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取內在快樂的方式

我們來練習「汲取內在快樂的方式」。

開始的時候，大家可以選擇做一點簡單的伸展運動，或者是深呼吸、調整坐姿。提醒自己，在待會兒整個靜坐的過程，任何有需要的時候，可以細微地調整身體上下不同部位的肌肉，預防僵硬感、疼痛感的發生。允許自己的身體，柔軟地、隨時在應對著，正在產生的波浪和震蕩。在這短短的45分鐘裡面，你是可以做到很大的突破，但這需要認真地投入，下定決心跟著自己的觸感相處，深度地觀察自己的活動方式。

可以采用一個自己習慣的禪修主題。我們之前所提到的「不同種的過程、不同種的動作」。原始佛法禪那的對像，都是一種動作，都是一個過程，而不是一個釘死的東西。它不是咒語、不是聲音、不是影像、不是佛號、不是鼻端。它是正在發生的過程，正在發生的動作。好比說，正在呼吸的身體，正在沉澱下來的身心，正在擺脫壓力感。類似像這樣的過程，選擇一個容易下手的。

色界禪那，用一個比喻來講，有點像是樹的根，不是往外去汲取養分，而是往內汲取養分。外在的養分距離我們是遙遠的，往往是要透過奮鬥、掙扎、盤算，才能獲得那些瞬息萬變的快感；身體內在的快樂，是即刻的、就近的，不需要復雜的盤算。但是，這個內在的樹根，必須要刻意去發展它，就像一個植物的根一樣，不斷在探索著環境，所以它可以感知土壤裡面，哪些地方有空隙、哪些地方有水源、哪個地方的土是松軟的，是有可以鑽進去的空間的。

同樣地，初禪的特質裡面是有探索、有分辨。在這裡面我們實驗、探索的方法，可以從幾個角度來觀察。其中一個角度就是：你是如何去觸碰身體的樂感，特別去留意那個觸碰的方法。你能不能夠用細致的心情去感覺，觸碰到喜樂的當下。心情是不是虔誠的、認真的，是抱著一種要去探索它、去開拓它、去發展它，這樣的心情。

甚麼是身體內部的樂呢？如果你還不熟悉的話，有一個簡單的尋找方式：去感覺身心開始脫離開喧鬧、脫離開壓力，正在沉澱的過程。那個過程本身就有樂，本身就有趨向安靜、趨向蘇息的滋味在裡面。不用在乎這個滋味的多寡、強弱，只是由衷、認真地去品嘗它。在品嘗的時候若有余力，觀察你是怎麼樣汲取那個快樂。好比說，觸碰著身內的樂時，你是不是投注、細膩地觀察到，觸碰到身內的樂那一瞬間。

觸碰到身內的樂，觸碰到身內的安靜、清涼，那一瞬間，你整個的神經系統實際上都是被波及的、都是有感應的。所以嚴格來講，觸碰不是一個區域，不是局限在一個小地方，而是整個神經系統，同時被安撫、被剌激、被按摩、被滋潤。可以繼續用這樣的方法觀察:你是怎麼樣在汲取樂，怎麼樣能夠小心翼翼地保持跟樂的接觸。好像是充電器一樣，身跟心一直接著內在的電源。每個人感受電源的感覺都不太一樣，不必要強迫自己用什麼樣的方式。可能是隱約帶著舒暢感的震蕩，那種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身心正在趨向省力、趨向寧靜的具體觸感。

你可以把自己訓練成為人類生物回饋機器，非常熟悉、知道新陳代謝緩衝下來之後，身體的感覺是什麼；血壓正在降低下來的時候，身體具體的感覺是什麼。非常清楚地知道那個觸感，所以下一次再走這一條路，你就更熟悉、快捷了。

在汲取身體樂的方式，留意怎麼樣接觸它能夠讓你更飽足，不是只是渾渾噩噩在受樂而已。盡量去觀察心怎麼樣去接觸、觸碰到樂，身體怎麼樣去接觸、觸碰到樂。幫助自己在接觸到樂時，是更釋懷、放懷的。高度清醒的心，在覺知著樂的質量的滋味，不需要是劇烈的感覺，可能是恬淡的、寧靜的、深遠的、悠遠的感覺，所以當你的身心觸到這樣的感覺時，是很滿足、很樂意沉澱下來的。

所以，佛經形容一個在修學禪那的人在「游戲」，就是這樣的意思。他在探索之中、在開發之中自得其樂，受用著微妙的快樂。因為你很用功、很認真地，把你的根扎實地往內部發展，你可以受用到天堂的快樂。雖然還在人類的身體，已經能夠享受著跟天神一樣的內在生活。

