是個出家人,在那兒與世無爭,也不和人爭財、爭色、爭名、飲食,不貪舒服地睡,所謂睡也可以,不睡也可以;有東西吃也可以,沒有東西吃也可以;名—更別說了,根本無聲無嗅,無人無我;色—在山裏更談不到美麗的顏色;財—根本沒有,也不需要爭。
「闃寂安居實瀟灑」:在這個像野人的出家人家裏住,闃寂,一點繁華都沒有,一點吵鬧聲音都沒有,沒有喧嘩,是一個真正清淨所在。瀟灑,也是自由自在的樣子,我不管你,你也不管我,沒有一切的煩惱,得到真正的自由。
「覺即了」:佛教所注重的就是覺,這個覺就是覺悟。覺悟了甚麼呢?覺悟是把無明破了,就現出光明,也就是把黑暗破了;禪宗叫「黑漆桶」,把黑漆桶打破了,現出本有的智慧。好像開智慧礦似的,可是開礦是要用力,用人工去開發。「不施功」:這個智慧礦,不要你費甚麼力量,只要你把染污心放下,提起清淨心,回到清淨本源,妙真如性,也就是返本還原,明心見性。雖然不施功,但也要念茲在茲,勿忘勿縱,不要揠苗助長。
「一切有為法不同」:可是有為法和真實的無為法不同,所以《金剛經》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有為法就是有形有相,令你能覺察得到,看得見,你所做的事都是有所表現的,就都叫有為法。這個有為法和無為法不同,無為是不加造作,無為而無不為。
「住相布施生天福」:有的人迷到相上,迷到有為法上,願意發財、當官,有大名聲、大地位、大權勢,這都是著相。聽說修五戒十善,可以得到富貴的果報,就拼命做有為的布施,做著相的功德。布施有財施、法施、無畏施。財施,是世界互通有無,代替古來以物易物的交換方式,所以叫布施財物。法施,天天給人講經說法,是用法來布施給眾生。無畏施,正當眾生在困苦艱難、顛沛流離,艱苦的時期,你能安慰他,令他沒有恐懼的思想,這叫無畏施。這三種布施以法施為最上。談到法布施,你要有正知正見,講經說法,教化眾生,才能令眾生得到利益;你如果邪知邪見,把眾生引到地獄去,那不但沒有功德,反而有罪過。若是有功德,這是著相布施,只可以升天得到天福。等天福享盡了以後,又要受苦了。
「猶如仰箭射虛空」:這裏有個比喻,好像拿一張弓射箭,可是你不是向東、西、南、北方向射,而是向虛空射,但是你射虛空,終究不能達到目的地,只在虛空裏一陣子,暫時能上去,隨著又墜落了。
「勢力盡」:就是說仰箭射虛空是空費力,舉刀斬水水無痕,就是沒事找事做,沒有麻煩,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射虛空,力量及不了。「箭還墜」:箭就墜落下來。無論甚麼物質,由上往下墜的時候,都是重的先下來,輕的在上面,換句話說,箭頭在下,箭尾在上,要是不小心,可能墜到你的頭上,甚至也有生命危險,所以說箭還墜。
「招得來生不如意」:你盡去做有形相的布施,雖然也種福了,可是這種福不是長遠的,而是暫時的,轉眼的,不久的,是靠不住的,所以招得來生不如意。今生或許得到福,來生也許得到福,再來生就不如意了。所以福盡又要受苦了,而在六道輪迴裏,頭出頭沒,不能了脫生死,不能超出輪迴,這就是不如意的事情。
「爭似無為實相門」:這怎麼比得上無為實相無相的解脫門呢?比不了這種解脫門。
「一超直入如來地」:一超直入,不歷僧祇獲法身,不立階梯而證得佛果。
「但得本。莫愁末」:我們修行學佛法,要認識根本的道理。根本的道理是甚麼呢?就是去欲斷愛,少欲知足,也就是沒有益處的妄想不要打那麼多。你若得到根本的道理,末稍枝葉的問題就不用愁了。本,就是你得到真的,得到真正的智慧,真正的果位,得到真如自性,本來清淨的,本來是不動搖的,本來是現成的。這個本,也就是如意珠。甚麼是如意珠?就是大圓鏡智,你要是得到大圓鏡智,就不會再有有漏的思想,所以叫得本。不顛倒,把根本抓住了,末梢就不需要那麼注意。
「如淨琉璃含寶月」:本是一塵不染,萬慮皆空的,就好像一個清淨琉璃瓶裏含有一輪明亮的寶月,裏外都是玲瓏剔透,光明遍照,只有純陽,沒有陰氣,叫如意珠。這個如意珠是遂心如意,變化無窮,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妙用無方的。
「既能解此如意珠」:你要是能了解、明白這如意珠的作用,它的體性、作用和功能。
「自利利他終不竭」:這個如意珠,這種大圓鏡智的智慧,既能自利,又可利他。自利,自己不顛倒;利他,令他人不顛倒。再往淺一點說,自己不糊塗,令眾生也不糊塗,就叫自利利他。終不竭,就是沒有完的時候,甚麼時候用它,它的能源總是充足,不會沒有的,這叫自利利他終不竭。
「江月照」:這是譬如乘船泛江,月光照到江裏,這種境界是很自然的。「松風吹」:松樹被風吹,有一種清香,令人有神清氣爽的感覺,這都是一種非常天然的境界。
「永夜清宵何所為」:在長夜裏沒有事情可做;可是在這沒有事情可做時,雖然無為,可是卻無不為。
「佛性戒珠心地印」:在這永夜清宵,這種天真野趣、自然活潑的景象裏,露出佛性和戒珠。金剛光明寶戒的戒珠,這就是我們的心印法門。
「霧露雲霞體上衣」:好像霧露雲霞一樣,又好像我們身上所穿的衣服。言其前面所說,「五蘊浮雲空去來」,也就是說五蘊像浮雲似的,霧露似的,是身上穿的衣服,不是自己的,是從外面有的體衣,佛性是自己本有的,戒珠也是自己本有的,所以你不要把這種東西認得太真。
