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冠樺
銘傳大學諮商與工商心理學系
壹、研究目的
一、探究何以不再受受霸凌經驗所苦。
二、整理受霸凌經驗所浮現的課題。
三、這份經驗整理對於個人深層內在的呼應為何。
貳、研究方法
參、研究成果
一、自行書寫與口頭講述交會的敘說形式
研究者依序就「壹、那些感到不舒服的經驗」、「貳、受霸凌經驗對我的影響」、「參、使我鬆動、變動的事件和經驗」等,以自行書寫的形式進行敘說整理。
後續則將上述壹至參所撰寫的內容,於與此研究有關的團體(分別為:相關學會的社群分享討論會,以及與師長和同儕組成的敘說團體),以口頭講述的形式進行敘說。此外,於團體會後再分別寫下「肆、於學會的社群分享討論會首次進行敘說」、「伍、於師長和同儕的敘說團體進行敘說」等,以書寫的形式簡述當時的團體經驗,以及後續如何感受、理解,當時於團體中的經驗。
最後,研究者回顧上述壹至伍的內容,以書寫的形式整理寫下「陸、我何以不再感受到困苦」──藉以回應研究目的之其一。
二、敘說歷程告一段落的整體回顧
研究者在研究資料「伍、於師長和同儕的敘說團體進行敘說」以後,意識到「信任」和「愛」,是屬於自身所浮現的課題──藉以回應研究目的之其二。
研究者在自行回顧上述壹至陸的研究資料時,於情感層面,有著哀傷和難過,而意識到正走在哀悼歷程的路上。
研究者在口頭講述上述伍至陸的研究資料時,於情感層面,從原本具有的忐忑和防衛,來到了後續的彆扭和害羞;彆扭和害羞為研究者逐漸意識到因著受霸凌經驗的整理,而有著不一樣之處。此部分是在與師長和同儕的敘說團體歷程中發生,因著歷程中他者的提問和回饋,而研究者意識到這份經驗整理對於個人深層內在的呼應為「即便曾經受過傷,還是能夠去『信任』和『愛』人」,而自身在團體中與他者的相處互動,即是即時地在歷經著──藉以回應研究目的之其三。
肆、參考文獻
賴誠斌、丁興祥(2005)。「自我書寫與生命創化:以蘆荻社大學員蕃薯的故事為例」,應用心理研究,25,73-114。
關鍵字:霸凌、受霸凌、自我敘說
陳柏邑1
國立清華大學教育心理與諮商學系1
研究目的:
研究者踏入諮商專業學習已逾七年,歷經大學、碩士班時期,於反思之中逐漸覺察到學習諮商專業的歷程中,研究者與教授、督導、機構主管等權威角色之間關係樣態存在兩種層次,分別為表面上的和諧關係以及隱然存在的抗拒關係,研究者因而心生疑惑與好奇。國內關於教育、心理、諮商等領域的權威相關研究僅有十篇以內。雖然助人專業領域中,督導關係的主題經常為人所討論,但研究者認為學習諮商歷程之中所可能遭遇的權威是多元的,如授課教授、擔任學校督導的教授、實習機構之主管、行政督導、專業督導,以及學校體系之中可能遇到的老師、主任等角色。因而認為「諮商專業學習者/權威」關係在諮商心理高度專業化的發展脈絡之下,每一位諮商專業學習者反身觀看自身與權威的關係樣貌、內在知覺、因應模式都是值得研究的重要經驗。
邱珍琬(2010)提到,一位心理師若願意先返回並面對自身的學習經驗與生命故事,並將其中經驗轉為敘說,便能夠從中再次檢視自己的學習與成長。許育光(2013) 亦提及自我敘說是個人嘗試說通自己的探究歷程,進而能夠尋求面對人生處境的智慧,並且實踐其智慧。何粵東(2005) 認為敘說是個人的詮釋、自我覺察與反思、尋找意義的過程,喚醒自我並且轉化成為個人內在生命的力量,進而付諸實踐以求改進現況。陳金燕 (2003) 敘述心理師若能從家庭、社會與文化等層面對自己的影響對自身能夠「知其然」,同時也能「知其所以然」,如此將更能協助個案面對生命困境。
