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6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9 日上網
自從我那篇談郭台銘和鴻海的「獨家專訪」在星島日報上登出後﹐被很多人在網上轉載。這也讓我們看到所謂「網路新聞」的兩個罩門。
第一個罩門是自助餐模式的節錄﹕人們專挑自己喜歡的來貼﹐結果犯了以偏概全的大忌。第二個罩門是加油加醬﹕我沒講的也變成我講的﹐結果發現我被「加拿大星島日報」訪問﹔我和郭台銘「私交甚好﹐又是他「同鄉」﹔我接受專訪是在「揭弊」﹐在指出郭式管理是「高壓管控」。
我接受專訪的地點是舊金山星島日報的會議室﹐全程錄音﹐什麼話我說過﹐什麼話我沒說過﹐是有記錄的。記者的報導也相當準確﹐其中有些小環節﹐譬如說我和台銘先生十年前相遇﹐事後想想應該是十多年前。其實我並沒說過「鴻海沒郭台銘會垮」﹐我說「鴻海沒郭台銘絕不會是鴻海」。我說「郭台銘這個人不是經營血汗工廠的人」﹐這和「郭台銘的人不是經營血汗工廠的人」還是有一點區別的。但在這些小事上打轉不是我寫《再談郭台銘》的主要原因﹐我今天想再談一下他這個人和他的管理方式。
我認為郭台銘上第一線操盤危機處理並非最上策。台灣的政治人物和企業主管認為親上火線是負責的態度﹐在我看來是管理迷思 (management myth)。 郭台銘應該知道怎麼擺平他的「一軍」客戶和中國政府的遠憂﹐大於安撫內部員工情緒的近患。我在報上看到郭台銘擦汗和鞠躬道歉的照片﹐真是感慨萬千。養兵千日﹐到緊要關頭﹐還是需要老帥親自上火線﹐這也證明這十幾年來﹐鴻海還是沒郭台銘就不行。我和郭先生在管理路線上的基本差異是我認為月明星稀﹐主帥無能固然會累死三軍﹐但主帥太能﹐累死的則是主帥。十多年前我賭鴻海不能沒有郭董﹐今天看來﹐此賭我頗有勝算。
有幾個關鍵性問題我想問﹕龍華廠廠長﹐或 Division 的 VP 在幹什麼﹖同樣的事怎麼可能在半年內發生這麼多次﹖郭台銘在第幾跳時才知道員工跳樓的事﹖知道後怎麼處理﹖如果我是郭台銘﹐恐怕有人已經捲鋪蓋了。不錯﹐這看起來像是在找替死鬼﹐找替死鬼雖不一定能解決問題﹐但棄車保帥﹐以時間換取空間也是必要之惡。我猜由於郭的強勢作風﹐他的部下對他心存恐懼﹐報喜不報憂﹐或董事長不下命令﹐沒人敢自作主張。富士康員工自殺到紙包不住火的時候他才知道也不是不可能。
郭台銘能識才但不一定能用才。能用他叫跳﹐只問「跳多高」的幹才﹐不一定能用要問「為什麼跳」的人才。他總以為重賞可以買忠心﹐但重賞不能買尊敬。他用重罰立威﹐但真正有尊嚴的人豈能受這種氣﹖郭台銘是個有理想﹐有雄心的企業家﹐衝鋒陷陣﹐身先士卒﹐攻城掠地﹐能夠打造鴻海王國絕非浪得虛名。但他終歸是個亂世之梟雄﹐而非治世之能臣。郭先生其實是很清楚這一點的﹐不然他不會找我去鴻海﹐不會在十多年前就說要退居第二線。但郭先生和所有白手起家的成功人士一樣﹐心裡想的﹐和實際做的不能一以貫之。這是很多像郭台銘這種雄才大略創業者的敗筆。
我當然知道希望我發表對鴻海和郭台銘看法的人有他們自己的盤算﹕多數人希望利用我的看法來打擊富士康和郭台銘﹐少數人希望我能幫郭老闆的忙﹐替他講點好話。前者是低估了我的為人﹐後者是高估了我的能力。但在那麼多的公司老闆中﹐台銘先生是唯一主動找我去幫忙的。十多年前﹐我最後一次去崑山﹐那時我和他的關係已經非常隔膜﹐我在崑山傳真求見﹐信中重提「先生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沒接到他回信﹐我就從崑山直飛舊金山﹐歸去來兮﹐連繞道台北都免了。十多年過去了﹐我們各自追隨不同的鼓聲而行。富士康出事﹐十幾個年輕人的生命提早終結﹐一個能提供近百萬工作機會的人和公司受到重創﹐書生老矣﹐機會不再﹐就算我和郭先生的「虛擬打賭」最後我贏了﹐對我有何好處﹖郭先生加油。
懷南補記﹕我說我看到郭台銘鞠躬道歉和擦汗的照片﹐心裡感慨萬千。那看到聯合報把別人網上轉載我的專訪﹐支離破碎地當寶貝拿來放在頭版﹐又何嘗不是萬千感慨呢﹖
如果閣下有機會看過我坐在「星島日報」四個斗大的字前接受訪問﹐一副侃侃而談的相片﹐你有沒想過﹐那四個字應該換成聯合報的傳家之寶「正派辦報」才對﹖想想看﹕如果不是世界日報那個姓林的菜鳥總編輯﹐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莫非是阿扁一掛的﹖)把掌門人給炒了魷魚﹐「獨家專訪」非舊金山世界日報莫屬。到時候台北聯合報大可堂而皇之宣稱﹕本報系北美世界日報獨家專訪﹗如此一來﹐菜鳥新官上任就立大功一件﹐此乃「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也。可是本來已經煮熟的鴨子﹐居然被那個姓林的給砸了鍋﹐套句台灣流行話﹕世界日報「真是有夠衰」。
信懷南三個字上聯合報頭版﹐世界日報反而不敢登。有人來信說我在這件事上甩了那個姓林的一耳光﹐快哉。我吃飽飯沒事幹﹖幹嘛要甩什麼人耳光﹖是聯合報總公司甩了菜鳥總編一個耳光。不是嗎﹖
我老實告訴你﹕Revenge is NOT as sweet as you think。Don't get mad, get even也不是信大「瞎」的 priority。 就像我《再談郭台銘》裡強調的﹕就算我現在能證明我對郭錯﹐what's the big deal? 除了能滿足一下自己的虛榮心外﹐對我有什麼好處﹖信老師對自己這樣沒有信心﹖同樣的道理﹐就算事實證明菜鳥總編現在是「現世報」﹐對我又有什麼好處﹖憑本事寫專欄﹐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在家裡住(關起門來自己猛寫)﹐有啥大不了﹖因此﹐最讓我冒火的倒真不是我「坐看沒雲了」﹐而是直到今天還有人來信問﹕ Are you all right? 他們還在等我「雲起」(就好像以前一樣)。世界日報不欠我的公道﹐對這些讀者﹐世界日報欠他們一個公道。
閒話表過不提﹐現在來談我這篇《再談郭台銘》的文章。從新聞價值來講﹐這篇文章當然不能和我的整版專訪比﹐但從論人的精簡透徹﹐這篇文章才是掌門人的真才實學。我已經把「專訪」和「再談」寄給了郭先生(by the way, 我從來沒像聯合報標題那樣叫過郭先生郭董﹐但寫信封是例外)。目的是交代清楚﹐Terry 要冒火也要根據全文冒。
我一開始就預料到我那篇專訪會有點份量﹐這是為什麼我要錄音和全頁的原因﹐但沒想到它會在網上被流轉這麼廣。到底郭台銘三個字比信懷南三個字有號召力。這篇「再談」上網後﹐各位因好奇來伊媒兒要專訪的全文就不會有求必應了。掌門人親疏分得很清﹕
患難見真情﹐雲不見了時來信詢問及安慰者﹔或「沉默的大多數」﹐多年如一日﹐星期天與信懷南有約者﹔或平時不買報﹐星期天為信文買者﹔或看世界週刊從後往前看者﹐或花銀子買掌門人書或支持群德基金會者為「一軍」。
每星期上網看免費信文而有恆心者為「二軍」。
偶爾上網看免費信文者為「三軍」。
專門好奇掌門人長相如何或見面問「你還在寫文章﹖」或說「你文章寫得不錯」又不舉例以說明之者為「四軍」。
誤以信懷南是南懷瑾者為「五軍」。
來信沒大沒小﹐沒規沒矩﹐沒頭沒尾者為「六軍」。
看不懂掌門人文章又要來信﹐或在網上發表不寶貴意見者為「七軍」或「紅衛兵」。
餘者不足論矣。
愛做夢的民族
2010年6月13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16 日上網
懷南預告﹕掌門人7月下山雲遊﹐出門不帶電腦﹐星期天星島日報的《信懷南專欄》提早交稿﹐照登。7/11﹐7/18 專欄上網要延後到7 月底。星期天掏銀子買份星島日報先睹為快的機會來了。避免各位又猜掌門人再遭毒手﹐特此儘早預告﹐以免擔心。七月中旬網上雖沒有新文章可看﹐但溫故而知新不行嗎﹖
我前陣子寫了一篇文章﹐在唐詩宋詞中找了些句子來「證明」咱們老祖宗﹐尤其是詩人﹐下筆為了「美」寧願犧牲「真」。結論是中國古典文學中﹐「哭」是特色之一﹕千載以下﹐台灣的政客們動不動就哭﹐不哭的作哽咽狀也行。
信文特色「犬儒」(cynicism) 氣甚重﹐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以為我在胡說。但我不覺得「文以載道」是我寫專欄的目的。我寫專欄﹐是我把握難得的特權 (privilege)﹐用半認真半玩笑的方式提出一些值得思考的議題。有的時候﹐過份認真而無幽默感的人﹐誤把我娛人娛己的觀點當學術性的文章來讀。這叫我怎麼說呢﹖也許我可以學陶淵明「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的態度來回應。我東拉西扯了半天﹐主要的目的除打「預防針」外﹐還要「昭」告天下說﹕我原先的計畫﹐在《愛哭的民族》後接著寫《愛做夢的民族》﹐但由於有人發神經﹐打斷了我的寫作計畫﹐延遲了《愛做夢的民族》「隆重」推出的時間。
老祖宗文人筆下雖愛哭﹐但我覺得更愛做夢。哭是形之於外的動作﹐明明沒哭偏要說我哭了﹐並且白紙黑字的描述﹐這是偽造文書。但做夢卻不同﹕第一﹐我說我做了夢﹐你能證明我沒做嗎﹖第二﹐絕大多數的夢早上醒來細節都不記得了﹐所以﹐老祖宗筆下的夢都是有感而發﹐借題發揮的追述﹐不像哭那樣老是假假的。
中國文學裡夢的種類繁多﹐不勝枚舉﹐「信」手拈來﹐有以下幾種﹐排名不分先後﹐滄海遺珠﹐在所難免。
懷友的夢 -- 杜甫寫過兩首夢到李白的詩﹐說到這裡﹐容我插播一段評論﹕李白杜甫﹐詩仙詩聖之間﹐居然沒有瑜亮情結﹐「文人相輕﹐自古而然」﹐顯然是曹丕造的謠。(現在把鏡頭交還「棚內主播」)。杜甫夢李白的第二首比第一首好﹐其中有四句(兩對句)最膾炙人口。那就是「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和「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如果閣下認為這夢太消極﹐那 you don't see nothing yet.
消極的夢 -- 宋朝的蘇軾和朱敦儒都填過《西江月》。前者有「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後者有「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如秋雲」﹐兩者頗有雷同之處。我看朱公不但喜歡發牢騷﹐還可能是個文抄公。
浪漫的夢 -- 陸游是個長命的「鷹派」詩人﹐40 出頭才有機會穿軍裝﹐一生好像沒打過仗﹐但到前線勞過軍。下筆有「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的名句﹐不知道是不是亂蓋的。不過此公84 歲時 (有人說 75 歲時)還寫得出「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算得上劍膽琴心。
反戰的夢 -- 唐朝陳陶「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掌門人反戰﹐是因為從小受兩個「鏡頭」(image) 影響至深。一個是電影《西線無戰事 》( 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 的結尾﹐一個就是陳陶的這首詩。我有時想﹕也許「可憐河邊無定骨」比「可憐無定河邊骨」更淒涼。容我亂猜﹐這閨中人莫非是金昌緒筆下「打起黃鶯兒﹐莫在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的婦人。
浪子的夢 -- 杜牧「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算是情場浪子對想當年如何如何的爆料﹐比羅梭的《懺悔錄》含蓄很多。至於李煜「夢裡不知身是客」則是昏君夢醒後的感慨。說到昏君﹐我們不得不提下面的一種噩夢。
阿扁的夢 -- 阿扁關在看守所﹐有陣子文思大發﹐號稱快筆﹐出書如母雞下蛋。阿扁意氣風發時的名言﹕「有夢最美﹐希望相隨」再加上兩顆子彈的幫助﹐一舉擊敗連宋藍軍。結果搞到人民「有夢見鬼﹐燒炭相隨」。所以「阿扁的夢」也可以叫作「見鬼的夢」。
在所有的夢裡「黃粱一夢」最具禪意。此夢版本甚多。懷南版本如後﹕「某生赴京趕考﹐遇雨息於僧廬﹐晝寢。夢狀元及第﹐直步青雲﹐享盡人間榮華富貴。福之所至﹐禍亦隨之。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夢醒﹐僧廬老人新炊黃粱未熟﹐對之一笑﹐盡在不言中。某生頓悟﹐雨停謝過﹐轉道回鄉而去」。What a dream﹗
懷南補記﹕有幾件事﹐和本文無關﹐利用這個機會交待一下﹕
對郭台銘性格的分析和管理作風的評論﹐我自認《再談郭台銘》那篇文章比我的專訪要有份量﹐但奇怪的是在網上轉載我專訪的帖子鋪天蓋地﹐而到目前為止卻看不到《再談郭台銘》的轉載。這也證明我說網路新聞老是以偏概全﹐網路評論胡說八道的看法並不太冤枉他們。我認為問題出在這一代的年輕人比較偷懶和不用功﹐對八卦新聞﹐對爆料的興趣大過花腦筋去思考問題。這也是我不把我的網站變成部落格的原因﹐以免變成口水戰場。在英文裡有一個 expression 比口水戰更生動 叫 p--s contest。掌門人天縱神武﹐聞過則怒﹐在上星期的補記中把信文讀者分類以示親疏有別。這種分類雖然有點像鬧著玩的﹐但閣下下次來信﹐註明是啥軍﹐保證回信快(一軍﹐二軍)﹐ 其他的雜牌軍﹐回不回信則要看信的內容。玩笑表過不提﹐倒是最近收到一個住在北卡州﹐自稱一軍小兵的通風報信﹐說有好消息報告。原來是「代替」我在世界週刊原位置的那位先生的文章不見了。各位也許不知道﹐「代替」我的那位先生是文壇泰山北斗級的人物﹐已經高齡 80 有餘。如果世界週刊真的有用他來「代替」信懷南的意思﹐算是很看得起信懷南了。老先生不用真名﹐想來自有其考量﹐一星期要趕一篇也非易事。我和老先生不認識﹐只希望他身體沒有問題。
2010年6月20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23 日上網
懷南預告﹕掌門人7月下山雲遊﹐出門不帶電腦﹐星期天星島日報的《信懷南專欄》提早交稿﹐照登。7/11﹐7/18 專欄上網要延後到7 月底。星期天掏銀子買份星島日報先睹為快的機會來了。避免各位又猜掌門人再遭毒手﹐特此儘早預告﹐以免擔心。七月中旬網上雖沒有新文章可看﹐但溫故而知新不行嗎﹖
漢宣帝劉詢的老婆是權臣霍光的女兒﹐能當上皇后﹐也是她老爸老媽強迫劉詢中獎的結果。劉詢不是一個沒良心的男人﹐他原來的皇后是他沒幹皇帝前的妻子﹐也是「故劍情深」故事的女主角。「故劍」被取代後﹐新皇后驕奢無德﹐朝上百官沒人敢惹她﹐個個敢怒而不敢言。有個名叫徐福的官員﹐卻敢上書皇帝請求制裁皇后﹐但漢宣帝不聽。後來皇后的惡行劣跡太多了﹐奏請制裁她的人也越來越多﹐等到霍光翹了辮子﹐外戚勢微﹐漢宣帝才敢將皇后賜死﹐並封賞奏請制裁她的人。人人有獎的名單中﹐唯獨漏掉首先發難的徐福。因此在班固寫的《漢書霍光傳》裡﹐他提到一個「曲突徙薪」的故事﹕
有一家人房子的煙囪是直的﹐煙囪底下又放了很多乾柴。有個客人對這家的主人建議說﹕把煙囪改成彎的吧﹐把乾柴也移開。主人不聽。後來煙囪果然起火﹐乾柴燒了起來﹐鄰人趕來救火﹐還有人受了傷。火被撲滅後﹐主人謝趕來救火的人﹐但反而忘了謝最先告訴他要改煙囪和搬乾柴的那個人。
曲突徙薪的故事﹐點出了管理上的一個問題﹐那就是「風險評估」往往被忽視﹐大家重視的是「危機處理」。為什麼會這樣呢﹖原因之一是在目前這種贏家通吃的社會(The Winner-Take-All Society)﹐「絕對的表現」(absolute performance)有罩不住「相對的表現」(relative performance) 的趨勢。最簡單的例子是剛打完的 NBA 冠軍賽。洛杉磯和波士頓要惡戰七場才能決勝負﹐不管誰勝誰負﹐冠軍隊和亞軍隊的實力(絕對表現)相差無多。但冠軍隊的獎金卻會比亞軍隊多很多﹐將來人們也只會記得誰是冠軍而不會記得誰是亞軍﹐這就是兩隊在相對表現上有極大的差距。這也是為什麼當房子沒起火的時候﹐沒人想到房子設計師的重要﹐但當房子著火的時候﹐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到消防人員的英勇事蹟上去了。
曲突徙薪的建議者懂得風險評估﹐而救火的鄰人卻懂得危機處理。在這次富士康員工跳樓事件中﹐我們看到的幾乎全是有關危機處理的新聞﹐「星期一早上四分衛」(Monday morning quarterback) 紛紛冒了出來。我看過一張照片﹐一個年輕人拿著一塊橫布條﹐要郭台銘給一百萬元的獎金﹐因為他知道怎麼叫跳樓的不跳。如果這是趁火打劫﹐此人其心可誅﹔如果是想發財想瘋了﹐此人其心可憫﹔但如果是開玩笑﹐那此人品味就有問題了。 如果你是富士康的老闆﹐OK﹐就算我是富士康的老闆﹐你認為情形會怎樣呢﹖
第一﹐富士康的規模絕對不會像郭台銘做老闆那麼大。 第二﹐如果有人想不開要跳樓﹐我能怎樣﹖整天「握著他的手」嗎﹖(hold-hand 在管理學上有特殊的意義)。
但郭台銘和富士康犯了兩個管理上的大錯誤﹐這兩個大錯誤如果不糾正過來﹐這些日子所有危機處理的努力全是白費功夫。
第一個錯誤是同樣的工作地點﹐怎麼可以容許半年內有 十幾個人自殺﹖但這個責任不應該由郭台銘來負﹐因為鴻海其他的廠並沒有發生同樣的事情。
第二個錯誤是富士康的公司文化﹐給人只重視生產 (production) 不重視人(people) 的認知 (perception)。在古典的經理人分類 (Managerial Grid) 裡﹐這是典型的 (9,1) 型。認知是主觀的印象﹐不一定公平和正確﹐但如果我是鴻海的老闆﹐或其他的人是鴻海的老闆﹐媒體對待我們的認知恐怕不會和郭老闆一樣。郭台銘絕不是一個壞人﹐心腸也滿軟﹐只是他給人的印象和觀感是「鐵腕作風」(我這話到了別人的部落格就變成了「高壓管控」)﹐鐵腕作風在某種程度上對郭的事業發展是有利的﹐但遇到富士康事件﹐就變成了包袱和重擔了。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就是這個道理。這種印象和觀感﹐是郭台銘自己多年營造出來的。或禍或福﹐或利或弊﹐或喜或憂﹐郭老闆都得概括承受。
我用曲突徙薪的老故事﹐是想告訴海峽兩岸的管理人﹐風險評估比危機處理重要。大雨天該不該開車﹐開車有沒有保險是風險評估。路滑遇險踩煞車和打電話找保險公司是危機處理。風險能避免就不需危機處理﹐這個教訓﹐幾千年前我們的老祖宗就已經告訴我們了。
懷南補記﹕天下的事情也的確很絕。我知道我遲早要談鴻海和郭台銘的事﹐只是不知道什麼是最好的時機罷了。我評論人的原則很簡單﹕歹話在當事人生前說﹐死後只說好話。理由也很簡單﹕等人家都不能開口了再指東道西算什麼好漢﹖要批評人就要在人家還活著可以反駁的時候批評。
如果不是富士康 13 跳﹐如果不是星島日報總編輯第一時間建議專訪我﹐要不是他們願意不惜篇幅報導﹐我想我也不會主動發表什麼意見。既然話匣子打開了﹐不講清楚也不行。這一篇《風險與危機》﹐下星期的《法家與顧問》和再下星期的《血汗工廠與壓力鍋》﹐連著三星期﹐全是討論專訪中未能暢所欲言有關管理的議題。專訪是給外行看熱鬧看的﹐這三篇 Trilogy 是寫給內行看門道看的。掌門人文章﹐老少咸宜﹐雅俗共賞﹐信不信由你﹐就看今朝。
法家與顧問
四評富士康事件之三
2010年6月27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30 日上網
懷南預告﹕掌門人7月下山雲遊﹐出門不帶電腦﹐星期天星島日報的《信懷南專欄》提早交稿﹐照登。7/11﹐7/18 專欄上網要延後到7 月底。星期天掏銀子買份星島日報先睹為快的機會來了。避免各位又猜掌門人再遭毒手﹐特此儘早預告﹐以免擔心。七月中旬網上雖沒有新文章可看﹐但溫故而知新不行嗎﹖
自從我在星島日報上談郭台銘和富士康後﹐「谷歌」上有關信懷南的「帖子」突然增加了很多。如果你認為我該對此感到非常得意的話﹐那「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我這一生﹐曾經立過兩個「大志」﹐那都是大學畢業﹐不知天高地厚時立的。
第一個大志是「做一番敢放膽去做的事業﹐和娶一個只會向丈夫撒嬌的妻子」﹐
第二個大志是「此生若不能人使文章成名﹐那就文章使人成名」。
回想起來﹐What a bummer﹗What a stupid 大志﹗郭台銘十幾年前替我下的評語是﹕「信老師立功年齡已過﹐立德年齡未到」(郭總﹐現在立德的年齡算是到了啦﹗) 今天要不是沾了郭台銘三個字的光﹐信老師在網上看起來立了點言的機會都沒有﹐你說我非常得意個什麼勁﹖不過網上引述我說郭老闆像法家工於心計的帖子奇多﹐言下之意﹐我在貶郭而非褒郭。其次﹐也老提到我的職務是顧問﹐似乎對顧問的銜頭又有褒大過貶的味道。其實在我心目中﹐「法家」沒什麼不好﹐「顧問」則沒什麼好。這話怎麼講﹖一部 24 史﹐讓我從頭講起﹕
老祖宗以儒家思想掛帥﹐其他百家﹐包括法家在內都靠邊站﹐這筆賬﹐要算在漢武帝和董仲舒的頭上。搞到今天如果你把「像法家」的標籤貼在別人身上﹐他不告你「抹黑」也有頭腦不清 (unclear on concept) 的人出來﹐在網上發表「不寶貴」的意見﹐說我說郭老闆像法家工於心計並不公平。法家講「法」﹐儒家講「禮」﹐這種爭論屬於人民內部矛盾﹐是看法不同而已﹐不是什麼階級敵我矛盾﹐也非路線正確與否之爭。在我看起來﹐法儒沒有孰憂孰劣﹐誰對誰錯的問題。
法家理論最有名的一個例子﹐翻譯成白話是說﹕「一個兔子在跑﹐一百個人去追。市場上那麼多兔子﹐大家卻看都不看。這不是人不想要兔子﹐是人知道什麼叫所有權」。法家強調法治觀念有什麼不好﹖其他的法家理論還包括「興功懼暴」和「好利惡害」。用現代管理的術語來講﹐就是激勵 (motivation) 和提供實質上的好處 (tangible benefits) 。鴻海年終尾牙抽大獎﹐不到者重抽﹐難道不是這樣嗎﹖這種法家手段有什麼不對﹖
法家「大咖」管仲指出商人日夜兼程到千里外做生意也不覺得辛苦﹐因為有錢可賺。漁夫逆水而上﹐不怕危險﹐還不是想多打些魚。這和郭台銘的經營方式和競爭策略不謀而合。工於心計者善謀﹐說郭台銘像法家絕對是在捧他而非貶他﹐別冤枉好人。
法家的爭議交待過去了﹐現在來談「顧問」的問題。作家和顧問是世界上最容易得到的兩個頭銜﹐因為可以自己黃袍加身。掌門人不才﹐和這兩個頭銜成為生命共同體久矣﹐真是要命。一般來說﹐律師﹐醫師﹐教師﹐會計師﹐甚至是美容師﹐理髮師﹐凡是有個「師」的銜頭﹐需要執照﹐不能自封。比起「師」字級﹐「家」字輩的要求沒那麼嚴格﹐但也不能太超過。譬如說一個瘦骨嶙峋的人總不能對外自稱是運動家吧﹖會唱卡拉 OK 的﹐好意思自封為歌唱家嗎﹖但有個例外﹕任何人只要手裡有隻筆能白紙黑字留點痕跡﹐就可以自稱是作家。同樣的道理﹐待職之士﹐新炒魷魚﹐馬克吐溫所謂最容易成功的人(一無所知但信心滿滿者)都可以搖身一變成為顧問。這讓我想起一個笑話﹕
一個身穿 Armani 西裝﹐腳登 Gucci 皮鞋﹐手提的是 LV 公事包﹐打的是 Salvedore Ferragamo 領帶的年輕人﹐把他的 BMW 停在山坡上對一個牧羊人說﹕「如果我能告訴你你有多少隻羊﹐你可願意給我一隻羊作為報酬﹖」
牧羊人說﹕「好呀﹗」
於是這個年輕人從公事包中掏出一些最新的電子玩意﹐一陣折騰後﹐年輕人說﹕「你一共有123 隻羊」。
牧羊人說﹕「了不起﹐完全正確﹐你現在就挑一條羊吧」。
於是年輕人把一條羊放在他敞篷車的後座準備離去。
牧羊人對年輕人說﹕「你一定是管理顧問」。
年輕人大奇問﹕「你怎麼知道﹖」
牧羊人說﹕「
第一﹐你不請自來﹐
第二﹐你告訴我的我早已經知道。
第三﹐你對我們這行一無所知﹐你現在把我的牧羊犬還給我吧﹗」
掌門人開天下作家和顧問玩笑﹐自己罰站 5 分鐘﹐現在開始。
懷南補記﹕
有人在網上認為我說郭台銘像法家不對﹐他應該像陰陽家。 OK﹐who cares? 你說像陰陽家就像陰陽家吧。
這些年來﹐有人寄有關郭台銘的新聞給我﹐朋友聊天﹐也有人為我離開鴻海惋惜﹐尤其是年終尾牙摸大獎的時候。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那麼多人對鴻海那麼有興趣﹖我在星島專訪中有一段話記者沒寫﹕我說﹕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在鴻海不會很長。我如果要在鴻海謀發展﹐有三個 C 對郭台銘很重要。
第一個 C 是 Commitment 。我說不會回台灣﹐只做顧問不做鴻海的 staff﹐這擺明了不夠忠貞。
第二個 C 是 Communication。
我和郭台銘屬於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在溝通上﹐我如果不能變得比較「本土」﹐不能 adopt 台灣的老闆叫跳就問跳多高的公司文化。
我在郭的眼中﹐就像他批評(或捧)張忠謀的﹕屬於貴族。我和他之間﹐不可能打成一片的。
第三個 C 是 能力 (Competency)。我那點能力﹐但能不能使得上勁﹐要看把我放在那裡用。
這樣一分析﹐我離開鴻海絕對是正確的。因誤解而結合﹐因瞭解而分開﹐如此而已。沒有不歡而散﹐是不了了之。
壓力鍋與血汗工廠
四評富士康事件之四
2010年7月4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5 日上網
懷南預告﹕掌門人7月下山雲遊﹐出門不帶電腦﹐星期天星島日報的《信懷南專欄》提早交稿﹐照登。7/11﹐7/18﹐7/25 的專欄上網要延後到7 月下半旬。星期天掏銀子買份星島日報先睹為快的機會來了。避免各位又猜掌門人再遭毒手﹐特此儘早預告﹐以免擔心。七月中旬網上雖沒有新文章可看﹐但溫故而知新不行嗎﹖
我說富士康不是血汗工廠是壓力鍋﹐網上有人批評這種說法是自相矛盾。也有一個朋友當面問我﹕「這兩者有什麼區別﹖你是在給郭台銘面子﹖」
當星島日報的記者問我富士康是不是血汗工廠的時候﹐我回答說﹕「郭台銘絕不是開血汗工廠的人。」記者還特別再問一次﹐怕聽錯了。
我寫這篇文章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想解釋一下血汗工廠和壓力鍋的區別在那裡﹐我更想利用這個機會談談一個比較重要的議題﹐那就是「壓力鍋」在管理上扮演的角色。如果我們老是圍繞著血汗工廠和壓力鍋的定義打轉而不瞭解「壓力鍋式」管理的本質﹐那是捨本逐末﹐見樹不見林。
「血汗工廠」四個字﹐本身就犯了語義不精確的毛病。中文講究「好字成雙」﹐因此「血汗」﹐「天地﹐「風雨」「江湖」常放在一起用。我們用「血汗錢」來形容辛苦賺來的錢﹐但事實上﹐有血的時候不一定有汗﹐有汗的時候不一定有血。由於「血汗錢」普遍被接受﹐賺錢辛苦的工廠就很容易被人順理成章地扣上「血汗工廠」的帽子。
在英文中有「汗工廠」(sweatshop 或 sweat factory) 而沒有血汗工廠。我猜 sweatshop 這個字是第一次工業革命後才有的新字﹐那個時候的工業大都是機械製造﹐紡織﹐成衣﹐汽車﹐造船﹐和其他需要大量勞工的製造業。為了節省成本﹐在廠房設備﹐燈光照明﹐空氣流通﹐溫度調節﹐作業安全﹐勞工福利﹐童工人數﹐性別差異﹐工作時間﹐工作待遇﹐工作保障﹐休假機會各方面﹐資本家剝削勞工的現象應運而生。這是後來引起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興起﹐工會組織的形成﹐國家勞工法制訂的肇因。
對一個發展中國家的經濟起飛﹐「汗工廠」是不是像大家想像的一無是處也未必。Jeffrey Sachs 是哈佛曆史上最年輕的經濟學教授之一﹐他在 1997 出的一篇學術論文中就提到 sweatshops 的好處。我在鴻海的時候﹐發現公司裡法律事務部門編製出人意外的龐大﹐鴻海是個很會打官司的公司﹐因此我相信不管鴻海在那裡設廠﹐郭老闆絕不會笨到去踩違法剝削勞工的紅線。這也是為什麼富士康 13 跳後﹐蘋果的 Steve Jobs 會出面力挺富士康的原因。雖說他沒有選擇﹐那時 4-G 的 iPhone 正卡在富士康的生產線上﹐富士康和蘋果的關係﹐已經像美國的大金融機構和政府的關係一樣﹐大到不能倒的地步了 (too big to fail)。但如果富士康真是如假包換的 sweatshop 的話﹐Steve Jobs 是何等人物﹐他會不惜羽毛來蹚這淌渾水嗎﹖。
壓力鍋是現代文明的新玩意﹐目的是利用壓力和高溫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既定的任務。講白了就是提高工作的效率﹐效能﹐和效果的工具和方法。這是郭台銘找我去鴻海的原因 - - 要我教鴻海明日之星這「三效」(我開玩笑說是「三笑」)。我離開鴻海也是為了這個原因﹐鴻海留美博士一大堆﹐還需要信老師教他們用工具和方法﹖他們需要的是我去幫助郭老闆建立公司文化。
勞動式工作開始時表現 (performance) 和壓力成正比﹐但壓力到了某一點﹐如果不減低壓力或讓壓力舒解﹐表現不但不會提昇﹐反而有砸鍋(pun intended) 的可能。富士康的問題就是出在它的管理階層不知道什麼是壓力的頂點。對於迷信「壓力鍋式」管理的老闆們﹐我有一個故事相贈﹕
「一個農夫早上起來把菜放在驢車想去市場賣﹐但那天那匹毛驢使性子說什麼都不走。
農夫急得很﹐因為晚了市場上顧客都走光了。於是拿根紅羅蔔在毛驢前引牠走﹐但毛驢不為紅羅蔔所動。
農夫更生氣﹐拿根棍子猛打﹐但那隻驢子還是一動也不動。
農夫最後一想﹕我在你肚子下燒把火看你走不走。火燒肚子了﹐毛驢果然開始走了﹐但走了幾步到火燒不到肚子的時候﹐那隻毛驢又停下來不動了。」
這是為什麼杜拉克 (Peter Drucker) 在他的自傳中提到做一個經理人 (manager) 很乏味。
我何嘗不知道用火燒人肚子會產生效果﹐但整天以燒人肚子為業有啥勁﹖
但人性往往就像那隻毛驢一樣﹐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燒他肚子﹐他就偷懶。
但富士康那把火可能燒得太猛﹐結果把毛驢給燒死啦。
這故事我在鴻海講過﹐只是人不見棺材不流淚罷了。
懷南補記﹕
談富士康員工跳樓所引起的話題﹐到此告一段落。我該講的話﹐在我的專訪﹐《再談郭台銘》﹐《風險評估與危機處理》﹐《法家與顧問》﹐和這一篇《壓力鍋與血汗工廠》五篇文章中﹐都已經講了。除了那篇專訪我沒有放在我的網站上外﹐其他四篇﹐我加了一條《四評富士康之 。。》的副標題。這樣會給人一個比較完整的感覺。
至於我和郭先生之間的那場「虛擬式」的打賭﹐郭先生還有 10 年的時間可以翻本。希望10 年後世人不會提到郭先生和鴻海還是說﹕「啊﹐鴻海沒有郭台銘就是不行。鴻海到頭來也只不過是個代工廠罷了。」
其實別人怎麼看郭與鴻海對我根本不重要。10 年後掌門人恐怕已經 GWTW 了。這樣一想﹐我還在乎這些嗎﹖掌門人要到紅塵裡去打個轉﹐我們 7 月 20 號後再見。
別來轉眼20 年
2010年7月11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22 日上網