「降龍缽」:出家人用來吃飯的缽,名叫「應量器」,就是你吃多少就裝多少,不要不夠,也不要多,恰到好處。可是,這個缽不是單單用來吃飯,而且也是個寶物,能降伏天魔,制服外道,三千大千世界都能裝進缽裏,所以古來有用缽來降龍,又能替人治病,所以缽的用途很多。降龍缽,龍是隱形莫測的眾生,牠有神通,可是毒龍很毒,毒龍能害人,會放毒氣。人一聞到這股毒氣,會把生命都奪去,究竟甚麼叫做龍?人的脾氣就像一條龍,你要能使脾氣不發作,也可說把龍降伏了,因為脾氣也是忽有忽無的,你叫它有,它就會有;你叫它沒有,就可以沒有,來之無蹤,去之無影,就像一條龍似的。「解虎錫」:錫就是錫杖,出家人行腳時用的。錫杖有兩個環,每個環有三個圈,兩鈷是講真、俗二諦,每鈷有三個圈,共有六個圈,表六度萬行。古來大德用錫杖,能使正在打架鬥爭的二虎分開,這兩虎就老老實地趴著,這叫解虎錫。
「兩鈷金環鳴歷歷」:鳴歷歷,就是很清楚、很顯著,這個樣子好像著相似的,其實不是著相。
「不是標形虛事持」:不是這麼做樣子。
「如來寶杖親蹤跡」:這是佛的寶杖,佛親手傳給弟子,所以是佛門的一個法寶。出家人三衣一缽一具不離身,也要帶錫杖,這是用種種法寶來修行。那麼比丘有比丘的樣子,比丘尼有出丘尼的樣子,出家人一定要躬行實踐,腳踏實地地修行,不可以隨便,所謂「三千威儀,八萬細行」,這都要特別注意的。
「不求真。不斷妄」:為甚麼?就因為得到本了,你就不愁末了,前面一段文又把這段文的意思說明白了。「如淨琉璃含寶月」,就好像在淨琉璃瓶裏含著寶月似的,玲瓏剔透。「既能解此如意珠」,你要是明白了這個如意珠,「自利利他終不竭」,自己得到利益,也能利益他人,自利利他,這種力量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甚麼叫本?就是我們把生死無明破了,無明破了,你就得到本了,既得到了,末稍的問題就迎刃而解。因為這樣,所以說不求真,不斷妄,也不需要求甚麼真了,因為無真可求,他已經惑無不盡,真無不存,沒有甚麼妄,只有一個真,連真的名義也沒有。
「了知二法空無相」:因為你明白「真」沒有形相,「假」也是沒有形相,真妄都沒有形相,有無也沒有形相。因為自性就好像虛空一樣,真的和妄的都在虛空裏面,你要是沒有迷惑,妄自然就不存在;你要是明白了,真也顯不出來,所以說「不求真。不斷妄。了知二法空無相。」明白真妄、有無都是虛妄而沒有實體,都是名詞而已?空無相,沒有形相會令你執著。
「無相無空無不空」:沒有相,也沒有空,沒有形相,怎麼會有空呢?無不空,可是這時是真空,真空就是妙有。真空不空,所以叫真空;妙有非有,所以叫妙有。
「即是如來真實相」:這就是實相理體,就是沒有一切執著,甚麼執著都破滅了,這是這段文的大意。
「心鏡明」:我們的心鏡,就是大圓鏡智,你要是得到大圓鏡智。「鑒無礙」:你照甚麼事,一照即了;你照理,一照即空,所以鑒無礙,甚麼障礙都沒有了。
「廓然瑩徹周沙界」:廓然是大的意思,又是光明的意思。瑩徹,就是玲瓏剔透,裏面可以看見外面,外面也可以照到裏面,互相瑩徹,沒有障礙。周沙界,周遍法界,無在無不在。
「萬象森羅影現中」:天地間的森羅萬象,房廊屋舍等,影現中,都在這裏面現出來。
「一顆圓光非內外」:這個圓光也是如意珠發出來的。「既能解此如意珠」:你明白這個如意珠的道理。「自利利他終不竭」,如意珠會放光,這種光不是在裏面,也不是在外面,是你自性的光明,本來就有的,可是你不會用它,所以埋沒了很久,現在你得到了,明白了,把大圓鏡智也得到了,所以一顆圓光非內外。
「豁達空」:世界上有一種人,不相信真理,也不相信因果,所以他的論調是說一切都是空的,人死就如燈滅,甚麼也沒有了,他把一切都歸空,所以叫豁達空。「撥因果」:撥無因果,他不信人在世上種善因就結善果,種惡因就結惡果,他不相信這種真理。他說沒有因果,也沒有報應,把因果報應的道理完全否定了,可是,因果報應是不能否定的,因它的確是有。因此,他就變成一個很無知識,很粗魯的人。
「莽莽蕩蕩招殃禍」:莽莽,就是很莽撞,莽撞中的莽撞,很粗俗,很無知識的。蕩蕩,就是不守規矩的樣子,這是很厲害的不守規矩,不只是稍微不守規矩,因為他撥無因果,可以說是錯因果。因為錯因果,就會招出殃禍,殃就是災殃,禍是禍患,造出種種罪業,自己不知道。
「棄有著空病亦然」:為甚麼棄有?因為他認為甚麼都沒有;執著空,他說甚麼都歸於空,這個病也像撥無因果一樣。執空執有都是落於二邊,不是中道了義。中道了義是非空非有,說它空,它有妙用;說它有,它又有真空,所以真空不礙妙有,妙有也不礙真空。真空不是一個空的,因為有妙有,可是妙有並不是一個有,它有一種有的成分在裏頭,可是它又不是完全有,因為它又非有,所以叫真空,這是二不二。真空不一定是空的,所以叫妙有;妙有不一定有,所以叫真空。你若棄妙有而執著真空,這也是錯,所以說:「棄有著空病亦然」,你若執著到空理上,這個病也是一樣。
「還如避溺而投火」:這好像甚麼呢?好像你怕水,怕被水淹死,所以就投入火去,但火也是一樣能燒死人,火燒之死和水淹之死,都是差不多,所以棄有著空病亦然,就好像避水淹,而跳到火堆裏一樣。
「捨妄心」:說我不要這個妄想心,把它捨棄了。其實這個妄想根本是虛妄的,沒有一個東西,有甚麼可捨的,只要不打妄想就夠了,你還捨甚麼東西?「取真理」:真理不是在外面找,真理在自性裏面,你若妄盡,真就現前。你的妄想心沒有降伏,沒有放下,還執著你的妄想心,想找真理,真理不用到外面找去,這是人人本具,各各不無的,所以你也不必取,不必捨。捨是不要它,取是把它拿回來;不要它是著相,想把它拿回來也是著相。這個真理也是沒有形相的,你怎麼可以用取捨之心來修行這個法門?所以前面一開始,歌詞上就說「不求真。不斷妄」,不求就是真,不斷就是沒有妄;若有所求,就找不到真的,你想斷,那就是妄,所以捨妄心,取真理,也是這個道理。