研究者往後將成為一名諮商心理師,無可避免將成為諮商室中助人者的權威角色,因而以研究者自身經驗作為起點,透過反覆地說故事、覺察與反思,試圖尋求「諮商專業學習者/權威」關係之智慧與知識。本研究以自我敘說之方式,試圖探究研究者如何知覺權威的形成、對權威的感受與想法、因應權威之方法及其效應。作為往後實踐在研究者與權威之關係改變,或當研究者成為權威時與他者互動關係之基礎,同時作為諮商專業工作之養分。
研究方法:
本研究以自我敘說方法。Polkinghorne(1988)認為自我敘說是一種認知歷程,在每一個經驗之中,個體透過組織其架構、意義性、時間性、文化性等特性組合成一個主題。Gergen(1988)認為自我敘說伴隨著人、事、時、地、物之間的變化,同時面對跟自我相關經驗的連結所串連起來的描述,因此許多因素將被串連並產生一致性、系統性及串連性。
本研究從個人生命經驗出發,從書寫故事的人、事、時、地、物開始建構經驗的場景,從故事的起承轉折之中試圖組織並產生理解與詮釋,進而理解「諮商專業學習者/權威」關係是如何在研究者的經驗之中建構的,並且重新思考進而得以重新建構「諮商專業學習者/權威」之關係。
分析方法以Lieblich等人(1998) 「整體-內容」分析法,將生命視為整體,著重在故事歷程中,從片段延展到生命成長脈絡之中,以完整生命故事作為分析重點,不將生命切割為細項,以認識故事之整體意義。關注那些在故事之中一再重複出現的特定主題,透過這個主題來映照出個體的性格、需求及特性。
研究成果:
從研究者的經驗中發現權威形象的形成具歷程性,在接觸權威前所聽聞的間接經驗會形成對權威的第一形象,而在接觸權威後的直接經驗則決定維持原形象或調整形成新的形象。間接經驗包含權威之頭銜、地位及他人過去與權威互動之經驗,直接經驗包含對權威特質之觀察、理解和實際與權威之互動感受。
研究發現研究者對於權威是有特定期待的,包含學習/楷模的期待及性格/態度的期待。學習/楷模的期待包含學習收穫的提供、專業能力的展現、角色的適切性、教學的引導性、提供學生協助。性格/態度的期待包含真誠、接納支持、回饋及適度批判、易親近、責任承擔、盡心盡力。權威是否符合期待影響研究者對權威的認同,且研究者可以對權威產生部分認同,如認同權威在學習/楷模的角色,而不認同權威的性格/態度,反之亦然。
研究發現研究者對權威的正向感受包含尊敬、親近、肯定,當研究者對權威帶有正向感受時,會對權威產生認同,導致知覺學習收穫及學習動機皆會提高,進而得以影響研究者之價值觀念。研究者對權威的負向感受包含被評價的畏懼、被要求服從的憤怒,以及對權威性格、態度、行動的不齒,進而影響研究者對權威的抗拒,其中被要求服從的憤怒影響最大,對權威性格、態度、行動的不齒影響最小。當研究者對權威的抗拒時,則會排除權威之評價、抗拒權威之建議、與權威保持情緒及關係上的距離,並採取表面上順應權威,隱然抗拒權威的因應方式,研究者亦發現這與研究者早期與父親之關係樣貌類同。
研究發現研究者因應權威之方式具適應性。在研究者認同權威時,研究者得以因為學習動機提高,知覺學習收穫隨之提高,也更有機會內化權威的價值觀,以利諮商專業學習。另一方面,甚至在研究者不認同權威時,表面上順應的因應方式使得研究者取得優勢及資源,同時研究者亦感受到自身的虛假、壓抑及無奈等相應之情緒成本。研究者亦發現當研究者對特定權威感到抗拒時,因為排除了權威的評價,並對權威保持情緒及關係上的距離,因而得以避免被權威所展現之負面情緒影響,避免了情緒勞動的成本。
建議:
