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三忠 楊於道
陶之一詞,起源自范蠡,陶朱公所製之器謂之陶器,自古便是製作器皿之主要原料,歷朝歷代皆可見其蹤跡,乃至於現代仍舊相當普及,然如今,陶亦成為一種創作媒材,雖較為小眾,我卻獨鍾於此,陶土來源於大地,最俗,卻可成就高貴而典雅的作品,蘊含著草莽亦可騰空化龍之感,猶如李白《上李邕》中所寫:「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藝術家的雙手便如同這風一般,助陶土鵬飛九天。另外,陶土可塑性極高,得以滿足我天馬行空的幻想,承載我的構思遨遊昊穹,縱千奇百怪又何妨,這便是陶。
事實上,在陶藝的創作中,可見許多前人留下的足跡,不光試燒製溫度、釉藥調配,連許多細節上都有先輩的智慧結晶可做參考,陶土在富水分時容易塑型,但當水分流失後卻會變得脆弱非常,我曾有一件作品,窮盡細工,最為纖細之處不過銅板厚度,雖已極度謹慎,卻連搬運時的細微顫動都可將其震斷,我立即用水沾濕斷口處,製造粗糙的泥漿面,好使斷處緊密結合,初時一切如常,卻在泥漿面乾時從原先斷口再次開列,嘗試數次皆是如此,因陶土與水的收縮比不同,所以在水份流失時造成拉扯,故再次斷裂,正當苦惱之際,老師告訴了我一種前人運用的特殊技法,用抹布使陶土大面積陶吸收水分,再用白醋替代一般水製造泥漿面,因白醋與陶土的收縮比接近,故水分流失時不易造成拉扯,便不再斷裂了,我不禁讚嘆前人的智慧,若非經過無數次試驗,誰會知道乾土斷裂可用醋修補,這便是技藝的傳承,前人或許只是用之修補破碗破盤,但再如今卻可使我的作品重獲新生。
歷經千年,這一塊陶土幻化做億萬樣貌,近代更是最為藝術媒材,煥發別樣光彩,常有人聽說我做陶,便問我是否會做杯碗盤碟,而我向來都回答:「陶藝是古老的傳承,杯碗盤碟自不在話下,古人的智慧造就如今陶藝的蓬勃發展,更為陶藝鋪以無盡可能的陽關大道,我的陶,並無設限。」陶藝的傳承缺不了古人的智慧,可惜仍以不少精湛的技藝永遠地留在了過去,如宋徽宗時代的汝瓷,那別具一格的青,那扣人心弦的紫,至今仍能將當年宋朝天空的倩影勾勒地淋漓盡致,可惜那早已失傳,比起那萬貫家財難換的鈞瓷更是珍稀無比。
不過如今的陶藝家們也正試圖還原當年的丰采,上千種原料的嘗試,不同溫度、釉藥配比,已得當年汝瓷七分風流,或有缺憾,也少了歲月的影子,不過一昧的仿古也亦創作之真諦,若能將當年官窯之汝瓷運用於現今作品之上,用著相同的媒材,創作著迥異的作品,技藝卻是經年地積累,使陶藝這門古老的藝術得以傳承,或許模樣已然不同,但技藝卻可生生不息地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