「取捨之心成巧偽」:就因為你有取捨之心,就成巧偽。巧是智慧,偽是愚癡,就得不到真正的智慧。真正的智慧是無智亦無得的,沒有形相,所以你想取捨,都是頭上安頭,騎驢覓驢。真理是本地風光,本有家珍,不用到外面去找,所以成巧偽。就因為這個取捨之心,就有智慧和愚癡。
「學人不了用修行」:學人就是修道之人,一天到晚想捨妄想,取真理,在這上面用功夫。
「真成認賊將為子」:這好像認賊做兒子一樣。這個賊,如果你想捨妄想,就好像有個賊似的,因為你在妄上又生出個妄。取真理,真理是沒有形相的,也沒有可取,也沒有可捨。你不明白這個道理,就去騎驢覓驢—你已騎著了,還找牠做甚麼?頭上安頭—你一個頭覺得不夠,要在頭上多安一個頭,你說這是甚麼?這都變成妖怪了,修道人不懂得這個,永遠也不能與道合一。我們各位在這個地方要確實注意來研究,學佛法,要學得有智慧,不要越學越愚癡。怎樣學得有智慧呢?就是做甚麼事情,都是規規矩矩,老老實實,不要投機取巧,不要各處佔便宜,自己得到利益,那不是佛教徒,那是借著道的名義來發財,來擴張自己的名譽地位,這都是錯的。
「損法財」:它令你的真法不現前,損傷了。「滅功德」:你盡用心意識去做功德,總想要有所得,有一個執著,總抓著一個抓手,用心意識來修行。
「莫不由斯心意識」:修行的人,對這種道理不明白,總在心上用功夫,在意上用功夫,在分別識上用功夫,所以說:「學人不了用修行。」不明了,就以這個心意識當做用功的工具,生了大執著,這樣修行,越修離道越遠。
「是以禪門了卻心」:因為這個,禪門裏頭有個了卻心,了卻心就是不用心意識,所以說:「談到無心便是道。」無心、無意、無識,沒有心意識,了卻心沒有了,這個心就是心意識,都在這裏頭包括著。
「頓入無生知見力」:這個時候,你就能證得無生法忍,有大智慧現前,得到圓融無礙的智慧,這時候就成了大丈夫。
「大丈夫」:這段文所說的是出世的大丈夫。出世的大丈夫,在心目中根本就沒有富貴,沒有貧賤,也沒有階級觀念,權力的觀念,人我的觀念都沒有。心裏沒有這些東西,也沒有一個威武不能屈的觀念,這些世間的東西都掃乾淨了,這時候是頂天立地,通天徹地的人,這種豪氣常存,正大光明的態度,充滿宇宙。沒有一個人我是非,這些問題都沒有了,他是不是不懂呢?懂,他甚麼都懂,可是他也不違背道義。這種大丈夫,憑甚麼能富貴不淫,貧賤不移,威武不屈?因他心裏沒有這些渣滓,沒有這些雜亂的東西。「秉慧劍」,他沒有情情愛愛,囉囉嗦嗦,婆婆媽媽的東西。為甚麼沒有?因為他的智慧劍把一切的葛藤都斬斷了,七情六欲不生,財色名食睡也綁不住他了。
「般若鋒兮金剛焰」:般若的智慧就像刀刃那麼鋒利,能切金斷玉,削鐵如泥,能把人的情情愛愛,這些不乾淨的東西斬得乾乾淨淨。因為這些黑暗沒有了,所以就放出金剛的火焰,發出智慧光。你們看!有些人生得很聰明,可是他用心用得面黑黑的,頭髮也想得白白的,腰也彎了,頭也抬不起來,這都是因為用心意識的緣故,就談不到大丈夫。
「非但空摧外道心」:不但能把外道的邪氣都消滅了。
「早曾落卻天魔膽」:他很早就把天魔膽給嚇破了,天魔恐怖毛豎。這是說人要證果成了道業,才是真正的出乎其類,拔乎其萃的奇男子、大丈夫,不是那種口頭上說得好像懂得很多,可是實際上甚麼也做不到,只會口頭禪,所以口頭禪的人不能成為大丈夫。《證道歌》是很有意思的,你們各位若能背得出來,遇到有憂愁煩惱的時候,唱一唱就能把你的煩惱魔給降伏了,令你的身心都得到清涼快樂,能以每天唱幾遍,你的壽命一定很長,身體一定很健康。
「震法雷。擊法鼓」:不一定有個雷,這是一種譬喻,譬喻佛說法像獅子吼,如雲雷音一樣,眾生在迷夢中聽到雲雷音,便反迷歸覺,捨邪歸正,這就是震大法雷,擊大法鼓。
「布慈雲兮灑甘露」:布即分布,分布開這慈悲的法雲,灑下甘露的法雨,令一切枯槁的眾生,得到法音法雨的潤澤,使他們的法身慧命都可以復活起來。
「龍象蹴踏潤無邊」:這時法門的龍象,都得到慈雲的法雨來潤澤,所以潤無邊。有他們這些龍象,再去顯揚法音雷雨,那麼一切眾生都會得到覺悟。
「三乘五性皆醒悟」:三乘,指聲聞、緣覺和菩薩;五性,指善性、惡性、定性、不定性、闡提性,就是包括一切眾生的根性,無論上根利智或下根愚鈍的,都各得其所,各得其分地滋潤。
「雪山肥膩更無雜」:雪山有種草,生得非常肥膩,有營養,所以大白牛吃了這種草,能產生醍醐來滋潤一切的眾生。
「純出醍醐我常納」:永嘉大師告訴我們說,他常常能飲到醍醐甘露,知道其中好處。所以他也希望每個眾生,都可以得到醍酬甘露的滋潤,都能反迷歸覺,離苦得樂,了生脫死,再不在輪迴裏打轉。
「一性圓通一切性」:一性,是佛性;一切性,是眾生性。佛性和眾生性本來沒有分別的,佛性就是眾生性,眾生性就是佛性。這是二而不二,一而非一;亦一亦二,非一非二。你明白了就是一個,不明白就是二個;你明白不明白,也不是一個,也不是二個。圓通,也就是圓融無礙,圓滿菩提。在佛一性也不增;在凡一性也不減,它的本性是無欠無餘的,也不多一點,也不少一點,所以圓通一切性。
「一法遍含一切法」:佛說的法門有八萬四千種,每一個法門都和其他八萬三千九百九十九法門相通的,都是互相含融,沒有離開。說是八萬四千種,歸根究底就是一個法,連一個法本來也沒有,所以一法遍含一切法。
「一月普現一切水」:好像「千潭有水千潭月,萬里無雲萬里天」,有一千個水池,就有一千個月光現出來,是不是月的本體有一千個呢?不是的,這也就是一性圓通一切性。一輪月光就是我們的真如佛性,它普現一切水,一切水就是眾生性,眾生性不離佛性,佛性不離眾生性。人覺悟了就是佛,迷了就是眾生。