專欄上報的時候﹐我大概正在大太陽下排隊等看上海世博。上次去溫哥華參觀世博是 1986 年﹐小丫頭那時一歲不到﹐我們把她交給褓姆﹐帶著大她近10歲的哥哥從舊金山北上﹐穿過紅木森林﹐繞道華盛頓的哥倫比亞河到溫哥華。回家上班的第一天﹐老闆哭喪著臉進我的辦公室告訴我公司改組﹐專案減肥﹐我被裁掉了。
看到老闆努力裝出一副哭喪著臉的樣子﹐我只問了他一句話﹕「你的決定是基於什麼﹖」其實問這話也是白問﹐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剃人頭者人恆剃之﹐最後他也走人了。從那天之後﹐人生行旅變成了 un-charted course。回頭來看﹐大江大海﹐也照樣過去了。跌宕起伏間倒也學到些「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功課。人只要能保持呼吸就有希望的。
這次參觀市博﹐有女同行。上次兒子小﹐我可以「欺負」他﹐要去那﹐做什麼﹐我說了算﹐現在想起來非常內疚。這次小丫頭說看那館﹐我就看那館﹐說啥館都不看也「問題不大」。「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當年青絲﹐今已白頭﹐這次下定決心不發神經﹐不發脾氣﹐不發牢騷。此乃「贖罪之旅」的三不發。
上次來上海﹐是 20 多年前。那時我結束了香港的工作﹐在回美國前想起高中國文課背過的丘遲《與陳伯之書》﹕「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於是選了一個三月天﹐第一次進入大陸去江南一遊。
一到江南就知道擺了烏龍﹐丘遲的暮春三月是陰曆﹐我選的三月是陽曆﹐飛機在南京著陸﹐停在機場中央﹐要自己拎著行李走到海關去檢查。住的旅館大概是當年南京最高的建築物﹐晚上從窗子望出去﹐市區黑漆漆的一片﹐沒什麼燈光。從南京出來下一站是蘇州﹖杭州﹖無錫﹖不記得了﹐只記得煙雨綿綿的太湖﹐浩浩大湖只有我們一條船﹐寒山寺遊客以日本人居多。我那時候接觸西方文明已久﹐台灣經濟也已經起飛﹐老百姓的國民道德和商家服務水準滿高。大陸才剛剛開放﹐服務業的待客之道還沒觀念。有天走在路上﹐有人說要用人民幣換我的外匯券﹐我以為檢到便宜了﹐說﹕好呀﹗後來才發現想要買的東西只能在「友誼商店」用外匯券買﹐人民幣幾乎沒有用。離開大陸前把所有的人民幣全用來買了「天竺筷」﹐到今天家裡還有很多包「天竺筷」沒打開。一般說起來﹐那次江南遊對大陸的印象非常不好﹐印象最不好的是杭州。
杭州我住的是香格里拉﹐就在西湖邊。我相信現在西湖邊的高級旅館一定很多﹐那時候香格里拉應該算是杭州少數一流的觀光旅館﹐有三件事印象最深刻﹕
第一天的晚上﹐我看見有個打破的可樂玻璃瓶在旅館進口處﹐於是好心告訴櫃檯﹐希望他們把玻璃掃掉﹐以免傷人或劃破汽車輪胎。第二天早上﹐碎玻璃還在那裡﹐那是「做不做三十六」的年代﹐不該我掃地﹐我就不會去掃地。
後來我沿著西湖走﹐西湖的水比太浩湖的水渾濁多了﹐有個人在釣魚﹐岸邊草地上還真有一條他釣到的魚在跳。諷刺的是魚的旁邊豎立的牌子上面寫著﹕此處嚴禁釣魚。
中午我去「花港觀魚」﹐買票的時候﹐售票員給我兩張票﹐我說我只要一張﹐她兇巴巴地質問我﹕「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和顏悅色地對她說﹕「小姑娘脾氣怎麼這樣大﹖」坐在她旁邊的另一位女孩子嘿嘿笑著說﹕「她是什麼小姑娘﹖」我到現在還搞不清﹐那個嘿嘿嘿的女孩究竟是另外一個賣票的還是售票員的朋友﹐兩個人擠在只有一個窗口的售票亭幹什麼﹖不過我那張票我現在還留著做書籤﹐只是在那本書裡不記得了。
那次江南行的最後一站是上海﹐在去上海的火車上遇到一位大陸的官員﹐聊起來我大吹法螺﹐問為什麼大陸和台灣不能合作﹖大陸做 CEO﹐台灣做 COO﹖那位官員知道我是外面來的﹐對我的建議﹐笑而不答。20 年過去了﹐江山依舊﹐人事全非﹐上海硬體的進步和大陸社會的變化當然和 20 年前不可同日而語﹐但國民道德和文明素養呢﹖答案在世博會場等著我。
懷南補記﹕
掌門人回山了﹐又是一條好漢也。此次舊地(上海﹐香港﹐台北)重遊(搞不清為什麼老共那邊偏要用游而不用遊)﹐見聞與感觸良多﹐容後慢慢道來。行遍天涯千萬里﹐卻從臨父學春耕。北加州天氣這麼好﹐不在家做宅男出去亂跑幹什麼﹖
西林懷我師
2010年7月18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22 日上網
李敖年輕的時候寫過一篇《東林懷我師》﹐記述他大學畢業﹐服完兵役回來﹐他歷史系的恩師姚從吾幫他找事的經過。李敖是個很會用典故的人﹐《東林懷我師》是孟浩然赴京考試落第﹐《秦中感秋寄遠上人》詩中「北土非吾願」的下一句。李敖用《東林懷我師》和我用《西林懷我師》來做標題﹐嚴格說起來﹐只有一半是對的。
李敖對的一半是「我師」﹐我對的一半是「西林」。「西林」(West Wood) 是洛杉磯加州大學 (UCLA) 校區所在地﹐我年輕的時候﹐在那「星光燦爛」的小城渡過兩年少年輕狂的歲月。我一生住過的城市中﹐在西林的時間最短﹐但對我後大半生的影響卻最深遠。談到影響﹐不能不提到「我師」伍頓 (John Wooden)。
伍頓是我在 UCLA 那兩年時候的籃球教練。我從小就喜歡打籃球﹐可惜跳得不夠高﹐跑的不夠快﹐投的不夠準﹐個子不夠壯﹐否則早打國手了。伍頓雖然不是我的老師﹐但我對他的熟悉度和見面的次數﹐超過我其他的老師。
韓愈替老師下的定義是﹕傳道第一﹐受(授)業次之﹐解惑最後。
從傳道的觀點看﹐我雖非伍頓的入門弟子﹐但我聞他傳的道﹐間接影響我的一生。稱其為我師﹐雖然有自抬身價的嫌疑。但我想他不介意吧。
伍頓1910 年 10 月14 日出生於印地安那州鄉下的一個沒有自來水﹐沒有電的農家。他 2010 年的6月4 號去世﹐照中國人的算法﹐活了 100 歲。 終其一生﹐他算是雖結廬滾滾紅塵的好萊塢﹐卻能維持心遠地自偏的中西部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從 1963 到 1975 這12 年間﹐UCLA 在伍頓教練的領導下﹐拿下 10 次全國大學籃球聯賽的冠軍。這個記錄﹐我不相信任何人會打破。現在的超級籃球明星﹐很多高中一畢業就打職業球隊﹐教練一成名﹐也馬上跳槽﹐哪會像伍頓那樣在西林一待就是 27 年﹐退休後仍然是 UCLA 籃球隊的「粉絲」﹐比賽時臨場加油﹐一直到90 多歲依舊如此。
也許有人會說伍頓之所以能贏球﹐是因為他隊中不乏超級球員﹐就像 Phil Jackson 在芝加哥公牛隊有喬丹﹐在洛杉磯湖人隊有柯比才能得冠軍一樣。這種爭論毫無意義﹐因為沒人能證明這話是對或錯。但伍頓之所以受人敬重﹐並不是全因為他拿下 10 次全國冠軍﹐而是他打破了好人老輸的迷思。他讓我們瞭解好教練教人如何在球場上贏球﹐好老師則教人在人生的道路上怎麼做人。從立功的標準來看﹐伍頓可能是美國運動史上最偉大的教練﹐但從立德和立言的標準來看﹐在我的英雄榜上﹐他是唯一三不朽的一號人物。
曾經有人要他預測柯比 (Kobe Bryant) 會得幾次冠軍﹐伍頓的回答是 0 次。在他觀念中﹐個人得不到冠軍﹐是球隊得冠軍。伍頓曾經說過﹕他教練生涯中最得意的一件事是他的球員幾乎都拿到學位﹐在離開學校後﹐很多成為律師﹐醫師﹐牙醫﹐老師﹐或對社會上有用的人。我在 UCLA 的時候﹐球場就在我住的宿舍山坡下﹐我們那時候隊中有一個高個子叫阿山多(Lewis Alcindor)﹐阿山多就是後來的「天鉤」阿杜賈霸 (Kareem Abdul-Jabbar)。阿杜賈霸和我離開 UCLA 後的比爾華頓(Bill Walton) ﹐都是籃球名人堂的傳奇人物﹐他們年輕的時候﹐全是造反有理的傢伙﹐但他們名滿天下後﹐與伍頓保持亦師亦友的關係直到伍頓去世。我和阿山哥曾同住一個宿舍﹐我們研究院的男生住6 樓﹐6 樓以上是女生住﹐男女同宿舍當時在美國還不多﹐進餐廳吃飯的時候﹐阿山哥是唯一要低頭才進得了餐廳的人。主場賽球﹐我很少缺席。那兩年我不但沒看過輸球﹐並且每場都大贏。70 年代我到密瓦基 (Milwaukee) 出差﹐和改名為阿杜賈霸的阿山多在旅館電梯裡不期而遇。我跟他說我們曾經同在一個宿舍住過﹐他問是那個宿舍﹐我告訴了他﹐他說﹕「啊﹐我幾乎都忘了。」我當時心裡有點不高興﹐覺得他忘本。事後想想也許冤枉了他﹐不過那時候他思想有點偏離主流也是事實。幾十年後在我女兒大學畢業典禮上他是演講者之一﹐對母校顯然很有感情。華頓雖然是全勝勁旅的王牌主將﹐但不剪頭髮﹐不剃鬍子﹐伍頓照樣不讓他打球。伍頓是個播種者﹐播下的種子﹐可能要多年後才看得到成果。伍頓去世﹐這樣的人世上已經不多了。
懷南補記﹕
美國之所以在走下坡﹐價值觀錯亂是主要原因之一。放眼當今的運動員和教練﹐人人向「錢」看。
我最不服氣的是大字不認識一籮筐的球員能賺那麼多錢﹐憑什麼﹖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後埋單的是誰﹖球隊老闆嗎﹖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錢的生意沒人做。他們不會那麼笨。最後掏銀子養坐冷板凳照領百萬甚至千萬元年薪者﹐還是買票入場的球迷。這算盤是怎麼打的﹖俺霧煞煞也﹗
寫給老影迷看的
2010年7月25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28 日上網
如果閣下很年輕﹐不是台灣出來的﹐不喜歡看電影﹐對古典音樂沒興趣﹐那你很可能不知道我這篇文章在談什麼﹐但如果閣下喜歡古典音樂﹐又身為「吾家有女初長成」的父母﹐那有部老電影你一定要去找來看﹐這部電影不但讓你有機會欣賞古典音樂中的精品﹐驚艷好萊塢最漂亮女明星之一的風華絕代﹐更出人意料的是這部電影間接證明了掌門人在《Happy Journey 小丫頭》那篇文章裡的理論非常正確。
Rhapsody 台灣翻譯成《狂想曲》﹐是 1954 年伊麗莎白泰勒主演的一部音樂片。伊麗莎白泰勒在兩部電影中最漂亮﹐黑白片是 A Place in The Sun《郎心如鐵》﹐ 彩色片就是這部《狂想曲》。我第一次看這部片子的時候﹐雖然年紀還小但印象非常深刻。什麼原因﹐我也不知道﹐電影中兩位男主角﹐伊麗莎白泰勒愛那個拉小提琴的愛得死去活來﹐而那個彈鋼琴的又愛伊麗莎白泰勒愛得自斷前途。同時﹐我也一直想知道電影中﹐小提琴家和鋼琴家在演奏會上﹐用很長的時間演奏的究竟是那兩支曲子(現在在 Youtube 上都可以找到)。
來美國後﹐開始因為不知道這部電影的英文名稱是什麼﹐後來為別的比較重要的事情忙﹐於是把想重看這部電影的事給忘了。有段時期老回台灣﹐在「光華市場」附近賣盜版老電影的鋪子裡想找這部電影也找不到。直到盜版被禁﹐光華市場沒了﹐台灣也不常回﹐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最近在電視上終於有機會把這部電影從頭到尾好好再看一遍﹐結論是﹕在那麼多以古典音樂為主題的電影中﹐包括以約翰史特勞斯生平為主的《翠堤春曉》﹐以修曼﹐克拉拉﹐布拉姆斯三人故事為主的 The Song of Love﹐得奧斯卡獎的《莫扎特傳》(Amadeus)﹐以李斯特故事為主的 Song Without End﹐和蕭邦故事為主的 A Song to Remember﹐如果要我只能選一部看的話﹐我選《狂想曲》。
《狂想曲》中用將近 8 分半鐘的時間演奏柴可夫斯基的《 D 大調小提琴協奏曲》﹐這支D 大調是古典音樂中有名的 「3 D」之一﹐出現在電影裡的次數不少﹐最有名的鏡頭是在 The Right Stuff 裡當太空人穿上太空裝一字排開﹐大步向前而行時響起的背景音樂。電影中更用了將近 10 分鐘演奏拉哈馬尼諾夫(Rachmaninoff)有名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這隻曲子﹐剛柔並濟﹐收尾時氣勢磅礴﹐和電影中第二號男主角的內心感受﹐非常吻合。如果記得不錯的話﹐瑪麗蓮夢路的經典喜劇《七年之癢》中﹐居然也出現過這支協奏曲。我一直有些終生無解的問題﹕我喜歡小提琴多過鋼琴﹖還是喜歡鋼琴音樂更多﹖鋼琴家和小提琴家﹐誰比較偉大﹖如果兩者對決﹐誰是贏家﹖這部電影倒有點像小提琴決戰鋼琴的味道﹐重看這部電影﹐我更相信我的答案就是沒有答案 -- 我喜歡小提琴的音樂和喜歡鋼琴的一樣多。
我第一次看這部電影的時候﹐不知道電影裡有孟德爾遜的《 E 小調小提琴協奏曲》﹐布魯克的《蘇格蘭幻想曲》﹐薩拉沙蒂的《流浪者之歌》。這些曲子都是喜歡小提琴者的最愛。但這部電影中除了音樂動人外﹐它的劇情幾乎是回應我在《Happy Journey 小丫頭》裡提出的理論。那篇《Happy Journey 小丫頭》的文章﹐是我女兒高中畢業時寫給她的。文章中我建議女孩子在擇偶上應該選愛她多過她愛的男孩子。在選擇職業上﹐應該聽心 (heart) 說什麼﹐而不是聽頭 (head) 說什麼。
前不久﹐我的一位朋友﹐她本人是學理工科的博士﹐說她朋友把這篇文章寄給她﹐我朋友問我﹕「你對兒子的建議也是和你給你女兒的建議一樣的嗎﹖ 」我聽後笑著說﹕「原則上應該是一樣的吧」。我知道她問這句話的意思﹐在我的建議中﹐女孩似乎不需要太在乎事業﹐也勿需賺錢養家。這問題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回答的﹐但是女兒擇偶﹐選愛她多過她愛的絕對是正確的建議。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是男人需要的是瞭解﹐女人需要的是愛。《狂想曲》電影中那個拉小提琴的問伊麗莎白泰勒﹐妳究竟要我怎樣﹖伊麗莎白泰勒說﹕我要你需要 (need) 我像我需要你一樣多。那個男的對音樂的愛﹐和琴藝的追求超過一切﹐難怪兩人的愛情不會有結果。
懷南補記﹕如果你像我一樣喜歡音樂片﹐你會很欣賞我這篇文章的資訊﹐如果你不喜歡音樂片﹐這篇文章你可以不看。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你年過 50﹐只對阿扁的兒子是不是曾經召妓這樣的議題有興趣﹐我建議你可以考量開始喜歡一些比較美麗﹐比較軟性﹐比較有深度的東西。這對你是比較有好處的。為了省你的事﹐我把《狂想曲》裡兩段音樂演奏的片段放在下面。喜歡古典音樂的朋友可以去看/聽。
本來想直接連上﹐但沒有成功﹐請輸入 Rhapsody Liz Taylor 到 youtube.com 。然後click "Favorite scene from the movie (II) "和 "Favorite scene from the movie (IV) ". 雖然有些麻煩﹐還是值得的。 Hope you like it.
懷南補補記 (7/30/10)﹕文章上網後收到一位讀者的長信頗值得與各位朋友分享。藍色字是我的回應﹕
Dear Mark,
Thanks for spending time to write me a long letter. I hope you won't mind my "q & d" (quick and dirty) way to reply some of your comments:
I have read your 「寫給老影迷看的」. It is a very good article. I really enjoy reading it. Here is my comment.
I agree with you on the statement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是男人需要的是瞭解﹐女人需要的是愛」. Logically, this leads to the statement 「我建議女孩子在擇偶上應該選愛她多過她愛的男孩子」. If this is a theorem, then the corollary is 「我建議男孩子在擇偶上應該選瞭解他多過他瞭解的女孩子」.
(I totally agree. However, when we were young, we either thought that she understood us or we didn't see "understanding" was such an important requirement)
I watched the movie 「Rhapsody」 long time ago. However, I like 「Song of Love」 more for some reason. Anyway, each move is unique & just hard to say which one is better.
(and that's why in my writing, I rarely used the more absolute and subjective words such as "good" or "bad". I was very careful and tried to tune down my opinion by using words such as "I like" or "I don't like" to give some space.)
Like you said, here I use heart instead of head. The music played in the movie & all the music you mentioned are all classic, good & great. If I can only choose one I like most for piano & violin, here is my pick: Beethoven's Piano Concerto #5 (Emperor) & Brahms' Violin Concerto.
(I like both very much. For your information, I wrote and listed my favorites pieces in one of my essays)
As to which instrument is greater, Piano or Violin? Indeed there is no answer. The better question to ask is 「Which one is more influential, Piano or Violin?」 For this, my answer is Piano.
(Since I have no talent of any music instrument, I often wonder which instrument is hardest to learn?)
I feel that the fingertips are the most sensitive parts of human body. When you play piano, your whole body is in free mode & you have ten fingers at your command & service. You can also use your feet to accent and enhance tonal effect (three foot pedals). You can exert almost whole body weight on the keyboard. From this viewpoint, piano is really the most effective instrument to express & convey your emotion. Violin is a very effective instrument too, however, the player uses five fingers only. The side way string movement is another way to convey emotion. The question here is which one is more expressive, five fingers or the arm? From my viewpoint, five fingers are more flexible & powerful than a single arm. After all, you also use both arms in playing piano. In playing violin, you fix your chin on the instrument & don't use your feet at all. In other words, you body is not completely free. In fact, most composers use piano as the main tool in composing music. However, we must mention some advantages of violin such as more portable & extensive use in the orchestra. I'd say the best combination for musicians is to be able to play both piano & violin since both of them are unique & complement each other. But if you want me to pick one & only one as the most influential, I say Piano, period.
(about 20 years ago during my peak years of playing tennis, one of my friends asked me whether I'd prefer to play tennis at US Open or to know how to play piano. I said playing piano, and all my friends were surprised by my answer. Obviously, you know how to play music instrument. I envy you)
I used to write blogs for my class of NTU. Recently (July 8, 2010), I wrote one related to Chopin & Schumann. It touched the movies you mentioned in your article. I like music as you do. However I had hard time to share or discuss music with my friends by email or letter since there is no audio. Thanks to YouTube, it is an effective tool that solves my problem. I sort of feel sorry for the people in Mainland China since they can't access YouTube.
(I did know they can't access to Youtube, what a shame)
Here are some excerpts of my blog (hope you enjoy reading it):
Both Chopin & Schumann were born in 1810 & so this year, 2010, is their two hundredth anniversary of birth, a bicentennial celebration. It is proper & fitting to say something about them.
Chopin is popular in his piano music. Sometime he is called 鋼琴詩人. In fact he composed no symphonies, operas & very little orchestral work. His virtuoso is in the piano works. He is considered the most non-German of all great composers.
(Oh Oh, the greatest non-German composer is (was) Tchaikovsky)
Chopin had an interesting encounter with George Sand. 桑女士 , a woman frequently wore man's clothes & indeed intended to act like a man. She wrote many novels quite popular at her time. Chopin was under her spell until he died. The fortunate things coming out of this perhaps was some of his brilliant piano works dedicated to her. Chopin's famous music form, etude, is unique. The etude (練習曲) is a piano work written for students. However some of them are very good & romantic. Chopin Etude op.10 no.3, Tristesse (Sadness, 離別曲) is one of them. The title' Tristesse' was added later by publisher because of Chopin's nostalgic mood to his homeland. His another romantic piano piece is Andante Spianato in G, Opus 22. I never heard this one in Taiwan. I heard it the first time on radio several years ago. This is one of his most romantic piano works. There are several movies from Hollywood for Chopin. 「A Song to Remember」 (中文 title: 一曲難忘, 1945) is one of them. I have seen VHS video released for this movie, but can't find it on DVD, not in Netflix either. I did find some video clips from YouTube.
Chopin Met Liszt in Paris, a clip from 『A Song to Remember' www.youtube.com/watch?v=4aDnNJ6aEWc&feature=related
A clip from 『A Song to Remember', a performance staged by George Sand & Franz Liszt. It was supposed to be played by Liszt. Instead Chopin played in the dark, a surprise to the audiences. www.youtube.com/watch?v=iqdy4GXSh-E&feature=related
Concert Tour Highlights, samples of his great music http://www.youtube.com/watch?v=whqxHIeSGn0&feature=related
Chopin: Etude op.10 no.3, Tristesse (Sadness, 離別曲), played by Kempf http://www.youtube.com/watch?v=cKTfcX8NbaM&feature=related
Chopin: Andante Spianato (click button on the left side of 『views' to see more explanation)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5G4HBRsHx4
Schumann is considered to be the most romantic of the Romantics. We often heard some of his tunes in the school, for example, the happy peasant 快樂的農夫, tramarel(夢幻曲) etc. He is unique among most composers that he also wrote music critic, encouraged & supported the late comers. His writings about music (in high quality) appeared mostly in the Neue Zeitschrift f r Musik ("The New Journal for Music"), a publication that he jointly founded. His romantic encounter with Clara Wick was well known. His most popular works include Symphony #1(Spring), #3(Rhenish), Carnaval, many songs, piano work Traumerei, Fantasy in C, concerto in A minor etc.
