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守則第四條
2011 年1月2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月5 日上網
信門《老年守則》第 四 條﹕日行「亦」善為腳踏實地之本。
日行「亦」善翻譯成口語就是「每天走路也不錯」。為什麼每天走路為腳踏實地之本呢﹖這就要從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老祖宗的兩大發明 -- 火和輪子說起。
說火是老祖宗「發明」的有語病﹐應該說是「發現」吧。總之有了火之後﹐老祖宗豁然發現原來 B-B-Q 這樣好吃呀﹗但輪子的發明﹐卻對人類帶來一個奇特的社會現象﹕你我可以坐著不動﹐居然也能日「行」千哩。
回頭來時路﹐年齡的增長似乎和輪子的多寡成正比。最早上學﹐看電影﹐郊遊﹐追女生﹐全靠兩個輪子的腳踏車。那時的腳踏車長相都一樣﹐不講究是不是「雙B」﹐上(鐵)馬也不需戴極其難看的頭盔。如果時來運轉﹐有女孩子願意坐在你腳踏車後面被你載一程﹐Boy O Boy, 少年掌門人就好像吃了大力丸一樣來勁。那是我們的「純真年代」 (The Age of Innocence)。後來二輪被三輪代替﹐送走的是你我的「純真年代」﹐迎來的是「三輪車跑得快﹐上面坐個老太太﹐要五毛﹐給一塊﹐你說奇怪不奇怪﹖」的「叛逆年代」(The Age of Rebellion)。
台灣的三輪車是用拉 -- 車伕在前﹐越南的三輪車是用推 -- 車伕在後。在我們搞資訊管理﹐尤其是在設計存貨資訊管理系統 (Inventory Information Management System) 的時候﹐拉 (pull) 和推(push) 是兩個不同的策略。拉和推那個策略比較好我們在這裡先不去管﹐車伕在前或車伕在後的區別﹐下雨天坐過三輪車的我輩之人應該還記得那些「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的歲月。那是一個浪漫的﹐Rebel Without A Cause 的﹐「四時可愛唯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的年代。。。時代的輪子往前滾﹐沒有多久﹐三輪車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四個輪子的計程車。
台北第一批計程車的司機多半是退役軍人﹐你一上車就得聽他們罵政府。我那時心中只有「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的念頭﹐對他們的牢騷﹐並不關心。回想起來﹐台灣的言論自由﹐是由計程車司機開始的。這批人很多是 1949 年身不由主地跟著國民黨撤退到台灣的﹐他們是最值得同情的「外省人」。「四年一覺大學夢﹐指南山下未留名」﹐大學畢業後出國﹐「叛逆年代」結束﹐「現實年代」(The Age of Reality )開始。
到了美國第一件事是學開車﹐1968 年我從學校出來﹐先父利用關係找李國鼎﹐「台糖」要我回去做系統分析師。我那時剛好買了一部新車﹐不願意放棄﹐從此就像「浮士德」把靈魂賣給了魔鬼 (Faustian Bargain) ﹐為了汽車就留在美國﹐一晃幾十年隨風而去。
從老爺車﹐新車﹐美國車﹐德國車﹐到最後全家開日本車。李敖在上海圖書館引歐陽修《醉翁亭記》題「頹乎其中﹐人書俱老」。我將書字改為車字﹐「頹乎其中﹐人車俱老」應該代表我為什麼要提出「日行亦善為腳踏實地之本」的心情。
這十幾年來﹐我每天開車去買報﹐也答應順便替我的朋友買一份。有一天我突然想到﹕為什麼不走路去買呢﹖那是 2005 年的五月﹐就這樣﹐我開始了「日行亦善為腳踏實地之本」的「長征」。
我家附近有一個全國聞名的社區﹐社區中住了上萬退休的人﹐老中號稱就有好幾百家﹐所以可以買得到中文報。我「長征」的路線是圍繞著社區中的高而富球場走一圈。前一哩半路走完正好是賣報的報箱。買了報後﹐再走一哩半回到我停車的地方﹐一共是三哩路﹐花 70 分鐘走完。我原先一星期走五天﹐後來增加為六天。這樣的「日行亦善」也已經有五年了。
「日行亦善」要持之以恆也不是那麼容易﹐好逸惡勞的惰性難免﹐開始的時候老是以答應過每天替朋友買報﹐要說話算話來作為鞭策自己上路的動力﹐久而久之﹐習慣養成﹐不走還不舒服呢。我對我專欄內容和文字的修飾﹐標題的決定﹐很多都是在那 70 分鐘日行「亦」善的時候﹐在渾然忘我間得來的靈感。陸游曾經有「行遍天涯千萬里﹐卻從鄰父學春耕」的句子。這兩句詩的大意是說﹕當你該走的路都走過﹐該看的世界都看過﹐最後還是應該回歸到基本面才對。信門《老年守則》第四條﹐正是用回顧「行」的變遷﹐來談回歸基本面的道理。
祝大家新年快樂。
懷南補記﹕仍在病中﹐補記從簡﹐有讀者來信對淮海戰役是誰打的和烏龍的出處﹐一字不改﹐放在《2010 信門烏龍獎》裡。
"三輪車跑得快﹐上面坐個老太太﹐要五毛﹐給一塊﹐你說奇怪不奇怪?" It just shows that we Chinese were not used to tipping back then.
Happy new year.
Sincerely,
Tao
給 100% 的小費﹐老太太心腸真好﹗懷南 1/7/11
2011 年1月9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月12 日上網
前陣子教會裡有幾對年輕夫婦向我們這些所謂「過來人」請教怎麼教養小孩。老實說﹐我對政治性和宗教性的討論向來抱著「我怕怕」的心態﹕能避免就避免﹐不能避免就儘量少發表「寶貴意見」以免惹禍上身﹐麻煩接踵而至。
在我看起來﹐政治性的討論﹐發言者擅長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個問題﹐偏偏要搞到真理越辯越氣才一哄而散。宗教性的討論則正好相反﹕明明是很複雜的問題﹐偏偏要用one size fits all 的標準答案去硬套﹐結果是說了等於沒說。
那天在場的幾對年輕人﹐大都是大陸來的﹐他們圍繞的問題還是小孩該不該學鋼琴﹐該不該學中文這種老掉牙的問題。親子關係﹐在過去十幾年我不知道寫過多少篇文章談過﹐他們反正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看我的文章﹐因此我也不想在那場合發表「我的寶貴意見」。在我看來﹐年輕父母真正的問題不在小孩該不該學鋼琴或該不該學中文﹐真正的問題是究竟應該怎麼教養小孩﹐小孩才會成器。
每次看到報上刊登有「專家」要談怎麼教養小孩的時候﹐我就很想去見識見識那些「專家」有什麼與眾不同的高見。教養小孩是天下最容易說但最難做的事。就算什麼都做對了﹐也不能保證有一定的效果 (end-result)﹐天下還有比這還難的事嗎﹖有人也許會問﹕那閣下有什麼高見呢﹖從「東西兩福」的成績單來看﹐你老大好像對教養小孩有兩把刷子的樣子。何不敝帚不必自珍﹐野人也可獻曝一下﹖
OK﹐既然是觀眾要求﹐那就恕掌門人放肆了。《信門密笈》有關教養小孩成器的記載﹐只有兩字訣和四字訣。兩字訣是「運氣」﹐四字訣是在「運氣」前加「身教」兩個字。
有人﹐尤其是教育子女專家﹐認為我說教養出成器的小孩靠運氣是胡說八道。Die hard 的基督徒更是不能接受「運氣」的說法。他們認為天下只有「神的旨意」沒有「運氣」這回事。唉﹐有的人就是喜歡把自己的迷信視為信心﹐把別人的信心視為迷信。我所謂的「運氣」﹐是說不管做父母的怎麼用心良苦地去教養他們的子女﹐就算該做的都做對了﹐到最後還是盡人事聽天命﹐這和基督徒所謂「聽從神的旨意」是同樣的意思。反過來看﹐有的父母根本對小孩死活不管﹐但小孩後來也能出人頭地﹐在我看起來﹐這也是「運氣」的一種。凡是結果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就是我所謂的「運氣」﹐子女成不成器﹐決定權不在我們做父母的手裡﹐我講這話﹐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勸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父母﹐別對自己的小孩不成器太自責。
也許有人看到這裡要火大了﹐抗議道﹕你這不是空口說白話嗎﹖「盡人事而聽天命」﹐天命等於運氣﹐我能接受﹐但人事是啥你根本沒講﹐這算什麼《信門密笈》﹖稍安勿躁﹐《信門密笈》的四字訣﹐馬上登場。
在所有教育子女的方式中﹐「身教」是最有效的一種教育方式。19 世紀英國有名的詩人 William Wordsworth 有一句很有名但不容易明白的詩句﹕ The child is father of the man. 這句名詩和 Like father like son 的涵義有點類似﹐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意思。我們的子女﹐冷眼旁觀我們日常的行為﹐這種潛移默化的力量﹐遠遠超過你我的想像。我們常說「言教不如身教」﹐身教其實也有正反兩種方式﹐你可以像很多成功的父母教子女什麼是對的事﹐但也可以學我﹐我曾經告訴我兒子﹕「我對你最大的愛﹐就是示範給你看﹐什麼事做得不對 (things NOT to do)。」這也許是我和我兒子間的玩笑話﹐但重要的是﹕教養子女﹐如果能善用反面教材﹐效果和正面教材一樣有用﹐端看家長們會不會「教」。
Kahlil Gibran 是黎巴嫩出生後來入籍美國的詩人﹐他的詩僅次於莎士比亞和老子(洋人把《道德經》當詩賣)﹐號稱在歷史暢銷排名榜上名列第三。Kahlil Gibran 生前寫過一首On children 的詩﹐詩人用弓﹐箭﹐射手的關係來闡述父母教育子女的道理﹐此詩是任何做家長的必讀之物。
「想法」 (thoughts) 影響「態度」 (attitude)﹐「態度」影響「性格」 (personality)﹐「性格」影響「人生」 (life)。父母的想法影響子女的想法﹐最後影響他們的人生。這篇文章﹐是我送給天下年輕的﹐年長的家長們的新年禮物。
懷南補記﹕掌門人文章最大的特色是看起來在鬼扯淡(蛋)﹐其實不是﹐端看看文章的人本身的功力。這也是為什麼我一開始就把我的風格定位在 xinbuxin (信不信) 的主調上。這也是陶淵明詩中「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的具體實踐。其實什麼好辯的﹖「我的寶貴意見﹐你的不寶貴意見﹐他的 XXX 意見」﹐換個立場﹐「你」變成了「我」﹐於是「你的不寶貴意見」就成了「我的寶貴意見」。同樣的道理﹐「我的寶貴意見」就變成了「你的不寶貴意見」。Got it? 倒霉的是「他」﹐因為他的意見永遠是 XXX 的。我扯這些和本文有啥相干﹖Beats me﹖嘿 嘿 嘿
OK, 文章中提到Kahlil Gibran 的On children 。照抄如下﹐各位自己去體會吧。
Your children are not your children.
They are the sons and daughters of Life's longing for itself.
They come through you but not from you,
And though they are with you yet they belong not to you.
You may give them your love but not your thoughts,
For they have their own thoughts.
You may house their bodies but not their souls,
For their souls dwell in the house of tomorrow,
which you can not visit, not even in your dreams.
You may strive to be like them,
but to seek not to make them to like you.
For life goes not backward nor tarries with yesterday.
You are the bows from which your children as living arrows are sent forth.
The archer sees the mark upon the path of the infinite,
and He bends you with His might that His arrows may go swift and far.
Let your bending in the archer's hand be for gladness;
For even as He loves the arrow that flies,so he Loves also the bow that is stable.
除了我認為父母的想法 (thoughts) 可以影響子女的想法外﹐我對這首詩的基本看法完全同意。但諷刺的是當我把這首詩送給我兒子後有一天我問他對這首詩有什麼看法﹖他說他沒仔細讀。You see what I mean? 做父母的能力 (power) 其實非常有限。
我們做父母親的時候沒人我們這些。我們的子女做父母親的時候﹐他們告訴他們這些﹐他們不一定會聽。你懂我為什麼強調教養小孩「運氣」很重要的原因了吧﹖點到為止﹐就此打住。
2011 年1月15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月19 日上網
提起特迪威廉士 (Ted Williams)﹐大家很自然地會想到 2002 年去世﹐波士頓紅襪棒球隊﹐美國棒球史上最有名的左野手的「那位」特迪威廉士。「那位」特迪威廉士不但在球場上叱吒風雲﹐在二次大戰和韓戰中兩次從軍﹐開的是陸戰的戰鬥機﹐貨真價實的美國英雄。
但我們談的不是「那位」﹐我們要談的是另外一位特迪威廉士。「這位」特迪威廉士目前在媒體上爆紅﹐安迪沃霍 (Andy Warhol) 是 20 世紀美國有名的視覺藝術家﹐他 1968 年的名言﹕「在我們的未來﹐每個人都會成名 15 分鐘」。「這位」特迪威廉士目前正在享受屬於他的那 15 分鐘。
這位特迪威廉士現年 53 歲﹐是 OHIO 州哥倫布市路邊的一個無家可歸的游民。你我的日常開車﹐一定有過和這種人「狹路相逢」的經驗。他們蓬頭垢面﹐衣衫不整﹐髒髒的﹐怪怪的舉著牌子﹐站在十字路口﹐或高速公路出口紅綠燈的前面。我們遠遠看到他們﹐心中念的是﹕拜託紅燈別亮起來。如果不幸遇到紅燈﹐那我們一定把眼光避開不看他們。有時候我們也會把窗子搖下來(像感恩節那天)﹐給他們一兩塊錢。但極大多數的時候﹐我們對他們幾乎都是視而不見﹐像對待路邊的一個垃圾桶一樣。我們對自己的冷漠並不會感到太虧欠﹐因為我們通常有一個很好的藉口。我們會想﹕他們把要來的錢還不是拿去買酒買毒品。於是綠燈一亮﹐油門一踏﹐我們長揚而去﹐直到下次再「狹路相逢」。不過同樣的路口﹐老是遇到同一個游民的可能性並不大﹐我們很少想過他們到哪裡去了﹖我們的生活中有我們自己的煩惱﹐關心他們不是我們優先考量的事。
這位哥倫布市路邊的特迪威廉士﹐他舉的牌子和一般游民舉的紙牌也沒多大區別﹐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牌子上寫著﹕「落魄廣播員﹐上天給了我一副好嗓子。」
哥倫布市的一家媒體﹐把特迪威廉士的訪問和聲音放在 Youtube 上﹐這下子有如野火燎原﹐一夕之間﹐這位被稱為「金嗓子」(golden-voiced) 的流浪漢變成了網路上的頭號當紅人物。 NBC 的「今日秀」﹐和 CBS 的「清晨秀」爭先邀請他上節目。如果你有機會聽過這位特迪威廉士的聲音﹐你一定和我一樣承認他的聲音的確有夠迷人﹐稱之為金嗓子絕不誇張。特迪威廉士出名後﹐有不少公司﹐商家打鐵趁熱﹐找他做廣告﹐提供他工作機會。這個路邊的傳奇故事﹐會給游民特迪威廉士帶來人生中難得的第二個機會。
我是 60 年代中期來美國的﹐那個時候美國街頭幾乎沒有所謂無家可歸的游民。我 70 年代和 80 年代兩次短期離開美國回到亞洲做事﹐這20 年美國因為縮減國民住房和社會福利的預算﹐街上的游民就像雨後春筍一樣地冒了出來。這些人中很多雖然是因為失業﹐貧窮﹐低收入等因素失掉住處﹐但他們當中﹐也有不少是監獄放出來的﹐精神病患者﹐家暴受害人﹐和因吸毒﹐酗酒﹐自毀前程而淪落街頭的。吸毒和酗酒正是這位特迪威廉士在街頭流浪了 20 年的主要因素。
根據資料顯示﹐美國目前有20 萬到 50 萬所謂的 homeless﹐他們當中 99% 不會有這位特迪威廉士的天賦﹐也不會有一生中的第二次機會。各級政府﹐兩黨政客﹐沒有人拿得出一個有效的辦法來解決這個日益嚴重的社會問題。舊金山曾經想出一個「免費送你回老家」(no pun intended) 的絕招﹐但效果不大。有人說﹕要測驗一個人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只要問他一個人淪落為游民誰該負最大的責任﹖是政府沒盡責還是個人不努力﹖這問題當然不能用二分法來問﹐也不能用二分法來回答。一個月後﹐這個有金嗓子的路邊傳奇人物會被人忘卻﹐網站上又會出現另一個出 15 分鐘名的人物。我很好奇﹐五年後這位特迪威廉士會在哪裡﹖在做什麼呢﹖我當然衷心祝福這位老天給了他一副金傷子的「街友」從此擺脫生活的困境﹐安安穩穩過完一生。以這個故事拍的電影和書也將陸續出現。希望這個特迪威廉士不會變成被人利用的棋子和不至於樂極生悲。每個人都值得(deserves) 有第二個機會﹐每個人也都有權利把握並充分利用屬於他的那成名的 15 分鐘。我們這個世界﹐需要多一些像這種路邊傳奇的故事﹐否則冬天豈不是會更長更冷更難撐過去﹖
懷南補記﹕我在文中問了一個問題﹐現在在問一遍﹕5 年後﹐你認為這個特迪威廉士會在哪裡﹖Today Show 的主持人其實也問過特迪威廉士本人這個問題。他的答案是﹕希望做到電臺 Program Manager﹐然後他停了一下說﹕I'll live in an apartment, and not a homeless for sure. 你認為這個不是很高的願望他能達到嗎﹖人的一生﹐有第二個機會已經不容易﹐有第三個機會幾乎不可能。
2011 年1月2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月26 日上網
前幾天收到一位讀友的「伊媒兒」﹐信上是這樣寫的﹕「信老大, 以前曾經用英文給你寫了幾封信,也承您回函,最近搞了中文語音輸入,決定開始用中文寫,比較煞癮 (上海土話)。
這一期你的大作《寫給家長看的》,好死不死,跟上週末出版的一本掀起軒然大波的新書剛好撞期。為了銷售起見,這書當然得取一個響亮的書名,叫做 《Battle Hymn of the Tiger Mother》,有點嚇人。用老中標準來看更是略嫌張牙舞爪,可是遠不及華爾街日報的新書簡介標題 「Why Chinese Mothers Are Superior 」更為悚動。這下子捅翻馬蜂窩,網上罵聲不斷。正反兩方意見份量足夠寫出另外一本書,你一定會有興趣。
此書作者叫做 Amy Chua,是個祖籍福建的菲律賓華僑,根據Wiki,他的父親是UC Berkeley 電機系的名教授,移民美國,Amy 本人是哈佛學士及法學士,兩個女兒似乎還是十幾歲,但看起來才華洋溢,所以這位Amy 女士顯然對自己一家祖孫三代的教育非常有自信,而且不介意將自己作為學習的樣板。我只看了摘要,老實說文章裡頭的口氣以及內容(例如七歲女兒彈鋼琴),我雖然不能說不熟悉,但是我還是略為反感。除了佩服Amy 女士的勇氣(或是財迷心竅或是愚蠢),實在沒有辦法大力讚揚。這個書可能更加深了一般老美對中國式教育的刻板影響。
我個人同意信老大的意見,就是小孩子教育成功與否,運氣扮演很重要的成分。這本書可能會提供我們這類想法的另外一個極端的佐證。不妨參考一下人家鋼鐵是怎麼煉成的。」
除了這封信外。我還接到好幾封談 Amy Chua 《虎媽的戰歌》和我《寫給家長看的》的回應信。我常說﹕信懷南的文章不一定是第一流的﹐但看信懷南文章的讀者﹐很多都是第一流的。從這些來信﹐我可以看出他們對教養小孩有他們自己的看法﹐但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也可能誤會 Amy Chua 和掌門人在教養小孩的膂b知上有南轅北轍的差距。這是為什麼我要寫這篇文章來替「虎媽」Amy Chua 說幾句公道話。教養小孩是一種特殊的管理﹐管理沒有對錯的問題﹐只有效果的問題。對嗎﹖
Amy Chua 的中文名字是蔡美兒﹐1962 年在伊利諾香檳市出生﹐現在是耶魯大學法學院的教授。蔡女士的先生是猶太裔﹐我很多年前就半開玩笑說過﹕老中嫁老猶﹐生出來的小孩天下第一。證諸蔡女士的例子﹐這話並非全是信口開合(河)。
《虎媽的戰歌》書我沒看過﹐但國家廣播電視台(NBC)的今日(TODAY)秀訪問蔡女士的錄影我看過不止一次。她面對主持人近乎挑戰性的詢問﹐毫不退縮﹐辯才無礙﹐回答得體﹐倒底不愧是好幾本暢銷書的作者。我雖然不同意蔡女士的教育方式﹐但我非常同意她的論點。蔡女士強調她書的內容並不是想叫人怎麼教養小孩﹐也不是說中國式的教育方式比較好。她說她教育小孩的方式﹐師承她父親教育她的方式。這是她個人的經驗﹐她和她的女兒都很肯定這種教育方式。而這種教育方式﹐其實也是美國傳統強調管教和紀律的教育方式。電視節目主持人不止一次用到自我尊敬 (self esteem) 這個字﹐懷疑蔡女士對她女兒的嚴厲批評會影響小孩的自我尊敬。蔡女士對此有她的堅持。她指出﹕第一﹐父母對子女的嚴格和愛是可以並存的﹔第二﹐中國式管教著重點不是要小孩達到特定的目標﹐而是要小孩達到高過他們自設的目標。第三﹐你可以對小孩好話說盡﹐以為這樣可以提昇他們的 self esteem。 但有一天你的小孩面對真實世界﹐老是遇到挫折時﹐那才真正會影響 他們的 self esteem 。
你能說蔡女士的看法錯了嗎﹖不能。但我仍然堅信蔡女士的成功是個個案﹕如果她多生兩個小孩﹐用同樣的管教方法﹐我懷疑效果會一樣。沒有人能說蔡女士的「虎媽式教育」錯﹐因為用結果來衡量她是對的。但你也不能夠不承認她的成功有運氣的成分在內﹐因為不是每個人用他同樣的方法能獲得同樣的效果。這就是我所謂的在教養小孩上有「盡人事聽天命」的不確定因素。蔡女士在無意之中﹐在西方人士心目中對東方(中國)女性不光彩的形象「龍女」(dragon lady) 外﹐再槓上開花加個「虎媽」(tiger mother) 的形象。這對一般中國母親並不公平﹐因為不是每個中國母親都像蔡女士那樣有虎威。
懷南補記﹕這篇文章看起來是《寫給家長看的》的第二集﹐但如果把我以前寫過的《有告來者》等等談教養小孩的文章算起來﹐這也不知道算是第幾集了。這個話題比較容易引起共鳴﹐因為它碰到我們的神經。每個人在做子女和做父母的經驗中﹐都有一些體會。這是為什麼你還沒有看過《寫給家長看的》後面的《懷南補記》﹐不妨去看看各路英雄英雌的寶貴意見。
關於《虎媽爭議》如果有適當的回應﹐我也回隨時放在補記裡。關於虎媽式的教育方式﹐我還有兩個「寶貴意見」﹕
第一﹕我們做父母的常常只重視我們的子女WHO ARE THEY 的問題 (得什麼學位﹐進什麼學校﹐一年賺多少﹐是那個行業)﹐很少想過 WHAT ARE THEY 的重要 (快樂或不快樂﹐善良或不善良﹐自私或不自私﹐正派或不正派)。
在管理上有個叫 Managerial Grid 的理論﹐用橫座標代表「對人的關心」(to concern about people)﹐從 1 到 9﹐數目越大表示關心的程度越高。用直座標代表「對產出的關心」(to concern about production)。也是從1 到 9 級(格)。如此一來﹐我們基本上有5 種典型的經理人 (9,9 ; 9,1; 1, 9; 5,5; 1,1)。如果我們把這兩個座標換成「管得嚴」和「self esteem 高」﹐虎媽顯然是個 9,9 型的 super mother. 老實說﹐這種超級母親﹐就和公司裡的超級經理一樣﹐天縱英明﹐懷南服矣﹗
In general, I agreed with your viewpoint of your articles on 1/23. Just have a couple of points to add:
1. The title of the original article (Why Chinese Mothers Are Superior) was not hers. It was chosen by the editor of WSJ. Seven days later, WSJ published Amy's response to readers comments/questions - it is important to read in order to hav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whole episode, beacuse most of the criticism were made without this context.
2. The book was about her experience as a mother. It was a journey. The tough, stern mother was humbled by her rebellious daughter. She had to change her method of parenting after a huge fight with her daughter. (So her daughter is going to have a sleepover party when she turns 15!) Many of the critics are not aware of that.
3. Her method is best to be read in the context of US: too much praise, too protective of the child's esteem, inadequate honest feedback to the children, inadequate expectation setting. The 'best method' is probably somewhere in between - this was also suggested by the author in the KQED interview.
4. The author grew up in Berkeley. One of her younger sister got a PhD from Yale. Another is a professor at Stanford. However, the author does mention that she has a sister, Cindy, with Downs' syndrome. 'No one expect her to be a PhD', is what the author wrote. To be 'the best you can be' is really the goal. (They love Cindy).
5. Most of the interview I saw on TV is way too short. I recommend the interview on the KQED radio - one hour long. It was done on 1/20 in San Francisco area.
Here are the link:
A. Original Article on Wall Street Journal (WSKJ): Why Chinese Mothers Are Superior - Can a regimen of no playdates, no TV, no computer games and hours of music practice create happy kids? And what happens when they fight back? http://online.wsj.com/article/SB10001424052748704111504576059713528698754.html?mod=WSJ_hp_mostpop_read
B. The Tiger Mother Responds to Readers http://blogs.wsj.com/ideas-market/2011/01/13/the-tiger-mother-responds-to-readers/
C. Sophia, the older daughter, wrote a letter to her mom in the New York Post: http://blogs.wsj.com/ideas-market/2011/01/18/the-tiger-cub-roars/
D. 「虎媽」蔡美兒現蹤金山 http://worldjournal.com/view/full_news/11069344
E. One-hour interview with Amy Chua on 1/20 in San Francisco KQED public radio: http://blogs.kqed.org/newsfix/2011/01/20/amy-chua-kqed-forum/ (Summary on this page, and click to listen to the interview)
F. Other books by Amy Chua, with review at Amazon.com: World on Fire: How Exporting Free Market Democracy Breeds Ethnic Hatred and Global Instability [Hardcover] http://www.amazon.com/World-Fire-Exporting-Democracy-Instability/dp/0385503024
G. Day of Empire: How Hyperpowers Rise to Global Dominance--and Why They Fall [Paperback] http://www.amazon.com/Day-Empire-Hyperpowers-Global-Dominance--/dp/1400077419/ref=sr_1_1?s=books&ie=UTF8&qid=1295822073&sr=1-1 C W C in Silicon Valley 1/24/11-
Dear CW
謝謝妳(我猜的)提供的資訊﹐算是有心人。 懷南敬覆 1/26/11
我的文章上網後﹐看到中國時報登了下面這麼一篇報導。「虎媽爭議」看來有方興未艾﹐野火燎原之勢。站在推銷書的立場﹐火當然燒得越旺越好﹐但要付的代價恐怕會太大。如果洋人真以為虎媽式教育就是中式教育﹐那我第一個要叫太以概遍全了吧。我認為 Amy Chua 這個風頭出得過份了﹐大家也太重視她這本書了。希望這整件事不要演變成反中風潮。
我更擔心的是很多中國家長頭腦不清 (unclear on concept)﹐ 常常盲目迷信權威﹐崇拜偶像﹐這本書搞得他們更一窩風(瘋)要小孩學這學那﹐非進什麼學校不可。老實說﹐在美國的 ABC 進名校﹐會彈鋼琴﹐會拉小提琴的比比皆是﹐也不是每個人的媽媽都像虎媽。我開始對虎媽後遺症開始擔心了。
2011-01-26 中國時報 【湯斌/綜合報導】
耶魯大學華裔教授蔡美兒新作《虎媽戰歌》在美造成轟動,登上最新一期《時代雜誌》封面,顯示「中式教育」威力震撼國際。但蔡美兒的育兒經不算什麼,現在大陸家長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一歲學跳舞、三歲唸經濟學不稀奇,三個月大嬰兒就得一邊喝奶一邊「開發潛能」,這才叫可怕。
去年底大陸學生參加OECD(經合組織)評比,在卅四個參賽國中取得最佳成績,當時讓美國媒體擔憂不已。《紐約時報》引述美國前教育官員費恩說,「又有了當年蘇聯搶先將人造衛星送上太空時美國人的震撼感」,《金融時報》更一語雙關,中國教育「強度」震驚世界。
《虎媽戰歌》再刺痛美國人神經,《洛杉磯時報》就把這本書形容為「像病毒一樣蔓延」,據聞蔡美兒更接獲死亡威脅。《虎媽戰歌》中文版日前已在大陸問世,但出版商改了書名又只在北京書店上架,低調態度似想避免引發對東西方教育方式爭議。
北大文資研究中心副主任張頤武指出,中美民眾觀察雙方教育模式存在「圍城」現象,一方面中國的老師家長希望借鑑美國教育優點,另方面,美國教育界近年也在反省自身教育問題。
他說,《虎媽戰歌》提醒兩國家長和教育界人士,應「摒棄對自身模式的幻想和傲慢,進一步加強相互瞭解。
不過,美國家長若看到大陸目前「早期教育」現象,可能連覺都睡不著。隨著「早教班」雨後春筍,三歲孩子讀經濟學、兩歲幼兒學英語、一歲寶寶學跳舞,已在大陸成為「時尚」。
原先,「早教班」只招兩歲半到六歲幼童,但目前已發展到「初生兒化」,連兩三個月大的小嬰兒也能教,家長一邊餵奶一邊上課的情景並不足為奇。
基於「望子成龍」或「我的孩子不能比別人差」心理,許多家長只得忍痛將小孩送到「早教班」上課。在外商企業工作的孫小姐坦承,兩歲女兒並不接受這番「好意」,每次上課前總要大哭大鬧一番。「我也不想這樣折磨孩子,可看看別人家孩子都會背唐詩宋詞,會說流利英語,我能讓自己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嗎?」孫小姐無奈地說。
國事酒談
2011 年1月3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月1 日上網
掌門人曾經寫過《酒語人生》﹐藉酒但不裝瘋﹐大談人生的道理。今天換個方式﹐藉由胡錦濤到美國國事(與國是通用)訪問的話題﹐介紹一下歐巴馬拿我們納稅人的錢究竟請胡老總喝什麼樣的酒。
首先我要說﹐在美國的老中﹐除了台獨﹐藏獨﹐現在又冒出一個疆獨﹐法輪功﹐民運份子之外﹐看到中國終於可以和老美在世界舞台上平起平坐﹐大概都會有與有榮焉﹐樂見其成的驕傲。上面那五路人馬﹐天寒地凍下﹐居然願意上街頭去抗議﹐只要不是為了領示威津貼才去﹐掌門人都很佩服。不是咱們愛找法輪功的麻煩﹐證諸他們在舊金山中國領事館門前「上班」的情形﹐說他們當中全沒拿示威津貼﹐這也很難叫人相信。不過這可能是我以信大廝小人之心﹐度法輪功君子之腹。
美國以最高規格接待中國領導人﹐是他們越來越懂得中國人有死要面子的罩門。這次國事訪美是胡二總(總統﹐總書記)的畢業旅行﹐胡想樹立在位時革命情勢一片大好的歷史地位﹐老美何嘗不知道﹖也樂意順水推舟﹐做球給中方踢。其實中美間的矛盾有三﹐但大家心照不宣﹐按劇本演出﹐營造同舟共濟的氣氛。
演出一﹐歐問胡﹕那金正日老是發神經﹐你究竟管是不管﹖不過這話是關起門來講的。我一直懷疑怒髮衝冠的親愛領袖存心不良﹐想拖中國下水。
演出二﹐人民幣升值的問題由新任首席經濟顧問﹐奇異 (GE)執行長出面告訴他的同胞﹕別老是怪中國用人民幣貶值和廉價勞工來贏我們﹐我訪問中國鐵路部時﹐人家星期天還有官員上班。
演出三﹐老美記者老用人權來抓老共的小辮子﹐這次連歐巴馬都要說話了。歐巴馬回答記者說﹕要養活那麼多人﹐要那麼多人富裕起來﹐在歷史上是第一次﹐這種成就也是重視人權的一種。總而言之﹐國事訪問﹐中方有面子﹐美方有裡子﹐皆大歡喜。
現在我們回到「酒談」的主題。掌門人選胡二總訪美吃的是什麼敬酒來談﹐乃是逆向思考﹐套句流行語﹐其目的是想露一手掌門人的「軟實力」。
首先﹐容我先給各位介紹一下葡萄酒的基本入門知識。
葡萄酒有紅白之分﹐不紅不白者為靠邊站的次品。
紅葡萄可以做白酒(香檳多半是紅葡萄做的)﹐白葡萄則不能做紅酒。原因是紅酒的顏色來自紅葡萄的皮﹐皮也是好的紅酒為什麼需要久藏才好喝的主要原因﹐但不是什麼酒都越存越香。
美國釀酒法規不嚴﹐釀酒師可以在釀酒過程中動手腳﹐因此酒不像法國酒那樣講究年份。
法國酒是硬碰硬﹐釀酒師想「改造」年份不好的葡萄空間不大。
酒乃高價位的葡萄汁也。
課上完了﹐現在介紹歐巴馬請胡主席喝的是什麼酒。
胡到達當天晚上的家宴(據稱歐問胡為什麼朝鮮可以造原子彈但不能出好的理髮師﹖)喝的是加州拿帕 Hestan 酒莊 2007 的霞多麗 (約50 大洋一瓶)﹐和2006 年的Stephanie 梅洛 (約35 大洋)。這下有意思了﹕
我說﹕知道 Hestan 酒莊是何方神聖的請舉手。Hestan 者﹐乃 Helen 和 Stanley 名字的合成也。老闆 Stanley Cheng﹐ Helen 是他太太﹐Stanley 是香港來的﹐留學美國回香港後把家族事業打造成世界第二大的廚房用具製造公司 (Meyer)。賺夠了錢﹐行有餘力﹐在美國買地釀酒﹐Stephanie 是他們唯一的掌上明珠﹐耶魯畢業。 Stephanie 牌的酒不算Hestan 產品中最貴的﹐但以自己女兒命名的酒﹐當不至於差到那裡去。我知道這酒﹐也收藏有不少這種酒是有原因的。
第二天國宴喝的酒那可不是蓋的。配龍蝦的白酒是 2008 的 DuMol 霞多麗 (約 70 大洋) ﹐加州霞多麗 要賣這麼貴的不多﹐這酒我沒喝過﹐但聞名已久﹐好死不死﹐此酒的聯絡地址在我曾經住過的小城。國宴配牛排的紅酒是2005 年Quilcede Creek 酒莊的赤霞珠(誰翻譯的﹖)。此酒莊在華盛頓州﹐價錢嗎﹖聽好了﹐200 大洋一瓶。以此酒待客﹐給足了客人和華盛頓州的面子。至於餐後配蘋果派的酒嘛﹐仍然是華州 Poet's Leap 酒莊的蕊詩琳(Riesling)。此酒只要 20 大洋一瓶。不過我很奇怪﹐紐約州出產的蕊詩琳號稱全國第一﹐居然不能在國宴中和加州和華州鼎足而三﹐莫非國宴中紐約州沒有重量級頭頭出席﹖
據線民報﹐歐巴馬最後舉杯(對)胡說﹕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來來來胡主席﹐我們乾了這杯吧。信不信由你。
老年守則第五條
2011 年2月6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月8 日上網
信門《老年守則》第五條﹕常懷感激為滿心喜悅之本。
在進入主題前﹐得請教有識之士﹐「快樂」和「喜悅」有沒有區別﹖如果有的話﹐區別在哪裡﹖我問這個問題﹐心中當然已經有了主見﹐這是為什麼信門《老年守則》第五條中﹐我刻意棄「快樂」而取「喜悅」的原因。
中文快樂和喜悅的區別﹐就是英文中 happy 和 joy 的區別。一般說起來﹐快樂是當我們遇到好運或得意的時候在感情上的一種反應。這種反應﹐往往會產生肢體上的一些行為。從時間上來講﹐快樂像波濤﹕浪起和浪落之間的時間很短。快樂最好的例子就是在電視廣告或遊戲上看到那些中了獎﹐或中了 lottery 的人﹐手舞足蹈﹐口中大叫﹕Oh my God﹗ Oh my God﹗難怪我們把 lottery 翻譯成「樂透」﹐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和快樂比起來﹐喜悅是屬於一種靜態的﹐內在的﹐比較持久的心理滿足狀態。喜悅有點像漣漪﹐是慢慢散開的。如果說中「樂透」會給我們帶來快樂﹐那我們辛勞工作後獲得報酬時的心情則是喜悅。和朋友一道上館子﹐談笑風生﹐酒酣耳熱那是快樂時光。在星光燦爛的夜晚﹐抬頭看天﹐正好一顆流星劃空而過。想到宇宙的浩瀚﹐造物的神奇﹐那份驚奇和滿足是喜悅而不是快樂。對我來說快樂和喜悅是有區別的。
我的看法﹐當然是一隅之見﹐我的目的﹐只不過是解釋我們年輕的時候追求的很可能是快樂﹐到年長之後﹐仍然只會追求快樂而不懂得更進一步追求喜悅﹐在中國成語中﹐這叫做犯了「捨本逐末」﹐「買櫝還珠」的錯誤。
我在開始寫信門《老年守則》12 條的時候﹐開章明義就說過﹐這些守則 是幫助我輩之人不要變成一個被人嫌的糟老頭。老人家最怕被人家貼上的標籤是 dirty old man 和 gripe old man。被人貼上 dirty old man 的標籤﹐好歹自己還有些樂子可尋。被人視為 gripe old man﹐ 損人不利己﹐實在沒什麼好處。這是為什麼我認為「心中滿懷喜悅」非常重要的原因﹐因為可以避免做 gripe old man。
快樂的人不一定喜悅﹐窮人吃飽飯﹐富人喝醉酒都很快樂﹐但這不表示他們很喜悅。可是當一個人在喜悅的時候﹐他一定也是快樂的。但當我們放眼四顧﹐看到週遭的老人家﹐仍然是外表不快樂﹐內心不喜悅的居多。為什麼﹖我想主要有客觀和主觀兩個因素。
客觀因素包括健康不佳﹐生計困難﹐子女不孝﹐生活寂寞等等。老人家遇到上述任何一個因素都會讓人難得喜悅起來。比起客觀因素的不定性和難控性﹐影響喜悅與否的主觀因素就簡單多了。這個主觀因素就是當我們的捫心自問﹐究竟追求喜悅重不重要﹖如果答案是不重要﹐那下文就不甭用看啦。
你我的一生大致可以分成三個階段﹐每個階段追求的和得到的東西不一樣。在第一個階段的時候﹐我們追求的是學問﹐和人拼的是學歷。結果往往是贏了學位﹐贏了知識﹐但輸掉常識和智慧。在第二個階段的時候﹐我們追求財富和地位﹐結果往往是贏了生活的資源但輸掉了生命的意義。到了最後一個階段﹐追求「保持呼吸」好像是大多數我輩之人活著的目的﹐「保持呼吸」究竟是為啥﹖不是很多人說得出個所以然來。
對那些認為追求喜悅不重要的我輩之人﹐我有一言相勸﹕在人生的旅途上﹐我們這些拼學問﹐拼財富已經拼輸掉的人﹐拼喜悅是我們最後「翻本」的機會。想想看﹕那些在學問﹐在財富﹐在職位上贏過我們的人﹐到了最後﹐我們反而比他們在心中更多的喜悅﹐那他們在前大輩子贏我們的豈不是白贏了嗎﹖這難道不是我們在人生第三階段最值得追求的目標嗎﹖達到這個目標比我們一生中追求的任何目標都容易﹐只是我們平時沒好好想過罷了。
追求學問要靠十年寒窗苦讀和聰明天賦。追求財富要靠眼光獨到和幾分運氣。這些都不是我們能控制的變數。只有追求喜悅﹐一念之差﹐操之在我﹐而心常懷感激則是追求滿心喜悅的終南捷徑﹐公元前 300 多年﹐亞里士多德就很明白地指出這一點。改莎士比亞的名言﹕當感激(gratitude) 從前門進來﹐不喜悅 (gripe) 就從後門而去(原為愛情從前門進來﹐理智從後門而去)。這個小秘密﹐現在免費送給你。
懷南補記﹕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前四條衣食住行談的是「生活」﹐最後四條談的是「生命」。中間的四條﹐用「喜」開始﹐其他三條呼之慾出﹐介乎生活與生命之間的議題。無以名之﹐就叫作「生性」吧。
也許有人會問﹕既然要寫 12 條﹐何不 一星期一篇﹐一口氣寫完﹐幹嘛一個月一篇吊人胃口。這問題我沒答案﹐從來就沒覺得有那麼急要連續寫 12 篇﹐細水長流慢慢來。
2011 年2月1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月15 日上網
不獨有偶﹐最近有兩個人﹐一男一女﹐一東一西﹐一土一洋﹐一胖一瘦﹐因為他們的作風高調﹐言行引起全世界華人的好奇和爭議﹐名之所致﹐謗亦隨之。這兩人一個是我不久前介紹過的「虎媽」蔡美兒﹐另一個就是到台灣送貧窮人家紅包﹐被稱為「中國首善」的陳光標「標哥」。
我對標哥作風的看法﹐和我對虎媽的看法一樣﹕我並不贊同他們的做法。不讚同他們的做法並不表示我一定對﹐他們一定錯﹐這是一個自由主義者最基本的入門功夫。對華人社會的衝擊﹐虎媽帶來的問題比標哥多﹐虎媽的做法﹐容易造成中國父母誤以為那是她教育子女的最好方式﹐而洋人又認為咱們老中的母親都是那樣「虎虎生風」。虎媽造成的爭議﹐除了能替自己多賣些書外﹐代價是把她們一家人放在顯微鏡下被人檢視﹐是禍是福現在還言之過早。
標哥的情況不同﹐他撒銀子這不是第一次﹐除非紅包裡裝的是偽鈔﹐他的確讓很多人得到一些實際的幫助。就算他的目的是在沽名釣譽﹐只要不是沽名釣「利」﹐就讓他用銀子沽一下名﹐釣一下譽又何妨﹖
但台灣就是有些頭腦不清的人﹐逢中必反﹐認為標哥的作風太高調﹐並且有統戰的嫌疑。別笑死我了﹐老共會派這麼「寶」的人來台灣搞統戰﹖標哥不但本人「寶」﹐他老婆﹐他兒子也很「寶」。大雨天一家三口排排站在鄧麗君的墓前﹐流著眼淚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小鄧壓倒老鄧﹐誰統戰誰﹖我對標哥夫「唱」婦隨的功力佩服極了﹐信掌門能夠親率信夫人和信二世合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嗎﹖他們不但不會服從掌門人的領導﹐並且會問﹕「月亮代表我的心」是啥﹖
不過我也想利用這個機會思考一下為什麼很多人認為「為善」應該「不為人知」﹐並且認為「為善要為人知」的話﹐在境界上差了。這種想法正確嗎﹖觀念從什麼地方來的呢﹖
西方的價值觀﹐長久受基督教的影響﹐《新約馬太》第六章﹐一開始就說得清清楚楚﹐為善不要敲鑼打鼓﹐不要讓人看見﹐施捨的時候不要叫左手知道右手在做什麼。千載以下﹐很多食古不化的基督徒﹐一看到別人「為善要為人知」就認定別人是 show off, 是「屬世的驕傲」。
在中國的傳統中﹐「為善不為人知」或是「為善要為人知」並沒有一面倒的定論。但由於國人認為謙虛是美德﹐因而「為善不為人知」搭上了謙虛的順風車﹐變成了美德﹐有些時候過猶不及﹐謙虛變成虛偽自己還不知道。《四書》之一的《中庸》﹐在最後一章一開始就說「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信式翻譯是﹕「詩經上說﹐綢緞做的衣服上套件灰布衫﹐免得光鮮華麗被人看到。」《中庸》是影響中國人思想非常深的一本書﹐後人讀《史記項羽本紀》「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錦)夜行﹐誰知之者﹗」由於項羽基本上是個失敗者﹐連帶他廣義「為善要為人知」的主張也變成了負面的看法。
《呂氏春秋》裡也記載過一則子貢做善事不求「報稅好處」的故事。但他老師孔子頗不以為然﹐認為是只求個人美德而破壞了法規。
因此﹐究竟「為善不為人知」是不是比「為善要為人知」好﹖我個人不認為這是「道德」問題而是「性格」問題。對行善這件事﹐我和標哥的想法恐怕不一樣。我認為世界上的人可分為 to have 和 to have not 兩類。前者有義務幫助後者﹐這是一種「自我救贖」。幫助窮困是助人者應該感謝被助者給他們這個機會﹐本來就沒有什麼好誇口的。被助者的尊嚴一定要顧到。
其次﹐如果行善人的光環蓋過行善這件事﹐我懷疑這是拋磚引玉﹐帶動風氣最有效的辦法。基於這兩點認知上的不同﹐我覺得標哥高調行善的作風﹐的確行善的美意受到影響﹐他給台灣社會帶來不必要的爭議﹐我擔心標哥和虎媽一樣﹐過份強調個人色彩反而削弱了他們想轉遞的信息。他們留下的後遺症恐怕不是他們原先預料到的。這是為什麼我雖然能肯定虎媽和標哥的成就﹐但他們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媒體對他們的報導也太多了。
懷南補記﹕「標哥」這個人的確很寶﹐但寶得很可愛。喜歡「顯」也是事實。右邊這張照片﹐勛章掛滿身﹐你說像不像北韓那些元帥們。難怪北韓的元帥都是腦滿腸肥的﹐瘦的勛章沒地方掛恐怕要掛到背上去了。這是題外話。
「標哥」是學中醫的﹐別看他人寶裡寶氣的﹐官銜一大堆。難怪他被台灣的一些人批評的時候﹐「台辦」發言人也幫他說了幾句話﹐自家人嘛。不過想一想﹐天下有多少人真的把自家的銀子慷慨解囊拿出來撒﹖並且說要撒光為止。這種事在別的國家(尤其是在美國)恐怕不容易行得通。老婆要離婚﹐搬出「共同財產法」來分一半﹐兒子要到法院申訴我老子發了神經要法院出面制止。最後大家對簿公堂﹐錢都被律師賺去了。說到標哥的老婆標嫂﹐衣著樸素﹐夫「唱」婦隨﹐給人印象也不壞。我們希望標哥看起來很單純的善行﹐不要到了後來變調。說掌門人是個天生的悲觀者﹐不如說我信奉的是「時間是檢驗真情的最好方法」。我已經不相信一時感情衝動那些玩意兒了。
現在把子貢做善事不求「報稅好處」的故事講完﹐這是有《懷南補記》的好處。
原來當時的魯國有一條法律﹐當魯國的人被賣到外國為奴被魯國人贖回後﹐魯國的贖主可以向政府申請某種程度的津貼。子貢去外國贖回一個魯國人﹐但沒有向政府申請津貼﹐所以才引起他老師孔子的批評。
三城記
2011 年2月2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月23 日上網
三城者﹐開羅﹐北京﹐台北也。說更精確一點﹕ 2011 年二月開羅的解放廣場﹐1989 年六月北京的天安門廣場﹐和2006 年八月台北的凱達格蘭大道(拜託﹐能不能把名字改短點好記些)。
在不同的時間﹐這三個城市有幾十萬人走上街頭﹐上街的原因是對現狀不滿﹐共同的訴求是要求改革﹐改革的方式就是要當權者下台。
當搖旗吶喊的聲音消失在隨風而去的時空長廊裡﹐當地上無名者流的鮮血被無辜的清水沖洗乾淨後﹐回顧這些今生難忘的歷史見證﹐我們會不會很好奇問﹕相同的訴求﹐不同的結果﹐區別究竟在哪﹖
先從開羅解放廣場說起。埃及被穆巴拉克統治了近 30 年﹐任何一個國家的政治領袖﹐連「霸王莊」 30 年而不出毛病的幾乎沒有。就算是換個花樣連父傳子(台灣﹐北韓)﹐夫傳妻(阿根廷)﹐兄傳弟(古巴)式的霸王莊﹐結果也會是一樣。穆巴拉克埃及空軍出身﹐1981 年總統 Anwar Sadat 在閱兵台上被暗殺後繼任總統迄今﹐他的私人財富可以敵國﹐但埃及人民大多一貧如洗。他之可以「余又任」(于右任)﹐「吾三連」(吳三連)﹐「照例連」(趙麗蓮) 30 年﹐靠的是軍隊乃阿拉自家人也(上海話發音)﹗美國對老穆(此人年過 80)及埃及軍隊﹐每年給的銀子以 billions 計﹐套句李敖的話﹕固老美在中東的看門狗也。
槍桿子選邊是影響「三城記」結局的關鍵﹕穆巴拉克這次陰溝裡翻船是軍隊選站人民那邊。台灣槍桿子不選邊﹐讓陳水扁又苟延殘喘了兩年。北京以黨領軍﹐結果是「天安門平亂」或「天安門屠殺」成了歷史未定案。
「三城記」不同的結局孰優孰劣﹐我們且慢下結論。穆巴拉克在電視上發表了一篇好像沒下臺一鞠躬意思的演講後 24 小時卻突然走人﹐理由很簡單﹐他本想將軍頭門一軍﹐逼他們表態。結果軍頭用「我們來當家﹐你去渡長假」來表態。埃及的老百姓也別高興得太早﹐軍頭當家是不是把這 30 的歷史重頭再演一次現在誰也不知道。但有四件事您該明白﹕
第一﹐長期以來﹐主宰埃及政局的是軍隊和一個叫「穆斯林兄弟盟」(Muslim Brotherhood) 的兩「掛」人。
在實力上他們的比率大概是 7 比 3﹐兩「掛」人的基本利益和觀點是截然不同的。這次走上街頭的群眾﹐大多數是「穆斯林兄弟盟」的支持者。軍隊如果決定選擇靠穆巴拉克那邊出來鎮壓﹐他們知道也只能救穆巴拉克和埃及局勢於一時而非永遠。這是埃及槍桿子決定放棄穆巴拉克的原因。
第二﹐在北京天安門廣場上抗議的群眾﹐基本上是「烏合之眾」﹕
他們沒有一個政黨﹐沒有明確的政綱﹐沒有龐大的群眾基礎﹐沒有清楚的訴求作後盾。埃及的軍頭們知道事到如今﹐犧牲穆巴拉事小﹐鞏固軍隊的既得利益事大﹐埃及的治和亂全看今後埃及的兩大政治集團 -- 軍隊和「穆斯林兄弟盟」是否可以妥協。
第三﹐美國為了自己的利益﹐會繼續支持埃及的軍頭們。
美國是埃及武器的主要供應者﹐埃及軍隊沒美國老大哥也不行。人民解放軍根本不靠美國﹐難怪 1989 年天安門前﹐老美產生不了任何作用。
第四﹐「三城記」中還有一點開羅和台北一樣但和北京不同的地方。
開羅和台北﹐群眾指名要國家領袖穆巴拉和陳水扁下臺。當時北京的國家領袖是誰﹖當然是鄧小平﹐但鄧是「藏鏡人」(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國家硬是與眾不同)。但無論如何﹐當時沒有人指名要什麼人下臺。
如果「三城記」中天安門前上演的是「戰爭片」﹐解放廣場上上演的是「懸疑片」﹐那凱達格蘭大道上上演的近乎是「浪漫喜劇片」。掌門人年紀越大越喜歡看浪漫喜劇片。但這部片子的劇情可以改一下﹕配角呂秀蓮雄才大略﹐乘勢而起﹐各方面都能搞定﹐配角變主角﹐改編後的劇本﹐不但可以省掉極大的製作成本﹐也能挽救原主角的命運。呂不是成大器的料就不是﹐怪不得別人的。
如果「大國崛起」﹐「民族復興」的史詩 (epic) 非要用「天安門事件」作前奏曲﹐那你我能說什麼呢﹖我從來就不認為政府「非要」用坦克壓人不可﹐但其他的選擇是什麼﹖像台北﹖民主沒到那個境界﹐像開羅﹖埃及 20 年後能崛起﹐能復興麼﹖我看未必。
懷南補記﹕
這篇文章﹐算得上是我對「街頭運動」和「民主轉型」的基本態度。
我並不反對人民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揭竿而起﹐世界上有很多國家的人民早就應該揭竿而起了。
第一個想起的國家就是北韓。高麗棒子不是挺驃駻的嗎﹖為什麼遇到金家父子三代就被吃得死死的﹖不是 Iron Mouth Xin (信鐵嘴)多事老愛做烏鴉嘴﹐富不過三代﹐北韓遲早要步埃及的後塵﹐並且很可能會栽在金三世的手裡 -- 除非金三世扮豬吃象﹐等接班後改邪歸正﹐不過我懷疑他有這個能耐。如果我是北韓人民﹐一想金三世今年才 20 來歲﹐英文所謂的 the night is still young﹐ 通常是指美好時光可以繼續﹐用在北韓人民身上﹐the night is TOOOOOO long. Period﹗
回到中國﹐不管街上聚集的人再多(老中反正喜歡湊熱鬧﹐就是喜歡去人多的地方)﹐要想把中國變成下一個「茉莉花革命」的對象﹐步上突尼西亞﹐埃及﹐利比亞等國的後塵是不可能的。為什麼﹖胡錦濤﹐溫家寶有上面提到那些國家的頭頭那樣壞嗎﹖(拜託﹐別來伊媒兒說掌門人想到中南海替老共頭頭擦鞋)。除非老共從「六四」中根本沒學到一點點教訓(橡皮子彈現在總買得起了吧﹖)﹐信鐵嘴說﹕安啦﹐沒事。
最後談台灣﹕呂秀蓮呀呂秀蓮﹐妳現在也別一下酸這個人﹐一下又酸那個人。如果在紅衫軍包圍總統府的時候﹐妳對全台灣的老百姓宣佈﹕
陳家的做法是不對的﹐因此陳水扁應該辭職﹐
我呂秀蓮繼任後會特赦陳水扁(不包括陳的家人)。引用福特總統特赦尼克遜的名言﹕同胞們﹐我們國家的惡夢現在結束了﹐
兩年後不尋求連任﹐
如果我的建議不被接受的話﹐我辭副總統。
想想看﹐阿蓮當時如果有此眼光和魄力(也要怪台灣的政治人物幕下根本沒有一流的謀士。不過回過頭來看﹐像信懷南這樣的謀士會屈居台灣那些草包政治人物的門下嗎﹖)現在的身價如何﹖能同日而語嗎﹖別以為我上面的話是馬後炮﹐是事後諸葛亮﹐是 Monday morning quarterback, 是亂來。呂在民進黨內﹐怎麼輪也輪不到她坐第一把交椅。老天給他唯一一個 at the right time and at the right place 可以改變(創造)歷史的機會﹐她沒膽﹐沒識照我上面的建議去做﹐回頭來看﹐怪誰﹖她如果真的照我上面的建議做了﹐成則英雄﹐敗也好漢﹐she had nothing to lose.。更重要的﹐在歷史上她做了一件對的事﹐這難道不值得嗎﹖台灣那些 Absolutely Super Stupid (ASS) 政客﹐拚命想做官﹐不想做對的事。我等了那麼多年才看到一個楊志良。
信鐵嘴一時殺得興起﹐不妨再補一槍。 Mark my word﹕蔡英文絕不會是下一屆的總統。也別問我為什麼﹐不服氣的話﹐提瓶紅酒來賭。掌門人已經準備好了。
懷南補補記(2/23/11)﹕收到一信﹐台灣來的我輩之人﹐當可會心一笑耳﹕
信老,
在「余又任」(于右任)﹐「吾三連」(吳三連)﹐「照例連」(趙麗蓮) 之後, 不妨再加一咖「俺家幹」(嚴家淦)﹐如此 6 年一任, 正好湊足他個30 年 豐功偉業, 不亦善哉!