「一切水月一月攝」:無論你有多少水,多少池子,多少江河湖海,都是一輪月在那兒照著,攝持著。
「諸佛法身入我性」:諸佛的法身投到我的眾生性來。
「我性同共如來合」:我的眾生性和佛性就合而為一,二而不二了。
「一地具足一切地」:你明白一地的道理,其餘的二地、三地、四地,乃至十地,也都會明白了,你若一地的智慧都沒有,其餘的也不會有。諸佛法身入我性,我性同共如來合,這就證了十地的理體了。
「非色非心非行業」:這不屬於色,也不屬於心,也不屬於我們所做的業。
「彈指圓成八萬門」:在一彈指的時間裏,就能圓成八萬法門,就這麼快,因為你一悟一切悟,一了一切了,一證一切證,一通一切通。
「剎那滅卻三祇劫」:就在一剎那的功夫,就把三大阿僧祇劫的時間都沒有了。
「一切數句非數句」:無論是甚麼名相數句,一切理論都一掃而空,也就是「迷時千句少,悟後一字多」,這種境界就是一切數句非數句。
「與吾靈覺何交涉」:這種名相,文字般若,和我們的靈明覺性有甚麼關係?文字般若記得太多,也都是空談。
「不可毀。不可讚」:你想讚歎讚歎這種法門,並沒有甚麼好讚歎的;你要毀謗毀謗它嗎?也沒有甚麼可毀謗的,因為它根本沒有,六祖大師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體若虛空勿涯岸」:這個體性就像虛空一樣,所以說:「自性如虛空。真妄在其中。悟徹本來體。一空一切空。」沒有一個邊際,你說甚麼是虛空的邊際,虛空沒有邊際,就是有物質的地方,也都是虛空。虛空並沒有壞一點,虛空若能壞的話,就不是虛空。
「不離當處常湛然」;不用到處去找,回頭就是,當下就是。湛然是湛然常寂,這時你湛然常寂,寂無所寂,甚麼也沒有,空到極點,欲望豈能生,你的欲念沒有了,那你的心意識也不能當家做主了。
「覓即知君不可見」:可是到這樣子,你想找一找嗎?永遠也找不到,因為它沒有丟嘛!你到甚麼地方去找去?本來就是,你想找甚麼東西?有甚麼可找的?所以後面又下一個註解—「取不得。捨不得。不可得中只麼得。」
「取不得」:你想把它拿來嗎?拿不來。「捨不得」:這個真如佛性,你想不要了,也辦不到,你沒法把這個東西布施給旁人。
「不可得中只麼得」:在這個不可得當中,甚麼也沒有得到。
「默時說」:你看他沒有說法,可是他在那兒說法;你看他在說法,他還沒有說法,這是甚麼道理?因為說法者無法可說,聽法者無法可聽;說法者也是在那兒說法,聽法者也是在那兒聽,其中就看你有沒有智慧。你若有智慧,「粗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你若沒智慧,他即使說得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你還是覺得沒有甚麼稀奇,好像沒有說一樣。「說時默」:在定中說法,在定中轉法輪,定中轉法輪就是默時說;出定轉法輪,還是由定出來的智慧,所以說時也是默。
「大施門開無壅塞」:這是說法的人為法忘軀,諸布施中法供養為最,他願意以法來供養,以法來做布施,這是無緣的布施,無遮的布施,沒有分別的布施。無壅塞,在這裏面一點執著也沒有,甚麼執著也沒有。因他說法時,也不是為著叫聽眾歡喜,叫聽眾供養自己,這叫貪求名聞利養,或者為著想要拋磚引玉,想要得到甚麼,不是為這個而說法,所以叫大施門開無壅塞,甚麼執著也沒有,所謂「掃一切法,離一切相」。
「有人問我解何宗」:這時候,或者就有這麼個人來問我,說:「這是那一宗呢?那一派呢?」
「報道摩訶般若力」:告訴他,這是大般若的智慧,由定中生出智慧。
「或是或非人不識」:或者有人說是,或者有人說非,隨他去,是也好,非也好,我自己盡了心了,比甚麼都好。
「逆行順行天莫測」:真正修道的人,不順乎人情的,有時也順乎人情,也通一點人情,可是他或逆或順,一般人不能了解,因為一般人的程度不夠,就在那兒猜測。猜測到甚麼時候也是「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高深莫測。所以各位你若沒有真正擇法眼,切記不要亂講話。
「吾早曾經多劫修」:永嘉大師自己說:「我知道我自己的事情,我在多生多劫已經修過了,所以今生就明白這個道理而證道了。」
「不是等閑相誑惑」:不是像一般普普通通的人,互相你騙騙我,我騙騙你,你讚歎我,我讚歎你,互相吹捧,互相宣傳。
「建法幢」:甚麼叫法幢?也就是道場,建立起一個道場,所謂「建法幢於處處,破疑網於重重」,就是到處建立供人用功修道的道場。為甚麼叫法幢?因為法是莊嚴世界的,有如梵網幢,是莊嚴道場的,有法幢就有道場;有道場就有法幢,所以道場是為法而建立的;法幢因道場而弘揚。「立宗旨」:宗旨是立出來的,我們以甚麼為我們的目的,我們的宗旨?如萬佛聖城以「不爭、不貪、不求、不自私、不自利、不妄語」為宗旨。我們是不是做到呢?現在還沒有做到,不要說旁人,就連在洛杉磯開始三步一拜的二位行者,也沒有把這六大宗旨做到圓滿。你對人不爭,對自己還爭;對人不貪,對自己還貪;對人無所求,對自己還有所求;對人不自私,對自己還是自私;對人不自利,對自己還有自利;對人不打妄語,對自己裏面常常妄想紛飛。妄想就是在那兒打妄語,一陣間生出這個念頭,一陣間又生出那個念頭;一陣間想修道,一陣間又不想修道;一陣間想持戒,一陣間又不想持戒,這都是性沒有定,也不知道甚麼叫做空。遇到順的境界,生歡喜心,這是性不定;遇到逆的境界,生出一種討厭心、煩惱心,這都是未能抱定宗旨,性也不定。性不定,魔就不伏,一定要性定了。