給諮商專業學習者的建議。任一位諮商心理師都可能成為權威,面對個案時是助人知識的權威,成為督導面對受督者時是培育者的權威。每一個體對於知覺權威如何形成、對權威的想法和感受,以及因應權威的方式都有所不同,若能夠反身觀看權威形成的過程,便能有機會在未來與權威互動或成為權威時有所選擇,無論是重新框視過往的經驗並且接受,或是重新定義對於權威的理解並且嘗試不同的實踐方式,都將是往後在諮商專業的實踐之中珍貴的養分。期待本文拋磚引玉,邀請每一位諮商專業的學習者反身觀看並反思過往與權威的互動經驗。
給權威的建議。華人文化中「尊師重道」的觀念仍然普遍深植於我們所處在的脈絡之中,當面對權威者時,順從、順應也是經常出現的一種因應模式,但卻也部分扼殺了能夠跟權威者建立深厚關係的可能性。以教授、老師、督導為例,即便學生的行為不妥當,也請不要立即對學生貼上負面的標籤、給予嚴厲的懲罰,若能夠創造出一個彈性的空間來理解學生,或許便能夠避免學生抗拒的產生。另外,學生也會對權威的性格、態度、行動有所評價,這並不意味著權威者有必要討好每一位學生,但若權威者得以在其所處脈絡之下,透過行動展現該脈絡相應的重要性格特質、態度或是價值觀時,對學生可能會有關鍵的影響力。最後,權威若能對自身的情緒表達有所覺察和調適,無論是面對孩子、學生、實習生、個案,都能避免權威的情緒造成對相應的個人產生劇烈影響及負擔,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期許所有可能成為權威的各位共勉之。
參考文獻:
林旖旎, & 陳凱婷. (2009). 女性諮商輔導碩士生於研究所生涯的學習與成長經驗. 中華輔導與諮商學報, (25), 213-250.
吳東彥, & 劉志如. (2016). 與內在真我的相遇: 一個心理師個人與專業的孵化歷程. 生命敘說與心理傳記學, 79-104.
洪莉竹, & 陳秉華. (2003). 諮商員專業發展歷程之文化反省經驗. 教育心理學報, 35(1), 1-17.
賴誠斌, & 鄧明宇. (2020). 助人專業培育: 以心理傳記作為一種教學方法. 輔導季刊, 56(1), 1-12.
馮元(2021)。一位諮商學習者因應權威者的知覺內涵之自我敘說研究。南華大學生死學系碩博士班碩士論文,嘉義縣。
關鍵字:自我敘說、準諮商心理師、諮商學習、權威、權威關係
張雅婷
針對在營志願役士官及士兵招募轉任軍官的政策,是從民國106年開始的,當時「轉任軍官」堪稱軍人圈時下最為火熱的討論串。現階上士的我,幾乎每天都會有人來問:「你要不要轉軍官啊?」在這樣轟炸式的情況之下,我也不是沒有想過要轉任軍官──就組織體制及華人社會文化而言,軍官職位確實比士官來得高,多為中高階管理層,薪資也高出許多,家人亦認同軍官成就較高。只是,除了這些考量之外,我認為在漫漫生涯之中,還有許多東西值得我去追求。
當每個人都告訴我「轉軍官比較好」時,卻沒有人能夠真正說出他們口中的「好」──除了地位及金錢之外──還有什麼?何以多數人都認為轉軍官才是好的發展?其所能帶來的益處僅有這些表徵物質?而生涯轉換又豈是如此簡單的動機即可促成?在國軍幹部培養策略中,士官及軍官的培訓目的本就不同:士官以應用科學與技術來養成其專業;軍官則以指揮、科技與參謀為目標。在此過程中已有許多本質上的差異存在,且職涯轉換的影響範圍不只是工作環境上的改變,還包括了原本熟悉的生活方式及價值觀等,都可能需要跟著職位調整才能適應(Zunker,2006)。
我們現在所生活著的這個外在世界,正不斷地指導我們演出各種符合社會需求的角色,對於轉任軍官的選擇背後,也透露著每個人如何建構出自己世界的方法,所謂「好」與「不好」的二元對立也僅是存在於個人的主觀世界之中,多數人無法三言兩語地向我說明清楚,我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夠表達清楚,唯有透過個人生命故事的獨特詮釋與脈絡性,可以讓旁人有機會窺見一二。