嘿 嘿 嘿…
Regards,
老方
也談大江大海
2011 年2月2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1 日上網
龍應台的《大江大海》熱賣後﹐不少人來「伊媒兒」談到這本書。在我的讀者群中﹐龍的「粉絲」不少﹐這是可以理解的。也有人希望我能對這本書發表一點「寶貴意見」。後來我寫了那篇《三個不同點 》﹐算是交代了李敖﹐龍應台和信懷南三個人對「大國崛起」﹐和「民族情結」看法的基本不同點。
艾默生有一句話影響了我一生。艾默生說﹕「單靠才氣豈能成為一個作家﹐在每本書背後都有一個人。」這是為什麼我只評人不評書的原因﹐書沒啥好評的。
我沒有對《大江大海》發表「寶貴意見」還有一個主要原因﹐那得從英國維多利亞女皇的一個故事說起﹕
相傳維多利亞女皇每到一處﹐地方官都照例要鳴鐘致敬。有天女皇到了一個小鎮﹐卻沒有聽到鐘聲。維多利亞頗為不悅﹐問鎮長為什麼不鳴鐘。鎮長說﹕「回稟陛下﹐我們有十個不鳴鐘的理由」。維多利亞女皇很好奇﹐於是說﹕「那你把不鳴鐘的第一個理由說來聽聽」。鎮長回答道﹕「小鎮沒鐘」。《大江大海》我沒看過﹐沒看過怎麼能發表「寶貴意見」呢﹖
最近李敖出了一本《大江大海騙了你》痛批龍應台。在此之前﹐台港兩地﹐和海外一些下筆如當年「梁效寫作班子」之流﹐也為文批判過《大江大海》。由於有那麼多人對那本書有興趣﹐尤其是李敖在「大江入海」的最後一程﹐居然還要大開殺戒﹐用整本書來修理龍應台﹐我不得不借一本《大江大海》來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龍應台這本書﹐我的結論是﹕「乃一本文筆很好的報導文學也」。如果為了賣書的目的﹐硬說它是「歷史的見證」或「民族的史詩」﹐那也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在我唯一和龍應台見面的飯局上﹐我就建議她應該找一本 Tom Brokaw 的《最偉大的一代》The Greatest Generation 來做參考。龍應台的那本書和Tom Brokaw 的那本書在性質上完全一樣﹐都是後人把上一代的故事收集起來﹐為一個隨風而去的時代留下一些痕跡。Tom Brokaw 的書在美國暢銷﹐也感動了不少人。我的鄰居是個退休的外科醫生﹐屬於那個時代的一員。有天﹐我去敲他家的門﹐送他一本《最偉大的一代》表示敬意﹐他非常感動。我相信在美國﹐一定有人寫書評來批評這本書﹐但我不相信會有像李敖那樣有身份的人﹐用一本書來「證明」Tom Brokaw 錯了並懷疑他出這本書的動機。這是為什麼我覺得李敖在這件事上是小題大做﹐有點像英文中所謂的 Bark up the wrong tree (No pun intended)。
但我也能理解李敖為什麼要出重手﹕
第一﹐他認定龍是一個文學上的臺獨份子。
第二﹐龍雖然表面批評國民黨和老蔣﹐但實際上是想替蔣家翻案。老蔣乃李敖的天敵﹐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三﹐在李的眼中龍是個文筆好並非學問好的人。最後﹐這點最關鍵﹐李敖認為龍應台的《大江大海》是自不量力撈過了界去談中國近代史﹐這是老李的地盤﹐豈容妳龍應台在那裡放肆﹖
「最後一代的內地人」這個名稱﹐算是我首先提出來的﹐這代人是龍應台筆下那代人的子女。我當時也有收集一些我們這代人的故事來出書的構想。也想建議張純如來主其事﹐因為張的母親和我姐姐是高中同學﹐也是屬於「最後一代的內地人」。這個構想最後無疾而終是因為我太懶﹐太沒有龍應台的企圖心。如果我真的出了那本書﹐我也不覺得有任何理由引起任何人的反感。我在寫《三個不同點》時已經有預感李敖和龍應台在立場﹐性格上差距太大﹐他們兩人遲早會槓上是免不了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盛名之累﹐豈是說說而已。
龍應台是目前台灣少數能寫理性和感性文章的人。但她寫的理性文章帶有強烈的說教味道,沒什麼幽默感﹐容易被以「真小人」自居的李敖認為是矯揉造作。我和李敖不同的地方是我不覺得《大江大海》值得批判。我不喜歡看龍應台的文章但並不表示我不喜歡看到她的書暢銷﹐也不表示我同意李敖對她的批判。李敖用《大江大海騙了你》來修理《大江大海》﹐有點像張飛在找岳飛的麻煩﹐根本是不必要的事。不過如果因此大家的書都暢銷﹐那我也樂見其成。
懷南補記﹕在談到正題前﹐讓我先交代一件事﹐套句台灣的術語﹐我要火力全開﹐話一次講完﹐免得以後再提。
寫了那麼多年的專欄﹐公開批評過不少人物和組織﹐但似乎從沒有收到過什麼帶有惡意或文字低級的來信。是掌門人運氣好或是其他原因﹖說不準。但我有一個一廂情願的想法﹐我認為看我文章的人都是「信」懷南者﹐「中上」人士也(有典故的)﹐不夠水準的人看信懷南的文章幹嘛﹖看看漫畫不就得了﹖(With apologies to Bill Watterson, Garry Trudeau and other thinker's comic strips artists).
也許是久走黑路必遇鬼﹐也許是掌門人活該「兔」血的時候到了﹐開年以來﹐我連續收到幾封與眾不同的「亦黴耳」﹕一封一開頭就說他朋友告訴他信懷南「又」被星島日報炒了魷魚﹐一副幸災樂禍﹐小人得志的樣子。接下來越寫越不像話﹐髒話都出來了。老實說﹐我沒仔細讀這位仁兄「他的 &^%$*&^% 意見」﹐只記得簽名居然是 Dr. something 。寫 e-mail 署名居然不忘祭出 Dr. 的招牌﹐讓我想起 N 年前的奧斯卡頒獎典禮上﹐一個心理有問題的傢伙裸奔跑上頒獎台。主持人大衛尼文 (David Niven) 不動聲色﹐等警衛把此兄請出場外後冷冷宣佈說﹕「這位老兄的所作所為﹐莫非是自爆其『短』而已」。李敖很多年就說過﹐當你吃到一個壞了的蛋時﹐難道你會把它吃完﹖奉勸這位署名 Dr. something 的老兄﹐如有什麼寶貴意見非要發表不可﹐稍微表現出一點教養﹐我的電腦要 block 閣下的信很容易。除非你每次換不同的 e-mail﹐就算你換一百個不同的 e-mail﹐ 何苦呢﹖By the way﹐ 世界日報沒 fire 我﹐是我 fire 世界日報。星島日報也不會 fire 我﹐但我也不可能寫專欄寫到死。何況就算信懷南被 fire 了也不過是不能在報上發表「寶貴意見」罷了﹐What's the big deal﹖掌門人不寫專欄就活不下去嗎﹖別那麼小家子氣。
另外還有一位仁兄﹐偷偷摸摸用我們群德基金會「認捐」的表格﹐不具名寫些不知所云的 comments﹐包括說我這篇《也談大江大海》寫得「很酸」等等。建議這位老兄﹐搞不清信懷南的背景就別亂講﹐看不懂信懷南的文章就別看。不要以為用我們為善良好心人設計的「認捐」表格就可以不具名放冷箭﹐我們的設計是可以 trace sender 的 ID 的。But what's the point?
(又是)李敖曾經講過一個笑話﹕有次他講演完後請聽眾遞紙條上來問問題。他後來對聽眾宣佈﹕我這裡有張紙條﹐沒有問題只有名字。名字是「王八蛋」。不敢具名的不妨想想這個故事。
說我這篇文章寫得酸溜溜的人﹐我建議閣下先去看看《莊子逍遙游》和《莊子第 17 秋水﹐ 惠子相梁的故事》﹕「南方有鳥﹐其名為鵷鶵﹐子知之乎﹖」看懂了再具名指教不遲。
現在回到《也談》的本題。希望我這篇文章不會冒犯了李敖和龍應台的粉絲。如果你有欣賞李和龍的段數﹐你大概不會覺得我這篇文章有什麼不對勁。我的基本論點很簡單﹕李敖找大江大海的麻煩是沒必要的事。
如果《大江大海》不是龍應台寫的﹐如果這本書不那麼轟動﹐龍應台的很多麻煩都可以避免。任何事都有代價﹐願不願意付代價決定了你我的一生。基本上我非常瞭解為什麼台北現在把龍和李的書放在一起賣。別忘了老李在立法院混過﹐看多了立法委員打完架後又是你哥子我兄弟一齊上館子的鏡頭。掌門人這篇文章頗具功力﹐說我酸溜溜的人是 unclear on concept。
倒是有一篇批評《大江大海》的文章值得一讀﹐是從另外一點切入的。不能說批評龍應台文章的都是文人相輕﹐都是酸葡萄﹐還是要看批評的文章有沒有料。寫匿名信的人通常不但沒膽並且沒料。下面這篇文章是有點料的。
《亞洲週刊 》認真審視龍應台 By 林沛理 2009-11-15
龍應台的《大江大海》突顯說書人與歷史敘述者的角色衝突,成為「過度書寫」的作品。
林沛理,文化雜誌《瞄》(Muse)主編,《信報》及《南方都市報》專欄作家。著有評論集《影像的邏輯與思維》、《香港,你還剩下多少》及《能說「不」的秘密》(次文化堂出版),最新的一本書是《破謬.思維》(天窗出版)。
這幾個星期都在看《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可是越看就越發覺這本龍應台用了「六親不認」的四百天寫成的書問題重重。作為一宗精心策劃的媒體事件(media event),《大江大海》的市場推廣工作做得出色至極,為「如何製造一本超級暢銷書」(the making of a super best-seller)這個課題提供了最好的教材。然而若視之為一本要從慘痛歷史中汲取教訓、要「向所有被時代踐踏、污辱、傷害的人致敬」的著作,《大江大海》卻突顯了說書人(storyteller)與歷史的敘述者 (narrative historian)難以協調的角色衝突(role conflict)、修辭技巧的「雙刃劍」本質(double-edged nature),以及謙遜作為一種歷史寫作的美德(virtue)與修養(discipline)之必要。
最令人擔憂的,是這些顯而易見的問題,在承載著《大江大海》遨遊的一片讚美之聲中(an ocean of praise),幾乎沒有浮上過水面。是出版社的公關手段超卓,還是香港根本沒有幾個人認真寫書評?這樣對龍應台本人也不公平,《大江大海》既是她嘔心瀝血之作,我們便應給予它最一絲不苟的審視。正如龍應台在書中對她的十九歲兒子飛力普所說,「因為你認真,所以我打算以認真回報你。
龍應台從不諱言她在《大江大海》要做的一件事是「講故事」——在題為《行道樹》的序言中,她提到她寫這本書的目的,是要跟她的兒子飛力普「講故事」,給他一條「前後連貫的線索」去理解她來自的時代。當然,《大江大海》絕對不只是母親對兒子的「愛的教育」。較諸《親愛的安德烈》,《大江大海》的野心要大得多。
在一種嚴肅的使命感和正義感的驅使下,龍應台深信自己正在進行開創性的歷史研究。她對亞洲週刊的記者說:「我開啟這個探索,就是想要真實地知道那個時代究竟是怎樣一個時代。如果你不去下工夫,就沒有一個黑盒子會打開」(亞洲週刊第二十三卷第三十八期,第三十五頁)。
令人意外的是龍應台似乎沒有想到「講故事」與「寫歷史」是兩種迥然不同的追求,歷史的真與故事的完整和動人未必可以共存。
讀了《大江大海》三遍,我的結論是作為講故事聖手的龍應台,在書中始終支配著作為嚴謹歷史學者的龍應台。《大江大海》的敘事方式充滿電影的感性和興味,某些段落的鋪排和寫法簡直像經過攝影和美術指導的「教路」一樣,專為攝影機——即觀眾的眼睛——而設。
最明顯的例子是龍應台圖文並茂地在台北軍史館一個互動式的模擬戰場訪問詩人管管:「他(管管)靠在一管模擬山炮旁,我(龍應台)盤腿坐在一堆防禦沙包上﹐他說得激動時,身體就動,一動,那管山炮就『碰』的一聲開炮了」。 的確,在多於一層的意義上,《大江大海》都堪稱為一齣「文學巨製」(a blockbuster of a book):從它史詩式的題材到鋪天蓋地的宣傳攻勢,從作者運用的時空交錯「剪接手法」到它「粒粒皆星」的「演員陣容」(all-star cast)——在書中的大敘述出現過的知名人士多如繁星,順手拈來的就有朱經武、白先勇、馬英九、林百里、錢穆、余英時等等。
特別令人詫異的是龍應台對實業家蔣震的描述,她說蔣震在香港「極受尊敬」,來自一個「極為貧困的家庭」,「所有的苦工,他都做過」。她知道蔣震原來當過軍,在國共內戰期間曾經參與多場慘烈戰役之後,「看著這位極度樸實的藹藹長者,簡直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如此戲劇化(dramatic)甚至近乎通俗劇(melodramatic)的筆觸出自一貫冷靜的龍應台,端的令人措手不及。 龍應台的詞鋒犀利,眾所周知。在《行道樹》一文中,她將父母比喻為城市裡的行道樹,「這些樹,種在道路兩旁,疾駛過去的車輪濺出的髒水噴在樹幹上,天空飄浮著的濛濛細灰,靜悄悄地下來,矇住每一片向上張開的葉。行道樹用腳,往下守著道路,卻用臉,朝上接住整個城市的落塵」。兩岸三地能夠寫出如此詩意盎然而感情充沛的句子,大概沒有幾人。
可惜的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龍應台的犀利詞鋒,同時使《大江大海》成為一部「過度書寫」(over-written)的作品。
龍應台的感傷主義
歷史教訓與啟示存在於歷史本身的矛盾、曖昧與反諷中,道德優越感的說教難靠近真相。
龍應台的寫作向來帶有強烈的說教味道,不時散發著一種「深信自己站在道德高地伸張正義」的道德優越感(sense of moral superiority)。問題是要用這種方式寫作,作者便必須具備過人的道德感悟(moral perception)、道德敏銳 (moral sensitivity) 和道德判斷 (moral judgment)。倘若作者未能身體力行、躬行己說,即英文所謂的「practices what one preaches」;那他\她在重大道德議題上所持的立場,就難免被詮釋為一種道德上的矯揉造作和故作姿態(moral posturing)。
《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既要「向所有被時代踐踏、污辱、傷害的人致敬」,卻又同時帶著仰慕,甚至敬畏的心情為各式各樣、來自那個時代的傑出人士和成功人士樹碑立傳。龍應台一方面深刻地感受到「那麼慟的生離死別、那麼重的不公不義、那麼深的傷害、那麼久的遺忘、那麼沉默的痛苦」,另一方面又強烈地意識到在一個崇拜名人的社會裡,「報大名」(name dropping)作為一種寫作策略無往而不利。於是,在她筆下,朱經武是「創下高溫超導世界新紀錄而著名的物理學家」;梁安妮是香港公關界的「大姐大」;程介明是「有名的教育理論專家」;席慕蓉的詩「華文世界裡到處被人傳誦」。坦白說,如果《大江大海》寫的只是「被時代踐踏、污辱和傷害者」的「傷害、遺忘和痛苦」,它斷不會成為目前這本全球已賣出逾二十萬本的超級暢銷書。
龍應台在《後記》中自言是「歷史的小學生」,面對「林深不知處的浩瀚史料」不知所措;有如「踏進大興安嶺採花的小紅帽」,每走到一個分岔口都很痛苦,因為「兩條路,我都想走」。實情是龍應台「都想走」的「兩條路」是「講故事」和「寫歷史」,結果她選擇了將歷史改寫成故事。我不是歷史學家,所以在這裡不談《大江大海》忠於歷史和事實的程度(historical accuracy)而只談它的語言。
一般來說,歷史寫作皆奉行「少即多」(less is more)的簡約主義風格,因為事實不需要裝飾(embellishment);而歷史所包含的權力衝突和人性戲劇,自有其內在的動人力量。從事歷史寫作的人需要做的,往往只是「實話實說」(tell it like it is)而已。《大江大海》最大的敗筆是用感傷主義(sentimentalist)的筆觸來渲染悲情,我沒有正式統計過,但幾乎可以肯定,《大江大海》所用的「最高級詞語」(superlatives)之多,超越龍應台之前的所有作品。這種修辭上的誇張(rhetorical excess)在書中隨處可見——龍應台回憶兒時住在大倉庫,「下雨的時候,整個倉庫噪聲大作,雨水打在一定是全世界最大張的鐵皮上,如千軍萬馬狂殺過來」。在一本一字一句都蘊含反戰信息的作品裡,「千軍萬馬狂殺過來」又怎能用作比喻呢?誠然,由於時時刻刻都想著要感動人、震撼人,龍應台在《大江大海》中寫出了很多奇怪的句子,例如「請凝視我的眼睛,誠實地告訴我:戰爭,有『勝利者』嗎?」。這句分明是從英文「Look me in the eyes and tell me」翻譯過來,文體家龍應台竟可如此囫圇吞棗,實在令人詫異。
龍應台千方百計要為這批戰爭中的「失敗者」伸冤,可是在她不自覺地把他們「受害者化」(victimization) 的過程中,也可能剝奪了他們的主體性(subjectivity) 和能動性(agency)。他們當中,不是每一個都是被國家和領袖出賣的受害者。有些人為信念而戰結果戰死沙場,有些人為理想而活結果含恨而終。將所有的戰爭混為一談就是將戰爭「同質化」(essentialize) ,將所有的犧牲一視同仁就是將人的複雜動機概念化(conceptualize)。
化繁為簡原是說書人的特權,研究歷史的人沒有這個特權,因為歷史從來就充滿自相矛盾、似是而非、曖昧與反諷,而它的教訓與啟示,亦只會存在於這些矛盾、曖昧與反諷之中。 所以,歷史的研究與寫作,最終應該是一趟讓人學懂謙卑的經驗(humbling experience);也只有真正謙卑的人,才會靠近歷史的真相。
老年守則第六條
2011 年3月6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8 日上網
《信門老年守則》第六條﹕敢怒善言乃心安理得之本。
有次和一位高中同學聊天﹐他說他現在很不喜歡出門﹐不過他不喜歡出門的原因很另類。據他說﹐他出門辦事﹐有時會遇到一些能力有問題的人(incompetent people)﹐常常惹他發怒﹐怒發完後又會後悔﹐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出門。掌門人心想﹐這倒是和自殺一樣﹐都是用永久的辦法(the permanent solution) 去解決暫時的問題(a temporary problem)。
我也曾經問過我的一些朋友﹕人老了之後﹐脾氣應該變好還是變壞﹖到目前為止﹐聽到最好的答案是﹕本來脾氣壞的會變好﹐脾氣好的會變壞。
上面這兩個近乎有些開玩笑的例子的背後﹐隱藏著一個值得我們這些老人家去思考的問題 -- 遇到該發怒的時候發不發﹖如果要發怎麼發﹖老中有一個非常奇怪的邏輯﹕年齡越大﹐修養就應該越好﹐發怒是修養不好的行為﹐因此年齡越大﹐越不應該發怒。
這個邏輯對了一半﹐對的那半是不該為雞毛蒜皮的事發怒﹐發這種怒的頻率的確應該和年齡成反比﹐但這不是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如果說這篇文章的目的是我高談闊論教人家怎麼不要發脾氣﹐那牙醫的生意一定會大好﹐因為有不少人的大牙會笑掉。《信門老年守則》第六條的目的﹐是鼓勵我輩中人﹐年齡越大﹐(對某些事)越應該發怒。這點得先說清楚講明白。
中國歷史上﹐發怒的種類非常多﹐戰國時代范睢所謂的「眥睚必報」﹐宋朝陳季常老婆的「河東獅吼」﹐春秋鄭國子孔(不是孔子)當政﹐上演「惱羞成怒」和「眾怒難犯」的戲碼﹐岳飛為了愛國而「怒髮衝冠」﹐吳三桂(傳說)衝冠一怒是為了紅顏。耶穌看見在聖殿堂裡有人做買賣﹐居然氣得掀生意人的桌子﹐和踢翻賣鴿子小販的凳子。信懷南脾氣再不好也沒有怒掀桌子的前科。佛教裡有「怒目金剛」﹐伊斯蘭教更凶悍﹐一手拿《可蘭經》﹐一手拿寶劍﹐簡直是和標榜「信不信由你」的掌門人唱反調。舉了那麼多例子﹐祇是想說明一件事實﹕天要下雨﹐人要發怒﹐就隨他去吧。問題不是不發怒﹐問題是要看為什麼事情發怒和怒氣怎麼發法。
我們年輕的時候﹐很多該發怒﹐想發怒的時候忍著不發﹐原因是有敢怒不敢言的「難怒之隱」。每發一次怒就會付某種程度的代價﹐在得失評估後採忍氣吞聲的態度。人生旅然b走到了大江入海的的最後一段﹐很多年輕時候的顧忌都沒有了﹐你我應該學《水滸傳》的主題曲那樣﹕「該出手(發怒)時就出手(發怒)」。但這個怒應該是公義之怒。
影響我一生的信仰之一是我堅信「如果沒有公義就不會有安心」(there is no peace unless there is justice)。我把 justice 翻譯成「公義」而非「正義」是有原因的﹕我不想把我這生中公開發過三個半怒的例子冠以「正義之怒」的大帽子。「正義」往往是主觀的﹐不像「公義」代表的是客觀的普世價值。
第一次發怒是70 年代在洛杉磯機場因前面的人行李過重找華航經理出來就通融過關。第二次發怒是80 年代在考駕駛執照時一個老中作弊。第三次發怒是 90 年代在成都機場排在我後面那位年輕人搶在我前面 check in。 那半次發怒是為了 2010 年的「雲沒有了事件」。遇到前三件事﹐我不發怒誰發怒﹖我當時不發怒什麼時候發怒﹖ (If not me, who﹖Not now﹐when﹖)至於為「雲沒有了」發的「半怒」﹐一個 idiot﹐ 做了一件結果對僱主﹐對顧客﹐對信懷南﹐對自己都沒好處的「驢」(ASS/Absolutely Super Stupid) 事。遇到這種損人不利己的笨蛋﹐我能自認倒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發表點「寶貴意見」﹖
很多年前我就告訴我兒子﹕當我死後﹐你如果要為我舉辦什麼追思禮拜﹐什麼話都別說﹐唸一遍 Dylan Thomas 的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就行了。你如果知道這首詩﹐你也許會知道我常說我的性格﹐天生就是一個 I'm not going quietly into the night, giving up without a fight 的人。我這生中發過的怒當然不止這三件半﹐但其他所有的發怒我都後悔沒有忍下來。這是《信門老年守則》第六條的精義所在﹕年紀大了﹐輕聲說重話﹐要敢發怒﹐但發的是公義之怒﹐尤其是在發怒時要注意講話的技巧。我很不喜歡英文裡 Don't get mad, get even 的哲學﹐覺得這種做法很陰險。「坐對真成被花惱﹐出門一笑大江橫。」老人家已經窩囊了一輩子﹐還要窩囊到死麼﹖
懷南補記﹕《也談大江大海》登出來後﹐收到幾封讀友的回應﹐包括曾經和李敖關係親密的人。信我都看了﹐由於我們的網站並非公開討論議題的平臺﹐並且我覺得這是私人文件﹐通常讀友的來信我不會貼上網的(當然有例外﹐譬如說非常風趣有博君一笑功能的)。我也正式寫過兩篇「回一個陌生人的來信」類的文章。但一字不改附上原信的回覆﹐這是第一次。下面的原信和回信遲早也會放在「有話就說」裡。
信老大好,
這信晚了點也不全捧場。平常不看電視,要不是老大提醒還真不知道老頑童特別出書修理龍應台。光是書就找了幾天,好在此地華人書店有進,所以已經讀了差不多了,向老大報告我的觀察。
李敖和龍應台政治上都是liberal,只不過李敖以恨國民黨為出發點,一直想壟斷華人世界對蔣介石以及蔣介石政權的解釋權,任何人只要不採他的觀點,就是他的敵人。大江大海出來不久我就讀了,不用三分鐘我就可以判定這書就是一個報導文學,除了反戰看不出有什麼論述。但即使光談文學性,我也並不覺得大江大海耐讀,至少比起王鼎鈞的人生四部曲差遠了。老大拿龍文與Brokow相比我當然理解但稍覺溢美,大江大海更像Haley的『根』,『根』賣得聒聒叫,但是即使是老黑也沒人把它當學術作品甚至歷史討論。所以一開始我盲從老大的觀點,不同意老頑童殺雞用牛刀。但是看完了『騙了你』我有不同的觀感。
這本書以李敖耍流氓的標準而言,出手並不很重。我從年輕時就喜歡民國史,看了李敖的論點,必須佩服他下的的功夫深。武功高強再加弗要面孔,誰也搞不過,誰也惹不起。但扣除了潑婦罵街以及任何事都可以和生殖器扯上關係的部分之後,李敖這書絕對是他水準以上的代表作。我為這本書(名)喧賓奪主引發的爭議替李敖及這本書感到可惜。為了賣書可以如此,也不能不佩服老頑童語不驚人的Consistency。(不過書名至少還沒有他萬歲評論時代的勁爆勁兒。)
老大之前有封email問我看過寶島一村沒有。當然有,見識了洛杉磯外省人大會串的壯觀場面,不過看完後只對賴、王二人對華人市場精準掌握以及對胡大小姐留下深刻印象。除此之外的收穫為零。大概是我愛之太深,對劇組責之太苛,戲本身對我是反高潮。劇本野心太大,想交代的東西太多,時間跨度掌握困難。因此無法建立足夠張力,可是己經把小胃口的外省觀眾搞得如痴如罪 (掌門人注﹕應為醉﹐來信者以語音輸入中文﹐會有口誤﹐無傷大雅),久旱逢甘霖可以理解。我老婆全場猛力鼓掌,眼角還有淚,並對我至終不進入狀況非常感冒,(註:家岳乃國民黨XX黨部XX。順道要提另一部大爛片『淚王子』,假如你沒看,過那得恭喜恭喜,You haven't missed a thing。這部刻畫台灣五零年代白色恐怖的電影實在是被楊凡給糟蹋了)。
大江大海以及寶島一村之大賣的原因可能是因為過去這些資訊因為政治不夠正確,缺乏發聲管道。舊國民黨政權時當然因為白色恐怖不能發牢騷,等到綠營當政時這一段些歷史屬於壓迫者,大家更是恨不得忘得一乾二淨。228之於綠營等於Holocaust之於猶太人,是一切論述的根本,爛飯客得簡直沒完沒了。好不容易等馬英九上台了,居然還是開口閉口228傷痛,絕口不提外省人傷痛--例如澎湖713或者其他千千萬萬個老蔣父子整外省人更心狠手辣的故事。台灣人被修理還有個暴動叛亂的源頭,而被迫害的外省人還是一路千里迢迢追隨老蔣,只是因為發兩句牢騷就捉將官裡甚至喀嚓。但是歷史不站在我們這一邊,長久下來搞得我們這一輩人嘴上不承認,老神經兮兮覺得自己真是加害者(的後代),內心極不踏實,但是卻又說不清楚。一旦有類似翻案鏡頭出現,當然趨之若鶩。而且看到了自家人修理自家人,還會不忍或者勸架。
信老大的文章還有一個吸引我的重要原因上次沒講,就是你亮招牌擺明做咱們的代言人。老大的文章的理性又敢言,更重要的是不濫情,心血來潮時可以寫出『青苔上的腳印』此類的遊戲文章。雖是川娃(好啦!會說就算),但是政治光譜近白色,是官二代但無包袱,人又在遠處,年齡經歷都對,是上上人選。所以我一直默默期待老大有個宏偉的計劃,要將我們這一輩的驕傲和委屈來個清楚的交代。可是讀了你的『也談』,一開始先高興我沒有猜錯,老大原來的確有這麼個計劃,但是打消託詞居然是個懶,老實承認對您有點失望。找張純如(May her RIP)們代打當然是個辦法,可是非親身經歷,光靠轉述,最後的產品就是寶島一村、大江大海式的隔靴搔癢。搞得只有被老頑童一家言壟斷,可他卻偏是自己最大的敵人,真是天亡我(輩)也。
春秋責備賢者。如鯁在喉,不得不說,對老大若有任何的不恭處敬請原諒,請不要打入拒絕名單內。(雖然我也是Dr. 呵呵!)
J.M.
Dear Dr. M (此打狗頭非彼打狗頭也)﹕
那位打狗頭的髒話﹐不是老美國還看不懂。這是為什麼我覺得那傢伙有毛病的原因。
回到你的信﹐非常精彩﹐值得我好好回。先通知一聲﹐以免誤會認為已被列入拒絕往來戶。說到拒絕往來戶﹐閣下這封信是我從 junk mail 堆中拯救出來的。我的電腦可能是護主心切﹐一看到 Dr. 和「鼓掌打折﹗」還加驚嘆號(來信的標題)等敏感字就自動列入 junk mail﹐倒是有點像以前的警備司令部。 嘿嘿嘿﹗
懷南敬覆 (3/6/2011)
( 不到 24 小時後)Dear J M:
你叫李敖「老頑童」我可有點不能 100% 同意的「寶貴意見」。「老頑童」出自《射鵰英雄傳》﹐指的是中神通周伯通。此人武功蓋世﹐天下第一﹐李敖有此功力我承認。但老頑童還有兩個特性是李敖沒有的。
其一﹐周伯通玩心大發時瘋瘋顛顛的﹐李敖過份理智﹐缺乏老頑童周伯通的赤子之心。
其二﹐老頑童基本上是個「可愛的老傢伙」﹐李敖年輕時候也許可愛過﹐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女孩子和他上過床﹖(這點周伯通倒是自嘆不如)﹐但現在說李敖是個「可愛的老傢伙」的人恐怕不多。但 叫他老什麼呢﹖還需要大家想想看。我反對別人叫他「老流氓」或「老不修」。你信上提到「他卻偏是自己最大的敵人」﹐這真是一針見血的看法。
從廣義的角度看﹐李敖當然是「我輩中人」﹐但嚴格說起來﹐他和真正的「我輩中人」還是有些差別。「我輩中人」是真刀真槍接受過西方文化和制度的歷煉﹐比「坐擁書城下﹐白首太玄經」的李敖要 hands-on 很多。眼見為憑的第一手經驗﹐和找質料得來的結論﹐在客觀判斷上還是不一樣。
你把我推上「亮招牌擺明做咱們的代言人」的第一線﹐這簡直是「黃袍加身」的搞法。不錯﹐我在給我兒子總結一生的《多情應笑我》中提到 I've helped to define our generation. 但我從沒有做「代言人」的大志。我同意你的看法﹐台灣到現在還有人炒作 228 實在是可惡已極。馬英九也真是窩囊﹐正式道歉一次就夠了﹐每年鞠躬如儀算什麼名堂﹖如果我是他﹐如果有人用 228 來找我和現在的國民黨麻煩。我的回答很簡單﹕「228 關我和現在的國民黨鳥事﹖」(pardon my French)。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外省人被兩蔣迫害的﹐為數絕不下於台灣人﹐這是為什麼我雖然是吃國民黨奶水長大的﹐但從沒有佩服過老蔣和小蔣。如果我年輕 20 歲﹐如果那時有我今天的功力﹐我走的路當會不同。但「如果」是個沒意義的空字( such a big empty word)。
現在容我對「我的懶」稍微解釋一下。在我網站建立的初期﹐我原希望有不少「我輩中人」把他們的故事寄給我﹐我可以做 editing 的工作﹐最後彙集成書。但結果幾乎沒有人響應這個「號召」。後來有少數人把他們寫的的書寄給我﹐我把放在「它山之石」裡﹐算是幫他們推銷﹐但功效也大不到哪裡去。雖然我們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好的故事﹐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寫得出來。這是我和龍應台最大的區別﹕她有時間﹐有能力﹐認為寫別人的故事出書是 priority 。這三個條件我都缺乏。同時我也曾經自問﹕我們這一代的故事真有那麼值得寫嗎﹖到頭來﹐「最後一代內地人」的故事﹐會變成「我的奮鬥 -- 博士是怎麼讀出來的」。唯一的例外是「保釣」時熱情過一陣子的人﹐他們的遭遇和經歷與「我輩中人」的 norm 稍有區別。換句話說﹐我不覺得「我輩中人」的故事有什麼可歌可泣的地方。當然﹐我可以站在行銷的立場替「我們的故事」取個有賣點的書名﹐上次李黎﹐張系國﹐信懷南的「昆南論劍」不是打著「一個世代過來的」招牌嗎﹖但「昆南論劍」靠的是張三。李四﹐信老大的實力而非噱頭。「懶」對我來說就是不喜歡拋頭露面﹐往人多的地方去。
「寶島一村」在貴碼頭公演時﹐三場來了 9000 人。在敝碼頭上演時﹐三場 7000 人﹐倒不全是「我輩中人」去捧場﹐大陸來的﹐台灣出生的觀眾至少佔一半以上。我本來不打算看的﹐但被我的朋友們硬推出來做 「領導」(其實就是我要負責買票) 。我們 12 個人去看﹐每個人看得都很開心﹐包括 12 人中唯一的台灣人和信夫人(香港來的上海人)。理由很簡單﹐我們看戲沒想太多﹐開心做一個要求不高的觀眾而已。不過散場後每人一個熱包子倒滿好吃的。
其實你也不必為我的「懶」太失望。我雖然沒有實現出版「我們的故事」(世界日報打鐵趁熱出版了《1949 大時代的 100 個小故事》)但我覺得我做了一件更有意義的事。那就是我成立了一個正式立案的「FNDR Foundation」(群德基金會)。感謝我世界日報/《坐看雲起時》讀者的支持﹐我們的基金會在四川大涼山少數民族區興建了「群德」和「群義」兩所小學﹐我們對台灣的山地貧童也有過一些幫助。我們現在正在和台灣「希望之翼」的負責人張平宜女士聯絡﹐準備為痲風病患者的子女略盡綿薄之力(群力專案)。這是為什麼我想起林少予就要罵上一罵的原因。我豈是為失掉賺 60 塊錢一篇專欄而罵他﹐信懷南的專欄只值 60 塊錢嗎﹖要為錢﹐世界日報能和鴻海比嗎﹖我豈是為名字不能上世界日報而罵他﹐信懷南是個好名的人嗎﹖我氣他是因為 he doesn't know what the hell he's doing. 他可能以為信懷南只不過是個過氣泛藍的 LKK﹐他根本不知道我可能是在美國唯一有能力號召讀者同心合力一起做善事的專欄作家。We don't talk the talk, we walk the walk. 他讓我失掉在世界日報寫專欄的機會﹐切斷了我和我的讀者群溝通的機會﹐也直接影響了我們群德基金會的功能。Yes, 我現在照樣在星島日報寫專欄﹐稿費照拿﹐版面氣派更大﹐但星島的讀者群大多非「我輩中人」﹐你就說過你不看星島的。
如果不是為了「群德基金會」的核心價值﹐我幹嘛要為了那點稿費每星期寫專欄一寫就是十幾年(真希望有人可以告訴我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寫《坐看雲起時》的)﹐「群德基金會」的核心價值是什麼﹖在「群德愛心小學」和「群義愛心小學」學校的牆上皆有一塊碑子﹐上面有這樣的幾行字︰
群X 愛心小學乃由美國群德基金會協助整建。基金會成員散居美國各州及台灣。他們的出生地和背景各異﹐彼此並不相識﹐但他們的信念一致﹕那就是能盡自己的力量來回饋社會和幫助他人﹐乃是每個人活在世界上的目標和責任。他們也堅信兒童是國家未來的希望。教育是打開希望之門的鑰匙。美國群德基金會立。
為了立這塊牌子是我寫專欄的唯一目的。
我已經很久沒寫過這麼長的信了﹐利用這個機會把心裡想講的話講出來﹐也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我為什麼要維持我的專欄和網站 -- 為了「我輩中人」有機會實現「只要有一個人的生活因我們的存在而變得較好﹐那我們就不枉此生。」這話是艾默生對「成功」下的定義之一。 我認為我們現在做的遠比我原來想出版「我們的故事」要有意義多了。
我希望你和有機會看到這封回信的朋友能成為我們群德基金會的核心成員。我們不問省籍﹐不分年齡﹐不管顏色﹐不在乎你是從那裡來的﹐住在那裡﹐只要是長期讀信懷南的文章的朋友﹐歡迎你按我們網站首頁左方﹐上網人數欄下的 Mission Statement瞭解一下我們究竟想做什麼。怎麼去做。我非常喜歡雷根告別白宮的結尾﹕ We've done our part...... My friends: We did it. We weren't just marking time. We made a difference...... All in all, not bad -- not bad at all. 這難道不是「我輩中人」追求生命價值的基本要求﹖想想看。
謝謝你的來信﹐你的看法和信都很好。 懷南敬覆 (3/8/11)
2011 年3月1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16 日上網
誰是美國最有影響力的人﹖總統﹐不對﹗在我看起來﹐總統只能排名第三﹐聯邦儲備銀行的總裁和最高法院法官做的決定﹐其影響力都比美國總統來得大。尤其是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他們是終身職﹐總統四年一選﹐八年一換﹐但大法官可以「趙元任」(照原任) 到踢水桶。但我們今天討論的主題不是美國誰的影響力最大﹐我們今天要談的是最近美國最高法院﹐9 位大法官﹐以 8 比1 判決衛士博若浸信會 (The Westboro Baptist Church)的行為應該受到美國憲法修訂條款第一條(The First Amendment to the U.S. Constitution) 言論自由的保護。
衛士博若浸信會是堪薩斯州托匹卡市 (Topeka) 的一個小教會﹐教會是由一個叫 Fred Phelps 和他的家屬組成。 Fred Phelps 號稱是個牧師﹐有個女兒是律師。他們幹什麼呢﹖他們到全國各處陣亡將士下葬的時候去抗議。他們舉的牌子上通常寫的是﹕「感謝上帝讓軍人陣亡」﹐「你會下地獄」﹐「上帝恨美國﹐所以才會讓 911 發生」。他們的基本信仰是﹕「上帝在懲罰美國﹐叫人戰死﹐因為美國容忍同性戀」。我們先不管上帝是不是要懲罰陣亡將士﹐這和美國容忍同性戀又有什麼邏輯關連。如果你的子女陣亡了﹐你想給他(她)一個安靜又有尊嚴的葬禮﹐突然發現葬禮上來了一些不速之客在那裡鬧事﹐你會怎麼想﹖會有什麼反應﹖在過去﹐有人衝過去和他們理論並發生肢體衝突﹐最後被他們告上法庭。他們的目的就是要用激怒死者親友的方法來斂財﹐這樣才能全國「走透透」惹事生非。無論從什麼角度去看﹐這些打著基督徒和上帝為幌子的一小蕞人﹐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Matthew Snyder 2006 年在伊拉克陣亡﹐遺體運回美國﹐在下葬的時候﹐衛士博若浸信會的成員來鬧場﹐最後要出動警察維持秩序﹐葬禮改變行程。後來 Matthew Snyder 的父母在衛士博若浸信會網站上看到該教會咒罵他們教育子女失敗的文章。於是把 Fred Phelps 和他的教會告上公堂。有 48 個州﹐42 個參議員站在 Matthew Snyder 父母這邊﹐認為衛士博若浸信會的行為和「心理恐怖分子」沒什麼分別。
官司一直打到美國最高法院。 Fred Phelps 的女兒(律師)在堂上所持的理由是「法律非常清楚﹐你不能因為你的感情被別人的言語刺傷就叫人不能講話。」Matthew Snyder 父親的陳述則是﹕「我們要求的只不過是給我們的小孩一個安靜而有尊嚴的葬禮。在美國﹐我們有很多比較文明的方式來表示我們的意見﹐用不著採取用故意傷害別人感情的方法。何況這是一個公民私人的葬禮。」如果你是最高法院的法官﹐你認為他們那方的理由比較充分﹖
首先﹐讓我們聽聽 8 票對 1 票的那一票的法官是怎麼說的。這位法官的名字叫 Samuel Alito﹐他說﹕「言論自由並非惡意中傷別人的執照。Snyder 要求的權利和天下所有失掉子女的父母親要求的權利一樣。那就是能在一種和平的氣氛下將他的兒子埋葬。但衛士博若浸信會成員的做法剝奪了他們這種基本的人權。 」
現在讓我們來看首席大法官 John Roberts 親自操刀代表其他多數大法官寫的判決文。Roberts 說﹕「言論的威力眾所皆知﹐它能感動人心﹐激發行動。它也能讓人歡喜流淚或痛哭流涕。我們面臨的案子就是一個讓人痛苦的例子。但擺在我們面前的事實是我們不能夠因為自己被刺痛就要人不說話。美國選擇了與其他國家不同的道路和方向﹐我們必需保護言論的自由﹐哪怕是我們知道某些言論會有害的。基於這種立國精神和選擇﹐我們認為衛士博若浸信會不應該為他們的行為負責。」
言論自由是民主政治的核心價值之一﹐和人權問題一樣﹐向來是老美逅病中國的主要議題。美國最高法院的這個判例﹐是近年來最重要的一個判例﹐影響深遠﹐其對言論自由的詮釋﹐恐怕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或能夠理解的。對那些享有並濫用言論自由﹐和對言論自由充滿憧憬的人﹐以及過份縱容或壓制言論自由的政府﹐美國最高法院的判決是一堂有價值的課。我個人極端厭惡 Phelps 那夥人﹐我並不同意最高法院多數大法官的判決﹐但我能體諒他們的難處﹕如果言論自由的底線﹐要由個人感情是否受到傷害來決定的話﹐那言論的自由會越來越受到限制。我們捍衛言論自由就得付容忍自由言論的代價﹐不是嗎﹖
懷南補記﹕上星期只顧回一封讀有來信﹐把我提到那首 Dylan Thomas 的詩給忘了。Dylan Thomas 生在英國﹐1953 年死在紐約﹐算是個短命詩人﹐只活了 39 歲。身體不好﹐酒喝太多﹐或酒喝太多﹐身體不好是他短命的原因。
有部電影叫 Back to School﹐其中有一段男主角口試背誦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的片段。我寄給我兒子作為他將來用得上時的示範。尤其要 pay attention to the end of the recital. 可惜不是每個人的一生﹐都能做出和那男主角一樣的結論。 By the way,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Madison 畢業的朋友﹐應該一看就知道電影中的一些景色是在威州大學的校園裡拍的。
今不如昔談譯名
2011 年3月2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23 日上網
最近收到一封「我輩中人」的來信說﹕「50 年前,我還在初中的時候,在台南看過一部英國人製作的『紅菱艷』。。。『紅菱艷』是用了丹麥童話家安徒生寫的故事 The Red Shoes 拍成的電影。巴蕾舞孃由於長期練習用足尖站立和彈跳,多罹足趾甲內長 ingrown 的毛病。一些舞孃的腳還變形,成為弓狀。這部電影里就有舞孃弓腳的特寫鏡頭。
50 年前,台灣還有一些『有文化』的人(現在就少些了。台灣窮得只剩下錢了。)。The Red Shoes 這部電影被翻譯成『紅菱艷』可太有學問了。那紅舞鞋穿在弓形腳上,多像一雙紅菱角啊!」
這封信給我一個機會替也是我輩中人的李家同打個抱不平﹕李家同建議台灣年輕一輩的人少花些時間在「臉書」或其他社交性的網路上﹐被台灣媒體斷章取義﹐惹火了台灣年輕的一輩的代表人物﹐外號「卡神」的楊蕙如﹐和筆名「九把刀」的多產作家。他們認為李家同老了﹐跟不上時代了﹐連 PTT 是啥都不知道還敢發表「你的不寶貴意見」和「他的 &%^*&^ 意見」。
老實說﹐我很同意李家同認為文章要寫得好﹐應該多讀些正經文章少上網的看法。一般說起來﹐我認為這一代年輕人的筆下功夫的確比我們那一代的要差一些。原因何在﹖是不是我們老人家都患有今不如昔的通病﹐並非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我的目的是回到前面提到「紅菱艷」的例子﹐指出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們年輕時候看的電影﹐中文翻譯很多都很有學問。當然﹐有的時候也會因為「太有學問」了﹐把電影的名字翻譯的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以下是我就記憶所及﹐隨手拈來的一些電影譯名。有翻譯得好的﹐不好的﹐和如果我來翻會怎麼翻的例子。所提到的譯名都是 MIT (台灣製)﹐大陸來的朋友對這些經典老電影恐怕並不熟悉。
我輩中人沒看過「魂斷藍橋」的恐怕不多﹐把“Waterloo Bridge”翻譯成「魂斷藍橋﹐善用「藍橋」的典故﹐對中文沒兩把刷子是不可能翻譯得出來的。其他像「綠野仙蹤」(The Wizard of the Oz)﹐「花都舞影」(An American in Paris)﹐「美人如玉劍如虹」 (Scaramouche)﹐「浮生若夢」(You Can't Take It With You)﹐「金玉盟」(An Affair To Remember)﹐「一將功成萬骨枯」(Fort Apache)﹐「妾似朝陽又照君」(The Sun Also Rises),「西線無戰事」(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美國風情畫」(American Graffiti)﹐「蓬門今始為君開」(The Quiet Man)﹐和把 The Great Waltz 翻譯成「翠堤春曉」的人﹐顯然是先看了電影才翻譯的﹐把信雅達(信掌門二徒弟的名字)三方面都顧到了。(有人來郵指出「翠堤春曉」不夠「信」。這﹐我承認。如果你相信有翠堤﹐你就可以相信掌門人有二徒弟。不過春曉倒是很「信」因為那首歌的名字是「春之聲」。)
至於翻譯得最莫名其妙的﹐我認為有四部(排名不分先後)。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是我這生中看過最驚艷的電影之一。那年我在台北﹐有天晚上一個人閑得無聊﹐信步走到住處不遠的電影院﹐胡亂買張票就進場。看完後大吃一驚﹐這麼好的電影我居然毫無所聞﹐對它的中譯名「 刺激1995」迄今不解。另外一部電影 It's A Wonderful Life﹐此片可能是聖誕節的頭號經典名片﹐翻譯成不倫不類的「風雲人物」﹐翻譯者的腦袋瓜裡很可能少根筋。希區考克唯一得奧斯卡最佳影片﹐在我們北加州風景區 Big Sur 拍的 Rebecca 為什麼翻譯成「蝴蝶夢」﹖和「莊周夢蝶」有何關係﹖有想沒有懂﹐太有學問啦﹗最後﹐榮獲五項最大奧斯卡獎的 It Happened One Night 被翻譯成「一夜風流」﹐有人恐怕還以為是 A 片哩。
也許有人不服氣會問﹕光說不練豈能服人﹐你信掌門何不露一手翻譯功給咱們看一看﹖OK﹐信大「瞎」不才﹐就露一手給你們 see one see (有人來郵說我有的翻譯不好。這﹐我也承認並且知道不好的地方在哪裡。但各位何不共襄盛舉﹐把你們認為更好的翻譯寄來讓大家分享樂趣(不必限於我提到的那些電影。Man, talk is cheap, let's put the money OUR mouths are. Let's have more fun. Please!﹕「北非諜影」 (Casablanca) 信譯為「此情可問天」﹔「真善美」(The Sound of Music) 不如「此曲祇應天上有」﹔「鐵塔尼號」(Titanic) 何不「海深情更深」﹖「神鬼戰士」(Gladiator) 乃「勇者無懼」﹔「刺激」(The Sting) 是「郎中遇老千」的故事﹔「綺綺」(GiGi) 妳是「吾家有女初長成」﹔「芝加哥」(Chicago) 風城雙嬌﹔「不可饒恕」(Unforgiving) 「殺無赦」﹔「替戴小姐開車」(Driving Miss Daisy) 則是「輕車熟路任我行」也﹗
我們那代人﹐人文素養的任督兩脈是靠讀書和看電影打通的。隨著時代的改變(我沒說是進步)﹐電子媒體興起﹐年輕一輩的人看漫畫不看書﹐電影也越來越沒什麼好看的。他們說我們追不上時代﹐我說不是追不上時代﹐是覺得時代不值得追。現在電影的譯名只要用「終極」打頭就搞定了。這是個叫好不一定叫座的時代﹐年輕人寫文章要用內容和表達能力來說服我們﹐光靠「火星文」唬人是不夠的。
懷南補記﹕這篇文章其實是很早前就寫好的﹐但由於世界上有些突發事件比較有時限性﹐於是這篇文章上報的時間就往後延了。
說到今不如昔﹐不但電影名字的中文翻譯今不如昔﹐電影也比我做學生時代的電影差 (更老的電影也不靈)。也許是偏見﹐我認為 50 年代到 70 年代的電影最棒。現代的電影我最不能忍受的是無論男女都出口成「髒」﹐一句話中沒有 F words 就像沒有逗點一樣。但老電影中有件事我也很反感﹐就是抽煙的鏡頭太多。不信你有機會看老電影的時候不妨注意一下﹐人手一煙﹐不抽不快。
讀高中的時候﹐常常跟著盛竹如(後來的名電視主播)溜課到杭州南路的電影檢查處去看後來被禁或被剪才能上演的電影。我當時羨慕電檢委員的職務羨慕死了﹐出國後就和盛竹如斷了聯絡。有次回台灣主持講習會﹐休息時和同學聊天﹐提到盛兄是我高中同學﹐一位學生脫口而出﹕信老師也這麼老呀(真是會講話)。寫到這裡﹐網上新聞知道伊麗莎白泰勒去世﹐享年 78 歲。我年輕的時候一個小雨天騎腳踏車到「大光明」電影院(台北很爛的一家演老電影的戲院)看伊麗莎白泰勒和蒙哥馬利克尼夫特(乖乖﹐名字真夠長)主演的「郎心如鐵」(把 A Place in The Sun 翻譯成郎心如鐵簡直是差勁透頂)。散場後越想越覺得劇情感人﹐伊麗莎白泰勒漂亮﹐單車龍頭一轉﹐回到「大光明」﹐再買一張票進場重看一遍。這生中看電影無數﹐買票連看兩次的電影就此一部(次)。
說到電影﹐我的奇遇不少﹐前幾年看張艾嘉導演的一部電影﹐全場從頭到尾就我一個人(一個人不能稱為觀眾)。張艾嘉我見過一次面﹐和黎昌意在台北的一個小館子吃午飯時昌意為我們介紹。我當時也不知道她是何方神聖。前幾天收到大學同班的通訊錄班上畢業 35 個人﹐踢水桶的 7 人﹐失聯的 5 人。現在連當年我們那輩人的有名帥哥昌意也往生去也。我在這裡真有點像是白頭宮女說天寶舊事的味道。Oh well, that's the way it WAS! 繼續保持呼吸。
<懷南補補記 (3/26/2011)﹕收到好幾封讀者迴應。我早就說過﹕信懷南不能和其他寫文章的比書是否暢銷﹐不能比人是否有名。但敢跟任何作家比讀者群的水準。但有個補充說明﹕
上星期台灣的旺報和中國日報(屬於旺報集團)把我十年前寫的一篇批評李登輝的文章《三流總統﹐三流人物》登在報上和網上。這下好了﹐台灣那批根本不該看我文章的人看到了﹐於是有人說我是共產黨﹐有人說我是「支那」什麼的﹐有人說我是「三流作者﹐三流人物」(C'mon, 有點創意嘛﹗但有一位網友說﹕「中國時報終於登了一篇好文章」。我拒絕接受阿貓阿狗都是我的讀者﹐為的是不想把咱們讀者群的水準平均值拉下去了。
哪一國的大使﹖
2011 年3月2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30 日上網
歐巴馬提名駱家輝出使中國﹐一些老中的反應﹐好像家裡出了狀元一樣﹐差點就沒敲鑼打鼓﹐燃放鞭砲慶祝了。報上的標題紛紛以「高招」﹐「華人之光」﹐「深信得人」給予掌聲。可是沒人告訴我為什麼駱家輝使華是「高招」﹖高在哪裡﹖是誰的「高招」﹖
住在美國的老中有個很奇怪的現象﹐凡是老中出來競選公職就力捧﹐也不管這位仁兄仁姐品行如何﹖政見是什麼﹖能力強不強﹖在這種只要是黃面孔就認親的搞法下﹐笑話鬧過不少﹐包括有因為收賄被逮照挺不誤﹐認四分之一華人血統的也算是自家人﹐別人明明是印度和墨西哥人的後裔﹐也被當成長得比較黑的老中。
老實說﹐要在美國各行各業﹐尤其是政壇混出個名堂﹐全靠老中的票是罩不住的。何況老中有內鬥內行﹐外鬥外行的 DNA﹐老中的人口比率本來就有限﹐熱心投票的不多﹐如果大家窩裡反﹐結果除了選上個什麼芝麻大的官外﹐很難更上一層樓。如果駱家輝當年發跡是在華人眾多的加州而非華州﹐要想有今天的成就﹐我認為連門都沒有。別的不說﹐單看駱家輝的名字 Gary Faye Locke 像是老中的名字嗎﹖他之所以有今天﹐靠的不是老中而是老白。走的路線是主流而非非主流。換句話說﹐駱家輝使華代表的是美國的利益而非中國的利益﹐我真不知道把駱家輝和駱賓王扯上關係的人是怎麼想的﹖未免太「四海之內皆兄弟」一點了吧﹖要這樣硬拉關係的話﹐那信懷南和「信天翁」恐怕也有點關係。
我絕對沒有對駱家輝不敬的意思﹐事實上我希望每個新移民的第三代都能像駱家輝那樣打入主流。歐巴馬當選美國總統的時候﹐有些老中被勝利衝昏了腦袋﹐開始預言多少年後美國才能出一個華裔的總統。我當時就鐵口預言凡父母親看得懂信懷南文章的 ABC﹐都別想進白宮。至少要像駱家輝這樣的第三代才有希望﹐並且可能來自白人當家的中西部。 駱家輝美國化(Americanized) 的過程也非一般老中可比。他的祖父來自廣東台山﹐在大戶人家做僕人﹐就像很多電影和電視劇(譬如 Bonanza)裡操著滑稽口音的中國廚子﹐管家﹐下人一樣。但駱家輝的父親可是屬於美國二次大戰在槍林彈雨中登陸諾曼第﹐攻陷柏林﹐「美國最偉大的一代」。駱家輝離過一次婚﹐現在的太太曾經是西雅圖電視臺的記者﹐是藍妮的孫女。藍妮曾經是孫科的「外室」﹐孫科又是蔣介石日記裡被罵成「敗家子」的那位公子哥兒。這些都是公開的資訊﹐我講這些﹐只不過想提醒一些老中﹐當我們在評論一個人的時候﹐不能因為這個人是自己人就好話說盡﹐這樣最後一定會失望(像對姚明)﹐也別對不是自己人就反對到底﹐這樣最後可能會搬石頭砸自己腳(如蔡英文反ECFA)。
駱家輝在歐巴馬介紹他後對記者群說﹕「我非常高興有機會出使我祖父﹐父親﹐和母親出生的國家﹐我會盡我的全力為我出生的國家美國服務」。駱家輝為什麼要加最後這一句呢﹖他當然不知道在他五歲不到的時候﹐美國的調查員曾經問過錢學森﹕「當美國和中國開戰時﹐你幫哪一邊﹖」近 60 年過去了﹐我不相信還會有那麼不上道的人會問駱家輝這樣不上道的話﹐但我們越把駱家輝看成自己人﹐駱就越有壓力要補上那句話。
說駱家輝使華是高招的人大概沒想到從現職的商務部長換去做駐華大使根本是降級。別的不說﹐駱和國務卿希拉莉本來是平起平坐的﹐現在希拉莉卻成了頂頭上司。大使麾下有多少人﹖一年預算多少﹖能和商務部比嗎﹖更糟糕的是大使除了收集情報和做公關外﹐最大的功用就是執行國務院和歐巴馬的外交任務﹐大使根本不是一個政策擬訂者﹐通常是個養老和酬報性的職位﹐如果我是駱家輝﹐我不知道這個調職何喜之有﹖