「明明佛敕曹谿是」:這是說六祖大師不是偶然地成為祖師,在梁朝智藥三藏法師從印度來到廣州就預言:「一百七十五年後,有肉身菩薩,在此菩提樹下,開演上乘佛法,直指心地,見性法門,而成就佛道。」南華寺是由智藥法師開山,他到那個地方時,用手捧起山溪的水來喝,說道:「這水和印度寶林山的水是一樣的味道。」在一百七十年後,果然六祖大師在那裏大傳法要,令一般有志於菩提覺道的人,證果開悟。所以佛經上說在震旦有個寶林山,是傳佛心印的道場,所以說明明佛敕曹谿是。
「第一迦葉首傳燈」:第一是迦葉祖師,第一代祖師傳佛心印,到菩提達摩在西天做第二十八代祖師。
「二十八代西天記」:由佛拈花微笑,以心印心,這個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法門,傳到菩提達摩,為印度的第二十八代祖師(中國禪宗初祖)。
「法東流。入此土」:就是佛的心印法門傳到東方—震旦來了,震旦就是傳到中國了。入此土,此土就是中國。
「菩提達摩為初祖」:菩提達摩是西方第二十八祖,在中國為禪宗第一代祖師。第一代祖師又怎樣?這都是假名而已。真正的祖師不在名上,在他的道德上,他的智慧上,他的忍耐,六度萬行的功夫都到家了,身無長物,甚麼寶貝都沒有,就是已經布施了;既然甚麼東西都沒有,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這是戒律圓滿,戒波羅蜜成就了;他能忍,就是忍辱波羅蜜做到了;他常坐不臥九年,這是精進波羅蜜;他坐在那兒,不是坐著東張西望的,他常常入定,以禪悅為食,法喜充滿,禪定波羅蜜也圓滿了。他為甚麼能這樣?就是他有般若的智慧,他有大智大慧,才能做到人家做不到的事情,他把六波羅蜜都圓滿了。他把心印法門傳給二祖神光(慧可),二祖傳給三祖僧璨,三祖傳給四祖道信,四祖傳給五祖弘忍,而五祖弘忍把這種心印法門的衣缽傳給六祖,所以說「六代傳衣天下聞」。
「六代傳衣天下聞」:第六代傳佛的衣缽,天下都知道。
「後人得道何窮數」:六祖後不傳衣缽了,但承佛心印法門的祖師可是有很多,所以說「一華開五葉。結果自然成。」六祖大師之後就分五派,這五派依佛法修行,得證果成道的人,不知有多少。
「真不立。妄本空」:其實真也不立,妄也本空,可是你就是把真迷了,去找妄。本來真沒有,妄也沒有,可是你就是認賊作子,染苦為樂,以為是佔便宜,其實真的吃了大虧。對人也是這樣,交朋友也想在朋友上得到利益好處,利益自己,這樣將來都是很危險的,這都是錯因果的地方。
「有無俱遣不空空」:有和沒有本來都不應該要,丟了它,也不落於空,也不落於有,也不落於無,不空也要丟了它。
「二十空門元不著」:二十空門本來只是名詞而已,不但二十個不需要著住,連一個空也不需要著住。二十空:內空、外空、內外空、空空、大空、小空、勝義空、有為空、無為空、畢竟空、無際空、散空、無變異空、本性空、自相空、共相空、一切法空、不可得空、無性空、自性空。這二十空門都不執著,連空也不空了,把一切一切都不執著了。
「一性如來體自同」:我們都具足如來藏性,和佛那個性是無二無別的,本體是和佛一樣的,不過佛是已成的佛,他修成了;我們是未成的佛,因為未修,所以我們若明白修的法,我們和佛是無二無別的。我們怎麼修呢?首先不要迷真逐妄,不要認賊作子,不要染苦為樂。
「心是根。法是塵」:心是屬於根,法是屬於塵,根、塵都沒有了,都不執著了。
「兩種猶如鏡上痕」:這兩個好像鏡子上面的灰塵,鏡上的本體是光明的,像我們的佛性是光明的;心和法,根和塵相對,就好像鏡子上面有塵土,有了痕跡,所以猶如鏡上痕。
「痕垢盡除光始現」:你要是把這個塵都除掉了,骯髒的東西都擦去了,光就露出來。
「心法雙忘性即真」:你也不執著心的根,也不執著法的塵,根塵都空了,所以自己本有的佛性,就好像鏡子的光明露出來,大圓鏡智也現出來了。
「嗟末法」:嗟是嘆息詞。唉嘆,無可奈何,嘆口氣:「唉!末法時代,真不容易弘揚佛法呀!」「惡時世」:這個時候是很惡的,有很多在佛教裏的人,吃佛教的飯,向佛教的飯鍋來大便。所謂「獅子身中蟲。自食獅子肉。」就是在佛教裏破壞佛教,又說佛教這樣不好啦,又說佛教那樣對不起他。好像上次萬佛聖城十週年紀念,從洛杉磯就有來這樣的居士,居然說我們要錢多,菜飯不好,又說住的地方怎樣怎樣,這些人到這裏不但不擁護道場,反而還想盡辦法來破壞道場。你們各位要知道,萬佛聖城是剛成立,成立這個萬佛聖城,是在千辛萬苦裏建立起來的。到今天為止,它的本身非常脆弱,就等於一個人健康還都不夠,因為窮日子過慣了,所以談不到健康。你們到了萬佛聖城,應該擁護萬佛聖城,出一分力量,有很多居士到萬佛聖城,就拿萬佛聖城的工作,當自己的工作來做,負起責任,很熱心的;有的到這兒,居然專門找麻煩,專門批評萬佛聖城,怎麼樣對不起他,專門搗亂。專門搗亂的這一類人,根本不是佛教徒,可以說是魔子魔孫,魔在那兒支持他,叫他到道場裏搗亂。
「眾生福薄難調制」:現在眾生都沒有福,不曉得種福,到了廟上還是做了很多令大家麻煩的事,你們想想這樣的人,我還要他做皈依弟子嗎?我不怕人破壞,可是,這是你們自己種做牛、做馬、做豬、做雞、做鴨之因。你看豬為甚麼做豬?就因為到各處找便宜,一天到晚專門想吃人家的,不吃自己的,所以就做豬了,天天有人給牠東西吃,可是吃肥之後,就會被人殺了吃肉,你看這到底是吃虧還是佔便宜?你們大家要對這一類的人深惡痛絕,不要和他做朋友,你們誰和他來往,都會沾上一股豬的味道,我對大家說這話是用最慈悲心來告訴大家,不然,大家迷迷糊糊的以為好得意,這是不行的。難調制,就是不容易教化,你教他不要錯因果,他偏要錯因果給你看一看。