國軍是一個深化歷史性的、高度結構化的龐大組織。因應現代戰爭型態的轉變,國軍實施數次組織精簡及編裝調整,推行募兵全志願役本是期待走向高專業技能的時代,囿於現實及文化等因素影響,終導致招募人數不足、組織人員結構失衡(林澤助,2010);為解決人員素質及組織問題,後推行「志願役在營士官自選自用預備軍官班」,除提供在營士官另一生涯發展的選擇外,亦藉由汲取內部現有人力資源滿足缺額。這樣的「內部培訓計畫」,除了能夠讓士官感到被肯定及重視,也因其對於部隊文化與運作已有相當程度的了解,轉任後的成功率將大為提升;因著此理念,部隊對於「士官轉任」的初任官都抱持高度期待,卻忽略了他們仍是首次任職軍官的事實。這樣超乎現實的期待造就了高壓源──第一次部隊值星就上手、第一次產製公文就上手、第一次會議提報就上手,以及族繁不及備載的第一次任務都得上手。
在轉任之前的士官,或許在單位上表現十分活躍,獲得了高成就及高自我效能,因而產生想要挑戰「轉任軍官」的想法;也有些士官是因原本環境不甚理想或現實經濟需求等,為了改變現況而轉任,不論他們的出發點為何,都是想要藉由選擇「改變」為自己帶來更美好的生活。若將國軍看待為「一間公司」,很多人都會認為「轉任軍官後也是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而已」,從而覺得這樣的工作轉換是相對容易的,但也正因此認知與實際的經驗落差,才更易受挫折(王思峯,2020)。許多士官在轉任後便是如此而感到沮喪及自我效能低落,這不只對當事人有深刻影響,單位長官也會因期待落空而對其失望,甚而影響了同僚們展現的行為態度,使得工作環境變得愈加艱難。這些動盪也牽動著當事人生命中的種種,如同蕭韻文(2020)所指出的,生涯轉換是歷經震盪及掙扎的內在調適歷程,不斷與外在環境互動,進而對自我及認同產生變化,再藉由主觀經驗重新校正與建構生命的意義。
「轉任軍官」這一生涯抉擇,或許可以成為他們人生中追求美好的「王牌」,但也可能在過程中變身「棄子」。任職心輔士期間,陪伴了幾位轉任後產生適應問題的尉官,多半是剛任職一兩年、被轉介的非自願個案。他們帶著愁容及萎靡的姿態敘說自己的世界:有如雲霄飛車般,懷著期待與興奮,從平順輕快的節奏開始爬坡,在卡頓之後急遽俯衝,一切都無法控制。從故事知曉了他們生命中的陰影──現實困境、工作高壓,環境的無力與無望,但同時也窺見了其中的微光──對生命的渴望、對困境的策略、對美好的想像,驅使他們走向岔路並做出抉擇;即使情況已和他們所預期的背道而馳,仍想再掙扎、再嘗試,直到最後的最後。不論這個選擇是否順利成為他們人生中勝利的王牌,抑或意外地成為棄子,這樣的歷程都為他們帶來轉變,是對於他們生命的建構。
針對「轉任軍官」的相關研究,多以政策面回溯前因或推論後果,忽略了當事人在過程中的感受及獨特性,形成去脈絡化的理解;而結果也多針對組織立場做出回應,缺乏對於當事人的人性關懷。因而我欲以「敘說」作為研究方式,從「士官轉任軍官」的職涯轉換切入,邀請受訪者分享生命故事,去探究他們受到個體、社會與環境交互作用之下的影響,如何在衝突之中做出抉擇、如何藉由生涯的轉換來增加生命的能動性,而他們又是如何看待這樣的轉變,而此種研究方式將有利於發掘具脈絡性、歷程性及互為主體性的訊息,為將來任何一個有需要的人,提供一個可以參照的範本或是架構,讓我們重新評估自身的經驗、能力以及存在的各種可能性。