但換個角度看﹐駱家輝今年六十出頭﹐明年歐巴馬能否連任尚在未定之天﹐商業部長的位子不會坐太久。出使中國是如假包換的衣錦還鄉﹐換總統不一定換大使。目前美國想找一個比駱家輝更合適的駐華大使﹐我想不出。但他是美國大使不是中國大使﹐大家別興奮過度。
懷南補記﹕這篇文章看起來有點像是在潑冷水﹐其實我是好意﹐《信門秘笈》裡面很重要的一章講的是 MBE。 MBE 者 Management By Expectation 也。Frankly my dear, 人生很大一部分的失望和因失望帶來的苦果﹐都是你我的 MBE 出了毛病。好了﹐別談這些。
如果閣下沒有回頭再看我上星期《今不如昔談譯名》的懷南補記﹐你應該去看看﹐我加了一些讀者的迴應頗值得一讀。From time to time, 我會放些讀者迴應在我的補記裡﹐但在時效上恐怕會晚上一個星期﹐歡迎大家有時間的話﹐上網去溫故知新。不過招呼打在前頭﹕我們網站不會像一些部落格那樣﹐有些部落格好像有些職業性的讀者﹐「每文必應」﹐並且亂講一氣﹐哪是什麼讀後感﹖哪是什麼讀者迴應﹖簡直是搭作者的順風車﹐自己過寫作癮。非常滑稽。
老年守則第七條
2011 年4月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6 日上網
信門《老年守則》第七條﹐悲天憫人為無暇自哀之本。
前些日子﹐好幾位還滿熟的朋友都患上了所謂的「憂鬱症」﹐我絕不敢說我了解「憂鬱症」的原因和懂得治療它的方法。但我清楚知道就像「中年危機」一樣﹐「老年消沉」是很普遍的現象。信門《老年守則》第七條的目的﹐是試圖對那些後天性而非先天性「不大想得開」的我輩中人﹐提供一些在你看來也許是並不寶貴的意見。
人到老年﹐最需要克服的一種負面情緒就是悲哀的情緒。而悲哀的情緒來自你我回顧來時路時﹐覺得沿途有些悲哀的遭遇。但這些遭遇﹐少數可以歸類為不可避免的命運﹐但大部份則是性格所造成。性格受思想左右﹐思想搞通是人到老年能否擺脫自怨自艾(哀)情緒化的關鍵。
幾個月前﹐我們在後院種了兩棵梨子﹐一棵蘋果﹐一棵挑子﹐一棵李子還有些桔子﹐檸檬。 我們原先住的房子﹐搬進去後也在後院種了些李子﹐挑子﹐櫻桃﹐蘋果﹐杏仁。春天的時候﹐桃紅李白﹐煞是好看。16 年後搬家時﹐水果掉在地上和被鳥吃掉的比自己吃和送人的還多。這次果樹種好後﹐我看到他們光禿禿細細的樹枝﹐腦海裡的第一個念頭是﹐當果樹長成﹐開花結果﹐長得像我原先房子那樣﹐我恐怕已經沒有另一個 16 年了。那樣一想﹐心裡難免惻然。不過後來我想通了﹐將來無論誰是這棟房子的主人﹐如果他們能享受水果收成的樂趣﹐那不是一樣的嗎﹖這讓我想起印度聖雄甘地的故事。
有次甘地搭火車遲到﹐眼看火車已經開動﹐甘地在後面追﹐跳上火車的時候﹐一隻鞋子掉了﹐於是甘地把另外一隻鞋子也脫下來丟在月臺上﹐希望撿到的人可以有一雙鞋穿。類似的故事幾千年前在春秋戰國時候就發生過。古書裡記載﹐有位楚國的君主出外打獵把弓給搞丟了﹐侍臣要去找﹐楚王說﹕「楚人的弓掉了﹐楚國的人拾到﹐不需要找了」。孔子聽了這個故事﹐嫌楚王的心胸還是不夠寬廣。孔子說﹕「一個人的弓掉了﹐由另外一個人拾到﹐何必一定要是楚國人呢﹖」
前些時候有位讀友寄電郵給我提到﹐他一直記得我曾經寫過﹕「我們年輕的時候﹐多的是熱情 (passion)﹐到我們年老的時候﹐應該把熱情轉換成憐憫 心(compassion)」。我不記得我曾經寫過這樣的句子﹐就算有的話﹐也是抄來的。也有人覺得把 compassion 翻譯成「憐憫心」不好﹐應該翻譯成「同情心」或「同理心」。翻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為如果我們多一些對別人的憐憫心﹐那我們的自憐心(self pity) 就會少一些。人到了大江入海的最後一程﹐誰沒有一些遺憾和後悔的事﹖事業無成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時運不濟。婚姻不幸福只能怪自己選擇錯誤又沒勇氣離婚。親子關係不好只能怪自己在子女成長過程中的某一個環節上出了毛病。這些遺憾和後悔很可能要追隨到我們「踢水桶」﹐你能怎樣﹖自我了斷嗎﹖上吊怕痛﹐投水太冷﹐整天在自憐的情緒中過日子既不能改變現狀﹐又不能對「害你的人」有半點損失﹐到頭來還是自己倒楣。如此自尋哀痛豈不是太不划算了嗎﹖
如果我前面講的甘地失鞋和楚人失弓的故事還不能說服你奉行「悲天憫人為無暇自哀之本」的話﹐容我再推薦兩個有名想得開的人來做我輩中人的榜樣。
第一個人是阿Q。 也許有人要抗議了﹕「大佬﹐你有冇搞錯﹐什麼人不好學﹐要學阿Q﹖」閣下少安勿躁﹐我們看不起阿Q﹐是因為我們這輩人從小被洗腦﹐認定阿Q 是思想有問題的魯迅創造出來的小人物﹐沒出息﹐不能學。但阿Q 是山寨版老莊哲學的實踐者呀﹗當然﹐阿Q 的溝通技巧有改進的空間﹐他向王媽求愛的方式未免過份直接。但在我看來﹐這何嘗不是標準的 MBO (management By Objective)。綁赴刑場喊的那聲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簡直可以媲美 「亂世佳人」裡克拉克蓋博的FMDIDGAD (frankly my dear I don't give a damn)。
另外一個不自憐的傢伙是陸游。他有首詩是「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戌輪台。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真是老當益壯亂有前瞻性。信門《老年守則》第七條的結論是﹕學陸游不成學阿Q﹐願與我輩中人共勉之。
胡說八道
2011 年4月1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13 日上網
「胡說八道」其實並不全是教訓人的話﹐照字面( literally) 講﹕「胡說」是指胡人講的話﹐也就是外國話。 「 八道」 的說法比較多﹐有一說和佛教的經典有關。用外國話講佛法﹐聽不懂錯不在講的人而是在聽的人。第二種解釋是所謂的比喻性(figuratively) 講﹕翻譯成通俗話就是「鬼扯蛋」。下面三個例子是屬於前者或是後者﹐各位自己去揣摩﹐套句杜魯門的名言﹕I never give them hell. I just tell the truth, and they think it is hell. (我不找他們的岔﹐我講的是真話﹐但他們老以為我在找他們的岔)。
台灣民進黨有個叫薛凌的不分區立法(髮)委員﹐名字很陽剛但卻是個女生。不分區的立法委員是由政黨按得票數分配到﹐如同坐地分贓的職位。只要黨喜歡(或)需要你(妳)﹐管你阿貓阿狗都可以成為委員。薛委員平時在立法的正業上有沒有什麼建樹我不知道﹐只知道她牽涉的官司倒有幾件。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可以表過不提。
我要提的是這次日本地震加海嘯﹐核電廠受損﹐造成大和民族空前的大災難。日本在二次大戰時雖然對不起中國﹐但那是兩三代人前的事了。這次日本有難﹐海峽兩岸的中國人慷慨解囊﹐情義相挺本來就是應該的。沒想到薛委員情義相挺過了頭﹐居然建議台灣下半旗﹐理由是基於人道考量。如果基於人道考量﹐汶川地震﹐美國 911 為什麼不見她建議台灣下半旗﹖這建議不是胡說八道是什麼﹖
第二個例子是曾在報上看到一則廣告﹐登在顯著的版面上﹐斬釘截鐵說《聖經》保證(嘴比信鐵嘴還鐵) 2011 年5月21日是世界末日﹐後來好像把保證世界末日改成主耶穌再來(反正都一樣啦)。有人要掏銀子登廣告﹐報紙很難說我不要。因此﹐報紙不是我批評的對象﹐登這種廣告的宗教團體是我批評的對象。他們危言聳聽﹐膽大包天﹐居然敢假《聖經》之名「保證」 2011 年5月21日是「算總賬」的日子。登了很久才見另一個教會在同一版面說2011 年5月21日絕不是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是啥意思﹖「虎媽」的小孩名校沒收﹐「虎媽」有「世界末日」的感覺這算不算﹖王大中愛上李小莉﹐小莉不愛大中﹐大中認為這簡直像「世界末日」到了﹐又算不算﹖把層次提高一點﹐如果天災人禍﹐世風敗壞也算是「等於」世界末日到了﹐那我們根本是雞與鴨講﹐沒什麼好討論的。本來人就有選擇做阿呆和阿瓜(dumb & dumber) 的自由﹐但如果你所謂的「世界末日」是玩真的﹐是說某年某日這個世界就會突然 kaput (沒啦)。到時你我見耶穌的去見耶穌﹐見馬克思的去見馬克思﹐見閻羅王的去見閻羅王 (或誰都不見)。如果這是「世界末日」的定義﹐那我拿腦袋和閣下打賭﹐2011 年5月21日世界絕對不會 kaput。你們這夥人究竟安的是什麼心﹖用嚇唬人的方式來傳教﹖不怕別人說﹕「如果閣下都要進天堂的話﹐那我就不去算了」嗎﹖
第三個例子也是在報上看到的廣告﹐不過這廣告的娛樂性比上面那則廣告高多了。標題是《小故事大啟示》﹐有些小故事還不錯﹐頗有點中式《心靈雞湯》的架勢。但有一篇說有個人帶了些金飾回大陸送給親戚朋友﹐進入大陸後被扒手給扒光了。以下是破財者精彩的自言自語﹕「我送給我的那些親戚朋友﹐跟送給小偷沒有兩樣﹐反正是送人」。結論是﹕如果斤斤計較就煩惱了﹐生煩惱﹐東西也追不回來﹐所以學佛的人念頭一轉﹐多麼自在﹗
好傢伙﹐掌門人剛剛寫完信門《老年守則》第七條﹐才舉了「甘地掉鞋」和「楚人失弓」的例子勸人要看得開﹐沒想到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回應」。「送給親戚朋友跟送給小偷沒有兩樣」﹐寫得出這種句子的人簡直可以得諾貝爾和平獎。這個廣告和上面提到的那個廣告至少證明了一件事﹕ All religions are created equal﹐都有些像這類「有你這樣的朋(教)友我還需要什麼敵人?」的人物。
不過上面三路被我視為胡說八道的女士先生們也不必發火﹐閣下想要爭取的對象照理說不會是我的「粉絲」﹐掌門人對他們影響力有限。德國出生的美國名小說家 Lion Feuchtwanger 曾經說過﹕從卓越見解 (sublime) 到無稽之談 (ridiculous) 只是一步﹐但從無稽之談回到卓越見解就門都沒啦。有些事既然被我看到了我就不得不說。我不說﹐誰說﹖現在不說﹐什麼時後說呢。
懷南補記﹕前陣子在網上看到有人批評我的文章不夠犀利。其實說這話的人不知道﹐我天性是個防禦性而非攻擊性的人﹐只要人家不惹到我﹐我的確不願意去批評別人。但問題是我性格上又有一種路見不平就挺身而出的(就算是)俠氣。出手前總有些顧忌。多年寫評論文章。我也整理出一套如何下筆的原則﹕
論事不論人 -- 尤其不無故批評別人的親人和身體上不可彌補的缺陷。
儘量用幽默﹐挖苦的語氣﹐不用刻薄的文字。
對愚蠢的人﹐他們的愚蠢不會傷害到別人﹐或不求自己的利益﹐我通常不會太在意﹐但如果一個人不單是笨而是壞的話﹐我出手會重些
我文章中提到的三個例子﹐唬人說世界在 2011 年 5 月 21 日要毀滅的人是唯一的壞蛋。
第一﹐怎麼有這麼多錢登這麼久的廣告﹐錢鐵是從他們的信徒那裡騙來的。
第二﹐內容一再更改﹕保證世界末日﹐到保證主耶穌再來﹐到今天的廣告是「世界末日近在咫尺﹐聖潔的神將在 2011 年5 月21日帶來審判」。語氣越來越軟弱﹐明明是有備而來﹐是有預謀的。這不是壞是什麼﹖
第三﹐ 5 月21 號過了後﹐啥事都沒發生﹐他們又會怎麼說呢﹖還不是再編一套出來胡說八道一通。我不知道他們這樣瞎搞﹐能達到什麼樣的目的。這是讓我最氣﹐也最不服氣的事。
老許加油
2011 年4月1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20 日上網
老許者﹐許信良也﹐我和老許不但是同學﹐並且還都是「名」無「信」不立之人。有這樣的雙重關係﹐豈能眼睜睜地看到他為了爭取民進黨的總統提名﹐向人借的 500 萬「大拉屎」就這樣血本無歸﹖於公於私﹐掌門人都得替他出一些點子才行。
說到我們同學的那間大學﹐名字倒是政治到「不行」﹐信二世小時候問他老爸是什麼大學畢業的﹐老爸照實翻譯﹕(The) National Political University﹐沒想到信二世帶著狐疑的語氣問﹕What kind of university is THAT? 真是不給面子。後來輪到他妹妹問同樣的問題時﹐掌門人學乖了﹐以「台灣的耶魯」回答之。但到目前為止﹐「台灣的耶魯」沒出過一個總統﹐非常泄氣。
2000 年台灣大選﹐掌門人在「商業週刊」上為五位總統候選人各寫了一篇「建言」﹐除了《擁護李總統》那篇是開李敖的玩笑外﹐其他四篇﹕《阿扁該思考的一個問題》﹐《連戰該讀的一本書》﹐《宋楚瑜該看的一部電影》﹐和《許信良該唸的一首詩》可不是開玩笑的。11 年過去了﹐那次大選的贏家阿扁因貪污案被判刑﹐成了現在還關在大牢裡的大輸家。幾乎當選的宋楚瑜﹐人氣由紅轉黑政治行情變成「水餃股」。他當年如果聽了我的勸告﹐豈會落魄如斯﹖倒是連戰的聲望鹹魚翻身﹐連爺爺在大陸還很吃香咧。至於李敖嗎﹖幹了一任立法委員﹐上了一趟北京﹐出了一本647 頁專門修理美國歷屆總統的巨著﹐但下筆老離不開身體的某一器官﹐看來他老兄最大的敵人仍然是他自己。剩下的老許﹐一路行來﹐政治立場老是在修正﹐但有志做總統的願望則是始終如一。
老許大二就加入老 K 黨﹐畢業後老 K 黨用中山獎學金送他到英國留學。大概是英國的自由民主傳統影響了他﹐回台後本來可以靠「崔(吹)台青」的大力丸飛黃騰達﹐但他選擇和老 K 黨分道揚鑣。以後的幾十年﹐老許一下加入這個組織﹐一下又加入那個組織﹐追隨者和老許的頭髮一樣越來越少。我在 2000 要他唸的那首詩是黃巢的《自題畫像》。詩是這樣的﹕「記得當年草上飛﹐鐵衣著盡著僧衣﹔天津橋上無人識﹐獨倚欄杆看落暉」。講白了﹕勸他老兄別選啥子總統。他當然不聽(奇怪﹐就是沒人把信鐵嘴的話當真)。結果花了 1500 萬的保證金﹐得票率不到 1%。
這次老許重回 民進黨的懷抱﹐想爭取民進黨總統提名的機會。打出「扶弱濟貧﹐社福優先﹐確保現狀﹐大膽開放」的政見。比那個自稱不是政治人物但比政治人物更可怕的「雙面小英」﹐和只會喊衝但不知道衝什麼勁的蘇貞昌﹐老許的主張和立場要清楚些。掌門人向來都是幫「底下的狗」(under dog)﹐以下是我為老許出的打選戰的點子。
點子一﹐既然民進黨的初選採取天下少有的模式 -- 把民調也算在內。 OK﹐ 泛藍的朋友們﹐如果有人向你做民調﹐不管是什麼民調機構﹐閉著眼睛說你是支持老許的。目的很簡單﹐先挫挫蔡和蘇的銳氣對藍軍只有好處沒壞處﹐何樂不為﹖
點子二﹐選戰少不了電視廣告﹐老許可以借鏡最近台灣最紅的電視廣告「夢騎士」。把騎摩托車改成腳踏車﹐風塵撲撲的背景是老許這一輩子的革命經歷﹕從中壢事件到橋頭示威﹔從流亡海外到偷渡回台﹔從美麗島到土城看守所。。。電視廣告除了畫面外﹐打出的字幕只有幾個斗大的字﹕「那時候你(妳)在哪裡﹖」喚起泛綠人士對台灣民主運動先行者犧牲奮鬥的感動。
最後﹐任何選戰都有一個主題曲﹐老許的主題曲是 The Impossible Dream。也許有人會說﹕這像什麼選舉戰歌﹖簡直是失敗主義者的悲歌。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廣告的首要目的就是要人記得﹐目前老許就是要人記得還有他這號人物存在。況且﹐The Impossible Dream 的歌詞就是老許一生的寫照。老許喜歡引用「我的一生都是為這一天而準備」。不同的是這句話是邱吉爾做首相後對英國人民說的話﹐而老許永遠不會做總統。我建議老許把1964 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高華德 (Barry Goldwater) 的口號﹕In your heart you know he is right 改成 In your heart you know I AM right。 那次大選﹐高華德雖然慘敗﹐但仍以受人尊敬的「有良心的保守派」影響了一代傑出的共和黨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雷根。老許註定是台灣政壇唐吉訶德(Don Quixote) 的命﹐人窮志不短﹐算是一條漢子。
懷南補記﹕老許文筆很好但口才不行。演講沒什麼說服力﹐在所謂的民進黨初選辯論會上本來就很吃虧﹐沒想到他的朋友施明德突然公開要蔡小英對性向表態﹐台灣的媒體把焦點全部集中在蔡小英是不是女同志上去了﹐老許有施明德這樣的朋友還需要什麼敵人﹖前主席花 500 萬「大拉屎」買鞭砲給另一個前主席放﹐你說老許有多霉就有多霉。很多台灣的選民(務請注意很多兩字不等於全部﹐但如果你認為我是在講你﹐那就請對號入座吧)﹐在我眼中都是小驢蛋(ass=absolutely super stupid=簡稱小 s)﹐不在乎「雙面小英」在人格﹐能力﹐理念﹐政策﹐經驗﹐性格上是否適合不適合做國家領導人。如果適合的話﹐誰在乎她穿裙子還是穿褲子﹐喜歡男生還是女生﹖相形之下﹐台灣大多數的政客都是大驢蛋 (ASS=Absolutely Super Stupid=簡稱大 S)。於是所有的選舉﹐都是小 s 在一票人中挑最會唬人的大 S ﹐這就是香蕉共和國的民主政治。
聽說李遠哲最近要出來挺雙面小英(如果在提名前挺﹐我倒也敬他幾分﹐因為這不是投機)﹐ Great﹗施明德﹐李登輝﹐李遠哲﹐你們全出來吧﹐有個成語可以用來描述這票已經走進歷史山洞的 senior citizens﹐那就是「不甘寂寞」。這實在是很悲哀的事。「我長大後」一定不要像他們。嘿﹐嘿﹐嘿。
保持呼吸
2011 年4月2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27 日上網
我最喜歡引用的一個頗具深意的笑話是從漫畫上看來的﹕一個年輕人歷盡艱辛爬到山頂問一個白鬍子「古儒」(guru) 怎麼才能活到他這把年齡﹐「古儒」的回答是﹕「保持呼吸」。
我當時講這個笑話的原因是覺得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喜歡別人稱呼他們「大師」﹐而有些「大師」講的話或給的建議﹐講了等於白講﹐但聽的人還猛點頭﹐猛作筆記﹐以為是多了不起的金科玉律。我重提這個笑話是想說﹐如果我能活到 100 歲﹐如果你那時來問我的長壽之道﹐我閉著眼睛亂講一氣﹐你不信也得信。問一個能活到100 歲的人怎麼活得命長﹐總比聽神父講幸福家庭之道﹐向和尚學怎麼炒回鍋肉的可信度要高些吧﹖舊金山加州大學醫學院有個醫生剛過 100 歲生日﹐生日那天照樣上班成為新聞。寫到這裡﹐容掌門人打個岔﹐不知道閣下想法如何﹐如果我去看醫師﹐出來的是個像白眉道人的百歲人瑞醫生﹐我恐怕擔心他的身體出狀況多過我擔心自己的。OK﹐ 別扯遠了﹐這位 100 歲的醫生在他 95 歲的時候曾經把他的長壽之道列舉下來﹐一共是十條。下面就是這位醫生的長壽之道。括號裡的評語是掌門人加的「寶貴意見」﹐並以「同意」或「不同意」做結論。
第一條﹕要找到好父母﹐以便得到好基因。
( 好父母是可以靠自己找的嗎﹖不過基因的確非常重要﹐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仔仔會打洞。同意)
第二條﹕選擇正確的配偶。
(我不知道人瑞醫師所謂正確是啥意思﹖指的是身體健康不健康嗎﹖配偶只要沒什麼傳染病﹐他(她)健康與否和我命長命短有啥相干﹖如果「正確」指的是婚姻幸福﹐那我完全同意。想想看﹕怨偶如仇﹐仇人還可以避不見面﹐配偶變成附骨之疽﹐彼此慢性折磨﹐還不如自己早去早投胎算啦。同意)
第三條﹕喜歡工作。
(我知道很多人怕退休﹐一退休沒事幹很快就翹了辮子。喜歡工作並不單指上班下班的工作。總要找些事幹才行﹐不然就會成為「三等人」-- 等吃飯﹐等睡覺﹐等死。同意)。
第四條﹕只在必需時才做運動。
(這可有點另類。不知道什麼是「必需時」﹖到時候才做運動是不是會太晚﹖老先生的心態是急診室醫師的心態。不同意)。
第五條﹕不吃維他命和其他營養品。
(掌門人年輕時曾在賣維他命的公司做事﹐每個月有免費的維他命配給﹐於是每天猛吞高單位維他命 C﹐ 一年下來﹐冬天仍然感冒和往年無異﹐從此對維他命失掉信心。我懷疑維他命和營養品全是商家搞出來讓人買心安的玩意。老先生高見。我同意)。
第六條﹕培養多一點興趣。
(興趣要看是什麼﹐有的興趣保證短命。老先生所謂的興趣指明是音樂﹐閱讀﹐寫作。掌門人對這三件事都有興趣﹐但願老先生是「鐵嘴」。欣然同意)。
第七條﹕避免坐飛機﹐出遊開車。
(長者高見﹐懷南服矣。我現在視坐飛機為畏途。有次從紐約飛回加州﹐飛機誤點﹐午夜後才到﹐但一坐上駕駛座﹐精神就來了。掌門人下輩子要做卡車司機。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要見上帝﹐坐飛機離天堂近些。絕對同意)。
第八條﹕千萬不要跌倒。
(這還需你來提醒嗎﹖年輕時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年老了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打 911。同意)。
第九條﹕避免心臟病發作﹐中風﹐癌症和風濕病。
(這不是廢話嗎﹖誰會說我巴不得有這些毛病﹐越多越好﹖關於這點﹐我豈能不同意)。
第十條﹕保持快樂﹐年紀大了要靠點運氣﹐多呼吸。
(講了半天﹐這才是真道理。
前陣子收到大學同學錄﹐班上畢業 35 人﹐7人已經往生﹐5 人失聯。掌門人仍然能夠保持呼吸﹐靠的是 nothing but 運氣。
前陣子看報﹐一個上夜班的人開車上班途中被一棵樹倒下壓死。
Man,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該輪到閣下走人的時候﹐想不走都不行。不該輪到閣下的時候﹐想走也走不掉。
結論還是那句話﹕保持呼吸乃長壽之道的不二法門﹐但保持呼吸不是活著的唯一目的。
天下有兩種人最悲哀﹐一種是別人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保持呼吸。一種是自己不知道為什麼要保持呼吸。前者是別人的悲劇﹐後者是自己的悲劇。
懷南補記﹕
我現在正在忙一些在下個月發生的事情﹐本來是下星期刊出的《老年守則第八條》將改在下下星期(5/8/2011)刊出。下星期的那篇文章﹐相對之下比較重要多了。請留意我下星期的專欄和懷南補記。謝謝。
2011 年5月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3 日上網
在原先的生涯規劃中﹐做夢也沒有把「上涼山」列入考慮。這裡所謂的涼山﹐可不是施耐庵筆下《水滸傳》中官逼民反﹐落草為寇的山東水泊梁山﹐而是當今四川省的彝族涼山自治州的涼山。我為什麼突然把「必上涼山」變成生平願望之一呢﹐這就得從頭說起了。
有一天﹐而這一天遲早會來的﹐當信懷南的專欄沒有了﹐你說我希望別人怎麼記得我呢﹖記得我到目前為止﹐已經在北美兩份最大的中文報紙上寫專欄寫了15 年﹐這可能是海外華人中 free lance 專欄的一項記錄。我真的希望別人這樣記得我嗎﹖
能夠寫這麼長的專欄﹐靠的是三個因素﹕機會﹐能力﹐和興趣。機會要靠運氣﹔能力是天賦加努力﹔興趣往往受客觀條件影響。所有記錄都是為被打破而存在的(All records are meant to be broken)。千年逆旅﹐百代過客﹐回頭來看﹐就算專欄能連續寫十幾二十年也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事。
也許我希望別人提起我的時候會說﹕信懷南的文章西學東用﹐亂蓋有理。他能用感性的文字談理性的道理﹐也可以用輕鬆的語氣評論嚴肅的議題。他文章的內容多元化﹐很難把他歸類﹐放眼華人文壇﹐算是獨樹一幟。沒錯﹐信文風格﹐的確可以說是敘情與說理齊飛﹐娛樂共知識一色﹐但天下文章一大抄﹐信文所長﹐只不過善於把普通常識重新排列組合罷了﹐回頭來看﹐也算不了什麼。
但2005年的10月發生了一件事。在經過長久的自我省思後﹐我決定問我的讀者群一個問題﹕你們與我星期天有約﹐月復一月﹐年復一年﹐你們很多人都說喜歡我的文章﹐欣賞我的風格﹐但如果我要你們和我一道去做一件事﹐要你們put your money where mouth is 去證明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目的是盡我們的能力無條件的去幫助沒我們幸運的人﹔我們不唱救人靈魂的高調﹐不開美好天堂或期望來生的空頭支票﹐跳出宗教﹐政治的小範圍﹐憑你自己不同的信念和誘因﹐捐錢給一個正式立案的非營利機構﹐由我作主去給你「買義」﹐你們願意嗎﹖為了得到答案﹐於是「群德基金會」成立了。
群德基金會的成員100% 是信懷南的讀者﹐曾經有人推薦一個沒有子女的老人家﹐她想把她的遺產捐給我們﹐我拒絕了。我覺得如果這位女士是我的讀者﹐她應該知道我的風格和訴求﹐但如果不是我的讀者﹐把我們基金會視為一般的基金會﹐那我情願她把遺產捐給別的慈善機構﹐因為「群德基金會」是一個實驗人性本善的項目(project)﹐在運作上是個體戶 (one man show) 的做法。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這五年來﹐「群德基金會」在四川大涼山彝族自治州興建了兩棟教育大樓。分別是在昭覺縣灑拉地坡鄉的「群德愛心小學」﹐和在布托縣的烏科鄉的「群義愛心小學」。我們把學校建在大涼山區純屬偶然﹐第一次我們的對口單位問我想幫助中國哪省的貧窮小孩﹐我說我沒意見。後來他們選擇幫助大涼山的少數民族﹐從那時開始﹐大涼山就不再只是一個陌生的地理名詞了。
最近我們正在和台灣「希望之翼」的張平宜女士接洽﹐準備在她們大涼山越西縣大屯鄉大營盤村為麻風病患者的子女們修建的中小學裡﹐成立一個「群力之家」。從提供學生宿舍五十張上下舖的床和衣櫃做起。張女士的故事相當具有傳奇性﹐和他們合作﹐我們在大涼山會有「群德」﹐「群義」和「群力」三個幫助窮困兒童改善生活和學習成長的據點。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有「必上涼山」的想法了吧﹖不是為我自己而必(非逼)上涼(非梁)山﹐是為那些多年來因讀我的專欄而與我同行的人而上涼山。我和他們素昧平生﹐在街上擦肩而過時彼此都不會多看一眼。他(她)們代表的是人性最善良的一面﹕無私﹐自動﹐慈悲﹐犧牲﹐低調。我揹負他們對我的信任﹐為他們在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山區播下了一些種子。當有一天我和我的專欄都隨風而去的時候﹐大涼山上的孩子們長大了應該記得在一個陌生而遙遠的美國﹐有一群人曾經幫助過他們。「懷南文章千百篇﹐信口開合N 多年﹔但使群德情義在﹐與爾相約上涼山」。這大概是我的專欄唯一值得被記得的特點吧。
懷南補記﹕剃人頭者﹐不妨有時也自剃之。掌門人老是替別人寫未蓋棺先論定的文章﹐這篇文章﹐算是給自己寫的未蓋棺先論定。
在這篇文章上報前兩星期﹐我寄了一封電郵給 84 位群德基金會的「核心成員」我的信是這樣寫的﹕
My Dear Friends:
「希望之翼」的預算來了﹐因為「群力之家」是新的概念﹐除了我原先答應的 50 張床(上下舖﹐睡 100 位學生)外﹐增加了 25 個壁櫃和 25 個豌櫃。因此預算增加到 XXXXX 美金(數字略)。我已經答應群德基金會「全包了」。
我們銀行裡的現金只有 YYYYY (數字略)左右﹐不夠的數目﹐咱們「憑信心」。我曾經告訴過你們﹐我有一篇《必上涼山》的文章「已經準備好了」﹐算是我的 self-analysis and self-evaluation﹐會在 5/1/2011 上報。先給你們 preview, 但務請不要傳閱﹐這樣對報紙不公平。我沒有公開募款的習慣(除了類似「崑南論劍」的活動)﹐在別人的地盤(星島日報)更不方便直說。等我把這篇文章放上網時再提募款的事﹐看能不能多遇到幾個同行的人。我算了一下﹐這些年來﹐我收到的電郵超過五位數﹐但真正與我仍然同行的﹐到目前為止只有 84 個人。你(妳)是這 84 個人中的一位。我對你(妳)無以為報。
現在容我解釋一下這所謂的「核心成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錯﹐這些年來曾經和我通過電郵的人至少有一萬封。曾經捐過錢給我們基金會的人大約是 230 人。這 230 人是最原始的「核心成員」(Core Members)。這個名單每兩年更新一次﹐名單上的人數越來越少﹐現在只剩下 84 人 了。這 84 人中包括﹕
在這兩年內曾經捐錢給我們基金會的朋友﹐或
雖然沒有捐錢﹐但來信希望能列入名單內的﹐或
這些年來一直讀我專欄並和我保持聯絡﹐算得上是信懷南的鐵桿「一軍」或「二軍」者﹐或
看了我《2010 年的故事》來信慰問和關切的朋友。
換句話說﹐掌門人絕非認錢不認人的勢利小人。成為「核心成員」﹐兩年內有捐款的只是四個條件之一。我更重視的是情和義。對交朋友這件事﹐我一路行來有我的堅持﹐在處理「粉絲」的態度上﹐我頭腦極端的清楚﹐向來對「熱情如火」的「粉絲」有點怕怕的。火來得快去得也快﹐並且最容易在一夕之間轉向成「因愛生恨」。很多年前我收到一位讀者的來信﹐忘掉談的是什麼話題﹐只記得我告訴這位讀者﹐很多話不要講得太早﹐也不要講得太滿﹐等10 年後如果仍然想法不變﹐那時候再說不遲。這位讀者把我的話告訴了他的母親﹐他的母親說﹕信懷南是個有智慧的人。
時間是檢驗真情唯一的標準﹐ 十年過去了﹐ 曾經寫過信給我的人 90% 以上都 drop out 了﹐這是很正常的事﹐因為我不可能對每封信都回﹐對來信問 million-dollar question ﹐和把文章寄來要我寫「讀後感」或「一日一信」者。我的反應是 Take it easy kiddo, hold your horse。沒有耐心的「粉絲」﹐或期望過高的「粉絲」兩三次就不支而退。By the way, 我上面提到的那位讀者倒還沒有 drop out﹐ 是這 84 位「核心成員」之一。
我知道我這篇文章和補記可能給人狂妄(arrogant), 自我中心(egocentric)﹐甚至有些故作謙虛狀(hypocrite) 的印象。 同時﹐對一些自稱是信懷南的「沉默讀者」不公平。對於前者﹐我講的是真心話﹐你要怎麼想﹐那是你的事。對於後者﹐你只要認為你(妳)應該在「核心成員」的名單上﹐來封電郵告訴我一聲﹐我就把你(妳)的名字加上﹐別在乎捐不捐錢。我不是在賣門票﹐不信嗎﹖讓我在告訴你一個真實的故事﹕
我有一個忠實讀者﹐是位老太太﹐先生過世了﹐自己身體也不好﹐當我知道她的情況後﹐我把他寄來的捐款給退了回去。最近她又寄來一張支票﹐數目還滿大。並且附了一封信。信上說﹕ 。。。謝謝你的電郵﹐請不要再把我的一點心意退回來﹐it hurts my feeling. Yes, I am an old elderly, and is a so called low-income citizen. 但是我希望你勿讓我難過好嗎﹖非常開心我是你 84 個 core members 之一。。。。
我收到支票後﹐因為是郵局的 money order, 不能退。於是我說我要帶她出去吃飯以聊表心意。 她怕我要開一個多鐘頭的車才到她住的地方﹐也婉謝了。。。。這讓我想起聖經(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中那個窮寡婦把僅有的兩個小錢投入庫中的故事。
現在回到「群力之家」﹐我那封信發出後﹐不到兩星期內收到的捐款遠超過我們原先不足之數﹐這給我們很大的信心和鼓勵繼續往前走下去。
我們每個人都有一些或多或少的缺點﹐但我堅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只要給予機會﹐人性善良的那面就會顯現出了﹐「群德專案」是個活生生的見證。下面這張地圖﹐告訴你「群德」﹐「群義」和「群力之家」在哪裡。上涼山的路線﹐最方便的是先到成都﹐再坐火車轉汽車﹐或再飛到西昌轉汽車。有空的話﹐去 Google 查「希望之翼服務協會」或「張平宜」﹐你會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幫助他們。
2011 年5月8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10 日上網
有三篇文章會延遲上網﹐分別是《天 下文章一大抄》﹐《總統的小三們》和《最後的一個美人》﹐這三篇文章連編輯老爺都說﹕「篇篇精彩﹐看得過癮」。掌門人心想﹕你老大最好把位子坐穩﹐不要又 像上次舊金山那個大驢蛋(ASS)的總編輯那樣﹐取汝職位而代之﹐那還有什麼戲唱﹖最近有讀者來信分析大驢蛋是民進黨怕信懷南影響大選派來的殺手。拜託﹐ 信懷南哪有那麼神勇﹖有這麼神勇的話﹐不早就發了﹗信懷南能影響的﹐93.4% (不弄些有小數點的數字豈能唬人﹖)都不會投票。不過聽說那個大驢蛋現在不但離開了舊金山的世界日報﹐也離開了美國世界日報。難道是功成身退﹐準備做蔡英 文的文化部長不成﹖行﹗
總而言之﹐統而言之﹐想先睹為快的朋友﹐也許應該考慮在星期天買份星島日報來看看。捨不得掏銀子的朋友﹐則不妨上網去重讀信懷南的文章﹐溫故而知新一番如何﹖
信門《老年守則》第八條﹕門清不求為自得其樂之本。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本來是孟子勸齊宣王不要只顧自己的享樂而忘了一般普羅大眾。這兩個樂字第一個唸音樂的樂﹐第二個唸快樂的樂。但後來的人把它的原意改 了﹐變成了一個人尋樂子不如一大夥人尋樂子有樂趣。這情形有點像「屢下愈況」原來並非越來越糟糕的意思﹐但從宋朝開始就有人將其改成「屢況愈下」﹐於是 「屢下愈況」和「屢況愈下」現在都用來形容越來越糟糕的成語了。兜了一個圈子﹐想說的是﹕我今天不但將錯就錯﹐並且用和「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唱反調的論點 ﹐來詮釋信門《老年守則》第八條的信念。
我輩之人﹐必須養成「獨樂樂尤勝眾樂樂」的習慣。年輕的時候需要建立人際關係﹐應該合群﹐一個人獨來獨往絕非上策﹐但年老之後﹐你我一定要懂得自尋樂子﹐ 不怕單獨。單獨和寂寞是兩碼子事﹐很多人﹐尤其是老年人﹐他們從來就不了解自得其樂的奧妙﹐於是老是以為單獨就是孤獨﹐孤獨就是寂寞﹐寂寞就是不快樂。
很多年前﹐我還在讀初中的時候吧﹐台灣中央日報的副刊上登了一篇引起轟動的文章叫《狗牽著的人》。大意是說美國是小孩子的天堂﹐年輕人的戰場﹐和老年人的 墳場。很多老年人孤零零的生活﹐兒女不在身邊﹐只有養條狗作伴﹐出門變成了「狗牽著的人」﹐結論是美國的老年人多麼可憐﹐多麼寂寞。
用今天我對美國的了解﹐除非是瞎子﹐如果出門被狗牽著﹐那可是挺幸福的事。第一﹐養狗不便宜﹐能養得起狗表示經濟情況不錯。你下次注意看﹐窮苦人家或少數 民族被狗牽著走的人多不多﹖第二﹐能夠被狗牽著走﹐表示身體還不錯。因此﹐人被狗牽著﹐絕對不是人間慘事﹐「狗牽著的人」也不一定寂寞。
但人到老年﹐兒女有自己的家﹐朋友只有越來越少﹐不可能越來越多﹐如果你我不懂得自得其樂﹐那我們很快就要變成早上起來等吃飯﹐吃完飯後等睡覺﹐最後是等死的「三等公民」。你也許會問﹕自得其樂的基本功該怎麼練呢﹖我說﹕先從「門(前)清﹐不求(人)」開始。
門清不求不是鼓勵老年人多打麻將。門清者﹐拒絕出席言不及義的應酬也。不求者﹐不靠別人也能豐豐富富﹐快快樂樂過日子也。我們上一輩﹐尤其是依親來美國的 ﹐基本上是既聾又啞﹐又瞎又跛。聽不懂英文有如聾子﹐開口不會講英文則像啞巴。看不懂英文電視和英文報紙豈不是瞎子﹐不會開車﹐出門靠坐公車形同跛腳的 人。唯一能做的是替子女照顧他們的小孩和搓麻將。尤其是搓麻將﹐不搓連朋友都沒有。我聽過有人為搓麻將辯護﹐說搓麻將不會得老年失憶症。這是什麼話﹐四個 人坐在那裡一坐就是至少八圈﹕ 贏家怕吃飯﹐輸家怕天亮﹐動也不動﹐我看老年失憶症還沒出來﹐其他的毛病一大堆都會先冒了出來。《信門老年守則》是堅決反對老年人浪費時間在麻將桌子上 的。
OK﹐不打麻將那做什麼呢﹖我有三個建議﹐保證你老人家每天活得開開心心的﹕
第一是會上網。只要會上網﹐你的世界豁然開朗﹐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就算你不懂英文﹐在電腦上看中文的電影﹐電視劇﹐新聞﹐報紙﹐文章足夠你打發時間。上網用電郵﹐用 Skype 和朋友親人聯絡﹐這不是天涯若比鄰是什麼﹖
第二是要有一種嗜好。嗜好很多﹐搓麻將﹐打球﹐唱歌跳舞﹐參加旅行團﹐信神拜佛都要靠別人。看書﹐畫畫﹐練字﹐聽音樂﹐集郵﹐寫作﹐打高爾夫球﹐散步﹐栽花﹐種菜都可以一個人做。
第三是出門做義工。門清不求並不是鼓勵你老人家關門做隱士不食人間煙火。相反的﹐任何從職場退下來的人﹐每星期至少要有兩天出門做義工。義工的範圍很廣﹐ 短宣傳道﹐參加慈濟﹐甚至做「飛傭」都算是做義工。做義工的好處一方面是證明自己還有剩餘價值﹐另方面也是回饋社會的具體表現。王爾德 (Oscar Wilde)曾經說過﹕「老年的悲劇是覺得自己不再年輕了」。身體可以老但心情應該永遠年輕。《信門老年守則》第八條如是說。
2011 年5月15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31 日上網
最近在網上看到一篇文章﹐大意是批評李敖《大江大海騙了你》的內容是東抄西抄湊出來的。我看後覺得很好笑﹐因為我剛把李敖 652 頁清算美國歷屆總統的巨著《陽萎美國》看完了。這本書其實是非常好的一部美國史﹐內容相當豐富﹐只是不知道李敖吃錯什麼藥﹐什麼書名不好取﹐偏要取一個和泌尿科相關的書名﹐結果失掉大陸的廣大市場。在《陽萎美國》這本書裡﹐李敖直指林肯是「文抄公」﹐真是剃人頭者﹐人恆剃之。大大地開了信大「瞎」的眼界﹐也長了掌門人的見識。
很多人一想到林肯﹐就想到他的名言﹕「你可欺騙所有的人於一時﹐也可以永久欺騙少數人﹐但你不可能永遠欺騙所有的人」李敖說這名言林肯是抄襲巴姆 (Phineas Barnum) 的。巴姆(1810-1891)又是何方神聖呢﹖他是美國歷史上第一個百萬富翁的 showman﹐創立有名的 Ringling Brothers 馬戲團﹐The greatest show on earth 也是他想出來的口號。但巴姆在什麼場合講過那句話﹐李敖的書中沒提。除此之外﹐李敖還說林肯第二次任總統就職時的演講﹕「不對任何人懷惡意﹐對任何人抱好感」是抄美國第六任總統小亞當斯的﹐而小亞當斯就職演說中﹕「想想你們的前輩﹗想想你們的後代﹗」又是抄羅馬歷史家塔西佗 (Tacitus)的。根據李敖的考證﹐林肯有名的蓋茨堡演講中的「民有﹐民治﹐民享」也是抄美國科學家﹐政治思想家湯姆斯庫柏 (Thomas Cooper)﹐和抄第二任總統約翰亞當斯﹐還有很多其他前輩的著作或演講。總之一句話﹐在李敖的心目中﹐林肯是個特大號的文抄公。
寫演講稿﹐寫評論文章﹐寫專欄﹐又不是寫博士論文﹐也不是發表科學發現﹐誰說非要百分之一百「原汁原味」(original) 不可﹖因此﹐善用資料和會「抄」只是技術上的區別而非本質上的區別。
掌門人很會「抄」(OK﹐我可以說「抄」你只能說「會用資料」)﹐第一次發現有此「特異功能」純屬意外。大概是十幾年前吧﹐我結束第二次在台灣工作回美前﹐「世界經理文摘」(現改名叫 EMBA)的黃老闆和我聊天﹐不知怎麼話題轉到翻譯「哈佛商業評論」(Harvard Business Review)文章上去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時候黃老闆每個月花 300 塊錢美金向「哈佛商業評論」取得版權﹐翻譯一篇文章轉載。不記得是黃老闆的建議還是我毛遂自薦﹐說回美國後﹐只要「哈佛商業評論」新的一期一上市﹐我就挑一篇來「介紹」﹐不但省黃老闆的銀子﹐並且在時效上搶得頭籌。
記得我問黃老闆﹐這樣「介紹」有沒有版權的問題﹖黃老闆的回答是 copy right 指的是形式 (format) 而非內容 (contents)。「哈佛商業評論」的文章由我來「介紹」﹐是我先把文章看完消化後﹐用我自己的風格寫出來﹐這當然比只是英文好的人來「介紹」要內行而生動。於是我回美後馬上就開工﹐勤跑圖書館﹐「哈佛商業評論」一上市就選一篇精彩的來「介紹」。這樣一篇篇的「介紹」下去﹐信懷南的名字在台灣讀管理文章人的圈子裡居然闖出了一點名氣﹐大家都很好奇﹐不知道這個武功怪異的信懷南是那裡冒出來的。正當我自得其樂的時候﹐黃老闆的問題來了。
原來台灣王牌雜誌「天下」也和「哈佛商業評論」簽了合約轉載該評論的新文章。「天下」發現他們要轉載的文章老是被信懷南先「介紹」了﹐於是要求「哈佛商業評論」授權「天下」在台灣成為獨家轉載的雜誌。至於「天下」有沒有告密說有人在「世界經理文摘」老是「介紹」該評論的新文章﹐時隔已久﹐我也不記得了。只記得信懷南「文抄公」的生涯﹐因轉到另一個「世界」去寫專欄 (仍然是「世界」級的作家)而告一段落。
Samuel Johnson 有次回信一個投稿者說﹕「閣下的文章既好又有創見」(both good and original)﹐只是好的部份沒有創見﹐有創見的部份不好」。天下文章一大抄﹐極大多數的文章﹐包括信懷南寫的都是如此。掌門人十年前寫的一篇批評李登輝是《三流總統﹐三流人物》的文章最近被台灣的旺報和中國時報登載。這是我少有既好又有創見的一篇文章﹐但有台灣網民說我那篇文章是三流。我的結論是﹕拜託﹐說信懷南的文章是三流的山寨版 「Samuel Johnson」﹐光說不練誰都會﹐閣下露一手讓掌門人 see one see 如何﹖
2011 年5月22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31 日上網
在美國所有的總統中﹐我覺得柯林頓最倒楣﹐不管他總統任內有多少建樹﹐後人一想起他就會想起他和女實習生莫妮卡陸文斯基那段搞七捻三的勾當。美國總統有婚外情的﹐豈止柯林頓一人﹐但他是第一個偷腥被逮到的。其他的總統能夠全身而退除了運氣好外﹐還有一個原因﹕早期媒體有為總統隱瞞的潛規則﹐就算被逮到也不會上報。柯林頓不但倒楣還很窩囊﹐他在人贓並獲後開始是矢口否認﹐後來又在定義上硬拗﹐遠不如意大利那個總統講明了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你把我怎樣﹖柯林頓談的既不是轟轟烈烈的戀愛﹐對象又不是風華絕代的佳人﹐這才是我認為他既倒楣又窩囊的主要原因。
我把李敖修理美國總統那本647 頁的大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發現他對美國總統的婚外情很有研究﹐以下是他研究心得的整理﹐以作為將來有人寫 All The President's Other Women 的參考。出場按出任總統先後為準﹐現在就從美國開國之君華盛頓說起﹕
華盛頓打從 Sally Fairfax 16 歲開始就暗戀她﹐後來 Fairfax 女士嫁給了華盛頓的好朋友﹐華盛頓繼續暗戀她50 年。Sally 離開美國回英國時﹐拍賣家居物品﹐華盛頓居然買下她的枕頭﹐美國的國父比咱們中華民國的國父﹐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父要「柏拉圖」一些。
美國第二任總統老亞當斯身體奇差但命奇長﹐想來和他生前沒有「小三」有關。但第三任總統傑佛遜雖然有「小三」﹐但命也奇長﹐顯然掌門人剛才的推論有問題。傑佛遜另外的女人可稱得上「另類」(no pun intended)﹐是他們家的黑女奴﹐並且為傑佛遜生了小孩。美國獨立宣言五人小組成員中﹐傑佛遜算是最能實踐「人人生而平等」的人。
第四任麥迪遜的太太是有錢的寡婦﹐第五任門羅﹐第六任小亞當斯﹐第七任傑克遜為了老婆居然會和人決鬥﹐第八任范布倫﹐第九任哈利生﹐第十任泰律﹐第 11 任波克和他太太 莎那感情很好﹐波剋死後﹐莎拉終身都是穿喪服懷念先夫﹐第 12 任泰勒﹐第13 任費爾摩﹐第 14 任皮爾斯﹐都沒有什麼花招。 第 15 任總統布肯南是單身﹐未婚妻在解除婚約後一星期就自殺了﹐有人懷疑他是同性戀者。第 16 任總統是林肯。林肯長相「很感冒」﹐老婆又兇﹐豈敢有非份之想﹖第 17 任約翰遜是第一個接見滿清使節呈遞國書的美國總統。第 18 任的格蘭特和第 19 任的海斯都是軍人﹐喜歡酒多過女人。第 20 任的加菲德﹐雖然在任上被刺﹐但與卡兒洪夫人的婚外情﹐保密功夫到家﹐連寫給她的情書都要得回來。第21 任亞瑟﹐總統任上籤了一個《排華法案》﹐這段期間﹐除加菲德外﹐其他的在情史上都乏善可陳。
但到了克利夫蘭﹐花樣出來了。居然有姘頭抱著小孩找上門來的鬧劇﹐但並不影響克利夫蘭做完 22 任總統後﹐24 任總統又是他「于右任(余又任)」。中間那個哈利森原配死後娶的是老婆的姪女。接下來的麥金尼(25 任﹐被刺)﹐老羅斯福(26﹐講話輕﹐棒子重)﹐塔虎托(27﹐大胖子)﹐威爾遜(28﹐老婆死了九個月就再婚)﹐比起 29 任的哈定那可是差遠了。
哈定在總統排名榜上倒數第一﹐但卻有兩個情婦﹐並且還有私生女。他的婚外情在死後多年才曝光﹐保密功夫倒是第一。第30 任的柯立芝(要睡午覺的總統)﹐第 31任的胡佛(在中國賺第一個 100 萬)﹐32 任的小羅斯福﹐算是偉大的總統﹐心臟病發作時在旁的是另外一個女人。33 任的杜魯門的名言是﹕「我沒錢﹐也不喜歡權力﹐女人嘛只有一個﹐她現在在廚房裡。」
34 任總統「愛生毫」大戰時愛上了曾經做過模特兒和電影明星﹐被派來做他私人秘書和司機的 Kay Summersby 。「愛生毫」 要和老婆離婚被馬歇爾大罵﹐杜魯門卸任時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銷毀馬歇爾要趕「愛生毫」出軍隊的警告信。老美的政治人物算是厚道的。
剩下來的總統要就是老粗(詹遜 36)﹐難看(尼克遜 37)﹐老實(福特 38)﹐有賊心沒賊膽(卡特 39)﹐浪子回頭(雷根 40)﹐老婆像他媽(老布希 41)﹐IQ 有問題(小布希 43)﹐言之過早(歐巴馬 44)。只有甘迺迪(35)和甘的「粉絲」柯林頓(42 任)算是有魅力的男人。甘對女人的品味﹐手法﹐膽量和運氣都勝出柯太多。同樣是總統﹐甘迺迪的「小三」是瑪莉蓮夢露﹐柯林頓的呢﹖我說柯林頓倒楣兼窩囊不是沒有道理的。
2011 年5月29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31 日上網
伊麗莎白泰勒(Elizabeth Taylor)過世﹐掌門人心目中最後一個好萊塢的美人也隨風而去。 泰勒中年以後發胖﹐不能算是「在優雅中老去」的典範。自古美人如名將﹐不叫人間見白頭。很多年前有一位華盛頓州或是奧立崗州的參議員因為緋聞案身敗名裂﹐有人問同屬民主黨的加州參議員戴安范士坦的看法。范士坦的回答我到今天還記得。她說﹕「從小我母親就教導我﹐要記+得別人最好的(the best)不是記得別人最近的(not the latest)。」我選擇用這個方式去記得伊麗莎白泰勒。
長久以來﹐當我吃飽飯沒事幹的時候﹐我會問自己一個問題﹕誰是好萊塢最漂亮的女明星﹖結論是﹕沒有答案。就像你如果問我﹕你最喜歡那首古典音樂﹖我怎麼可能回答﹖我為什麼要把自己限制在單數的「最」﹖「最」為什麼不能是複數﹖利用伊麗莎白泰勒的 passing﹐了一個多年來的心願﹐列出我認為最漂亮的好萊塢女明星。
有話先講在前頭﹕既然我們是談「最」漂亮的女明星﹐所有的「最」都是主觀的選擇。「情人眼裡出西施」﹐我認為最漂亮的你可能認為醜得像豬八戒﹐反之亦然。 審美觀代表個人的口味 (taste)﹐我的口味偏向於保守﹐看女人還是先看臉然後看氣質。因此﹐我選的明星﹐主要還是憑她們在那部電影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因此﹐與其說我認為那個女明星最漂亮﹐不如說我覺得那個女明星扮演的那個角色最可愛。 Here we go:
「最漂亮的富家女」是「郎心如鐵」(A Place In The Sun) 的伊麗莎白泰勒。這是由 Theodore Dreiser 小說《一個美國悲劇》(An American Tragedy) 改編的黑白片﹐我認為應該得 1951 年奧斯卡最佳影片。但 50 年代美國籠罩在麥卡錫反共的陰影下﹐有人懷疑 Theodore Dreiser 是共產黨﹐那年的最佳影片給了政治正確的「花都舞影」。於是「郎心如鐵」變成少數得最佳導演但非最佳影片的電影。伊麗莎白泰勒扮演一個善良的富家女﹐她在監牢裡和 Montgomery Clift 話別的鏡頭﹐纏綿悱惻。「郎心如鐵」是我年輕時候一個下雨天騎單車去看的一部電影。看完出場後﹐轉頭再買票重看一次。相信我﹐我不是為看 Montgomery Clift 的那張苦瓜臉再掏銀子的。 「最漂亮的別人的老婆」是「北非諜影」的英格麗褒曼 (Ingrid Bergman)。用明眸皓齒﹐素雅大方來形容英格麗褒曼在片中扮演的角色應該算是恰當。尤其是機場霧中話別的鏡頭﹐一副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的味道﹐神情非常迷人。相傳編劇和導演對電影的結局﹐英格麗褒曼是去是留一直拿不定主意﹐搞得演員也是「霧煞煞」的﹐難怪英格麗褒曼會一副茫茫然的樣子。
「最漂亮的漢堡店老闆娘」是「天網恢恢」(The Postman Always Rings Twice) 裡的拉娜透納 (Lana Turner)。「天網恢恢」是我按劇情翻譯的﹐原著作者 James M. Cain 可大有來頭。這本只有 100 頁的小說﹐曾被選為美國 100 大小說之一﹐並曾被列為禁書。「郵差會按兩次鈴」的意思是漏掉了一次還會有第二次。拉娜透納扮演現代潘金蓮的角色﹐冷艷無雙。老公不賣燒餅賣漢堡﹐但下場和武大郎差不多。
「最漂亮的公主」。奧德莉赫本(Audrey Hepburn) 一副「排骨西施」的樣子﹐脖子又長﹐本來算不上是什麼美人。但在「羅馬假期」(Roman Holiday) 裡一鳴驚人﹐扮演那個清馨(新)純潔﹐氣質高貴的公主﹐和演美國記者的葛雷格萊畢克 (Gregory Peck) 是絕配。難怪老畢堅持要把新人赫本的名字和自己平排。他說﹐赫本此片一定得最佳女主角獎﹐排名在我後面會鬧笑話。老畢到底是有風度的天王巨星。
「最漂亮的家庭老師」。如果說年輕掌門人迷過任何一位女明星﹐那就是黛博拉蔻兒 (Deborah Kerr)。 黛博拉蔻兒無論是在「國王與我」裡扮演皇宮家庭老師﹐「茶與同情」裡的師母﹐Heaven Knows, Mr. Allison 裡的修女﹐「亂世忠魂」裡的怨婦﹐和「金玉盟」裡那個成熟﹐機智﹐優雅的「熟女」。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了一種迷人的韻味。不錯﹐「最有韻味的女人」是年輕掌門人給黛博拉蔻兒的評語。她 6 次被提名競選奧斯卡最佳女主角都落選。最後贈她終身成就獎時﹐美國電影學會給她的評語是﹕ An artist of impeccable grace and beauty。優雅(grace)加漂亮(beauty)等於韻味﹐英雄所見略同也。
黛博拉蔻兒後來隱居歐洲﹐老年得柏金森症﹐但我從沒有看過她年華老去的樣子。在我心中﹐她永遠是那位有同情心的師母﹐和留信給 Dear Tom 頗有韻味的中年女人 。May they all rest in peace。
懷南補記﹕掌門人一個人談美女有啥勁﹖總要有人各自發表「寶貴意見」才有勁。以下是整理出來的一些對美人的各自表態。起源來自我《猶勝過﹐少年遊》的補記如下﹕
《最後一個美人》寫完後居然沒有人來信發表一點「你的不寶貴的意見」(對來信者說﹐當然是「我的寶貴意見」)。難道信懷南的讀者全老到只對「老年守則」有興趣了嗎﹖Hope not.