As a person, Schumann is much more controlled & dedicated to what he wants & what he think is right. He pursued Clara with zeal & dedication is far more respected than the weak & meek behavior of Chopin's dealing with George Sand. Schumann was also quick in recognition of a genius & gave the approval. Instead Chopin seemed in failure to recognize the merit of Schumann's work 『Carnaval'. Hollywood likes romantic story. The movie 『Sound of Love' (1947) is for Robert & Clara Schumann. Same as 『A Song to Remember', I couldn't find it in Netflix. However, I did find it in YouTube. Some of the music mentioned above can be found in the following links:
Happy Peasant (快樂的農夫), a tune we heard in the elementary school http://www.youtube.com/watch?v=HKmpQjjQOBA&feature=related
The beginning of the movie 'Sound of Love' Ironically, the opening theme is the piano concerto #1 of Franz Liszt, not Schumann. http://www.youtube.com/watch?v=OP_iU-lcZ5Y&feature=related
Widmung (Dedication) from 『Sound of Love' Here we listen to two versions of Widmung, the original one from Schumann & arranged version by Liszt. It seemed Clara didn't like the Liszt version at all. http://www.youtube.com/watch?v=H3eOggcKLqk
Waltz by Brahms (for the introduction to the next link 『Brahms & Clara') This waltz is one of the most romantic works by Brahms.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JcoaIeH3GI&feature=related
Brahms & Clara from 『Sound of Love' The melody of Brahms's waltz showed up at 1:54 & Brahms proposed to marry Clara. However, the fate intervened at 4:18. Widmung, the song Schumann dedicated to Clara showed up. Brahms realized that was the end of the affair, an affair to remember. This is the most romantic & poetic moment of the movie. (By the way, from 6:35 to 9:06 is the famous Piano Concerto in A Minor by Schumann. 6:35-7:27 is 1st movement, 7:28-9:06 is 3rd movement.) http://www.youtube.com/watch?v=vm-Zh0R6nMY&feature=related
By the way, 0-1:00 of this clip is the 2nd movement of symphony #1 by Brahms. I paid little attention to this movement before. After watching this movie, I realized this is really a very romantic movement Brahms had ever composed.
Traumerei & the end of the movie 'Song of Love' http://www.youtube.com/watch?v=V35e5MNjLJI&feature=related
Widmung (Dedication, Liszt's version) played by Lang Lang http://www.youtube.com/watch?v=GBdffJHZ2LM
Thanks for the information. They are pearls in the eyes of music lovers. A word of warming from 掌門人﹐天下很多故事都是美麗的謊言。 這的確是個殘酷的事實.
傻客滿天下
2010年8月1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4 日上網
世界盃足球賽雖然已經結束﹐但有問題彆在心裡太久﹐像壓力鍋再不掀蓋子﹐可能會出人命也不一定。我的問題是﹕足球有什麼好看的﹖為什麼世界盃讓那麼多人瘋狂﹖
也許有人會說﹕你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君不見世界盃比賽時﹐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問東西南北﹐都使盡了吃奶的氣力在加油嗎﹖你幹嘛要問這樣沒水平的問題﹖吃飽飯沒事幹﹖你沒看到北韓(朝鮮)那個球員﹐還沒開賽就激動得淚流滿面﹐你難道看了之後不感動嗎﹖
大佬﹐有冇搞錯﹖那個高麗棒子淚流滿面是流給他「親愛領袖」看的。說到這裡﹐容掌門人打個岔﹐插播一段政治評論。朝鮮那國家﹐什麼人不好學﹐專喜歡學 50 年代的蘇聯老大哥。那時蘇聯的兩大報是「真理報」和「自由報」﹐結果鬧成「真理報沒真理﹐自由報沒自由」的笑話。朝鮮「偉大領袖不偉大﹐親愛領袖不親愛」。下一個是什麼領袖﹐我們拭目以待。現在回到足球。
什麼球我都玩過﹐大的如籃球﹐小的如網球。重的如保齡球﹐輕的如乒乓球。從想當年彈子房裡醉翁之意不在撞球﹐到如今路線時左時右的小白球。球藝雖然水皮﹐但從街上閉著眼睛亂抓一個 LKK 來和我比劃比劃﹐能贏我的人也不會太多(別忘了抓的是 LKK)。
但我這生中從沒碰過足球﹐足球者﹐「傻客」(soccer)也 。以下是我的理由﹕
第一﹐足球是違反自然律的運動 --
上帝造人有腳的目的有三個﹕走路﹐跳舞和踢人家的屁股(掌門人每年年終頒鐵鼓(踢股)獎﹐乃是順從上帝的旨意)。
所有的球幾乎全是用手來玩﹐所以才會有「得心應手」的成語。只有足球偏要用腳來玩﹐這不是違反自然律嗎﹖
難怪一場球踢下來﹐很少有叫人歎為觀止﹐「得心應腳」的精彩鏡頭。既然「傻客」是違反自然律的運動﹐於是下面的問題就衍生出來了。
第二﹐足球是很浪費體力的運動 --
得分是檢驗球賽精彩與否的唯一標準。大多數的球賽都是比誰的得分高﹐只有「高而富」球邪門﹐桿數越低越神勇。比高比低﹐總是要得分才行啊﹐足球不但得分奇低﹐能破鴨蛋就謝天謝地了。把這次世界盃各場比賽的得分攤在桌子上來看﹐ 0 比0﹐1 比1, 1 比0 的結局比比皆是。這算那門子的比賽嘛﹖如果要我用8 個字來形容足球﹐我的 8 字真言是「跑上跑下﹐徒勞無功」。不過我得承認﹐跑上跑下的確需要點體力﹐人不吃大力丸﹐恐怕沒資格踢足球。
第三﹐足球是缺乏戲劇性的運動 --
我說「缺乏」戲劇性﹐我沒說「沒有」戲劇性。這次世界盃丹麥隊球員把球踢到隊友背上﹐彈進自家球門。巴西隊把球給頂進自家球門。前者運氣說有多「背」就有多「背」。後者可謂霉氣當「頭」。如果類似烏龍多些﹐我對「傻客」的興趣一定大增。
看籃球比賽﹐我們往往只要看最後三分鐘﹐因為勝敗的關鍵常常要到最後三分鐘才知道鹿死誰手(Again, 是鹿死誰手而不是鹿死誰腳)。足球正好相反﹐如果我方領先一分﹐不要說最後三分鐘﹐就是最後30 分鐘我也要把所有的球員調回後方來防守。不求自家得分﹐只求不讓對方得分。這種比賽有什麼好看﹖
最後﹐足球是場外比場內危險的運動--
這話怎講呢﹖大家想想看﹐什麼球賽曾經發生球檯垮掉壓死人﹐觀眾暴動打死人的事﹖難道不是足球比賽嗎﹖足球是世界上最普遍的一種運動﹐原因有二﹕
第一﹐世界盃是國與國的比賽﹐贏輸和國家榮辱有關。
第二﹐足球只要一塊空地和一個球就可以搞惦﹐不像其他球類需要室內場地和特別設備。
足球是普羅階級的運動﹐普羅階級是不是比較愛國﹐比較熱情我不敢亂猜。籃球有球員衝上觀眾席揍人﹐看福特總統打「高而富」被他小白球打中腦袋的事不是沒有﹐但鬧出人命的只有足球。
尤其是這次世界盃在南非比賽﹐南非人來瘋﹐搞出一個塑膠大喇叭的噪音加油方式。
傻客滿天下﹐放眼四顧﹐都是會「魔音入腦」的魔教教主﹐這叫我這個掌門人怎麼能不甘拜下風呢﹖
懷南補記﹕這篇文章恐怕會不為喜歡足球的朋友所喜。不為所喜沒關係﹐我真的是很想知道喜歡看足球的朋友心平氣和的告訴我﹐你們喜歡足球的理由在那裡。那麼多人迷足球﹐包括鄧小平﹐其中總有點原因吧﹖掌門人以一顆樂意受教的心﹐恭候您的指教。
一般說起來﹐球越小﹐老中越靈光。如果這個理論正確﹐老中下一個有希望在世界錦標賽中出人頭地的是高爾夫和網球。事實上﹐這兩種球目前老中的女子選手表現的不錯。說到這裡﹐我又想起我那個老問題﹕
古今中外什麼有名的「家」﹐如藝術家﹐文學家﹐科學家﹐運動家﹐醫學家﹐經濟學家 。。。 男的女的都有﹐但歷史上就是沒有有名的女性哲學家和有名的女性古典音樂作曲家。為什麼﹖我當然有我的看法﹐但我很想聽聽閣下﹐尤其是女性朋友的高見(低見也無妨)。
我的《西行雜記》從下星期開始。《傻客滿天下》這篇文章是我早就寫好的。另外一個英文字發音也是「傻客」。在這篇文章的標題上我動了一點小手腳﹐開世人玩笑﹐在此謝過﹐別太介意。
懷南補補記 (8/5/10)﹕ 收到幾封讀者來信﹐非常精彩。豈能不和諸君共享之。根據慣例﹐藍色為掌門人回信(應)。
大毛兄,
傻客滿天下,你我除外。
從來不覺得足球有啥娛樂性,九十分鐘踢下來,經常零比零。不過純以運動而言,可能是運動量最大者之一。我幼染肺結核,十一歲還是東亞小病夫一個,足球讓我強壯起來。七八十個小蘿蔔頭在足球場上亂衝,爭搶一個皮球,就因為用腳控球不易,所以大家都有機會碰到球。幾十分鐘下來,一身臭汗,累得半死,飲水如牛。回到家,飯量大增,吃啥都香,睡覺似豬,身體就如此好起來。
不過老兄這次可能又捅翻馬蜂窩也(上次好像是說高而富不算啥運動,為跳不高、跑不快、射不準的老白設計的運動。鄙人完全同意)!
楊小毛
楊兄﹕
什麼大毛小毛亂叫一氣﹐掌門人還能混嗎﹖說到傻客滿天下,你我除外﹐那也未必。請看下面這封信。
懷南敬覆 8/5/10
Dear Bob,
I too, like you, have played many kinds of balls; and I totally agree with your three points to dismiss soccer as an uninteresting game - at least boring most of the time. But I'd like to add two more points:
first, to be a good soccer player, you have to use the head to knock the ball a lot, and the human head is too precious to be used in such a stupid and dangerous routine.
Second, because the score is usually very low (especially for professional games), even one single bad (or biased) call (which occurred many times even at World Cup events owing to their incredible stupidity in refusing to use TV replay and other available technology to correct human error) by the referee could likely flip the outcome. Therefore, the game outcome depends too heavily on referee's unreliable judgment.
Huan
Dear Huan:
我倒是真的忘了這兩點﹐謝謝一言提醒夢中人。玩足球先要練鐵頭功的確是件傷腦筋的事 (yes, pun intended)。這樣一想﹐我用傻客 (sucker) 滿天下來作標題﹐也許還有點醫學上的科學根據。多謝指點﹐懷南拜謝。此覆。
Dear HN:
你問﹕「歷史上就是沒有有名的女性哲學家和有名的女性古典音樂作曲家。為什麼﹖」試答之﹕
1﹐哲學家是婚姻不幸福的男人的專利。
2﹐古典音樂是男作曲家寫來獻給他的女情人的(當然男情人也有)。
正在培養哲學家和作曲家的女人
Dear 培養家﹕
謝謝您對人類偉大的貢獻。培養的進展和成果﹐也請隨時告知。
懷南敬覆 8/5/10
是環境的問題 8/09/10
台灣因接近日本, 所以對棒球狂熱香港受英國影響, 所以迷足球的多就等於美式足球, 我卅年前看不懂, 如今一樣看不出它有什麼好.足球現在因為職業球開始"全球化", 球星們都到處加盟當外援,教練也是全球到處跑, 不要說以往德國, 意大利, 巴西, 荷蘭的風格不見了就連歐洲隊, 南美隊, 非洲隊都愈來愈差異不大了.
足球看的是隊型, 球員之間的默契合作, 個別球星的腳法, 反而是較次.現在因各國國家隊, 都是國際賽前幾個月才球員歸隊集訓成軍,沒有了平日合拍合作的機會, 故而再沒有之前那種整隊一同體的陣勢.現在的世界盃, 恐怕很難有比利, 羅斯, 馬勒當那那些精彩.這次我好像都看不到有誰踢過"倒掛金鉤", 凌空飛射的鏡頭..
女性不管在西歐還是中國, 在那文藝復興乃至是中國學術發達的年代,都是處於男尊女卑的黑暗時代. 像加拿大, 女性唸醫, 唸法律, 參政,都是百年多前的事. 在希臘, 意大利這些"老歐洲"源頭的國家,女性跟中國的完全一樣, 都是負責家務事, 生孩子. (真的很不約而同), 那沒有知識, 沒有時間, 社會不主張不鼓勵,女性能有什麼發展? 看看舞蹈家鄧肯, 她的成功是多少付出換來? 而且, 女性感性, 重愛情. 有多少女性會放棄情郎丈夫去作學術追求?女性追求每每是家庭事業兼顧, 要兩者取其一時, 多是放棄事業, 以家庭為首選.而社會對女性從前有"婚姻"的壓力, 能頂得住社會家庭壓力不婚的,又有幾人?
總之呀, 為什麼出不了? 不就是全都花精神照顧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嘍.不然怎會說, 成功男士背後必定有兩個偉大女性?卻絕少有兩個男性願意當成功女性背後的"跟得公爵""愛盯寶公爵"
萬流歸宗﹐都是亞當的錯。
懷南敬覆 8/10/10
Dear Xinbuxin,
Thank you for reminding us of the additional 懷南補記. This is my comment to your essay & some of the comments from your readers. Text in red is the comment from your reader.
It is quite true that soccer is boring most of the time. No wonder most Americans don't like it. It is boring because it is very hard to score. Soccer game tries to discourage tricky attack. It creates a rule called "offsite". In other words, the attackers can't get the ball while he is ahead the defender. He must maneuver the ball passing the defender to score. This is just opposite to the basketball. Most of the basketball scores are achieved by passing over the defenders. No wonder the scores of basketball usually are over 100. Any sport with low scoring usually is boring except golf. Why? People get the excitement from the scoring. After all, that is the factor to decide which team is better. What does a score of 0:0 prove? Nothing but boring.
Heading is essential to the soccer. It is the only way to score when the ball is high above the human height. If there is no heading, soccer will be even more boring. It is very rare to injure your head by heading balls. It is head to head collision that hurts. The heading is a rare occasion people use their heads mentally & physically at the same time to achieve something. Soccer can be unique just because of this.
It is not wise for FIFA not use the help of high tech device. I think in a critical decision that affect the score that referee may have doubts should be a legitimate occasion to use the video replay. One good example is the match between England & Germany. The ball stroke the beam so fast, it is very hard for referee to see the exact point of the ball hitting the ground. But it is obvious to most people after watching the replay on TV. How could the referee miss it? The answer is speed of the ball & angle of the view from the referee. The following clip from the YouTube shows the exact spot (0:34:0:42) of the ball hitting the ground: http://vids.myspace.com/index.cfm?fuseaction=vids.individual&videoid=105630252
「這次我好像都看不到有誰踢過"倒掛金鉤", 凌空飛射的鏡頭」 It might be true that no player did the 『reverse scissors kick' & scored successfully. The closest one was a chest-high kick by Diego Forlan of Uraguey. This kick actually is a variation of scissors kick without jumping from the ground. But it is just as powerful & effective. Take a look at this clip from YouTube: http://vids.myspace.com/index.cfm?fuseaction=vids.individual&videoid=105804758
Diego Forlan got the pass from his teammate, followed with a chest-high kick (from high to low) & ball reflected from the ground to the goal magically. The ball was so fast that the goalie (keeper) didn't even react or move. You have to watch the beautiful pass (0:50-0:55) & this fantastic goal-strike (0:56-1:05) to appreciate the skill of the players. The pass is skillful, clever, & smooth. The half-scissors kick has a quality of ballet dance. Life has up time & down time. Life has bright side & dark side. It is precious to pick up & see the bright & up side of human being once in a while to appreciate the life. I think this is one of the occasions when we see this clip (0:50-1:05).
「看看舞蹈家鄧肯, 她的成功是多少付出換來?」 Isadora Duncan was born in San Francisco & raised in a broken family. She developed her unique dancing style. She was truly a survivor & just as good & great like men. However, she was a dancer, not a composer or philosopher you are referring to.
"社會不主張不鼓勵,女性能有什麼發展?" It may worth to mention that Fanny Mendelssohn was just as good & talented as her brother Felix. But her family decided to give the opportunity & support to Felix & discouraged her in further pursuit of music.
「哲學家是婚姻不幸福的男人的專利」 This is well said, very & almost close to the truth.
「古典音樂是男作曲家寫來獻給他的女情人的」 This is not completely true, although it is close to the truth. Symphonie Fantastique by Hector Berioz is one good & striking example.
「總之呀, 為什麼出不了? 不就是全都花精神照顧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嘍.不然怎會說, 成功男士背後必定有兩個偉大女性? 卻絕少有兩個男性願意當成功女性背後的"跟得公爵""愛盯寶公爵"」 This comment is interesting, funny & to the point with humor. It is always nice to know someone said something much better than we do.
Mark 8/14/10
Dear Mark,
Yes indeed! Its a columnist's delight to see quality feedback such as yours (and other's). Thank to your letter, I've learned a lot about soccer. As you might already know, I wrote that soccer essay with my tongue-in-cheek in order to poke fun of the soccer fans in the world, Seriously, as long as they enjoy the game and having fun watch it, I'd say more power to them. I am in no position to really look down them or to bad mouth them. Since there are quite a few people who agree with me on this issue, I'd like to take this opportunity to make my point clear -- I don't watch soccer, but it doesn't mean you should not enjoy watch it. Thanks for writing.
懷南敬覆 8/15/10
寫在走馬看花前
2010年8月8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11 日上網
上次去上海是 20 年前﹐香港是10 年前﹐台北也是 5 年前的事了。回家後收到兩封讀友來信說﹕「歡迎回來﹗等著聽您說故事。」真的﹐此行的確有不少故事可說。但在說故事前﹐容我為舊雨新知們再溫習一下我說故事和聽我故事的一些建議。
這些年來﹐我最怕遇到兩種人。一種人熱心過度﹐老愛向他的朋友介紹我是「名作家信懷南」﹐結果換來的是對方一副茫然的樣子﹐搞得三個人都很尷尬。「一桃殺三士」﹐掌門人何其倒楣哉。
另外一種人則是過份緊張﹐老要提醒我什麼不能寫。拜託﹐「給我一個破」(Give me a break)﹐掌門人活了這麼大把年紀﹐如果連寫什麼﹐怎麼寫﹐心裡都沒有一個譜﹐這些年的牛肉麵豈不是白吃了﹖原則上關於自己和朋友們的隱私我是不會寫的﹐就算偶爾寫到﹐也是隱惡揚善﹐和我批評公眾人物的指名道姓完全不一樣。但很多人不明白我越不談的事和人﹐有人就會越好奇。文章惹麻煩乃虛名之累﹐我也認了。
聽我講故事﹐有三件事您得知道。
第一﹐我這生中有機會享受到別人不能享受到的特權。
長久以來﹐我已經接受了這是命運選擇了我而不是我選擇了命運的事實。如果我偶爾提到這些殊遇﹐是感慨造化難測﹐而不是自我炫耀(show off)。
第二﹐相反的﹐當一些不如意的事發生在我身上的時候﹐有人問「為什麼偏偏會發生在你的身上不會發生在別人身上呢﹖」這叫我怎麼回答呢﹖「道狹草木長﹐ 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我早已經放棄了尋求「為什麼﹖」的答案。因此﹐我也建議您也不必去問為什麼﹖
第三﹐我兒子曾經批評我的文章以偏概全(generalization) ﹐但他怕我受不了﹐後來又補了一句﹕這也是你文章吸引人的地方。沒錯﹐我的看法受到個人經驗和字數的限制﹐再加上專欄的賣點就是靠個人色彩。說我瞎子摸象和以管窺豹太沉重﹐走馬看花是信文的罩門﹐這點﹐倒也不需要別人來提醒。
招呼打過後﹐現在開始回答兩個大家比較會問的問題﹕第一個問題是別來經年﹐對兩岸三地的印象如何﹖第二個問題是世博值不值得去看﹖
先談第一個問題。我本來去台北是要見一個人﹐但這個人去了上海。既然大家在上海見了面﹐台北之行可以省了。我怕麻煩不願改飛機票﹐所以仍然在台北停了一天一夜。飛機下午兩點多鐘在桃園機場降落﹐我拿了行李後去寄放﹐準備空手進城。航空大樓空蕩蕩的﹐管理寄放行李的小姐在看書﹐旁邊坐著兩個穿制服的職員﹐也是閒著沒事幹。我對他們說﹕從上海香港一路過來﹐還是台北最好﹐沒什麼人。講完沒人搭腔﹐我事後想﹐他們可能認為我在諷刺他們。
其實想想看﹐像我這樣人多的地方不去﹐社交圈子只限於「七對佳偶」的人來說﹐入關不排長龍﹐機場大廳空蕩蕩有什麼不好﹖難道真要像上海外灘的晚上﹐浦東的世博那樣人擠人才過癮嗎﹖台北國際機場的冷清﹐對照上海和香港機場的熱鬧﹐讓我們看到這 20 年來大陸經濟掛帥﹐台灣搞內鬥帶來的風水輪流轉。就像當年我出國時﹐大陸搞文化大革命﹐台灣卻全力拚經濟一樣﹐一進一退﹐差距培增。台灣的民進黨﹐把愛台灣和台灣優先當成他們的專利﹐結果把台灣從亞洲四小龍之首搞到今天「王小二過年」的光景﹐藍綠惡鬥﹐原地空轉﹐教育失敗﹐社會價值觀完全扭曲絕對是彼長我消的主要原因。
我用「彼」長「我」消﹐可見我的心﹐傾(親)台仍然多過傾(親)中。深綠死硬派老是說我們這些外省人不愛台灣﹐FMDIDGAD (Frankly My Dear, I Don't Give A Damn)﹐但如果照他們那種愛法愛下去﹐台灣遲早要完蛋。我這樣講並不是向大陸一面倒﹐對我來說﹐香港像一個衣著入時﹐舉止合宜的陌生人﹐無論如何﹐我們之間鴻溝難越。上海則像一個暴發的貴婦﹐充滿精力和自信﹐但珠光寶氣的外表不能掩蓋缺少教養和氣質的事實。台北也許像一個年華老去的舊情人﹐台北看我﹐我看台北﹐「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剩下的是隨風而去的那聲「我們都老了」的嘆息。
懷南補記﹕
如果你還沒有回頭去看我上兩個星期的懷南補記﹐ 你應該去看看﹐我公佈了幾封讀者回應音樂﹐足球的信﹐有些比較 personal 的信﹐我個別回覆﹐就不公開了。要評估一個人﹐看他(她)交什麼樣的朋友。要評估一個作家的水準﹐看他(她)有什麼樣的讀者。That's the way it is.