被說出的故事正因其主觀性的建構,而展現的不僅是個人的,更透露出其所經歷的社會及文化等經驗,因此我們可以透過探究生命故事而進一步地更加貼近與理解他人所處之主觀世界。Riessman(1993/2003)說明敘說本身就是主觀建構過程,經由說者在當時情境之下,對於過去生命事件的揀選與重組,使得「事實與虛構合併在一起。」(洪瑞斌等人,2012)。在止不住的時間巨河之中,我們伸手想從中撈起些什麼,只能勉強地在指縫間留住片段,或許珍藏、或許懷恨,但之所以能夠在巨流之中被撈起,代表著其對於我們的生命有著獨特的意義,每個片段或許都是一部份的自我,我們組織、整合進而構成獨特故事,並嘗試透過傾訴的過程,成為一個探索、發現自己生命意義的契機,邱天助(2007)認為:「過去的記憶是現在生命意義的源頭或基底。」
原以為這份研究的主體只有起先設定好條件的三位受訪者:不同班隊轉任的兩人、轉任後不適服退役的一人;後驚覺其實研究對象是四人,第四人就是我自己──選擇不轉任軍官的那人。起初只將自己定位為他們世界之外的觀察者,但我與他們同樣生存在此中、初始同是士官,此刻我又同為在現場的說者,我本應與他們共為一總體,如此才能更加真實而根本的呈現我所欲知的現象。「生涯轉換」本身即是故事,其所呈現的是說者自身所建構出來的世界框架;當我們回憶、思考、整理,最後娓娓道出我們的生命故事,藉此得以重新看待自己的生命,並且建構出其中的意義。我所要做的,即是試圖將我們的世界框架同時呈現,試著去明白即使是在相似的環境之中,我們也在各自的脈絡之下建構出屬於自己的世界,看見差異的真實存在,才有機會知道其他可能性也是真實存在。
丁興祥(2006)曾說「質性心理學是一條回家的路」,這句話之於我有三個層面:(1)我因著心理學而懂得如何和家人相處,得以「實體」回家;(2)後因敘說而懂得如何聽故事,過程中的貼近使我的「心靈」回家;(3)心理學的研究對象是「人」,但企圖以變項或公式來探討及呈現的科學主義,將人變成了「人類」,忽略了個體的獨特性,而質性心理學則將道路引回「人」這個家。既然我已看見了「回家」的路,那麼便不再苛求自己去符合大眾所謂的研究,必須要發現或證驗什麼,我的重點將會是在「紀錄」、「敘述」這些從士官身分出發而有不同選擇的生命故事,讓他們用自己的聲音,訴說自己生命的美好及其中蘊藏的力量。
關鍵字:國軍、士官轉任軍官、職涯轉換、生命故事
陶奉禹
輔仁大學心理學系
他偶爾出現,不談日常只談秘密。我大概不會說那是傾聽,但那的確是一段關係,起於他說我聽。我多半時間低著頭或者望向遠方。偶爾支吾兩聲,說我聽到秘密裡的秘密。
在助人工作裡面,使用的多是「傾聽」一詞,意味著晤談裡更為主動的蒐集、探索、與捕捉。是一種幽微的同理、下一步行動的前奏,為了更大的目標做準備。而傾聽往往是給入門者的建議,當你還沒辦法以做更多事以前,傾聽就是你能做的事。
聽,是對說者的回應,讓說者的話語得以著落。不致讓話語飄盪於無人之處,也讓「對話」得以延續。說-聽這一組關係已然是某種慾望以及對慾望的回應。特別是在疫情時節各種線上會議和課程,不時聽到發言人問:「聽得到我嗎?」如果沒有其他人的畫面或聲音回饋,說話的人馬上會陷入焦慮。那不只是目的沒有達成,而是沒有著落的話語,凸顯了你正在面對沒有邊際虛無。
早在佛洛伊德的時候,已經知道讓那些被抑制之物「說出來」便具有某種治療效果。但說話如何發生?在童話故事裡面,理髮師的故事給了我們更多提示。理髮師有一個無論如何都得要說出口的秘密埋藏在心中。他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找了一個樹洞大聲喊出這個秘密:「國王的耳朵是驢耳朵!」。喊完以後心情舒暢不少,為了安全起見,便把這個樹洞用泥土填滿。