一棵樹要發展它的根，要先熟悉、知道土壤環境。同樣地，要發展內在的根，你要能夠清楚地知道觸感，扎實地立足在身體的觸感裡面。在這種扎實的觸感裡面，特別容易能夠接觸得到、發掘得到，身體內在本來就在那裡的飽足感。

在這樣的觀察過程中，甚至有可能可以感覺得到內在的養分、水分、電流，被吸收的過程，經過樹根，源源不絕地將滋潤傳遞上來的過程。感覺到那個流動的感覺、震蕩的感覺。可以感覺得到身心得到滋補時，變得清涼或者變得省力、舒適的過程。你若能夠看得到這樣的過程，努力地嘗試去觀察這樣的過程，這就是一種觀察「吃」，也就是心怎麼樣在受用食物的方法。提醒自己：這是一個好的食物。根據佛陀所教導的，吃這種食物，能夠幫助我們的善法茁壯。

雖然還在吃，可是這種吃的方式讓你更清醒，讓你更知道吃的過程。如果你能夠很熟練這種吃東西的方法，在日常生活中，都有一個穩靠的充電處，源源不絕地，幾乎在所有地方都可以有能量，都可以得到休息。人生很少有比這個更值得的投資，所以認真地投入，珍惜眼前這個時間。深度地放松，盡量干淨地拋卻掉壓力。要相信，短短的時間之內，全力以赴地用功，就能獲得一般人得用很長的時間才能獲得的結果。

試試看，用以前不曾有過的貼近方法，來貼近身體的觸感，讓覺知在身體裡面扎根。然後，去感受一個放松的身體能夠提供給你的養分，一個脫離開衝動感的身體能夠提供給你的養分。隱約地引導著自己的樹根，所以它能夠在內部探索、尋覓著養分。

能夠越來越上手，能夠觀察得到，甚至是間斷、間斷地觀察得到汲取樂的過程。你還可以用自己的意志，隱隱約約來調整你汲取快樂的方法。調整它，所以汲取的快樂能夠滋養整個人，而不是只有局部的地方在受益著。整個的神經系統都得到滋潤、得到滋補，整個心都變得更有力氣。在日常生活中，你若常常這樣連接著，讓根在內部汲取能量，對於應該做的事情，你會更有信心去做。平常走路時，更能夠抬頭挺胸、踩在這個大地上。對待別人時，更能夠用真誠無怯的眼睛去看著別人。

不要讓自己進入那種缺氧、缺電、缺能量的狀態。把那個管道接好，你內在的力氣，才不會因為營養不良而衰弱。若你連接著這樣的電源時，根是扎實的，汲取著內在的樂，接觸到的那些境界，很容易地能夠變成樂處、樂趣的一個部分。

就算沒有甚麼特殊的感覺，不要氣餒。相信你這樣努力地往內生根，你的大腦真的會產生結構性的質變，神經元之間的連結會更緊密，所以身體的觸感，對你而言，會越來越明顯。剛開始，要開拓這個新的業力途徑，是不熟悉的、感覺是勉強的。但是努力地這樣導向，久而久之，那個途徑就會熟悉了，神經元之間的連結就會變得緊密了，那個時候，要貼近身體的感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所以，就算眼前你每一次只能幾秒鐘、幾秒鐘，貼近身體的觸感，幾秒鐘、幾秒鐘嘗試著汲取內在的安適感，這都是有用的，不要小看這樣的努力。繼續這樣的努力，保持著警覺、保持著正念，以及清楚的方向感和堅定不移的信心。

幫助自己探索內在的樂，所以你會發現到，這個內在的滋味越吃越香。如此容易得到飽足和幽深的滋味，我們的動作是減緩、減少了，而得到的滿足感是更高、更深、更綿延不絕的。處心積慮要去開發這樣的滋味，這種「意圖」是很重要的。所以，你得深刻、虔誠地潛進去，這是不需要緊張、用力、緊繃的，但是這裡面有一種很欣悅、很認真在探索的意圖。

用你的直覺，當根的末稍觸碰到一點點的水，你就知道這裡是有滋潤的，這是有水分、有養分的，這地方可以再深入。心觸碰到樂的那一瞬間，那個火花、那個在全身神經系統，都可以感覺得到的震撼，那個感動…。就算你個人的經驗裡，這些感覺沒有那麼樣地劇烈誇張，那也沒有關系。就去留意著，心觸碰著樂的那一瞬間，維持著充電，維持著補給。

所謂的「身體內在的樂」，並不一定都是高能量性的。有的時候是若有若無、非常安靜。不一定要去尋找多麼明顯、多麼有活動力的狀態。有的時候，正知正念的休息，那也是一種樂，不需要被轟炸，不需要多花力氣的那種舒適感。

（靜坐結束）

【麗霞打字、1校，學文2校，明坤、湧智、美利3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