從下星期開始﹐連續三篇掌門人的《西行漫記》。當年斯諾(Edgar Snow) 的《西行漫記》原名《紅星照中國》- Red Star Over China﹐因為名稱太敏感﹐中文書名改成《西行漫記》。這本書把 1936 年還住在延安窯洞裡的中共領導人描述成改革者和民族英雄。毛澤東後來讚揚稱斯諾「功同大禹」。掌門人筆下《西行漫記》裡的中國﹐和斯諾筆下的中國可是大大不同。不信的話﹐有照片為證。請拭目以待之。
西行雜記之一﹕今日之怒
2010年8月15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17 日上網
《昨日之怒》是年輕張系國在保釣時代寫的一本書﹐《今日之怒》乃老年掌門人在上海世博經驗中露的一手「獅吼功」。這話得從頭說起。
去上海前﹐定調此行為「贖罪之旅」﹐掌門人逆向思考﹐以不發神經﹐不發脾氣﹐不發牢騷為己任﹐置世人追求的「發發發」於度外。一夕無話﹐第二天一早﹐在外灘那家以服務和大廳的下午茶聞名世界的旅館飽餐戰飯後﹐開始真正和中國老百姓打成一片(no pun intended)的世博一日遊。
出師不利﹐在上海坐的第一部計程車就出狀況。下車的時候因為我錢搞不清楚被司機修理。走遍天下﹐遇到乘客搞不清錢而發火的計程車司機倒是頭一遭。平心而論﹐上海的計程車司機﹐尤其是所謂的世博計程車﹐不但車子新﹐冷氣足(國產別克)﹐也極有禮貌。遇到一個所謂 get up on the wrong side of the bed 的司機是掌門人中頭獎。「三不」應許﹐常在我心﹐臨別以「別丟國家的臉」相贈﹐司機同志聽後更氣。
世博入場安檢﹐男女分開﹐我因手上有一把旅館的傘﹐屬有旅館名字﹐頭尖尖的那種﹐安檢說不能帶進場要沒收。掌門人心中有氣﹐但忍住「留中不發」。進場與信門領導同志會合時﹐發現她倆手中同樣的傘則安然過關。一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世博欠這家旅館一把傘。
原來掌門人去舊金山中國領事館申請簽證時﹐因護照是新的﹐沒有曾經入境中國的記錄﹐辦事小姐要我第二天拿舊護照再去﹐信二世和信丫頭的申請表上填的出生地是美國反而沒事。第二天我再到領事館同一個窗口遞交文件﹐卻因另填了一份新的申請表又說不行。但是旁邊那個窗口有位先生和我一樣是新護照卻不被刁難。結論是﹕你辦事我不放心﹐不怕官祇怕管﹐不怕規條不合理﹐祇怕合不合理會因人而異。掌門人傘被沒收﹐顧全大局沒發脾氣。
不到世博﹐不知道什麼是 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人山人海)。到了世博﹐才知道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人多是井蛙之見。人多就牽涉到一個基本的問題 -- 凡事要排隊。在談咱們同胞排隊習慣的問題前﹐我得先禮後兵﹐表揚一下世博的兩個優點﹕
第一個優點是廁所多而乾淨﹐尤其是設想頗為週到﹐「歐陽鋒式」(練蛤蟆功)和「羅丹式」(沉思者)兼俱﹐任君選擇。
另一優點是地上非常乾淨﹐固掃地的人多好辦事也。
現在回到排隊。大陸同胞排隊習慣﹐用八個字來形容是「爭先恐後﹐高聲喧譁」。如果平排只能有兩個人的空間﹐那問題不大﹐但如果空間一大﹐那就要靠「愛拼才會贏」。加州有個生意極好的漢堡店叫 In-N-Out﹐你看過人家是怎麼買和拿漢堡的嗎﹖我用同樣模式根本「勿來事」(上海話)。一氣之下﹐去你的「信門三不」﹐這是為什麼我終於露了一手「獅吼功」的原因。
「晚禱」 The Angelus 是 19 世紀米勒 (Jean-Francois Millet) 的作品。米勒另一幅家喻戶曉的名畫是「拾穗」 The Gleaners
有人說入境隨俗﹐就忍一下嘛。這是什麼話﹖同胞們愛蹲在地上啃黃瓜﹐上廁所練蛤蟆功﹐這是生活習慣﹐我一點也不鄙視。排隊守秩序是普世價值﹐豈能有例外﹖有人說年齡越大脾氣應該越好﹐這更是頭腦不清(unclear on concept)。年輕時不發脾氣是怕發脾氣會造成對自己不利的後果。年紀大了還怕啥﹖我發現大陸同胞有一個比不自動守規矩還要壞的現象﹐那就是當你糾正他們的時候﹐他們愛強辯。大概是他們很少遇到我這種脾氣不好又好管閒事的老中。對他們來說﹐爭先恐後這種事﹐見怪不怪。這不是脾氣好﹐這是沒有正義。
社會文明的三個攔路虎是人多﹐貧窮﹐和無知。比起 20 年前我看到的大陸﹐今天的中國在各方面都有傲人的進步。但要提昇一般人民的文明素養﹐仍然有長遠的路要走。參觀世博的人中﹐90% 是中國的一般老百姓﹐他們可能一輩子不能出國。你我如果要去法國看「晚禱」﹐或去米蘭看時裝並非沒有可能﹐但對他們來說﹐世博是他們看世界唯一的機會。這樣一想﹐我也不忍對他們過份苛責。中國館進門就看到的動畫「清明上河圖」和短片﹐自認是「華裔」而非「世界日報」突出怪招強調的「臺裔」﹐看後豈能不動容﹖但諾大的放映場只有三個人是站著看的﹐那就是我們家三個人﹐因為我們不會搶位子。這就是我的世博經驗﹐值不值得﹖且聽下回分解。
懷南補記﹕
又收到一封回應《傻客滿天下》和對「回應的回應」﹐我把它放在那篇文章的懷南補補記裡﹐值得大家 -- 尤其是已來信回應者﹐回頭再去看看。
在過去七年中 (不錯﹐我們的網站已經七歲了)﹐我刻意不將我的網站變成一個公開的部落格自然有我的考慮﹕
考慮之一﹕如果你有時間去一些所謂的「部落格」和「論壇」看看﹐你會發現那些投書者的水準﹐尤其是對有關政治議題的投書﹐水準之低﹐文筆之下流﹐看了叫人生氣。當然﹐我不相信信文讀者的水準會這樣低﹐但我也不願意把我的網站搞成一個公開討論(open forum) 的平臺。我早就說過﹐意見只有三種﹕我的寶貴意見﹐你的不寶貴意見﹐他的 #$&^%$ 意見。真理越辯越氣。這個網站的目的是娛人娛己。文以載道的事﹐有龍應臺﹐李家同在。他們辦事我放心。
考慮之二﹕喜歡讀者投書的﹐往往投來投去就是那幾位 (聽 call in 節目就知道)﹐我對那些一日一信的轟炸機﹐和有發表寶貴意見狂的朋友們﹐和勤於轉寄而吝於發表寶貴意見者(和前面那類人正好相反)﹐套句台灣的流行語﹕我怕怕。
因此﹐我們還是保持一貫的作風吧﹕有夠水準(定義﹕誠意 + 內容 + 文字) 的回應﹐如可以公開的我會選擇性的公開﹐不便公開的﹐我個別私下處理。我的原則是寧缺勿濫﹐維持我以登你(妳)來信為榮﹐希望你(妳)也能以上我網為榮。
我的《坐看雲起時》在世界日報停寫後﹐兩個問題被問到的次數最多﹕
是不是政治因素﹖
聽說你為了報復世界日報﹐免費給星島日報寫《信懷南專欄》
先回答第二個問題﹕誰造的謠﹖世界日報的人嗎﹖OK﹐正經點﹐讓我這樣回答這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吧﹕就算掌門人是免費服務﹐那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therefore, its none of anybody's business. However, 掌門人對「作家」定義的看法向來是﹕要有銀子才寫的才算是作家 (至於銀子多少和作家好壞沒有直接關係。此乃「信懷南保護條款」)。至於信懷南算不算作家﹐你們自己去判斷吧。
關於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我原先的想法是 100% 不會是政治因素。但最近看到世界日報(舊金山)兩次稱林書豪(哈佛畢業生﹐被 NBA 勇士隊選上) 「臺裔」 而非「華裔」﹐我這 100% 不會是政治因素的信心有點動搖了。不知道這這名詞的改變是世界日報總公司的政策還是舊金山自作主張。如果世界日報要凸顯「臺裔」有別於「華裔」﹐那掌門人是啥子裔﹖(用啥子想來是「川裔」)。別忘了世界日報刊頭左上方的日期到今天仍然用的是「中華民國」的「民國」九十九年。這是聯合報創報人王惕吾的堅持。我不是又故意乘機修理舊金山世界日報(是又怎樣﹖掌門人不平則鳴﹐替天行道這又不是第一次)我只是覺得除非林書豪的父母或本人堅持要用「臺裔」﹐世界日報不用「華裔」用「臺裔」的用意何在﹖子孫不肖﹐王老先生地下有知恐怕會氣得翻身。不知加州以外的世界日報叫林書豪什麼裔﹖有讀者注意到嗎﹖通個風報個信如何﹖結論是﹕鬼扯了半天﹐也沒聽到答案﹐你(信懷南)被舊金山的世界日報炒魷魚﹐究竟是不是政治因素﹖我講個故事給你聽﹕
從前有個渾球官員要槍斃一批人﹐說他們是搶劫集團。渾球看到臺下有個人站在那裡東張西望﹐於是問﹕「你是幹什麼的﹖」那人說﹕「我是送信的」。渾球說﹕「送信的也要一齊槍斃」。舊金山世界日報內部搞政治整肅﹐一批「前朝遺老」被幹掉了﹐信懷南就是那個「送信」的﹐本來事不關己﹐但正好站在臺下東張西望﹐於是順便也被拉出去槍斃掉了。嘿﹐嘿﹐嘿。
西行雜記之二﹕世博值得看嗎﹖
2010年8月22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24 日上網
這次在上海待了四天﹐花了一天半的時間在世博﹐看了六個館﹐包括新加坡﹐意大利﹐法國﹐中國﹐美國﹐英國。在新天地的鼎泰豐吃小籠包﹐在一個叫夏味館的餐館吃了一頓在美國吃不到的上海菜。一天半的時間能進六個國家館不是那麼容易﹐其中的奧妙﹐敝帚不能自珍﹐經驗要告訴別人。對「世博值得看嗎﹖」這樣的大哉斯問也得有個交待才行。
到上海的第二天﹐一早就到指定的地方集合﹐隨旅行團進入世博會場。世博的入場券是 160 元人民幣﹐1950 前出生的可以省60 元﹐不過這和 75 歲以上的不必排隊都是後來才知道的。參加旅行團的目的是每個人交 500 元人民幣﹐旅行團負責不用排隊帶你進中國館。旅行團進中國館的時間是分配好的﹐我們那團是晚上進館。領隊說﹕六點半在這裡集合﹐只等 10 分鐘﹐過時不候。說完走人﹐團員紛紛作鳥獸散。
一看錶離下午六點半還有七﹐八個鐘頭﹐時間怎麼打發﹖那麼多館先看什麼館﹖最後由小丫頭決定先看新加坡館﹐因為她嫂嫂是新加坡華僑。不是不捧自家人的場﹐新加坡館實在沒什麼好看的。重頭戲是坐下來聽李光耀講他們的建國理念。一個沒有土地沒有自然資源的城市國家﹐被他們搞得虎虎生風﹐我唯一的心得是想問﹕為什麼台灣不能像新加坡﹖
新加坡館出來﹐下一個館是什麼館﹖掌門人發言了﹐我說﹕「沒理由老看亞洲國家的館吧﹖」建議去看歐洲國家的館。於是我們開始排隊看意大利館。意大利館的內容非常豐富﹐有機械﹐汽車﹐服裝﹐酒﹐樂器﹐建築﹐還有樓上我沒去。
但排長龍進館已經把我排的半死﹐進館後又是人擠人﹐根本不可能靜下來看什麼。一家三口想在一起不擠散也難﹐於是決定各看各的﹐約好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見面。掌門人二話不說﹐直接就到約好見面地點恭候。心頭納悶﹕你們母女倆不久前不是結伴到意大利去玩過嗎﹖還有什麼好看﹖
意大利館出來﹐她們建議看法國館。意大利館排隊是兩個人平行﹐後面的人往前擠的空間不大。法國館排隊﹐橫排有三或四個人的空間﹐被人從後往前擠的現象就比較普遍。法國館在我們排長龍人的頭上﹐不時噴一些霧水下來清涼清涼﹐就像超級市場在蔬菜攤上噴水一樣﹐如果再來點模擬的雷聲﹐那我們就更像菜攤子上的青菜蘿蔔了。
法國館沒酒可看﹐我非常失望。最受歡迎的是五六張國寶級的名畫﹐大家都搶著照相。意大利和法國的文化﹐都是以優雅細膩見長﹐館內的陳設﹐絕非為爭先恐後﹐人聲喧譁﹐人人忙著照「到此一遊」的參觀者而設計的。我一進館就想出來﹐大部份的時間在找人。法國館看完後﹐六點半也快到了﹐如果誤了集合的時間﹐中國館看不成﹐那豈不冤枉﹖於是我們決定找個地方坐下來﹐養精蓄銳﹐準備再戰中國館。其間有一歎為觀止的鏡頭在眼前出現﹕一位婦人﹐抱著她內急的小孩(其實也不太小)﹐眾目睽睽下﹐就在垃圾桶裡把尿。唉﹐地雖非盡其利﹐但物卻是盡其用﹐掌門人服了。
沒錯﹐花 500 大洋人民幣不必排隊就能進中國館﹐但中國館場地廣大﹐雖登門但要入室還得排上一個多鐘頭。如果不花這 500 大洋﹐要排多久才能登門我就不知道了。第二天﹐我以為信門女將就到此為止﹐但小丫頭說她有門路﹐參觀美國館和英國館不必排隊﹐掌門人只好冒雨再共患難。小丫頭果然苗頭不是一眼眼﹐美國館和英國館都是裡面的職員出來開後門請我們進去。尤其是英國館的那個年輕職員﹐大概很少遇到英文如此之好的中國女孩子﹐主動帶我們繞過人群﹐一路和小丫頭有說有笑從側門進館。其實英國館只要看外面就行了﹐館內沒什麼好看。
世博值得看嗎﹖以下是我的答案﹕我現在認為天下85% 的事都是名過其實 (overrated)。剩下15% 不是 overrated 的事﹐不做真正會遺憾的大概是 10%。根據我這個考大學數學考個位數的人的計算﹐世界上不是名過其實﹐並且不做又會遺憾的事﹐算來只有 1.5%。看世博不在這 1.5% 之內﹐這是我的結論﹐信不信由你。
懷南補記﹕
收到好幾封讀友寄來龍應台在北大的講演稿﹐看來我遲早要寫篇文章表態一下。上次李敖在北大演講﹐我寫了一篇長文﹐寫這種文章非常傷元氣﹐並且老實說﹐信懷南的評論文章有一個特異功能﹐老是能讓原以為掌門人是同門師兄的自家人看後非常不爽﹕「原來這傢伙不是我一邊的呀﹗」這是為什麼這些年來﹐我最怕別人把我當同志(no pun intended)。當朋友非常歡迎﹐當同志嘛﹐最好 hold your horse。先做「信家一軍」﹐搞清楚掌門人真正「信」什麼再說。Anyway﹐ 言歸正傳﹐ 我越來越覺得天下非做不可的事越來越少。我上面那個數字(1.5%)﹐對我來說正好﹐對你來說﹐大概會認為太不夠 Gong Ho 了。
收到一兩封回應我批評老共/大陸同胞(什麼樣的大環境就有什麼樣的小市民。全世界都一樣)的讀友來信﹐都是台灣出來的老美國﹐大家的背景相同﹐看法近似不足為奇。我們對老共/大陸同胞苦口婆心不如他們自己人自我覺悟有用。就像龍應台的講演/文章﹐我們看不看﹐聽不聽並不重要。北大的學生怎麼去看和去想她的話才是要點。
另外有位讀友﹐也是台灣來的老留學生﹐他的部落格我在《他山之石》裡介紹過。他最近寄來一封信(原信是簡體字﹐我的軟體自動把一些字轉換成了繁體)。這位退休的理工科博士花了點功夫把 CCTV4 的節目整理出來﹐也算是有心人。我把那封信和資料放在《他山之石》裡﹐我覺得這些電視節目應該有一個固定的地址以供對中國文學有興趣的朋友們慢慢欣賞。來信如下﹕
發現了中央電視台在去年廣播的一系列國學節目。好得不得了。一年多以來,沒幾個人上 YouTube 看這些節目。想必是曲高的緣故。這麼想,我心裡就好過一點。咱們土佬兒倆的攤子也沒有什麼人光顧。
大土佬兒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17日:文質彬彬 辛棄疾《破陣子》》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18日: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 杜甫《春夜喜雨》》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19日:君子和而不同 王昌齡《芙蓉樓送辛漸》》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20日:君子不器 李白《靜夜思》》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24日:歲寒三友-竹 溫庭筠的《商山早行》》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26日:花中君子-蘭 李賀《雁門太守行》》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30日:克己復禮 杜甫的《登高》》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31日:四勿 賀知章的《回鄉偶書》》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01日:人言可畏 李白的《聽蜀僧濬彈琴》》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02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李清照《醉花陰》》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08日:國色天香 柳宗元的《江雪》》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09日:海棠春睡 晏幾道《臨江仙》》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10日:出淤泥而不染 杜甫的《望岳》》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15日:教 李白的《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16日:康 杜甫的《水檻遣興二首》之一
《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17日:革 陶淵明的《歸園田居》之一》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21日:寺 杜甫的《旅夜書懷》》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22日:秀 李白的《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 》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24日:聞雞起舞 朱熹的《春日》 》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27日:呆若木雞 李商隱《無題》》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28日:良辰美景 賞心樂事 辛棄疾的《南鄉子》》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30日:傲不可長 杜牧的《秋夕》》
《解字說詩2009年05月06日:德 杜甫的《秋興.之一》》
《解字說詩2009年05月07日:仁義道德 秦觀的《浣溪沙》
《解字說詩2009年05月14日:禮樂詩書 李煜的《相見歡》》
《解字說詩2009年05月15日:君子 王維的《終南別業》》
西行雜記之三﹕新雙城記
2010年8月29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31 日上網
從上海和台北迴來﹐腦海裡老是想起狄更生《雙城記》的開場白﹕「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希望的春天﹐這是絕望的冬天。我們一道走向天堂﹐我們一道走向地獄」。《雙城記》的背景是法國大革命時候的巴黎和倫敦。在天下大勢面臨劇變的 21 世紀初期﹐把上海和台北當新雙城記來作文章﹐我只是拋磚引玉﹐點到為止罷了。
走在上海南京路上﹐就像當年在台北西門町「壓馬路」一樣。連商店的名字﹐亨利鐘錶行(有讀者指出應為亨達利﹐我突然間倒不是那麼確定了。我一直認為是亨利﹐也許錯了幾十年自己都不知道。就像有一次和朋友談到唐詩中的句子「欲窮千里目」﹐他說我一直以為是「欲窮千里日」哩)(有另一多年讀友來信說﹕「好消息.....上海南京路上的是亨利鐘錶店沒錯」。9/7/10/懷南) ﹐茂昌眼鏡行都似曾相識。滿街儘是年輕人﹐像我這樣的 LKK 晚上還在外閒逛的不多。難怪有人問我要不要「馬殺雞」﹖我第一次被問到沒出聲﹐裝做沒聽見。第二次有人又來問的時候﹐我忍不住回問道﹕「街上這麼多人你不問﹐為什麼偏偏看中我﹖」心中難免嘰咕﹕難道掌門人一看就是「欲尋芳草去」的人﹖後來又遇到一個蠻漂亮的年輕女娃問我「新天地怎麼去﹖」我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昨天才到上海。」女娃說﹕「你也是觀光客呀﹖」後來我突然想通了﹐那女娃很可能是投石問路﹐也許認定這老傢伙是個「凱子」。有一段時期﹐台北街頭掛羊頭賣狗肉的理髮廳很多﹐經過時「來坐﹐來坐」之聲彼起此落。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時代﹐社會發展的模式是一樣的。
上海的高樓大廈林立像紐約﹐但設計和用材比紐約漂亮多了。相形之下﹐台北 101 孤零零地旱地拔蔥﹐一枝獨秀。上海的浦東機場﹐兩個航廈都有海關﹐氣勢非凡﹐海關人員的制服比以前順眼很多。第一次和美國同事出差到大陸﹐老美的行李沒人要檢查﹐單單我這個執美國護照的老中的行李要打開檢查。有本時代雜誌說要登記﹐我說你拿去算了﹐結果又不登記了。這次入關沒人檢查行李﹐早該這樣了。海關是一個國家給人第一個印象。我對日本的印象不好就是因為我第一次在日本入境的時候把印象搞壞了。
有人說到上海要逛上海書城。錯了﹗從旅館花 12 塊錢人民幣坐計程車去﹐5 分鐘不到花 12 塊錢坐計程車回旅館。人多得嚇人﹐比起來﹐逛台北誠品書店的確是個享受﹐我注意到有老中青幼坐在地板上各自靜靜地看書。中國最大的問題是人太多﹐人太多就不容易建立均富的社會。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是想要一部分的人先富起來再說。改革開放30 年後﹐一部分的人的確是富起來了﹐但下一步呢﹖是貧富懸殊越來越大﹖還是均富的理想越來越近﹖這考驗著中南海領導者的能力和智慧。
比起來﹐台灣是自作孽不可活。李敖說台灣太小所以格調那麼低﹐老李是用其慣用的反諷來奚落台灣。地方小不一定是缺點﹐新加坡﹐以色列都比台灣小﹐瑞士﹐荷蘭也比台灣大不了多少。在台灣看電視新聞幾乎沒看到任何國際新聞﹐全是些搶搶殺殺的社會新聞﹐和窩裡反的政治鬥爭。真像是一群井底之蛙擠在一堆哇哇叫。台灣最大的問題是人民從不自由到自由﹐政治從不民主到民主的過程中﹐跳躍得太快太急。人民的素質沒到一定的水準﹐結果聲音大的少數主宰了沉默大多數的命運。媒體和民意代表反而變成了亂源。
但無論如何﹐台北的一般老百姓仍然可能是中國歷史上最文明最友好的。從機場換外幣的櫃檯小姐主動告訴我怎麼換人民幣比較划算﹐到巴士售票員主動通知我車子來了﹐到路邊賣燒餅的老人家熱心指路﹐到搭捷運大家魚貫上車﹐保持禮貌。也許有人會說﹕你看到的都是表相﹐因為你是個過客。So﹖就算是表相﹐就算是過客﹐學阿扁的語氣﹕「難道阿信錯了嗎﹖」
上海鼎泰豐的小籠包不比台北的差﹐夏味館的清炒河蝦﹐小豌豆﹐鯽魚蘿蔔湯﹐醬油炒飯﹐是美國吃不到的。
那天在台北街頭﹐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回頭一看是個賣玉蘭花的小販﹐我對台北的記憶和花香一樣﹐會淡去但不會忘去。「莫怪稍留便歸去﹐雙城終究是他鄉」。信然。
懷南補記﹕
西行雜記這是最後一篇。在文章結束的時候﹐我傳遞了一個非常明確的信息。如果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信」什麼﹐那這篇文章的結尾﹐絕對是「我信故我在」的信仰之一。
心在那裡﹐家就應該在那裡。如果你和我一樣﹐住在美國的時間﹐超過在其他地方住過的時間多很多。美國提供了我們生存的空間和生活的條件﹐我(或者你)沒有理由在我們退休之後﹐為了在中國請得起保姆﹐請得起司機就回大陸生活。或是為了台灣有醫療保險﹐就恢復戶籍。我們過去的這幾十年﹐對大陸和台灣盡過什麼義務﹖繳過一毛錢的稅嗎﹖我們這樣做難道不是在佔大陸和台灣的便宜嗎﹖當然﹐我理解有的人這樣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這些人不是我批評的對象。如果我亂槍打鳥打到了我的朋友﹐抱歉﹐我們雖然是朋友﹐但有的話我還是要照講。「公平」(fair-play) 是掌門人的基本「信仰」之一。「訓話」完畢﹐現在談點輕鬆的。
剛稱讚了台北的一般老百姓仍然可能是中國歷史上最文明最友好的﹐就發生了清華大學的學生﹐因被人要求讓「博愛座」而出手打人的事情﹐真是不給掌門人面子。不過打人的大學生會叫人 shut up 和豎中指﹐顯然已非信某筆下的「一般老百姓」﹐這樣一想﹐稍感安慰。我對年輕的一代﹐向來不怎麼佩服。至於被揍的﹐年 73﹐海外回去的﹐他也許應該拜掌門人為師學「獅吼功」。「獅吼功」的好處是先發制人﹐讓對方摸不清你是何方神聖。壞處是挨揍的百分比會爆衝﹐不宜常用。
希望你像我一樣花了些時間去看過我剛放上的《它山之石/大土老二盛情推薦》。老實說﹐我看後受益良多 -- 至少我現在如果聽到別人說掌門人「呆若木雞」﹐我會說﹕ Thank You ﹗
打鐵趁熱﹐現在再來點 good stuff。 關於世博中國館的《清明上河園動畫》是什麼人搞出來的。收到好幾封來信指教。在此一併致謝。有一封信是這樣寫的﹕
Dear Mr. Xin,
You asked: 有讀者來信說《清明上河圖動畫》是台灣的團隊搞出來的。不知真實度如何﹖
The following vedio is the answer to your question. Sean
如果你不打算去看世博﹐如果你去了沒進中國館﹐如果你像我一樣﹐進了中國館﹐但沒有機會好好欣賞那幅動畫﹐看這短片就夠了。《動態清明上河圖》倒真不是 overrated.