樹洞是一個奇特的譬喻。它做為理髮師傾訴的對象,本身沒有實體,而是依靠其空洞的特質,產生涵容的作用。而這樣一個特殊的實體,依靠的是外部結構,圈限出一個空洞,一個異空間,在這個被劃定的異空間裡面,才有理髮師無法說出口的話語,以及樹洞給予的回音。而理髮師的行動及後續故事發展也很有趣,說出的話自己有了實體,可以被掩埋,可以生長,有了自己的生命。在這裡,幾乎要讓人想起羅蘭巴特那著名的主張。
聽是什麼?我們常以心情垃圾桶比喻傾訴的空間,專門容納主體想要排出的那些東西。或者如助人者所熟知的那樣,為了更近一步的行動而必須要有的重要步驟。但是「聽」的本身是什麼?也許是異空間裡關係,一種慾望的給出與回應,甚至是說與聽兩種慾望交織之處。不為承載什麼,也不為同理什麼,就只是為說而說,為聽而聽。
他依舊偶爾出現。
關鍵字:聽
The Life Story of a Music Educator with Visual Impairment
藍雅潔1 林官蓓2
國立屏東大學特殊教育系研究生 國立屏東大學教育行政研究所教授
壹、研究緣起與目的﹕
根據衛生福利部統計處資料顯示2019年臺灣身心障礙人口為1,180,740人,其中視覺障礙人數為59,209人,佔據全國5%,為身心障礙者群體的少數,然而在就業率部分相較低於其他障礙類別(李永昌,2003),目前仍有多數重度盲人以按摩做為主要謀生的職業,可顯示視覺障礙者在職業選擇並不多且相當缺乏,若想要至其他工作類型就業,就須先克服本身障礙限制及社會上偏見的思維,因此造成視覺障礙者本身具有相當的能力,卻無法順利就業的困境。
而本研究參與者小鶯本身是一位全盲視覺障礙者,靠著對於音樂的熱愛與積極學習態度,成為一個兼具有鋼琴及聲樂的專長音樂者,並且把自身的專業長年奉獻於音樂相關教育工作,在她的身旁背後一定經歷許多不為人知,但卻引人入勝的故事,且一位視覺障礙者可以成為音樂教育者是需要被支持的,而這對視覺障礙職業生涯發展來說,更是不能忽視重要關鍵,因此其探究必要與價值性。
準此,本研究採以質性研究的路徑,進行一連串的深入訪談,整理出有關視障音樂教育者的生命歷程,包括童年、求學與成年工作階段,以及學習過程所面臨的問題與解決策略,期望藉由這些人生的故事,可以鼓舞那些正於面對低潮與困難的身心障礙者,為他們注入一道正向光芒的力量,並打破社會大眾對於身心障礙者偏見的思維,以真正落實視覺障礙者就業多元化的理念。
貳、研究方法﹕
本研究為立意取樣中的深度取樣方法來選取一位研究參與者,並以領有身心障礙證明或特殊教育鑑定之障礙類別為視覺障礙、願意自我接露與接受訪問作為選取之規準,然而在訪談過程中,皆採半結構方式進行九次深入訪談、每次固定約九十分鐘,其蒐集資料包含小鶯過往童年生活經歷、學習音樂過程及教學工作階段,並針對訪談內容與研究參與者進行核對與修正,確保研究之品質與內容正確性。
參、研究結果﹕
一、視覺障礙音樂教育者生命發展歷程
小鶯兼具視覺障礙及音樂教育者的身分,而她的生命歷程是屬於一個動態、不斷前進的過程,其在生命歷程中可分成三個階段,依序為童年時期、求學過程及成年工作階段,故分別詳述如下:
(一)童年時期:原生家庭與童年經驗是影響從事音樂教學的契機
在家庭環境中,雙親雖無音樂專長與背景,但卻用心把音樂帶入日常生活當中,使小鶯在幼年時就接受音樂的薰陶,成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然而在教養態度上,父母不曾因小鶯的障別設限或特殊對待,儘管家中經濟資源缺乏,雙親仍付出許多心血讓小鶯可以接受教育、學習音樂開始,從未因個人成績表現而干預學習,童年成長階段父母給予的關愛,讓小鶯感受到開放、尊重及彈性不受限的生活,而多采多姿的生活經驗,讓小鶯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並運用自己聲音與人產生連結,成為她日後心靈上的能量與支持。因此本研究發現原生家庭教育與童年生活經驗,深刻影響小鶯日後從事音樂教學工作契機與來源。