「去聖遠兮邪見深」:為甚麼這樣?就因為去佛已遠,所以邪知邪見太深。
「魔強法弱多怨害」:在末法時期是魔強盛,你看看林某、盧某不知其內幕,其實都在那兒種地獄之因,他們自己還不知道,將來受果報時,後悔已晚。
「聞說如來頓教門」:聽說佛立地成佛,見性成佛的法門,頓教的法門。
「恨不滅除令瓦碎」:就好像仇敵似的,一定要把正法毀滅,變個方法說它不對,變個方法來毀謗它,令它好像一塊瓦被打碎似的,然後他心裏就高興了。
「作在心。殃在身」:你心裏造業,將來受果報,做牛、馬、豬、雞、鴨等來還報。
「不須怨訴更尤人」:你看雞一叫就叫「過大!過大!」受果報時,不要怨天尤人,不要各處去叫人同情。
「欲得不招無間業」:你想要不墮落無間地獄。
「莫謗如來正法輪」:不要毀謗三寶,不要毀謗佛正法的道場,你毀謗佛正法的道場,將來一定墮地獄。
「栴檀林」:牛頭栴檀是香裏最香的,點著一枝這種香,可以香遍四十里,所以這種香是一種寶香。這種香的樹也是非常名貴的樹,這名貴的樹林裏邊所住的也是出乎其類,拔乎其萃的—是獅子。「無雜樹」:就是沒有其他的樹。
「鬱密森沈師子住」:這裏面樹葉很茂密,所以獅子便在這裏住下來,外面也不容易看到。
「境靜林間獨自遊」:獅子在寂靜的栴檀林裏常常各處遊走。
「走獸飛禽皆遠去」:牠走到之處,其他的走獸、飛禽都畏其威而遠去。
「師子兒。眾隨後」:師子兒,雖然是小獅子,可是牠有威風,一出生,百獸都被牠的威風所降攝;所以無論甚麼獸類,都是在牠後面走,所以說眾隨後。
「三歲便能大哮吼」:獅子雖然年紀輕,三歲時就能大聲吼哮,牠這一吼,百獸都驚懼。牠是無所畏的,甚麼禽獸都不怕,所以說:「師子吼。無畏說。百獸聞之皆腦裂。香象奔波失卻威。天龍寂聽生欣悅。」牠一吼,能攝伏一切禽獸。
「若是野干逐法王」:野干類似狐狸,很狡猾,不守規矩,野干雖然有牠的本領,但如妖怪一樣。
「百年妖怪虛開口」:不是大乘根性的人,追隨法王,只是百年之妖怪,虛自開口,絕無其他的技能。
「圓頓教」:圓是圓滿;頓是立刻開悟。《法華經》所講是圓教,頓教是立地成佛的法門,所以叫頓悟。「沒人情」:在圓頓教裏,沒有人情可講的,不講人情面子,不講循私,不講任何虛偽的話,句句都是實實在在的,一切都沒有人情可說,也沒有甚麼面子可談。
「有疑不決直須爭」:有甚麼懷疑,不明白的地方,不妨大家辯論、討論一下,把真理顯露出來。爭是辯論,用理來辯,是爭理,而不是爭是爭非,不是一般世俗之爭。
「不是山僧逞人我」:不是我這個住山的和尚想來爭強論勝,想要我自己勝利,旁人就輸了,不是這個。不是爭是、爭非、爭強、爭勝,那為甚麼呢?
「修行恐落斷常坑」:修行要行中道,修了義的法門,不要修不了義的法門。不要執著斷滅相,也不要執著常住相,你執斷就落於空,執常就落於有,著空、著有都是邊見,都是二邊,不是中道。所以我們要是墮落邪見,執斷、執常,就好像跑到坑裏,不容易出來。
「非不非。是不是」:非也不一定是非,是也不一定是是,所以說非不非,是不是。
「差之毫釐失千里」:就在這境界上,你還是不能差,是就是是,非就是非,這個是非,你若差一點點,就背道而馳,與道就不相應。一開始差一點,等到歸根究底的時候,就距離千里那麼遠,所以修道要明辨是非,要有大智慧。
「是則龍女頓成佛」:女人本來不能成佛的,女人是五漏之身,有這五漏,是不容易修的,可是龍女用她的寶珠獻給佛後,即刻就成佛,這就是對的。她能以捨她不能捨的,龍最捨不得的就是寶珠,她能以寶珠來供養佛。所以人做布施,要做真正的布施。甚麼叫真正的布施?就是我們不能捨的,而把它捨了,就是真正布施。不能捨就不捨,等你能捨才肯捨,這不是真正布施,慳貪還在裏面存在。龍女以她視若生命的寶珠獻給佛,所以感應道交,即刻成佛。
「非則善星生陷墜」:你若做得不對,因果大錯。從前有位善星比丘,因為錯因果,所以生陷地獄,就在活著時陷入地獄。所以才說差一點,差到最後就錯了。當初善星比丘也布施,但他沒有捨他不能捨的,因為不捨,以後雖然做比丘,罪業還是來找他,所以活著墮地獄。活著怎麼墮地獄?你看看現在世上常常有人怪病纏身,不好也不死,那些生了癌症、愛死病等奇奇怪怪的病,就等於在地獄裏一樣。你若不相信地獄,看看活人受罪就知道,那就好像在地獄裏一樣,等到了地獄受罪後才知道,那後悔就來不及了。
「吾早年來積學問」:這是永嘉大師說,我在早先也走了一些冤枉路,不知道怎麼用功,對向上一法也不了解。在我很年輕時,就研究天臺等經教,要充實自己的學問,讀書來學習文字般若。
「亦曾討疏尋經論」:那時候也學教典,討論佛典的注疏,也分科判教,分五科十八教來下功夫,尋經論,經律論都研究過。在這時候學教,教有很多名詞,教相術語,這種學問研究了很久很久。
「分別名相不知休」:我來分別種種名相,甚麼五時八教,分藏、通、別、圓、頓、漸、秘密、不定。甚麼經教是在華嚴時說的?甚麼經教是在阿含時說的?甚麼經教是在方等時說的?甚麼經教是在般若時說的?甚麼經教是在法華涅槃時說的?我學習這些名相,不知休止,沒有止境地研究,執著到學無止境上面,所以天天都在埋頭學習經教,這教相名詞,猶如大海的沙那麼多。你甚麼時候能把大海裏的沙數得清楚?沒有辦法能把海裏的沙算清楚,學習經教名詞也是一樣。經教名詞也像海裏的沙一樣那麼多,所以你盡在這裏用功夫。
「入海算沙徒自困」:好像到大海裏,想把海裏的沙算出個數目,那甚麼時候也算不出來的。
「卻被如來苦訶責」:那是因為在海裏算沙這種工作,也可以說是愚癡到極點,對自性的向上一法沒有一點關係,所以佛陀責怪、訶斥這種人。怎樣訶斥?怎樣責怪呢?