最後﹐容我爆個料﹕正確性如何﹖你們自己去打聽。原因為何﹖反正與我無關﹐我也沒意願主動想知道。上任沒有多久的舊金山世界日報總編輯林少予先生已離職。
鏡頭轉到前幾天我收到一封讀友來信說﹕ 「I thought I lost you forever until my son told me you are writing for Xing Dao ....」
掌門人向來不打 LSG﹐此事就到此為止。回頭來看﹐除了星島日報外﹐沒有一個贏家。唉﹐早知如此﹐又何苦呢﹖
那三個年輕人
2010年9月5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8 日上網
蔣友柏﹐陳致中﹐李戡是台灣三個彼此沒什麼瓜葛的年輕人﹐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這個共同點就是他們的老子都很有名。 蔣友柏是蔣家嫡傳的第四代﹐陳致中是陳水扁的兒子﹐李敖則是李戡的父親。
不獨有偶﹐那三個年輕人前陣子的一些言行都成了新聞話題。蔣友柏喪父﹐陳致中的老爸現在還關在看守所裡﹐至於李敖嗎﹖他自稱文章天下第一﹐這﹐我絕對同意﹐但說到怎麼做個好父親嘛﹐年輕時候標榜「父母與子女無恩論」的敖之兄恐怕還要加把勁。掌門人向來好管閒事﹐要給這三位「世兄」(這稱呼可不能亂用)提供一些「代行父職」的建言 (fatherly advice)。
先談陳致中﹐因為他最倒楣。
坦白說﹐我對陳小弟的印象不怎麼好﹐這些年來﹐從當兵開「架積」(Jaguar)﹐到花老爸老母的不義之財花得面不紅心不跳﹐我的結論是﹕幸好這小子不是我兒子。但印象不好是一回事﹐說相信他笨到會在高雄地區公然召妓是另一回事。台灣有些深藍的政治人物﹐邱毅是其中之一﹐自稱 IQ 200﹐ 但 RQ 和 EQ 很可能掛零。他們可以認定所有的敵人都是壞蛋﹐但怎能假設壞蛋敵人也都是笨蛋呢﹖想想看﹕笨的人有能力做壞蛋嗎﹖如果一個人既笨又壞﹐豈能混出什麼名堂最後成為我們的敵人﹖召妓這種事要就是「有召」﹐要就是「沒召」﹐有什麼好「羅生門」的﹖如果阿扁是個好父親﹐在操守上就應該給子女做個好榜樣。如果做不到這點﹐出事後至少要有擔當說﹕「錢是老子和老娘 A 的﹐你們看著辦吧。這和我小孩無關」。回頭來看﹐他鐵後悔把陳致中叫回台灣﹐如果陳致中說不回就不回﹐台灣政府能把他奈何﹖死豬不怕滾水燙﹐難道台灣調查局能到美國抓人﹖
陳致中當前之急是把高雄市的市議員選上再說(保住信鐵嘴的招牌也很重要)。國民黨有邱毅這種同志還需要什麼敵人﹖現在陳小弟打出悲情牌﹐我很好奇﹐如果他不選市議員﹐會不會寫那封《超過 600 天的等待》的信﹖陳小弟到現在還搞不清他現在非走自己的路不可了﹕王子何需復仇﹐少主可以中興。他應該每天對著鏡子提醒自己﹕我是陳致中﹐我父親叫陳水扁。他應該知道他的未來﹐操在前面那個人而非後面那個人的手裡。
這三個人中﹐我最瞭解蔣友柏的心態。
我年輕的時候犯過和他同樣的錯誤。
我那時讀初二﹐為了證明我不是教國文的張老師的「奸細」﹐為了證明我和同學們是「一邊的」﹐於是用寫諷刺張老師的文章向同學交心。結果是親痛仇快幾乎被學校開除。
蔣友柏從美國回台創業﹐為了證明自己和「本省人」是「一邊的」﹐講了些我認為很不得體的話。結果付代價的是他的媽媽﹐中常委不得不辭。
做蔣家的後人沒什麼好驕傲的﹐但也沒有什麼好羞恥的﹐蔣友柏如果沒把這點搞清楚﹐遲早會變成所謂的「河湟有感症候群」。
《河湟有感》是唐朝司空圖的一首詩﹐其中有「漢兒盡作胡兒語﹐卻向城頭罵漢人」的句子。
蔣友柏搞不好會變成金恆煒﹐陳師孟之流。至於他說「不信任 30 以下的人」﹐和 60 年代嘻皮名言﹕「不信任 30 歲以上的人」一樣。聽聽就好﹐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我最擔心的還是李戡﹐李戡今年才 17 歲﹐李敖說他兒子的文章比他 17 歲時寫得好。
李敖老年得子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我不懂他為什麼要那樣大張旗鼓地把陳文茜也找出來為他兒子的第一本書《李戡戡亂記》作宣傳﹖陳文茜是台灣我最欣賞的兩個半女人中的一個﹐但她沒小孩﹐根本不懂怎麼做母親。
李戡現在走的路﹐和他老子當年寫《老年人與棒子》同出一轍﹐李敖的才氣世上少見﹐如果我是李敖﹐我一定不鼓勵我兒子走我同樣的路。
李敖的兒子寫文章﹐就像邁可喬登的兒子打籃球一樣﹐玩票可以﹐當真可不行。
李戡棄台大而就北大本來是件好事﹐到底大陸知道李敖的人遠少於台灣﹐李戡在北大的壓力會少些。
但現在他把年輕人選擇大學這樣的小事上綱到他老子中國情結的境界﹐大鑼大鼓的開場﹐結下來的戲怎麼唱﹖我真不知道他們父子倆是怎麼想的。
懷南補記﹕
一位「一軍」讀友來信說﹕「好消息﹐南京路上是亨利鐘錶店沒錯。」OK﹐ Here is the deal:如果南京(行人)路上真有亨利鐘錶行﹐那是好消息 -- 表示掌門人沒有老眼昏花。但不能證明當年台北街頭看到的是亨達利還是亨利。如果亨達利和亨利都有的話則皆大歡喜。誰知道(who knows)﹐魚目混珠向來是老中的特異功能。這是為什麼我相信國民黨台南市長候選人郭添財最希望民進黨的許添財出來選。到時候我保證有人搞不清誰是真添財誰是假添財﹐多撈一些票﹐鐵也﹗
如果我對邱毅有些感冒﹐原因只有一個﹐我覺得他(其實不止他一人)不務正業。立法委員的正業是立法﹐整天爆料和跑法院﹐如果這種立法委員還有票房價值﹐那你怎麼能期待我說台灣式民主的好話﹖
李戡的書和文章沒看過﹐不敢評論。鋼琴會彈《黃河協奏曲》這﹐我倒是非常 impressed。
懷南補補記 (9/8/10)﹕
久行黑路必遇鬼。掌門人以鐵嘴自居﹐信口開合 10 餘年﹐看來要「眼前報」了﹕剛捧完台北市民有文明就遇到大學生修理老先生的事。今天看報﹐「一週刊」說陳致中就是召妓男﹐鐵證如山。如果將來證明陳小弟真是既笨又壞﹐那我得欠邱毅一個道歉。在加上我對台灣五都選舉的預測﹐美國政壇 CEO vs 政客的預測﹐看來 IM 信 ( Iron Mouth 信)的招牌快砸了。唉﹗
舉杯勿忘你老哥
2010年9月12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15 日上網
我有一些信念和預測﹐不敢吹是見人之不能見﹐言人之不敢言那種﹐但當這些信念和預測有一天都先後應驗的時候﹐掌門人大概已經「小店打烊我就走」了。
《馬可福音》記載耶穌說過﹕「屬於該撒(凱撒)的要給該撒」﹐因此﹐後來的「太史公牛馬走」聽好了﹕某年某月某日﹐信某對美國﹐大陸和台灣有過以下的勸說﹕
美國的黃金時代已過﹐淪為二流國家是遲早的事。
美國淪落的主因有兩個(當然不只兩個)。
第一個原因是打贏第二次大戰「最偉大的一代」的兒孫們不爭氣﹐變成了「最貪婪的一代」。
貪婪的代表人物是大公司的 CEO 和職業球員。
美國 CEO 的收入(薪水加福利) 和公司最低層的員工相比較﹐距離之懸殊﹐簡直到了豈有此理的地步。
大多數的 CEO﹐除了會裁員和收購其他公司外﹐還有何德何能﹖
他們在乎的是 WALL ST 而非 MAIN ST﹐惠普 (HP) 是兩個年輕人 David Packard 和 Bill Hewlett 在車房裡起家﹐以 「惠普之道」(The HP Way) 為理念創立的公司﹐這些年來惠普變成什麼樣子了﹖
上一任的 CEO 撈了一筆走路費後﹐現在出來選參議員。現任的 CEO 被迫辭職的走路費是3700 萬。這算哪門﹖他憑什麼﹖
甲骨文 (Oracle) 的 CEO Larry Ellison 居然出來挺這位操守有問題的 CEO。Ellison 是「最貪婪的一代」的樣板﹐一坵之貉﹐物以類聚﹐他們說為投資者賺錢﹐其實自己賺得最多。
另外一個行業也最能代表美國「最貪婪的一代」﹐那就是職業球員。他們的價值和收入更不成比例。
市場經濟走火入魔到這種地步是死路一條。
造成美國淪落的第二個因素是低階層的移民太多﹐這些移民很多是非法進來的。
美國引以為傲的民族大熔爐現在變成了一盤「沙拉」﹐我認為這些移民帶給美國的「加值」(value-added) 是負數。美國如果不對上述的兩個問題謀求解決之道的話﹐她會淪落的更快。我這兩個看法﹐前一個看法得罪了共和黨﹐後一個看法得罪了民主黨。So Be It﹗
中國如果真的想成為被全世界華人敬愛﹐和其他國家羨慕的大國
對外要和朝鮮把界線劃清楚。
不知道北京看中「親愛領袖」那點(總不至於是看中他的髮型吧﹖)﹐如此情義相挺﹐有沒有考慮過劃不划算﹖以前不是也力挺過北越嗎﹖以天安艦沉沒事件為例﹐船沉了總是事實吧﹖相信此事不是「親愛領袖」幹的人﹐大概也會相信 O J Sampson 的老婆不是 O J 幹的。
對內﹐六四天安門事件總得有個交代。
這事其實沒什麼不能拿出了公平檢討的。台灣的二二八事件﹐就是因為拖得太久﹐才會留給國民黨那麼大的後遺症。前車之覆﹐後車之鑑﹐只有還原歷史真相﹐才能獲得人民的信任。只有丟掉歷史的包袱﹐國家才能大步向前進步。
10 年前我對沈富雄說過﹕台灣的政黨全是直向切割﹐於是才會有藍綠惡鬥的情形發生。台灣需要的是一個橫切過去的政黨﹐在法律和治安 (Law and Order)的議題上偏右﹐在社會議題上偏左。可惜台灣的老百姓水準還沒到那麼高的境地﹐不能接受這種觀念。於是「孤鳥」如沈富雄者會發出﹕「我會開飛機但飛機還沒發明出來」的感慨。我相信總有一天飛機會發明出來。
在陳水扁第一次就職前夕﹐我寫了一封信給李遠哲﹐我建議台灣面對「一個中國的原則」的壓力時﹐用「原則上是一個中國」來解套。用英文講﹐前者是 One China Principle﹐是不能討價還價的。後者是 In principle, there will be one China﹐ 在彈性上兩者是有區別的﹐李遠哲沒回我的信。後來在一個統派主辦的演講會中﹐主講人是楊潔勉﹐他是當時中國駐美大使﹐現外交部長楊潔箎的弟弟。我提問﹕「我請李遠哲轉告陳水扁﹐一個中國是昨天的事實﹐明天的理想﹐和今天努力的方向﹐這種說法﹐您認為中共能接受嗎﹖」。楊先生顧左右而言他﹐他也許在想﹕這種場合﹐怎麼冒出這麼一個傢伙來問這種問題﹖我給李的建議不容於民進黨﹐我問楊的問題不容於共產黨。So Be It﹗
天下很多事本來是很簡單的﹐只是一牽涉到政治就搞得沒必要的複雜。歷史會證明我的信念和預測是正確的﹐當證明的那天到來的時候﹐希望你還記得我。記得我說過﹕「政客多半是「郎中」﹐但悲不見藍綠和﹔文明大國崛起日﹐舉杯勿忘你老哥」。你老哥言盡於此﹐見好就收。
懷南補記﹕
這些年來﹐從收到的信(貼郵票的和電子郵件)和網站上看到別人給我貼的標籤﹐真是種類繁多﹐不勝枚舉。我心想﹕如果一個人能被別人貼上這麼多不同的標籤﹐那表示這個人武功高不可測﹐讓人摸不清是出自何門何派的。就記憶所及﹐有人說我太反共﹐有人說我太親共(想替中南海擦鞋)。郭冠英寫文章說我「藍的不夠﹐對不會說台灣話有抱歉的意思」(這是我的翻譯﹐並非他的原文)﹐泛綠的罵郭冠英又引用我的文章當武器。有人說我是「會作文的中國人」(作者難道是會讀中文的非中國人﹖)有人說我是「保守的龍應台」(這是什麼意思﹖懂的人務必請示明牌)。有人叫我小子﹐說我有「中國症候群」(我倒是覺得我有點假洋鬼子症候群)。我這篇文章﹐算得上是我政治立場的交代﹐拜託﹐以後要給掌門人貼標籤﹐能否博覽信文後再貼。就算不願博覽信文﹐至少這篇 《舉杯勿忘你老哥》總該看看吧﹖
結論是﹕咱們一路行來﹐始終如一。下筆百萬言﹐一直是「A liberal with a head, and a conservative with a heart」。像我們這種人﹐寫寫文章可以﹐要從政是沒有票房價值的。為什麼﹖因為我可能會和任何人一邊﹐但也可能不會和任何人一邊。這種人你放心嗎﹖
Dear 林小弟
2010年9月19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22 日上網
Dear Jeremy, 你不知道我﹐你的父母也許知道我﹐但他們是不是我的「粉絲」就說不準了。我是一個好管閒事的老球迷﹐曾經寫過 《Dear 邁可》和《Dear 姚明》算是送給張德培和姚明的秀才人情。希望你有機會讀到這封信。
首先﹐恭喜你和你的父母親﹐在我們的 ABC 子女中﹐哈佛畢業﹐有機會打 NBA﹐又是基督徒﹐你是第一人。 Jeremy﹐我看你現在一定變成了老中父母心目中乘龍快婿最理想的人選。對年輕人如何選對象﹐我雖然自認是「古儒」(guru)﹐但別人好像對我的寶貴意見(我的意見都是寶貴的)不怎麼愛聽﹐所以﹐我們還是專談籃球吧。
你加入的金州戰士隊﹐老實說﹐實在不怎麼靈光﹐原因是老闆差勁。這些年來﹐他們的特長是為別的球隊培養超級球星。現在他們換了新老闆﹐咱們就往前(不是錢)看吧。在所有的 NBA 球隊中﹐我認為你加入戰士隊對你最有利﹐理由有三﹕
第一﹐戰士隊戰績不佳﹐壓力在教練﹐管理階層﹐老闆﹐和薪水高的球員﹐你是菜鳥一個﹐正式選拔都沒選上﹐打起球來沒什麼壓力。用英文講﹐他們是 no places to go except up﹐而你則是 have nothing to lose。
第二﹐在灣區打球你是地利人和﹐戰士隊那個老狐狸教練尼爾遜﹐總不能太不給老中球迷面子不讓你上場吧﹖
第三﹐說到那個老狐狸教練﹐今年可能是他告老回夏威夷最後一年了。此公雖然是贏球最多的教練﹐但從沒有贏過總冠軍。為什麼﹖因為他只會教小個子不會教大個子。尼爾遜是所謂「控鋒」(Point Forward) 打法的始作俑者﹐當年他在戰士隊搞出來的一套水銀瀉地式的 TMC 打法﹐就是善用兩個後衛( T)im Hardway, (M)itch Richmond 和一個小前鋒 (C)hris Mullin。 在尼爾遜麾下打球﹐是你打戰士隊對你有利的第三個原因。
客觀因素分析完之後﹐現在來談談你能否在 NBA 不會一季而終的主觀因素。你在哈佛打的是「控球後衛」(Point Guard)﹐現在考你一下(你父親可以幫你忙)﹐NBA 歷史上最好的前五名「控衛」是誰﹖我的答案是「 Magic 」Johnson, Oscar Robertson, John Stockton, Isiah Thomas, Jason Kidd 或Steve Nash. 這六個人中﹐你可能不知道 排名第二的Oscar Robertson, 我這樣介紹他吧﹕ 1960 年羅馬奧運會﹐美國國家隊那時還是由大學球員組成﹐那年美國隊高手如雲﹐平均每場贏對手 42.4 分。隊中兩個先發後衛﹐籃球史公認 Oscar Robertson 比另一位後衛更出色。你知道另一位後衛是誰嗎﹖ 你看看 NBA 的 logo﹐他是 Jerry West﹐由此可知 Oscar Robertson 的功力。
控球後衛的標準身高是不超過 6 尺4 寸(Johnson 和 Robertson 才不世出﹐是例外)。他們的特點是對教練的打法瞭如指掌﹐和足球的四分衛一樣﹐是場上的靈魂人物。控球後衛自己不一定非得分不可( John Stockton 得分不多) 但一定要在關鍵時刻把球傳給關鍵隊友得分。控球後衛的速度越快越好﹐要能切入上籃﹐靠罰球得分。也要會站位置搶籃板球像 Jason Kidd。
到目前為止﹐我們談的都是「外功」﹐現在來談談「內功」。據報載你好像不大會講中國話﹐加州長大的 ABC 難道沒上過中文學校﹖除非你將來想在中國或台灣發展﹐我認為會不會中文其實不重要。老中的圈子一提到你就自然想到哈佛和第一個進 NBA 的華裔。你不必揹這兩個包袱﹐也不必因老中怎麼看你而感到壓力。你是什麼「裔」和你打球有什麼關係﹖NBA 那麼多球員﹐誰在乎誰是「蝦米裔」。哈佛﹖又不是從政或教書﹐常春藤盟學校出來的職業球員﹐在老美心目中不但不會被肅然起敬﹐反而會覺得是沒打過硬仗的軟柿子。這也是你可以乘機逆勢而起﹐跌破別人眼鏡的好機會。你和你老爸「青年會」球場練出來的功夫﹐能否和黑面漢子「過硬」﹐我們拭目以待。和打中鋒不同﹐後衛不需要全靠蠻幹﹐你比姚明佔便宜﹐他老好人一個﹐吃虧在蠻幹幹不過黑面漢子﹐又沒有搶進攻籃板球的習慣﹐別人不傳球給他他也不罵三字經。好在姚明球場外的生涯規劃已漸漸成型﹐不是我吹牛﹐很早就勸過他把目標鎖定在做中國第一任的職籃主席。
同樣的﹐你應該傚法的對象是你們常春藤盟校友﹐普林斯頓的老前輩 Bill Bradley 。我並不是說你該從政﹐我是說當球不打之後﹐更精彩﹐更有意義的人生道路才開始。珍惜你難得的機會﹐開開心心打你的球﹐在球場上表現出讓我們引以為榮的氣質。就算沒在 NBA 闖出個「萬兒」又怎樣﹖誰說你非成 NBA 明星不可﹖Good Luck﹐ Jeremy﹗
懷南補記﹕
在Youtube 上看過 Jeremy Lin (林書豪)打球﹐他的速度相當快﹐也能灌籃﹐他和戰士隊( Warriors 翻譯成勇士也行)簽的約是兩年﹐這兩年內他應該有上場的時間。林在 NBA 選秀中落榜﹐但在夏季球盟比賽中單挑 NBA 選秀狀元 John Wall 表現出色﹐才會有機會被戰士隊相中。
Jeremy 能在 NBA 撐過兩年嗎﹖信鐵嘴認為可以。比起 John Wall 和其他黑面漢子的控球後衛﹐林小弟吃虧在體型比較單薄。體型比較單薄有三個壞處﹕容易受傷﹐防衛力弱﹐和耐力不濟。
說到信鐵嘴﹐看來年底台灣五都的選舉要砸鐵嘴的招牌了。Oh well, 大丈夫說不三心二意就不三心二意﹐說國民黨要拿下三都就要拿下三都。憑什麼這樣有信心﹖馬克吐溫所謂的「一無所知又信心滿滿乃成功的保證也」﹗
老年守則前言
2010年9月26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28 日上網
我們這代台灣長大的﹐誰敢說在讀書的時候沒跟著大夥背過《青年守則 12 條》﹖當年背的時候﹐根本沒去想過這守則究竟是啥意思﹐更不知道是什麼人發明的。但我記得每到背的時候心裡就很高興﹐因為每星期一次疲勞轟炸式的「週會」就快完了。這種感覺有點像後半生做禮拜時唱「三一頌」一樣﹐阿門﹗
說來也奇怪﹐幾十年後﹐《青年守則 12 條》居然還沒全忘掉﹐(就像《主禱文》也能琅琅上口一樣)。人老了無事就想生非﹐決定為我輩之人也來一套比較實務的「守則」。體諒大陸和香港同胞他們可能不知道《青年守則 12 條》是啥﹐以下是它的來龍去脈。
「武帝」蔣公﹐還在做委員長的時候﹐能者多勞﹐身兼中國童子軍總會的會長。那時流行「新生活運動」﹐他的文膽﹐根據中國固有的四維八德﹐搞出12 條「什麼為什麼之本」的生活規範守則。到了 1935 年國民黨開全國大會時﹐這些守則變成了黨員守則。1938 年﹐黨國不分的教育部﹐又把它變成了全國學校在週會的時候要背誦的《青年守則 12 條》。
《青年守則 12 條》最失敗的地方是內容非常空洞﹐不具有說服力。12 條中﹐除了「助人為快樂之本」和「有恆為成功之本」還經得起時間和空間的考驗外﹐其他的 10 條﹐可以歸納為三類﹕
第一類是不合時宜類 -- 代表作為守則的前兩條「忠勇為愛國之本」﹐「孝順為齊家之本」和第四條「信義為立業之本」。如果不打仗﹐愛國那需要靠忠勇﹖(不逃稅就很愛國啦)。何況這守則顯然有性別歧視﹐因為要女生忠勇﹐除非是《色戒》裡的王小姐﹐如此高難度的動作(yes, pun intended)﹐豈是人人都做得到的﹖孝順齊家﹖是父母孝順子女﹖還是子女孝順父母﹖齊誰的家﹖都沒說。至於靠信義立業更是荒唐﹐我寧願靠合約﹐靠信用狀﹐靠抵押品立業。
第二類是不知所云類 -- 「仁愛為接物之本」﹐「服從為負責之本」和「勤儉為服務之本」是啥意思﹖每個字我都認得﹐但就是搞不懂前面那個動詞和後面那個為什麼之本之間﹐有啥直接關係。
剩下來的四條﹐「和平為處世之本」(我看是「出事」之本)﹐「禮節為治事之本」(在上海世博﹐就是因為我太有「禮節」﹐連漢堡都吃不到)﹐「整潔為強身之本」( 天天運動才是強身之本 )﹐「學問為濟世之本」(掌門人大專聯考的國文作文題目﹐當年就是不太認同這個守則﹐下筆亂寫一通﹐得分甚低﹐否則就進台大了)﹐全屬似是而非類。
以下是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的寫作計畫﹕如果主觀條件(掌門人能繼續保持呼吸)和客觀條件(稿費照付)都允許﹐希望能一個月拋出一條。採取「什麼什麼為什麼什麼之本」的改良形式。守則對象為老先生而非老太太﹐理由很簡單﹐就算掌門人武功蓋世﹐也不敢對永不會老的女士們指指點點也﹗
為了避免重蹈《青年守則 12 條》的覆轍﹐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不打高空﹐不唱高調﹐以事實求是的精神﹐以期達到「這老傢伙倒不討人厭」的最終目的。基本上﹐我們面對「老年」(old age) 的態度有三個選擇﹕羅拔布朗尼 (Robert Browning) 式﹐喬治伯 (George Burns)式﹐和馬克吐溫 (Mark Twain) 式。布朗尼 的名詩﹕ Grown old with me! The best is yet to be, The last of life, for which the first was made. 對「與子俱老」充滿浪漫想法。George Burns 是有名的藝人﹐活了 100 歲。他開玩笑說﹕我小的時候﹐死海(Dead Sea) 只是生病而已 (was only sick).。這是少數幸運的人面對老年的一種自滿。馬克比較理智﹐在他吐(完)溫之前說過老年是心態(mind)重於事態(matter)的議題。只要你不在意(don't mind)﹐老就沒啥了不起(it doesn't matter)。馬克吐溫(當然是在繼續吐溫的時候)誠善於運用文字的高手也。
其實人要老既不浪漫﹐也不好笑﹐更不是文字遊戲。2006 年葛培理牧師 (Rev. Billy Graham) 在接受新聞週刊的訪問中說了一段至理名言。他說﹕「我一生中﹐別人教我的都是如何死﹐但沒人教我怎麼老」。也許﹐主觀極強的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對我們有一點怎麼面對老年的參考價值。「信」口開「合」﹐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向來是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說服力和《青年守則 12 條》差不多 -- 大概是零。但娛樂性嘛﹖則應該要高一些。前言已畢﹐拭目(不拭也不勉強)以待﹐等著看後語。
懷南補記﹕
我寫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倒也並非全是開玩笑。想想葛培理那句話﹕For all my life, I was taught by everybody about how to die, but nobody taught me how to grow old. 也許有人會說﹕C'mon﹐我還年輕哩﹐你的守則對我不適用。行﹐ 就此別過﹐下星期見。但不要忘了白樂天的詩《戲答諸少年》﹕「朱顏今日雖欺我﹐白髮他時不放君」。我現在跟你說你也許不信﹐時間過得比你想像的快太多﹐只有在把從前的照片和你現在的照片一起看的時候﹐你才會警覺﹐哇﹗大佬﹐有冇搞錯﹖怎麼人會變這麼多﹖Shoot.
老年守則第一條﹕ 打點門面為悅人悅己之本。
2010年10月03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06 日上網
老年守則第1 條﹕打點門面為悅人悅己之本。
男人老了﹐最怕被人貼上的標籤是「糟老頭兒」。避免被貼上這個標籤﹐打點門面是第一要務。門面包括儀表和衣著﹐有人說儀表50 歲之前靠上帝﹐50 歲之後則要靠自己。我認為講這話的人非常沒學問。有損男人儀表的三個天敵﹔頭髮掉了﹐肚子大了﹐背挺不直了﹐試問這三個老年男人的天敵﹐光靠自己就能「攻克己身」嗎﹖尤其是棄我去者﹐昔日之髮不可留﹐說走就走﹐我們能怎麼辦﹖
有個笑話﹕頭髮前面光的男人是智者(thinker)﹐後面光的是情人 (lover)﹐於是有人問﹕「那全光呢﹖」答案是﹕「那他就自以為是情人 (He thinks he is a lover)。」我講這個笑話並不是在消遣那些「智者」和「情人」﹐而是說別把那幾根頭髮看的那麼重要。網球高手 Andre Agassi 很早就開始掉頭髮﹐有段時期他戴假髮打球﹐老是擔心「穿幫」。直到後來想通了﹐剃個大光頭 (he thinks he is a lover)﹐心中少了一個顧忌後﹐球越打越好﹐最後娶得「漂亮寶貝」(Brooke Shields)歸。同樣的道理﹐男人該不該染髮﹖我的答案是﹕高興染就染﹐不高興染就不染﹐最怕是欲蓋彌彰﹐弄巧成拙。到底男人的價值決定於腦袋裡的東西而非腦袋上的東西。
男人老了也有個好處﹐置裝費可以大大地減少。西裝只需要一套半就夠了﹕一套深色的加一件所謂的 blazer。參加婚禮深色西裝配紅領帶。參加葬禮﹐同樣的西裝配素色領帶。領帶和襯衫以單色為主﹐尤其是襯衫﹐白色的和藍色的算是「一軍」﹐什麼場面都能應付。領子有紐釦的襯衫(button down collar) 只能平時穿﹐正式場合沒人穿 (你看過播新聞的主播穿這種襯衫嗎﹖)。穿格子和條子的襯衫就別打領帶﹐襯衫和領帶的數量不必多﹐但質料務求好。襯衫送到韓國洗衣店去洗﹐別省那幾塊錢。卡其褲﹐Polo 衫是維持年輕形象的終極武器。「雅痞(Yuppie)不死﹐只是腰圍增加而已」。夏冬兩季有老年標準服裝各一套以供我輩參考。
夏天家居或外出辦雜事﹐以雪白厚綿T-shirt 加卡其短褲﹐白色球鞋配白襪子最舒服。這身打扮叫做「邁可喬登式」(Michael Jordan-Look)。不信的話﹐留意一下媒體上邁可喬登替 Hanes 做的廣告。有次掌門人以邁可喬登式打扮去看我老姐﹐她劈頭就問﹕「你怎麼穿內衣就上街﹖」唉﹗真是有眼不識邁可喬登。 冬天的標準服則是「史提夫賈博式」(Steve Jobs-Look)。黑色套頭毛衣配藍色牛仔褲是 Steve Jobs 的招牌。老中如果嫌脖子不夠長﹐套頭毛衣可選領子比較短的。但除了黑色外絕無二色﹐切記切記。說到白鞋白襪﹐有次和一位物理博士打網球﹐他老大穿了一雙上班穿的黑襪子就提拍上陣。掌門人自認沒有那種自信心﹐穿球鞋從不敢穿配皮鞋的黑襪子。
比起頭髮多少﹐胡椒(黑)或鹽(白)孰多﹐最影響老年男人門面的﹐還是體重增加﹐肚子挺了出來。頭髮少了﹐並非健康出毛病的警訊﹐老年體重增加﹐褲腰要放大才穿得下﹐絕非好現象。要維持體重和腰圍不增加最有效的兩個方法就是儘量少吃和天天運動。但這兩件事對老年人來說最難﹐為什麼﹖因為要做到這兩件事需要嚴格的自我規範 (self-discipline) 。一般人到了晚年﹐往往認為自我規範了一輩子﹐不必再自苦乃爾。 《信門老年守則》第 1 條﹐從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重外表很膚淺﹐但真正的意涵是勸我輩之人﹐不要因為年齡大了﹐不上班了﹐沒人管了﹐也不必在乎別人對我們的看法了﹐就邋裡邋遢認為形象不重要。其實人愛好(不一定是愛美)的主要原因﹐並非全是為了悅人而是為了悅己。我從來沒看見過一個奇醜無比的人﹐但我看見過其醜無比的打扮。被衣服遮蓋著的是我們的身體﹐但穿什麼樣的衣服顯露出來的卻是我們的氣質。誰敢說打點門面不重要﹖尤其是當我們的身體越來越衰老﹐越來越見不得人的時候﹐剩下能見人的是我們的氣質。
啊﹐忘了提一件事﹕我認為老中留鬍子和蓄長髮都很難看﹐你什麼時候看過留鬍子好看的老中﹖金小刀﹖嗯﹖還有沒有別人﹖你我年輕時都想學克拉克蓋博或「蘿蔔太辣」(Robert Taylor)留兩撇騷鬍子﹐年紀一大把後不服氣也得服命﹐我看就免了吧﹗
懷南補補記 (10/7/10)﹕有識之士來信指出魯迅的鬍子好看。魯迅的鬍子的確很濃﹐不像洋人電影裡的辱華角色 “Food Men Chew”.OK﹐Who else?
1988 年的 10 月 5 號您在哪裡﹖記得美國副總統共和﹐民主兩黨候選人的電視辯論會嗎﹖共和黨的副總統候選人 Dan Quayle (因年輕)自認比甘迺迪當年出道時有經驗。民主黨副總統候選人 Lloyd Bentsen 當場不給面子說﹕
「Senator, I served with Jack Kennedy, I knew Jack Kennedy, Jack Kennedy was a friend of mine, Senator, you're no Jack Kannedy.」
我有一個朋友﹐看了《信門老年守則》第一條後﹐開玩笑地對我說﹕「掌門人﹐I know Michael Jordan, I've seen Michael Jordan's commercial, Michael Jordan is a hero of mine, 掌門人, you're no Michael Jordan。」 Ooch!