(二)求學過程:學琴開始就立定志向,善用資源使目標更有方向
在學習音樂部分可劃分三個時期,包括音樂啟蒙時期、基礎學習時期及專業學習時期,而前期的轉變是後期的基礎,小鶯自幼就有音樂上的特質與天賦,藉由牧師發現、雙親早期啟發,開啟她對於音樂的興趣,而後到了正式學習音樂階段,小鶯藉於教育體制外的管道聘請音樂老師來學習樂理,善用教會表演作為最佳舞台,提供自我練習的機會,並隨著良師引導之下歷經基礎與專業學習的變化,雖一路上面臨許多困境與關卡,但本身對於音樂喜愛仍保有熱情與渴望,因此在這段過程不僅在音樂上打下良好的學習根基,也在心中極早立定志向,往音樂教學之路邁進,讓她可以在音樂領域中能提早準備,結合本身的條件與資源在生命裡發光發熱,造就她日後在音樂上的成就。
(三)成年工作階段
成年工作階段可分成三個部分,包括教學工作、大學求學及中年人生,茲以下討論:
1.音樂教學工作:成為影響他人的音樂老師
小鶯在從事音樂教學工作期間,會隨著當時環境、時間與經歷而改變,根據本研究的敘說、整理音樂教學工作有三個時期,分別為「教學初期:從無任何教學經驗,到衍生出自我教學方式」、「教學中期:經歷許多事件,對於音樂教學與詮釋更深得人心」及「教學晚期:從音樂知識探求到心靈,把音樂作為人生志業」。
初入教職時小鶯未有經驗、不懂得教學方法,在教學上遇到瓶頸後,積極培養個人的教學實力,逐漸產生一套自我教學方法,隨著經驗的累積在中期時,開始會因應教學現場改變,運用不同技巧與方法解決家長與學生間的問題,使自我在音樂專業上有進一步發展,晚期階段小鶯嘗試以音樂融入特殊需求學生的生活,幫助學生找回往日笑容,數十年音樂教學及表演經歷,小鶯把職業化為志業,從利己逐漸昇華到利他行為,不僅舉辦公益音樂會,來幫助社會弱勢族群,也逐夢踏實登上國內指標性的舞台,本研究發現此階段不僅驗證小鶯不因障礙受限,而成為一位音樂老師,其自我的言行與身教也深深影響在他人的心中,對於學生的人生觀念與學習態度影響更為甚遠。
2.大學求學:跨越不同的教育體制,重新詮釋障礙的定義
小鶯求學過程有別於過去,因此跨越到不同的教育體制,其面臨更多挑戰與任務,歷經一段調適期因自我心態的轉化,開始承認自我與他人的學習方式不同,接納障礙所引發的問題,逐漸了解自我在學習上的優勢,重新詮釋障礙存在,並化為實際行動完成學業,本研究發現小鶯在此階段成功轉化障礙經驗,突破學習上的限制其適應大學生活,這不僅再次提高小鶯本身心理適應能力,讓內心不再因障礙有所影響所束博。
3.中年人生體認自我是生命延續,有宗教及音樂陪伴不寂寞
生命的歷程走向中年階段,歷經失去重要他人的打擊、失落的情緒,小鶯靠著信仰走出傷痛,了解自我是生命的延續,生命所追求不在是外在表面的世界,而是探求內在心靈上的滿足,且人生有宗教與音樂作為支持,無形中給予小鶯許多安心及穩定的力量,讓小鶯的心靈上是富足且不寂寞的人生。
二、視覺障礙音樂教育者求學過程遇到困境與解決策略
(一)障礙所導致學習困境,以自己努力與堅持完成各種挑戰
本研究發現小鶯在求學過程所遭遇困境,包括有「排斥學習點字」、「視譜能力受限」及「學聲樂不懂外語歌詞」等,這些皆屬於障礙的特性所產生學習問題,由於視覺上的受限相較於更重視聽覺上的學習,但遇到較為抽象詞彙、空間圖像的概念,會致使小鶯不知是何意,甚至必須投入許多心力與時間在學業之中,尤其當面對學習點字過程,雖內心充滿排斥,但只有靠自己心態上調適,從日常中感受點字的需要,才能讓自己再次接受點字,綜觀以上可見小鶯遇到困境或是問題的解決策略,多半以靠自己的努力為主,加上本身的堅持度高、遇事較少以逃避方式面對,使每一次碰到問題時都可以找到解決的出路並化險為夷。