再補充幾個「最漂亮的」來考考各位﹕
最漂亮的小家碧玉 (不難猜)
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很難猜)
最漂亮的業餘私家偵探(不是很難猜)
最漂亮的「小三」(男主角後來被雷根任命為美國駐墨西哥大使)
四條中一就有資格自稱是老影迷。四條全中的務請來信通知一聲。你們集體討論得到答案也行。難道掌門人是唯一不讀書只愛看電影的最後一代的內地人﹖
OK, 掌門人「求仁得仁」﹐以下是一些頗為有趣的對話。掌門人對回這種不傷腦筋﹐不傷感情的信最樂意。
大毛兄,
根據最新訊息,珍妮弗洛伯茲是美國新科第一美人,老兄落伍矣!
代溝!代溝!我們這一代已跟不上時代潮流。自黑馬一上任即拿到諾貝爾和平獎,我就知道我們應該被淘汰了。
小毛
唉﹗真正叫過我大毛的只有鄭心雄 (他先是跟著我們叫我的小弟小毛)。轉眼一庶兄過世快 20 年了 (心雄尊翁鄭介民先生﹐這是為什麼心雄號「一庶」的原因﹐取「一介庶民」的意思。俱往矣﹗懷南補補記 6/17/2011
信老大好,
好久沒來報到。幾個原因,一來幾個禮拜前老大在評論駱家輝任命補記中說「有些職業性的讀者﹐『每文必應』…」。我生平弱點之一就是最愛對號入座。給老大一陽指一點,老毛病發作,所以有點做賊在心虛。二來知道老大有些小煩惱,不好意思打擾。三來雖然從老大文章以及email中清楚老大涼山義行及進度,但是我最近在研究中國大陸的局勢以及觀察到一些不祥的現象,相當一部分來自老大的老家,這些都不敢向老大討教,蓋害怕被指為潑冷水。但看到老大最新文章看得出心情極佳,還有興致打謎語,趕快來湊熱鬧,順便問候全家。
1.最漂亮的小家碧玉應該是蓬門碧玉紅顏淚的Natalie Wood。
2.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應該是英國女星Anna Dvorak。
3.最漂亮的業餘私家偵探:這一題的答案老實說見仁見智,因為人選實在太多,Wiki上面居然還有一整頁幾百個小說中的女性私家偵探。http://en.wikipedia.org/wiki/List_of_female_detective_characters,改變成電影電視裡面沒有那麼多。其中最有名的Nancy Drew太小,Jessica Fletcher (Angela Lansbury)太老,根據老大看電影的年代加上向來審美學推論,可能的結果是兩個英國女星Quiet as a nun 裡面的Maria Aitken 或者是Shelock Holmes in New York 裡面的Charlotte Rampling。答案純粹由deduction 得來,毫無把握。
4. 最漂亮的「小三」沒老大的提示根本沒法猜。自古以來小三太多,隨便找也有一大堆,例如Sharon Tate 的超級大爛片Don't Make Wave 中,克勞黛卡汀娜就演小三。(誰說CC不漂亮我和他沒完,她乃是我小時(<15歲)夢中情人) 。另外老大自己的最愛之一和老公Eddie Fisher合演的Butterfield 8 中不也正是? Rome Adventure 裡和Suzanne Pleshette 搶老公的Angela Dickenson 原先不也和人不清不楚? 當時Dickenson 風華正茂,讓人不禁替她幾十年後滿臉皺紋還在電視裡混不堪。
不知答得幾條?
Jay
Hello Jay﹕
閣下功力太深﹐搞得答案比問題有學問。待我將諸君的「寶貴意見」(既然是咱們有請而發的﹐「你的不寶貴意見」一律以「我的寶貴意見」視之)整理上網後答案自然水落石出。Stay tuned.
嘻嘻嘻
這種答覆法偷師於」Who wants to be a millionaire」。就是答案給了後還要加上一大堆廢話註腳,表示學問奇大。
不過老大實在不能怪我話太多,至少你第四題出得不好。如果不加提示,答案可能破四位數。武俠小說上經常說江湖行走不要惹儒道僧尼,乃因為這些人一定有斤兩。女明星既然敢在電影裡面扮演小三,哪有可能不漂亮。還有一個電影的數據庫把Adultery 輸入,有幾千部片子有這情節,裡面有男方有女方。若加上類似The kids are all right 裡(女+女)-男,可能的排列組合有二的三次方,共八種,隨便挑。
早先我們聊過的That Hamilton Woman 不也正是貨真價實的小三片?
Can't wait for all the answers…
Jay
Dear Mr. Xin,
In response to your challenge, I'm trying to take a shot of some of the 「most」.
最漂亮的小家碧玉 Natalie Wood, Splendor in Grass?
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 Ingrid Bergman, The Yellow Rolls-Royce? Regardless she should be on the list with Casablanca.
最漂亮的業餘私家偵探 Angela Lansbury? Probably not the answer, she's still alive.
最漂亮的「小三」(男主角後來被雷根任命為美國駐墨西哥大使) John Gavin's film?, Please enlighten me.
I would like to nominate two more names to the list in addition to Natalie Wood and Ingrid Bergman. Jennifer Jones, Duel in the Sun and Vivien Leigh in Gone with the Wind. Those were the most popular movies then.
I am happy to see that you had a wonderful trip to the Mediterranean. Coincidently, we could have crossed path during the trip. I was in Istanbul and Kusadasi between May 7 and 15 on a land tour followed by two weeks in Greece and France. I agree with what you said that the companion makes the journey whole. I started the phase of traveling with my wife without children (or grand children), and enjoyed it.
Welcome back.
Charles>
Hi Charles,
You are not bad, not bad at all.
Yes, Natalie Wood in Splendor in Grass is the 最漂亮的小家碧玉,但其他的兩位你猜錯了。尤其是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不好猜。hint, 先猜哪些是我們這輩年輕時欣賞的美女明星,而我文中又沒提到過。hint again, 那個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在電影中翹了。
你能知道 John Gavin,足見功力。他演的電影不多,演小三的女明星比他有名多多。
完全同意你對 Jennifer Jones 和 Vivien Leigh 的看法,前者是最漂亮的混血,後者是最漂亮的南方佳麗。
They don't make that kind of films any more. 懷南敬覆 6/16/2011
Dear Mr. Xin,
I'm stumped. However, trying to take a second bite of the apple, the answer to #4 is Susan Hayward?
Talking about 「grace」 and 「beauty」, how can we forget Grace Kelly? The real life princess in our time. Take care. Patiently waiting for the announcement of the answers.
Charles
Good Morning Charles,
Call it 英雄所見略同。Grace Kelly 在「後窗」(Rear Window )中是最漂亮的業餘私家偵探。不錯,最漂亮的小三是 Back Street 的 Susan Hayward. 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是雪山盟 (The Snows of Kilimanjaro)裡的 Ava Gardner。
閣下算是我輩中人了。特此致意。
懷南拜覆 6/17/2011
Dear HN:
上Youtube 找到 Backstreet 最精彩的片斷﹕約翰蓋文的妻子(漂亮的Vera Mills)到蘇珊的時裝發表會上去羞辱她﹐後來開車跟丈夫一起闖禍。得到3 點結論﹕
1﹐同意你說Susan Hayward是最美的小三﹔
2﹐坐車一定要綁 seatbelt﹐尤其開車的人在生氣的時候﹔
3﹐老電影就是這樣﹕「道德」的不得了﹐出軌都該死。
BTW﹐電影中譯叫「芳華虛度」。
Sign me 一個陌生女子的來信 (no pun intended)
一個陌生女子的來信 (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 是部老電影﹐掌門人理解 no pun intended 的必要性。一笑。
老年守則第九條
信門《老年守則》第九條﹕了解生命為無怨無悔之本。
OK﹐ 信門老年守則已經寫到的九條﹐掌門人的寫作計劃在有心人的眼裡早該是「昭然若揭」了。前四條「衣。食﹐住﹐行」談的是生活﹐接下來的「喜﹐怒﹐哀﹐樂」談 的是人性。剩下來的是對人生的「生﹐老﹐病﹐死」做個總結。 有人說﹕經驗就好像是頭髮都掉光後收到的一把梳子﹐能用得到的機會已經過去了。回顧我們的一生﹐你我每天不都是在衣食住行﹐喜怒哀樂﹐和生老病死這 些件事中如飛而逝了嗎﹖我寫信門《老年守則》12 條的真意﹐是希望在我們頭髮沒掉光的時候﹐送給你這把梳子。
孔子的學生季路(就是子路)曾經問孔子兩個問題﹐原文是這樣的﹕「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在 現代人看起來﹐孔老夫子的回答是「外交辭令」﹐有點故弄玄虛答非所問。其實子路的問題在我看起來一點都不難回答﹐端看願不願意說老實話。現在讓我先回答有 關「生」的問題。有關「死」的問題嘛﹐掌門人要學蔡英文﹕「今天時間不夠﹐留待以後再回答。」
你我來到這個世界﹐除了極少數是基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前題和壓力外﹐絕大多數都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賀爾蒙發功後﹐但求一時之歡﹐造成精子碰到了卵子 所產生結果。A 精子為什麼會碰到 B 卵子呢﹖那只有兩個可能性﹕一個可能性是安排好的(by design)﹐這個安排者有人稱之謂「神」﹐有人用比較模糊的概念稱之謂「天」。另一個可能性是沒什麼特殊意義的純粹亂碰一氣 (by chance)﹐。無論是那一個可能性﹐我們都不應該為「我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這種不是問題的問題煩惱。我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因為我們根本沒 有選擇。
如果你接受我這個假定﹐那有兩件事就很清楚了﹕第一﹐別把父母之恩看得過份濫情和理盲。除非我們這輩子的人生行旅一路順利﹐幸福到「不行」﹐我們對強迫我 們來這個世界走一趟的始作俑者實在沒什麼好感謝的。他們養育我們是為他們的行為負責任而已﹐我們回饋他們是基於天性和道義。這個道義是人和其他動物不同的 地方﹐除了人類外﹐我不知道還有什麼生物下一代會去照顧上一代的。
第二﹐既然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並非像考大學﹐填志願憑分數分發。因此﹐「人人生而平等」只限於天賦人權的理想。在一些比較實際的事務上﹐哪有人人生而平等這 回事﹖有的人生在富人家﹐有的人生在窮人家﹔有的人聰明絕頂﹐有的人其笨如牛(其實牛是不是真的很笨我也不知道)﹔有的人出生在北歐享受自由民主﹐社會福 利﹔有的偏偏生在北韓那樣的國家﹐接受金氏王朝三代的專制。這像是「人人生而平等」嗎﹖
我為什麼要強調「出生並非自願」和「人人並非生而平等」兩個認知﹖目的是否定「人定勝天」的鬼話。我上面說過﹐你要就信有神(天)﹐要就不信有神(天)。 這就像女人懷孕﹐只有懷了孕和沒有懷了孕兩種可能性﹐如果你認為還有第三種可能性﹐我保證你一生會自尋煩惱到底。也只有了解為什麼有生命﹐我們才會坦然接 受在我們一生中發生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們能完全掌控的事實。
信門《老年守則》第九條的精髓是鼓吹「盡人事聽天命」的人生觀。人生像打麻將﹐不能要求永遠抓好牌﹐只能要求把手上的牌打好。運氣來了聽絕張都會自摸﹐運 氣背的時候﹐一上牌就聽 二五八都胡不了。好不容易有人放炮﹐又被截胡﹐你能怎樣﹖好在人只要不下桌子﹐就有胡牌的機會 -- 人只要保持呼吸就有希望。信門《老年守則》第九條講的就是這個簡單的道理。
這些都是你老人家要思想搞通的地方﹐別被孔老夫子「未知生焉知死」的回答給搞糊塗了。「生」和「死」都沒有那麼難了解﹐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學問。只有對 「生」有一種淡然處之的態度和了然於心認知﹐我們才會對我們一生的遭遇無怨無悔。信門《老年守則》第九條是對人生四大過程生﹐老﹐病﹐死總檢討的開始。
懷南補記﹕掌門人下山雲遊了十幾天﹐現在回來啦。
如果你猜我去了大涼山﹐那你就錯了。不但沒去大涼山﹐正好去了和大涼 山相反的方向。說到大涼山﹐有幾張照片剛收到。第一張是群義愛心小學原先破爛的校舍﹐第二張是群德基金會替他們興建的新教育大樓。第三張是群德基金會替群 力之家買的床。已經從廣州裝車待運去大涼山了。
人的命運不全是自己能掌控的。掌門人缺點很多﹐「認命」是少有的優點 之一。一般人一聽到「認命」就往壞處想。信門《老年守則》第九條表面上好像是鼓吹「無怨無悔」﹐但有件事沒有明講﹐那就是「命好」也是命﹐所謂命好的有義 務幫助所謂命不是那麼好的人。這才是信門《老年守則》講「生」的精義所在。
收到朋友 來信﹕
Bob, just finished reading your article (老年守則第九條/除了人類外﹐我不知道還有什麼生物下一代會去照顧上一代的...) below abstracted from website FYI.
John
“反哺”是烏鴉的習性。烏鴉的雛鳥長大,必銜食飼其母。《本草綱目》稱烏鴉為慈鳥:“此鳥出生,母哺60日,長者反哺60日,可謂慈孝矣。”后來人們便將 反哺比做人子孝敬父母。束皙在《補亡詩》中說:“嗷嗷林鳥,受哺于子”。蘇轍也說:“馬馳未覺西南遠,鳥哺何辭日夜飛”。都說的是烏鴉由母鳥養大,在母鳥 不能覓食時,便銜食喂母鳥,以為回報。由此“烏鴉反哺”与“羊羔跪乳”便成了比喻子女盡孝的天經地儀,連禽獸皆如此,更何況人呢?
我的回信如下﹕
John,
Very interesting and I totally forgot what I was taught when I was young. However, my question now is this: Are they just what the book says or the truth. If its the truth, how come I have never seen one? Like to post your comment and what do you know, we may not the only being who knows “反哺”. That's encouraging.
Bob
接著一位多年讀者來信﹐非常有 hands-on 就近觀察的精神。她說﹕
哈哈, 信大佬跟我一樣懷疑精神
我也是懷疑古人是否看錯了. 烏鴉不是群體動物, 不像鴻雁企鵝成群結隊而居的.除非牠腦袋裡有scan 晶體片的 scanner, 一大群"烏媽媽"(這也是廣東話, 一片漆黑是也)牠怎知那隻是牠媽? 就是鮭魚也是溯游回那上游, 也不包準真就是魚的出生地. 還有, 烏鴉一生產多少窩烏鴉仔, 應該是不少吧?要是有烏鴉反哺, 那應該是幾隻烏鴉仔來反哺, 怎會只一隻?難道牠們還懂三班倒輪班乎? 那烏媽媽豈不是飽死荷蘭豆了, 不撐死了? 我懷疑古人是遠看看不清. 移民來這裡, 別的不多, 烏鴉海鷗這黑白霸最多,而且兩種都是很兇惡的. (我看過烏鴉叼著別人的雛鳥開餐, 不然你以為牠那鐵咀是信老大的鐵咀嗎?)一年一隻小烏鴉在我後院學飛, 牠老爸老媽在旁敦促, 叫得不亦吵乎.小傢伙在木樁上就是借了聾耳陳耳朵. 當時父母唸, 充耳絕不聞. 老神定定.我走近看牠是否受傷, 嗨, 那烏爸媽立馬衝我來. 那才叫轟炸機呢, (這話是有典故的。來信者曾經有讀後感在文章上網後一個鐘頭內就到的記錄﹐我也曾稱其為疲勞轟炸﹐來信者也不以為忤。頗有點雅量和幽默感。懷南附記)。信大佬. 然後我看到的是, 小傢伙被父母餵得肥頭笠耳﹐(這大概又是港式中文﹐掌門人只能原文照登﹐不敢亂改。) 反而是母瘦雛極肥.兩隻老鳥反而是小一號. 小傢伙羽翼未豐, 有些茸毛在翼下揚露, 不像老鳥整齊. 我於是就想, 古人看烏鴉時, 應該是鴉巢在樹上.只能遠觀. 他們只見有一隻細小烏鴉在餵一隻毛髮蓬鬆的大烏鴉,
2011 年6月12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15 日上網
宋朝的劉過﹐曾經填過一首《唐多令》﹐原文是﹕
「蘆葉滿汀洲﹐寒沙帶淺流。二十年重過南樓。柳下繫船猶未穩﹐能幾日﹐又中秋。
黃鶴斷磯頭﹐故人曾到乎﹖舊江山渾是新愁。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作者再過武昌﹐舊地重遊﹐懷念故人﹐留下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的千古名句。
中國文人生逢亂世﹐往往濫情﹐過份渲染往日情懷。我們這些台 灣長大﹐落地生根美國的一代人﹐成長過程中沒吃過什麼苦﹐身體比古人好﹐命比古人長﹐讀書雖未破萬卷﹐但見識卻比古人多太多。人到了「路已近 時翻覺遠﹐人因垂老見知秋」的時候﹐還有機會重遊舊地﹐並且能和相處得來的朋友同行﹐結論是﹕其樂趣﹐猶勝過﹐少年遊。
這次我們九對夫婦坐郵輪旅遊。其中六對是我《旁觀者的旅程》書中﹐「我們那夥人」中提到的朋友和後來新「入夥」的三對。我們18 人彼此之間認識至少是 20 年以上。我們從舊金山出發到羅馬﹐第二天上午遊梵蒂岡和參觀博物館。晚上上船﹐穿過意大利「靴子」尖端和西西里島間的海峽到希臘的 「衫脫日麗」(Santorini)。然後過雅典﹐到土耳其的伊士坦堡﹐再走訪使徒保羅傳道的「以弗所」(Ephesus)。回頭到希臘的「蜜可樂死」(Mykonos) 和意大利南邊的「那怕你死」(Naplis) 。坐小船遊號稱此生必到 50 個景點之一的「阿瑪斐海岸線」(Amalfi Coast)﹐上岸後遊失落古城「龐培」(Pompeii)。回羅馬後第二天﹐一早坐快車到「冷翡翠」(Firenze/Florence) (應為 「翡冷翠」﹐讀者來信指正﹐特此更正並致謝。我倒是錯了幾十年都沒去想 Firenze 的發音)。第二天是星期天﹐在羅馬玩一整天﹐星期一打道回府。在芝加哥轉機﹐24 小時後﹐平安回到舊金山﹐結束了這趟「猶勝過﹐少年遊」的難忘之旅。
40 年前﹐遠在我們這夥人還沒到過歐洲的時候﹐我們就去了歐洲。那時新婚﹐膽子奇大﹐憑一張信用卡﹐說走就走。在巴黎﹐羅馬﹐倫敦﹐瑞士走馬看花。難怪信夫人後來抱怨說一結婚就幫我還債﹐這話也的確是事實。40 年過去了﹐此次同行的人近年來幾乎全去過歐洲﹐但我始終沒再回去過。理由其實很簡單﹕有錢的時候沒時間﹐有時間的時候沒錢。其中有兩個機會幾乎成行﹐一次是信二世在牛津讀書的那半年﹐信夫人回了香港﹐她建議我帶信丫頭去英國看她哥哥﹐結果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沒走成。後來小丫頭大學畢業﹐她媽媽送她的畢業禮物是母女同遊意大利。我覺得她們母女同遊沒我也滿好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坐飛機視為畏途﹐對參加旅行團要我和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一起﹐像被趕鴨子似的﹐人擠人地照張到此一遊的照片後又被趕到另一個景點非常反感。不錯﹐這次我們去的地方包括世界上一些最有特色的城市和美景﹐但有特色的城市和美景在家看Travel Channel 不也一樣﹖ 我之所有對這次旅遊心嚮往之的主要原因﹐是我對有機會近距離觀察 18 個朋友同行 17 天會出現些什麼絕事非常好奇。也許我的「東行漫記」可以作為「我輩中人」結伴出遊的參考和借鏡﹐這何嘗不是好事一樁。
結伴遠遊最好是彼此熟識並且志趣相同。不但大家的經濟環境要差不多﹐在用錢上不能太斤斤計較。這些基本條件符合後﹐在性格上也需要注意包容﹐18 個LKK 老中出門﹐每天都會上演「三找」的戲碼 -- 不是找東西就是找人不然就是找廁所。性子急的要忍耐性子不急的﹐體力生猛的要體諒身體較弱的﹐不然一定不會有下一次。我們這夥人﹐每星期天在一起做禮拜﹐相交 二三十年﹐結伴出遊 N+1 次﹐友誼經過時間檢驗﹐性格嗎﹖摸得都很清楚。
這次同遊最了不起的地方是從買票到付賬到帶路到接洽導遊都有「領導」主動負責。我唯一的任務是最後算帳和點酒﹐其他的一點也不用操心。在搞管理理論者的眼中﹐這樣的組織和作業是管理的最高境界。別小看我們這些 LKK﹐ 全船 2500 乘客﹐登臺高歌一曲的五位「明星」之一﹐和乒乓比賽的亞軍都出自我們這夥人。我們的「專用攝影師」一共照了 7506 張照片﹐最後選出689 張做成DVD 送給大家。 任何 journey 重要的不是到哪裡去﹐重要的是和誰同行。劉過老兄﹐eat your heart out﹐欲買桂花同載酒用信用卡則可﹐少年遊終不如老年遊。
懷南補記﹕《最後一個美人》寫完後居然沒有人來信發表一點「你的不寶貴的意見」(對來信者說﹐當然是「我的寶貴意見」)。難道信懷南的讀者全老到只對「老年守則」有興趣了嗎﹖Hope not.
再補充幾個「最漂亮的」來考考各位﹕
最漂亮的小家碧玉 (不難猜)
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很難猜)
最漂亮的業餘私家偵探(不是很難猜)
最漂亮的「小三」(男主角後來被雷根任命為美國駐墨西哥大使)
四條中一就有資格自稱是老影迷。四條全中的務請來信通知一聲。你們集體討論得到答案也行。難道掌門人是唯一不讀書只愛看電影的最後一代的內地人﹖
下面的四張照片是我朋友 Chuck 照的。)
「酷死」的郵輪 EQUINOX 號。煙囪上有個大 X 字。(photo by Chuck T))
希臘愛琴海小島 SANTORINI﹐是有名渡蜜月的地方。(photo by Chuck T)
ISTANBUL 橫跨歐亞兩洲﹐是一個東西文化交會的地方。(photo by Chuck T)
希臘愛琴海的另一個小島 MYKONOS﹐和SANTORINI 不同的地方屋頂的顏色一藍一紅﹐海水的顏色一藍一綠。(photo by Chuck T)
2011 年6月19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21 日上網
坦白從寬﹐用《印象羅馬》寫重回羅馬的印象當然是東施效顰張藝謀的「印象西湖」和故弄玄虛(幹嘛不叫《羅馬印象》)。
第一次知道羅馬大概是初中吧﹐對「條條大路通羅馬」的成語雖不明白其出處﹐但下筆也照樣會依樣畫葫蘆。後來知道這句話是從英文 All roads lead to Rome (Roma)來的﹐又覺得把 road 翻譯成「大路」是老中犯了雅而不信﹐想當然耳的毛病。羅馬當時是歐陸的交通樞紐﹐有點像今天飛機旅行的 hub 。有關羅馬另一個有名的成語是 In Rome do as the Romans do (入境問俗)﹐世界上的名城那麼多﹐唯一可以把名和物聯在一起而普及化的﹐除了羅馬外﹐大概只有「北京鴨」。不過這些都是《印象羅馬》的題外話。
對羅馬感到興趣是從年輕時看「羅馬假期」(Roman Holiday) 開始。這部由葛雷格萊畢克 (Gregory Peck) 和奧德莉赫本 (Audrey Hepburn) 主演﹐威廉惠勒 (William Wyler) 執導的愛情經典名片﹐在「最後一代的內地人」網站最喜歡的電影民調中﹐排名第二。少年掌門人對片中公主和記者遊覽過的景點充滿有朝一日必到此一遊的憧憬﹐此片後來在電視上又看過 N 次﹐現在看「羅馬假期」卻有和當年看此片不同的感想。
「羅馬假期」是 50 年初期的電影﹐用今人的價值觀來看﹐我倒認為此片可以歸類為「神話片」。故事是講一個在羅馬工作的美國記者﹐發現自己在不甘不願的情況下﹐被他收留過夜的少女﹐居然是私自出走的公主。兩人在羅馬半日遊後發生感情﹐最後記者基於有所不為的情操﹐決定把這段感情深藏心底﹐不當獨家新聞爆料。在功利主義掛帥的今天﹐天下豈有如此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都不要的傻鳥﹖60 年前美國的普世價值觀﹐的確和現在不一樣﹐不過我寫《印象羅馬》的主旨﹐不是發今不如昔的牢騷﹐而是這次重回羅馬﹐無意中解開了一個 40 年的心中之謎。這話留到最後講。
我 1970 年第一次去羅馬﹐雖然人生地不熟﹐意大利話﹐連後來美國有名﹐的 Alka Seltzer 電視廣告 Mamma Mia (That's A Spicy Meatball) 都不會講。但青年掌門人不但在梵蒂岡看到教皇 -- 不是我非要見他﹐是正好碰到什麼特別日子﹐他被人抬著出來被我看到﹐更離奇的是居然有時間看了一場義語發音的電影「美人如玉劍如虹」。但遺憾的是有個景點想去但不知道叫什麼名字而沒有去﹐那個景點就是「西班牙石階」(Spanish Steps/Scalinata della Trinita dei Monti)。
「羅馬假期」中﹐赫本(公主)在畢克(記者)的公寓中醒來問什麼時候時﹐畢克說一點半了。後來公主在「西班牙石階」吃冰淇淋﹐記者裝出又不期而遇時﹐背後的鐘指的卻是上午11 點25 分。當時台灣的一些影迷﹐紛紛指出這是烏龍一樁﹐你如果不信﹐下次看「羅馬假期」時注意看這段好了。
這次在羅馬﹐「西班牙石階」去過兩次﹐一次是晚上﹐一次是第二天的上午﹐不管是晚上或白天﹐「西班牙石階」都擠滿人。尤其是白天那次﹐正好遇到當晚全國足球錦標賽﹐南北對決的兩隊在那裡造勢。Mamma Mia﹐意大利人瘋「傻客」(soccer) 總算讓我見識到了。我特別注意「西班牙石階」頂端鐘樓上的鐘﹐老是指著 9 點 15 根本不動。也許當年拍「羅馬假期」時﹐那鐘也可能「一天只準兩次」。「西班牙石階」」附近精品店林立﹐我本來想學赫本領教一下羅馬理髮師的手藝﹐一問要 30 歐元﹐我說 Forget It﹗
突然間悟到這 幾十年來心境隨歲月的洗刷而發生的變化。年輕的時候把想到那裡去當成志願﹐對沒去過的地方充滿好奇。後來想去的地方去過了﹐也興奮過一陣。 回頭來看﹐那種興奮裡總攙雜著一些虛榮心。到了最後﹐好奇心﹐虛榮心﹐興奮感都沒了。對什麼事沒有非做不可﹐對任何地方沒有非去不可的「大志」。如果閣下有機會去羅馬﹐別放過這個機會﹐沒機會去﹐也不是什麼終生遺憾的大事一樁。不錯﹐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城裡斷垣殘壁全是古蹟﹐但這些古蹟的背後都是統治者好大喜功﹐用被統治者的血汗和納稅錢堆集起來的。中國古代的統治者也喜歡大興土木﹐但用材不同﹐一把大火全燒光了﹐剩下的只有萬里長城而已。我對看古蹟向來沒有別人那種追昔懷古﹐肅然起敬的感覺﹐反而覺得「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是何等的諷刺。說什麼我還是對大自然的美景興趣大些。這就是我重遊羅馬的一點感想。是為記。
懷南補記﹕下面這兩張「西班牙石階」的照片﹐一張是晚上照的﹐一張是白天照的。請注意看鐘樓左邊那個鐘﹐針指到9 點 15 分﹐動也不動。在白天的那張照片上﹐粉紅色是西西里(南意大利)隊的隊色。台階下廣場裡擠的人﹐比照片中台階上的人多很多。一個國家的人民﹐為球賽而熱情洋溢﹐總比為政治選舉而搖旗吶喊要懂得生活樂趣。這趟東行的總體印象仍然和 40 年前一樣﹕要到外面走一趟才能 appreciate 美國。
我上星期提到希望有人對《最後一個美人》發表一點寶貴意見。風聲放出後﹐收到幾封電郵。我把它們放在《最後一個美人》的懷南補記裡。那個補記我悄悄地放上了網﹐給來信者有機會先看。其中一位﹐有這樣的迴應。
剛剛才看到刊出的迴響。 哇! 場面空前, 門下高手如雲。 老大應該不定時來個這類節目,製造一點人氣。
Jay
Dear Jay,
您用「門下」是有意抬舉我。我那裡敢當﹖我早就說過﹕信懷南的文章不一定是一流﹐信懷南的讀者很多是一流。說到一流﹐容我打個岔。
我那篇自認為是我少有既好(good) 又有創見 (original)﹐批評李登輝是三流人物﹐三流總統的長文在台灣報上鹹魚翻身﹐捲土重來後﹐台灣有位先生在網上說我文章是三流﹐但又不指示「明牌」誰是二流﹐誰是一流﹖咱們的罩門不在閣下同不同意我的看法﹐也不在乎你說我的看法不對﹐但說咱們文章是三流﹐那我可不服氣。
寫到這裡﹐欲罷不能。閣下是行家﹐並且博覽群書﹐知識豐富。讓我放肆一下﹐談談我眼中第一流的雜文作家/評論文章(小說家先不談)。除了我剛纔借 Samuel Johnson 的 GOOD (文字運用) 和 ORIGINAL (見解獨到)外﹐我認為還要加上風格(STYLE) 和可讀性 (READABLE) 兩個特點。四者俱全才能算是一流。放眼天下華人文壇﹐如果信懷南是三流﹐那我真是虛心好奇想知道誰和我平起平坐﹐誰排名在我之上。這又讓我想到一件發生在我身上的真實故事。
很多年前﹐此間一個頗為知名也很能幹的女士﹐她主持一個「天使島徵文比賽」的活動﹐我和該女士是世交但並無往來。她要我做徵文比賽的評審員之一﹐我因為從不參與這種事而婉拒。後來看報﹐評審委員一字排開﹐有WWW﹐XXX﹐ YYY﹐ ZZZ 。。。信懷南等。後來我見到該女士﹐開玩笑說﹕「原來信懷南排名在WXYZ 之後﹐但在 『等』之上」。其實誰在乎這些﹖我文章是幾流還要別人來說才知道嗎﹖我提這事是突然聯想到這是個滿有趣的往事罷了。
言歸正傳﹐人氣有啥用﹖財氣才有用。這是「我的寶貴意見」。 懷南
好了﹐可以去《最後一個美人》看補記了。
下面的兩張照片是我的朋友 Chuck 照的。)
左邊的鐘指到 9 點 15 分。(photo by Chuck T)
睡了一覺﹐鐘沒有動。我一定是照片中那麼多人中間唯一注意那個鐘的人。(Photo by Chuck T)
東行漫記﹕
2011 年6月26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28 日上網
30 年代史諾 (Edgar Snow) 寫《紅星照中國》(Red Star Over China)﹐為了便於出版﹐把書名改成比較柔性的《西行漫記》。這本書把住窯洞﹐打游擊的毛澤東和他的革命夥伴們描述為土地改革者﹐徹頭徹尾是本革命派的書。掌門人的《東行漫記》不但不革命﹐並且還有點反革命。好在讀我文章的人﹐百分之一百應該是不革命的或者是命都幾乎被革掉過的走資派﹐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錯﹐我輩中人來日有機會「酷死」(cruise) 的話﹐《東行漫記》可作為參考資料也。
出外遠行最傷腦筋的三件事是吃飯﹐睡覺﹐和上下飛機。「酷死」正好把這三件事給解決掉了。有人說「酷死」太悶﹐很多人以訛傳訛﹐視「酷死」為畏途。我說﹔安啦﹗如果閣下平日不懂得自尋樂趣﹐要靠「煲電話粥」打發時間﹐或喜歡東家長李家短以串門子為樂的話﹐那你去「酷死」真的是「苦死」定了。海上電話 (G3/G4)時有時無﹐上網 (Wi-Fi)又奇貴﹐但船上可以打發時間的節目﹐不管是娛樂性的還是教育性的﹐比閣下待在家中要豐富得多。如果認為「酷死」會很悶的人﹐本身就是一個不懂得生活樂趣的人﹐這還需要我打開天窗說亮話說得更清楚麼﹖
一般人對「酷死」有個錯誤的觀念﹐以為一趟「酷死」下來﹐船上吃得太好﹐體重會增加。不錯﹐船上 24 小時都有吃的﹐但你會 24 小時都想到吃嗎﹖你我能保持呼吸到今天有機會去「酷死」﹐在飲食的節制上﹐大概都有一些自律的功力﹐抱著吃夠本的心態去「酷死」的人恐怕走錯了地方。我們這次「酷死」船的 14 樓有一個 Ocean View Cafe﹐ 24 小時有吃的。我們那夥人每晚看完「秀」睡覺前﹐不約而同地要到那裡去聊聊天﹐但我們幾乎沒人吃宵夜再睡。我每次經過「披薩」的櫃檯﹐「食指」都很想拿它一塊﹐但除一次外﹐始終都能做到心動手不動(嘴當然不會動)。「酷死」完後﹐體重沒增加﹐我想有兩個主要原因﹕第一﹐老中在一起﹐聊生什麼病﹐吃什麼藥﹐怎麼保健的時間太多﹐同輩壓力 (peer pressure)是造成飲食節制的原因﹐如果沒朋友一道「酷死」﹐是否能如此自制我很懷疑。其次﹐「酷死」並非每天都在船上﹐上岸遊覽要靠兩條腿走路﹐我這次帶了一個小玩意﹐能算走多少步﹐每次下船﹐我們至少走萬步以上。通常 2000 步是一英里﹐萬步以上至少是五六里。食少(不是事少)行多﹐豈能增加體重乎﹖
我在船上問了一個問題﹕「現在台灣﹐中國的人民富起來了﹐號稱有軟實力﹐但為什麼來「酷死」的人不多﹖」我得到的答案是「沒中國菜吃。」「酷死」這玩意基本上是白人的文化﹐船上 2500 乘客中黑人寥寥可數。1500 個服務生中也多半是亞洲和東歐人﹐沒有黑人。老中能花得起這個錢的很多﹐能夠在包括言語﹐飲食﹐娛樂上認同西方白人文化的就不是那麼多了。除非有一天「酷死」船上老中多起來了﹐我看中國的「軟實力」還不能成氣候。
我們那夥人在美國少說都住上過 30 來年﹐對西方禮儀的基本功有點底子。但老中的罩門是聚在一起時﹐講話的嗓門奇大 (掌門人首先認罪)﹐相當讓人側目。但話又說回來﹐聊天又不是講情話﹐哪有細聲細語的道理﹖要怪就要怪掌門人是四川人。閣下見過聲音不大的四川人嗎﹖沒有吧。這是 DNA的問題﹐掌門人是無辜的。
說到東行﹐這次走訪的國家包括意大利﹐希臘和土耳其。這三個國家在歷史上都不可一世過﹐但今天都變成了破落戶。羅馬總算是世界名城了吧﹐飛機場﹐公路﹐地鐵都是三流水準。入關的時候只開兩個驗證卡﹐大排長龍的結果﹐乾脆護照拿在手上晃一下就放行。在梵蒂桿街上看到一輛警車在追一個騎摩托車的年輕人﹐年輕人逗著警車亂轉﹐我一看警車的牌子是 「飛雅」(FIAT)﹐拜託﹐Fix It Again Tony 的車豈能用來做警車啊﹖
希臘前陣子國家都要關門了﹐靠中國力挺救了一命。難怪中國在利比亞撤僑時希臘表現得很夠意思。我對土耳其這國家印象不壞﹐伊斯坦堡市內有橋﹐橋這邊是歐洲﹐橋那邊就是亞洲。 我在伊斯坦堡鬧了一個大烏龍﹐烏龍之大﹐足以得今年的烏龍金牌獎。是否要自己爆料﹐年底再說。
懷南補記﹕在交通不發達﹐你我的生活圈子侷限於方圓 50 到 100 哩的時代﹐「遊記」給人們開了一個窗口﹐在某種程度上﹐讓我們對「那遙遠的地方」﹐通過作者文字的描述﹐可以滿足我們部份的好奇心。因此「旅遊文學」就像「傷痕文學」﹐「鄉土文學」﹐「留學生文學」﹐「革命文學」一樣﹐曾經自成一派﹐紅過一陣子。後來交通發達了﹐天涯海角﹐你能去的地方我也能去。再加上照相機越來越進步﹐網際網路越來越方便﹐用文字去描述一個地方的風光﹐遠不如用照片﹐用錄影來得逼真。如果旅行的目的是為了觀看風景和增加知識﹐那根本沒有理由出門旅行。凡是漂亮的景點人一定亂多﹐現場看到的美景比Travel Channel 電視節目和錄影 DVD 更好看嗎﹖如果是為了求知﹐上 Google 一查﹐遠比聽嚮導地陪之輩講解的內容豐富清楚很多(很多地陪的英文也不見得太好)。這是為什麼我認為好的「旅遊文學」應該像 John Steinbeck 的 《Travel with Charley - In Search of America 》﹐和而更應該像 Charles Kuralt 的《A Life on The Road》(我曾經很想翻譯這本書﹐連《僕僕風塵》的書名都想好了)。他們的遊記不是描述風景﹐也不是介紹文物而是講個人和別人的故事。我為什麼扯這些呢﹖
十年前(2001)的夏天﹐我和我兒子開車橫跨美國﹐回來後我寫了八篇文章﹐那是﹕《同行四千一百哩》﹔《猛虎不過崗》﹔《兩個傑克遜》﹔《我最後一次見到巴黎》﹔《兩百年的傷痕》﹔《走馬北西北》﹔《近鄉情亦怯》﹔和《望子成龍的省思》。這八篇文章是我出《再看雲起時》那本書的主要原因。現在那本書市上已經買不到了。
這次「酷死」回來﹐我初步的計劃是寫四篇專欄﹕《猶勝過﹐少年遊》﹔《印象羅馬》﹔《東行漫記》﹔和《心想時間交關快》。最後一篇﹐要等《老年守則第十條》寫完後才寫。
產量減半的原因是十年前和兒子同行﹐下筆沒有太多顧忌﹐比較敢用真的感想來寫那八篇文章。這次不同﹐和那麼多朋友同行﹐下筆要非常小心﹐以免惹出麻煩。於是我一開始就給自己設定了限制 -- 只談自己﹐不談別人。換句話說﹐instead of 用我所謂最高一層 I write with my soul 來寫﹐我用最不惹麻煩﹐最低層 I write with my head﹐加一點 中間層的 I write with my heart 來寫這四篇。
但這四篇有十年前那八篇沒有的長處﹕「酷死」回來﹐我的朋友 Chuck 給了我 11 張 DVD﹐ 裡面有好幾千張有關我們這次旅行的照片。我的牧師朋友 Richard 給了我一個 3GB 的 datatraveler ﹐裡面有55 張照片和 9 段錄影。我在《猶勝過﹐少年遊》中用了 4 張﹐《印象羅馬》中用了兩張 Chuck 的照片。我決定在最後兩篇用更多他們的照片 (將來有時間再逐漸加些他們的照片上網)。他們的照片會讓我這四篇專欄(遊記)生色不少。
我同時也決定花些時間來介紹一下每張刊登的照片。因此﹐我的補記可以彌補文章上報時受 1500 字約束的缺點。 Here we go:
這次「酷死」正好碰到月圓。但在船上吃喝玩樂﹐很少有人注意天上的月亮。我雖然注意到了﹐但技術和照相機都不靈光﹐幸好 Chuck 照了下面的這一張。我看不出是在那裡照的﹐但後來一想﹐在那裡照的有什麼區別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 唐。張九齡 (photo by Chuck T)
比起晚上照月亮﹐照夕陽的人和照片就多了。我選了四張。 多半是在 Santorini 照的。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 這是唐朝高適寫給他落第回鄉的朋友的送行詩。回顧一生﹐我常用這兩句來鼓勵自己。這張照片應該是從 Santorini 山上﹐或坐纜車下山時照的。出海的船當然不是我們的﹐不然就慘了。(photo by Chuck T)。
「不覺碧山暮﹐夏雲暗幾重 -- 我把李白的秋雲改成夏雲」。(photo by XHN)。
「山城臨古渡﹐落日滿遠山」 -- 這是唐朝王維的詩。原文為荒誠臨古渡﹐落日滿秋山﹐喻意比較淒涼。Santorini 城依山而建﹐我們的船不能靠岸﹐要坐接駁船才能上岸。用「古渡」有點勉強﹐但如果查該城的歷史﹐恐怕也算是古渡了吧。五月不是秋天﹐所以我把秋山改成遠山 (photo by Richard Y)。
「餘暉如可托﹐雲路豈悠悠」 -- 這也是唐朝王維的詩。中國詩人看到落日﹐老是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慨﹐何必呢﹖」(photo by Richard Y)。
我上面提過 Santorini 是依山而建﹐進城要靠坐纜車﹐或騎驢子﹐或步行。我現在有點後悔沒騎驢子。下面這張照片是船離開 Santorini 前照的夜景。
「眾裡尋它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 宋。辛棄疾」(photo by Chuck T)。
Mykonos 沙灘上有隻「孤鳥」﹐不怕人﹐愛「秀」。這是為什麼我可以近距離替牠拍照的原因。
「夕陽灘上立徘徊﹐紅蓼(音 liao 一種水草)風前雪翅開。應為不知棲宿處﹐幾回飛去又飛來 -- 唐。韋莊」(photo by XHN)。
唐朝有個不是很有名的詩人叫周繇﹐寫過一首《海望》﹐知道這首詩的人更少。我把他的詩改了(原句在括號內)來配這張在 Mykonos 照的相片。「藍天(蒼茫)空泛日﹐四顧有(絕)人煙。半浸希臘(中華)岸﹐傍通異域船。島間知有國﹐波外仍有(恐無)天。今(欲)作乘槎(槎是木筏﹐豈能和我們的郵輪可比。但就不計較了)客﹐此去將(恐愁去)隔年」 -- 唐。周繇 (photo by Richard Y) 。
在 Kusadasi (古時叫 Ephesus ﹐ 聖經上的以弗所)。照團體照的時候﹐我注意到背景有一根一柱擎天的 pillar﹐頂端有個鳥巢。於是我用我的照相機拍下了下面的兩張照片。
「家住蒼煙落照間﹐絲毫塵事不相關」-- 宋。陸游 (photo by XHN)。
這張照片是我送給我兒子第一次過 Father's Day 的記念 (photo by XHN)。
下面兩張照片是在 Istanbul 照的。
Istanbul 有很多橋﹐橋上釣魚的人排排站。看來照片上的魚很好釣﹐一個上午就可以釣這麼多。這種魚炸來吃﹐配土耳其啤酒﹐就連我這個不喝啤酒的人都覺得相當過癮。(photo by Chuck T)。
Istanbul 的夜景﹐你說那些朝天的尖塔﹐像不像準備發射的火箭﹖(photo by Richard Y)。
下面兩張照片﹐第一張是翡冷翠 (Firenze/Florence) 的橋﹐第二張是羅馬街頭小巷。我在那麼多的照片中各選一張。不是 run out 了照片﹐是 run out 了詩句。一笑。
「人在橋上過﹐橋流水不流」-- 明。善惠 -- 這是兩句非常有禪意的詩。意思是說人要從橋上過﹐當人過橋的時候﹐是橋在流而非水在流。一提到 Firenze 人們就想到 米開蘭基諾的大衛像。在博物館裡的那座不准照相﹐市內廣場裡的複製品是遊人必照之像。對我來說﹐Firenze 的橋美多了。有照片為證。 (photo by Richard Y)。