101010
2010年10月10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13 日上網
今天是 2010 年的 10 月 10 日﹐不同的國家﹐對日期有不同的寫法﹐中國把年放在前﹐歐洲把月放在日後﹐美國的習慣是 月日年。但2010 年 10 月 10 日的寫法都是101010。我這輩子﹐能用 101010 做標題寫文章﹐並且正好在 101010 當天登出﹐這是唯一的機會。不能不說是人生行旅中一個難得的機遇。
懂得一點電腦基本原理的人都知道﹐電腦的指令﹐是經由一連串 1 和 0 來傳達﹕電流通過是 1﹐電流關閉是 0 。 不同 1 和 0 的排列組合﹐就能代表所有的數字及字母。反過來﹐當電腦把我們輸入的數字和字母轉換成 1 和 0 不同的排列組合後﹐電腦就知道我們的指令是什麼。
我和電腦結緣﹐要從 1968 年的 7 月 3 號說起。那時候我剛從 UCLA 出來﹐命中註定要晃蕩到威州大學所在的「陌地生」。白天找事﹐晚上沒事幹﹐東抄西抄被我寫出了一篇《計算機的故事》。我把那篇文章寄到台灣的經濟日報﹐他們從 7 月 3 號連載到 7 月 20 號﹐一共是 13 篇。這是我第一次寫管理方面的文章﹐算是「二」鳴驚人。在這之前﹐我在 UCLA 一邊讀 MBA﹐ 一邊還寫過一篇小說《青春繭》發表在「皇冠」上。這兩篇文章發表後﹐我封筆了 30 年﹐為什麼﹖那是另外一個故事﹐現在回到我的電腦緣。
我用「計算機」而不用「電腦」來寫故事﹐是因為那時候台灣剛剛有 IBM 的 computer﹐還是用插線和打卡輸入那種。Computer 該直譯成「計算機」還是意譯為「電腦」有兩派意見。我那時堅持要用「計算機」﹐認為機器不能像「腦子」一樣獨立思考。回頭來看﹐把 computer 翻譯成「電腦」或「計算機」都不是最好的翻譯。
那年勞動節後我開始去兵工廠上班﹐那段日子的懷南舊事﹐我記在我那本《旁觀者的旅程》裡。我在兵工廠的頭銜是「系統分析師」﹐任務是把現有的作業流程電腦化﹐也就是所謂的ADP (Automatic Data Processing)。 後來 ADP 變成 MIS (Management Information System), IT (Information Technology) 等等越來越唬人的名字﹐但功能是一樣的﹐就是讓電腦來做我們不能做的事﹐和做我們同樣的事﹐但比我們做的好﹐做得快﹐做得「一路行來始終如一」。
早期的系統分析師還有兩個不成文的任務。第一個任務是告訴輸入作業員電腦不會咬人﹐可以碰﹐不會壞。第二個任務是說服其他的員工﹐他(她)們的工作﹐不會被電腦代替。我怎麼說服他們呢﹖我說﹕「就像一個近視眼的人﹐你們現在工作的能見度就是那麼一點點。有了電腦就像有了一副近視眼鏡一樣﹐突然間﹐你的視野範圍擴大了﹐可做的事反而更多了。」你告訴我﹐我這話有說服力嗎﹖總而言之﹐打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一頭栽進電腦用在商業資訊管理的領域裡。
那時候美國有 八 家製造電腦的公司﹐其中 IBM 獨大﹐這是電腦界「白雪公主和七矮人」說法的來源。在外面別人問起我是做什麼的﹐當我告訴他們後﹐一般的反應是﹕「啊﹐你是搞 IBM 的」。IBM 變成了名詞兼動詞用﹐我們這些搞 IBM 的真也神氣了一陣子。我們那代台灣出來的留學生﹐尤其是圖書管理﹐歷史﹐中文﹐英文﹐反正是文法商各系的畢業生﹐來美國後一窩風轉系﹐轉行變成「搞 IBM 的」。電腦也的確養活了一大批我們這一代的留學生。
我們這行走下坡是從個人電腦出現開始。在這之前﹐公司裡其他部門誰需要什麼資訊和報表﹐都要靠我們資訊管理部門的支援。資訊的提供者和使用者之間的矛盾是很大的。個人電腦的出現﹐突然間﹐公司的其他部門發現他們可以擁有自己的電腦﹐得到他們想要的資訊﹐不必看我們管理資訊部門的臉色。從此江河日下﹐豬羊變色﹐記得開始的時候﹐我們還想力挽狂瀾﹐公告各部門﹐你們用個人電腦﹐我們不支援。但後來證明這招沒用﹐我們這行「搞 IBM 的」大勢已去矣﹗
就像英文裡常說的﹕「剩下的﹐都是歷史」﹐現在美國公司的電腦程式﹐很多都是在印度和中國寫的。這個構想﹐我很早就向我服務的公司正式建議﹐他們不聽。這些年來﹐我目睹電腦技術的突飛猛進﹐讓我想起一個笑話﹕將來有一天﹐公司的組織圖上只有一條狗﹐一個人﹐一台電腦。人的責任是餵狗﹐狗看到人去碰電腦就咬人。
啊﹐對了﹐ 101010 也是中華民國 99 歲生日。風雨如晦﹐雞鳴不已。Happy Birthday, ROC﹗
懷南補記﹕
怎麼﹖這篇文章的標題夠「酷」了吧﹖得來全不費工夫﹐當我知道10 月10 號正好是專欄上報的時候﹐我馬上就想到這個《101010》的標題。就像我說的﹐這輩子就此一次機會。
我對電腦一直很有興趣﹐這也許是我現在還能自己維護「最後一代的內地人」網站的原因。要維護一個網站那麼多年﹐技術上的要求是其次(事實上不需要什麼技術)﹐最大的要求是恆久不變的興趣。
很多人問我﹕「你每星期寫一篇專欄﹐最難的是什麼﹖」
我寫了多久的專欄﹐我自己都不記得了。從沒有漏過一星期﹐老實說並不容易。最大的原因﹐不是我的才氣而是我對寫作有那份出乎自己意外的熱情 (passion)。Passion 是對做任何事可以持之以恆的三個原因之一。這三個原因是﹕有需要﹐有紀律和有熱情。
如果只靠需要和紀律而無熱情﹐事情不是不能做好﹐恐怕是做起來沒什麼樂趣。
有時想想也很 amazing﹐我相信你們當中﹐一定有些人和我有 10 以上的交情﹐但我們從沒見過面﹐走在街上擦肩而過都不會知道﹐10 年不是一個短時間﹐你(妳) 10 年前生的小孩現在都進小學了。也許有一天﹐當我不再寫專欄的時候﹐我該開部車子再橫跨美國一次。在些主要的城市停下來和「從沒見過面的老朋友」喝杯咖啡說聲謝謝。Call it 「My Sentimental Journey」. 多情應笑我﹐嘿嘿嘿。
奇怪的和平獎
2010年10月1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19日上網
2010年諾貝爾和平獎頒給了中國異議人士劉曉波﹐這下子可熱鬧了。各方英雄好漢﹐從歐巴馬到馬英九到達賴喇嘛﹐紛紛發表「寶貴」意見﹐海外反共的民運支持者更是歡欣鼓舞﹐認為是一大勝利。至於中共當局的反應﹐照例是封鎖新聞﹐指獎頒給劉曉波是「褻瀆」諾貝爾獎。
在我看起來﹐這整件事就像去年和平獎頒給了剛上任不久的歐巴馬一樣﹐非常的奇怪。「奇怪」是一個中性字﹐它並不代表我贊成還是反對頒這個獎給劉曉波。我用「奇怪」這個形容詞﹐因它最能代表我對一個打著「和平」旗號的獎﹐卻對所有的人帶來相當大的「不和平」的奇怪心情。
首先感到「不和平」的當然是 PRC。
他們會說﹕我和你諾貝爾無冤無仇﹐你科學領域方面的獎不發給咱們中國人倒也罷了﹐和平獎和文學獎好像專門和我們作對。達賴喇嘛原本是西藏神權兼政權封建黑暗體制下的產物。高行健乃名不見經傳的冷門作家﹐你們把諾貝爾獎頒給了他們﹐在洋人面前也捧紅了他們﹐製造逢中必反的矛盾﹐目的究竟是為啥﹖
第二個感到「不和平」的是挪威政府
他們抱怨道﹕咱們小國寡民﹐和你中華人民共和國河水不犯井水﹐也惹不起你。你要我們去阻止和平獎評審委員會的決定﹐開什麼玩笑﹖越民主的國家﹐政府越無能﹐黑狗偷食白狗遭殃﹐我們實在有夠冤枉。
最感到「不和平」的還是得獎人劉曉波﹐他本來關在遼寧的錦州監獄﹐知道他是何方神聖的人並不多。
中國這幾年經濟發展迅速﹐對言論自由相對開放不少﹐對異議份子多關幾年和少關幾年絕非什麼大不了的事。如果沒有諾貝爾來蹚渾水﹐提早放劉出獄不是沒有可能。
中共有吃軟不吃硬的性格﹐最要面子。他們一窮二白的時候都不在乎西方的壓力﹐現在儼然大國崛起﹐還 who 怕 who (誰怕誰)﹖
對劉曉波而言﹐我看得這個獎對他早獲自由是有害無益﹐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更讓人奇怪的是為什麼中共怕劉曉波怕到要把他關起來的地步。
據我所知﹐劉曉波只不過是個會寫文章的知識份子﹐我看了他參與起草的《零八憲章》﹐說良心話﹐其內容實在沒什麼石破天驚的見解﹐也絕非洪水猛獸那樣可怕。
我相信把全世界所有國家的《憲章》﹐包括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攤開來看﹐內容可能和《零八憲章》沒有太大的區別。
由此可見﹐一個國家是不是民主自由﹐和《憲章》裡寫什麼無關﹐和究竟按不按《憲章》行事有關。為這個文件把劉曉波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判11 年﹐簡直是小題大做﹐非常奇怪。
以台灣民主運動發展史上異議份子和刊物為例﹕從雷震到殷海光﹐從李敖到柏楊﹐從「自由中國」到「美麗島」﹐如果當年國民黨別那麼緊張兮兮的﹐行得正﹐坐得穩﹐就算讓這些所謂會寫文章的異議份子和「黨外雜誌」手寫斷了﹐So What ﹖難道還怕他們筆桿子下出政權嗎﹖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川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老祖宗的智慧﹐經過幾千年的檢驗後的教訓﹐當權的人到現在還沒學到言論不自由比自由對自己更不利的功課。這不是很笨﹐很奇怪嗎﹖
天下會寫文章的人很多﹐真正讀別人的文章而思想受到影響的人卻不多。喜歡發表「寶貴意見」是人的天性﹐但在百家爭鳴的環境下﹐我保證會是一人一把號﹐各吹各的調。最後不會有什麼共識和結論﹐並且窩裡反的可能性很高。但如果當權者對某些人的言論自由採取高壓﹐那本來沒什麼「寶貴」的意見就突然洛陽紙貴﹐「寶貴」起來了。
挪威那些像牙塔裡的蛋頭﹐把諾貝爾和平獎頒給達賴而不頒給慈濟是頭腦不清。劉曉波說這獎應該獻給六四的亡靈﹐不錯﹐真正的英雄都死了﹐關在牢裡的算半個英雄吧。如果我們把這個洋人頒的獎當寶﹐沾沾自喜﹐以為民運的革命情勢一片大好。 朋友﹐ I got news for you﹕這會授人挾洋自重﹐仰人鼻息的口實。最有效的改革是體制內的改革﹐這是我對這個和平獎的看法和對民運善意的建議。
懷南補記﹕收到一封「頗具影響力」的先生(我用這個雙關語是有原因的)來信說﹕
懷南兄:
兄此文甚是精采,也講出一些在現今時世下很多人不敢講的話。兄的文章最令我欣賞是個性很鮮明,絕不會泛泛而談。
至於劉曉波,我認為此君是追不上中國今日實質發展情勢的崇西方分子而已,論其主張和具體行動,均與和平獎相距甚遠。對於中國政府今天的思維和視野,以至出處進退,很多時都被嚴重低估了。特別是一些民運分子,仍是抱著六七十年代對中國的認知,配合其對西方政治淺薄的知識,來鬥爭一個已經不存在或根本轉變了形態的敵人。
。。。上中國的聊天室,罵政府比劉曉波狠的數不勝數,所以,我疑惑劉被捕的真正原因。要民主,要求選舉的文字在中國網站多的是呀?所以,我真的不明白劉因何被判刑, 這在中國也不常見的。
有這位「頗具影響力」的人士是信懷南的「粉絲」﹐對《信懷南專欄》當然是「利多」。但我看完這封信後也不無感慨﹐於是回了一封信談到我對《坐看雲起時》在世界日報上消失的一些肺腑之言。我信上說﹕
「。。。XX 兄告訴我﹐據XXX說﹐林少予取消我的專欄﹐不是他不知道我﹐是不喜歡我。這就更荒唐了。
我認為一個總編輯﹐至少應該具備兩個能力﹕識貨的能力和識市場喜好的能力。在我們搞管理的人來說﹐這是典型的 you sell what they need, but they buy what they want 行銷原則。
就算林少予不喜歡我文章的內容或風格﹐除非他知道我的專欄沒有市場﹐否則的話﹐就應該像台灣選民所謂的「含淚投票」一樣﹐他站在一個稱職的總編輯立場﹐就算含淚也要登他個人不喜歡的﹐但有市場價值的文章。I don't think he was ready for that position. 難怪他幹了半年多就走人。Who knows, 也許他做那個總編輯唯一的任務就是要幹掉信懷南。這點總算是被他做到了。但回頭來看﹐搞到兩敗俱傷的地步﹐十幾年的忠實盟友﹐一夕之間變成對手﹐對世界日報和他自己有什麼好處呢﹖何苦來哉﹖」
我公佈這兩封信﹐當然有其原因﹐原因不便明講﹐能講的是﹕寫文章「個性很鮮明,絕不會泛泛而談」是要付代價的。這個代價就是你永遠是個本身沒有影響力的 bystander﹐是個沒有後台的「孤鷹」。當「頗具影響力」的人變成了像林少予那種「火雞」(turkey) 總編輯﹐你都把他無可奈何﹐唉﹗
世界日報在灣區的銷路﹐遠不如星島日報﹐這恐怕是我們這些台灣來的﹐多年來只看世界日報的忠實讀者不會相信的事。但從華人人口結構上看﹐北加州大陸來的佔 65%﹐香港來的佔 15%﹐ 台灣來的佔 12% 是少數。不管怎麼說﹐信懷南的專欄總比國民黨的「黃復興黨部」功用大些吧﹖我不但能替它穩住一些鐵桿讀者﹐並且還可以吸引一些新的讀者群。大陸來的為《坐看雲起時》買星期天的世界日報絕不止「小貓三四隻」。
世界日報星期天除了送「世界周週刊」外還送「明週刊」﹐但報才賣五毛錢一份。星島日報星期天是一份一塊兩毛五。如果世界日報真的銷路好﹐為什麼不敢漲價﹖在這種情形下﹐幹掉信懷南對它有什麼好處我實在搞不通。直到上星期還有人來信問我為什麼不寫了﹖如果我是世界日報舊金山以外各主要市場的社長﹐總編輯﹐尤其是負責行銷的主管﹐難道不問舊金山捅出來的簍子﹐幹嘛要我們概括承受這個問題嗎﹖
也許有人會說﹕過去的事你幹嘛還不 let go﹐何況那個林某人已經離職了﹐何必窮追不捨打 LSG。你是不是對世界日報 Fire 你老是耿耿於懷﹐喋喋不休﹖這樣做不是太沒長者之風了嗎﹖講這種話的人根本是 unclear on concept﹐也太鄉愿。我本不會重翻老賬﹐是因為收到一封「身份特殊」的「相關人士」的來信有感而發。這年頭敢像我這樣 to tell like it is 的人已經不多了。我瞭解絕大多數的人﹐為了本身的顧忌﹐通常都採取逆來順受﹐明哲保身的態度﹐尤其不願公開指名道姓得罪人。
信懷南﹕
一不求名﹕
我要求名今年就不會拒絕去華盛頓 DC﹐密西根和堪薩斯三地演講的機會了﹐尤其是費用全由別人付。
二不求利﹕
寫一篇專欄賺那 60 「大拉屎」的稿費。全北美洲世界日報都登﹐他們到那裡去找比我更價廉物美的買賣﹖
三沒有個人agenda﹕
我既不從政﹐所以不需要爭取選票。又不傳道﹐不想做什麼教主。咱們既沒達賴喇嘛﹐林二哥﹐李登輝那樣的大志﹐也沒那本領。精神領袖嘛﹐等下輩子吧。
四不想得最佳人緣獎﹐也不會用上網點擊數來建立自信心。
多一個讀者不多﹐少一個讀者不少。我的網站到目前為止是免費的﹐既然是免費﹐大家就將就點。看不順眼就別看﹐看得順眼就看看。有天當我發現看不順眼的人多過看得順眼的人的時候﹐不用閣下關照﹐咱們自動打烊走人。
這話乍聽之下有點驕傲﹐也很尖銳﹐但請平心靜氣想一想﹕難道阿信(的話)錯了嗎﹖C'mon, 別那麼認真﹐我和老林沒什麼大不了的過節﹐我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幹掉信懷南﹐對自己沒利﹐對我沒利﹐對他的 衣食父母世界日報沒利﹐對世界日報一大票忠實讀者沒利﹐最後自己一年不到就走人。這整件是不是很無聊﹐很荒唐﹐很無奈嗎﹖這就是我的結論。
但是﹐既然我還有機會﹐我就是偏要捍衛一個「講出一些在現今時世下很多人不敢講的話。兄的文章最令我欣賞是個性很鮮明,絕不會泛泛而談。」的聲音。 當這種聲音被人用粗暴的方式中斷(不是不能中斷﹐是中斷的方法太不上道)的時候﹐我要發飆是我的權利﹐我採取什麼樣的方式發飆是我的選擇﹐要發多久的飆﹐什麼時候發﹐我自有分寸。需要我說得比這更清楚嗎﹖
喜歡看信懷南的評論文章的有福了﹐因為我下星期那篇文章會告訴你李敖﹐龍應台﹐信懷南的區別在那裡 -- 當然﹐除了他們兩個比較有名﹐不會為60 「大拉屎」寫專欄外。等著瞧吧。
三個不同點 兼談李敖龍應台信懷南的區別
2010年10月2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26 日上網
《三條平行線》是我2004 年2月29 寫的一篇文章﹐一位大陸來美的學者寫信給我﹐信中提到文革時被下放的經歷﹐和下班回家﹐看我的書《旁觀者的旅程》太入神而忘了下車的事。我那時正想寫《兩條平行線》﹐談和我同年的施明德因出生的背景不同﹐結果像兩條平行線一樣﹐人生遭遇完全不一樣。
由於這位讀者也和我同年﹐於是我把《兩條平行線》改成《三條平行線》來寫。六年過去了﹐前陣施明德為了他年輕的太太大鬧法庭。人到了我們這個年紀﹐退場的背影要力求漂亮。施明德是個浪漫的革命家(或革命的浪漫家)﹐大概不像我那樣在乎退場的背影。但我本來計劃好的退場背影被別人莫名其妙的搞砸了﹐這是為什麼我要重頭來起的原因。至於那位大陸來的學者﹐按理已到退休年齡。不知道他是落葉歸根回了大陸﹖還是留在美國終老餘年﹖三條平行線本來就是各自追隨不同的鼓聲而行的。
龍應台在北大的演講﹐不少人寄給我看。也許他們希望我看後也發表點意見。我喜歡對人和事發表看法﹐但很少對某一篇文章發表評論。唯一的例外是我曾針對李敖在北大的演講寫了三篇總標題為《李先生上北京》(借用 Mr. Smith Goes To Washington 的典故)﹐副標題分別為《商業之旅》﹐《報喜的烏鴉》﹐《三聲有信》的評論。不過那三篇評論只在我的網站發表﹐相信不是很多人看過。基於論人不論文的習慣﹐《三個不同點》不是評論龍應台北大演講的內容﹐是用另外一個角度去分析龍應台﹐李敖和信懷南三個人對所謂「中國夢」和「民族情」看法不同的原因。
我為什麼要把李敖扯進來呢﹖他帶著老婆小孩最近到大陸參觀世博受到高規格的接待。在接受鳳凰電視台訪問時他稱台灣為「國民黨偽政權」。李兄﹐李兄﹐話不能這麼說。當年要不是你家老太爺跟著「偽政權」到了台灣﹐今天閣下會是什麼光景﹖想過嗎﹖對此我倒有一個看法﹕凡是被國民黨關過或整過的人﹐對共產黨特別有好感﹐李敖﹐陳映真是例子。但如果被共產黨關過或整過的人﹐同樣也對另外一邊 (in this case, 國民黨)的印象特別好﹐劉曉波﹐魏京生是例子。龍應台和我兩邊都沒被關過整過﹐所以我們對兩邊都沒什麼好感或惡感。
龍小姐來灣區找《大江大海--1949》寫作的資料時﹐我的朋友邀了我和另外一位朋友和她吃午飯。龍的目的是想在三個所謂當年國民黨的高幹子弟口中﹐看能否獲得一些資料供其寫書之用。我去吃那頓飯﹐一方面是看在主人是老朋友的面上﹐另一方面也是仰慕龍的文名。在此之前﹐當她做台北市文化局長被議員修理的時候﹐我曾在「商業週刊」的專欄上拔刀相助。後來「紅衫軍」上街頭﹐她和李家同站在一邊﹐張系國和我站在另一邊。對台灣式民主的評價﹐我和龍的看法顯然不同﹐但她對「大國崛起」和「血濃於水」的觀點﹐我可以理解﹐並相當認同。
那頓飯沒吃多久﹐因為龍飯後還要趕去演講。在她的心目中﹐主人和兩個陪客的父親﹐都是她書中所謂的「失敗者」。但在我的心目中﹐他們那輩人只不過跟錯了老闆吧。那天我唯一的「貢獻」是向龍和她的助手介紹了 Tom Brokow 寫的《最偉大的一代》(The Greatest Generation) ﹐她也很用功地把書名記下來了。
李敖去台灣的時候14 歲﹐對大陸也許會有故國情結﹐我那時 9 歲﹐沒什麼故國情結。龍應台是台灣出生的﹐她的父親15 歲那年,用一根扁擔﹐挑了兩個竹簍到湖南衡山火車站前買蔬菜,準備挑回山上。剛巧國民黨在招憲兵學生隊,這個少年當下就做了決定:他放下扁擔就跟著軍隊走了。在台灣南部鄉下﹐中下級公務人員家長大的龍應台﹐和父親是北大畢業生的李敖﹐和國民黨特權家庭中長大的信懷南﹐因成長的環境不同﹐和對西方文化接觸時間的長短有別﹐在「中國夢」和「民族情」的認知上﹐自然會有很大的差異。李敖對中國「有夢也有情」。龍應台是「沒夢也沒情」。信懷南正好夾在中間﹐「沒夢但有情」。我們寫評論文章是基於這三個不同點而寫的。
懷南補記﹕我上一篇《奇怪的和平獎》﹐這一篇《三個不同點》﹐和下星期的那篇﹐三篇正經文章加比正文還長的補記﹐寫得我元氣大傷﹐11 月開始該來點鬼扯蛋的了。每月第一篇﹐照例是信門《老年守則》第 X 條。信門秘笈﹐向來是有病醫病﹐沒病補身﹐娛人愚己(絕不敢愚人娛己)。
如果閣下認為我把信懷南和李敖﹐龍應台並列是 name dropping ﹐是往自己臉上貼金﹐那就不用再往下看啦。就像有次在網站上看到有人批評我寫《歷史會怎麼看李遠哲》是「酸葡萄」。Man, 我只負責我寫文章的水準﹐可不能負責閣下看文章的水準。評論李遠哲的文章你能找到可以和我那篇平起平坐的﹐Go for it。牛皮吹過了﹐容我再各提一件我和李龍兩君之間的相同和相異點給各位餘興餘興。
先談相同點﹕要成為第一流的評論員﹐散文一定要寫得好﹐散文寫不好﹐評論文章一定不能打動人的心。李敖﹐龍應台﹐和信懷南﹐在外省人的第二代中﹐散文算是寫得好的。
我和他們不同是我沒有他們兩人的壓力。我相信很多從《文星》時代就是李敖粉絲的朋友﹐對老李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一定不敢恭維﹐認為此兄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如果閣下和我一樣有機會看老李上台灣的綜藝電視節目﹐聽他如何推銷他的近作《陽萎美國》﹐聽他和那些水準奇差﹐年齡比他小幾十歲的後輩主持人裝瘋賣傻﹐胡扯一通﹐重覆講他在其他節目講過的話﹐大談特談他開刀前還有 17 歲的小情人等等﹐你也許會為他惋惜﹐覺得「李大師」怎麼淪落到如此情何以堪的地步﹖我的看法是﹕閣下也不必太惋惜﹐老李這個人﹐講得好聽是「傑出的表演者」(a great performer) 。講得不好聽是但求目的不擇手段 (the end justifies the means) 。他之所以願意上《康熙來了》和像小S 這樣水準的主持人胡說八道﹐因為他知道他的觀眾是什麼水準的觀眾。你知道楊瀾是誰嗎﹖你看過楊瀾訪問李敖的節目嗎﹖你覺得楊瀾問的問題和張小燕問的問題水準是一樣的嗎﹖
我的結論是﹕我猜李敖有很大的經濟壓力。這個壓力一方面來自他年輕時候曾經窮過﹐造成窮害怕了的心理。另外一方面是他兒女還小 (大女兒李文是不是還要靠老爸接濟我不知道)﹐為人慷慨﹐仗義疏財﹐要維持現在的局面不是件簡單的事。
李敖的近作擺明了是衝著老美來的﹐想在大陸大撈一票。但什麼書名不好取﹐偏要語不驚人死不休﹐取《陽萎美國》這樣的怪名字。這下玩過頭了﹐聽說大陸不讓此書在大陸上市﹐如果真是這樣﹐你猜老李會「一書兩名」在大陸發行嗎﹖我常覺得老李是柿子揀軟的吃﹐只會欺負台灣﹐不夠意思。總之一句話﹐我猜老李有騎虎難下的經濟壓力。
我對龍應台的瞭解不深﹐她的文章坦白說﹐沒有李敖的和我的文章「好看」。在感覺上﹐我認為她把「文以載道」的壓力揹在身上﹐寫起文章來﹐有點沉重﹐這是我和她另一個不同的地方。龍像一個「傳道人」﹐我不像。她似乎有振聾發聵的使命感﹐我沒有。
我說她「沒有夢也沒有情」﹐當然是 figuratively and comparatively speaking 。 如果有人在這上面有「寶貴意見」的話﹐容我補充三點﹕
1. 「有夢有情」﹐「無夢無情」﹐「無夢有情」三者沒有對錯之分﹐優劣之別。
2. 如果李敖和龍應台認為我的歸類不準﹐歡迎更正﹐李要自稱「無夢無情」﹐「無夢有情」甚至「有夢無情」﹐龍認為自己是「有夢有情」﹐「無夢有情」或是「有夢無情」﹐都行﹗至於其他人認為他們應該怎麼歸類﹐全屬「我的寶貴意見」﹐「你的不寶貴意見」「他的&^%$#(*& 意見」。你們和我一樣﹐是在玩猜謎遊戲。
3. 我是根據我們三人對「大國崛起」和「血濃於水」的態度來定「中國夢」和「民族情」的分類。
我的感覺是﹕李敖認為中國已經「大國崛起」了﹐龍和我認為只有社會文明提高後才算大國崛起。講白了﹐李對「大國崛起」的要求比較低﹐對老共的容忍度比較大。所以我說李有夢﹐龍和我沒夢。但龍小姐對「血濃於水」的感受沒李和我的感受那麼深﹐講白了﹐如果龍應台在美國填人口普查表﹐她可能選「台灣人」而我選的是「中國人」。這是為什麼我說龍無(民族)情﹐李和我有(民族)情。我也許結論下得不精準﹐但絕無貶他們的意思。李龍倆人仗筆江湖那麼多年﹐開山立寨﹐能有今天的成就﹐豈是浪得虛名﹖但他們兩個也的確有我沒有的盛名之累。
圍堵中國崛起
2010年10月3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3 日上網
北韓(朝鮮)那個髮型「高人一等」的「親愛領袖」金正日﹐內舉不避親﹐把他20 來歲﹐長得胖嘟嘟的么兒金正恩欽封為四星大將﹐安插為軍委會副委員長。在 21 世紀的今天﹐搞家天下而不臉紅的國家北韓大概是唯一的。只要北韓的老百姓可以接受這種安排﹐掌門人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寶貴意見」。不過如果我們回顧一下過去幾個月太平洋不太太平的一些事﹐似乎都和中國的崛起有關。明潮澎湃﹐暗潮洶湧﹐最近太平洋風起雲湧的開始是天安艦事件。
2010 年3月 26 日﹐南韓一艘叫天安號的軍艦突然爆炸沉沒。艦上 46 位官兵遇難。經過一番打撈和調查﹐南韓﹐美國﹐日本一口咬定是北韓幹的﹐北韓死不認賬﹐說是美國和南韓自導自演。究竟天安艦是誰搞砸(炸)的﹐北韓小老弟有沒有向中國老大哥坦白從寬﹐我想老共心裡一定有個譜。基於國家政策的考量﹐在責任歸屬上﹐他們採取和稀泥的態度﹐沒有明確表態。
天安號有可能是自導自演的把戲嗎﹖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前例可沿。越戰升級的藉口就是詹森和美國國防部搞出來的「東京灣美艦遇襲」事件。在這裡容我爆個料﹐這個料是「中報」創辦人傅朝樞告訴我朋友的。事由是有次傅陪他長官閻錫山去開一個由老蔣主持的國防會議﹐傅在汽車裡等。閻出來後長吁短嘆﹐傅問為什麼﹖原來那時韓戰開打不久﹐閻在會議上建議用國軍的飛機改裝成解放軍的飛機去轟炸美國第七艦隊的軍艦﹐挑起中美火拚﹐被老蔣叱為「胡說八道」。閻的結論是老蔣不想「反攻大陸」了﹐故而長吁短嘆。我爆這個料﹐想說的是自導自演不是沒可能﹐但目的是什麼﹖冒的險值得嗎﹖
最近伊朗總統在聯合國說 911 是美國自導自演﹐我認為也是「胡說八道」。
結論是國際間哪有什麼公理可言﹖誰的胳膊粗﹐氣力大﹐誰就是老大。
天安艦事件後﹐虛張聲勢的政治秀熱鬧登場﹕美韓軍演﹐航空母艦進不進黃海變成了「兵臨城下」的議題。中國用東海和南海艦隊大規模軍演來還以顏色。中國稱南海是中國的核心利益﹐國務卿希拉蕊在越南高調宣稱美國回亞洲。後來中國漁船在釣魚島附近和日本巡邏艦相撞﹐船長被扣﹐中國強硬表態要日本放人﹐道歉﹐賠償。日本拒絕﹐美國副總統也發表談話力挺日本﹐美日又要搞聯合軍演﹐美韓下一波的軍演又叫停。在這一連串的唬來唬去當中﹐一個軍事訓練來自看成龍電影的「胖嘟嘟」突然變成了北韓的四星大將。而中南海還要死挺「金三世」為什麼呢﹖
美國是一個不知道吸取教訓的新帝國主義﹐老是打著替天行道的旗幟去管別個國家的閒事。長久以來又養成了黑幫老大的心態﹕臥榻(地盤)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二次大戰後到現在在亞洲出現的唯一對手是今天的中國﹐這是美國對中國圍堵政策死灰復燃的原因。
打開中國地圖﹐和中國土地連接的國家有俄羅斯﹐外蒙古﹐北韓﹐哈沙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尼泊爾﹐不丹(有細心讀者指出﹐我原來漏掉了。特此致謝)﹐緬甸﹐老撾﹐越南。如果以隔海相望的鄰國來算﹐有日本﹐菲律賓﹐韓國﹐馬來西亞﹐印尼﹐文萊和台灣。這些國家把「小弟弟們」剔開不算外﹐比較有斤兩的國家剩下俄羅斯﹐北韓﹐南韓﹐日本﹐台灣﹐越南﹐印尼﹐菲律賓﹐巴基斯坦﹐印度。美國要想圍堵中國﹐最完全和最理想的圍堵是 O 型圍堵或 D 型圍賭。但目前有巴基斯坦在西﹐俄羅斯在北﹐北韓在東﹐這兩種圍堵是不可能的。退而求其次﹐U 型圍堵和 C 型圍堵對美國也不錯。在上面提到的這些國家中﹐日本﹐印度是老美的馬前卒。南韓和越南想腳踏兩頭船。中國如果沒有北韓﹐ C 字開口的那邊顯然會縮小。這是為什麼PRC 非挺北韓和巴基斯坦不可的原因。
如果兩岸統一﹐局勢就變成了 G 型突破。台灣成了G 字中間那可長可短的一橫。不幸的是台灣那些只會關門自鬥的藍綠政客﹐他們完全不懂得利用本身地理位置的優勢﹐在太平洋暗潮洶湧中扮演左右逢源的角色﹐真是頭腦不清。
懷南補記﹕
今天看 CCTV4 (老共中央電視國際臺)報的新聞﹐俄國總統梅德維傑夫,先發制人﹐登上和日本有領土爭議的千島群島(日本叫北方四島)﹐並主動發表視察感言。這下日本一個頭兩個大了﹐和中國為釣魚台的事還沒擺平﹐又跑出一個老毛子來湊熱鬧。接下來﹐南韓也可能打蛇隨棍上﹐把和日本的領土問題提出來談談。如果我是歐巴馬﹐我一定下命令喜萊蕊國務卿少管閒事為妙。國內國外麻煩事一大堆﹐期中選舉﹐眾議院又被共和黨踢了館﹐霉運當頭﹐別個國家的領土問題﹐讓當事國自己去解決﹐先把自己的事擺平再說。否則一任做完就要下臺一鞠躬不是不可能。
如果你問我﹐太平洋真的會幹起來嗎﹖答案是﹕我擔保沒有任何國家願意為這些鳥不生蛋的小島真的動刀動槍。但眼睜睜看著別的國家宣稱些鳥不生蛋的小島是他們的領土而不吭聲﹐那往後還能混嗎﹖IM 信(鐵口信)神批曰﹕只要不擦槍走火﹐不要搞到讓對方或自家下不了台﹐君子動口不動手﹐鐵也﹗日本雖然有老美撐腰﹐但要應付老共和老毛子聯軍﹐也沒必要。何況如果高麗棒子也出來扯後腿﹐革命情勢不大妙。見好就收﹐乃是上策。
我最好奇的還是那個「金三世」的下場。老大哥們都變成了走資派﹐北韓還在搞「偉大領袖」傳位「親愛領袖」﹐「親愛領袖」傳位「XX 領袖」和寧要原子不要褲子那套。我認為老共也真陰﹐他們不願意北韓變得像越南一樣和老美走得太近﹐也不能像南韓那樣發展經濟﹐這樣一來﹐他們就控制不住北韓。但老共也不能讓金氏王朝完蛋﹐北韓垮了﹐餓得發瘋的北韓人民大舉渡過鴨綠江﹐像蝗蟲一樣﹐見到能吃的就吃﹐老共受得了嗎﹖這就是我眼中的政治﹐這就是我所瞭解的國際關係。結論是﹕老百姓到最後會發現都被當成工具利用了。
阿門。
老年守則第二條
2010年11月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10 日上網
信門《老年守則》第2 條﹕淺嘗輒止為延年益壽之本。
當朋友們在一起不談兒女而談在吃什麼藥的時候﹐你我就步入「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的年齡了。杜甫如果生在我們這個「白髮搔更少﹐沒人再用簪」的年代﹐他的感觸大概會不一樣。他多半會和他的朋友李白整天談的都是什麼可以吃﹐什麼不可以吃。
掌門人不友不如己者﹐朋友中「三高」之輩甚多。「三高」者﹐血壓高﹐膽固醇高﹐血糖高也。上常去的熟中國餐館﹐總會吩咐少油少鹽。話傳沒傳進廚房或廚房聽不聽﹐只有天曉得。上西餐館點菜﹐牛排﹐帶殼海鮮免談﹐最後還是在魚和雞之間二者擇一。上館子本乃享受人生﹐結果搞成「To Be(ef) Or Not To Be(ef)」想想實在很沒勁。
我一直很想做個試驗﹕找兩個年齡一樣﹐身體差不多的老先生﹐老夫甲吃什麼喝什麼全按規矩來﹕紅肉免議﹐烤雞不吃皮﹐吃蛋只吃蛋白﹐至於蝦﹐蟹﹐內臟膽固醇高的﹐絕對不碰。冰淇淋﹐巧克力﹐以毒藥視之。老夫乙則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心裡沒什麼顧忌。結果是看這兩位老先生那個先「蒙主恩召」﹖這讓我想起一個笑話﹕
有個年輕人去向一位年老的「古儒」(guru) 請教長壽之道。「古儒」說﹕「長壽之道無他﹕『保持呼吸』而已」。年輕人不恥再問﹕「那怎麼才能保持呼吸呢﹖」老人家說﹕「凡是好吃的都不吃﹐好喝的都不喝﹐漂亮的女人都是老虎﹐躲得遠遠的。好玩的事情對身體都沒有好處﹐千萬碰不得。」年輕人聽後非常納悶。問﹕「那我保持呼吸是為了什麼呢﹖」掌門人曰﹕大哉斯問﹗
說到大哉斯問﹐不得不想到咱們老中的共同「古儒」孔老夫子。孔老夫子的人生指南﹐上限到 70 歲就沒有更進一步的指示。想來是那時代能活到古稀之年﹐不大容易。就算是活在我們這個時代﹐如果到了古稀之年還能自然(這兩個字非常重要)保持呼吸﹐哪怕是「三高」﹐也多少要靠運氣才行。於是我又有一個想法﹕
每個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應該設定一個「活到夠本」的年齡。設定好之後﹐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如果有幸活到我們自認「夠本」的年齡﹐那多活一天﹐就算是意外收穫(bonus)一天。怎麼去利用這意外多出來的歲月﹐很可能比我們前大半生的生涯規劃更重要。「夠本」之前﹐人活著是為了「往前趕路」﹐「夠本」之後﹐人活著的主要目的是「欣賞旅程」。區別在哪裡﹖區別要回歸孔老夫子的「70 從心所欲不逾矩」。翻譯成白話就是「當我活到夠本的年齡後﹐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但淺嘗輒止﹐到 7﹐8 分飽就停。」這就是《信門老年守則》第 2 條的主要內涵。
美國人的平均年齡是77 歲左右﹐你我算不算真正老美先別管。除非閣下自認神勇﹐我看能活到70 歲應該算是「夠本」了。「夠本」後如果運氣好﹐大概還有 10 年的 bonus。你我能活到「夠本」﹐在飲食上某種程度的自律功夫是少不了的。這種自律的功夫一養成﹐說一夕之間﹐要變就變也不是那麼容易。因此﹐我認為在這所謂的 bonus 歲月中﹐不妨從心所欲﹐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嘿﹐連使徒保羅在給哥林多教會的書信中都提到﹕「凡事我都可行﹐但不都有益處。凡事我都可行﹐但我不會受任何一件事挾制」。信不信由你﹐保羅的勸勉﹐和掌門人的《老年守則》第2 條的基本精神是先後呼應的。
很多年前﹐我回台灣看我父親的病﹐我父親的病﹐基本上起源於沒有奉行信門《老年守則》第 2 條﹐又不運動﹐到了後來﹐想吃的都不能吃﹐非常痛苦。他看到我大喜過望﹐要我陪他去鼎泰豐吃小籠包。那時候他已年過古稀﹐是否進入 bonus 他從沒告訴過我。 我是全家唯一贊成他想吃啥就讓他吃啥的人。我們到了鼎泰豐﹐店沒開門(或那天不開門﹐不記得了)﹐結果敗興而歸。第二天我就回美國了﹐不久父親去世﹐他有生之年﹐終沒有再吃過鼎泰豐的小籠包。我到今天還記得他當時失望的表情﹐也很後悔為什麼我沒有建議等店子開門。《老年守則》第 2 條表面上是談吃﹐但實際是談「從心所欲不逾矩」。畫蛇添足﹐特此說明。
懷南補記﹕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對鼎泰豐情有獨鍾了吧﹖
Anyway, 「老年守則第十二條」的寫作大綱已經決定了﹐專心看的朋友應該比不專心看的朋友早一些看出我想包涵的 12 個主題是什麼。
我曾經想到過追隨 《Tuesdays with Morrie》的方式﹐談世界﹐談自憐﹐談遺憾﹐談死亡﹐談家庭﹐談感情﹐談衰老﹐談金錢﹐談持久的愛﹐談婚姻﹐談文化﹐談原諒﹐談完美的一天﹐談說再見。後來我決定放棄這個念頭﹕
第一﹐時間不對﹐似乎還沒有到最後下結論說再見的時候。
第二﹐講臺(platform)不對﹐Morrie 的議題比較適合面對面的講臺而不是 1500 字的講臺。
第三﹐對象不對﹐我不願意閣下頭髮已經沒了還送你一把梳子。
第四﹐氣氛不對﹐掌門人還是覺得鬼扯蛋比較有意思。
We'll see.