肆、研究建議:面對家中有身心障礙孩子,視為正常孩子對待
透過一位視覺障礙者的生命故事可以了解,她的雙親對待家中有身心障礙的孩子如同一般的孩子相同對待,不因孩子本身障礙與手足間有所區別,甚至在這樣教育的觀念之下影響她的一生,所以在面對求學困境時,她都能勇於面對把危機化為轉機,甚至把本身的障礙轉變為自我的優勢能力,由此可見父母對於孩子的教育模式相當重要,當父母用心教導把正確的價值觀植入孩子的心中,將會是他未來面對挫折忍受度決定性的關鍵與所在。
關鍵字:視覺障礙、音樂教育者、生命故事
莊孔堃
桃園市助人專業促進協會 心理輔導員
這是一個遺族的自我敘說,一位實習心理師在諮商實習過程中面對自殺身亡的個案, 藉由自我敘說的歷程梳離生命經驗,逐漸了解到案主面對系統中的困境及生命的困難,也看見資源的有限性,從中接納自身所經歷的失落與悲傷,同時也理解自殺遺族的苦痛及被留下或自責的過程。在過程中也參與案主之葬禮,也面臨著各系統等介入其中的複雜情緒。同時,也籌辦自殺案主之生前畫展,並且為前來參與案主之好友、同學及老師,一起進行哀悼、緬懷與祝福之歷程。在書寫文本與敘說中,也理解到助人工作不能只在諮商室等待案主前來,並希望有其改變。更多的時候,是需要與系統工作與合作,來擴大案主之資源與選擇性,且脫離諮商室內的界線之關係,並且進入案主的真實生活經驗裡頭,看見自殺案主所面臨的處境。不僅如此,也看見助人者的自我照顧的重要性,身旁督導等給予的支持,極為重要,才能減少自我耗能感。敘說也有種能動性,因為「敘說即是行動」,在不斷敘說的過程,也能促發對生命的反思、不斷的檢視自己的信念、甚至對諮商體制的反思、對系統的反思,且看見自身情緒的流動。最後,望透過文本之呈現,能夠了解自殺遺族的處境,並且也能看見敘說者不同視框之轉變之歷程。
多元文化諮商觀點探討身心障礙者之一般手足諮商實務之個案研究
林宛宣1、吳怡珍2
摘 要
從19世紀開始,陸續有許多研究證實身心障礙家庭帶給手足的各種負向影響,然而此類關於身心障礙手足之研究多在特殊教育領域有較深入的探討。身心障礙者之一般手足所經歷家庭角色的混亂、家庭功能的重組、父母的注意力缺失均與少數族群面臨相似的困境,而如何提供特殊文化背景的當事人專業的諮商服務被視為多元文化諮商的範疇,近年來多元文化諮商雖被視為諮商的重要項目,關於身心障礙者之一般手足的研究,於諮商輔導領域中不但在很大程度上尚未被探索,在多元文化諮商的訓練當中,身心障礙者手足的議題也未曾出現在教材中,更因缺乏華人文化脈絡下針對身心障礙手足的諮商輔導實務方針之研究,而導致助人者在與眼前的身心障礙者手足工作時,僅能透過目前已知關於身心障礙者手足的一般訊息來思考介入方式。隨著這些少數族群的權益逐漸受到重視,如何與身心障礙者之一般手足進行諮商工作,以及探究心理師在多元文化諮商能力中訓練之不足,將成為本研究欲探究之問題。本文採用個案研究法蒐集資料,以半結構式訪談理解諮商心理師在與身心障礙者之一般手足進行諮商工作之實務經驗,並歸納出心理師所需之多元文化諮商訓練及內涵。研究結果歸納出4項重要原則:「辨識身心障礙者之一般手足的特殊議題」、「理解外界對身心障礙家庭的眼光」、「具備生態、系統的觀念」、「系統性介入」,此結果亦提供多元文化諮商訓練課程架構之建議。
關鍵字:身心障礙者之一般手足、多元文化諮商、諮商心理師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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