「庭樹不知人去盡﹐春來還發舊時花 -- 唐。岑參 -- Richard 停下來照這張照片的時候﹐我正好和他走在一起。沒想到岑參的這兩句詩﹐用來配這張照片正好。冬天來的時候﹐照片中的九重葛可能會謝掉﹐明年春天﹐我們去羅馬的機會幾乎是零﹐但謝掉的花一定會再開。Life goes on, memories lingering, dream shall never die. (photo by Richard Y)。
老年守則第十條
2011 年7月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6 日上網
在所有描述年老的形容詞中﹐內舉不避親﹐我認為信二世曾經脫口而出用的一個字最簡單﹐最一言中的。那個字就是“suck”. Suck 在這裡該怎麼翻譯才傳神﹐老實說我真還不知道。苦思良久﹐想到我們年輕時候的口頭禪「吐血」勉強可以派上用場。「吐血」在這裡是形容詞而非動詞﹐和 suck 一樣只可會意不能言傳。信二世脫口而出的整句是 “getting old sucks”﹐是發現他老子老之已至時有感而發的。
有人比喻老年是「黃金歲月」﹐相信這種神話的老人家 ﹐鐵是「金光黨」眼中的肥羊。我想來想去的結論是人老了有百害而只有一個半利。減價坐灣區捷運本來可以算得上是一利﹐但沒事坐捷運幹嘛﹖因此只能算是半個 利。唯一剩下來的一個利就是早上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瞞您說﹐我從來就沒喜歡過早上要早起去上班﹐就是到現在﹐我還常常會做開會遲到﹐趕飛機趕不上的噩夢。 只是現在夢醒後發現此生再也不必非定時起床不可﹐覺得人老了也有值回票價的好處。一樂也。
至於有關老年的「百害」﹐一想起來就傷感情﹐不數算也罷。如果有一天我上了天堂﹐見到上帝﹐我一定向他(她)請教一個問題﹕為什麼閣下造人﹐不造得像電池 一樣﹖我相信讀者諸君中﹐一定有很多對會上天堂比我有信心的人﹐到時拜託代我問上帝同樣的問題。電池的壽命﹐要完蛋前不會拖拖拉拉的。如果人說完蛋就完蛋 ﹐像電池一樣多好﹖其實「老」不是問題﹐老的結局是「死」也不是問題。問題是老而不死﹐不能像電池那樣 drop dead﹐ 那才是大問題。那怎麼辦呢﹖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我知道怎麼辦的話﹐台灣那個「水果報」早就請我不請陳阿扁寫專欄了。不過話說回來﹐信門秘笈豈是浪得虛名﹖《老年守則》﹐第十條曰﹕「童心未泯為保持青春之本」。童心者﹐想法要像小孩子也。其中又有「搞笑篇」和「高效篇」兩個版本任君選擇。
先講「搞笑篇」版本。人要保持不老的辦法之一﹐就是隱瞞實際年齡。隱瞞又有減法和加法兩種策略﹕一般人對被人問到年齡時﹐老是用減法﹐這實在是大錯特錯的 策略。如果有人問掌門人多少歲﹐掌門人心裡想的 (none of your &^$%^$% business)和口中答的不一樣。口中回答一定灌水加碼說﹕「小弟今年 80 虛度」。對方聽後﹐必然的反應是大吃一驚道﹕「啊﹐你看起來真年輕」。如果從頭來起﹐申請社會安全卡時﹐我少說也多報它個七八歲。社會福利金早拿﹐晚拿可 能沒得拿也。如果閣下認為這種保持青春的方法有點搞笑﹐那不妨參考一下「高效」版本。
回歸到童心未泯為保持不老的教戰守則。首先﹐容我分析一下童心的特質﹕
第一﹐童心比較簡單。能一就不二﹐能直就不彎﹐能簡就不繁﹐生活簡單﹐思想簡單﹐是為童心。
第二﹐童心比較容易滿足。為了一點小事都會笑出聲來﹐年歲和笑的頻率成反比。不笑則顯老也。
第三﹐童心天真無邪﹐不懂偽裝。要偽裝就會有壓力﹐小孩子城府不深﹐沒有心機。人的相貌會隨著心機多少而改變﹐心機多的人容易顯老﹐信不信由你。
第四﹐童心易忘﹐不會記仇﹐並且是往前看不往後看的。老人家動不動就想當年如何如何﹐這是大毛病。
第五﹐童心好奇。有好奇心的人不會老。比得潘(peter Pan) 是青春的代表﹐比得潘的精神就是好奇的精神。
第六﹐小孩子不會登臺發表「寶貴意見」。掌門人最怕 70 歲以上的人登臺講話﹐一開口就沒完沒了真要命。世界上最大的「迷思」(myth) 之一就是老人家自以為別人可以從他(她)的經驗中學到什麼教訓。Are you kidding? 沒有人會從別人的經驗中學到任何教訓。教訓都是從自己的經驗中學到的。
結論是﹕年華老去是人生行旅的必要之惡。由於科技的發達﹐老而不死﹐消耗資源是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也是一個人類新的危機。如何老得優雅(getting old gracefully) ﹖你問。答案是年輕和年老的區別在想法﹕前者有信心﹐後者有懷疑﹔前者心中無懼﹐後者心中恐懼﹔前者對未來充滿希望﹐後者對未來充滿絕望。身體的衰老是免 不了的﹐「吐血」。但心態可以永遠保持年輕。
懷南補記﹕今天在網上看到一則新聞說﹕醫
學專家預言,未來人類可望「治癒」老化這種疾病,全球人口的平均壽命將逐年增加三個月,估計到2030 年,全球百歲以上的人瑞將達百萬人,也許不久的將來,千歲人瑞不是夢想。
48 歲的英國生物與老化醫學專家迪葛雷博士(Aubrey de Grey)預測,在他有生之年,醫學界就可能找出「治癒」老化的方法,即消滅隨年紀增長而來的各種疾病,以無限期延長人類的壽命。
迪葛雷是「SENS 基金會」的共同創辦人兼科學長,該組織旨在追求對抗衰老、延續生命的策略。他認為,未來25 年內,人類將有五成機率,以醫療手段「決定性」地控制老化。
迪葛雷說,所謂的「決定性」,是指達到當前對大多數傳染病的控制程度。將來人們會找醫師進行定期「保養」,採用包括基因療法、幹細胞療法、免疫刺激等先進的醫療技術,以維持良好的健康。
迪葛雷指出,他的研究重點是要預防常見的老年疾病,而不是讓渾身是病的老人茍延殘喘:「我們旨在避免人們因老化而生病,我們研究的療法是要讓人類更健康,長壽則只是附帶的結果。
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You tell me﹗
2011 年7月1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13 日上網
「心想時間交關快﹐驀然回首 40 年」。地中海「酷死」回來﹐有人問我下次有機會還去不去﹖我脫口而出﹕「那要看花不花銀子」。講完後覺得有點不妥﹐如果真有人說所有的費用他全包了﹐不同的國家﹐請我再去玩一趟﹐我會接受這個 offer 嗎﹖ 40 年前﹐我的回答一定是「會」。40 年後的今天﹐我會反問﹕「和誰去﹖」。我上次去歐洲和這次去相隔了 40 年﹐這 40 年時光飛逝﹐對你我的人生有什麼改變呢﹖這篇文章是我「東行漫記」的完結篇﹐就用它來為我的「驀然回首40 年」劃上一個句點吧。
40 年後和40 年前的區別﹐掌門人總結經驗後有以下八句真言奉送﹕「有話則長﹐無話則短﹔腰圍變大﹐膽子變小。血壓偏高﹐收入偏低﹔顧慮日多﹐頭髮日少。」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是指光陰如白馬過隙﹐40 年一下子就過去了。這 40 年中發生的事情說多嗎﹖挺多﹐但每一件當時認為「性命交關」的事﹐回頭來看﹐也不過如此。讀者李君最近電郵寄來一則用「鐘形曲線」(Bell Curve) 對成功人生下定義的短文﹐大意是說你我 4 歲時不尿褲子﹐12 歲時有一票朋友﹐17 歲時有駕駛執照﹐35 歲的時能有鈔票﹐這是人生鐘形曲線往上爬的前半段。如果到了後半段往下掉時﹐50 歲仍然有鈔票﹐70 歲仍然有駕駛執照﹐75 歲仍然有一票朋友﹐80 歲時還不尿褲子﹐這才叫做成功人生。掌門人的人生﹐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駕駛執照仍在﹐到 75 歲時這批一道「酷死」的朋友也應該仍在一起。能不能保持(自然)呼吸到 80 歲而不尿褲子﹐那就要看咱們的造化了。
「腰圍變大﹐膽子變小」兩者間當然沒有什麼連帶的關係。有時自己都很奇怪﹐剛出國的時候為什麼那麼苗條﹖記得在 UCLA 讀書時的同房兼同班是個叫山本的日本人﹐他有天問我為什麼台灣來的留學生都是戴眼鏡的瘦個子﹖我一聽大怒﹐想和他爭辯﹐但隨後一想﹐這小子的的觀察也不是完全鬼扯蛋﹐於是只好把氣彆在肚子裡﹐問他是不是戰犯山本五十六 (Yamamoto Isoruku) 的後人﹐強迫他拿筆記給我抄﹐算是還我的「血債」。他聽到我用 blood debt 兩個字﹐果然乖乖的把筆記借我抄。
膽子的大小和理智和知識成反比。到最後你我變成船頭怕賊﹐船尾怕鬼﹐出門怕警察﹐在家怕老婆。信大「瞎」在理智和知識上力爭上游﹐所以連少爺小姐都怕。從40 年前啥都「無怕」的火爆浪子﹐到現在成為「五怕」俱全的標準良民﹐ 這就是 40 年的變化。
老中上了年紀後﹐在一起的話題老是離不開談身體和談吃藥。總有一天見面的問候不再是「你吃飽了沒﹖」而是「你吃過藥了嗎﹖」同輩中血壓高的特多﹐都在吃 Atenolol。這小丸子一下肚﹐就需要「解放」﹐這是為什麼我輩出遊﹐找廁所變成「三找」之首的原因。其他兩找﹐東西找不到﹐人找不到﹐沒啥了不起﹐唯獨不能及時趕到「解放區」﹐那對成功的人生影響至鉅﹐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至於收入偏低嘛﹐ 40 年前你我正好趕上美國黃金時代的末期﹐找事容易﹐裁員沒聽過﹐ 65 歲光榮下崗﹐安享餘年是「美國之俊」(American Dream) 的一部分。40 年後的今天﹐中年失業是常態﹐退休金成了鏡花水月﹐你我要靠大 小 S (Social security) 過活﹐變成了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這次「酷死」體認最深刻的是信門八句真言的最後兩句﹕「顧慮日多﹐頭髮日少」。出發前﹐根據各方親朋好友的「音諷媒訊 (information)」﹐到歐洲旅行﹐人人都有遇到扒手東西被摸掉的慘痛經驗。因此我們18 個人對預防扒手的方法﹐各有奇招。最誇張的是同行中有一個人帶了一件黑色高領的「尼赫魯裝」﹐並且還有一個脖子上可以掛的大十字架。理論是在意大利﹐扒手總得對看起來像神父的人敬他三分吧﹖他老大槓上開花﹐還在背包上裝個示警器﹐沒想到這個示警器過份熱心﹐還沒上飛機就響了兩次﹐把我們給笑翻了。
「酷死」回來看照片﹐只要是從上往下照﹐或是從後往前照的相片﹐男士門腦袋瓜後面的那個「地中海」就出現了。
唉﹗棄我去者﹐昨日之髮不可留﹐亂我心者﹐肚大膽小顧慮多。四十歲月刀斷水﹐舉杯不是為消愁。。。人生得失俱往矣﹐何不結伴「酷死」遊。阿門﹗
懷南補記﹕這次「酷死」﹐我啥事都沒做﹐什麼事都有「領導」去安排﹐我坐享其成﹐輕鬆得不亦樂乎。但樂極生「悲」﹐回來後第一個任務是 to serve as the Central Bank Chairman. 這職務是走之前就被指定好的。被指定的原因是過去出遊﹐「算總賬」的都是我﹐於是這個職務就由我「于右任」「趙麗蓮」之。
但這次 九家出遊﹐在不同的時間和場合﹐每家都有先把錢墊付了的機會﹐其中包括安排不同的 excursions﹐參觀梵蒂岡博物院的門票﹐去翡冷翠的快車票(有一家要等女兒和家人從美國來﹐他們自己去 Firenze 和我們碰頭)﹐在羅馬坐地鐵的車票﹐進羅馬Colosseum 的門票 (我就沒進去﹐和另外一位也不進去的朋友在路邊喝咖啡)﹐飛機場到旅館﹐旅館到飛機場的接送﹐和飛機誤點巴士要等我們的罰款(兩家自己飛﹐賬不能算在他們頭上)﹐上餐館付賬﹐各種小費﹐在船上照的正式照﹐有的買有的不買。既然我們每餐必有酒﹐有兩家各有一人滴酒不沾﹐於是我決定這兩家的酒費減半。又有一人說他每次喝的酒比別人多﹐所以他買的酒說什麼都不報公賬。再加上有的付歐元﹐有的付美金﹐你可以想像誰該收﹐誰該付﹐收多少﹐付多少有多麻煩﹐我這個 Central Bank 的 Chairman 不好當了吧。
我不厭其煩細述流水帳的原因是說如果閣下認為算賬是個難差事。好戲還在後頭哩。
有天﹐我朋友給我 11 張 DVD ﹐要我從中選出一些照片製成一套 30 分鐘的slide show.我一算﹐30 分鐘是 1800 秒﹐三秒鐘一張照片要選600 張。於是我到 Costco 去把這 11 張 加上另一張﹐共 12 張DVD 下載到 Costco 的 電腦裡﹐一共是 7800 張照片﹐然後開始選﹐將近 5 個 鐘頭後(掌門人武功高強﹐居然能站 5 個鐘頭)﹐Costco 的電腦宣告不支﹐賴皮不動。我把 Costco 的人找來也沒用。近5 個鐘頭的努力﹐白費了。我事後想﹕在我 process 的過程中﹐好像看到過 「file size over the 16 GB limitation」的信息﹐但電腦並沒有叫我停。
第二天我學乖了﹐採取每次只上載三張﹐上載完後立刻 cut 一張 DVD﹐12 張 input 變 4 張 output﹐最後再從這4 張DVD 中選要的照片。5 個 鐘頭又花下去了。
結論是﹕能被你的朋友肯定並 委以重任﹐是多年的耕耘建立的信心。感覺很好。
在那麼多的照片中選出 12 張各具代表性的和各位分享﹕
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正好有三道光從屋頂上射下來﹐很有氣派。 (photo by Richard Y)
嚮導在解釋的時候我東張西望很不專心﹐這張畫好像是 Raphael 畫的﹐他本人也被畫在眾人中的一位。畫中的人物﹐全是希臘﹐羅馬時代哲學﹐藝術界的大卡。(photo by Chuck T)。
仔細看那面希臘的國旗﹐是破的。倒也是很能反映希臘目前的國情。照片是在 Santorini 照的。我們回來不久雅典就有人民上街暴動。我們躲過了。(photo by Chuck T)。
窗外有藍天。應該是在 Mykonos 照的。 (photo by Richard Y)。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 唐。李白」這兩句和「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出自同一首詩。我把它改得比較有士氣一點。人沒到時候又走不成﹐總是要活下去的﹐何必自苦乃爾呢﹖(photo by Chuck T)。
「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唐。李白」(photo by Chuck T)。
以弗所 (Ephesus) 後來改名 Kusadasi﹐曾經是羅馬帝國時代的第四大城。現在是廢墟一片。這是什麼﹐不難想見。掌門人童心未泯﹐坐在上面作 Thinker 狀照了一張相片留念。算是耍寶。Why not? (photo by Chuck T)。
「結廬在人間﹐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 晉。陶淵明 (photo by Richard Y) 」。這張照片是在翡冷翠照的。注意到照片右下角曬太陽的人嗎﹖在 Santorini 朋友看到那麼漂亮的景色﹐問我願意不願意住在那裡。我說當然不願意﹐觀光客天天在你門前走來走去照相﹐你願意嗎﹖咱們自認沒有陶淵明的功力(老陶是吹牛皮也說不定)
Amalfi Coast 有點像加州的 Coast Highway 1﹐應該坐車遊覽。但一方面我們要準時回船﹐另方面有人暈車﹐於是我們選擇坐船看岸上。遊覽變遊覽(老共遊游不分﹐我很不認同)。 (photo by Richard Y)。
「在天願作比翼鳥 -- 唐。白居易」這張照片中有兩隻鳥是我照片選好後才發現的。 (photo by Chuck T)。
有天晚上我們在船上 14 樓的 Ocean View Cafe 聊天(船上沒 13 樓)﹐一個人帶著幾個夥計經過﹐停下會我們鬼扯﹐自我介紹是船上主管甜食的大廚 (法國人)。照片是他的部門主辦的點心展覽﹐算是船上的活動之一。我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根本沒去參觀/大吃。(photo by Chuck T)。
我帶了一本很漂亮的日記簿上船﹐打算記日記﹐結果一個字都沒寫。有天早上一個人在船尾吃早飯﹐吃完後新日記簿和空咖啡杯並排合影留念。文窮而後工這句話絕對沒錯。「窮」當然並不是全指錢財而言。在「酷死」船上﹐以吃喝玩樂為己任﹐置立言大業於不顧﹐豈能寫得出什麼文章﹖(photo by XHN)。
2011 年7月1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19 日上網
我不是李登輝的「粉絲」﹐這是路人皆知的事實。10 年前我寫了一篇《三流總統﹐三流人物》的文章﹐算是對李登輝未蓋棺﹐先論定的批評。結果惹毛了此間一位李登輝後援會的負責人﹐他在網上說我不入流﹐最後還加了一句「信懷南者不知何許人也。」OOCH﹗說信懷南不入流已經夠讓掌門人傷心了﹐再傷口上抹鹽補上一句﹐更是不給面子。我那時在報上寫專欄已經寫了 N 年﹐自認是「世界」級的專欄作家﹐這位主張臺獨的先生居然說「信懷南者不知何許人也」﹐實在讓我「蒼老的心靈受到極大的創傷」(不入流的言情小說是用幼小的心靈)。
10 年過去了﹐不知什麼原因﹐兩個月前台灣的第一大報﹐突然看中了我那篇不入流的文章﹐要求轉載﹐並定調為「兩岸史話」。結果又有人在網上說信懷南是三流作家。十年磨一劍﹐信某由「不入流」到「三流」﹐總算是有進步。在我們繼續談為什麼我主張放李登輝一馬前﹐務請藍綠兩邊的英雄好漢別先喊打。
我批評李登輝是「三流總統﹐三流人物」的主要論點有三﹕
第一﹐我說他是學王莽的偽善而得到政權﹐
第二﹐我說他是用牛二的無賴來管理國家﹐
第三﹐我說他會以歐陽鋒的狂傲終老。
泛綠的朋友們如果不服氣的話﹐不妨上網去「谷歌」全文﹐看完後仍然認是信懷南的評論確是三流或不入流的話﹐不妨寫篇一流或二流的文章放馬過來﹐發表點寶貴意見讓我開開眼界。但如果沒什麼「寶貴意見」只有「 ^%$*&^% 意見」﹐我建議就省省氣力吧。 「放李登輝一馬」﹐說白了就是我認為就算李的侵佔公款罪成立﹐他也不必坐牢。同時﹐如果他選擇回歸日本終其餘年﹐也讓他走。泛綠的朋友其實不知道我為李登輝說好話這不是第一次。很多年前﹐有一夥人請我去發表「我的寶貴意見」﹐那時我還沒宣佈我的「信三條」﹐也就答應去了。會中遇到一位此間新黨的泛藍大將﹐他那時正在指控李登輝的老婆用麻繩捆美金入關美國錢被沒收。我當時就勸他別把敵人想得那樣笨﹐這樣會讓自家的公信力受損﹐結果證明掌門人對了。
這次我為李登輝說好話的情況完全不同。李在卸任前把政府的錢移到自己的智庫﹐這不是貪污是什麼﹖蔡英文說「很多人」認為起訴李登輝是追殺台灣人的總統﹐那妳蔡英文認為呢﹖後任「追殺」前任是保持政治清明的最有效方法。在我們搞專案管理 (Project management) 人的眼中﹐這都是所謂的 「專案後評估」(Post Project Evaluation)。用「追殺」﹐「清算」﹐「秋後算帳」在語義上太煽情﹐但目的一樣。如果在位者對後任不會找麻煩像吃了定心丸一樣﹐那不是更可以放膽亂來﹖至於說追殺台灣人﹐這更是胡說八道。台灣除了高山族外﹐全是大陸移民去的﹐彼此只有先到後到的區別﹐沒什麼台灣人和非台灣人的區別。如果蔡英文格局這樣小﹐台灣的人民還會選她做總統﹐那我也沒輒﹐你們看著辦吧。
再回到我主張放李登輝一馬的原因﹐除了他年歲已高﹐沒必要讓他老死獄中外﹐更重要的是我認為他坐牢沒有任何意義。李不認為他有罪﹐就好像陳水扁到現在還認為他沒罪一樣。就算他們犯罪的鐵證如山﹐說信懷南不入流或三流的人還會追隨他們。那些香蕉共和國的狂熱份子﹐仍然停留在拿著叉子吃人肉的階段﹐你能和他們講理嗎﹖
但是泛藍的朋友們也別先對我批判李登輝是王莽加牛二加歐陽鋒拍掌叫好。是誰讓李登輝學王莽的偽善而得到政權的﹖難道不是蔣經國嗎﹖沒有小蔣的提拔﹐老李會變成接班人﹖所以千怪萬怪﹐泛藍最後還是要怪知人不明﹐引狼入室的蔣經國。
當李登輝用牛二的無賴來管理國家時﹐除了新黨那批人外﹐有誰站出來反對他﹖李登輝沒有國民黨裡那批為虎作倀的奴才﹐能變成「打傘的和尚」無髮(法)無天嗎﹖如果李登輝是貪污罪的主犯﹐這些人都是從犯。
十年前我說李登輝是三流總統,三流人物﹐在歷史上, 他是一個悲劇性的失敗者。十年後我對他的看法沒變﹐變的是我說放他一馬。讓歷史做他最公平最殘酷和最後的裁判吧。
懷南補記﹕我真服了那個李登輝。90 歲了吧﹖血管裡又架了那麼多支架﹐不上山去傳道﹐反而對台灣的政治景觀 (political landscape) 老喜歡發表一些「他的$#(*&%^ 意見」。在電視上看到他老先生戴著墨鏡﹐像按摩師一樣說宋楚瑜做(不是說選)立法委員太小了﹐應該做大點的。這不是吃老宋豆腐嗎﹖
我對老宋也服了﹐每到選舉﹐就像月圓時狼人就要出現一樣。但我不是早就建議他要就到灣區抱孫子﹐要就豁出去大幹一場。他現在顯然接納了「我的寶貴意見」﹐豁出去啦﹗這不是把我要對他說三道四的嘴給堵死了嗎﹖
接下來的這半年﹐台灣的政壇會很熱鬧。掌門人對台灣選舉結果預測之精準﹐不用自己吹牛﹐閣下回頭去看我寫的白紙黑字﹔再看預測時候之早﹔比較一下預測口氣之斬釘截鐵﹐並且話說出去就「落地生根」﹐不會是「彈簧手」﹐也不會三心兩意﹐見風轉舵﹐隨時「換牌」。
兜了那麼大的圈子﹐目的是替信鐵嘴做宣傳 -- 欲知台灣選情﹐請鎖定掌門人網站﹐不要轉台。
掌門人紅﹐黃﹐藍﹐綠﹐橘帳下沒有一個朋友(有沒有敵人我不知道)。我誰的人情都不欠﹐咱們指點江山﹐月旦人物唯一的罩門就是忍不住要為「底下的狗」(under dog) 打抱不平﹐尤其是對「悲劇性的英雄式」人物﹐有不忍之心 (老李是悲劇性但可不是英雄)。這是為什麼泛藍名嘴今天以修理老宋為樂時﹐他們把宋視為過氣的笑話人物時﹐掌門人沒落井下石。其實我和宋沒有一面之緣﹐有次回台灣和陳萬水同機﹐華航經理想為我介紹﹐我那時剛為宋選總統 (2000 年)站過台﹐基於禮貌我向陳萬水點個頭﹐然後各走各的﹐沒有趁機邀功﹐自我介紹。
我刻意不和任何政黨有任何交情﹐不然下筆豈能像我現在這樣六親不認﹖我這篇文章﹐基本上把新黨﹐國民黨﹐民進黨都得罪了(但我也肯定了新黨首先站出來反李的勇氣和先見之明)。在這篇文章中﹐我本來指名道姓評判了一個最近來灣區看孫兒的國民黨高層。在所有的政治人物中﹐我對那個人最看不起﹐他以前拍李登輝馬屁拍得肉麻透頂。但我後來一想﹕此人的兒子媳婦住在灣區﹐我雖不認識他們﹐但萬一他們看到我批評他們父母﹐也不太好。於是話到嘴邊(寫的字)﹐又收回來了(不知道算不算彈簧手﹖) 在網上我曾經看到過有人評判我文章不夠犀利﹐也有人說我批判李登輝講的廢話太多﹐何不直接了當叫他認賊做父不就結了﹖唉﹐藍顏色的 idiots (還沒到ASS/Absolutely Super Stupid 的地步) 並不比綠顏色的少﹐很多不該把我當朋友的人老是要把我當朋友﹐不該把我當敵人的又老是把我當敵人。同意我看法的人﹐文章通常都寫得很好﹐但他們很少在網上替掌門人說幾句好話。不同意掌門人看法的人﹐除了郭冠英外﹐文章都寫得奇差﹐並且又講不出什麼道理。掌門人自認十分倒楣。
2011 年7月2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27 日上網
尊敬的姚明同志﹕
在報上看到你宣佈從 NBA 退役﹐我要衷心地對你說一聲恭喜﹗請不要以為我在幸災樂禍﹐投井下石。我對你的宣佈也一點不感到意外﹐我是真的為你高興。
你雖然不知道我是誰﹐但在過去幾年﹐我曾經在報上發表過幾封寫給你的公開信。這封信是寫給你的最後一封﹐我信中講的﹐一定和你聽到的其他「粉絲」的嘆息聲不一樣﹐我是以一個老球迷﹐一個老美國﹐也是一個老中的身份﹐向你提供一些「我的寶貴意見」。這些「寶貴意見」是對你在NBA 生涯的回顧和分析﹐和對你未來的期望和祝福。
首先讓我解釋一下為什麼在一片對你惋惜聲中﹐我反而要恭喜你呢﹖這就應該從我文章中常提到的 MBE 概念說起。MBE 者 Management By Expectation (管理期待)也。根據我的第一手經驗﹐我越來越發現當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有過份期待(over expectation) 或期待得不合理 (unrealistic expectation) 時﹐結果一定會失望。很多人會因失望而變成「因愛生恨」﹐這是公眾人物常會遇到的問題。
從你狀元及第進入 NBA 後﹐很多老中對你就有既過份又不合理的期待﹐他們把你當成「民族之光」和「國之瑰寶」來捧﹐這其實對你並不公平。你之所以會打籃球﹐是你生在籃球國手的家庭﹐在先天上佔了 DNA 的便宜。個子奇高﹐體格也壯﹐身手又很靈活﹐是打中鋒的上駟之材。很少老中會像我一樣認為你打球不是為滿足別人對你的期望而打﹐更和為老中在世界上揚眉吐氣﹐為國爭光沒有關係。兩岸三地的老中﹐在台灣的老是把什麼事都泛政治化﹐大陸的把什麼事都民族主義化﹐而住在美國的又老是身在美國心在漢﹐把凡是有點華人血統者就當自己人來挺。你打 NBA 本來是體育新聞﹐但他們往往用頭條新聞來處理﹐對你來說﹐別人的期待﹐是你姚明背上的一個猴子(a monkey on your back)。你的退役﹐從此甩掉那個猴子﹐這是我要恭喜你的主要原因。
接下來﹐讓我最後再談一下你的 NBA 之旅(我們台灣來的老喜歡用什麼什麼之旅)。不是放馬後炮﹐從一開始我就和一般頭腦發熱的老中不同﹐我對你在 NBA 揚名立萬並不看好。不看好的原因有四﹕
第一﹐你的體型上重下輕﹐NBA 的球季太長﹐出賽場次太多﹐飛來飛去﹐體力透支太多﹐容易受傷。我一想到你就想到 Bill Bradley (NBA 明星﹐三任國會參議員)的書 《Life on The Run 》中提到運動員有容易受傷型和不容易受傷型﹐而你屬於前者。你也讓我想到十大中鋒排名第十的華頓 (Bill Walton)。
第二﹐你的「球路」並不適合 NBA 的打法。你是個介於「俠客」(Shaquille O'Neal) 和「德國佬 」Dirk Nowitzki 之間的球員。你打的是 「俠客」的位置﹐但你沒有「俠客」能在籃下硬擠灌籃的蠻勁。你的基本動作比「俠客」好﹐出手的力道(soft touch) 和投籃的弧度比「俠客」高明。我常想﹐如果你像「德國佬 」那樣打大前鋒的位置是否更好﹖但問題是你沒有「德國佬 」的靈活和速度﹐再加上你打球不自私﹐出手不多但命中率之高﹐NBA 球員中很少人可比。可惜 NBA 是個講求個人表現的舞台﹐你在這個舞台上不是技不如人﹐是 不適合(Un-fit)。
第三﹐你的打法缺乏變化﹐在體能上沒有那些黑面漢子旱地拔蔥和空中移形換位的特異功能。你傳球太急﹐不等隊友跑位置。接球後老習慣性的往地上一拍才翻身出手。不搶進攻籃板球﹐你的慣性打法容易被對方摸清球路。
第四﹐你最吃虧的是你從沒有遇到能善用你長處的教練和能幫你發揮所長的後衛。小牛隊今年為什麼能夠得冠軍﹖他們隊上只有「德國佬 」一個超級明星﹐但教練好﹐並且有後衛 Jason Kidd 穿針引線。你遇到的教練一個不如一個﹐你隊友不給你球﹐你除了跑上跑下﹐浪費氣力外﹐還能怎樣﹖
你在這時候選擇離開 NBA 我認為時機正好﹐火箭隊新教練 Kevin McHale 是籃球名人堂的前鋒﹐但他幹籃球經理和教練的成績單卻爛透了。在他麾下打球沒什麼好處﹐何況他擺明不想和你續約。你與其像其他曾經在 NBA 打過球的四位中國籍球員那樣沿門托缽﹐一隊一隊討生活﹐還不如見(壞)就收專心發展事業的第二春。你反應靈敏﹐口才便給﹐政治警覺又高﹐留在美國 NBA 打球前途有限﹐回國發展則前途無量。所以我說要恭喜你。
此致革命的敬禮。
掌門人謹上。
懷南補記﹕有兩件後續動作值得觀察﹕休斯頓火箭隊會不會將姚明的 11 號球衣退休 (從此火箭隊沒有 11 號)﹐和姚明會不會進 NBA 的名人堂。
我的預測是「會」AND 「會」。如果我是火箭隊和 NBA 的領導﹐別管姚明在球場上的表現是不是夠資格得到這兩個 NBA 的最高榮譽﹐姚明在國際﹐尤其在世界華人中帶來的商機﹐對 NBA 的貢獻﹐遠超過其他 名人堂的人物。NBA 名人堂有「特殊貢獻」一項﹐姚明有足夠的資格在這項中當選﹐至於火箭隊嗎﹐退休一件球衣號碼﹐搞個姚明之夜熱鬧熱鬧﹐有百利而無一害﹐何樂不為﹖
2011 年7月3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3 日上網
前陣子在報上看到一則報導(說是新聞太抬舉啦)﹐有位叫陳源奇的先生﹐說王文洋先生要做他副手參選 2012 年中華民國的正副總統。根據該報的報導﹐上次總統大選﹐王文洋因為他爸爸王永慶反對﹐不能出來選﹐只能替陳親披紅綵帶。接下來的報導更是「神來之筆」﹐據陳先生說﹐他們將到美國各地募款﹐因為上次選舉花了不少錢。不過這次他不擔心﹐因為王文洋會負責。報上提到陳先生是舊金山林肯大學畢業﹐著作包括財經方面和看相算命的書(嘻﹐真是全方位)﹐報導還附一張相片﹐穿紅格子襯衫的陳先生﹐手持他畫的「馬到成功」﹐畫上題「小心珍藏﹐將來此畫價值連城」云云(大意如此﹐老實說掌門看過就忘了)。
我看完這則報導後既有氣又好笑﹐當場就想發表點「我的寶貴意見」。讓我好笑 的原因是該記者在報導結尾時畫龍點睛附了一句﹐說該報想聯絡王文洋證實此事但沒聯絡上。換句話說﹐該記者把掌門人「信不信由你」的逍遙劍法練到新聞報導上去了。讓我有氣的原因是只要是 IQ 比章魚高﹐用膝蓋骨去想﹐這事都有點邪門﹐但居然也會上號稱「正派辦報」的華文報。想想看﹕
第一﹐王文洋何等人也﹐又願意花錢﹐他不選正的反而和你搭檔選副的﹖前輩子欠了你﹖
第二﹐穿紅格子襯衫出來開選總統記者會的人﹐能把他的話當真﹖就好像香港那個議員「長毛」﹐真要造反的話﹐至少要有個像樣點的外號吧﹖
第三﹐在自己的畫上題「小心珍藏﹐將來此畫價值連城」的字。大佬﹐有冇搞錯﹖掌門曾經自稱是「世界」級的專欄作家(現在不敢吹啦﹗)﹐世界兩個字一定加括號以示雙關語兼開玩笑。陳先生的畫如果是免費送朋友﹐他高興怎麼題字都行﹐如果要賣錢﹐那玩笑就有點開大了。
第二天王文洋就委託律師出面否認認識陳源奇﹐並說如果陳影響到王的名譽就會告他﹐但這並不影響老陳上電視去曝光。
如果說我是為了社會公義﹐為了提醒在美華人最好能分辨真偽而寫這篇文章﹐以我好管閒事﹐愛發「正義之聲」(我們這代年輕時聽的廣播電臺)也說得過去。但那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精彩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很多年前﹐我和一位朋友在台北的來來大飯店喝咖啡﹐隔壁桌子有位男士穿一套白西裝﹐在那場合﹐非常顯眼﹐也有點不倫不類。我朋友當時負責台灣一個知名大財團的公關﹐和白衣人同桌的人大概認得他﹐最後那位穿白西裝的先生自動過來和我們坐在一起。
白衣人遞上名片﹐我一看名字叫陳源奇。他先說他和我朋友的老闆是什麼什麼關係﹐我朋友遞個眼色給我﹐意思是說﹕「小心」。後來白衣人知道我是一家國際顧問公司的副總﹐家在舊金山灣區後﹐說他家也在灣區﹐並要把他手上一個什麼大學的代理權給我們公司。我一聽就知道那是舊金山灣區的一家「野雞大學」﹐於是我說﹕「行﹐來我的辦公室談。」見面那天的上午﹐陳先生來電話爽約﹐掌門人是老江湖了﹐這種事見多了不足為「奇」(pun intended)。不過陳源奇三個字一直留在我腦海裡。後來看到台灣的選舉﹐從議員﹐縣長﹐省長﹐總統﹐他無役不與。如果記得不錯﹐有次選金門的縣長只得了一票﹐我覺得這個人有點﹐叫我怎麼說呢﹖厚道點﹐就算是相當另類吧。
在《天下文章一大抄》中我提到一個叫 Phineas Barnum 的人。相傳 There is a sucker born every minute (每分鐘都有傻客降生) 出自他的名言。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相信陳某會和王文洋搭檔參選﹐有多少人會掏銀子支持他。最讓我不解的是為什麼有人膽子那麼大﹖明明沒有的事敢說有﹐明明是黑的敢說成白的。難道「傻客」(sucker) 真的是一分鐘就有一個降生嗎﹖
上次加州補選州長﹐阿貓阿狗都可以參選﹐掌門人痛失良機﹐沒有出來。如果掌門人出來參選﹐躺著選也不會祇得一票吧﹖也許我也該召開一個記者會﹐宣佈參選 2012 中華民國總統﹐郭台銘答應做我的副手﹐競選經費不用擔心 ﹐Terry (叫郭 Terry 表示關係非淺)會負責。在此誠徵 IQ 低銀子多的「傻客」支持我們。下一步我還有一座紅顏色叫金門的大橋減價賣給你呢。
懷南補記﹕有時想想﹐陳先生也很倒楣﹐他恐怕做夢都沒想到﹐在和台灣隔了那麼遠的地方﹐在美國北加州的世界日報上的新聞﹐居然會冒出一個信懷南來出他的洋相。
我豈是喜歡斷人財路﹐與人為惡的人。再加上和世界日報有點過節﹐我批評該報﹐頭腦不清的人還以為我在籍機報復哩。再加上陳先生上的電視節目是星島日報支持的﹐星島有沒有登同樣的新聞﹐世界是否自以為撿到一條獨家新聞﹐我都不知道。我突然發飆﹐可能把陳先生﹐支持陳先生的人﹐世界日報(我曾經寫了十幾年專欄的報紙)﹐星島日報(目前在寫專欄的報紙)一下子全得罪光了。就像我寫《放李登輝一馬》把綠的﹐藍的﹐黃的都得罪了一樣。
說到《放李登輝一馬》﹐我加了一封讀者的來信和我的回信。如果您還沒看到﹐不妨回頭去看看。我的回信把我的基本態度講得比較清楚。信懷南評論人物採「三公」原則 -- 公平﹐公義﹐公開。我如果沒有和陳先生見過面﹐如果這些年來我沒有注意他﹐我如果沒看到他在電視上高談闊論﹐面不改色﹐我是不會寫這篇文章的。指出真相是為了公義﹐如果星島日報鬧世界日報同樣的笑話﹐照批。這是為了公平原則。至於指名道姓把陳源奇三個字擺在檯面上談﹐則是所謂的公開原則。掌門人一路行來始終是個 bystander (旁觀者)﹐您也許忘了﹐我沒忘。
2011 年8月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10 日上網
美國國債上限 (debt ceiling)調昇的鬧劇﹐到八月二號「大限」日當天上午才搞惦。我說這是場鬧劇是有所本的。
第一﹐這件事根本不應該發生﹐拖這麼久﹐全是國會民主共和兩黨鬼打鬼的結果。第二﹐那些議員們的民調支持率現在恐怕會掉到新低﹐但他們連任的可能性仍然高過八九成﹐這就是民主政治。第三﹐政治妥協的結果﹐既沒有根本解決問題﹐也沒人會高興﹐但歐巴馬算是穩住了中間選民﹐對他連任之路有加分。最後﹐這種結果一點也不令人意外﹐除了茶黨那些不在乎連任﹐和民主黨中的極左派外﹐大多數的政客都不敢真的坐視美國像希臘那樣宣佈破產。極右派的茶黨﹐他們說要砍政府預算不是說說就算﹐是玩真的。
如果美國真的像希臘那樣兩手一攤宣稱﹕「老子破產了﹐要錢沒錢﹐要命一條﹐你看著辦吧﹗」倒楣的當然是我們這些每月要靠美國政府發銀子討生活的老百姓﹐但中國人民銀行保險箱裡(當然是比喻式的說法)上兆的美國債券﹐變成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那可虧大了。美國這樣的搞法讓我想起一個笑話﹕
有個人爬到山頂去請教那個說「長壽之道在保持呼吸而已」的古儒 (guru)﹕「大師啊﹐我欠債沒錢還﹐擔心得晚上都睡不著﹐怎麼辦﹖」古儒說﹕「你擔心啥﹖該睡不著覺的不應該是你﹐應該是借錢給你的人」。我看美國的這一招﹐顯然是得到了這位古儒的真傳。
也許有人會問﹕這「國債上限究竟是啥玩意呀﹖」讓掌門人試舉例以說明之﹕
政府和個人一樣﹐最保險和最保守的理財之道是量入為出。如果入大於出﹐這叫作盈餘 (surplus)﹐反之出大於入﹐則叫作赤字 (deficit)。 個人赤字可靠借錢來付﹕我們買東西「刷卡」﹐就是用向銀行借錢來付賬的辦法。只要我們每個月能付債主(銀行)要我們付的最低款項(多半是利息)﹐銀行會認為我們的信用靠得住﹐也願意繼續借錢給我們花。
但如果我們花錢如流水﹐很快銀行願意借錢給我們的上限就到了。到時候我們沒錢付利息﹐或需要一筆額外貸款﹐那只好向銀行要求調昇貸款的上限﹐但銀行是否答應﹐那要看你本身的信用和賺錢的能力。
美國國會在 1917 年通過一個「自廢武功」的國債有上限的法令﹐目的是怕總統權力過大﹐以為限制政府借錢的上限是控制亂花錢的辦法。但情勢比人強﹐從 1917 年後﹐不管那黨當政﹐「國債上限」被調高已經 N 次了。過去十年幾乎是每年一調。沒錯﹐這種以債養債的辦法根本是飲鴆止渴﹐但如果既做不到開源和節流﹐又不能兩手一攤耍無賴說﹕「老子 。。。」﹐信用卡「刷爆」了﹐不調高借債上限還能怎樣﹖
在繼續討論為什麼這次會搞到火燒眉毛的地步前﹐先提一下柯林頓。柯林頓雖然褲子的拉鏈管不緊﹐但量入為出的預算卻管得滿緊的。他卸任的時候﹐美國號稱有「盈餘」三兆美金。這盈餘並非白花花的銀子而是在柯林頓的施政計劃下﹐有大量的 surplus。 布希 Jr. 上任三斧頭﹕刷(退稅)﹐刷(打仗)﹐刷(老年藥方津貼)﹐一下子就把「盈餘家當」給刷爆了。
現在提昇國債上限暫告一段落﹐怎麼縮減開銷才是問題關鍵所在。減什麼。減多少﹐將由兩黨各派六人組成的委員會在年底前提出方案。看來社會福利預算被砍是免不了的﹐因為下面這個笑話已經不單是共和黨人津津樂道的了。
一個坐輪椅的共和黨員問咖啡店招待﹕「站在對街的那人是耶穌吧﹖」招待說﹕「是祂」。於是這人叫招待送杯咖啡過去﹐賬由他來付。後來咖啡店進來一個用枴杖的民主黨員﹐坐下來對女招待說﹕「Baby﹐來杯冰啤酒吧。」然後問﹕「站在對街的那位是上帝老頭的 boy ﹖」女招待說「是的。」於是這個人請招待送杯冰啤酒過去﹐說賬算他的。不久耶穌過來﹐走到共和黨員的面前說﹕「謝謝你的善心」﹐用手一摸﹐坐輪椅的共和黨員就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歡天喜地的走出咖啡店。耶穌微笑著向民主黨員走過去﹐那個民主黨員馬上用柺仗頂住耶穌說﹕「你別碰我﹐我是拿 total disability 補助金的﹗」
唉﹐我們這些有頭腦的民主黨和有心腸的共和黨要遭殃了。
懷南補記﹕各位看官有機會看到人民日報評論美國國債調昇的報導嗎﹖mind you, 那評論不是我寫的。
不過人民日報用了兩個詞彙來評論這整件事﹐倒是和掌門人用的有英雄所見略同。該報用「鬧劇」來形容這碼子事﹐和我的結論一樣。他們用「寅吃卯糧」來道出老美在預算開支上不負責任﹐我覺得不如我用「以債養債」來得精確。但誰有閒功夫去研究字句的精確度﹐結論是天下政客一般驢 (ASS)﹐老美面對的是要想辦法減輕赤字的財務困境﹐用不通過國債調昇來作為兩黨惡鬥的工具是 Absolutely Super Stupid (ASS)。尤其令人生氣的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場和台灣立法委員打架一樣的「秀」給兩黨死硬派看的﹐到骨節眼上沒人敢玩真的。
說到台灣立法院﹐有人也許在等 IM 信 (信鐵嘴)發功對馬英九會不會連任﹖蔡小英是否會成為台灣女總統第一人﹖宋楚瑜和親民黨前途如何﹖發表點「我的寶貴意見」這些話題我不是不能談是並不太想談。為什麼﹖台灣的政局和我有什麼切身關係﹖不管我的評論多麼精闢﹐多麼準確﹐還不是自言自語過「評論員」(過去人民日報用評論員發表的文章表示這就是黨中央的立場) 的乾癮。何況信大「瞎」劍一出手必定傷人﹐並且很可能是傷到那些自以為是和掌門人一夥的人。這樣一想﹐想發表「我的寶貴意見」的意願就不太高了。
But on the other hand﹐除非不看台灣的電視政論節目﹐一看就來氣﹐那些「名嘴」 (what a stupid name) 的評論和分析﹐全站在藍綠拚個你死我活的立場大放厥詞﹐沒有一個站在沒有顏色的立場來分析。話講白了﹕蔡英文憑什麼民調會這麼高﹖問題在那裡﹖掌握執政資源而又清廉的馬英九居然會和蔡英文打成平手﹖問題又出在那裡﹖宋楚瑜該不該出來選總統﹖會不會出來﹖也許我該繼續 follow 我對李登輝﹐李敖﹐李遠哲﹐連戰﹐許信良未蓋棺先論定的先例﹐對馬英九﹐蔡英文﹐宋楚瑜加以評論﹐但我的專欄只有 1500 字﹐稿費又那麼低﹐值得我費精神嗎﹖ To write or not to write, that is the question.
收到一封讀者回應﹐頗值得一讀。特此推薦。 懷南 8/10/11
老大好,
看到老大這個禮拜在本文左打南山猛虎(美國國債上限鬧劇),補記右踢北海蛟龍(台灣藍綠惡鬥),看得很過癮。趕緊補上我的兩分錢美金。
古往今來歷史學家的最喜歡的研究項目大概是帝國崩潰論。連大家最敬愛的虎媽都寫過一本與她本行八竿子打不著的 "Day of Empire, How Hyperpower's Rise to Global Dominance and Why They Fall"。但是我認為最具理論根據的是Joseph Tainter 的社會崩潰論,他老兄認為不論任何形式的社會系統在運作成功之後,為了維護這套系統的複雜度以及維護費用會越來越增加,然後無法動彈,最終這個系統會被本身的重量壓垮。這系統在會衰退一段日子變成無法承受壓力,戰爭或重大天災只是最後一根稻草。
包括台灣在內的英美式民主制度以及資本主義模式算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成功的系統,但是走了那麼長的時間已經看到疲態。這個系統為了管理,法規不停的疊層架屋,越來越複雜,使得能夠解釋及利用(explain and exploit)這套系統的專業人士越來越多,律師壟斷法律,金融從業人員壟斷經濟,經理人壟斷經營及利潤分配,記者壟斷髮聲管道,這群分工精密的專業人士就像中古時代的教士壟斷對上帝的解釋權。
可是這套系統在政治上為了制衡權利維護了少數人的空間,反而使得極端份子容易可以左右局勢,這群人成事不足,但敗事綽綽有餘。在台灣則是親民黨以及台獨基本教義派,在美國有Tea Party 和Fox News。當初Milton Friedman 預言中國開放會讓中國老百姓嚮往美國的民主自由,因而發動自下而上的改革造成大陸民主化。可惜他早死幾年,不知他若看見如今他的徒子徒孫綁架國會法案不知作何感想。
不過光修理茶葉黨,厚此薄彼也不對,由民主黨大本營加州帶頭的直接式民主公投使得任何法案只要損及任何人的利益就一定動彈不得。連同性戀結婚和大麻合法化等殘腦政見即使被推翻了隔兩年換個案號再來一遍。除了浪費錢,唯一獲利的只有律師。另外美國公立教育品質江河日下當然有著不少原因,但大部份人會同意其中關鍵之一就是當初加州全民擁護的Prop 13 為了少交點稅,設定了學區經費上限。現在大家雖自食苦果,但若要有人為了拯救美國的下一代提案推翻Prop 13,保證還是門都沒有。
或許很多人看到這年頭台灣還有族群操作空間為選民素質搖頭,但老大不知同不同意即使號稱全世界水準最高的歐美選民比起台灣人也高明不到哪裡。當今的民主制度套句咱們自家州長的話,『已經快要無法治理(ungovernable)』。美國的政治雖然清明,但是執行效率已經病入膏肓,有點 1930年代德國威瑪政權的不祥之兆。而且可怕的是可能We ain't see nothing yet., 最糟的日子還沒來。
當今搞政治最過癮的要數大陸。笑話裡白字大王看到書上寫臨財母狗得,臨難母狗免,因此立志當母狗。各國政客看到中國政府高稅收,百姓低福利,出了事官員卻無責任大概該全體立正,並發出羨慕母狗之嘆。
最後送老大一幅上個禮拜The Economist上KAL修理Tea Party的漫畫,挺逗。
(漫畫從略。畫的是一個小孩騎三輪車(茶黨)牽著大象(共和黨)鼻子走。大象牽著 Uncle Sam (美國)的鼻子走。美國牽著地球(世界)的鼻子走)
Cheers….