鐵嘴發功纔一半
2010年11月1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17 日上網
首先﹐容我解釋一下標題靈感的來源。
吳佩孚是個和「張大帥」型不同的軍閥﹐是少數上過「時代雜誌」封面的中國人。他 50 歲生日的時候﹐康有為送了他一幅相當有氣派﹐馬屁拍得恰到好處的壽聯﹕「牧野鷹揚﹐百歲勳名纔半紀﹔洛陽虎踞﹐八方風雨會中州。」這是《鐵嘴發功纔一半》標題靈感的來源
現在回到「纔一半」的主題。
1999 年在眾說紛紜時﹐我就信口鐵斷宋楚瑜會參選總統。
2000 年我又在「話越地平線」廣播節目上力排眾議﹐預言陳水扁當選的可能性至少是 50%。往後在別人想都沒想到的時候﹐我就開始鼓吹宋楚瑜應該出來選台北市市長﹐並用布朗(Jerry Brown) 為例。
2004 年我預測蘇貞昌和馬英九終會一戰。
2008 年我預測馬英九會大勝謝長廷﹐多次預測美國總統大選也沒錯過。
唯一預測錯的是 2004 年敗於鬼影手的「兩顆子彈」。
結論是﹕如果上拉斯維加斯賭單雙有如此之神勇﹐那掌門人早就發了。
半年前 (嚴格說起來是今年5 月 30 日)﹐我在本專欄《千金難買早知道》上就大膽預測這次加州州長和參議員改選﹐共和黨的那兩位前任 CEO 不會當選﹐同時我也信口鐵判台灣的五都選舉﹐國民黨會贏三席﹐陳致中會高票當選高雄市議員。
Boy Oh Boy﹐信鐵嘴話剛講完﹐陳小弟就搞出一個召妓疑雲。接下來就是台北的郝龍斌因花博和「新生高」被民進黨修理得不亦慘兮兮乎。再加上美國共和黨在期中選舉中大幅度領先民主黨的趨勢已經是「牆上的字」(writing on the wall)。IM (Iron Mouth) 信雖然裝出一副莊敬自強﹐處變不驚的樣子﹐但心想﹕這下子要砸招牌了﹗
美國期中選揭曉﹐共和黨果然大勝﹐歐巴馬提前成了跛腳鴨﹐在全國一面倒向共和黨的狂潮下﹐我預測加州州長和參議員誰當選卻沒錯。現在容我洩漏天機﹐IM 信預測之所以神準﹐秘訣有三﹕那就是「運氣﹐運氣﹐運氣」。
鐵嘴發功纔一半﹐小時胖不是胖﹐台灣的選舉馬上就要見真章﹐鐵嘴是否能繼續發功﹐端看老信下半場的運氣如何。趁現在還是一條好漢的空檔期﹐讓我發表一下為什麼我一早就預測惠特曼(Meg Whitman) 不會當選州長的「寶貴意見」。
惠特曼聽說和我一樣﹐平常連投票都懶得投。這次突然冒出來要選州長﹐為名嗎﹖家居全國數一數二最貴住宅區的清福不享﹐反而遭人罵成「納粹」﹐「婊子」﹐和名字上加個 F 打頭的動詞﹐這種名不出也罷。為利嗎﹖自掏腰包砸上一億5000萬美金來選一個破了產﹐年薪不到21 萬的加州州長﹐這算什麼利﹖很多人會說﹕當你的家當多達 13 億的時候﹐花個十分之一算什麼﹖這﹐如果是你﹐你會花一億5000萬美金來選這個州長嗎﹖我鐵不會。惠特曼花大錢來選﹐只有三個可能性﹕
A﹐真的想為人民服務﹔
B﹐自認有錢就可以選上﹔
C﹐她是天下最大的「傻客」(sucker) 之一。
我的答案是「以上皆是」。
如果惠特曼不是選加州的州長﹐對手又不是布朗﹐她也許還有希望當選。加州是民主黨最後的橋頭堡﹐有兩種人不會把票投給惠特曼﹕
一種人認為她對政治是外行﹐比起做州長前也沒公職的雷根和阿諾﹐惠特曼沒雷根的魅力和口才﹐沒阿諾的名氣和硬漢形象。惠特曼想用錢買州長﹐這些人不賣。
第二種人是「阿米哥」。
這兩種人加州還嫌少嗎﹖
布朗的父親是有名的「屠龍手」﹐當年選州長力敗尼克遜。尼克遜一氣之下﹐對記者發飆﹕「 you don't have Nixon to kick around any more.」老布朗任上把加州大學打造為世界一流學府﹐小布朗的一生更為傳奇﹐他讀過神學院﹐36 歲選上加州州長﹐連選連任8 年。 州長官邸不住﹐住辦公室附近小公寓。公寓沒什麼傢俱﹐把床墊鋪在地板上睡覺。有司機的公務車不坐﹐自己開部「順風牌」(Plymouth) 平民車。兩次爭取總統提名失敗﹐和歌星 Linda Ronstadt 雙出雙進非洲渡假。卸任後做「無業游民」多年﹐到日本去學佛。重出江湖後放下身段幹了 8 年奧克蘭(屋崙)市長﹐市長不幹後又幹加州的檢察長。現在第三次回鍋﹐從加州最年輕的州長幹到年齡最大的州長。有次在公開場合惠特曼說 30 年前因為她喜歡加州所以從東部搬過來。布朗接口說﹕「妳下一句應該說﹐那時加州的州長是布朗」。薑是老的辣﹐信然﹗
懷南補記﹕
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召妓男究竟是不是陳小弟﹖如果是﹐天下有這麼笨的人﹖如果不是﹐要證明自己清白有什麼困難﹖如果一切都是競選策略﹐陳小弟有如此聰明﹖
陳家唯一我認為還值得同情的居然是很多人不喜歡的陳幸妤。我寫過一篇《給陳小姐一個破》替她打抱不平。誰敢說信懷南不是恩怨分明﹐劍膽琴心。 OK﹐ 煎蛋芹菜心。
2010年11月2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22 日上網
《十二怒漢》( 12 Angry Men) 是1957 亨利方達 (Henry Fonda) 主演的老電影﹐我當年想學法律就是因為看了這部電影。回想起來幸好沒考上台大法律系﹐今天把台灣搞成烏煙瘴氣的那票人不都是台大法律系的嗎﹖不過這是題外話﹐我們現在回到 我為什麼要用《12 怒漢》做標題﹖我這裡的 12「 怒漢」﹐指的是 11 個火大的加另一個火大的人。
美國司法採陪審團制 (trial by jury)﹐被告是否有罪﹐由12 位陪審員投票決定﹐這和台灣﹐中國﹐有罪沒罪﹐罪大罪小﹐法官說了算 (bench trial) 不一樣。《12 怒漢》電影一開始﹐一個少年被控弒父﹐12 個陪審員進到小房間投票決定這少年人的命運。第一輪投票的結果是 11 人投有罪﹐1 個人投無罪。根據法律﹐除非 12 個人一致同意﹐否則整個案子就會變成「流審」(mis-trial)。為了鼓勵沒看過這部電影的朋友去租DVD來看﹐我就不再介紹這部電影的故事細節。這部電影之所以能成為經典之作﹐不但人物性格描述得絲絲入扣﹐整部電影幾乎 100% 都是在一個小房間裡拍的。我在美國做事後﹐公司派我去上管理課程﹐教材之一﹐就是看這部電影後分析這 12 個人的管理風格。我自己做了管理顧問後﹐在台灣授課﹐也如法炮製﹐把這部電影用來做教材。
前陣子此間有一宗華人殺華人的案子﹐陪審團多次投票的結果依舊是 11 比 1 -- 11個陪審員投有罪﹐1 個投無罪﹐結果流審。也許我們可以叫這 11 個投有罪的人「11 怒漢」。
鏡頭轉到台灣﹐最近有件案子﹐法官的判決﹐其荒謬的地步﹐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台灣有個叫周佔春的法官﹐他在一審陳水扁和他老婆在台灣所謂的第二次金融改革中收取賄款無罪。理由是總統非金融主管﹐因此﹐金融業主送錢給總統及總統的太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行為﹐與法律和道德無關。雖然送錢的最後證明在「金改」中是受益者﹐但陳水扁和他老婆在法律上是清白的。
我不知道這個周佔春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阿扁什麼的﹐這輩子投胎來報陳家的恩。如果這個判例成立﹐那台灣以後還會有貪污犯嗎﹖台灣那票人為什麼不送錢給我﹖理由很簡單﹐因為我沒有職位 (position)﹐沒有影響力 (influence)﹐沒有機會 (opportunity)。陳水扁沒地位嗎﹖他和他老婆沒影響力和機會嗎﹖如果周佔春的理由成立﹐以後賄款只要不直接送給主管官員﹐轉個彎送給官員的老婆﹐親信﹐甚至主管的上級都不算賄賂。這像話嗎﹖真不知道周佔春是吃什麼長大的﹐真是氣死我也﹗我就是上述那 11 人之外加上去的另一個「怒漢」。
但我寫這篇文章的主旨不在討論華人殺人和阿扁在「二次金改」中是否有罪﹐多年來我沒有答案的問題是﹕陪審團制度和法官制度哪一個比較合理﹖
在美國住久了的人﹐常常會收到所謂「陪審義務」通知﹐大多數的人都怕中頭獎被選上當陪審員。照一般的說法﹐看起來越笨的人﹐越會被選中。如果要避免被選上﹐在回答問題時多發表點「寶貴意見」﹐一副 smart-aleck 的樣子﹐保證一下就被「刷」掉。根據我唯一的一次經驗﹐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就是多嘴問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被刷掉的。因此選陪審員變成了一門大學問﹐被選上的陪審員﹐通常不是最有能力分辨是非的﹐而是最容易被說服的。面對這樣的司法制度﹐我能說﹕「你辦事我放心嗎」﹖
但是由法官來判決的制度﹐靠運氣的成分更大。陪審團成員 12 人﹐如果每個人都是「信徒」﹐練的是信門秘訣﹕「我的是寶貴意見﹐你的是不寶貴意見﹐他的是 &^%*$#& 意見」。要在12 「信徒」中得到結論﹐至少會經過一番唇槍舌戰。不像法官判案﹐我保證不同的法官﹐在判陳水扁罪時會有很大的差異﹐我能信誰的﹖O J Simpson 的弒妻疑案﹐陪審團成員多數為非裔黑人﹐再加上 OJ 的律師能言善辯﹐結果判無罪。後來在拉斯維加斯牽涉到「暴力討債」﹐陪審團成員變成了白人﹐OJ 今天還關在監牢裡。同樣的道理﹐如果阿扁交給深綠的陪審團﹐保證無罪﹐換成深藍的陪審團﹐惡罪滔天。我的結論是﹕這兩種制度都有它的缺點﹐最好的辦法是別惹官司上身。因為問我喜歡那種制度就像問我喜歡被槍斃還是喜歡被上吊﹖有什麼好選的﹖
懷南補記﹕來美國這麼多年只收到兩次 Jury duty 的通知﹐有人說是因為我不投票的原因。這話也許有點道理﹐刀槍不入了 N 十年後﹐就是因為投了黑馬(歐巴馬)一票﹐馬上就收到生平第二封 jury duty 的信。
說到歐巴馬﹐有讀者來信指出信鐵嘴上次預測歐巴馬最後不敵希拉蕊算是「失手」。沒錯﹐我的確以為歐巴馬到達頂峰的時間太早太快。結果證明鐵嘴信的嘴並不太鐵。特此聲明並對細讀信文﹐並牢記在心的讀友致謝。
回到我最近的一次 jury duty﹐在那麼多人中﹐我居然被抽中為第九號陪審員﹐參與一個酒醉駕車的案子。被問到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和警察有沒有過任何過節﹖」我的答案是﹕「剛剛才和警察對簿公堂﹐官司打贏了。」(If you don't know what I am talking about, forget it)。後來又被問到﹕「你曾經做過陪審員嗎﹖」我說﹕「沒有﹐但我看過 十二怒漢。」女法官笑了起來說﹕「我也看過。」
一路過關斬將﹐掌門人居然撐在那裡沒有被刷掉。最後得意忘形問了一句﹕「被告有沒有前科應不應該列入考慮﹖」此話一出﹐女檢察官問法官她能不能回答﹐法官說﹕「可以回答。」這時候被告和律師咬耳朵﹐輪到被告律師發言時﹐掌門人就被 excuse 掉了。
其實當這種 Mickey Mouse 案子的陪審員有啥勁。下次有重大案子找到我的時候﹐掌門人決定不主動發表任何寶貴意見﹐裝出一副老實忠厚的樣子﹐進到小房間後﹐過過 Henry Fonda 的癮。不過這輩子恐怕沒下一回了。
2010年11月28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1 日上網
這篇文章是台灣五都選舉投票前寫的﹐上報時﹐選舉已經一翻兩瞪眼。信鐵嘴的預測如果對了﹐那是運氣﹐如果錯了﹐敗軍之將不可言勇。
這十幾年來﹐我喊破了喉嚨﹐不斷地向台灣老百姓推銷我認為他們需要的觀念和價值﹐但他們買的貨色依舊不是他們「需要」的而是「想要」的。 I sell what they need﹐ but they buy what they want 的行銷定律我豈會不知道﹖只是我不想做一個睜眼說瞎話﹐昧著良心衝「業績」的黑心推銷員罷了。
我半年前就公開預測五都選舉國民黨會贏三都﹐我認為民進黨的一些訴求和作風對台灣人民有害無益。如果台灣的選民憑理性投票﹐國民黨的候選人不會選得如此辛苦。但台灣的老百姓﹐尤其是台北市的中間選民﹐如果他們「想要」用不投票或硬是把票投給蘇貞昌來教訓馬英九和國民黨﹐那我也沒輒。什麼樣的鍋就配什麼樣的蓋﹐什麼樣的人民﹐就配什麼樣的政府。遺憾的是我標榜在「不成熟的民主」和「成熟的獨裁」二者之間非要二選一時我寧願選不成熟的民主。冷眼看台灣的政治運作﹐我越來越覺得這種選擇很痛苦。
我想講的是台灣政論電視節目主持人鄭弘儀﹐他在為民進黨台中市市長候選人站台的時候﹐不但明知故犯地引用錯誤的資訊﹐並且用非常下流的三字經XXX「問候」總統的老娘。老實說﹐我對很多人喜歡用XXX 來問候彼此的老娘非常納悶﹐因為這樣「問候」下去﹐那不是有一天大家都會變成一家人了嗎﹖這實在是讓人非常奇怪的問候方式。
但台灣的問題不在鄭弘儀公開罵 XXX 的髒話。柯林頓選總統時一針見血的口號是﹕「是經濟﹐笨蛋﹗」(Its Economy, Stupid ﹗)﹐對鄭弘儀的自由言論(不是言論自由)﹐我只能說﹕「是教養﹐笨蛋﹗」最讓人氣憤的是鄭弘儀「問候」完人家的老娘後﹐在臺上顧盼自雄了 20 幾秒鐘。接受英雄式的喝彩﹐甚至還有一位母親把嬰兒舉起來叫好。這是什麼社會﹖這是什麼人民﹖難道為了選一個地方官﹐要搞到以 XXX「問候」國家領導人老娘而後快的地步嗎﹖如果說草民愚昧﹐容易受人煽動﹐那也罷了。更離譜的是民進黨的黨主席蔡英文﹐本身是女性﹐又是受過西方高等教育的人﹐也曾經在我的母校教過書﹐居然為了怕流失泛綠的選票對鄭弘儀的失言失態噤若寒蟬。為了權力﹐可以犧牲公義和是非﹐這種人還有資格被人尊敬嗎﹖這算什麼政治領袖﹖太不像話了。
有人認為鄭不是民進黨員﹐他的言行和蔡英文無關。但套句沈富雄的話﹐長久以來﹐民進黨靠鄭弘儀擴充版圖﹐鄭弘儀靠民進當吸取養分﹐鄭已經是民進黨惹不起的教父型人物。如果一個想競選公職的候選人﹐我不管他(她)是藍是綠﹐是紅是黃﹐如果連最起碼的是非都認不清﹐那是無知。如果認得清但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敢主持公義﹐那是無膽。如果還有人要為鄭弘儀罵 XXX 的髒話出來辯護﹐那就是無恥。台灣的選民如果連這最基本的認知都沒有﹐五都的選舉如果真的是民進黨贏了﹐信鐵嘴砸了招牌事小﹐台灣人民對普世價值頭腦如此不清 (unclear on concept) 到如此田地﹐那問題就大了。
現在我請大家把眼睛先閉起來想一想﹕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中國大陸會怎樣﹖有人敢公開罵國家領導人 XXX 而不會被公安逮捕嗎﹖同樣的事情發生在美國會怎樣﹖美國老百姓雖然不會因為「問候」了歐巴馬的娘被關﹐但公眾人物髒話一出﹐不管你是多受歡迎的節目主持人﹐一定馬上捲鋪蓋捲走人。美國一般民眾﹐絕大多數不能容忍這種沒水準的公眾人物。電臺為了自保﹐一定會請這種主持人立刻走路。在一個民主政治比較成熟的社會﹐人民的水準比較高﹐政客像演員﹐人民像觀眾﹐演員的水平接受觀眾水準的主導。在中央集權的國家和社會﹐價值觀和個人行為的準則﹐領導說了算。鄭弘儀這種人只有在半調子的台灣式民主社會裡才會出現和走紅﹐這才是我最擔心的事。罵 XXX 是個人教養問題﹐罵 XXX 的人反而會成為英雄﹐這是社會公義問題。心靈改革的李登輝﹐向上提昇的李遠哲﹐你們裝什麼聾作什麼啞﹐為什麼不出來說句公道話呢﹖
懷南補記﹕人到了我們這把年齡﹐該發飆的時候還是要發一下飆的﹐文章最後扯出兩個有名有姓的來「陪斬」﹐不是蓄意與名人為惡﹐實在在看不慣當一個人功成利就以後﹐老是把個人的利益放在評論是非的前面﹐鄭弘儀的言行不當豈輪得到我來指責﹖要輪到我來指責﹐台灣的社會也未免太悲哀了。
我這次對加州州長和參議員的預測準確度是百分之一 百。對陳致中高票當選和國民黨贏三都的準確度﹐也是百分之一百。如果以成敗來論英雄﹐我當然有資格自我吹噓一番。不過還是用我這篇文章開頭的話﹕這篇文章是台灣五都選舉投票前寫的﹐上報時﹐選舉已經一翻兩瞪眼。信鐵嘴的預測如果對了﹐那是運氣﹐如果錯了﹐敗軍之將不可言勇。來作總結好了。
不過有件事我必需說﹕與一般所謂的名嘴(藍的和綠的)﹐政論家(有稿費的和沒稿費的)﹐黨棍(海外的和島內的)的預測比起來﹐為什麼信鐵嘴的預測時間敢比他們早﹐語氣敢比他們堅定﹐閣下自己去揣摩。我可以故作謙虛狀說信鐵嘴夜觀天象﹐料事如神是靠運氣﹐就好像我可以說我常常「信」口開河一樣﹐由別人來說﹐我也未必會服氣。尤其是如果閣下把咱們的「靠運氣」和有任務在身的黨工﹐黨棍的「胡說八道」混為一談﹐我雖然不會罵 XXX﹐但祭出 TMD 的可能性還是有的。IM 信言盡於此﹐見好就收﹐已經有讀友來信要我轉行替他算命﹗
陳致中當選﹐連勝文挨槍﹐我真不知道台灣的民主有什麼好誇口的。如果我是老共﹐我會民主學台灣嗎﹖為了不被那些說連勝文挨槍是自導自演﹐說陳致中當選是人民還他一個公道的人活活氣死﹐掌門人對「他的%$^%$#% 意見」﹐當然有「我的寶貴意見」發表。不過我答應過每月第一篇是「信門老年守則」﹐有關台灣的時事評論﹐請各位稍安勿躁﹐隨時上網瞄瞄。當然星期天花點銀子買星島日報先睹為快﹐然後再上網看懷南補記更妙。
老年守則第三條
2010年12月5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8 日上網
老年守則第三條﹕寧小毋大為安居「落葉」之本。
兩岸三地的中國同胞到了美國﹐也許是基於「有土斯有財」的傳統觀念﹐也許是受「寸土難求」的恐懼感影響﹐對大房子特別有興趣。年輕的時候住大房子﹐不管是啥理由﹐都還說得過去﹐人到來夕陽為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晚年﹐小孩都遠走高飛了﹐兩老還守著偌大一個空巢﹐幹嘛呢﹖我就看見過有人為了省錢﹐大房子不開暖氣的奇怪現象﹐真是何苦來哉﹖
也有人告訴我說﹐不願意換小房子的原因是怕小孩回家沒房間住。我不好意思說﹐如果真有一天﹐閣下的小孩 -- 尤其是女兒﹐要回家常住的話﹐恐怕那問題就嚴重了。如果逢年過節﹐他們願意回來和父母過節﹐打打地鋪﹐睡睡沙發﹐再大不了﹐請他們住兩三天旅館﹐也遠比大房子留些空房間平時沒人住要實際。因此﹐我認為人老了仍然要住大房子﹐理由只有兩個﹕一是虛榮心﹐不願意 move-down。 二是太懶﹐不捨得搬小房子要丟東西。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通人老了為什麼還要住大房子。
也許有人會問﹕你所謂大房子的定義是什麼﹖這問題問得好﹐因為我所謂的大房子﹐並不單是指面積而言。以下就是我對「大房子」的個人主觀看法﹕
第一﹐凡是兩層超過 4 個臥房的都是大房子。老中喜歡兩層樓有特殊的原因。樓下那間臥房和衛生間﹐是洋人所謂的「岳母套房」。用「岳母套房」的當然不限於岳母大人﹐自己的父母﹐遠道而來的客人﹐樓上樓下分開住﹐雖然不像有獨立的「來客居」(Guest's Quarter)那樣有氣派﹐但總算比大家住在一層樓﹐整天鼻子對眼睛要多些個人的空間。但樓房有樓房的問題﹐年齡大了﹐上樓下樓總是不方便﹐摔個跤把老骨頭給摔斷了﹐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是為什麼現在那些 三個臥房的平房最搶手﹐因為「嬰兒潮」那代人開始退休了﹐他們最中意平房。各位想一想﹐用得最多的房間是什麼﹖應該是書房(兼上網)﹐廚房(吃飯兼看電視)和睡房吧﹖你我大部份的時間都是花在這三個房間裡﹐其他的房間全是備而不用的「展覽室」﹐要那麼多的「展覽室」幹嘛﹖
第二﹐凡是前後院大到要請「阿米哥」來剪草的都是大房子。如果說房子太大﹐冬天在家不開暖氣﹐或把溫度降到要穿寒地作戰的服裝來省錢﹐這是關起門來自己搞﹐左鄰右舍沒什麼理由反對。但院子﹐尤其是前院的草坪﹐如果不能 keep up the (next door) Jones﹐而隔壁的Jones 又是個不好搞的人物﹐那你老人家的麻煩就多了。
要維持前後院綠草長茵﹐除了多加肥和灑水外別無他法。灑水就如同灑(撒)銀子﹐聽說有老中把前院鋪上足球場的那種人工草皮﹐或乾脆一勞永逸﹐變成水泥地﹐漆成綠色。如果真有這種老中﹐只要不住在我隔壁(或同一條街)﹐那問題不大。重點是﹕要我在屋大院小﹐和屋小院大兩者擇一而居﹐我的選擇是寧願屋小院大。但先決條件是有錢請「阿米哥」來打理。人老了後﹐最好住在有「高而富」球場的鄉村俱樂部﹐或退休人社區裡。從小公寓放眼望去﹐綠草如茵﹐乃我後院﹐出門雲遊﹐關門就走﹐不必擔心自動灑水系統失靈。豈非兩全其美﹖
最後﹐特別要強調的是﹕凡是有游泳池的房子都是大房子。天下最不實際﹐最浪費﹐最令人頭痛﹐最物非所值﹐最名不符實﹐最 overrated 的奢侈品之一﹐就是家裡的游泳池和其類似的玩意兒。我講這話﹐是寧願冒著「自我炫耀」的非議﹐也要以過來人的身份﹐用我的痛苦經驗以告來者﹕我在「大房子」裡住了 16 年。游泳池用過不到 16 次﹐「桑納房」一次都沒用﹐變成儲藏室。搬家後山不轉路轉﹐隨房而來又有一個相當新的「假酷洗」(Jacuzzi)。結果沒用過一次就叫人給拆了。
