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錄自南一中青年142期校史懷念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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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台南一中(元台南州立台南第二中學校,『元』字通『原』,指前身之意),創立於民國十一年(大正十一年;1922)四月一日,於該年五月一日正式開學,首任校長高橋隆先生。
話說竹園岡,自古以來即為地靈人傑之處。乾隆《台灣縣志》中的「城池圖」裡,即繪出一條可通海船的河流,其上游發源地謂之「竹林」,就是今日的竹園岡;而這條河流,即今日學校北方的大排水溝,舊稱「北幹線」。因此可知,「竹園」之名其來有自。又傳說古時竹園岡的南大半部長滿了參天的綠竹,北邊則佈滿林投樹。老一輩的人一提起府城「林投姐」的故事,莫不提起竹園岡的,這也算是茶餘飯後的一種樂趣。
回到正題,創校之初,舉步維艱,校舍「紅樓」是前竹園小學校留下的,建於大正六年,由台南州土木課設計建造,為當時島內常見之紅磚折衷式樣的二層樓建築。而「講堂」(今小禮堂)則遲至昭和六年才建好。說到這座「講堂」,可真了不起,他是一座由總督府官房營繕課所設計建造的仿羅馬式建築。在今日台灣所存留下可考的仿羅馬式建築裡,只有台大(元台北帝國大學)的文學院及其圖書館,以及本校講堂此三座,可謂彌足珍貴。那麼,倒底仿羅馬式的特色為何呢?包括復合的拱圈(拱柱、拱圈飾、籃式柱頭)、盲拱、單色表材、倫巴底帶已及圓拱的開口部等等,都是其所不同於其他建築之特色,十分有趣。此外,今日綜合大樓原址本來有一座「武德殿」(即武道館),為木造日本瓦建築,用來作為「劍道」和「柔道」訓練的地方,這是日本武士道傳統下的一大特色,而今日的青年社社部,由於地利之便,在日據時代是所謂的「武道教官室」,牆上掛滿了一套套的劍道裝備。
游泳池的出現算是一種「眾志成城」的表現。很早就建有的游泳池,就是位在今日人文教育大樓的正下方,是老學長們同心協力,有人挖土,有人推單輪車,大家一起「勞働」而來的。而以前曾經一度出現有「階梯教室」(教室地板從前往後依次升高),位於今日高三教室大樓的南北向部分之位置,實在進步。操場一直就不是很「正式」的,反正在學校東邊為個籬笆,籬笆內的大片黃土廣場,行朝禮也可以,運動會也可以,升旗也可以,「相撲」也可以,甚至打「野球」(棒球)也好。唯有大榕樹始終忠厚老實的屹立在學校的正中央,像大傘般庇蔭著竹園的健兒們。
也許有人會有疑問:台南一中名為竹園岡,為何不見竹子?其實,在一步步地校園環境利用下,原本四處漫生的竹子早就「命該絕」了。在日據時代,街町地命名倒也反映出竹園岡一帶曾有大批竹子的事實,當時本校的地址是「台南市竹園町一丁目二番地」夠鮮了吧!
日據時代中學生的衣著和現在是絕然不同的,就是連日據時代裡,也有不同的時候。根據第一屆校友蔡丁贊先生所述,創校初期的「台南州立第二中學校」制服是高領銅釦,顏色為黑色;而後來又改為灰白色的「霜降服」,一直到了日據時代的末期,則再度在七七事變發生後,又改為「國民色」(即黃卡其),鼓勵中學生去擔任學徒兵,一方面用軍訓加強戰爭意識,一方面訓練未來的軍人,綁腿也是為了軍訓活動較方便而設的。什麼是打綁腿呢?就是利用兩條長約一米半、寬約五公分的長布帶,纏繞於兩隻腳的小腿部位,將褲子下半部緊密固定,據說可以「行動更方便」。然後在配上縫有櫻花形校章(校徽)以及兩條白色寬線(象徵『州立台南二中』)的帽子,在府城到處逛逛,是很受歡迎的。
「台南州立第二中學校」在台南州十郡的老百姓心中的地位是十分之崇高的。每一次入學率取的人數平均下來,差不多是台南州下每一個鄉鎮大約中一名,比現在大學聯考還難。而且學生畢業了之後,沒能繼續升學的,回鄉之後,已算得上是「罕有的知識分子」;而有幸考上高校或大學預校的,甚至於讀到大學的人,在社會上真可謂是舉足輕重,很有份量。
也因此,在人才輩出的情況下,「台南州立二中」和「台北州立二中」、「台中州立一中」並稱日據時代台灣人三大名校,尤其是我們的「台南州立二中」,本著南部地區漢族思想濃厚的氣息,以及嚴格的教育,智識與體魄的養成,更成為日後台灣之政權下的主要反對勢力。反對勢力往往是促進革新與正義的表徵,也唯有竹園岡特有的校風,才會有楊逵,才會有楊熾昌,才會有葉石濤,才會有林書揚,甚至於光復以後的黃昭堂、郭榮桔、陳水扁、朱高正、郭倍宏等人。這是無可取代的,也是竹園岡上的每一位健兒所固有的。