Jay
2011 年8月1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16 日上網
老年守則第十一條﹕要有保險為敢於生病之本。
人的一生﹐越想越像是一部汽車。
汽車剛出廠的時候﹐光鮮亮麗﹐連聞起來都是香的﹐人也如此。汽車要能動﹐靠的是加油﹐人要能動靠的是吃東西。汽油有不同的等級﹐價錢不同﹐功能上沒多大差異。人吃人參燕窩和吃青菜豆腐﹐除了價錢和心理作用外﹐我看也沒那麼大的區別。車子壽命的長短﹐和什麼牌子和怎麼保養有關﹐保養要花銀子﹐人也是一樣。壽命長短﹐首先要看先天的 DNA﹐然後才看後天的保養。車子停在車房裡不動不行﹐天天以 80 哩的高速爆衝 200 哩會提早出毛病。人養在溫室裡﹐不經風吹雨打容易生病﹐但生活糜爛﹐蠟燭兩頭點也會提早出毛病。車子牌子好﹐人的 DNA 好﹐遇到 defect ﹐那也得認命。
但人和車子最大的不同是車子老了﹐雖然零件一個接一個的出毛病﹐但只要引擎還能發動﹐多少有點剩餘價值。有一天修車修煩了﹐打個電話給「救世軍」或類似的慈善機關把車拖走﹐收據還可以報稅。但人只要還能保持呼吸﹐就得半死不活撐在那裡。不能叫「救世軍」來拖人。所以我說﹐信門《老年守則 》衣食住行﹐喜怒哀樂﹐生老病死12 條中﹐「病」最難寫﹐如果我能寫得出什麼「守則」的話﹐我早就得諾貝爾獎了(和平獎希望大些)。
生老病死的線型作業 (linear process)﹐最理想的設計是生到老的過程拖得非常的長﹐而老到死則是一步到位﹐把那個「病」的階段給省掉。但上帝造人﹐顯然不是按照這個設計去造的。或許是照這個設計去造﹐但人違背神的旨意﹐偏要去發明一些醫病保命的高科技。這樣好了﹐70 歲的老人家還要照顧 90 歲的父母變成常事﹐這不但非常荒謬並且違反自然律。
我母親 92 歲的時候﹐我陪她去阿拉斯加「酷死」﹐如果你在我網站上看過我那篇《翻完最後的一頁》﹐從照片上你可以看到她算得上是非常優雅的老婦人。後來她在睡覺中中風﹐頭腦仍然清楚﹐但半邊身體失掉功能。她 96 歲去世﹐有 三﹐四年的日子﹐對她自己和對照顧她的人都造成極大的負擔和壓力。
我母親算是命好的﹐她來美後一直和我姐姐住﹐我姐姐和姐夫算得上世界上最有愛心和耐心的女兒和女婿。我和我姐姐的性格和看法在很多地方有很大的差異(我和任何人都有差異)﹐但我不止一次公開稱讚她是我見過最像「真」基督徒的非基督徒。這些年來﹐我一直有兩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如果有選擇﹐我寧願做一個頭腦清楚﹐但身體殘障的人(像我母親晚年)﹐或身體好但頭腦失掉功能的人(像老年失憶症或所謂的植物人)。問這個問題當然沒有什麼意義﹐因為選擇不在我們手裡。20 年前﹐我對吃什麼﹐吃多少完全沒有任何顧忌。我最常用的口頭禪是﹕ I die happy。 直到有一天信夫人問﹕「如果你既不 die﹐ 又不 happy 怎麼辦﹖」一言驚醒夢中人﹐從那時候開始﹐我常想到既不 die﹐ 又不 happy 的可能性。
第二個問題是﹕如果我母親的中風嚴重到致命﹐那天晚上她在睡夢中過去。在那晚之前﹐雖然因關節炎而行動不便﹐要坐輪椅﹐但麻將照搓﹐「酷死」照遊﹐可謂「退場的背影非常優美」。信神的人相信任何事的發生都有神的旨意。如果神要我的母親多活幾年﹐讓我們在精神和肉體上受折磨﹐照理說一定有祂(神)要我學到什麼功課的目的。但什麼功課呢﹖老實說我到今天還不明白。我不是不謙虛﹐我是太笨。
我母親去世前有天晚上是我負責晚上起來照顧她﹐我睡在另一個房間﹐她床旁有個按鈕﹐她一按我房間的警鈴就會響。那晚我睡得太熟﹐她按鈴的時候我沒醒。當我醒後趕到她房間時﹐她已經自己爬起來坐上床邊的馬桶上了。她看到我之後大哭﹐問我為什麼遺棄了她。那是我一生見過最悲慘的鏡頭﹐願您永遠不會經歷那樣的場景。她怎麼會認為我們會遺棄她呢﹖是她老了沒有安全感﹖還是她病了﹐想法已經不合邏輯﹖也許兩者都是吧。我最擔心的不是死﹐是怕病到生不如死的困境。
「要有保險為敢於生病之本」﹐除此之外﹐我還能說什麼呢﹖
懷南補記﹕既然對「病」沒什麼其他的話好說﹐還不如利用這個機會來為接下來的三篇文章造造勢﹐輕鬆輕鬆。
我上星期說我在考慮要不要對台灣 2012 年的總統大選發表一點「我的寶貴意見」後﹐根據讀者來信﹐100% 贊成我寫 -- 其實我只收到一封信說希望我寫﹐其他的都是不表態的。這就是民調的結果﹐100% 贊成。嘿嘿嘿。
我把決定要寫的消息通知了群德基金會的核心成員﹐並且告訴他們這三篇評論的標題是《如果我是宋楚瑜》﹐《如果我是蔡英文》和暫時不能宣佈寫馬英九的那篇叫什麼。在這裡﹐我建議信文讀者不要對我會怎麼寫這三篇評論抱太多的期望(expectation) 和猜測(speculation)。你當然可以來信表達你的看法﹐甚至於告訴我該怎麼寫。但你也應該知道「你的不寶貴意見」﹐不能影響「我的寶貴意見」的。 下面這封核心成員的來信﹐相當能代表我的立場﹐登錄上網﹐算是先給各位一個心理準備。
。。。我和老大一樣,不停的在 Brainy Democrat 和Altruistic Republic 間擺盪,對兩黨的極端派都倒盡胃口,可是咱們雖是silent majority 但偏偏是 informed few,又有不甘閉嘴的痛苦。而且老被人誤認為是自己人,結果別人一聽你開口說老實話居然各打50大板才知道你非我族類。所以Informed few 的宿命就是門神,天一黑就被人關在門外。我的確是指責當今民主制度容許關鍵少數操弄大局,再加上資訊實在太發達,兩者相互作用的結果使得包括台灣美國在內的民主國家走上Brinksmanship Politics之必然性。按照易經的道理,民主走到一個極限就一定會出現另外一種完全相反的方式,這就是我所說的不祥。。。。
這位「一流讀者」用的「門神」﹐「Brainy Democrat」,「Altruistic Republic」,「informed few」和我用的「旁觀者」﹐「有頭腦的民主黨」﹐「有心腸的共和黨」和「千山獨行」是一樣的。其實信懷南讀者群的屬性我豈有不清楚的道理﹖但我寫評論﹐既不是要別人喜歡我﹐也不是要別人佩服我﹐更不是要別人追隨我。我的目的只不過是想把我個人對很多事情﹐人物﹐和現象的看法 -- 原諒我就不故作謙虛了 -- 用比一般人稍微擅長的文字表達方式﹐想對年輕的一代﹐尤其是住在台灣和中國大陸的中國人﹐讓他們聽到一點理性的聲音 (the voice of reason)﹐建立獨立思考的能力 (the capacity of thinking independently )﹐發揮普通常識的力量 (empower common sense)﹐而我採取的方式是友善的勸說 (a friendly persuasion)。 ﹐這十幾年來﹐偶爾在空谷中﹐也傳來幾聲迴音。上面那封信就是一個例子。
Stay tuned, Amigos﹗
有位讀者﹐我猜是醫師﹐來信指出 Atenolol 並不會造成「嚮往解放區」的現象。是我把和另外的一種治高血壓的藥搞混了。我已回信致謝並在原文 《驀然回首四十年》中更正。
2011 年8月2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23 日上網
如果我是宋楚瑜﹐我會投入 2012 年的中華民國總統的選戰。
在我解釋我為什麼做這個決定之前﹐讓我先回答一些所謂「名嘴」﹐一般民眾﹐甚至有知名媒體的社論﹐對我參選的「正當性」提出懷疑的問題。
「正當性」的本身﹐本來就不該是個議題。合乎中華民國憲法上參選總統條件的﹐任何人都有參選的正當性。我的「正當性」被懷疑是有人認為我曾經說過要退出政壇﹐現在要選總統是出爾反爾。在這裡﹐我祇想說明一個觀念﹐希望你能有所區別。
當一個人把真的說成假的﹐或把假的說成真的﹐這叫說謊(telling a lie)。當一個人答應要做一件事但沒有做﹐這叫不守承諾 (break a promise)。如果一個人在某種情況下脫口而出一句話﹐事後隨客觀或主觀的因素改變而沒有照原來的話去做﹐這叫做改變心意 (change one's mind)。
有太太的人去騙另一個女人說自己是單身﹐這是說謊。對一個女人信誓旦旦說一拿到學位就娶她﹐結果娶了別人﹐這是不守承諾。花前月下﹐一時衝動說我愛妳﹐後來不愛了﹐這叫改變心意。
尼克遜競選加州州長失敗﹐憤而對記者說﹕「你們從此沒有尼克遜可修理了」﹐後來他重出江湖﹐最後入主白宮。舊金山代理市長李孟賢﹐上任時答應不會競選連任﹐但因政績好﹐勸進的人多﹐最後宣佈要參選連任。我的情形不是「說謊」﹐不是「不守承諾」﹐是「改變心意」。這三者的道德標準是不同的﹐但底線是如果選民認為我說過要退出政壇又不退出﹐因此不把票投給我﹐那是他們的權利﹐我會坦然受之。
但我相信大多數人認為我不該參選的主要原因﹐是認定我的參選會瓜分泛藍的選票﹐讓蔡英文女士會漁翁得利﹐因而影響了馬英九先生的連任。這樣會重蹈1994 台北市長﹐和 2000 年總統大選的覆轍。有這種想法的人﹐他們的邏輯是建立在三個不正確的假設上﹕
第一﹐投我票的人原來都會投馬英九。
第二﹐投民進黨的人全是鐵板一塊﹐只認顏色不認人﹐他們絕不會把票投給我。
第三﹐台灣的政治光譜只能有藍綠兩色。
坦白說﹐就算有人能「證明」我的參選是馬英九落選的原因﹐那也是因為馬英九和國民黨失掉民心。中原逐鹿﹐能者得之﹐怎能怪逐鹿者多出一人﹖台灣含淚投票和拒絕投票的人越來越多﹐民主變成不是選賢與能而是比較誰會打選戰。這絕非台灣人民之福。
我出來參選﹐理由只有一個﹕我自信能帶領台灣成為一個讓全世界華人都羨慕嚮往的國家。我的從政經驗﹐政績﹐魄力﹐危機處理﹐應變能力﹐團隊協調能力﹐都非馬英九﹐蔡英文可比。
馬英九掌握執政的優勢﹐人也清廉﹐工作又努力﹐但在民調上居然和毫無地方行政經驗﹐也沒有任何政績可言的蔡英文打成平手﹐ 這證明馬其實已經輸了這場比賽。蔡英文現象和 2008 年馬英九旋風一樣﹐利用人民對她清新形象的好感﹐造成她有能力做國家領導人的假象。她的理念天馬行空﹐不著邊際﹐毫無實質。她揹負民進黨兩岸政策的包袱﹐她如果當選﹐處理兩岸關係她將會面臨進退維谷的窘境﹐而兩岸關係則是影響台灣未來﹐人民福祉最關鍵的議題。
台灣需要的是一個在國家安全﹐社會公義﹐傳統價值﹐財務管理﹐兩岸關係上採中間偏右。在人文關懷﹐社會福利﹐照顧弱勢﹐言論自由上走中間偏左的政黨。解嚴以來﹐台灣的政黨只有垂直式的對立﹐最後是藍綠惡鬥﹐沒有交集。 我們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包括藍綠﹐橫向整合的政黨。對台灣的定位明確指出﹕兩岸分治是國共內戰的結果﹐中華民國是主權獨立的國家。一個中國是過去的事實﹐未來的理想﹐和現在努力的目標。換句話說﹐對台灣人民來說﹐接受一個中國的原則 (One China Principle)有其困難度。但在原則上 (but in principle)﹐我們同意﹐只要是對台灣人民有利﹐一個中國是兩岸共同的長遠目標。民生優先﹐經濟掛帥﹐族群和睦﹐兩岸合作是我的政策。建立清廉而有效的執行團隊是實現我們政策的保證。
1968 年我還在美國做學生的時候﹐羅拔甘迺迪遇刺﹐泰迪甘迺迪引用他哥哥生前最喜愛的蕭伯納名言來結束他哥哥的追悼會﹕Some men see things as they are and ask why, I dream things that never were and ask why not. 蔡英文不能證明她能治國。馬英九證明他不善治國。我認為台灣的老百姓有權利在他們兩個人之外多一個選擇。 這就是我決定參加 2012 總統大選的正當性。
IM 信預言﹕講了半天﹐豈能光說不練﹐壞了鐵嘴 (IM) 信的名聲。宋會選總統嗎﹖答案是「會」。如果 IM 信預言準了﹐到時你有興趣﹐我再告訴你我預言的根據是什麼。如果不準﹐鐵嘴不鐵﹐信某告罪。
2011 年8月28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30 日上網
如果我是蔡英文﹐我會在李登輝公開稱讚宋楚瑜的能力前﹐主動表示如果我當選總統﹐宋是我行政院長優先考慮的第一人選。
首先﹐請注意看我是怎麼說的﹕我說「在李登輝稱讚宋楚瑜之前」。為什麼﹖這等可以上頭版的新聞﹐由我蔡英文口中拋出來﹐對我近來低迷不振的選情﹐頗有吃大力丸的功效。李是台灣政壇過氣的人物﹐現在由他來出風頭搶版面﹐李摩西真不夠意思。
其次﹐我說「主動表示」。台灣政治人物的罩門之一是明明是心裡想的﹐口裡打死了都要否認。宋楚瑜想做行政院長﹐這絕非什麼高度機密的事。但老宋最怕被人說他在求官。這是為什麼此事必須由我主動提出﹐我主動提出至少有兩個好處。第一個好處是替宋楚瑜解套﹐讓他面子十足。宋不是我的主要敵人﹐馬英九才是。拉攏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毛潤之先生的江山就是這樣打下來的。
由我主動拋出延請老宋做行政院長的話題第二個好處是表示我多麼能容人和能為國舉才。馬英九被人詬病的主要把柄之一就是自己沒能力又不能用有能力的人。其實一個人是不是有「能力」主要是靠別人對你的主觀感覺 (perception)。建立這種對自己有利的 perception﹐有時要靠「會演戲」。雷根是美國非常受愛戴的總統﹐有人批評他是演員出身﹐沒資格做總統。他的回答是﹕「如果不是演員﹐你怎麼能做總統﹖」宋是真有能力還是假有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給人有能力的 perception 無人可比﹐那我何不順勢利用之﹖
最後﹐我說他是我「優先考慮的第一人選」﹐這話學問可大啦。「優先考慮」是助動詞﹐是廢話。「第一人選」才是關鍵。既然要打老宋牌﹐不把他列為第一人選還有什麼效果﹖第一人選不保證是最後人選。我講這話﹐既表示了我的誠意﹐也給自己留下後路。說良心話﹐民進黨裡面全是些二軍三軍的人才。總不能到後來行政院長要靠謝長廷﹐蘇貞昌這些老油條來回鍋吧﹖
好啦﹐話是講出去了﹐我這一招對我選情有幫助嗎﹖你我是自己人﹐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問你﹕你認為我當選的可能性有多少﹖零﹖ZERO﹖謝謝直言。我告訴你﹐如果只靠泛綠的那批人投我的票﹐我絕對選不上。要當選﹐非得爭取泛藍和中間選民不可。Michael Porter﹐那個所謂的「競爭力大師」有本書叫《競爭論》(On Competition)。翻完 485 頁﹐結論好像只有兩招﹕和對手競爭﹐要贏的話就要做不同的事或做同樣的事用不同的方法做。用比較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死馬當活馬醫。放話邀宋楚瑜做我的行政院長﹐對我選情有什麼後遺症﹖
後遺症之一是泛綠的人因我的放話而不投票給我。這我不擔心。原來要投我票的人﹐就算我找信懷南做我的副手他們還是閉著眼睛把票投給我。你說啥﹖你說信懷南連台灣話都不會說﹖這有什麼關係﹐叫他上臺啥都別說﹐只要會用台灣話罵 XXX 就行了。
泛藍的人﹐原來不想投票的人﹐中間選民﹐同情宋楚瑜的人﹐討厭馬英九和金小刀的﹐很多都會因為我拋出的這顆震撼彈而把票投給我。沒錯﹐那些吃飽飯沒事幹的「名嘴」(famous mouth, what a silly name) 對我的絕招一定挖苦諷刺到極點。別理這些「名嘴」﹐他們只知道光說不練﹐否則早就下場選公職了。
有人一定會舉唐飛的例子來看衰這一不可能的任務。事在人為﹐什麼叫不可能﹖唐飛是軍人不是政客﹐陳水扁是草包﹐而我不是草包﹐我和宋合作的可行性豈能與陳與唐合作的可行性相提並論﹖況且我是否當選八字還沒那一撇﹐等有了那一撇後你們再來找岔不遲。如果宋能被我用﹐老共和老美絕沒有反對的道理。我越想越覺得我的這一招有轟動武林﹐震驚萬教的作用﹐可惜現在使出來有些晚了。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彼此利用的利益。如果老宋真的豁出去了硬是要出來選﹐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對我有利﹐其實也未必。我現在只希望老宋別出來選﹐他不出來﹐我還有機會使出這「一桃殺二士」(不是三士)的絕招。否則﹐我得另出奇招才行。也許真要通知信懷南開始學台灣話了。
懷南補記﹕所有對《信懷南看 2012 台灣大選》表示「寶貴意見」﹐「不寶貴意見」以及到目前為止幸好沒有的「&%^(*%^ 意見」來信。等我的(當然是寶貴意見) Trilogy 寫完後會一字排開﹐專櫃陳列。要回答屆時一道回答。但閣下要發表意見前拜託先把「懷南前記」看懂。我破例用懷南前記代替懷南後記不是沒有原因的。說是「導讀」也好﹐說是打「預防針」也好﹐ 您就看著辦吧。
懷南前記﹕這篇文章是我談2012 年台灣大選 Trilogy 的第一篇。你認為我這篇文章的重心是論宋這個人﹐那你可能沒看出我的用心。我這篇文章主要的是指出台灣領導人該走的路﹐和什麼樣的政黨才能帶領台灣走向那條路。這篇文章被宋在做決定選不選總統前看到(應該有人傳給他)﹐和在做決定後看到(就不必傳了) 的價值完全不一樣。
你看了這三篇文章後可能會失望甚至生氣﹐顏色越藍的就會越失望和越生氣。失望是因為你根本不瞭解我﹐生氣是你因失望而產生的情緒反應。
但當你失望﹐生氣完了後﹐請問自己三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如果民進黨的蔡英文(或未來的領袖)﹐放棄臺獨﹔認同中華民國﹔承認台灣人也是中國人﹔不逢中必反﹔陳水扁是因為貪污受賄而入獄﹐不是因為政治迫害而入獄。堅信挑起省籍情結族群對立是不對的﹐因此不會拍電視廣告來突出台灣人與外省人有別的矛盾。。。你會因為他們的顏色是綠的﹐黨名叫民進就反對他們嗎﹖
第二個問題﹐如果民進黨的蔡英文(或未來的領袖)逢中必反﹔不放棄台獨﹔每到選舉就挑起省籍情結﹔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拿不出什麼治國的好方針﹔沒什麼人才﹔縱容民粹。換句話說﹐和現在的民進黨沒什麼兩樣。但根據民調﹐他們的支持率幾乎和國民黨的馬英九一樣。這難道不會認為毛病可能出在國民黨和馬英九本身﹖
第三個問題﹐如果 2000 年的總統大選﹐選前國民黨不放出和事實根本不合的民調資訊﹐棄保效應沒有發生。陳水扁沒有當選。台灣的歷史會怎麼寫﹖你不覺得這十年失掉的機會和時間太可惜﹖
問題想過後﹐希望你能放下對馬﹐蔡﹐宋三人的個人喜惡 ﹐摘掉意識形態有色的眼鏡﹐以台灣人民共同的福祉﹐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的心態去看這篇文章。
這篇文章的標題﹕《如果我是宋楚瑜》﹐嚴格說起來是不通的。我不是宋楚瑜﹐我沒有會因我參選而造成泛藍分裂的壓力(新黨的黨主席不就跳出來替宋戴帽子了嗎﹖)﹐所以才會毫無顧忌地寫這篇文章。同時﹐宋也不像我會把來灣區抱孫子/女認為是晚年的幸福人生。我寫這篇文章容易﹐他照這篇文章而行困難。這是臺上演員和臺下觀眾的區別。
我這篇文章﹐在某種程度上是替宋參選的「正當性」解了套﹐也替他未來的治國方向勾畫出一個藍圖。但這些都是書生論政﹐是所謂的「戰略性」技術指導。怎麼說服台灣的選民﹐尤其是泛藍的選民棄馬保宋﹐要靠「戰術」。戰術要錢和人才去執行。宋目前是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這也是讓他身陷進退兩難﹐處境尷尬的原因。
馬英九和蔡英文的口才都不好﹐講話讓人打瞌睡。宋楚瑜的口才比他們好些﹐但嚴格說也不是一個 dynamic speaker. 因此﹐誰替宋捉刀寫文宣和講演槁非常重要。宋陣容有李敖﹐李敖火力雖強﹐文筆當然更不用說﹐但問題是他下筆罵人有餘﹐感人不足﹐對急統和對馬恨鐵不成鋼的深藍可能還有些票房﹐對淺藍的年輕人號召力卻未必有。最糟糕的是他玩世不恭的性格和作風﹐簡直像是 un-guide missile (不能導向的飛彈)。開起火來﹐很可能傷到自己人。宋陣容現在能犯錯誤的 margin 是零﹐宋能否把子弟兵管好﹐不給自己添麻煩而又能展現出團隊的戰鬥力絕非容易的事。附帶在此奉勸敖之兄﹐閣下既然答應披掛上陣﹐就費點心去打一仗﹐胡鬧一場﹐輸得太難看﹐讓我們這些號稱受《文星》啟蒙的人情何以堪﹖
如果你認為我這篇文章是給宋出來選的一個「推」(push)﹐我不能否認﹐並且我認為要選就選真的。宋楚瑜說他有一萬個理由不選總統﹐因為他是外省人不是其中的理由之一。剩下來的 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不選的理由中﹐怕被泛藍罵成事不足﹐敗事有「瑜」﹐和擔心重蹈台北市長大敗的覆轍﹐也不應該是其中的理由。
我不是宋楚瑜﹐宋楚瑜不是我。否則這個To Be Or Not To Be 的決定就容易多了。我們木柵指南山下畢業後﹐一晃就快半世紀了。我們這輩﹐像宋那樣人(仍)在江湖的已經不多了。《孟子公孫丑章》齊人有言﹐翻譯成白話是﹕「雖有智能﹐不如把握機會﹔雖有耕田的農具﹐不如等待耕種的時節。自我反省﹐要是理屈的話﹐就算面對穿著粗布衣服的普通老百姓﹐我能不怕嗎﹖自我反省﹐只要是對的事﹐就算是千萬人反對我我也勇往直前」。
「衛青不敗由天幸﹐李廣無功緣數奇。莫愁前路無知己﹐縱死猶聞俠骨香」。是寧願馬革裹尸也不放棄這將軍最後一戰的機會﹖還是在夕陽下﹐獨馬單槍以背影退場﹖該是做決定的時候了。Good Luck﹗
2011 年9月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8 日上網
馬英九就職一週年的時候﹐我寫了一篇《我給老馬100 分》的評論。那時他「馬」不停蹄 (pun intended) 地路過灣區﹐去瞻仰老馬哥豐采的一票難求。聽說有人把我的文章給了他﹐我知道後覺得有點像是啞巴吃黃連﹐居然強迫中獎變成了拍「馬」屁 (no pun intended) 的「歌德派」。
我給他100 分就和我這次給他零分一樣﹐並非真的像老師在給學生打分數。我是選一個特殊的領域﹐肯定或否定他的表現。 給100 分不表示他在這領域無懈可擊。給他零分也不表示他在這領域一無是處。為了避免誤會起見﹐這次我要先把所謂零分的義涵講清楚﹐說明白﹐免得被戴上上次拍馬這次打馬的帽子。
我給老馬100 分時﹐台灣剛走出陳水扁家族八年亂政的陰影。台灣人民需要一個清廉正直的總統和第一家庭。在這個特殊的領域﹐我給馬 100 分是應該的。我當時就說過﹐下次評估的標準就不能只靠為政清廉了。
我給老馬零分的特殊領域是「領袖氣質和領導才能」。關於「領袖氣質和領導才能」的論述﹐坊間買得到的書有如汗牛充棟﹐恆河沙數。在這麼多的書中﹐我建議所有的領導人都應該讀由杜拉克基金會 (The Drucker Foundation)出版的《未來領袖》(The Leader of The Future)。這本書裡收集了 31 篇名家講領導(leader/leading/leadership)的文章。杜拉克 (Peter F. Drucker) 為這本書寫了一篇序。我現在就用這篇序的要點來檢驗馬英九和任何台灣未來領導人的領袖氣質和領導才能。
杜拉克 認為領袖唯一的定義是有追隨者(followers)。其次﹐有效的領袖不是討人愛的﹐不是要人景仰的。聲望(popularity)不是領導力(leadership)﹐結果(result) 才是。領導者應該以身示範﹐為人表率。最後﹐領導力不是權力﹐不是位置﹐是責任。
杜拉克說他見到的好領袖人物有六個共同點﹕
第一﹐一開始就問什麼是需要做的事而不是我想要做什麼﹔
第二﹐怎麼做才能產生不同的效果﹔
第三﹐我們的目標和使命是什麼﹐怎麼衡量表現和結果﹔
第四﹐對和自己不同性質的人特別容忍﹐不另眼看待和自己同類型的人﹔
第五﹐能用能力比自己強的人﹔
第六﹐杜拉克提出一個「鏡子檢驗法」。那就是每天早上照鏡子的時候﹐鏡子裡出現的人就是自己想做的﹐尊敬的﹐和相信的人。杜拉克的這第六點有點抽象。誰知道﹖也許阿扁在監牢裡每天早上照鏡子﹐鏡子裡面的那個人就是自己想做的﹐尊敬的﹐和相信的人也說不定。
如果我們用杜拉克的論點逐條去檢驗馬英九﹐他不但不會是零分﹐並且還可以得些分數。但我先前說過﹐給他零分是我專挑他一個大毛病來談﹐並且「零分」代表的是暗喻式(figuratively)而非字面解釋式(literally)的說法。
當馬英九 2008 高票當選之初﹐我就替他擔心。我認為台灣的老百姓迷馬英九有點像在談「瓊瑤式的戀愛」 -- 幼稚﹐純真﹐浪漫﹐虛幻和想像力豐富。我今天批評馬英九是批評他出任百年老店的新掌門人時手上掌握的市場優勢﹐四年經營下來﹐生意居然被另一家老闆被抓來關起後幾乎宣告破產的小店搶佔。施明德最近批評馬英九連泛藍都不能把持 (hold) 別的還談什麼﹖施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
陳文茜曾經說馬英九是台灣最自戀的男人(為什麼對馬英九有一針見血看法的全是「改過自新」的前民進黨員﹖)﹐這話可能太誇張﹐但馬從小在要求非常嚴格的家庭長大﹐讀的又是一流的學校﹐初出道就做強人小蔣的秘書。在這種環境訓練出來的人﹐通常非常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們﹐也特別重視形象。他們往往缺乏自信心﹐沒自信心的人容易記仇和忌才。這種人會是好幕僚和好追隨者而非好主管和好領導者。馬英九拘謹的性格﹐良好的教養﹐不沾鍋的潔癖﹐和政大外交系畢業﹐親和力較明顯﹐性格中江湖氣較重的政治動物宋楚瑜本來就不是一類。但如果馬是個強勢領導人﹐就應該學秦始皇殲滅六國﹐當仁不讓地成為泛藍共主。如果他有足夠的自信心﹐就應該學歐巴馬用對手希拉蕊的例子﹐將重任付託給宋。這是對有企圖心的宋楚瑜釜底抽薪的辦法。馬搞到今天這種腹背受敵﹐裡外不是人的地步﹐性格和能力使然。馬是好人不一定是好領導人最明顯的例子﹐但我預測他仍然會連任。對泛藍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
懷南前記﹕周美青﹐陳文茜﹐蔡英文曾經是我最欣賞台灣的三個女人。後來我把蔡英文給 Fire 掉了﹐我 Fire 蔡英文的主要原因倒不是因為她跑去當民進黨的黨主席﹐而是她當了那個黨主席後越來越像她的「饅頭」(mentor) 李登輝和她的師父李遠哲 -- 只有政治目的﹐沒有是非公理 -- 更讓人嘔氣的﹐這些人還要裝出一副形象清新﹐和一般政客不同的樣子。真是佔了便宜還賣乖。
蔡小姐當了黨主席後。被民進黨臺獨教義派綁架﹐變成了「斯德哥爾摩效應」(Stockholm Syndrome) 的犧牲品。當然會有人不同意我這個比喻﹐他們會說蔡更像 Patty Hearst 的例子。這兩個指標型的案子﹐發生在 70 年代的初期 (1973 和 1974)﹐老美國的信文讀者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相信有藍營朋友會認為我藍皮綠骨﹐用這篇文章給蔡英文和民進黨出點子。同志們安啦﹗因為我非常有把握蔡英文沒有本文建議所需要的政治智慧和勇氣來把這個「點子」付諸實際行動﹐我才大膽公開教她這個絕招。綠營中﹐過氣國師「君子劍」李遠哲和蔡英文的政治智慧和眼光一樣「水皮」﹐再加上意識形態和省籍情結蒙了良心﹐不可能想得出這個主意。過氣野武士西「獨」李登輝有這個政治智慧和眼光﹐但沒有韜光養晦﹐把光環讓給蔡英文的肚量﹐於是蔡失掉使出這個一劍雙鵰﹐讓泛藍跌破眼鏡﹐難於招架的絕殺絕技。
泛藍的英雄(雌)好漢(娘)們想一想﹕如果蔡英文一早就使出這一招葉下偷桃﹐你們怎麼接﹖對那些想投宋一票但又怕民進黨漁翁得利的人﹐蔡做莊宋發牌不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在這裡信大「瞎」殺得性起﹐欲罷不能﹐不妨再教蔡英文一招﹕如果妳能說服彭淮南(不是信懷南)做妳的副手﹐放出風聲說會請宋楚瑜做行政院長﹐這種陣式一排出來﹐泛藍還能混嗎﹖
不過泛藍的仁兄仁姐們先別緊張﹐也不要急著替掌門人戴帽子來信發表 &%*(*&^*& 意見。蔡小英如果有這個能耐﹐還會被我炒魷魚﹖鐵嘴 IM 信早就預言 2012 年英文蔡(才)不會當選哩。不信的話﹐不妨提瓶紅酒來賭﹐目前只有一個顧客上門。掌門人已經準備好了。
老中的福氣
2011 年9月1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14 日上網
北歐的挪威﹐除了每年專頒叫人跌破眼鏡的諾貝爾和平獎﹐會在報上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外﹐與世無爭﹐關起門來自己過活﹐算得上民歌中「在那遙遠的地方﹐有個小國家」。但這個地小民寡的國家﹐前陣子卻出了一個震驚全世界的天大悲劇。
一個極右派的狂熱份子﹐先用炸彈炸了總理辦公大樓後﹐化裝成警察﹐到一個和他理念不同政黨主辦的青年夏令營﹐說要保護那些年輕人﹐把那些不知大難臨頭的無辜者集合起來後﹐開始亂槍掃射。其人殺人手段之殘忍﹐性格之冷血﹐計畫之周密﹐執行之精確﹐令人難以置信。
事件發生後﹐各方鋪天蓋地對兇手的動機﹐背景加以分析和評論。就連台灣所謂的「名嘴」﹐也大談特談這個話題。但讓我好奇的是﹐從統計學來看﹐人越多的國家﹐出現類似狂人的或然率照理會越多。咱們老中的人口比挪威多那麼多﹐為什麼在台灣和大陸從沒有類似的案件發生呢﹖
更令人費解的是台灣藍綠兩派人馬似同水火﹐每到選舉﹐公開造勢的場合人山人海﹐但從沒見人拿把衝鋒槍到對方的場子去大開殺戒。為什麼﹖各位有想過這個問題嗎﹖不瞞您說﹐我倒是想過這個問題﹐並且也有一些個人的推論。我的著力點是從老中社會的特色和民族性切入﹐發現老中社會對發生類似事件有免役性。一己之見﹐絕不敢自稱看法正確﹐「信」口開合﹐聊供各路英雄好漢參考而已。
首先﹐台灣和大陸都是槍支管制的國家﹐西方很多國家不是﹐想來挪威人民想要擁有槍支彈藥不會太難。
美國憲法講明人民有擁槍自保的權利﹐但所謂「擁槍自保」的人﹐多半是和警察開火的逃犯﹐和用槍去犯案的人。
我最討厭有人用「槍不會殺人﹐是人殺人」為合法擁槍辯護。沒有槍﹐挪威那小子又不是宮本武藏﹐能用刀連砍七十多人嗎﹖
其次﹐挪威沒有死刑﹐最高刑期 21 年﹐服滿三分之一後可申請週末出獄渡假。
這開什麼玩笑﹖我不止一次公開宣稱我是主張死刑的﹐自由派的朋友﹐包括我的兒子都說﹔「哪有像你這樣主張死刑的自由派﹖」我說死刑比較省錢﹐又有朋友用各種數據來證明我錯。「阿信錯了嗎﹖」如果執行死刑真是玩真的﹐一顆子彈﹐兩盤小菜加個滷蛋﹐一瓶高粱酒就搞惦了﹐能貴到哪裡去﹖總不至於有死刑犯說我不喝高粱酒﹐我要喝 Chateau Pe'trus ﹖
台灣和大陸都是會判死刑的國家﹐死刑是否會減少類似挪威慘劇發生的可能性我不敢說﹐但至少不會增加﹐這是肯定的。
一般人殺人﹐動機不外乎搶錢﹐劫色﹐尋仇﹐這種個體戶的殺法是小本生意。唯有信教信到走火入魔的 NUTS﹐ 殺起人來不但有信仰做動力﹐還做的是批發生意。
在所有的宗教中﹐信基督教的NUTS 和信回教的NUTS 又比較有殺人的壞習慣。以往﹐他們殺人的慣例是回教殺別人(像 911 恐怖事件)﹐基督教殺自己(像 Jonestown 集體自殺)。
但挪威狂人擺明了是基督教 NUTS 衝著回教徒而來﹐打亂了 who-殺-who 的潛規則。從此問題多了。
傳統上﹐老中不是一個有宗教信仰的民族。從人數上看﹐信佛教的最多。在所有的宗教中﹐佛教是最講究和平的。
這恐怕是老中不大敢殺人如麻的原因。臺獨的狂熱份子﹐勇敢的台灣人﹐到目前為止﹐有種以身殉道的或為建國而殺人的好像沒一兩個。
別誤會我﹐我絕對不是鼓吹暴力革命的人﹐台灣立法委員們彼此之間切磋切磋劈空掌﹐打打口水戰﹐遠比真刀真槍對著幹好。
換句話說﹐保持君子動口不動手的現狀最好。
最後﹐這種事不容易發生在中國和台灣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老中是一個以漢人為主的社會﹐並不像西方國家那樣主張多元。老中基本上是個黑頭髮﹐棕色眼的 homogeneous (名詞是 homogeneity) 社會。
挪威狂人因反對多元政策而殺人的因素在中國和台灣不存在。
再加上老中人口眾多的社會結構和崇尚現實的民族性格。人口眾多﹐心懷不軌者容易被告發。崇尚現實的人一定怕死。怕死的人做不出挪威狂人那種「驢」事。「驢」者 ASS 也﹐Absolutely Super Stupid 之縮寫也。
這些都是咱們社會的優點﹐老中的福氣。別人在福中不知福﹐特此提醒。
懷南補記﹕
這篇專欄和下星期的那篇﹐寫了很久﹐上報時間被《信懷南看 2012 年台灣總統選舉》的三篇評論給延後了。
談宋楚瑜﹐蔡英文﹐馬英九的那三篇文章引起的讀者迴響噹然比平時多﹐我把它們附在談馬的補記裡。並不是每封信都登﹐我有七個不同的電郵信箱﹐有 IPad 和 PC 兩個不同的看信系統﹐有的來信看後找不到了。所以如果沒看到你的來信﹐別誤會我有什麼特別用意。我早就放棄將這個網站變成一個公開的 forum﹐ 一方面牽涉到 too much overhead (means 掌門人要花時間去整理)﹐另方面容易變成每次就那幾個人老是借此地盤發表寶貴/不寶貴意見。最後﹐ one-to-many (掌門人代表 one, 閣下是 many),的關係﹐ 單純過 many-to-many (閣下 VS 閣下) 的關係。
但如果閣下還沒機會去看過我附在談馬英九那篇文章的《懷南敬覆》﹐應該去看看﹐也值得一看。
同時﹐為有一事相求﹕台灣《文訊雜誌》的企劃編輯﹐突然來封信。它們在 11 月會出對當年《文星》影響所及的特別報導。他們在尋找文源的時後看到我多年前寫的《小憾與大憾》(信懷南看世界裡還找得到)﹐因此向我約稿。我知道信文讀者中﹐看過《文星》或回頭來時路﹐和《文星》有些瓜瓜葛葛﹐點點滴滴的臥虎藏龍之輩不乏其人。能否把你的感想和經歷告訴我一些﹐在我寫那篇文章的時候﹐也好有我們共同的回憶。來信請寄 xinbuxin@aol.com 或 xinbuxin@hotmail.com。先謝了。
懷南前記﹕我給過老馬 100 分﹐現在給 0 分。平均起來是 50 分。我越看老馬越覺得他像卡特 (Jimmy Carter) -- 人品(以政客標準論)一流﹐能力二流。不過這是另外一篇文章。
《信懷南看 2012 台灣大選》 TRILOGY 的第一回合寫完了﹐從現在開始﹐我將陸續把你們的來信﹐包括對這篇《信懷南看 2012 台灣大選之三》的來信公諸於此篇後記。
Come back. Stay tuned.
小咖立大功
2011 年9月18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21 日上網
這篇文章的標題需要點聯想和解釋才明白它的意思。
我曾經公開承認不知道 suck 這個字該怎麼翻譯﹐後來有讀者來信建議翻譯成「嗆」或「夠嗆」。我現在又要請教另外一個英文名詞的翻譯了。
英文的 gadget 該怎麼翻譯﹖ 我知道 gadget 在字典上被翻譯成「小玩意」或「小器具」﹐但我總覺得不夠傳神。我目前姑且把 gadget 翻譯成「小咖」﹐取其咖的發音和 GA 有那麼一點點相似。然後再套用「小兵立大功」的成語﹐勉強湊出「小咖立大功」的標題。《小咖立大功》者﹐乃 101 gadgets that changed the world 的信式(新式)翻譯也。
從特性上來分析﹐一般所謂的 gadget﹐屬於電子或機械類產品﹔體積很小﹔通常可以拿在手裡使用﹔價錢不能太貴並能大量生產﹔這種東西也和我們日常生活有關。根據這個定義﹐前陣子美國的老牌雜誌 Popular Mechanic 的編輯們﹐選出了改變世界的 101 種「小咖」(gadgets) 在歷史頻道 (History Channel) 播出。
任何類似的名單﹐一定會引起很多見仁見智的爭議﹐評論這張名單是否周全﹐排名是否合理不是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我的目的是建議有興趣的讀者﹐不妨上網去把這份名單找來看看﹐用自己的判斷去比較一下排名。同時﹐也容我對這名單的前十名發表一點「寶貴意見」。
排名第十的是電燈泡﹐電燈泡排名在排名第九的鬧鐘後面我不服氣。
根據名單評審員的看法﹐鬧鐘把英國工人叫醒去上工﹐它的發明對第一次工業革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這是什麼怪理論﹖沒有鬧鐘難道人就不起床﹖何況﹐就算被鬧鐘叫醒﹐沒有電燈還不是要摸黑﹖想想看﹐你我一生﹐究竟是用鬧鐘的機會多還是電燈泡用得多﹖還用問嗎﹖鬧鐘怎麼可以和電燈泡比﹖
排名第八的是留聲機。
年輕一輩恐怕不知道留聲機是啥﹖但人類可以把聲音「留」下來以後再聽﹐和排名第七的電話可以把聲音在同時傳到遠方﹐這兩個發明的確改變了我們的世界。
排名第六的是冷氣機 --
不是中央系統﹐是那種裝在窗子上的鐵盒子。我不知道冷氣機為什麼排名那麼前面﹖排名第五的是個人電腦﹐如果由我來選﹐個人電腦應該在前三名。
排名第四的有點奇怪﹐居然是打針的針筒 (Hypodermic Syringe)
針筒當然重要﹐有那麼重要嗎﹖
(文章上網後﹐讀者LT 來信指出﹕ 「針筒當然重要﹐有那麼重要嗎﹖ha ha, big brother xin.. when you look from the medical care perspective, you will appreciate why syringe comes in the 4th place.
Light bulb, alarm, gramophone, air-cond., phone, computer... they won't help you to get the medicine you need for life and death emergencies. The phone can get you an ambulance to the hospital, but syringe will get you the medication your body needs.....ha ha..... 」)
OK﹐ 掌門人 heard what you said. Nevertheless, 那些用毒品的 junkies 也很感謝Syringe 的發明者。 懷南敬覆 9/21/2011
第三的是電視﹐第二的是收音機。
我覺得他們的排名應該對換一下。你我的生活﹐我們的世界﹐受電視的影響太大了﹐大到電視機幾乎有保姆的功能。相形之下﹐收音機對世界的改變並非那麼大。為什麼收音機在 101 「小咖」中排名在電視之上﹐我看有兩個原因。第一﹐體積比電視小﹐第二﹐因為排名第一的被智慧型手機 (smart phone) 代替了電視。
智慧型手機在101 「小咖」中排名第一我完全同意。
為什麼﹖我們把排名前十名「小咖」的名單和功能再看一遍﹐除了電燈泡﹐冷氣機﹐針筒外﹐其他「小咖」的功能﹐智慧型手機全包了。其實我有時候用手機當電筒用(借光)。但手電筒居然不在這101 「小咖」名單中。怪了。
(文章上網後立刻有讀者GuangChun 來信指出電筒在名單中排名 82。 掌門人越來越需要老花眼鏡了。特此致謝。懷南敬覆 9/21/2011)
值得一提的是 101 「小咖」敬陪末座的是 Duct Tape。
對我來說﹐Duct Tape 的功用太多了。在我們家﹐我自封為 Tape Specialist﹐一戰成名的例子是有次我把我那部老爺賓士化油器的蓋子用 Duct Tape黏起來照開。直到今天﹐每當我向信二世或信丫頭誇口在家又修好什麼東西的時候﹐他們第一句話就問﹕又是用 Duct Tape? 把 Duct Tape 的排名放在最後﹐簡直是豈有此理。
我曾經半開玩笑寫過天下三大發明是隱形眼鏡﹐抽水馬桶和大同電鍋。
OK﹐洋人不煮飯﹐不知道大同電鍋對我輩之人的貢獻﹐理解。抽水馬桶不算「小咖」﹐OUT﹐ 也可以接受。唯獨隱形眼鏡居然不在 101 名單之類﹐這未免叫人跌破眼鏡了吧﹖更叫人不解的是太陽眼鏡排名第 85﹐助聽器排名第 86。眼睛看不見﹐戴太陽眼鏡能「酷」到哪裡去﹖助聽器有啥重要﹖到需要的時候﹐我看話聽不聽也沒啥關係。最簡單的例子﹕閣下看電視的時候﹐有沒有滅音只看畫面的時候﹖當然有(比如說看球賽轉播)﹐但有沒有把畫面關掉只聽聲音的﹖沒有吧﹖眼鏡沒助聽器重要﹖I rest my case.
小玩意改變世界﹐閒來無事﹐把「小咖」立大功的名單找來看看﹐然後來伊媒兒發表一點「你的不寶貴意見」。總比為老宋該出來選總統嘔我的氣好些。
懷南補記﹕說到嘔我的氣﹐別人寫文章都是為粉絲越多越好方向寫。掌門人好像有神經病﹐粉絲越寫越少。世界日報的坐看雲起時被喀嚓後﹐粉絲少掉一半。如果老宋真的要出來選總統﹐正藍旗的粉絲又要把賬算在老信頭上﹐於是粉絲又跑了一半。很多年前我決定寫政治評論的時候就引用林肯的話。林肯說﹕
「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總會有一半人喜歡我﹐一半人不喜歡我。但那一半不喜歡我的人﹐其中又有一半是基於錯的原因。另一半喜歡我的人﹐也是有一半基於錯的理由」。
我還要加上一句﹕這四分之一基於正確理由喜歡我的粉絲﹐有一半不能持久。所以剩下來真的粉絲大概是八分之一。
這是為什麼我老是強調 management by expectation 的重要﹐和「因愛生恨」的無聊。掌門人久走江湖﹐恩怨情仇看得多了。既不會為勝利沖昏腦袋﹐也不會怕粉絲跑掉就不敢發表「我的寶貴意見」。.
倒是對那些八分之一剩下來的鐵桿信家軍﹐我有話要說﹕你們不是所謂的 fair weather fans﹐因此﹐我也許有一天會給你們一個驚奇。
去年我兒子﹐媳婦和女兒送了我一個大禮。他們把我從最小到現在的照片﹐包括不同階段的全家福照片﹐用 Apple computer 製成一本照相簿。照相簿的屝業有這麼一段話﹕
About This Book -- "What a long strange trip its been ...."
"For what is a man? What has he got? If not himself - Then he has naught. To say the things he truly feels And not the words of one who kneels. The record shows I took the blows / And did it my way."
Happy 70th birthday. Ba!
既然我的小孩把我的「墓誌(志)銘」都寫好了﹐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選擇「是什麼﹐我不會掩飾﹐不是什麼﹐我不會偽裝」的人生行旅了吧﹗So, to stick around with me Amigo, 說不定在我說再見前把 In My Life 的照片簿給你們 see-one-see 。但閣下務必請繼續保持呼吸 -- 比我老人家保持得長一點不太難吧﹖﹗
2011 年9月25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27 日上網
最近在報上看到兩則新聞﹐都是和台灣公眾人物的行為有關﹐勾起一些回憶和感想﹐忍不住要問﹕這麼多年過去了﹐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人不長進﹖我本來想用《仍然沒有出息》做標題﹐但年紀大了﹐心腸也軟了﹐於是選擇用《仍然頭腦不清》比較溫和的字眼來做標題。「頭腦不清」其實指的是「觀念不清」(unclear on concept) 。兜了一個圈子﹐我要說的是﹕那麼多年過去了﹐台灣號稱是自由民主的國家﹐但有很多人在觀念上仍然和幾十年前一樣﹐頭腦非常不清。
第一則新聞是台灣的軍系退休將領﹐在郝柏村「大」將軍的帶頭下﹐選擇九月三號抗戰勝利日(台灣的軍人節)﹐集體公開表態挺馬英九連任總統﹐勸宋楚瑜以「大局為重」不要出來「攪局」。幾乎在同時﹐民進黨高雄的地方基層代表開會﹐也公開呼籲陳水扁的兒子﹐那個被判刑市議員不能幹了的陳致中。以「大局為重」不要出來「攪局」選立法委員。
在我看起來﹐肩膀上掛星星的深藍退休將領﹐和吃檳榔﹐穿拖鞋的深綠基層﹐頭腦不清的程度是一樣的。什麼是「大局為重」﹖我 40 幾年前不知道它是啥意思﹐40 幾年後我還是不知道它是啥意思。
1967 年我在 UCLA 讀 MBA﹐有天看到一位署名「士心」的先生﹐在當時台灣的第一大報《中央日報》副刊上﹐發表了一篇叫《反哺》的文章。文章的主旨是強調「兒不嫌娘醜」﹕勸台灣留學生不要過份批評政府﹐應該同舟共濟不要亂搖船。船翻了﹐大家都不能到達「彼岸」。換句話說就是要以消滅共匪的「大局為重」﹐否則就不能夠到達反攻大陸的「彼岸」。
我那時年輕氣盛﹐思想受 60 年代美國自由主義影響﹐於是寫了一篇讀者投書﹐強調兒為了娘好﹐建議娘打扮打扮沒什麼不好。這下捅了馬蜂窩﹐迴應表示同意和反對年輕掌門人的「寶貴意見」都有。那時候我正在準備畢業考﹐沒閒功夫加入筆戰。畢業後去「陌地生」封筆過小資產階級生活﹐在「夢到她」湖劃小船釣梭子魚 (Pike) 的時候﹐才領略到原來「不要翻船」的確很重要。不過那是另外一個故事。
地球一陣亂轉﹐鏡頭拉回今天。我說我不明白深藍的軍頭和深綠的地頭他們所謂的「以大局為重」究竟是什麼意思﹖深藍所謂的大局我看就是不能讓民進黨的蔡英文當選﹐而深綠的大局就是不要叫陳致中出來分散民進黨的票源。這是那門子的「大局」﹖
首先說不通的就是以一黨之私﹐以個人當選為主的「局」能大到哪裡去﹖想想看﹕是一黨大還是一國大﹖是一人大還是全民大﹖其次﹐眾退役的軍頭們一字排開擁護某一個候選人的功效在哪裡﹖能影響別人的意願嗎﹖除非那些軍頭都是賣「安麗」(AMWAY)的高手﹐我非常懷疑這種集體表態的功能有鳥用 (pardon my French)。
第二則新聞是從《維基解密》中得知很多國民黨的精英份子﹐紛紛跑到美國駐台辦事處﹐像一群天主教徒跑到教堂去向神父告解一樣。美國派駐台灣的那些芝麻點大的官員﹐也像神父一樣接受這些所謂親美派的告密兼捅自己同志刀子。民進黨也好不到那裡去﹐蔡英文最近來華府對美國老大哥「朝聖」和交心時﹐一副溫良恭儉讓的樣子。說不會和大陸對幹﹐但在台灣﹐面對泛綠選民講的又是另一套。我對政客不分藍綠﹐ 在國內把自己同胞當「傻客」欺負﹐在國外猛抱美國大腿的幫辦心態感到非常不齒。 這些精英份子居然頭腦不清如斯﹐殊不知這隻大腿早就被人剁下做成了風乾火腿。
這半個多世紀以來﹐老美打過勝仗嗎﹖韓戰和老共打成平手後手氣開始走下坡。越戰大敗﹐伊拉克﹐阿富汗陷在那裡﹐絕不算是贏家。連北韓那個親愛領袖都罩不住。經濟糟糕到要靠舉債過日子﹐國內失業率這麼高﹐老百姓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美國根本已經不是什麼有影響力的國家﹐我不知道台灣為什麼還是把美國當成救世祖一樣捧。一些美國政客吃定台灣是凱子﹐所謂的中國通﹐中文字都不認識幾個卻老是說三道四﹐而台灣卻還真吃這一套。所以我說這 40 多年來﹐台灣的很多同胞仍然和 40 多年前一樣。仍然頭腦不清。唉﹐懷南敗矣﹗
懷南補記﹕我有一個好朋友﹐非常不喜歡宋楚瑜﹐認為宋在新聞局長任內﹐為虎作倀﹐箝制新聞自由﹐說我挺宋才是頭腦不清。我說我哪是「挺宋」﹐我是專門幫 underdog。這位朋友聽後更氣﹕阿扁現在才是真正的 underdog﹐你幹嘛不幫阿扁﹖我說﹕阿扁是壞蛋﹐但我可是替陳大小姐打過抱不平啊﹗也從沒有跟人起鬨認定阿扁那個寶貝兒子嫖妓。
我昨天和一個認識40 多年的老朋友吃午飯﹐他是此間國民黨的什麼委員﹐他家老太爺倒曾經真正做過中華民國總統府的「資政」﹐可不像掌門人那樣一天到晚放話說想做(當然是有薪水那種)。見面剛握完手後他第一句話就問﹕你怎麼給馬英九零分﹖宋出來豈不是講明在幫蔡英文的忙﹖我說﹕我上次不是給老馬 100 分嗎﹖誰叫你們的黨主席那麼差勁﹖明明知道宋是個有野心的人都不提前預防﹐早給他幹海基會頭頭﹐或副主席﹐或駐美代表﹐或什麼錢多事少離家遠的職務不就搞惦了﹖ 豈會搞到目前這種大家都騎虎難下的地步。 (李登輝在廢省後就用過這種調虎離山的一招﹐派他駐美﹐但老宋當時氣勢多高﹐悍然拒絕)﹐
說到頭腦不清﹐我看宋馬蔡的頭腦都有問題。宋找副手像窮小子娶媳婦﹐沒人願意上花轎。結果找了一個像信懷南一樣住在美國陰天打鞋子﹐閒著也是閒著的林瑞雄。老林也絕﹐居然拔刀相助。但我對老宋放馬後炮說什麼王雪紅是他副手的第一人選﹐王曾經心動考慮過做他副手的爆料頗不以為然。新娘子已經娶進門了﹐新郎倌還在放話新娘其實不是最愛﹐難怪老林西裝都沒穿就上場。老宋急了就語無倫次。
比起來﹐老馬的頭腦也清楚不到那裡去。老宋出來選已經到了拉弓要射了﹐突然放話說要親自登門向老宋請教。人家都快進教堂結婚了﹐才說我愛你﹐這不是真的馬後炮嗎﹖要見面還要等到今天﹖又不是不認識的人﹐不能拿起電話按號碼嗎﹖不是頭腦不清就是當人是阿呆。
蔡英文的頭腦不單是不清﹐簡直是混亂。我早就說過﹐找副手找什麼彭淮南﹖應該找我信懷南。訪美回到台灣﹐在民進黨的全大會又祭出馬英九賣台的血滴子。馬英九會賣台嗎﹖敢賣台嗎﹖能賣台嗎﹖我越來越好奇蔡小英為什麼要從政﹖講這種毫無道理的話真的很有樂趣嗎﹖或是謊話說了 100 遍連自己都會相信﹖我真搞他們不過。
我再說一遍﹕掌門人對誰做總統都無所謂。咱們沒有台灣的身份證﹐也沒有戶籍﹐更別說投票權了。我認為馬英九人很正派﹐對他沒什麼反感﹐但我更喜歡周美青。如果投票憑個人喜愛投﹐那何不如選周美青做總統﹖不過話說回來﹐周美青是老馬的秘密武器。蔡和宋沒什麼秘密武器可用。
蔡英文比老馬更 overrated 。但如果台灣老百姓吃錯藥硬要選她﹐泛藍不服氣也得服命。別老是怪老宋攪局﹐he has nothing to lose. 老馬當選﹐老宋徹底完蛋﹐小英當選﹐老宋還不一定完全完蛋。別忘了親民黨是一人黨﹐老宋不搏命演出﹐成嗎﹖我不是挺宋﹐我是覺得台灣有太多的大 Stupid 和小 stupid, 尤其是那些天天上電視的名嘴﹐他們憑什麼高談闊論﹖這個時候還在分析老宋選不選。老宋現在還有退路嗎﹖
此戰不單是老宋最後一戰﹐並且是他最具挑戰性的一戰﹐他也知道自己不會當選﹐但這是他唯一能上桌贏些籌碼的機會﹐你如果是老宋你會放過這個機會嗎﹖
藉這個機會在這裡向留話給我的女士打個招呼﹕掌門人不回電話並非不懂禮貌﹐如果貴黨能邀其他兩黨共同舉辦一個訴諸理性的論壇 (forum)﹐掌門人願意考慮出山做 facilitator﹐並保證公平(不發表我的寶貴意見﹐只管控制會場 make sure 你們有 equal time 發表不寶貴意見)。言盡於此﹐有事 e-mail 聯絡。
2011 年10月2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4 日上網
信門《老年守則》第十二條﹕無懼無憾為視死如歸之本。
衣食住行﹐喜怒哀樂﹐生老病死的老年守則寫了十一條後﹐第十二條遲遲不出來﹐不是忌諱不敢談死﹐是有其他比較有時效又輕鬆點的議題要先談。
寫《剃刀邊緣》(The Razor's Edge) 和《人性枷鎖》(Of Human Bondage) 的毛姆 (Somerset Maugham) 曾經說過﹕「死亡非常沒趣﹐我的建議是儘量別去惹它」。我不能不惹﹐老年守則寫了十一條﹐難道要學修伯特的《未完成交響曲》嗎﹖不是沒想過﹐是覺得「有始有終」(pun intended) 的承諾必須遵守。
其實人並不怕死﹐是怕不知道會怎麼死。也有人所謂的「怕」死是「不想」死。信門老年守則第十二條的目的﹐是幫你打通面對死亡而「無懼」和「無憾」的任督兩脈﹐
想想看﹐如果我們今晚上床從此就不再醒來﹐這有啥好怕的﹖所以我們怕的不是死﹐是怕半死不活。換句話說﹐人怕生病多過怕死﹐病比死可怕。這話我在《老年守則第十一條》已經講過了﹐並且也沒什麼寶貴意見可奉送。
有的人怕死還有更深一層的考慮﹐那就是對人死後到哪裡去有一種不確定的恐懼感(the fear of uncertainty)。練信門《老年守則第十二條》的入門功夫就是要在生前對「我死了之後會怎麼樣﹖」要有一個堅信不移的答案。
容我直言﹐人死後只有兩個可能性﹕要就是會到一個地方去﹐要就是啥地方都不會去。通常有宗教信仰的人是相信人死後是會到一個地方去的﹐這個地方也許叫天堂﹐也許叫地獄﹐也許叫西方極樂世界﹐也許是女士專區叫「瑤池」的地方。可惜從沒人去過那些地方又回來做過報告﹐純粹從或然率來看﹐有那些地方和沒有那些地方的可能性是一半一半。幸福的人是能把這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信)變為百分之一百的那些人。
其實相信死後那裡都不去的也是一種信仰。我們常開玩笑說自殺的人是用永久性的方法來解決暫時的問題 (a permanent solution for a temporary problem)﹐那死亡則可視為用永久性的方法來解決永久性的問題。人生行旅﹐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要想辦法去解決。兩眼一閉﹐兩腿一伸﹐再大不了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有這種一了百了想法的人﹐和前面提到那些相信死亡是新的開始的人同樣會不怕死。因為他們心中對未知的恐懼感已經消失。我認為最糟糕的是那些沒有信仰或半信又不全信的那票人﹐這種人註定是怕死的。因為「未知」會帶給他們焦慮和恐懼。
比起「無懼」﹐「無憾」牽涉到的感情因素比較複雜。也許我們應該從先瞭解什麼是「憾」談起。
首先﹐所有的 「憾」都是切身相關的事。別人的事﹐對我們來說﹐算不得什麼「憾」。其次﹐「憾」至少有四種不同的形式﹕想發生的好事沒有發生﹐這種憾叫「失望」。應該發生的好事而沒有發生﹐這種憾算是「可惜」。不想發生的壞事發生了﹐這種憾是「不幸」﹐不該發生的壞事因我的「過錯」而發生﹐這才是真正唯一的「憾」。
人到了快踢水桶的時候﹐回顧一生(如果還有記憶的話)﹐誰敢說沒有上面任何一種憾事的經驗﹖失望﹐可惜﹐不幸帶來的「憾」﹐有「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的特效藥可以治療(time heals the wound)。唯獨因我們的過錯﹐讓不該發生的壞事發生了的遺憾﹐「時間」並不一定有療傷止痛的功效。那怎麼辦呢﹖這就是宗教厲害的地方﹐所有的宗教都號稱能對「恐懼感」和「罪惡/遺憾感」提供快速和有效的答案。基督徒因信稱義﹐罪被耶穌的寶血洗淨。佛教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手中握有進天堂和極樂世界的入場券。只要不走火入魔﹐我是不反對人有宗教信仰的。
有部叫 Meet Joe Black 的電影﹐帥哥Brad Pitt 演死神﹐和一個在各方面都很成功的人 (Anthony Hopkins) 有約﹐在 Hopkins 65 歲生日派對上接他走前﹐就近觀察並學習 Hopkins 的為人處世之道。先不管這電影的劇情如何﹐那不是要點﹐要點是 Hopkins 隨 Patt 赴死前﹐和女兒跳最後一支舞﹐What A Wonderful World 音樂響起﹐Hopkins 要她女兒同他一樣也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事﹐彼此之間都是此生無憾 (no regret)。最後 Hopkins 隨死神 (Pitt) 上路時﹐停下來問﹕「Should I be afraid/我該怕嗎﹖」Pitt 的回答是﹕「Not the people like you/像你這樣的人豈會害怕」。哇﹗「無懼無憾為視死如歸之本」﹐這才叫做瀟灑走一回。不是嗎﹖
懷南補記﹕花了一年功夫﹐信們《老年守則十二條》終於寫完了。原來寫這系列文章的動機是開《青年守則十二條》的玩笑﹐但越寫到最後越玩笑開不起來了。我用衣﹐食﹐住﹐行﹐喜﹐怒﹐哀﹐樂﹐生﹐老﹐病﹐死﹐來總括你我的一生﹐本來是想給我輩之人看的。但仔細想想﹐這些原則也可以用於所有的年齡層。我現在有點後悔用《老年守則》來做總標題﹐但又沒有那麼自我感覺良好到敢用一位讀者來信所謂的《智慧守則》。也許我應該叫這十二篇文章《我的十二個建議》比較合適吧。
這十二個建議中﹐寫死亡算是比較容易寫的。原因是我對死的看法早有自己堅定信念﹐一路行來從沒有改變過。你如果回頭去看我寫的那篇《也是秋天》的結尾﹐你該知道我對死亡的基本看法。
「無懼」與「無憾」講理論容易﹐但要做到卻不是那麼容易。你我不到最後關頭﹐最好誰也不要吹牛說自己能做得到。另外還有一種事﹐你我一生﹐往往會遇到一些是好事﹖還是壞事﹖想不想發生﹖和該不該發生﹖都拿不定主意的事。在猶疑中﹐可以發生的事結果沒有發生﹐或可以不發生的事結果發生了。這些算不算「憾」事呢﹖如果你我到了踢水桶的時候對這些 to be or not to be 的問題還沒有結論﹐也還不能夠有個了結 (closure)﹐ Well, my friend, 你最好相信有來生。
2011 年10月9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12 日上網
「全輸非定局﹐已溺有燃灰。十年如未死﹐捲土定重來。」 丘逢甲(念台)
2000 年我去舊金山市立圖書館演講。我怎麼會去演講呢﹖原來圖書館中文部的管理員到台灣買信懷南的書並打聽信懷南的地址﹐發現大水沖翻龍王廟﹐原來掌門人就住在橋的另一邊。
那天來聽掌門人「蓋」的有此間「宋友會」的人士。他們事後與我聯絡﹐請我在他們的造勢大會上主講。那年台灣總統大選有五組人馬﹕國民黨的連戰﹐民進黨的陳水扁﹐新黨的李敖﹐和無黨籍的宋楚瑜和許信良。此地「宋友會」的負責人是吳先生和彭先生。我那時對李登輝把持國民黨亂搞一通的作法非常反感﹐於是二話不說就答應替被老 K 們一路追殺的宋楚瑜站台。我對他們說﹕「去把票價提高﹐要來的不會因為票價漲了就不來。」第二天﹐報上果然登出入場票價漲了的消息。
有天在加油站遇到方智怡﹐心想﹐她是蔣家媳婦﹐此間老 K 黨的主委﹐和宋關係鬧得很不好﹐我最好先和她打個招呼。於是過去對她說我要去為宋楚瑜站台。她很驚訝問﹕「他們為什麼會找你﹖」我頓了一下回答說﹕「我是信懷南。」她更驚訝說﹕「你幹嘛把你專欄上的照片搞得怪怪的﹖我每星期看你專欄﹐在教會見你卻不知道那專欄是你寫的。」
那天會場主持人是李女士﹐李女士當時是新黨的大將﹐灣區有名的 MC。我對觀眾開玩笑說﹕「看到這麼多人﹐一定有人搞錯地方﹐以為是來聽『建國妖姬』演講」。陳文茜那時候剛來過灣區為民進黨造勢。接下來﹐我用計程車和司機的比喻說為什麼我認為宋是我的選擇。我說﹕
「有一輛藍顏色的計程車﹐司機能力不怎樣﹐人還算老實﹐後面坐了一個老闆喜歡指東指西﹐這種計程車你願上嗎﹖另外一部綠色計程車﹐司機連路都不認得﹐這種計程車你敢坐嗎﹖接下來的一部計程車是黃顏色的﹐油都快沒了。。。」講到這裡﹐在場聽眾大笑。於是我接著講﹕「最後來了一部橘色的計程車﹐車子是新的。也很乾淨﹐司機識路﹐技術不錯。難道這不是你要上的計程車嗎﹖」
在演講的過程中提到我的書。我說﹕「我的書絕不會成為暢銷書。」底下有位聽眾接口說﹕「你的書要買還買不到呢。有次去書店問﹐書店老闆說﹕啊﹐信懷南和南懷瑾是一個人﹐你買南懷瑾的書就行了。」臺下又是一陣大笑。
演講完後李女士送我上車前對我說﹕「新黨的朋友對信老師的話有些生氣。」我笑笑沒說什麼。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上次那部綠色的計程車司機﹐不但不認識路﹐並且還猛闖紅燈﹐結果違規犯法被關。現在司機換成一個女生﹐但駕駛執照是新考上的﹐仍然不認識路。另外那部藍色的計程車﹐司機是老實人﹐車子也還乾淨﹐只是好像沒什麼定見﹐老喜歡抄短線﹐常常走錯路﹐走錯路就道歉。更糟糕的是這個司機有點親疏不分﹐對老顧客愛理不理的樣子﹐很多坐慣了藍色計程車的顧客都決定不再上藍色計程車。
藍綠兩部計程車為了拉客吵得天昏地黑﹐讓挾在中間不在乎顏色的善良老百姓厭煩透頂。這時候﹐那部已經歇業多年的橘色計程車﹐不知道從那裡加到點汽油﹐突然插隊﹐開到南綠兩部計程車的中間去拉客。這一下搞得另外兩個司機都緊張起來﹐不知道這橘色計程車司機的再度出山﹐究竟在搶誰的生意。
兜了一圈﹐我們又回到了同樣計程車站。除了橘色計程車司機沒換外﹐景色依舊﹐人事全非﹕彭先生﹐吳先生都往生去矣。對其家人﹐我在此致以晚來的追悼。方智怡回了台灣﹐她那寶貝兒子﹐是個「非導向飛彈」﹐搞得她國民黨的中常委也幹不下去了。綠色「建國妖姬」現在變得比我還藍﹐和李敖一樣公開挺宋。許信良又回到民進黨﹐連戰和宋楚瑜言歸於好。李女士名字仍常見報﹐但和新黨無關。邀我去市立圖書館演講的女士﹐和說書店老闆告訴他信懷南和南懷瑾是同一個人的那位先生﹐仍然和我們群德基金會保持聯繫。十年如未死﹐捲土定重來﹐老宋是丘念台的信徒﹐這下台灣的大選可熱鬧了。
懷南補記﹕﹕《信懷南看台灣 2012 大選》的三篇文章登出來後﹐赫然發現所有的朋友中沒有一個同意「我的寶貴意見」。背後是不是彼此之間認定挺宋﹐反蔡﹐貶馬是掌門人「他的&^*%$^ 意見」則不得而知。
坦白說﹐發生在台灣的事對我們這些既不住在台灣﹐又沒投票權的人來說還是比較遙遠。掌門人替台灣政治人物和老百姓把脈﹐雖自認有兩把刷子﹐但終歸是無照看病﹐隔空抓藥。再說一遍﹐掌門人誰都不挺﹐挺藍綠之外的另一個選擇。你可以不投票給老宋﹐但你不能說他沒權參選。如果說他會拉掉老馬的票﹐讓蔡小英當選﹐那時國民黨和馬英九的問題不是宋楚瑜的問題。
蔡小英是做2012 年總統的料嗎﹖本來就應該讓蘇貞昌去打頭陣﹐自己先「養望」到 2016 才下場。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急﹖我認為這就是大陸型的政治人物(看清楚﹐我不是說大陸政治人物)和海島型政治人物的區別。海島型政治人物眼光較短﹐沒有歷史觀﹐爭今朝不知道爭春秋。換句話說﹐全是些「猴急之輩」。掌門人點到為止﹐有教無類﹐信不信由他們。
我的要點還是希望大家想想我文章最後列舉的十年中世間人事滄桑的變化。首先﹐在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自己。為人搖旗吶喊到後來會發現全是被人利用。
其次﹐這十年變化最大﹐對政治舞台的人情冷暖﹐點滴在心頭感觸最多的是老宋。2000 年老宋的氣勢何等之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搞到現在這種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的光景﹐何其之淒涼。我衷心希望他這最後一戰打得漂亮。百年功過交給歷史﹐下場的背影操之於我。掌門人專幫 underdog 的性格﹐絕不會受朋友們的看法與我背道而馳而改變。否則早就不是光棍掌門人而是「信」徒滿天下的教主了。閒話表過不提。
2000 年你在哪裡﹖在做什麼﹖開始讀掌門人的文章了嗎﹖2001 年我開車橫跨美國送那個去上醫學院的年輕人﹐現在不但已經是醫生﹐並且自己也做了父親。我提到的那位英年早逝的彭先生﹐年齡至少比我小十歲以上。今天你我反而還能保持呼吸﹐這難道不是運嗎﹖相比之下﹐什麼是 priority 應該很清楚。否則就是 unclear on concept.。 我很想答應你說﹕「十年如未死﹐希望仍能和你在網上見面」。但這種事能由得了我嗎﹖
接下來的三個星期﹐我會連寫三篇談「蘋果」的文章。蘋果就是 Steve Jobs﹐Steve Jobs 就是蘋果。特此預告﹐請拭目以待之。
2011 年10月16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19 日上網
好幾年前﹐我受邀到外地演講﹐臺下坐了一個洋人。我當時心裡有些納悶﹕難道這個洋人聽得懂中文﹖不然來湊什麼熱鬧﹖演講完後我有機會問他聽不聽得懂我講什麼﹖他說聽得懂兩個名字 -- Bill Bradley 和 Charles Kuralt. 我聽後大笑。原來在聽眾提問時有人問我最欣賞和最佩服的人是誰﹖我當時在臺上楞了幾秒鐘﹐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後來我直覺地提到 Bill Bradley 和 Charles Kuralt 這兩個人的名字。難怪一場講演下來﹐那洋人只聽得懂這兩個人的名字。
如果今天我被問到同樣的問題﹐我會毫不猶疑地把最近去世﹐只活了 56 歲﹐蘋果電腦創辦人史蒂芬。喬布斯(Steve Jobs) 的名字放在第一。
喬布斯的去世並非意外﹐不久前他宣佈辭去蘋果執行長我就知道大概病情已經到最後關頭了。當我知道喬布斯去世的第一時間﹐給我兒子發了一個簡訊說 I'm sad that Steve Jobs has died. 事後我想﹐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的公眾人物去世我會感到難過的嗎﹖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當全世界都在推崇史蒂芬喬布斯的時候﹐我一直在問我自己三個問題﹕我為什麼欣賞他﹖我為什麼會佩服他﹖和為什麼台灣和中國出不了史蒂芬喬布斯這樣一號的人物呢﹖我打算用三篇文章來回答這三個問題。
欣賞一個人往往是基於主觀的﹐甚至感情用事的喜好。但要佩服一個人就得用客觀的態度﹐理性的評估來分析。欣賞和佩服是兩回事﹐我可以欣賞一個人﹐但我不一定會佩服他(她)。我佩服一個人﹐但我很可能不欣賞他(她)。至於老中為什麼出不了像喬布斯這號人物﹐則是基於我長期對中美管理文化的觀察。現在先說為什麼我欣賞喬布斯﹕
要回答這個問題﹐就得從喬布斯2005 年對史丹福的畢業生講的那三個故事說起。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參加過史丹福的畢業典禮﹐在足球場的硬板凳上頂著大太陽聽人講些老生常談的事非常無聊﹐但喬布斯2005 年的那次演講是例外。我一直深信﹐要瞭解一個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給他(她)一個公開講自己故事的機會。喬布斯那天告訴史丹福 2005 年的畢業生影響他一生的三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講的是他卑微的出生﹐因貧窮而輟學。回頭來看很多無心插柳的事﹐有天都會變成柳林成蔭。用喬布斯的話來說﹐這像是把一些「點」連起來(connecting the dots)。我們不可能知道前面會出現些什麼樣的「點」﹐我們不可能知道怎麼去把前面的點給連起來﹐因此喬布斯的建議是「追隨你的心」(follow your heart) 往前走。我曾經在一篇文章 《Happy Journey, 小丫頭》中對我高中畢業的女兒作過同樣的建議。
喬布斯講的第二個故事是他被自己僱來的人炒魷魚的往事。這件事對喬布斯的打擊非常之大﹐大到會去向 David Packard (惠普) 和 Bob Noyce (Fairchild/Intel)等矽谷前輩道歉說辜負了他們。喬布斯把這段歷史定位為 Love and Loss﹐回頭來看﹐他認為被蘋果炒魷魚是發生在他這生中最好的事。因為失業給他一個機會重新檢驗什麼是他最愛做的事﹐結論用喬布斯自己的話說是 I had been rejected, but I was still in love. 這是他後來用 NEXT 和 Pixar 東山再起的動力。
我曾經在一篇《給兒子的第一封信》的文章中談到我在事業最得意的時候突然意外地被炒了魷魚的心情。回頭來看﹐如果我不被炒魷魚就沒有後來的信懷南﹐沒有信懷南就沒有這篇文章。天下很多事情﹐就像 史蒂芬說的﹕挫折的打擊有如磚頭打在頭上﹐但當山窮水盡疑無路的時候﹐柳暗花明往往又是一村。人生行旅﹐化危機為轉機﹐喬布斯鼓勵年輕人做愛做的事(do what you love) 和熱愛你做的事(love what you do)。
最後喬布斯談到他對死亡的看法﹐喬布斯的胰臟癌是一種罕見而無救的癌症。開始的時候醫師告訴他只有幾個月的壽命了﹐喬布斯說得知自己來日不多後反而讓他在做生命中重大的選擇時義無反顧。這讓我想起我上星期才寫過有關死亡的《老年守則第十二條》。喬布斯對死亡害怕嗎﹖Not the people like him。有遺憾嗎﹖我想多少會有些吧。到底 56 歲正是可以做事的黃金歲月。這是我欣賞喬布斯的地方﹐他選擇講的故事沒有一句提到他的成就﹐他的產品﹐和他的影響。反而是他的卑微﹐他的失敗﹐他面對死亡的認知。但在他的卑微﹐失敗﹐和面對死亡中﹐我們看到他的樂觀﹐他的奮鬥﹐和他活著的目的。這樣的人我能不欣賞嗎﹖
2011 年10月2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25 日上網
在我的心目中﹐蘋果就是喬布斯(Steve Jobs) ﹐喬布斯就是蘋果。談論蘋果的特色﹐就是談論史蒂芬。喬布斯的特色。
喬布斯英年早逝﹐在世界上不同的國家﹐不同的種族﹐不同的階層﹐上至總統﹐下至庶民。從喬布斯的競爭者﹐微軟的比爾。蓋玆﹐到蘋果的主要代工﹐鴻海的郭台銘﹐都發表談話表示追悼。我來美國這麼久了﹐在記憶中﹐媒體用這麼鋪天蓋地的方式來報導一個公眾人物的過世﹐群眾用如此哀痛欲絕的表現來追悼一個公司的創辦人還真沒見過。喬布斯真有這麼偉大嗎﹖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崇拜他﹖他成功的特色在哪裡﹖
談史蒂芬。喬布斯我必須承認我和大多數人一樣﹐我沒有近距離觀察他的機會。但我評論他勉強來說﹐倒有兩個優勢﹕第一﹐我不會像很多人那樣把喬布斯當成 「神」來捧。第二﹐我好歹出版過幾本有關管理的書﹐就憑這幾招花拳繡腿的功夫﹐我談 CEO 喬布斯的特色﹐想來也並非太不自量力。我的目的是提供大家一個自己去思考的方向。
很多人都知道我曾經有很短的一段時期做過郭台銘的客卿。我也提過郭台銘對信懷南最叫人印象深刻的評語是當著他的管理團隊說﹕「信老師立功年齡已過﹐立德年齡未到﹐立言正好。」但很少人知道他在同樣的場合﹐提到我的一篇文章。文章中我引用喬布斯曾經說過﹕當一個公司的收入達到某一個總額時(大概是十億吧﹐不記得了)﹐創辦人就得退居二線﹐讓職業管理人來領軍。
回頭來看﹐這種管理世代交替的理想﹐在蘋果和鴻海的試驗都失敗了。喬布斯被自己請來那個「賣糖水」的 John Sculley 給掃地出門﹐Terry 郭在前陣子世界經濟危機時再站到第一線領軍。我們談喬布斯﹐應該從他算不算一個好的CEO 談起。
如果好 CEO 的定義只從公司賺不賺錢來衡量﹐到目前為止﹐喬布斯和他的仰慕者郭台銘都是一流的好 CEO。但如果把另外兩個「信式檢驗標準」-- 公司文化 (社會形象﹐員工評價﹐工作環境﹐核心價值等)和基業長青(沒有你公司是否還能照樣發揚光大﹐團隊「綜效」等)加進去﹐喬布斯是不是一個傑出的企業領導人呢﹖為認為這會有見仁見智討論的空間。
世人皆知喬布斯是個脾氣不好﹐要求嚴厲﹐部屬往往很怕他老闆。老闆嚴厲在企業管理上不一定是缺點﹐但如果只要求別人嚴對自己要求不嚴(公平原則)﹐或對有些人嚴﹐有些人不嚴(一貫性原則)﹐或嚴到會傷害到別人的人格和尊嚴時(做人原則)﹐這是不是好的 CEO﹖ 以上的問題﹐只有蘋果的員工才有資格回答。
蘋果沒有喬布斯還能不能繼續基業長青﹖現在下斷語太早。蘋果在喬布斯領導下建立的公司文化是否值得別的公司傚法﹖我個人非常懷疑。如果蘋果電腦不是在喬布斯任上起死回生﹐成為世界上最有價值的公司﹐喬布斯很可能是個惡名昭彰的CEO。但他之所以能夠被一些感情衝動的信徒當成教主(cult leader) 一樣來膜拜﹐我認為有三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是類似 JFK 現象。傑克。甘迺迪英年早逝﹐美國人在評價他時﹐多以感情而非理智打分﹐JFK is highly overrated。
第二個原因是他那篇史丹福畢業演講由他來講﹐意義非凡。
第三個原因才是我所謂的「蘋果(喬布斯)特色」-- 喬布斯是個如假包換的天才﹐一般人對天才的容忍度總是高些﹐而人的缺點往往在天才的光環下被忽略了。
有人把喬布斯和愛迪生﹐貝爾﹐達文奇和米開蘭基諾並列﹐這是鬼扯蛋。喬布斯既非一流發明家也非一流藝術家﹐但他對市場的走向﹐消費者的需求﹐高科技大眾化掌握之精準﹐美化產品﹐當代企業家中﹐他算是有兩把刷子的。喬布斯雖非高科技或 MBA 出身﹐但深知顧客的需要。他出身寒微﹐但對美感非常敏銳﹐品味水準非常的高。 這種綜合性的天份﹐是喬布斯的特色﹐我說我佩服喬布斯﹐是佩服他有這個天份。
有人說成年人和小孩的區別是成年人的玩具比較貴。喬布斯是個能讓中產階級的成年人不斷買他製造出來的玩具的市場行銷高手。他的貢獻是讓個人電腦個人化﹐電話趣味化﹐音樂下載多元化﹐上網方便化的市場行銷天才而非偉人。我相當佩服他並不表示我盲目的崇拜他。這算是我的結論吧﹗
懷南補記﹕上星期的《懷南補記》登出來後﹐收到一些讀者來信﹐信門中人﹐仗義執言﹐感念在心﹐除一一回函外﹐等我「蘋果三論」寫完後﹐一併附在補記裡。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出言不遜﹐掌門人出手教訓﹐情非得已。想想也是勝之不武﹐不好意思。
其實我給 Ms Guo 的回信(英文)﹐語氣遠比我上網的那封要客氣很多。我絕非一個爭強鬥狠﹐眥睚必報之人﹐在我回信的最後我也解釋我能瞭解我寫了這麼多年的專欄﹐什麼樣的讀者都會遇到﹐我用的是 it comes with the territory. 翻譯成中文就是樹大招風的意思。這也是事實。
但從深一層看﹐我覺得「Ms. Guo 崇拜偶像現象」﹐「蘋果獨領風騷現象」﹐「Steve Jobs 傳奇一生現象」﹐是一個非常有意思﹐非常值得研究的社會現象。
Steve Jobs 是個非常複雜的人 (a very complicated man)﹐生父/母棄養﹐dated Joan Baez﹐印度學佛﹐ 被自己創立的公司掃地出門﹐得了不治之症﹐前半生和後半生的想法有很大的轉變﹐Walter Isaacson 的《史蒂芬。喬布斯傳》﹐對瞭解喬布斯有比較客觀的看法(Walter Isaacson 豈是等閒之輩﹖) 這恐怕都不是 Ms. Guo 那種年輕人能體認到的。我們這一代﹐從小就被教導要對長者有禮貌﹐也要懂得什麼叫「藏拙」。你覺得 Ms. Guo 是個案﹖(不是他們那代 的 norm) 還是通案(年輕這代就是這樣)﹖我開始寫《蘋果本色》的時候﹐做夢也沒想到我的「三色蘋果」會變成可以討論的話題。我下星期那篇可能更有討論的空間﹐我現在突然非常有興趣想聽聽各路英雄(雌)好漢(娘)對我上面提出來的三個現象(Ms. Guo﹐蘋果﹐Steve Jobs) 和老中的喬布斯/蘋果在哪裡﹖有什麼寶貴的﹐不寶貴的﹐甚至於是 &^%$&^%* 的意見. Yes, you can call me stupid if you want to. However, you better be able to articulate your points clearly. You can't just BS ....