「數他珍寶有何益」:這好比說食數寶,所謂「終日數他寶。自無半錢分。於法不修行。其過亦如是。」你盡給人家數錢,在銀行裏天天給人數錢,數來數去都是旁人的,不是自己的。又像在飯館裏當跑堂,一天到晚說甚麼菜好吃,只是說食,說食品的名詞,替人數錢,有甚麼益處?佛就這樣訶斥,現在自己才覺悟知道。
「從來蹭蹬覺虛行」:從出家修行,不知修行向上一法,只知道在皮毛上用功夫,說食數寶,入海算沙,在這上面鑽研,所以蹭蹬,把光陰空過了;虛行,沒有價值地把生命都過去了,寶貴時間都過去了。
「多年枉作風塵客」:從出家修道以來,我很冤枉地在風塵裏,僕僕風塵,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這真是太可惜、太可憐了。風塵,就是忙忙碌碌,沒有做出有用的事情。
「種性邪」:這段文是說人的種子邪,就是他的根性不正。「錯知解」:所以知見也不會正。
「不達如來圓頓制」:圓頓制,圓,圓融無礙;頓,頓超三界。因為邪知邪見,所以不明白佛所說的法。這種邪知邪見的人,不懂這種道理,所以落於空、有二邊,不是著於空,就是著於有,不明佛所說的都是圓融無礙,所以他錯知解。
「二乘精進沒道心」:二乘人(聲聞、緣覺)精進,可是也不在中道上精進,不能發大乘心,做自了漢,所以沒有真正上求佛道的思想,中道自畫,得少為足,沒有發大乘菩提道心。
「外道聰明無智慧」:有的外道也很聰明,可是是世智辯聰,都是在有漏上用功夫,不明白無漏的境界。
「亦愚癡」:這一類人也可以說是很愚癡的,也可以說少少有點智慧,因他沒有真正的智慧,真正的聰明,所以說他愚癡,就是世智辯聰(八難之一)。「亦小騃」:世間的智慧他有,出世的智慧則沒有,因此他不明白中道了義。
「空拳指上生實解」:好像佛看見一個小孩就要墜落到井裏,便對小孩說:「快回來,我有一塊糖給你吃。」他手指屈成拳,像拿著東西似的。本來手裏沒有糖,可是他想救小孩,就要設這個方便法門,這是權巧方便,可是愚癡的人就認真了,認為或者佛手裏有糖,這是生實解。或者他知道沒有糖,使說佛打妄語,這都是因為不明白方便法門。
「執指為月枉施功」:有人用指頭指月亮,愚癡的人就以為手指頭就是月,他不但不認識月亮,連自己的手指頭都不認識了,所以執指為月枉施功。這樣子,用功到甚麼時候也不會有成就的,不會相應的。為甚麼呢?
「根境法中虛捏怪」:根,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境,外面的六塵界上—色聲香味觸法。在六根門中,六塵的境界上用功夫,這豈不是很奇怪嗎?
「不見一法即如來」:你若真是明白了,掃一切法,離一切相,不見有少法生,也不見有少法滅,忍可於心,這是得到無生法忍,一法都不立了,那還有甚麼呢?所謂「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本來無一物就是一法不立,何處惹塵埃,那還有甚麼麻煩?還有甚麼問題?所以不見一法即如來,你要是明白一 法不立,萬念俱空。
「方得名為觀自在」:這才真正的叫做觀自在菩薩。因為你沒有跑,你是做得主了,你沒有向外馳求,你沒有在六根門頭上顛倒,所以才叫觀自在。
「了即業障本來空」:你若明白了,真開悟了,這叫「剎那滅卻阿鼻業」,阿鼻—無間地獄的罪,也都滅了;你若是不明白呢?
「未了應須還夙債」:你要是沒有了悟的話,還要還你往昔所造的業,要去還債去。吃飯要還飯錢,穿衣要還衣錢,吃肉要還肉錢,喝血要還血錢,血債血還。你沒有明白,就在六道輪迴裏轉來轉去,互相借貸,你借我的,等一等又要還;我借你的,等一等也要還,互相討債還債。就拿吃肉來說,你吃的時候,覺得很好吃,等你還肉的時候,就覺得痛苦得很,一樣的道理,所以未了應須還夙債。
「飢逢王膳不能餐」:這是說窮人雖然餓得很厲害,可是遇到國王的豐饌,卻不敢吃了。
「病遇醫王爭得瘥」:病人又窮又病,卻不敢相信醫王給他的藥,所以說他的病怎麼會好?貧窮人看見那麼好吃的東西,嚇得不敢吃了,因為恐懼,也忘了飢餓,所以吃不下去;有病的人應該相信醫生,現在遇到醫王卻不信,所以病也不會好。這就是說我們人人自性與佛同體,遇到大乘法,不相信大乘法,不敢學習大乘,那麼法的飢餓也不能解除,自己不明白法的境界,怎能免除法的飢餓呢?根性愚癡—鈍根,遇到大醫王也不相信(這大醫王就是佛),那八萬四千種病又怎麼會好?