「安居」者﹐生活起居越簡單越好也﹗「落葉」者﹐抬到殯儀館或搬療養院之前最後一個家也﹗這就是信門《老年守則第三條》﹕寧小毋大為安居「落葉」之本的微言大義。我輩之人(必要時把助聽器裝上)聽好了﹕趁早把游泳池換成魚池﹐養些生猛海鮮﹐請客時撈兩隻上來﹐經濟實惠﹐遠比養一個沒用的游泳池好得多也﹗
懷南補記﹕我用了那麼多的形容詞來把游泳池講得那麼深惡痛絕其實也不是太公平。回想起來﹐家有游泳池也給我留下一些 「Kodak Moment" 的溫馨回憶。在那小游泳池裡﹐我兒子第一次比我游得快。女兒小的時候﹐她教我玩「馬可波羅」(洋人小孩在游泳池裡躲貓貓的遊戲)。她也會騎在我背上我潛水。我們假裝是潛水艇。一轉眼小孩大了﹐游泳池就空在那裡當裝飾品。
有一次我決定看每星期來維護游泳池的服務員究竟幹了些什麼一個月要收我們 100 多塊錢的維護費。結果發現他先坐在車子裡吃三明治﹐然後在池子裡舀點水來裝模作樣檢查一下﹐然後又回到車子裡去打電話。前後在池邊沒花上 5 分鐘。後來我就把服務公司給 fire 掉了﹐買些化學品自己來裝模作樣檢查水質。
為了一個小游泳池﹐隨時要擔心屋頂上的太陽能熱水板有沒有漏水﹐Timer work 不 work﹐在池子裡跑的吸塵器怎麼又不動了呢﹖最令人百思不解的游泳池的水灌滿後老是要掉個一兩寸﹐水漏到那裡去了﹐沒人知道。找人來查也查不出原因。因為房子在山坡上﹐如果游泳池出毛病水往下衝﹐大水沖翻鄰居屋﹐可不是開玩笑的事。賣房子前﹐花大錢把游泳池翻修。不是沒想過把它填平﹐但填平游泳池比建游泳還貴。這是為什麼搬家後叫人把 Jacuzzi 給拆掉算了。眼不見心不煩。我把 Jacuzzi 翻譯成「假酷洗」是有道理的。洋人電視廣告中﹐著清涼泳裝美女在 Jacuzzi 一杯在手的鏡頭﹐掌門人不為所動。我輩之人﹐還是安分守己﹐別那麼多花招好些。
2010年12月12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15 日上網
台灣的五都選舉結果揭曉了﹐幾家歡喜幾家愁﹐專業的和業餘的政論家(區別在發表寶貴意見時有沒有銀子可撈)﹐紛紛清點戰果﹐評論誰是贏家誰是輸家。
掌門人挾鐵嘴神算(自我貼金啦)之餘威﹐分析誰是贏家誰是輸家後的結論是﹕這次選舉非常奇怪﹐看起來是贏家﹐事實上是輸家。看起來是輸家﹐也可能是贏家。二一添作五之後﹐總體來說﹐台灣的老百姓是大輸家。這話究竟有沒有道理﹐容我試舉例以說明之﹕
第一個大贏家是連戰先生。我不是連先生的「粉絲」﹐凡是常看信文的人都知道。我曾經毫不諱言地把他列為李登輝搞垮國民黨的幫凶。憑運氣﹐憑出身﹐憑關係而非憑能力屢居高位。我也斬釘截鐵地預言過他不會當選總統。但有一件事我從沒批評過他 -- 我從沒有批評過他的氣度和做人。
這次連勝文被槍擊﹐在生死交關時刻﹐連先生信守承諾﹐仍然趕去為郝龍斌站台。講話不多但卻真情流露﹐完全沒有利用機會﹐煽動民情的不良示範。可惜他不會再選總統﹐否則我這票鐵是他的(講了也是白講﹐我根本沒投票權)。
連先生雖然是大贏家﹐但他們連家卻是大輸家。兒子無緣無故被人朝腦袋處決式開了一槍﹐有人說連勝文能逃過這奇蹟式的一劫是福氣。I beg your difference。同樣的道理﹐我每次聽到基督徒在化險為夷後感謝上帝保祐就很納悶﹕如果上帝要保祐﹐何不保祐我們不遇到危險在先﹖這樣不是可以不需要保祐我們化險為夷在後的麻煩嗎﹖我最好別扯出這個引人爭議的題外話﹐我想說的是這次選舉﹐連家是贏家也是輸家。
從表面上看﹐國民黨保住三都是贏家﹐選前民進黨有人打高空﹐甚至說五都全拿﹐結果只贏了南部兩都看似輸家。但以得票總數論﹐民進黨高過國民黨甚多又好像成了贏家。我真希望天下所有的政黨競爭都是這種「半瓶水式」﹕看到半瓶滿的可以慶祝﹐看到半瓶空的可以檢討﹐見輸不輸﹐見贏不贏﹐境界亂高。
蘇貞昌(輸正常) 是大輸家。2000 年老蘇(老輸)來灣區為阿扁募款造勢﹐我聽了他的演講後預測他和馬英九終會一戰。但此公不爭氣﹐當了宰相後既無遠見又欠魄力﹐拍阿扁馬屁拍到肉麻的地步(阿扁是牛排﹐他是甜點)。紅衫軍起﹐他舉棋不定﹐最後坐失改變歷史的機會。如果 2000 年台灣老百姓聽我的話選宋楚瑜就不會有陳水扁。如果在紅衫軍包圍總統府的時候﹐民進黨聽我的話大位由呂秀蓮取而代之﹐然後再特赦阿扁﹐民進黨就不會一路倒楣到今天。
蘇貞昌搶著先插旗台北市﹐迫蔡小英投入新北市選戰。機關算盡﹐心機太深﹐打「花博」打過了頭﹐結果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小英(鷹)初試啼聲﹐一鳴驚人﹐得票過百萬﹐似乎是贏家。但她將面對民進黨路線之爭。這次在北部走淺綠路線小輸﹐在南部走深綠路線大贏。選總統不可能用一國兩綠來罩。蔡英文原是我最欣賞的三個台灣女人之一(後來被降級為半個)。這次選戰﹐她既想用偽裝中道來欺騙中間選民﹐又寧願犧牲正義不敢得罪深綠。陳文茜一針見血﹐用「不像政客的政客是最可怕的政客」來形容蔡英文﹐倒底還是女人瞭解女人。從長遠看﹐蔡是輸家。IM (Iron Mouth) 信說台灣下屆總統仍然不會是蔡英文﹐信不信由你。
胡志強看似贏家但其實是是輸家。做了那麼多年的市長﹐拿不出傲人的政績﹐美國政壇有句名言﹕「你可以靠魅力唬人15 分鐘﹐之後就得靠真才實學。」願老胡把這四年好好做完﹐留點政績走人﹐做過真正的贏家。
對台灣的老百姓來說﹐選舉和颱風是人生躲避不了的兩件事。台灣的民主政治是三低一高的政治 -- 選民水準低﹐媒體水準低﹐政客水準低。唯一高的是投票率。這次選舉﹐花樣翻新居然鬧出公然開槍殺人﹐簡直是丟臉之至。我早就主張台灣南北分治﹐一邊一國。就像我主張把國防部改為災防部一樣﹐有人還在網站上發表文章指責我。OK﹐如果閣下認為掌門人的意見不寶貴﹐那閣下來點寶貴的意見如何﹖不然的話﹐這樣繼續下去﹐每次選舉後清點戰果都一樣﹕台灣老百姓仍然都是大輸家。
懷南補記﹕蔡英文雖然已經不再是我欣賞的台灣三個女人之一(其實我算那顆蔥﹐我欣賞不欣賞有啥重要﹖)﹐但我還是認為她是個厲害的角色(就好像我並不欣賞郭台銘﹐但我並沒有否認他是個厲害的角色)。猜英文最讓我跌破眼鏡的是我沒想到她對政治那麼有興趣。一個富家千金﹐單身﹐言行低調的學者﹐在民進黨被阿扁和他老婆搞得奄奄一息的時候﹐挺身而出﹐扛下黨主席的擔子。背後有高人指點(那兩個姓李的很可能扮演了高人的角色)雖然是原因之一﹐但如果蔡小英對政治沒有企圖心﹐幹嘛不花時間去尋找終身伴侶﹖幹黨主席所為何來﹖因此﹐蔡英文顯然並非我原先想像的那麼「老實」。
蔡英文最厲害的兩招是「以柔克剛」和「沉得著氣」。最顯著的例子就是她用不切割的方式不但把阿扁給切割掉了﹐並且一點刀光劍影都看不到。但閣下不妨記個筆記﹐信鐵嘴說她 2012 年不會是總統(定義﹕不會參選或參選選不上)。理由嘛﹖我幹嘛要現在就告訴你﹖留下來多寫幾篇評論不是又可以多撈點「大拉屎」﹖不過閣下想和我打賭紅酒一瓶﹐儘管放馬過來。信鐵嘴挾(瞎)五都及加州選舉預測全中之餘威﹐WHO 怕 WHO 也﹗
2010 年12月19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22 日上網
本文及 2010 鐵鼓獎也可以從「有話就說」看到。
對《星島日報》的新朋友們﹐我有必要解釋一下「信門鐵鼓獎」的來龍去脈。
我原本在「世界日報」的週刊寫專欄寫了十幾年﹐2002 年年底﹐我一時好玩﹐決定每年在年底或新年年初的時候﹐對過去一年中﹐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分東西南北﹐誰最烏龍﹐我就頒他一座「信門烏龍獎」。獎牌傚法奧運會﹐分金銀銅三級。頒獎的目的是年終歲末﹐博君一笑。
2008 年﹐掌門人意有未盡﹐決定槓上開花頒發「信門鐵鼓獎」。「鐵鼓」者﹐四川話「踢股」之發音也。此股乃屁股之股﹐本想明講得獎者的屁股都是掌門人想踢之人。但由於掌門人還想得諾貝爾和平獎﹐因此將「踢股」改為「鐵鼓」以示掌門人愛好和平。根據慣例﹐烏龍獎先頒﹐鐵鼓獎後頒。但今年有一位仁兄非常神勇﹐掌門人迫不急待地想踢其貴股。君子有成人之美﹐只好破例先頒「鐵鼓獎」。Envelop Please (鼓聲響起)﹐2010 年「信門鐵鼓獎」得獎人﹐乃陳致中先生也﹗
很多人也許認為陳致中得獎的原因是召妓﹐其實不然。Jr. (陳小弟)召不召妓關我什麼事﹖我多年前就在朋友的夫人中間問過一個問題﹕「閣下寧願敗在遊擊隊之手(先生搞一夜情)﹖﹐還是敗在正規軍之手(先生和別的女人談戀愛)﹖」只是朋友的夫人們認為掌門人很無聊﹐問如此沒水平的問題﹐除賜以白眼外﹐拒絕回答。閒話表過不提﹐我不會因召妓而頒獎給 Jr. 的理由有二﹕
第一﹐陳小弟有沒有召妓的習慣只有他老婆在乎﹐別人如果在乎都是狗咬耗子多管閒事。也許他老婆常對他說﹕「老娘今晚頭痛﹐你別找老娘麻煩」。也許這就是他們之間的默契﹐陳小弟聽到他老婆這麼說後﹐就知道又可以「換手機的 SIM 卡了」。
第二﹐那天陳小弟有沒有召「妮可」﹐除非人贓並獲﹐有照片為證﹐他說沒有你把他奈何﹖就算是兩個人在床上被抓﹐也可以說是蓋著被子聊天。你能說陳小弟現在不需要可以聊天的人嗎﹖聊天為什麼要脫光衣服﹖房間裡空調太熱。總之一句話﹐硬坳到底﹐死不認賬﹐陳小弟得他老爸阿扁真傳﹐台大法律系沒有白讀。
我決定頒「踢股」獎給陳小弟也有兩個原因﹕
第一﹐你我都是有兒有女的人﹐長久以來﹐我觀察陳小弟的作風﹐他靠他老爸老媽的不義之財﹐當兵﹐結婚﹐留學﹐生活享受和他的身份和收入太不成比例。不錯﹐ Jr. 好逸惡勞的習性 Sr. 要負很大的責任。養不教﹐父母之過﹐但 Jr. 一路行來﹐對你我認為靠父母的錢過奢侈生活是沒有出息的行為毫無愧色﹐這的確讓人匪夷所思。陳家的洗錢案﹐Jr. 當然扮演了 COO 的角色﹐但從一開始他就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把責任推給他媽﹐後來又像像擠牙膏﹐撿調單位擠一下﹐他吐一點實。我對這年輕人是非不分﹐撒謊成性的品格極為不滿﹐這是為什麼我想代行父職踢他屁股的第一個原因。
第二﹐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要召妓幹嘛一定要在當地召﹖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以犬羊之質﹐服虎豹之文﹔無眾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動見觀瞻﹐何時易邪﹖」陳小弟鐵沒讀過曹丕《與吳質書》。他怎麼會笨到這種地步﹖真認為自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隱形人嗎﹖當檢察官把證據公諸於世的時候﹐面對鐵證如山﹐他還是面不改色。最可惡的是陳致中還把這整件事定調為政治打壓來騙選票﹐因為他知道那些深綠的選民會相信他的話而把票投給他。
比起 2008 年信門鐵鼓獎得主﹐那個身為法學院教授﹐卻咒罵法官三代不得好死的李鴻禧﹐和2009 年得主﹐那個用吃牛糞來證明牛糞比美國牛肉安全的朱正騏。我只能說 2010 年信門鐵鼓(踢股)獎得主陳致中後來居上﹐比前面兩位得獎的更「驢」(“ASS”﹐yes, pun intended)。我原以為人的悲劇不外乎希臘式(來自命運)﹐和莎士比亞式(來自性格)。但陳小弟異軍突起﹐另創 ASS 式。ASS 直譯為「屁股」頗為不雅﹐就叫作 Absolutely Super Stupid (ASS) 式的悲劇吧。陳致中人這麼年輕﹐前面的路照我《那三個年輕人》中的建議走﹐仍然大有可為。搞到今天步向悲劇行去的地步﹐我把 2010 年的信門鐵鼓獎頒給他﹐我何喜之有﹖但他太不知道反省﹐一誤再誤﹐怪不得別人啊﹗
唉﹐掌門人只能說鐵鼓獎已經準備好了﹐陳小弟隨時來領獎吧。
懷南補記﹕2010 信門踢股獎的候選人還有兩個﹕一個是涂醒哲﹐另一個嘛﹖名字就免提了啦!
說到這裡﹐容掌門人打個岔﹐台灣凡是名字有個哲字的人﹐好像老是被掌門人的文章提到。現在回到涂醒哲。老塗說連勝文的槍傷是自導自演﹐這像是人講的話嗎﹖別忘了老涂還是學醫的﹐什麼學校的醫學院畢業的﹐因為是 Holiday Season﹐ 咱們也不提﹐免得影響該校校友會的人數。 上次掌門人因一個人胡說八道而公開宣佈放棄某國立大學校友的身份﹐現在連那個害人精的名字對忘了。這證明掌門人要就是有寬恕的心﹐要就是有老年失憶症的徵兆。
如果閣下認為涂醒哲是笨蛋那就太低估這傢伙的 IQ 了﹐ 這傢伙不是笨蛋是壞蛋﹗為了幹那個民進黨的不分區立委﹐卯足全力(權力)亂扯一通﹐以為是為民進黨建了一功。在我看起來﹐這又是一個「有你這樣的同志﹐我們還需要敵人嗎﹖」的標竿政客。涂醒哲和邱毅是立法院裡的兩個活寶﹐只是顏色不同罷了。台灣其實是一邊一國﹐一國一寶。
2010年12月26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上報﹐2011 年1月1 日上網
信門烏龍獎(專利權申請中)自 2002 年頒發以來﹐是不是佳評潮湧﹐欲罷不能﹖此乃宇宙最高機密不便向外公佈。但對「烏龍」的出處和「烏龍獎」的評審標準﹐八年來一直沒有一個清楚交代。今天趁老店新開張的機會來彌補這個缺口。
「烏龍」一詞﹐據說源自香港。港人喜好「傻客」(soccer) ﹐自家的球門英文叫 (own goal)﹐粵語 own goal 的發音近似「烏龍」。把球誤踢進自家的球門稱之為「烏龍」球。所以「烏龍」就是「大佬﹐你有冇搞錯」的意思。
信門烏龍獎和信門鐵鼓(踢股)獎得主最大的不同﹐是鐵鼓獎得主在我眼中鐵是壞蛋﹐而烏龍獎的先決條件是烏龍的結果一不會死人﹐二不會流血。同時﹐得主通常並不是壞蛋。由於這年頭壞蛋越來越多﹐有資格得鐵鼓獎的人比比皆是﹐反而有資格得烏龍獎的人有如鳳毛麟角。閒話表過不提﹐現在就頒 2010 信門烏龍獎。Envelop Please﹗(大家掌聲鼓勵鼓勵)﹕
銅牌獎得主﹕ 2010 銅牌烏龍獎得主是台灣的中華民國國史館。該館為慶祝中華民國開國 100 週年﹐在網上舉辦票選百大名人活動。名人分類﹐其中的一類是軍事類。根據初步投票的結果﹐排名第一的是掌門人的老鄉鄧小平同志。小平同志有沒有資格算是軍事家﹐看在老鄉的份上﹐咱們不便發表「寶貴意見」。但眾所週知﹐我們叫徐蚌會戰﹐老共他們叫淮海戰役的戰功﹐的確是「劉鄧大軍」打下來的。「劉鄧大軍」﹐劉(伯承)前鄧後﹐把鄧視為軍事家﹐實在有點牽強。何況選的是中華民國百大名人而非中華人民共和國百大名人﹐怎麼可以把小平同志選為第一名呢﹖該館在促進兩岸和平統一努力上﹐顯然樹立了典範式的積極作用。雖然為德不卒﹐被人一質問就草草收場打了退堂鼓。其志可嘉﹐頒個銅牌烏龍獎給他們以示鼓勵。
銀牌獎得主﹕ 2010 銀牌烏龍獎得主是廣東台山市汶村鎮的一對陳姓兄弟。話說有天一位黃姓老嫗﹐上完公共廁所出來﹐暈倒在廁所門口﹐因為是面向下﹐廁所管理員看衣著背影﹐都很像村民陳炳權的老婆﹐於是飛奔去陳家報訊。陳家兩個寶貝兒子﹐聞訊後不分青紅皂白﹐揹起「老媽」就往醫院跑。跑了一半﹐發現背上的人已經斷氣﹐於是把死者揹回家中﹐放在床板上﹐白布蓋頭﹐有請村中專辦喪事的老太太來替「媽媽」換壽衣﹐通知親朋好友前來弔唁。
此其時也﹐真正的陳媽媽卻在菜場買菜﹐別人看到她大奇問﹕妳不是已經死了嗎﹖陳媽媽急忙趕回家中﹐母子見面﹐才知道是烏龍一場。掌門人讚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非孟軻兄之理想乎﹖完全合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的理想大同世界。禮失求諸於公廁門口。陳家兄弟榮獲 2010 信門銀牌烏龍獎是應該的。
金牌獎得主﹕ 2010 金牌烏龍獎得主﹐非英國航空公司莫屬。說到這裡﹐容我插播一段評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和英國有關的航空公司連續兩年都是信門烏龍獎的熱門。2009 年的金牌獎頒給了愛爾蘭航空公司﹐因為它突出怪招﹐飛行途中﹐上廁所要收錢(所謂有錢好「辦事」)。今年英國航空公司的一架倫敦飛香港的班機﹐駕駛員按錯按鈕﹐播音器宣佈飛機將迫降海面﹐機中275 位乘客﹐個個嚇得魂飛魄散﹐以為蒙主恩召﹐駕返瑤池(女性專用)的大限已到。
現在請大家閉上眼睛想一想﹕如果閣下是那275 位乘客之一﹐在聽到飛機要迫降海面時﹐你腦海裡馬上想到的是什麼﹖這可能是你這生中最大的秘密。當後來你發現這只是烏龍一場的時候﹐你心裡又是想的是什麼﹖你會感到生氣嗎﹖慶幸嗎﹖還是有其他的感觸﹖你我的一生﹐有再世為人的經驗是件非常好的事。比起其他航空公司﹐連上廁所都要「小兒科」到收「解放費」﹐英國航空公司免費奉送一課最有價值的人生哲學。2010 年信門烏龍金牌獎頒給英國航空公司絕對是實至名歸﹐深慶得人。也再一次證明掌門人英明。至於和烏龍獎擦身而過﹐未能獲獎的各路英雄好漢﹐務請繼續努力﹐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明年看你們的。
懷南筆下無敵友﹐信口開河又一年。文中自是有真義﹐只是辯時已忘言。
下面是兩封讀者來信對「淮海戰役是誰大的」和「烏龍」的出處有不同的看法。「這仗是誰打的」這問題要深究起來就不容易得到大家都同意的看法。在我看起來﹐仗(諾曼地登陸﹐仁川登陸)你可以說是「愛生豪」和麥克阿瑟打的﹐也可以說是沙灘上被打死的士兵打的﹐也可以說是戰地指揮官打的。我都可以接受。讀者站在對戰役有興趣及研究的立場提出看法﹐懷南受益良多。特此致謝。至於烏龍嘛﹐你們說的算。 I'm not that picky.
懷南先生:
您好。我住屋倫,一向(從世界週刊到星島日報)是你專欄的忠實讀者。最近我拜讀了您在12月26號在星島日報《2010信門烏龍獎》一文,對其中兩處稍有不同的看法,現冒味提出,謹供您參考。
其一,您說“老共他們叫淮海戰役的戰功,的確是劉鄧大軍打下來的。”此點不大準確,淮海戰役(徐蚌會戰)共軍的真正指揮者應是華野(華東野戰軍)的副司令員粟裕將軍。這點毛澤東也承認,一九六一年他對蒙哥馬利元帥說:“在我的戰友中,有一個最會帶兵打仗的人,這個人叫粟裕,淮海戰役就是他指揮的。”而此戰役的主力也不是“劉鄧大軍”的中野(中原野戰軍),而是陳毅和粟裕華東野戰軍。(當然陳毅只是個掛名司令,實際的指揮者是粟裕)該戰役共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在碾莊殲滅黃百韜兵團和第三階段在陳官莊殲滅杜律明集團的軍隊,均是華東野戰軍。而第二階段在雙堆集圍攻黃維兵團的是中原野戰軍,但一個多星期都打不下來,後來還是在粟裕從東野派了五個縱隊(軍)支援下才殲滅了黃維兵團。或者有人會說當時中央軍委決定由劉伯承、陳毅、鄧小平、粟裕、譚震林組成總前委,鄧小平為書記,統一指揮淮海戰役。但實際上總前委在淮海戰役中根本不起作用,主要是陳(毅)鄧(小平)和粟裕之間對戰役看法存在著很大的矛盾,他們對戰役的指揮權一推了之,要中央軍委對粟譚方面多直接指揮。整個淮海戰役期間,陳鄧向中央軍委發電或跟華野粟裕通報情況,只自稱中野而非總前委(可見原始電報),即有萬一失利,以推卸責任的意思。而到渡江戰役時,由於戰局已十分明朗,可以穩操勝券了,陳鄧便開始堂而皇之稱起“總前委”起來。當時的實際情況基本如此,現在中共為何在淮海戰役的問題上揚鄧抑粟,您是明白人,就不用我多說了。
其二,您說“[烏龍]一詞,據說源自香港……粵語Own goal的發音近似[烏龍]。”我是廣東人,我覺得粵語Own goal的發音與[烏龍]有一定的差別,主要是goal與[龍]字不貼韻。但若改為[烏龍球],那就對了。因為goal與粵語[球](發“扣”)的發音相近。至於 有關 [烏龍]一詞的來源,我發現另有一源自廣東的一個民間傳說:“久旱之時,人們祈求青龍降下甘露,以滋潤萬物,誰知,青龍未至,烏龍現身,反而給人們帶來了災難。”當然這問題無關要緊,聊供參考便是了。 您的讀者:潘毅江 12/31/2010
信大佬, 新年快樂, 身體健康. 烏龍是廣東話, 在香港被廣加利用, 但不是出自香港的, 也不出自足球, 是後來被用到足球乃至所有誤入為對方得分的競賽. 你可能是google找答案, 信手牽龍. 烏龍在前面還得加個動詞"擺"字, 一定是"擺"烏龍, 不是搞, 不是出, 不是演.大佬有冇搞錯, 更有是出洋樣, 出糗, 或是台語中的出棰, 好笑但又不太狼狽.比如冬天天黑出門, 忙中有錯穿了鴛鴦襪子, 那就是擺烏龍, 要是嚴重一些, 就說"大擺烏龍" (擺大烏龍可以, 但不道地) 至於來源, 我相信是來自武術中"烏龍擺尾"一詞來, 這裡是太極拳的烏龍擺尾一招的介紹, 基本上是把烏龍扳倒在地, 栽了,http://v.ku6.com/special/show_2511530/tXqdNQDMsI2SsFlQ.html 所以要是自己把自己當烏龍的擺, 那就是自己出錯弄巧成拙, 把自己弄栽, 自嘲的意思,不是烏龍擺尾, 而變成是擺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