2011 年10月3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2 日上網
史蒂芬。喬布斯去世後﹐在報上看到很多「誰是下一個喬布斯﹖」 的標題﹐有些名字冒出來﹐我一個都不認得。也看到一則報導﹐大陸有個什麼學校在招收有天賦的學生﹐想加工打造下一個史蒂芬。喬布斯。我看後覺得非常好笑﹐又是一些頭腦不清的人搞出來的花樣。
從邏輯上講﹐任何喬布斯(Jobs) 家出生的男孩子﹐都可以取名史蒂芬(Steve) (女孩也未嘗不可)。因此﹐誰是下一個史蒂芬。喬布斯的可能性是無限大。但從 DNA 看﹐我們所謂的史蒂芬。喬布斯則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用《蘋果絕色》做標題﹐完全是為了配合上兩星期的專欄﹐硬湊成「三色蘋果」(不好意思﹐多多包涵)。《蘋果絕色》的「絕」﹐意思是說斯人已逝﹐從此喬布斯就是蘋果﹐蘋果就是喬布斯的說法已成絕響。在短期內﹐我不覺得中國和台灣(老中)會出得了像喬布斯那樣的一號人物。我現在告訴你為什麼不能﹕
第一﹐想像一個大學研究所的女生﹐和一個中東人未婚生子﹐老中會怎麼叫這個小孩﹖「私生子」已經夠難聽了﹐「私生子」三個字後面再補加上「雜種」﹐這種小孩﹐在老中的社會被收養的可能性有多大﹖長大後出人頭地的機會有多大﹖喬布斯如果生在中國﹐生下來就是三等公民。
第二﹐老中的教育方式強調「學習模範生」。要學習和模仿的對象﹐永遠是些別人替你選的標竿人物。在大陸﹐這種現象更明顯﹕從早年的「思想學雷鋒」﹐到今天報上看到的西安某中學把學生成績的優劣用掛紅領巾和掛綠領巾來分割。喬布斯在中國﹐早就變成掛綠領巾「放牛班」的學生。在 “cookie cutter”的制度下﹐早成了不合標準的退貨(defects)。
第三﹐我們這代電腦界的四大天王﹐喬布斯(蘋果)﹐蓋玆(微軟)﹐艾利斯(甲骨文)﹐戴爾(戴爾電腦)﹐沒有一個是大學畢業生。艾利斯和喬布斯還都是被收養的。反觀中國大陸和台灣﹐電腦界重量級的人物﹐名校畢業生佔大多數。就算郭台銘也是「海專」畢業。在美國﹐學識和學位沒有那麼大的直接關係﹐老中沒有學位好像沒穿衣服一樣見不得人。結果搞得台灣考不上大學比考上還難。大學四年混下來根本是浪費時間。如果喬布斯是老中﹐很可能在工廠當小工一輩子。
第四﹐老中開公司是向「錢」看﹐怎麼容易賺錢就往啦個方向走。結果發現代工最容易賺錢。鴻海(富士康)再賺錢也只不過是世界級的代工而已﹐沒有自己的品牌。蘋果從研發開始﹐不墨守成規﹐不怕風險﹐另創一格。產品出來後以內銷為主﹐然後再進軍國際市場。這種「成功之路」﹐對老中企業家言﹐風險高﹐過程艱﹐獲利少﹐太不划算了。
第五﹐1960 年代中期我初來美國的時候﹐「日本製造」是廉價品和次級貨的代名詞。經過 50 年的努力﹐「日本製造」的品牌才在美國有一片天。扭轉乾坤的產品是汽車﹐汽車是美國人的最愛﹐在設計﹐功能和可靠三大要件上﹐汽車最能凸顯出日本人比美國人腳踏實地﹐講究精確度的天性。蘋果的成功﹐喬布斯的堅持﹐就是產品在設計﹐功能﹐可靠上追求精益求精。不幸的是老中的民族性向來就是馬馬虎虎喜歡「摸魚」(在台灣當過兵的都知道「摸魚」是啥意思)﹐要想出喬布斯那號人物﹐蘋果那樣的產品﹐社會觀﹐民族性都要改。要改變世界上對「中國製造」的印象(image)﹐任重而道遠﹐老中的「史蒂芬。喬布斯」(注意﹐我用了括號)﹐你出生了嗎﹖
我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史蒂芬。喬布斯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是因為美國是個開放式的社會﹐能容忍反傳統的思想﹐有鼓勵並重視創新的環境。老中像喬布斯那樣有天份的人不會少﹐但沒有讓這種人生存和發展的大環境。我上面列舉的五點﹐在先天和後天上都是「史蒂芬。喬布斯」殺手。沒有喬布斯的蘋果可能很快就會走下坡﹐但美國新的「史蒂芬。喬布斯」會出現﹐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 XY 年。我認為老中諾貝爾獎的得主會比所謂的「史蒂芬。喬布斯」先出現。IM (鐵嘴) 信的預測是不是「鐵」﹐那就得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了。
懷南補記﹕這篇文章寄出不久﹐屬於台灣世界級 NB 代工﹐ 和郭台銘平起平坐的廣達林百里﹐對他母校台大電機系開炮。開炮的內容﹐凸顯出台灣的高科技泰山北斗輩的人物﹐也認為只是靠替外商做代工賺錢實在太沒出息了。但要改變這個現象﹐社會價值﹐教育制度非先要改不可。在某種程度上﹐林百里的開炮﹐和我在這篇文章裡的訴求似乎有些巧合。但林百里開炮不是我補記的要點﹐要點是下面這些信文讀者對「蘋果三論」前兩篇的迴應。如果還有對第三篇的回應﹐收到後再補上去。歡迎隨時回來看。我刊登這樣大規模的迴應的機會不多﹐有的對信懷南過份抬舉﹐愧不敢登。
Dear Bob,
A minor typo. Should be Bill Bradley not Bill Bredley. Did you ever share with your readers your view on Bill? Love your reply to the reader. You covered all grounds. Well said. Best, George 10/19/11
Dear George:
我仍然清楚記得我第一次知道 Dollar Bill (你知道這個外號怎麼來的嗎﹖)﹐是在 UCLA 的宿舍看「生活雜誌」(LIFE) 。我當時對一個 Princeton 畢業生﹐居然放棄和紐約 Knicks 職業籃球隊簽約的高薪﹐以Rhodes Scholar 的身份﹐去牛津大學深造﹐非常好奇。從那時開始﹐我就一直注意他的事業發展。很多年後﹐ Bradley 選紐澤西州的參議員時﹐我讀到一位住在亞利桑納州女士的投書﹐她提到當年在普林斯頓的一場舞會中﹐這位身高六尺三寸的女士沒人敢請她跳舞﹐Bill Bradley 是學生會主席﹐又是 All America 的籃球明星﹐但刻意過來請她跳舞。這位女士說﹕事隔多年﹐她還非常感謝 Bradley 的同理心。
Bill Bradley 是職業籃球明星中唯一得過 NBA 冠軍﹐歐洲職業籃球賽冠軍﹐奧林匹克(東京奧運)籃球冠軍的球員。東京奧運美國隊中他年齡最輕。
Bill Rradley 的 Princeton Tigars 在大學聯賽半決賽中輸了﹐但在爭第三名比賽中﹐他的隊友有意讓他得高分(那時沒有三分球)﹐於是 Bradley 在那場球賽中投籃有如神助﹐得了 57 分。這個大學聯賽 Final Four 單場得分的記錄﹐ 不知道現在被人打破沒﹖
Bill Bradley 爭取民主黨總統提名時我是支持他的。可惜老美不識貨﹐最後提名「阿哥」(Al Gore),結果輸給小布希。As they say, the rest is history ....
懷南敬覆 11/20/2011
Ha Ha, Big Brother Xin
Your response is even better than the article itself. Really gave that kid a good "whip". Oh well, certain things take time before we can understand. Given time, perhaps she will understand. We should give her benefit of the doubts. At least, she is honest and true to her feeling, eh?
I think you and I truly understand Jobs as we also tread through similar path in life as he. Yes, success is not the time of fame and glory, but how we face life during failures and betrayals, and to understand ourselves better through life's ups and downs. When that moment comes, we can look back and leave with a grin - earth to earth, ashes to ashes, dust to dust.
I can't say I admire Jobs for I know little about him. But from the news clips I read, I am content to find out I am not a lone ranger in life and how I deal with Life after all is OK. Really comforting to get such reassurance. Louisa (10/19/2011)
Hi Bob, Your reader Ms Guo admires Steve Jobs to a God's level with saying "No one else will earn the respect from the world as Jobs." Wow.....no one else? Is he that great ? Yes, I agree Jobs is very good at his works, he knows what consumers like with technology.. But if you look at his personal life, at how he abandoned the first girlfriend with an unwed daughter, how he never forgives his biological father, how he never contributes any of his wealth to charity..etc It shows Jobs is a not such a nice guy after all. He is a smart guy with no compassion to others. He earns tremendous respect for bringing in iPhone/iPad to the world, but in terms of applying his influence to help others, he is way below people like Mother Teresa, even Bill Gates has shown lots of compassion. Michael (10/24/2011)
「 你覺得 Ms. Guo 是個案﹖(不是他們那代 的 norm) 還是通案(年輕這代就是這樣﹖)」
Sorry, BBX (haha.. shouldn't be a problem for you to figure) no Chinese character input using office pc, but I'm afraid I probably forget if I wait till off at home.
My opinion - 50/50. It depends on the personality. Some kids are good, some kids real bad. Like me and my siblings, brought up in, well, more or less same method by the same parents, yet... we would have been the dragon's 9 sons if there were 9 of us.
Parent's upbringing is vital. You basically slapped her parents indirectly in your reply......
Whether is the result of parenting, or inborn ability, some kids are able to self-protect from "external contamination". The rest will be 通案. When these 通案 become parents or teachers, then very soon, it will become the "norm" and we become the 個案 instead.
Young people are more outspoken than we are, for sure. Looking at myself, it was not that I was modest or humble, it's just I was scared to become a laughing stock on speaking out my ideas. Youngsters here copy from their American born peers the "who cares" attitude, and get rid off the burden of being laughed at.
Louisa (10/26/2011)
Dear 信老師: 我覺得Ms. Guo 這樣崇拜Steve Jobs的人是少數. 我也是年輕人, 我身邊的朋友同事也是年輕人, 我沒覺得有人很崇拜他 (據我所知, 我身邊沒人特別難過也沒人特地去獻花), 雖然大家都承認他很厲害 . 我覺得大家比較關心的還是以後蘋果的產品會不會一直保持現在的水準 (特別是iPhone). 老實說, 我覺得很多人都是他辭世後才去瞭解他的事蹟, 至少我事前並不知道他是個嚴厲的CEO (但不驚訝).
我在我學校的library唸書, 從我桌子走到洗手間, 可以在幾乎每個桌子都看到Apple的產品. 蘋果的產品的確不差, 但我覺得要能做到獨領風騷, 流行跟運氣都要有一點吧? Abercrombie 的衣服也不差, 但會滿馬路都是我覺得是因為現在流行跟他們有點運氣. 我把一個成功的方法copy&paste, 我也能成功嗎? 不盡然吧? 但蘋果或 Abercrombie 會流行是運氣多過實力還是實力多過運氣就可能是見仁見智了.
祝平安健康,
Andy (10/26/2011)
Dear Andy,
Thank you for sharing. One thing you probably don't know is the company Abercrombie you've mentioned is a 百年老店。It has quite a colorful history -- including 破產﹐被告種族歧視 ....
懷南敬覆 11/2/2011
老大好,
昨天忙到上床前才有時間看最新文章,看到老大動筆修理小女生。一覺醒來仔細想想,這場沒來由的筆戰其實反映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代對同一件事/人的看法。這位蘋果時代小女生反映了新世代們注意的結果--賈伯斯精采的一生和光鮮的外表,過程只是花邊點綴。賈伯斯是他們的Occult 教主。他們關心的是最新的 iPhone 是什麼顏色,用的是哪一種CPU。而我們這個世代觀察的是賈伯斯人格成形的過程和對人生的領悟,關心的是賈伯斯的Posterity 和Legacy。立足點不同,話不投機理所當然。
蘋果的崛起與辦公室自動化密不可分,在時間上與金融資本主義、和全球化狂潮崛起的時間重疊,這三者是世界貧富不均的主要原因之一。但是賈伯斯代表著美國的冒險創新精神,是這個時代 Meritocracy 的標竿人物。所以佔領華爾街運動雖然根源於貧富差距,但是目標不是賈伯斯,而是那些雖然畢業於長春藤名校,但是實際上除了投機什麼都不會,光會耍嘴皮子的華爾街投資銀行家和Hedge Fund, Private Equity, Traders和種種金錢遊戲的玩家。
英雄崇拜不光是只有美國,全世界都一樣,可是在 Rupert Murdoch 和黎智英當道的狗仔文化裡很難產生真正的英雄。一般大款人士或許可以經常出入蘇士比佳士得拍賣場或上The Life Style of the Rich and Famous,但沒有一個夠格是真英雄。賈伯斯出身卑微,而且不像華爾街或上市公司大款,賈伯斯從不炫耀財富。少年得志卻大起大落,他的眼光改變人們的生活(別忘了我用iPad拓展了『懷南看世界』的讀者群,記一小功) 。他鼓勵年輕人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乃偌大智慧,有血有肉,毫不矯情。事業頂峰時隕歿引人無限追思,當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真英雄。
企業家不同於政客,一切憑真本事,不用浪費時間在醬缸內與人周旋,搞統戰玩政治。而且世人對企業傢俬德不講究。熟悉賈伯斯的人都知道他在年輕時就是個如假包換的 Ass(Damn,讓林X予沾光了),套句俗話就是EQ 很差。他本人是棄嬰心理有陰影,但他1978年前女友抱著她的親生女兒在他與新女友熱戀時出現,他卻不認帳。當時賈伯斯年輕氣盛,經常口不擇言,Bozo 是他最愛用的形容詞連Bill Gates 和Larry Ellison 在他眼裡都是Bozo。他在1985年被蘋果開除前只剩下以私生女為名的Pet Project,公司內至少有一大半的工程師不願意加入他的團隊,連好脾氣的創業好友 Wozniak 也 和他絕裂。
賈伯斯30 不到就已大起大落是他真正的幸運,他的人生觀是被蘋果開除後蕩到谷底才慢慢改變。這種智慧只有真正栽過跟頭裡的人才能夠理解。連我自己快到50 歲才懂『少年得志大不幸也』是什麼意思,怎能要求飯來張口的年輕人理解?
這個小女生認為你褻瀆了她的教主,來信措辭不當,當然需要教導一番,但姑且擱下這小事而想想一個CEO 之死為什麼引發這麼多跨世代的緬懷、震撼、迴響甚至辯論,不正說明了世人在面對一個領導者和前瞻者匱乏的未來的一個正常反應。
隨著賈伯斯之死,世界上只剩下假博士。小女生焉能不焦慮?
Cheers,
Jay (10/20/2011)
Dear Jay:
你可算是一個少見的快筆﹐記得你好像提到過你是用語音輸入中文﹐現在的語音輸入系統已經進步到如此「無縫」的地步了嗎﹖現在回到你的來信。
你第一段提到有關兩代人看法的不同﹐其實和年齡並沒有直接的關係﹐還是回到基本的教養問題。我認為這是個案。這也是為什麼有位讀者點出我的那封回信間接甩了 Ms. Guo 父母耳光。如果有一天我的小孩被人如此修理﹐我會覺得是我的教養出了問題。
有件事也很絕﹐我昨天回我的 PC 去看這封信(不能說是回頭去欣賞)﹐赫然發現除了 e-mail address 外﹐根本沒有來郵者的署名。當時嚇一大跳﹐以為擺了個大烏龍﹐這Ms. Guo 的名字是從哪裡來的﹖後來才明白﹐原來這位女士是用 iPhone 發電郵﹐而我正好用 iPad 看他的電郵。iPhone 有 ID﹐ iPad 是 「蘋果一家親」﹐才顯示出發郵人的 ID。機器越來越聰明﹐人呢﹖
By the way, 你信中最後提到「來信措辭不當」﹐如果 Ms. Guo 信中不用 stupid 而用“you silly”﹐我冒火大概不會冒這麼高。 Oh well, let by gones be by gones. Life moves on.
懷南敬覆 11/2/2011
老大好,
老大提到史蒂芬現象頗值得分析。讓我來個打蛇隨棍上,從看不順眼的美國來嘗試解讀。
老大喜歡的老電影多屬浪漫性質。男主角上馬殺敵,下馬寫詩,即使犧牲,也非常壯烈,何等英雄,何等浪漫。二戰時老羅斯福長子以57高齡,抱著心臟病和嚴重關節炎,以團長身份拄著枴杖,冒著槍林彈雨衝上Utah Beach,是諾曼普登陸第一波唯一的美國將官。加上約翰甘迺迪老布希不是哈佛就是耶魯,千金之子卻都是戰爭英雄。尼克森卡特雖然不是長春藤畢業的世家子弟,也沒獲得戰爭勛章,但打起仗來也毫不含糊。
但是曾幾何時,這個崇拜英雄的國家民選總統居然逃避兵役或是動用關係進國民兵。現在很多人關注的社會兩極化以及貧富差距在美國改成募兵制後的軍隊裡更為明顯。美國陸軍除了911後的短暫時間能夠吸收到中產階級子弟,其餘時間入伍者清一色是窮人子弟。美國政府及國會官員子弟除了Biden 等少數幾人外,家裡無人參軍。而且國防部為了少丟幾條人命以及增加效率,全力發展無人武器,傚法狗仔隊,對目標二十四小時跟監,只要少數人決定,可以立即殺人於千里之外,扣板機的人不但毫無風險,更沒有面對面殺人的心理負擔,錯殺了人還可以辯稱為collateral damage。新式武器模糊了戰場和戰爭的定義,新的戰爭形式模糊了敵人和平民的分別。回教極端份子無法還手再加言論管道被堵塞,除了身懷炸彈與我們同歸於盡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呢?
美國傾全國之力俎殺賓拉登,突擊後格殺立即海葬,世人慶宴完畢後其實後腦有點涼颼颼,說不出哪裡似乎有點不對勁,堂堂世界一流國家怎麼表現得像個小孬孬?
一個價值觀改變的學問當然很大,三言兩語講不清。但我認為有本討論行為經濟學的書"Predictably Irrational" 裡的Cost of Social Norm 理論頗能解釋,作者說當一個價值觀被價格取代後,價值觀就得一敗塗地。書上的例子是幼稚園老師陪著小朋友下課後等父母來接,父母因某些原因經常遲到。聰明過度的幼稚園校長就採用罰款制,結果罰得越高,父母反而越遲。原因很簡單,原先怕遲到的罪惡感和羞恥心被一個簡單的價格取代了。大不了罰錢,遲到
賈伯斯正式授權的自傳已有小部份章節流出,其中他對自己引進卻遭其聯合其他董事開除的John Scully 頗有微詞,指責Scully 代表腐敗的華爾街和其身後腐敗的價值。老大在鴻海連環跳後為文小 K 鴻海的企業文化,重數字輕價值其實也是類似看法。
所以我的看法就是現代管理學是當今社會價值崩潰的主要元兇之一,始於越戰時麥納馬拉把福特和MIT 那套鬼東西搬進國防部。之後的Business School 訓練 MBA,開口閉口Shareholder Value。除了股票價格和年終獎金外,Shareholder Value到底是什麼鬼玩藝,恐怕誰都不知道。當今專業經理人除了Consolidation, Cost Down 一把罩,Pink slip滿天飛,滿口competitive advantage, core competence,動動嘴皮外,好像什麼也不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連老大一併得罪,我的後腦也有點涼颼颼)。
老大想不出除了賈伯斯,有任何人的死可以讓你難過。因為除了他,世間已無既有本事又有Charisma 的領袖。七月份的經濟學人文章"Turning Japanese" 寫當今西方世界正跟隨泡沫經濟之後的日本步伐,一個個變成沒有領袖的國家。臺面人物皆都是More style than substance。阿拉伯之春並沒有所謂的領袖,而是使用Facebook,Tweeter 號召群眾。佔領華爾街的主力是蘋果世代,使用相同的工具發聲。不管我們這群老殼殼能不能接受,最終結果是好是壞,看起來人類已經面對了一個沒有領袖的未來。
There you have it. 這是我對史蒂芬現象的認知。
Cheers,
Jay 10/21/2011
Dear Jay,
你天馬行空﹐火力全開﹐子彈橫飛之餘﹐幹嘛偏要把掌門人扯出來挨子彈。這讓我想起那個笑話﹕
知縣大人陞堂審案﹐堂下諸犯皆判砍頭﹐後來看到堂下還有一人站在那裡。於是問﹕「你是什麼人﹖」那人回話說「小人的是送信的。」知縣說﹕「送信的也是共犯﹐一併處斬。」信懷南只不過是個送信的罷了。
你提到的 Theodore Roosevelt Jr. 在老電影 「最長的一日」中由亨利。方達扮演。他上司(第四軍軍長)本來是不批准他(一顆星準將副師長)隨第一批搶攤 Utah Beach﹐認為這一去就有去無回﹐開戰第一天就損失一位偉大總統的兒子。但他堅持要去。諾曼地登陸後一個月﹐Theodore Roosevelt Jr.就病發去世。當時「愛生毫」已經批準要昇他為兩顆星少將。遺體葬在諾曼地美軍公墓他哥哥的旁邊。他哥哥是第一次大戰戰死在法國﹐後來移葬諾曼地。你說他是老羅斯福的長子。從 JR 命名看﹐可能是。他哥哥可能是老羅斯福的原配生的。這不是要點。要點是你提到的美國總統和很多政壇名人都是槍林彈雨中走過一趟的。當年登陸 Utah Beach 後來成為名人的不在少數。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美國是一代不如一代﹐氣數已盡了。
懷南敬覆 10/29/2011
老大好,
我自認是個小小的賈伯斯專家,有關他的書和記錄片只要市面上只要能買到我都有。但是Issacson 的倚天劍一出,別的書全沒戲唱,名家出手加正式授權果然不同凡響。難怪賈伯斯說授權歸授權,但他不讀草稿,免得生氣。
若請一個不知道賈伯斯是何方神聖,但熟悉世界歷史人物的學者直接翻開第十一章 "The Reality distortion Field”談年輕的賈伯斯,他大概會毫不猶疑地說這書的主人翁和希特勒或晚期的潤之兄有驚人的相似,對大部份一板一眼的人,事實就是事實,可是賈伯斯居然為了目的可以任意將之扭曲翻轉,簡直是個騙子。Mac開發團隊裡的Debi Coleman說賈伯斯的凝視人的眼神和驅動員工的魔力讓她聯想起間接造成俄國大革命的俄國妖僧 Rasputin。蘋果的人說公司產品所謂的市場調查就是賈伯斯每天早上對鏡子看自己,讓人既好笑又佩服。
假如將歷史學者換成心理學家,他大概會認定主角就是個精神病患,賈伯斯對任何反對意見要就是暴跳如雷,要就是放聲大哭。評論員工表現要就是蠢蛋,要就是天才。而且說變就變,前一天才被批評的一文不值的觀點,第二天搖身一變被賈伯斯佔為己有,成為他的絕佳想法。簡直就是飄竊。如此兩極的人格不正像是 Bipolar Disorder 患者?我要是遇上這種老闆,要嘛就是拚命證明自己的價值,激發出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潛力。要嘛就是和他拚命打一架後走人,簡直沒有第三條路。
我若是他的朋友,大概也早和這種生性涼薄的人絕交一百次。
既騙又偷外加毫無道德感,他處處顛覆傳統卻正是其迷人之處,只要你想得到的傳統價值,他老兄一律不甩。20年前開始流行 EQ 一說,賈伯斯反其道而行居然成為一方之霸。對自己無比自信和這種強力服人的魅力性格不正是邪教教主和暴君的共同特徵?難怪小毛頭們愛死他了。不過在哲學層次,這種凡事二元化說不定就是世界數位化後,一切非零即壹的特徵之一。不管社會階級、貧富差距或政治路線,中間路線已無生存空間。賈伯斯不正是這社會Winner takes all 最好的寫照之一嗎?
想到這裡突然慶幸我兒子已經成人,要不然他指著 Isaacson 的書質詢我溫良恭簡讓那套玩藝在當今早就玩不轉,我大概只有了冒冷汗的份。
有點等不及讀到第三篇和其他讀者迴響。
Cheers
Jay 10/26/2011
信太師:您好!在還沒有得知您將再啃三口蘋果的時候,我很衝動的想建議您為就不死之事提一下您的寶貴意見。因為您不但見證了這個時代,而且您也具備足夠的遠見足識,可以對此評頭論足 。看了第一口蘋果之附記以後,我很擔心這個果迷會影響您的定力。拜讀您的二口之後,不知是我戴了有色眼鏡還是其他,總覺得多少有些藏拙。太師!英雄不改本色。常在江湖行走,要不被旁門左道所擾才是。我是晚輩讀您大作也是從世界日報開始,自從您改換門庭,我們仍舊跟隨您自成一國。就不死說走麥城也有收穫,況且您只是轉了一個身,仍舊好漢一條。有道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請賜教。信迷10月27日
葉先生:謝謝來信。叫太師比叫大師還不敢當。我不知道您所謂不死之事是啥意思?對不瞭解之事隨便發表寶貴意見有變成#%�7b*-#% 意見的危險。恕我藏拙了 懷南敬覆11/2/2011
我說蘋果就不死乃「死的無‧就不死」(Steve Jobs 音)只是一個幽默。正巧您對生老病死發表寶貴意見,葫蘆轉到茄子裡去了。見笑見笑!Ye Oct 27, 2011
You got me this time. I thought I was pretty good at using pun. 懷南服矣﹗
Dear Mr. Xin: I just read you column (2-3) on Mr. Jobs. I happened to be married to him...(uh one who looks just like him), so I know he isn't perfect. Sigh... :) A 10/27/2011
Dear A:
嘿嘿嘿。懷南敬覆 10/28/2011
信大師:
Ms Guo 的表現反映出一個存在已久的問題:高科技帶來的教育的負面教育。很多青少年生活在一個由video, cartoon,game,music組成的虛擬世界裡,用貼圖,video來展現自己,用youtube,game來娛樂,用facebook來交朋友,必然缺乏人文教養。
我於70年代初生於大陸,年紀大概在“年輕人”和信大師的中間吧。我第一次接觸蘋果電腦是在大陸大學畢業開始做平面設計,一下子變成了蘋果迷,外面的世界則是蘋果電腦被比爾蓋茨的window97和PC殺得只剩下平面設計印刷這塊殘山剩水,而喬布斯也準備吃回頭草啦(當時並不知道喬布斯)。對於做圖形設計的人來說,蘋果系統是一個專業標準,好像深藍的統,深綠的獨一樣,是無法改變的信仰。不過蘋果品牌無人不曉則要等到喬布斯回鍋4年後推出iPod一唱天下白的2001年。
用蘋果系統討生活的圖形設計師可能比一般的蘋果迷更瞭解蘋果,更依賴蘋果吧。我在紐約的蘋果專賣店感受到不管是員工還是顧客,越年輕越崇拜也越盲目,年齡越大,越能夠把喬布斯看成人而不是神。我對喬布斯的看法是:讚歎他的藝術才華,欽佩他開發產品的眼光和管理能力,敬仰他在最後的日子的所表現的精神。
喬布斯被認為能把創意,藝術,和科技完美結合在一起的人。喬布斯的藝術火花是在Reed大學上typography課(字體設計和運用)時點燃的,從此以後種下了充滿了藝術DNA的與眾不同的蘋果。喬布斯對創意,產品的整體與細節,視覺效果的獨到眼光和把握在高科技界是無人能匹的。喬布斯調侃過微軟是三流產品, google 除了搜索工能外,其餘的都不行。從人性化使用,和視覺效果的角度來看,不是沒想道理的。在其他行業如飛機,汽車,建築,運動用品中,創意,藝術,和科技完美結合在一起的里程碑產品並不少見, 拜高科技普及所賜,喬布斯成了當今最為人所知的一位。我們還是稱他為科技界的達芬奇吧,誰叫他的產品那麼受歡迎,又被當成藝術品陳列在博物館裡面呢!
能夠把不同凡想的創意變成空前成功的產品,喬布斯不但是產品的先知,還有非凡的管理和領導能力。開發ipod,iPhone最困難的地方是在三條陌生路上同時作戰,一邊開發軟件,一邊設計,製造硬件,一邊同傳統保守的音樂公司,電話公司談判合作。喬布斯就是能在一年以後,把三方面的戰果結合在一起,放到被吊足胃口的蘋果迷前面來。對於純粹製作軟件的Google,和製造硬件的Terry Guo 來說,喬布斯的蘋果面對的要複雜,困難得多。( 我不懂管理,這是我個人的看法。如果信大師能夠專文把這個問題談透澈,再好不過了。)
中國大陸用 “ 春蠶到死絲方盡 ” 來形容工作勤奮,熱心奉獻,至死方休的人,我想用來形容喬布斯也很合適吧。回頭看來,喬布斯帶領下開發出來的 i 系列固然令人驚嘆,喬布斯的才能,智慧,創意,語言和個人風格固然充滿魅力,而喬布斯在最後的日子裡,對人生的態度,敬業的精神,對理念的追求才最令人起敬。
Best,
Feng 10/31 New York
Dear Feng
非常高興一個大陸來的知識份子用理性來談問題和看法。有位讀者說他有個理論但不能證明﹐所以不希望發表﹕他說﹕從姓的拼法 GUO 而非 KUO﹐ 應該是大陸來的。大陸比較重視個人崇拜﹐到自由的美國後﹐不知道怎麼駕馭自由 。。。。 我還是認為 M. Guo 事件是個案。我鼓勵大家去買本 Walter Isaacson 的《史蒂芬。賈布斯傳》來好好看看。這樣對賈布斯這個人才有比較深刻的認識。結論是﹕別把賈布斯當神或完人來崇拜。He was a very complicated person with his dark side.
謝謝花功夫寫長信給我。
懷南敬覆 11/2/2011
Dear Mr. Xin,
I really like the 3 articles you wrote about Jobs and Apple. You said that there are 3 reasons that people worship Jobs. I think there's another factor that's also relevant: Jobs is a really good actor.
We all know that Jobs practice hours for everyone of his presentations and that his performance on stage is just flawless. However, no one has mentioned one minor episode in Jobs' CEO tenure that says much about Apple's company culture. I'd say it directly shows the "指鹿為馬" nature of the Apple Board. This is the stock option backdating scandal.
If one reads the laughable conclusion of Apple Board's special investigation committee co-led by Al Gore (a long-time director of the board) that Jobs "did not appreciate the accounting implications" of the backdating and that Jobs did not benefit since "these options were exchanged into restricted stock units" (but that exchange was done 4 years before the scandal was disclosed, so the exchange ratio must reflected the increased value caused by the backdating), one would wonder if there are other skeletons in their closet. At the end of the day, it's beneficial for the Apple shareholders (luckier than 秦二世?) to let Jobs go free even though he was basically caught taking $105 million of their money.
When things are not transparent, what you see is not what you get... I am really impressed by Apple and Jobs' success, but I always have doubts about the super actors like Jobs.
Sincerely,
Tao
老大早,
Teddy Roosevelt Jr. 的確是長子,生於1887年。老羅斯福第一段婚姻只有一個女兒Alice。
和Roosevelt Jr. 同葬在諾曼第是他陣亡於一次大戰結束前夕的小弟 Quentin,生於1897,被擊落時是陸軍航空隊少尉.
每次讀補記若有讀者來書,常可發現稱呼老大的頭銜比信更精彩更好笑,這次也不例外。先恭喜老大已升格為太師,上次看到這兩個字是在水滸傳裡。李敖混了這麼多年也不過『大』字輩,他若是知道了應該會羞死。(只不過這位讀者學問太大,信讀了三遍,沒有『就不死』翻譯,簡直唔薩薩)。還有人稱您Big Brother Xin,不知道是不是因為Lee Clow 替蘋果製作McIntosh 的1984 廣告,反諷又切題,一絕也。
前封信小K一下MBA 滿街走,排擠咱們這些工程師,發發牢騷,流彈所及誤將老大當成送信的一併處斬實在不好意思。但是老大這禮拜的本文讓我回想起當年您在商業週刊的好些一流文章。您對中美教育、企業甚至文化的分析功力絲毫不減當年,我對您的看法完全同意,但有個小補充:我認為即使在美國如此開放的社會裡,在可見的未來可能也不容易出現下一個賈伯斯,原因如下。
我是個金庸迷,金庸小說裡武功高強的主人翁幾乎都是巧遇千載難逢的機緣才有辦法練成絕世武功,方得成為一代宗師。例如張無忌本來被鶴筆翁玄冥神掌打得小命都快不保,但一路化險為夷,鑽山洞獲得完整的九陽真經,而且最炫的是被布袋和尚乾坤一氣袋罩住,真氣無法宣洩,(那玩藝大概是DuPont 做防彈背心 Kevlar 做的),鬱悶欲絕以至於衝過九陽神功最難的最後一關,這種際遇千載難逢。其他幾個金庸人物令狐沖、郭靖、楊過莫非如此。依我看賈伯斯的機遇也有幾分金庸人物的味道。除了Issacson 出手不同凡響之外,賈伯斯短短的一生卻極不尋常的經歷或許也是賈伯斯傳比一般名人傳記好看許多的原因之一。
賈伯斯由從Apple 2 大賣開始一手建立個人電腦,開發McIntosh 改變電腦使用方式,在 Pixar 完美了結合電腦動畫和藝術,iPOD 和 iTune 顛覆了音樂銷售方式,iPhone 震撼了無線通信業,iPAD 顛覆了自己一手建立的個人電腦,大膽搞專賣店取消傳統通路。除了一開始的 Apple 2 有點瞎貓碰上死耗子,之後的每一樣計劃都是高風險的創新和豪賭,但每一個都是全壘打。任何一家公司只要靠裡面單一產品就可以吃喝不盡,可是這些事情一再重覆,發生在賈伯斯身上卻好像理所當然。蘋果從賈伯斯回任 CEO 時僅市佔 5% 的電腦公司在短短十幾年成為為一個一度市值世界第一的消費品牌,賈伯斯的個性、眼光、能力當然是必要條件,但是他年輕時退學修書法、學禪、用迷幻藥、幾次失敗學到的教訓的一連串巧合就不能不說是他成功的充分條件。
我認為還有一個關鍵因素就是他回頭掌權的時間點簡直巧得不能再巧。若不是賈伯斯在蘋果危在旦夕,董事會一籌莫展時回掌帥印,他不太可能獲得足夠支持強力改組董事會。而且他在短期之內用Next 將近開發完成的操作系統以最快的速度轉換成 McIntosh,蘋果不但立刻止血,甚至短期內轉虧為盈累積了第一筆籌碼, 2000 年開發 iPOD 大放異彩後他才真正建立起員工和股東完全的信心。這才是賈伯斯之後連續進行幾個高風險的豪賭,卻仍然能夠持續獲得董事會和員工的支持主要原因。
Issacson 的賈伯斯傳強調蘋果的成功在於End-to-End Integration 以及對完美產品的執著,這兩件事情在講究短期績效的當今任何世界企業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過去幾十年企業追逐利潤,世界分工越來越細,已不可能有任何公司可能軟硬體外帶通路通吃搞 End-to-End Integration,包括賈伯斯自己都想不出除了早期的美國汽車工業有這種幹法,有任何其他工業曾出現過成功例子。所以下一個史蒂芬即使有其才氣,但很難有此千載難逢的機緣。
老大說賈伯斯英年早逝有JFK 效應,我簡直同意極了,任何創新或創作者包括Bob Dylan 或金庸到了一定年紀都江郎才盡,再也搞不出新東西來。賈伯斯鼎盛時期殞落,不用見到陰溝翻船或英雄白頭那一天。讓世人覺得只要他仍活著,蘋果就可以 iTV,iCar,一路i個沒完,但任何喜歡 Both Sides Now 或My Way 這兩首老歌的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張無忌還是賈伯斯,他們人生的unconnected dots 雖然很難複製,但是不論在古代武林或當今企業,更難複製的是他們的機遇。大部份創新發明人即使成為企業家,學會做生意,但長久下來幾乎都走不出 Innovator Dilemma,格局被自己限制,很難持續創新,更不用提連續揮出全壘打。所以因為創新而起家的企業最後都會由專業經理人主導,可惜大部分經理人不懂產品,更別提有創新者對產品的那種熱情執著,產品當然也就一步一步商品化,同質化。HP,Xerox 這種一流的創新公司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都是拜此之賜。
儘管CNBC 股票分析師異口同聲說賈伯斯早已經建立好蘋果的公司文化,未來的蘋果仍可以長長久久不停創新。但是我完全同意老大的看法,沒有蘋果的賈伯斯,就像是當今超商常看到的基因改造蔬果,蘋果雖是蘋果,但咬嘴裡偏少了幾分蘋果味。
Cheers,
Jay 11/2/2011
Dear Jay:
我好像曾經寫過一篇文章﹐顛覆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說法。我認為次序應該掉轉過來。我同意你的看法﹐Steve Jobs 和蘋果的成功﹐timing 扮演了關鍵性的角色。Talking about timing, 我這生中曾經有兩次擁有極少數蘋果的股票﹐兩次都在貴的時候買進﹐便宜的時候賣掉。回想起來﹐也只能說﹕I did it my way. 嘿嘿嘿。
不過話說回來﹐比起那位 Ron Wayne﹐ 要上吊的不是我。 這位 Wayne 老大是蘋果開國的三個股東之一﹐擁有 10% 股票。幾天後 cold feet 打退堂鼓﹐把 10% 的股票用 $2300 元賣給其他兩個股東 (頭款還只有 800 「大拉屎」﹐真虧。」如果他沒有賣掉他的 股票﹐2010 年底他的的身價是26 億。何至於現在住在 Nevada 的小房子裡靠 Social Security 過活。但是﹗﹗﹗相較之下﹐ Steve Jobs 死了﹐他仍然保持呼吸。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信然。
懷南敬覆 11/4/2011
Dear Mr. Xin:
That was an excellent summary of Jobs' life. The correspondence was also great. I especially like the insightful comments from Jay. It allowed me to be not in a hurry to read the biography.
Jobs, with a distorted personality, and still this society allowed him to excel.
I don't have an iphone. But when I put my plain old cell phone, my GPS/power cord and my camera (I don't carry my laptop with me normally) into my tote bag before a trip, I do realize the benefit of having an iphone. When will GPS makers integrate a cell phone ? When will camera makers add other features ? There are still many manufacturers trying to catch up with iphone.
I would think iphone is the culmination of Jobs' innovation. And it was completed after he went through cancer treatment.