「在欲行禪知見力」:欲是由無明生出來,也就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它怎麼來的,可是你能夠在染污中而仍然清淨,這就是在欲行禪。「但知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你若真無心了,(這不能自己騙自己,沒有到這程度,你說你無心了,你不要緊了,你超過了這個境界,這是掩耳盜鈴。)你能在染污中仍然清淨,這就是在欲行禪,好像傅大士、龐居士、鳩摩羅什法師,這都是在欲行禪知見力,他有一種定力,有一種真知灼見。
「火中生蓮終不壞」:就好像火裏生蓮花,火裏不能生蓮,可是你在欲行禪就等於火裏生蓮一樣,不可能的事情,你能做到;辦不到的事情,你能忍,這都是火裏生蓮終不壞。
「勇施犯重悟無生」:以前有個比丘名勇施,他犯了很重的罪,可是他後來懺悔改過。
「平時成佛于今在」:雖然他犯了重罪,但能真正懺悔,也一樣可以成佛,且現在已經成佛了。所以人不怕有過,就怕不能改過,如果能把過錯改了,那離佛道便不遠。
「師子吼」:獅子為獸中之王,所以他一吼叫,百獸皆驚怖。「無畏說」:佛說法好像獅子吼一樣,一般的旁門外道,聽到這種無畏之說,都恐怖毛豎起來。
「深嗟懵懂頑皮靼」:深嗟,就是深深地嘆息。懵懂,不明白。頑皮靼,就是像牛皮那樣粗厚頑硬不懂事情。
「祗知犯重障菩提」:人只知犯重罪,障礙菩提道,障礙覺道,比如犯殺、盜、淫、妄、酒,這是不通懺悔的罪,障修道的路。
「不見如來開祕訣」:可是不明白戒裏有犯、有遮,有開遮、止持、作持。犯罪,如果無心是無罪,要有心才是犯罪,所以這是佛開的祕訣。佛所說的是最平等,最公平的,絲毫也不偏袒,佛最公平正直,所以說:「師子吼。無畏說。」在前面也提過「師子兒。眾隨後。三歲便能大哮吼。」這都是說獅子的威風,佛說法就像獅子吼一樣。
「有二比丘犯淫殺」:從前有兩個比丘住在一起,一個比丘犯淫戒,一個比丘犯殺戒。怎樣犯淫戒呢?這兩個比丘在山裏住,一天,其中一位比丘有事下山,在山裏住的比丘睡著了,這時來了一個樵女,這樵女生染污心,就把這個比丘強姦了。這時下山的比丘回來,看這女人把他的同參給傷害了,就追她,這女人就跑,一不小心,她便跌到山澗,跌死了。一位比丘,因與女人行不淨行,就認為犯淫戒,另一位把女人追到山澗跌死了,就認為自己犯殺戒。
「波離螢光增罪結」:於是就到波離螢光尊者那裏去求懺悔,這怎麼辦?波離螢光說這二人都是犯下無間地獄之罪,不通懺悔,沒有法子解脫他們的罪。這兩個比丘就起了懷疑心,他們自己想:犯淫戒也不是自己願意犯的,犯殺戒也不是自己願意犯的,都是出於無心,如果這就犯了罪,好像不公平。
「維摩大士頓除疑」:於是去請教維摩居士,維摩居士就對他們說:「無心無罪。」說你沒有心犯罪,沒有罪,把他們的懷疑除去了。
「猶如赫日銷霜雪」:就好像很強烈的太陽光,把霜雪融化了、這叫不可思議解脫力量。
「不思議」:不可以心思,不可以言議。「解脫力」:這種解脫的力量。
「妙用恒沙也無極」:這種妙用,恒河沙數也數不完的。
「四事供養敢辭勞」:所以要用四事供養,四事是飲食、衣服、臥具、湯藥,以這四事資具來供養三寶,不敢推辭勞苦。
「萬兩黃金亦消得」:這種不可思議,解脫的力量,就是你供養萬兩黃金,也清受得了。
「粉骨碎身未足酬」:你若不明白佛法的奧妙處,就是粉骨碎身也報不完佛的恩典,也報不完法的恩典,也報不完師的恩典。
「一句了然超百億」:你要是明白了,一句就超過百萬阿僧祇劫,無量數那麼多的阿僧祇劫,那麼長的時間都超過了。
「法中王」:這個法是為法中之王。最高勝」:最為高超殊勝的,乃是無可比之法。
「恒沙如來同共證」:恒河沙數那樣多的佛,同用這個法門,都證得法身。
「我今解此如意珠」:我現了解覺悟這個法,好像如意珠一樣,包含一切諸法。
「信受之者皆相應」:若有信受奉行的人,必定都能得到相應,都能證得十方三世一切諸佛的法身理體,也就是常樂我淨的涅槃四德。
「了了見。無一物」:這法你要是真明白了,就沒有一物,所謂「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甚麼也沒有。
「亦無人。亦無佛」:人也沒有,佛也沒有了,所謂「一法不立,萬象皆空」。
「大千沙界海中漚」:三千大千世界在空裏,就像大海裏一個水泡一樣,很渺小的,不要以為三千大千世界就很大,所以《楞嚴經》上說:「空生大覺中。如海一漚發。」空在大覺覺性裏,就像海裏的水泡一樣,那麼渺小。
「一切聖賢如電拂」:那麼這個時候,返本還原,一切都如如不動,了了常明。一切聖賢只是如電光,一掠而過,毫無蹤跡。
「假使鐵輪頂上旋」:假使用熱火輪在頭上旋轉,這時怎樣也燒不壞。
「定慧圓明終不失」:你要是明白如意珠,自然有定慧的功力,得到定慧圓明是怎樣呢?入水不溺,入火不焚,就是火燒也燒不壞,水淹也淹不壞。
「日可冷」:我說這種法,假使太陽可以冷,太陽本來是熱的,甚麼時候也不會冷,假如它會冷。「月可熱」:月亮本來是涼的,不會熱,但它也會熱,本來這些都是不可能的,假如不可能的也變成可能了。
「眾魔不能壞真說」:一切天魔外道,也不能破壞我這個法中王,最高勝,和如意寶珠這種的妙法,他沒有法子破壞得了。所以眾魔不能壞真說,我這個真實之說,誰也破不了,壞不了的。
「象駕崢嶸慢進途」:大象駕的車,你看牠好像走得很慢,老老實實地走,可是牠最有力量,其實也走得最快,你看是慢,實際上是快。
「誰見螳蜋能拒轍」:螳蜋是一個小動物,怎麼可以擋得住象篤的車轍呢?是擋不住的。所以真正的正法,天魔外道是沒有辦法來破壞的。
「大象不遊於兔徑」:大象不走小兔子所走的道路,牠所走的是大道路。
「大悟不拘於小節」:真正大徹大悟的人,是無拘無束,無罣無礙,無人無我的,不拘小節。你看大徹大悟的人,有時候也罵人,有時候也打人。要是說一個修道人,怎麼可以罵人呀?怎麼可以打人呀?可是因為他開悟,他觀機,他看應該打的,就打一頓,應該罵的也罵一頓,不拘小節,不在斯文縐縐,禮儀縐縐上用功夫,他甚麼也不管。
「莫將管見謗蒼蒼」:你不要看見像濟公那樣的人就毀謗他,說他吃狗肉,喝燒酒不對,濟公祖師每天吃兩隻鴿子,可是兩隻鴿子煮熟被他吃了之後,吐出又可以活過來。所以你不能用凡夫之見,來窺測聖人的智慧,所以莫將管見謗蒼蒼,不要用竹管子看天,以為天就是那麼大,你毀謗天,說天是很小的,那是不對的。
「未了吾今為君訣」:假如你還有不明白的話,我現在就寫這首歌訣,給你多讀幾遍,你就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