日據時代中學校的修業科目包括修身(類似今日之『公民』,由校長先生親自授課)、國語(日語)、漢文(以日語發音)、歷史、地理、數學、理科、實業(有點類似今日的『工藝』)、法制、經濟、圖畫、手工、唱歌、體操以及外國語(英語)等,其中英語為「隨意科目」,即「選修」之意。每學年分為三個學期,第一學期從四月一日至八月二十日止,第二學期從八月二十一日至十二月三十一日止,第三學期從翌年一月一日至三月三十一日止。昔日「州立二中」的竹園健兒們,在平常的用功「勉強(日文之意為『讀書』)」之餘,也或多或少會參加各「部」(社團組織)活動,以及各項體育活動,以充實自己。
有一個很特殊的現象,就是談到日據時代的老師。在「台南州立第二中學校」裡的老師絕大多數都是日本人,只有少數幾位台灣人(如日據時代末期的美術老師──台灣前輩畫家廖繼春先生)和教授英語會話的洋人。雖然殖民地教育體系下的教育方針總是會帶有曖昧而不公平的歧視眼光,尤其在「工業日本、農業台灣」的共榮口號之下,「殖民地人民不需接受太高的教育」是決策者們把持的要點,但是,竹園岡上絕大多數的日本老師們,均不會因為日台的差異而「有教有類」,因為,教育就是教育,教育不是政治,這些日本籍老師們都是很認真地在進行著「身教」和「言教」,勉勵做學生地一定要成功,出人頭地。也許偶爾有幾位軍訓教官看起來比較兇悍的──畢竟,教官是武官,是軍人,是深受大和武士道傳統洗禮的軍人,難怪也比較「望之儼然」了。
第一任的高橋校長於昭和二年(即民國十六年)奉調台南第一中學校,是為該校第二任校長。台南州立第二中學校第二任校長為小形留吉先生。
第一任的高橋校長的調任,算是「升職」,這突顯出在意識形態上仍根深蒂固的日台差別待遇。大抵上而言,今日的台南一中、成功高中和台中一中,由於在日據時代本身可「歸屬」為台人中學,因此其一脈相承的學校精神,才能一直延續至今;而反觀今日的台南二中和建國中學,雖然我們將他們的前身歸類為「台南州立第一中學校」和「台北州立第一中學校」,事實上,那勉強也只能就其目前所在的校地位置以及日人遺留下的建築而言,也就是說硬體建設部分而已,因為,比方說台南二中,其學生來源是在光復以後重新制置的,而建國中學的學生其實「幾乎」是由原來的「台北州立第四中學校」遷移過來的,此二者試問何傳統之有?何「日據時代以來所陶育的校風」之有?也許當初的日人學校的確也曾開創自己的學風,但是那畢竟是日本人的一回事,縱有極少許姓運的台籍學生,也只能身在其間,「徒增民族意識」而已。總之,例如「台南州立台南第二中學校」這樣的中學,才可以象徵吾台灣人民民族精神的凝聚體,由比較沙文的角度來說,可謂「師夷之長技以制夷」──誠然,日本帝國主義下的台灣同胞們都是屬於「日本人」的一分子。
昭和六年,小形校長調職,由第三任矢野速吉先生接任。往後第四、五、六任校長分別為後藤義光先生、今井盛太郎先生以及芝原仙雄先生。
太平洋戰爭期間,盟軍轟炸台灣,尤其是南方的古都府城,更是盟軍「鍾愛」的轟炸定點,其密度下於首府台北。直至今日為止,台南一中的紅樓磚壁上,昔時所遺留下斑斑的機槍彈痕,仍一直在默默地訴說著那段空襲的日子。到了日本投降的前夕,學校內可說是一片滿目瘡痍,瓦礫石堆到處可見,似乎是在殘喘著太陽帝國剩存的氣數。
終於日本無條件投降了。一時之間,在台日人百姓無不一本「將被遣送回國」的心情,校務略呈停擺狀態,但是,源遠流長的竹園岡之校風,是絲毫不會受到動搖的,直到十二月十四日這一天(1945),當本校末任日籍校長芝原先生將象徵性之印信親自移交給奉命來接收的蘇惠鏗(光復後第一任)先生那一刻,也就同時正式宣告著「元台南州立台南第二中學校」的蛻生,與一段新時代的來臨。
太陽旗下的竹園岡,莎喲哪啦,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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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學生帶著民族的情懷為一中述說著傳統與歷史,很獨特的論調,既不是頌揚日治的美好、也是不在批判殖民者的歧視,反而以學校為主體的描述傳統的傳承~
文中許多論點也找到了一些史料可以討論,例如竹園小學校的建築是否就是現今紅樓?(目前看圖面資料來說應該不是,竹園小學校是一樓建築而已)、霜降服以前的制服應為夏季白色、冬季黑色的高領制服、廖繼春確認有在州立二中任教,但是代理校長這件事情,還是個謎、學校除了被機槍掃射之外,還在校長室外的草地挖到一只迫砲尾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