His fight against a deadly disease also demonstrated his extreme personality.
Between the two Apple founders, Jobs is unique, whereas Wozniak is more human.
Best Regards,
Luen 11/2/2011
Dear Luan:
The more I read about Woznick, the more I like him as a decent man. I may write about "The Other Steve" someday. Thank you for sharing.
懷南敬覆
信老大:
看來你的讀者中臥虎藏龍,那位叫Jay 的先生就是言之有物,頗有老大之風。我非常贊同他的一個觀點:當美國這個社會中最聰明的腦袋都擠入MBA program 去學如何rip people off, 或擠入Law school去學如何screw people up 的時候, 這個社會就沒有前途了。
這個社會的另外一個毛病就是由elitism 帶起的兩極化,蘋果就是個例子。Jobs 只不過是個有好品味的推銷員而已,他不過是把日用的產品精緻化了而已,市面上的手機不管是台灣做的也好,韓國造的也好,甚至祖國的山寨貨也好,功能都不會比 iphone 差, 輸就輸在包裝上,輸就輸在你不用iphone 你就不入流上。他絕不是救世主,我也不認為他為人類造過福,充其量他可算是個cult leader吧。
由精緻到完美是人生該追求的目標,但若是在精神沒有提升前,光靠口袋中那幾個錢及永遠不能放下的 iphone,那個目標是遙不可及的。
Tom 11/2/2011
Mr. Xin:
哇善, 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掌門人門中高手如雲.這個星期看得真過癮. Cheers :-)
Andrew 11/2/2011
Dear Andrew:
「門下」絕不敢當。但信文讀者群的水準絕對比任何其他網站的讀者高很多。不信的話﹐去看看中國時報有關政治新聞的讀者迴響。我偶爾有幾篇評論文章﹐譬如我談李遠哲和李登輝的「寶貴意見」﹐有人說我是酸葡萄﹐有人說我是三流作家﹐有人說我是政治打手。我想起李敖年輕時候在他的文章最後加了一句﹕希望有資格的批評﹐沒資格的閉嘴。這是為什麼我的文章很少在台灣的媒體發表的原因。免得被沒資格又不願意閉嘴的人看到。
懷南敬覆 11/4/2011
2011 年11月6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9 日上網
「佔領華爾街」(Occupy Wall Street) 的那把野火燒到屋崙 (Oakland, CA)。屋崙是 60 年代「黑豹黨」落草起家的城市﹐每次有什麼社會不公的風吹草動﹐市民搞街頭暴動向來不後人。前陣子﹐警察與示威者「過硬」﹐好死不死﹐受重傷的偏偏是個伊拉克回來的士兵。這下代誌大條了(問題嚴重了)﹐一夕之間﹐屋崙上了世界新聞。左派名導胖哥摸耳兄(Michael Moore)﹐見縫插針﹐從紐約飛過來煽風點火。華裔市長關麗珍這下子一個頭兩個大了。
我對「佔領華爾街」運動的動機百分之一百贊成﹐但對所有影響社會秩序的示威百分之一百反對。美國最大的問題是財富的取得不義﹐和分配不合理。這個不定時炸彈﹐引爆只是遲早的問題。
我現在用個例子來凸顯美國社會百分之一的 「Have」階級﹐怎麼 screw up 百分之九十九的 「Have Not」階級。大家都知道「惠普」(HP) 是矽谷高科技公司人性管理的始作俑者。但這些年來﹐該公司早已不是創辦人以「惠普之道」(The HP Way)來管理的公司了。前陣子 HP 重金僱了一個 CEO﹐ 這個在西德軟體公司 SAP 混不下去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會被美國的硬體公司看中﹖安家費就不止一百萬美金﹐結果不到一年﹐HP 股票跌了三﹐四成﹐於是只好請這位德國佬捲鋪蓋﹐「走路費」又是好幾千萬。問題的關鍵不在「惠普」﹐問題在美國公司薪水的結構﹐最上層和最下層相差太多﹐這種世界少有的現象﹐一般老百姓是不能接受的。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掌門人決定去探訪一下屋崙的「佔領區」。在隆隆的捷運車軌聲中﹐我回想起這生中歷經過的示威和暴動事件﹐遙想示威當年﹐自己都笑了起來。
時間拉回到1965 年我剛來美國﹐沒多久﹐洛杉磯發生有名的「華玆區暴動」(Watts Riots)。由於住的「人民公社」離華玆區不遠﹐再加上膽大﹐於是開車去看熱鬧。印象最深刻的是街道兩邊的商店被燒得像戰爭片的場景﹐很多店面的門窗上都寫上「Own by Brother」的大字。我當時想﹕這個叫 Brother 的人真有錢﹐這麼多商店都是他的。很多年後才搞清楚原來 Brother 是黑面漢子自家人的意思。 Brother 暴動﹐倒楣的是 Brother﹐這是示威旁觀者的結論之一。
1968 年畢業後敗走麥(陌)城。那時候美國反戰的三大自由派大本營是加州的「不可來」(Berkeley)﹐威州的「陌地生」(Madison)﹐和東岸的「哥能比呀」大學。有天去找一位女孩子﹐後來的信夫人﹐路被人群堵住了﹐並且人越來越多搞得進退維谷。我一時愛看熱鬧的好奇心又來了﹐於是拚命往前擠。這時候前面的人又紛紛往後退﹐我正在納悶的時候﹐突然眼睛一陣劇痛﹐好像被人用辣椒水灑過一樣。然後就是怪味衝鼻﹐呼吸困難。原來警察向反戰示威的學生發射催淚彈。領教過催淚彈滋味後﹐旁觀者的結論之二是﹕人多的地方﹐除非是領救濟米﹐別往前拚命擠。
1970 年美國留學生保釣運動開始﹐掌門人新婚﹐愛看熱鬧的性格收斂不少﹐人多的地方不去﹐人家保釣我釣魚﹐別人革命我走資﹐ 20 年轉眼就過去了。1989 年北京發生天安門事件﹐我那時候已經搬到加州﹐有天在報上看到在舊金山中國領事館前有示威活動﹐於是愛看熱鬧的故態復萌﹐決定開車前往參加示威。到達時找不到停車的地方﹐於是將車開到領事館附近的日本城付費停車。車停好後想起日本城裡有家韓國炸醬麵店很有名﹐今天路過﹐何不一試﹖於是找到這家麵店﹐吃飽後抹抹嘴﹐「信」步走到領事館﹐發現人群已經轉移陣地了。我想﹕反正到此一遊﹐意思已經到了﹐於是打道回府。示威旁觀者的結論之三是﹕毛主席說得好﹐革命不是請客吃炸醬麵。
又將近 20 年過去了﹐2006 年台北紅衫軍的熱情傳到美國﹐老中在舊金山中國城花園角舉行聲援大會。這次掌門人學乖了﹐不開車改坐捷運。那次去參加抗議的人相當多﹐算是泛藍的同學會。人群中遇到不少當年保釣的老將﹐意氣風發﹐好像又回到七零年代。掌門人靈光一閃﹐心想﹕抗議活動結束後﹐這批傢伙一定要去吃一頓﹐我不如乘現在餐館人少的時候﹐先把肚子填飽再說。於是提早脫離戰場﹐直奔中國城餐館。事後證明這是正確的革命路線﹐也是示威旁觀者最重要的結論。
懷南補記﹕如果有人怪我把嚴肅的議題﹐用開玩笑的態度來寫而不開心﹐我在此說 I am sorry (but not apologize﹐這是學小布希)。你叫我怎麼說﹖要我上街頭去流血﹐咱們的確沒這個膽子和意願。如果說見到世間不平的事﹐一個人關起門來嘔氣不表示一下抗議﹐又違反掌門人好打抱不平的天生性格﹐此文所述﹐算是自我檢討。
我早就說過﹐幾十年前我還是「前途無量」(那時候是無「量」而不是現在的無「亮」)的青年才俊時﹐就就知道咱們的罩門是回大陸搞革命膽子不夠大﹐回台灣做官脾氣不夠好﹐於是只能在美國過走資的生活。。。。其中的心路歷程說來話長﹐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興趣想知道的。
台灣有個「文訊雜誌」在 11 月和 12 兩期 (原來只打算在 11 月)﹐會推出有關《文星》的專題。前陣子他們來信要我也寫一篇有關文星與我的文章﹐那是為什麼我曾經公開在這個網站上徵求閣下與《文星》的往日情懷﹐以作為我寫那篇文章的參考。結果只有一位讀者來信迴應。
如果你看到這篇補記﹐應該算是信懷南的忠實讀者。如果你對「屬於文星的那個時代」有興趣﹐或對 信懷南 -- the 「thinker 而不是 joker」有興趣﹐請來電郵吆喝一聲﹐ 12 月文章在台灣登出來後我把這篇命名為《播種者文星》的文章寄給你(妳)。但我有一個條件﹕我能問你/妳大約多大年紀﹐從那裡來的﹐住那裡﹐學什麼。當然﹐如果你/妳願意多告訴我一些關於你/妳自己﹐那更好。After all, 既然你/妳對我這篇文章有興趣﹐證明你/妳對信懷南的文章是個 serious reader。我覺得 its my honor and privilege if I could know you a little more personally。
如果說《最後一代的內地人》是我為我們這代人寫的「宣言」(Manifesto)﹐那《播種者文星》是我為我自己寫的「宣言」。和《江湖夜雨》不同。《江湖夜雨》告訴你「我是什麼」(What I Am)﹐《播種者文星》告訴你「為什麼我是什麼」(Why I Am What I Am)。我目前沒有計劃在網上公開這篇文章﹐為什麼要 12 月才讓人看到 (For Request Only) ﹐是我答應《文訊雜誌》不在他們出刊前先登。唯一的例外是我文章寫好後寄給我們這代一位頗為有名的作家(至少在台灣和大陸比我有名)過目。以下是他的來信﹕
。。。。。。。To say I was "impressed" was too light a way to put it. It is a very powerful manifesto of yours, and a piece of history.
You've said it so completely, so well and so beautifully, IF they ask me to write an article of the same subject, I would decline because someone has already done such a good job, and the most important elements and events have been covered by this article.
BTW, you wrote 李煥to 李換﹐「省吃儉用」to「省吃減用」. Other than these typos, I can't say anymore.
Well, unless you're really interested in knowing why I am what I am, there is no reason for you to read this essay. To most of you that to know why I am what I am means so little. Therefore, I do not encourage you to request a copy of the article unless you feel you have a good reason to ...... 恕我直言﹐謝謝。
懷南拜啟 11/9/2011
2011 年11月1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15 日上網
《藍色多惱何》不是約翰。史特勞斯有名的圓舞曲《藍色多惱河》。此「何」非彼「河」﹐後面還有一個問號﹐翻譯成白話就是﹕「泛藍的朋友們啊﹐你們很多的煩惱究竟是為何﹖」
前陣子和一位深藍的朋友吃午飯。這位朋友對信掌門那篇《如果我是宋楚瑜》非常「感冒」﹐認為是反動文宣。但他對信鐵嘴預測說不管老宋出來不出來馬英九都會連任非常信服﹐因此大家還是朋友﹐喜歡偶爾和我約在一起 Go Dutch 吃午飯﹐聽聽信鐵嘴的「寶貴意見」。
吃飯時我吹牛說﹕「咱們那麼早就鐵口直斷老宋會參選﹐你服氣了吧﹖」他沒好氣的頂嘴說﹕「你敢大膽預測是因為你最瞭解老宋的性格。」我心想﹕這傢伙倒還有點眼光﹐知道預測一個人的決定﹐應該先從瞭解這個人的性格入手。於是繼續吹牛說﹕「我豈是瞭解宋楚瑜的性格﹐馬英九﹐蔡英文的性格我何嘗不瞭解﹖也許有一天﹐我會寫三篇文章來讓你們 see-one-see 。」
吃完飯分手前﹐我對我的深藍朋友說﹕「記得我曾經預測馬英九會連任嗎﹖根據最近情勢的發展﹐我看馬越來越像卡特﹐搞不好信鐵嘴要砸招牌了。」沒等我朋友問為什麼﹐我就溜之大吉了。
泛藍最大的迷思 (myth)是老宋出來會瓜分老馬的票﹐因此如果老馬落選全是老宋之過。這有點像一個人生了病﹐不怪自己平時不練好身體﹐必要時又不打預防針﹐病倒後老是怪別人傳染﹐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宋楚瑜的問題﹐老馬早就可以處理掉﹐幹嘛拖到現在雙方用七傷拳對打﹖如今老宋豁出去了﹐藍軍才感到腹背受敵問題嚴重﹐於是有人「多惱」成疾﹐以下光怪陸離的五種病狀就出現了﹕
第一種病狀是忽視潮流﹐誤估情勢。掛病號的大咖是沈富雄(小咖就不提名字了)。老沈和我﹐勉強算是認識﹐他對老宋沒有好感﹐在言談中聽得出來的﹐但為什麼﹐他沒說。我曾經對他成為跨越藍綠的政治人物寄以厚望。但也許是他最後一次競選立法委員時被泛綠視為叛徒﹐被泛藍視為異類而感到寒心﹐他這次預測老宋連署的門檻都不會過﹐結果連署的人數超過門檻甚多。老沈向來以「鐵嘴」自豪﹐和咱們這個靠「三氣」(運氣﹐運氣﹐運氣)的「鐵嘴」不同。老沈這下砸招牌了。
第二種病狀是一廂情願﹐做白日夢。得病的有王曉波﹐郁慕明﹐和一些泛藍所謂的「鴿派」。王曉波是大統派﹐慕郁明是新黨主席﹐中華民國的護旗手﹐他兩人反臺獨已經反到眼紅(pun intended)。國民黨「鴿派」立委﹐不知道真是天真還是奸詐﹐到現在還放話老宋到最後關頭會顧全大局「迷途知返」。大佬﹐有冇搞錯﹖老宋現在打退堂鼓以後還能做人嗎﹖
第三種病狀是綠帽子狂想症。患者有中國時報﹐聯合報寫社論的筆桿﹐TVBS﹐中天新聞的一些政論節目主持人和名嘴。這些泛藍媒體人﹐先是糾葛老宋參選的正當性﹐後來又一口咬定老宋連署過關是泛綠之功。他們的思維﹐仍然停留在藍綠零和(zero-sum) 的思想框架下。他們不是政治評論員是助選員﹐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典範轉移 (paradigm shift)。他們預測老宋沒什麼票﹐這些人準備在地上找眼鏡碎片吧。
第四種病狀是老年失憶症。代表人物是郝柏村。郝老說﹕「那個人能得 120 萬票也不能當選﹐這明明是要把馬拉下來嘛。」郝忘了當年他和林洋港搭檔選總統﹐民進當的參選人是臺獨教父彭明敏﹐郝出來參選﹐難道不是想把國民黨拉下來嗎﹖什麼人都可以批評宋楚瑜出來參選﹐就是你郝伯伯不行。
最後一種病狀是頭腦不清兼自虐狂。此症最為離譜﹐代表人物是張麟徵。張教授要「新同盟會」的成員「含淚﹐含恨﹐含血都要投馬英九的票」。這如果是關起門來對自己人說這種頭腦不清的話﹐我沒意見﹐但如果成了新聞上了媒體﹐不怕別人會認為妳根本在貶老馬﹐說他不行嗎﹖
這就是香蕉牌民主的怪象 -- 藍綠不共戴天惡鬥。其實蔡英文當選對深藍未必不是一個徹底檢討和整合的機會。我認為除非是 mandate (全民擁戴)﹐總統四年一換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制度。台灣選舉老是號召搞棄保效應﹐格老子的﹐這算啥子民主制度嘛﹖
懷南補記﹕我對任何因個人狂熱的信念而認為「除此之外別無選擇」的訴求極為反感(我們家是不準用 「hate」這個字的。)不管是宗教﹐政治﹐愛情﹐友誼﹐工作﹐嗜好﹐習慣﹐搞到極端﹐我都要挺身而出發表一點「寶貴意見」。我對台灣的深綠不給面子﹐對深藍也照樣不給面子。但平心而論﹐深藍雖然和深綠一樣可惡﹐但他們之間有個很大的不同。深藍如我上面舉的五個例子(老沈除外﹐他當然不是深藍)﹐比深綠文明﹐他們雖然發表我所謂「不寶貴的意見」甚至所謂「&^%$*&^ 意見」。但他們並不擾亂社會秩序﹐不聚眾上街﹐就算聚眾上街(像紅衫軍)也很有秩序。
這次台灣的選舉雖然熱鬧﹐但也很無聊。很多事情的結果﹐在我看起來已經非常清楚﹐但 the folks in Taiwan 就是喜歡胡鬧在那裡鬼打鬼。除非有特殊突發事件影響﹐以下是我 as-up-to-11/14/2011 的預測 (信門風格﹐向來是鐵口直斷﹐沒 what, if, but, however 那套。)。
預測之一﹕越接近投票日期﹐馬團隊「凸槌」的機率越大﹐因為馬執政團隊的表現﹐動見觀瞻﹐包袱最大。兩岸和平協議﹐公投議題的出爾反爾﹔吳敦義罵部下無能﹐敗家﹔「三隻小豬」乘機被民進黨炒作﹔老農津貼 ﹔吳伯雄說蔡小英不會說客家話就不是客家人﹐這和過去民進黨說不會講台灣話就不是台灣人有什麼區別﹖。。。我看國民黨的方寸已經開始亂了。如果馬﹐蔡﹐宋真的公開辯論(能避免嗎﹖)﹐馬蔡都辯不過宋。老馬如果落選﹐金小刀鐵會成為眾矢之的﹐變成敗選的替死鬼﹐這是士為知己者死要付的代價。馬和金都是正直有餘﹐圓融不足﹐自負嫌大﹐心胸嫌小﹐本來就不是搞政治的人。四年前台灣選民被老馬形像所迷﹐閉著眼睛把票投給馬英九時我就認為非常不智。不聽老大言﹐吃虧在四年。信不信由你﹗
預測之二﹕除非棄馬保宋版塊大移動(不可能)﹐宋不會當選。宋的副手「閉關」那麼久﹐又把「算卦」﹐「天意」扯出來﹐真是奇聞 (老宋找我當副手﹐至少有一個優點﹐咱們的深色西裝和紅領帶是隨時都準備好了的)。投宋票的人﹐就算宋不出來﹐也不會把票投給馬英九﹐這是泛藍朋友的大盲點﹐你們怪掌門人背叛泛藍的理由根本不存在。我預測宋的得票會比一般人預測的高﹐馬落選﹐泛藍一定把賬算在老宋頭上。宋如果得票少得難看(不可能)﹐只有來灣區抱孫子一途可走。如果得票跌破一些看衰老宋名嘴的眼鏡﹐國民黨準備老宋班師回朝吧。
預測之三﹕蔡英文運氣奇佳﹐難道真是先人墓地保祐﹐只要穩紮穩打﹐不出什麼大差錯﹐準備黃袍加身﹐當選定了。我不相信蔡小英會是個好總統﹐但台灣人民要選她﹐閣下不服氣也得服命。泛藍的第二個盲點是認為小英當選天就要塌下來了。會嗎﹖她敢獨立嗎﹖她能不和老共打交道嗎﹖如果我是老共﹐我會記取當年老蔣押寶押錯杜威﹐後來被杜魯門修理的前車之鑑﹐別把全部的寶都押在老馬一邊。
預測之四﹕別忘了還有個躺在病床上的李老先生。你想老先生因素對選情沒有影響﹖ Think again.
以上預測準不準﹐兩個月後一翻兩瞪眼。準靠運氣﹐錯怪功力。歡迎閣下提瓶紅酒來賭。掌門人家中紅酒上百瓶﹐輸得起。
快活谷的教訓
2011 年11月2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22 日上網
快活谷 (Happy Valley) 是賓州大 (The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所在地 State College 的另一個名稱﹐這個小城裡住了一個人名字叫 喬。帕特諾 (Joe Paterno)。 大家都喜歡叫他「喬爸」﹐喬爸 1950 年就來到快活谷﹐那年他 24 歲﹐賓州大學足球隊的新總教練曾經是帕特諾在布朗大學的教練﹐他找到帕特諾去賓州大做他的助理教練。
這樣帕特諾就在快活谷待了下來。1966 年老教練退休﹐喬爸接替﹐ 這一做又是46 年。在這段期間﹐有人統計過﹐美國主要大學足球隊換了將近900 位總教練﹐你我星期六看大學足球轉播﹐常常會看到這位戴著黑邊眼鏡﹐身著卡其褲﹐深藍擋風夾克的老教練在場邊走來走去。喬爸不單是快活谷最有名的人﹐也是賓州最有名的人。這些年來﹐喬爸領軍的賓州大足球隊﹐東征西討﹐戰果輝煌﹐不但有三年保持「賓州不敗」的全勝記錄﹐並總共贏了409 場球﹐是所有大學足球教練贏球贏得最多的。除此之外﹐賓州大足球隊員的畢業率﹐在名校如林﹐競爭激烈的「十大校聯」(其實早就不止10 個大學了)﹐排名僅次於西北大學。換句話說﹐喬爸不但能贏球﹐而且是「正派贏球」。
傑瑞。沈達斯基 (Jerard Sandusky) 1944 年出生﹐1969 年開始做喬爸的助理教練。到1999 年退休前﹐一直被公認是喬爸的接班人。2011 年 11 月4 號﹐沈達斯基被賓州檢察官以過去 15 年間性侵男童8人起訴。同時被起訴的還有賓州大的體育部門主管(喬爸的上司)和一位賓州大的副校長。11 月6 號上午﹐喬爸宣佈今年球賽季節結束後退休﹐但學校最高當局斷然宣佈將喬爸立刻開除﹐同時被開除的還有賓州大的校長。這下問題大了。對賓州大的學生來說﹐開除喬爸簡直像把上帝給炒魷魚一樣。於是學生開始聚集鬧事﹐和警察衝突﹐公開支持喬爸。
2002 年﹐一個 28 歲的賓州大足球隊的助理看到沈達斯基在洗澡間性侵一個十歲大的男童﹐這位助理當時並沒有挺身而出﹐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帕特諾。後來帕特諾把此事呈報給體育主管﹐再由體育主管呈報給管體育和校區警察的副校長。但後來這整件事就此不了了之﹐警調單位被蒙在鼓裡。球隊助理後來也做了賓州大的足球助理教練﹐沈達斯基 退休後仍然在學校維持他的辦公室﹐自由出入。同時﹐他照樣是他所謂關懷弱勢兒童慈善機構的負責人。。。這一切到 11 月 4 日沈達斯基 及其他人被起訴後醜聞才曝了光。
快活谷醜聞事件的前因後果講到這裡為止﹐我想探討的問題是﹕賓州大如此不講情面﹐立刻開除喬爸的作法對不對﹖學生為聲援喬爸上街抗議鬧事是為什麼﹖
帕特諾﹐抗議的學生﹐甚至最近接到一封說我自抬身價在和蘋果的賈伯斯比的讀者﹐和台灣那些一字排開挺馬的退役將領﹐這四方人馬犯了一個共同的錯誤。他們把他們對某一個人的忠誠放錯了地方 (misplaced their loyalty)。沈達斯基長年追隨帕特諾﹐是喬爸的左右手﹐兩人的私交當然非常好。帕特諾以為把事情呈報給他的上司就可以拍拍手沒責任了。至於賓州大的體育主管和他的副校長上司更是混蛋﹐居然「吃案」﹐把這件醜聞給蓋了起來。
問題的真正關鍵是足球是美國大學財務上生金蛋的母雞。足球總教練的年薪比校長的年薪高是很普通的事。大學其他比較冷門的體育項目要靠足球比賽的收入來津貼﹐因此造成贏球比什麼都重要的尾大不掉現象。賓州大是足球強國 (football powerhouse)﹐喬爸是全校的精神導師﹐靈魂人物。
目前帕特諾雖然沒有被刑事起訴﹐但聽說他已經在找名律師準備將來被受害人告到民事法庭。 也許帕特諾在法律上不必負責任﹐但在道德上他基於對沈達斯基「錯放了的忠誠」﹐採取睜一隻言閉一隻眼的作法﹐顯然違背了他向來「正派人士」的形象。難道他沒想過受害人如果是他的兒孫輩他會採取同樣的態度嗎﹖至於學生鬧事﹐年輕人懂什麼﹖上街抗議當然可以﹐乘機砸東西不可以。這次賓州大開除喬爸需要很大的勇氣﹐在他們開除帕特諾的新聞會上有一句話非常正確。他們說﹕「學校比體育大」。
我也不願意看到 84 歲的喬爸如此下場。但美國是個把「法」和「理」放在「情」前面的國家。這是快活谷的教訓﹐也是咱們老中要學習的地方。
懷南補記﹕信鐵嘴等了好久﹐終於有兩個肥羊上門。如果你不知道我在講什麼﹐回到「藍色多惱何﹖」的補記去看看。
2011 年11月2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30 日上網
我終於把華特。艾克遜 (Walter Isaacson ) 撰寫的《賈布斯傳》看完了。這是本 630 頁的大書﹐扣掉前言後語﹐參考資訊﹐單是傳記本身就是 571 頁。我不是一個耐心讀「大書」的人﹐但艾克遜的《賈布斯傳》出奇的好看﹐這是為什麼我可以把它看完的第一個原因。
但第二個原因更重要。賈布斯去世後﹐很多人﹐尤其是迷蘋果產品的年輕人﹐把賈布斯當神一樣的來膜拜。我認為如果任何人要對賈布斯發表任何「寶貴意見」﹐最好先做點功課把艾克遜這本書看完再來談。如果不做功課又要高談闊論﹐是會鬧笑話的。
現在讓我先來介紹一下艾克遜(對了﹐最好不要把 Isaacson 翻譯成艾薩克遜)是何方神聖﹖賈布斯為什麼看中他﹖這本傳記是什麼樣的一本傳記﹖艾克遜是怎麼去寫這本書﹖賈布斯為什麼要出傳記﹖他對這本傳記的看法又如何﹖你又該如何去看待這本傳記﹖這些問題的答案﹐我會找機會陸續加以討論。我認為「賈布斯現象」(Steve Jobs Phenomenon) 是我們這個時代非常獨特的社會現象﹐賈布斯多彩多姿的一生﹐值得分析。
艾克遜 不是一般的作家﹐他曾經做過時代雜誌的總編輯和 CNN 的執行長。當年賈布斯每有新產品上市﹐他就會找上艾克遜想上時代的封面或 CNN 的專題報導。後來艾克遜離開了這兩個職務﹐賈布斯就很少再找上門來了。2004 年的夏天﹐賈布斯突然打電話給艾克遜﹐希望和他「散步」(take a walk)。艾克遜當時覺得有點奇怪﹐後來才知道當賈布斯在思考重要的事情﹐或需要做重大的決定時﹐他都選擇和相關人士邊走邊談的方式。在散步中﹐賈布斯提出請艾克遜替他寫傳記的建議。那時候艾克遜剛寫完《富蘭克林傳》﹐接下來準備寫《愛因斯坦傳》。艾克遜半開玩笑地對賈布斯說﹕「你這生中還有很多高低起伏的事情發生﹐等 10 年﹐ 20 年後你退休了再說吧。」
《愛因斯坦傳》出版﹐艾克遜在「漂亮丫頭」(Palo Alto) 打書﹐賈布斯來﹐又提到請他寫傳記的事。艾克遜覺得更奇怪﹕「賈布斯不是一個非常在乎個人隱私的人嗎﹖怎麼這樣急著立傳﹖」 2009 年賈布斯的太太告訴艾克遜﹕「你如果要為賈布斯立傳﹐也許現在是時候了﹐因為他是第二次向蘋果公司請病假。」這樣﹐艾克遜才答應為賈布斯寫傳記。艾克遜問賈布斯﹕「你為什麼要找我替你立傳﹖」賈布斯的回答是﹕「我認為你有讓人開口的優點」。「讓人開口」對賈布斯來說是極為嚴峻的考驗。賈布斯知道像艾克遜這號的人物﹐在寫作的過程中﹐他會訪問很多人。這些人中一定會有人對自己有很不客氣的批評。在開始的時候﹐當一些不利於己的風聞傳回賈布斯的耳中後﹐他還有點不開心﹐不過幾個月後﹐賈布斯的態度變得很開放﹐他鼓勵被艾克遜訪問的人儘量沒有保留地發表自己對賈布斯的看法。賈布斯的太太也採取同樣的態度﹐他們放手讓艾克遜去替賈布斯真實的傳記﹐從不問他的結論是怎麼下的。
艾克遜花了兩年的時間來寫這本傳記﹐和賈布斯交談不下 40 次﹐訪問過 113 個和賈布斯有關係的人 -- 包括賈布斯的敵人﹐朋友﹐上司﹐部下﹐過去的情人﹐ 私生女﹐出人意外的血肉妹妹﹐和將其讓人收養的母親 。。。書寫好了艾克遜問賈布斯﹕「你為什麼要寫這本傳記﹖」賈布斯的回答是﹕「我想要我的小孩知道我﹐我也知道當我死後﹐一定有很多人會寫我﹐但他們對我很可能一無所知。」賈布說﹕「我知道你的書中有很多會讓我看了不開心的記載」。艾克遜點頭微笑說﹕「但都是真實的。」賈布斯說﹕「那我現在就不看免得生氣。一年後如果我還在人間的話﹐也許我那時再看。」當然賈布斯沒等到看他自己的傳記前就去世了。
賈布斯有他體貼的一面。他等到他養母去世後才開始去找他的生母。意外發現他的親妹妹是個相當有名的作家 Mona Simpson﹐他們兄妹的感情出奇的好。賈布斯的追思禮拜上 Simpson 發表了一篇相當感人的弔唁講話。Simpson 提到賈布斯斷氣前最後的話是﹕ Oh Wow﹐Oh Wow﹐ Oh Wow。 我從來就沒喜歡過賈布斯﹐看了他的傳記後我更知道為什麼不喜歡他。但我承認用 Oh Wow!來替賈布斯的一生劃個句點是非常適當的。
懷南補記﹕《賈布斯傳》一共42 章﹐如果你只看前面的 41 章﹐你會奇怪賈布斯幹嘛要找人立傳來修理自己﹖這需要何等的胸襟﹖我下星期專欄的標題是《石橋有夢 流水無情》﹐結尾前是這樣寫的﹕「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賈布斯﹐看了《賈布斯傳》後讓我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他」。《賈布斯傳》最後一章的標題是《傳世/Legacy》。Walter Isaacson 壓箱的功力在替賈布斯的一生做結論時﹐名家風範﹐果然非浪得虛名。
看完《賈布斯傳》後有一個心得﹕回憶錄是當事人﹐講自己的故事﹐撰寫者用其生花之筆加以潤色。中文回憶錄﹐唐德剛教授撰寫的《李宗仁回憶錄》是上品。
寫傳記的 approach 完全不同﹐牽涉到 heavy-duty 的research 和對原始資料的消化和取捨。屬於挑戰性比較大的工程。
當然﹐傳記和回憶錄也可以由自己來寫﹐但很多時候﹐雖說是自傳﹐其實也是由鬼筆捉刀。信懷南的《旁觀者的旅程/Journey of A Bystander》算是自己寫的回憶錄。
歡迎看過《賈布斯傳》的朋友來伊媒兒發表寶貴/不寶貴 甚至 &^%$&^% 的意見。
從這星期開始﹐我會每星期公佈信鐵嘴最新行情。
在進入行情評估前﹐先解釋信鐵嘴壓寶壓在蔡小英那邊的原因﹕台灣選舉﹐比的是誰最會騙﹐誰最會抹黑﹐誰最會打口水戰﹐誰最會愚民。相較之下﹐笨蛋國民黨不是壞蛋民進黨的對手。再加上台灣的選民(住在美國的老中也一樣)﹐喜歡感情用事來選人﹐不幸的是 IQ/EQ 差的﹐綠的比藍的多些。我押蔡小英的寶﹐並非我希望蔡小英當選﹐我是少數正藍旗出身(你真應該讀一下我那篇《播種者文星》)卻能夠接受蔡小英當選天也不會塌下來﹐並相信政黨輪替比含淚﹐含血﹐含恨都要投自己人要更成熟的外省人。張麟徵的「三含原則」是 2011 信門鐵鼓獎的大熱門。 總之﹐馬英九當選﹐信鐵嘴贏了裡子﹐輸了面子。蔡小英當選﹐信掌門人輸了裡子但贏了面子(和紅酒)。都不是什麼性命交關的事。
現在回到信鐵嘴最新行情。這星期民進黨不爭氣﹐搞出個柿子烏龍文宣﹐被國民黨逮住機會追著打。想想看。總統選舉搞成柿子是不是兩塊錢的口水大戰(我說民進黨壞﹐沒有冤枉他們﹐哪有不用平均價格而用特殊性價格當議題來打選戰的﹖這不是愚民是啥﹖)國民黨的正副總統候選人還要站到第一線去應戰﹐拚命買柿子。這不是「米老鼠死打」(Mickey Mouse Stuff) 是啥子﹖唉﹗
這下好了﹐信鐵嘴的行情直直落﹐希望老馬那邊趕快出點簍子﹐這樣信鐵嘴的行情下星期才有翻身的機會。可憐的老宋﹐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連陳文茜都要他引刀自宮學王建(火宣)。這是什麼話﹖我最欣賞的(台灣)三個女人﹐蔡小英早就我 fire 掉了﹐周美青因百年慶典上不識大體被我 demote 成半個。陳文茜 居然頭腦不清如斯﹐也一道 demote 成半個。講信鐵嘴行情怎麼扯到三個女人上去了。啊﹐對了﹐我在講老宋。老宋那個副手﹐我看有點毛病。
2011 年12月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6 日上網
先看下面這封電郵﹕
「時間﹐1985 年的夏天﹐地點﹐巴黎。那是一個陰天﹐我們靠在石橋光滑的欄杆望著橋下流動的綠水。那時候你的世界一下子被劈成兩半﹐你在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走。我那時要你拋開過去的一切﹐希望能說服你和我一起在巴黎留下來。讓過去的老我成為過去﹐讓我們另外尋求一條新的道路。我希望我們能夠從你破碎的黑暗深淵中爬出來﹐在一起過一個隱名埋姓安靜而簡單的生活。我們每天都在一起﹐我為你煮飯﹐生活就像小孩子為了玩遊戲而遊戲那樣單純。我也希望你在笑我﹐說﹕「那我能做什麼﹖豈不是永遠找不到工作了嗎﹖」之前﹐也真的考慮過我的夢想。我知道當年在我們回歸到面對現實前的那一瞬間﹐我的確夢想過我們能夠在法國南邊的鄉下有個農莊﹐我們可以在那裡含飴弄孫。在夢想中生活就像新烤出爐的麵包一樣 -- 在我們的小天地裡瀰漫著那種持久又熟悉的味道。」(OK﹐信式翻譯﹐「雅」﹐「達」在前﹐「信」次之。)
這封電郵是 2010 年一個中年婦人﹐在分手25 年後發給她生命已經快走到盡頭的前男友的信。寫這封電郵的婦人叫 Tina Redse ﹐她的前男友是史提夫。賈布斯 (Steve Jobs)。
1985 年年初﹐賈布斯和他用重金禮聘來管理蘋果電腦的執行長史凱立(John Sculley) 間的關係已經開始惡化。有天賈布斯在公司遇到一個金髮美女﹐原來是公司僱的電腦顧問 Tina Redse。第二天賈布斯單刀直上﹐打電話約她出去吃飯被她拒絕。那時她有一個同居的男友。賈布斯不死心﹐後來又約﹐這次 Tina Redse 答應了並且把此事告訴了他的男友。在約會完的車子裡﹐Tina Redse 開始哭泣﹐因為她知道她的生命將從此不一樣了。
賈布斯被自己創辦的蘋果電腦公司掃地出門﹐這個打擊如五雷轟頂。被掃地出門已經夠難堪的了﹐被自己一手創建的公司﹐親手提拔的執行長﹐聯合公司董事們一起造反﹐這真是情何以堪﹖上面那封電郵裡﹐Tina Redse 提到1985 年夏天﹐他陪賈布斯去歐洲療傷止痛﹐在巴黎賽因河畔的一段往日情懷。賈布斯曾經說過他這一生中真正愛過的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太太 Laurene Powell, 另一個就是 Tina Redse.
賈布斯和Tina Redse 的性格迥然不同。賈布斯冷酷﹐Redse 善良﹔賈布斯自我中心﹐Redse 為別人著想。他們的性格本來是南轅北轍﹐但也因此而相互吸引。其間賈布斯曾經向 Tina Redse 求過婚﹐但 Tina Redse 沒有答應。沒答應的原因是 Tina Redse 認為賈布斯在事業上的企圖心太強﹐性格不穩定﹐大家對審美觀的看法太不一樣﹕Tina Redse 認為審美觀是個人的喜好﹐但賈布斯認為審美觀是有一定的標準﹐Tina Redse 認為賈布斯的審美觀受德國 Bauhaus 學派運動的影響太大﹐已經到了我(賈布斯)有責任教育別人提昇美感的地步。由於這些大大小小的看法不同﹐加上性格上的差異﹐他們在一起吵吵鬧鬧﹐離離合合五年後終於分手。後來 Tina Redse 嫁了人﹐生了兩個小孩﹐最後也離了婚。Tina Redse 曾經在加州成立了一個叫 OpenMind 幫助有精神病的患者。有天 Redse 無意中讀到一篇有關 「自戀式的人格失調」(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Disorder) 的文章﹐她告訴寫《賈布斯傳》的作者﹐賈布斯的性格完全吻合這種毛病的種種現象。
雖然勞雁分飛﹐各人走各人的路﹐但賈布斯始終和 Tina 保持友誼﹐在賈布斯生病後﹐Tina Redse 也給予賈布斯很大的支持。在面對 Walter Isaacson 的訪問時﹐Redse 告訴 Isaacson:「雖然價值觀的差異造成我們不能在一起﹐但這幾十年來在我心中﹐我對他的關心和情意依舊繼續。」同樣的﹐有天下午﹐當和 Isaacson 談到 Redse 的時候﹐賈布斯的眼淚開始流了下來 -- 這也許算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但是已枉然」吧。賈布斯對Isaacson 說﹐不能和 Tina Redse 走在一起的確也些遺憾﹐他知道 Redse 也有同樣的感觸。但他也確信他和 Redse 分開是命中不可避免的。關於這點﹐賈布斯說﹐他和 Tina Redse 的看法倒是一致的。
我一邊看《賈布斯傳》﹐一邊想賈布斯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去世後有那麼多人在議論他﹐這麼複雜的人﹐雖然蓋棺但很難論定。最後我想到一個方法來回答這個問題。那就是問我自己願意做史提夫。賈布斯的「什麼人」嗎﹖這個「什麼人」包括父親﹐子女﹐配偶﹐情人﹐朋友﹐部下﹐上司﹐對手﹐顧客等等。從不同的角度去看賈布斯這個人﹐也許看法比較深刻些。
懷南補記﹕在談 Steve Jobs 一生的眾多文章中﹐很少人提到我提到的這一段。Redse 在石橋上曾經有個夢﹐但 Jobs 終歸是不可能和她做同樣夢的人。他們分開﹐照 Steve Jobs 的說法是﹕ It meant to be.
Jobs 的太太的 EQ 相當高﹐否則怎麼可能和他能維持那麼多年的婚姻關係﹖如果 Steve Jobs 和 Tina Redse 結婚的話﹐可能早就離婚了。說到 EQ﹐和 Steve Jobs 1955 同年出生的 Bill Gates 的 EQ 就比 Jobs 高太多。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精彩極了﹐ 尤其是 Jobs 認為 Windows 是抄 Apple 系統﹐Gates 用兩個小偷的例子來回應﹐妙。以後有機會再聊。
Time for 信鐵嘴最新行情漲跌評估﹕
不只一個人問我看沒看馬蔡宋的第一次辯論轉播﹐我說沒看﹐他們很奇怪。其實有何奇怪之有﹖誰有那麼多閒功夫看這玩意﹖
我們別那麼天真﹐以為台灣選民在聽完辯論後受益良多﹐會改變心意選賢與能。會改變心意的是那些所謂的中間選民。台灣中間選民的比例不高﹐他們理性評估投下的票數﹐其影響力沒有用感情來棄保的影響力那麼大。再加上台灣的媒體﹐已經淪落為三色助選機器。挺藍的是「兩報一台」(中時﹐聯合兩報﹐中天電視台)再加上敲邊鼓的 TVBS 李濤李艷秋賢伉儷。挺綠的是所謂的「三民自(三明治)」(三立﹐民視兩台加上自由時報)。挺橘的只有年代電視。奇怪的是老宋在辯論會上沒有「火花四射」﹐有的媒體認為他在「選假的」。Damned 他罵﹐damned 他不罵。台灣媒體的水準像是長期被老公打的老婆(by the way, 太太稱自己丈夫老公是會鬧笑話的。為什麼﹐你自己去查書)﹐突然有天沒被打﹐反而覺得不習慣。這就是香蕉牌民主的特點﹕立委爆料﹐藍綠惡鬥﹔名嘴治國﹐泛政治化。這 16 字真言的結論﹐You heard from me here first。 結論是台灣選民的水準差﹐因而影響了媒體和政治人物的水準差。
馬辯論的主要目的是鞏固泛藍的基本盤﹐這是他為什麼要「硬起來」的原因。誰說老馬是老實人。老實人能從政﹖會從政嗎﹖老馬藉辯論會鞏固泛藍的基本盤的目的達到了嗎﹖我認為達到了。他把蔡和扁梆在一起﹐指出「我改變了國民黨﹐但民進黨改變了蔡英文」是高招。泛藍士氣大增﹐老馬硬起來了﹗
我對蔡英文評價向來不高﹐認為她眼光短淺﹐格局不大。我很早就勸她壯士斷腕和阿扁徹底切割﹐她為了深綠那塊鐵板選票﹐始終採 wishy washy 的態度﹐對兩岸政策也是一樣﹐把人民當笨蛋耍。如今她作繭自縛﹐進退維谷﹐連帶影響信鐵嘴行情下滑。信鐵嘴死馬當活馬醫﹐押寶押到小英那邊﹐打的如意算盤有三﹕
其一﹕綠的選民極大多數是吃了鐵鉈硬了心之輩﹐就算小英找信懷南當副手他們還是閉著眼睛照投小英不誤。綠的基本盤最鐵。
其二﹐綠小英連哄帶騙﹐by hook by crook﹐撈到一點反馬和中間選民﹐信鐵嘴的紅酒不就贏定了﹖
其三﹕世界潮流﹐造執政黨反是大勢所趨。信鐵嘴夜觀天象﹐小英運氣奇好。
問題是上面本來可以跑到綠營的票﹐辯論會後到投票時可能跑到老宋那邊去了(只要老宋的副手不要發神經)。這次選舉的結果是蔡贏或馬贏﹐ FMDIDGAD。 但我想知道宋影響有多大的興趣非常高。如果宋和親民黨的得票如同我的預測﹐跌破名嘴沈富雄﹐陳輝文等人的眼鏡﹐那表示台灣選民自主的能力越來越進步。我多年主張的「matrix 橫切選民結構」往前跨了一大步。這才是掌門人「挺」the other option (choice) 的原因。深藍的同志們﹐掌門人表態夠清楚了吧﹖
閒話表過不提﹐現在請看下面一封打賭朋友自以為「革命情勢一片大好」的來信。
老大好,
前兩禮拜看到被老大當成待宰肥羊,頓生怨毒之心,伺機報復,沒想到民進黨武功高強,得來全不費工夫,先是組頭事件,加上兩大洋柿子槓上開花,小馬幾記回馬槍和不分區提名也還耍得漂亮,民調立刻拉開,也讓我對民進黨堅持Race to the bottom 的勇猛精神保持高度信心和敬意。
本正想等你新文章上網以後好好吃您豆腐,沒想到文章還沒出來,南加州一陣陰風,吹得南加華人區東倒西歪,我家院子災情慘重,滿地落葉外近一尺的樹幹斷了好根,沿街連根拔起的大樹數都數不清。家裡別說上網,連電都沒有,連續兩天吃飯還得手電筒伺候,回到石器時代,七點半上床睡覺。好容易昨天晚上供電恢復,今天中午網路恢復,馬上看到您的補記暗自好笑,嗓子眼又有點酒蟲搔弄的感覺。
我們家有位長輩很喜歡你的文章,對你鐵口直斷有莫名的信心,但是個正藍旗。看到你連續三篇批馬文章已經有點坐立難安,最後看到鐵嘴信居然大膽壓注蔡英文,簡直憂心如焚,覺得大勢已去,我打電話安慰她並且告訴她老大雖準,但不是沒有摃龜經驗(先不管兩不兩顆子彈),最後和她說贏了老大的酒請她也嚐兩口2005,老人家這才放心。
看來小馬哥只要多微笑少開口,民進黨繼續努力,到年底時信府酒窖也大有妖風掃過的危險。
Cheers...
Jay 12/3/2011
Dear Jay 兄﹕
信鐵嘴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應驗了我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的預言)﹐前幾天收到一封深藍沒俱名者的來信﹐一開口就出言不遜兼認知有誤﹐掌門人聞過則怒﹐信也懶得再研讀下去了(敖之兄說過﹐一口咬了個 rotten egg﹐難道一定要吃完才說﹕嗯﹐這蛋壞了嗎﹖)。今天想找出來再研究研究﹐大概被刪掉找不到了 (想想也是﹐一腳踩了狗屎﹐難道還要把狗屎珍藏下來以便不時再拿出來聞聞嗎﹖掌門人 IQ 那麼差﹖)。
那位來「亦黴爾」(對我來說﹐他的「伊媒兒」的確是我的「亦黴爾」) 的老兄說要和我賭 「beadeau"﹐我不知道「beadeau" 是啥玩意。我回信說﹕「對不起﹐我只和朋友打賭」。
想想也衰﹐連 Bordeaux 都不會拼但又不先查字典﹐來信不但沒有禮貌﹐又缺乏幽默感的人﹐憑什麼有資格和掌門人賭﹖
看在閣下的長輩份上﹐輸瓶 2005 的 Bordeaux 也是應該的。不過閣下也別開心得太早﹐The "fat lady " 還沒開唱﹐酒落誰家還不知道。不過周美青代夫出征﹐掛信鐵嘴招牌的螺絲釘又鬆了一個了。
懷南敬覆 12/6/2011
2011 年12月1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14 日上網
有位讀者來電郵稱呼我「叟」(Sir)﹐非常有禮貌。說他曾經看過我提供給姚明怎麼打 NBA 的「寶貴意見」。他希望我對姚明在中國賣加州納帕谷的卡本內。酥微濃(Carbernet Sauvignon) 也提些建言。
開始的時候﹐我不知道這位年輕人在講什麼﹐後來上他提到的網頁才知道原來姚明從球場上退下來後﹐轉換跑道﹐除了到上海交通大學進修和做上海沙魚職業籃球隊的老闆外﹐行有餘力﹐居然賣起酒來了。這篇文章主要是談紅酒﹐順便也談談姚明牌紅酒的前途如何。
在大鳴大放前﹐先引用蕭伯納 (Bernard Show) 的名言來給自己解嘲(OK, 也許蕭伯納沒有說過﹐是H L Mencken 說的。) ﹕To those who can, do; to those who can't, teach. (能者起而行﹐不能者則誤人子弟)。有一段時間﹐我一邊寫專欄﹐一邊做管理顧問。偶爾也登臺演講﹐我常在這兩句話後面加上﹕To those who can't teach, write; can't write, consulting. (不能教就寫﹐不能寫就做顧問)。
我能談(紅)酒但並不愛喝酒。不愛喝的原因有二﹕第一﹐不覺得酒有什麼好喝的﹐第二﹐我只要喝一點酒﹐臉就變成像關公一樣(根據醫學報告﹐喝酒臉紅比臉白好)﹐上街被警察逮到﹐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N 年前的聖派翠節﹐中午同事沿例外出喝啤酒。我半瓶下肚﹐滿臉通紅。有位同事突然鬼叫起來﹕「如果你沒見過紅色老中﹐現在可以看到了」。那時候東西還處於冷戰狀態﹐老美稱中國紅色中國 (Red China)。同事們聽到他這麼一叫﹐都笑開了。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現在回到姚明牌的紅酒。他在 2011 年11 月推出的一種﹐產量是 5000 箱 (通常一箱是 12 瓶)﹐由四種2009 年所謂標準「波多 (Bordeaux)」酒的葡萄(Carbernet Sauvignon, Merlot, Carbernet Franc, Petit Verdot) 配搭釀成。這四種葡萄中﹐姚明紅酒 Carbernet Sauvignon 的成分佔 82%﹐ 超過了法律規定的 75% ﹐所以用這種葡萄的名字 Carbernet Sauvignon 上市。此酒在橡木桶中存放 18 個月後裝瓶(不算短﹐也不算特別長)﹐在中國的價格(容量750 ML﹐最多5 杯) 是美金280 元。沒錯﹐掌門人沒有多加一個零﹐一瓶要賣 280 「大拉屎」左右。至於明年上市的酒﹐售價多少現在還不知道﹐根據資料﹐產量只有 500 箱﹐裝瓶前在酒桶裡存了 22 到 24 個月。這是所謂的「保留酒」(Reserve)﹐價錢可以標高好幾倍。在法律上﹐Reserve 這個字並沒有什麼特定標準。是變相敲竹槓的行銷噱頭。
我知道你一定會好奇問兩件事﹕第一﹐姚明的酒值這麼多錢一瓶嗎﹖第二﹐姚明賣酒的生意做不做得出來﹖在我對這兩個問題提出「我的寶貴意見」前﹐讓我先回答下面這些有關紅酒的基本問題。
決定紅酒價錢高低最大的因素是什麼﹖要成為好(紅)酒的要素中﹐哪一項要素最重要﹖價錢貴的就就是好酒嗎﹖280 塊錢的加州酒是何方神聖﹖什麼人喝這麼貴的酒﹖怎麼喝法﹖
有個懂酒的人曾經說過﹕酒只有兩種﹕你喜歡的和你不喜歡的。但絕大多數的人﹐他們舌頭和鼻子的訓練可能能分辨出喜歡和不喜歡﹐但不能分辨出酒的好壞。換句話說﹐如果我們把一瓶 30 元的酒和一瓶 300 元的標籤和價錢都拿掉﹐能分得出哪一瓶是 300 元﹐哪瓶是 30 元的人不多。因此一般人對酒好壞的認知﹐會受價錢高低﹐和 Robert Parker 評分的影響。價錢的高低受供需原則的影響最大。天下的紅酒﹐除了法國的波多(「左岸」以 Cabernet Sauvignon 為主﹐「右岸」以 Merlot 為主)﹐和布根地(Bougogne/Burgundy 紅酒以 Pinot Noir 為主) 年產 5000 箱還敢賣姚明牌的價格外﹐加州酒敢賣那種高價的 為數極少﹐像 Colgin, Harlan Estate, Bond, Schrader, Scarecrow 這些所謂膜拜徒酒(California cult wines) 不但產量比 5000 箱少很多﹐價錢也沒姚明酒那麼貴。
酒的好壞﹐葡萄來自什麼產區 (Appellation) 的葡萄園(vineyard) ﹐和誰是釀酒師最重要。姚明目前沒有自己的葡萄園﹐葡萄是向別人買的﹐產地和葡萄園都不太有名。 和姚明合夥的人叫 Tom Hinde﹐此人做過 Kendall-Jacson 和 Flowers 酒廠的「領導」﹐前者以多產著稱﹐後者以 Pinot Noir 見長﹐但都不在納帕谷﹐賣的酒也最多 50 元左右。姚明牌敢在價格上如此大躍進﹐希望不是在喝醉後想出來土法煉鋼的絕招。
Wine Spectator 雜誌最新世界排名前百名好酒﹐貴過 100 元的只有 5 支﹐最貴的也不過是 175 元。這五支酒的排名分別是50﹐74﹐80﹐85﹐和第100 名﹐產量分別是 3500﹐725﹐2200﹐250﹐275 箱。對行家來說﹐可見價錢和酒的好壞關係不大。
好的加州紅酒﹐裝瓶後色香味到頂點要 8 年到10 年。也不是開瓶後一杯杯乾的喝法。但暴發戶的老中恐怕不管這些﹕老子有錢﹐高興怎麼喝就怎麼喝。這種不醉無歸的傻客(sucker) 越多﹐姚明的生意就越好做﹐否則恐怕要血本無歸了。
懷南補記﹕姚明這個人我滿喜歡的﹐這是為什麼他在打 NBA 的時候我寫了三篇文章向他提供「我的寶貴意見」。回頭去看那三篇文章﹐告訴我是不是有點道理﹖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跟著頭腦發熱的老中起鬨﹐我一開始就說姚明受先天和後天的限制﹐要在 NBA 成為 「偉大中鋒」之一﹐可能性微乎其微。
姚明的問題是他週遭的人並不一定瞭解美國的文化﹐這是為什麼他退役時我反而恭喜他的原因﹐因為他在中國大陸的發展﹐遠大於在美國打籃球。但我不知道他聽了什麼人的餿主意﹐一腳跨進在中國賣葡萄酒的領域﹐又是走特高價位的路線。除非他老大有什麼袖裡乾坤﹐我的預測是他要不生意就做不起來﹐要不就改變策略﹐不能專靠這樣貴的酒賺老中的銀子。我非常好奇想知道 Robert Parker, Wine Spectator, Wine & Spirits 等品酒雜誌對姚明酒的評分。結論是﹕我想不通姚明憑什麼認為他的酒可以賣$280 (美金不是人民幣)一瓶。今天看 Wine & Spirits, Mount Eden Vineyard 2007 年的 Santa Cruz Mountains Cabernet Sauvignon﹐該雜誌給了 98 分 (out of 100 points) 才賣 $55 (產量也不過1470 箱而已)。我馬上上網買了兩瓶。加稅加運費也不過 $120 左右。2007 年的酒﹐我沒理由馬上喝。
OK﹐酒話連篇到此為止﹐現在談﹕
信鐵嘴最新行情評估﹕
先看下面這封南加州那夥準備「笑談喝飲掌門血」的代表的來信。
老大好,
到目前為止,替小弟敲邊鼓等吃紅(酒)已有多人,老大的Beadeau(秘雕酒?)喝了可強肝補腎,延年益壽,等閒之輩哪裡喝得到。目前態勢有點像西遊記裡眾妖精已捉到唐僧,正磨刀霍霍,就等水滾了下鍋。不過按照馬英九這紕漏精的個性,不是沒有樂極生悲的可能。而且身邊吃紅人士要是越來越多,到時候我不但贏不了,搞不好還得倒貼,有點Damned if I win, damned if I lose,局勢不太妙。
喜歡你文章的長輩發揮逆向思考以及政四反情報精神,和我說她覺得信老大城府極深,說不定使用苦肉計故意打馬捧宋來激發藍軍向心力。根據非正式統計,僅南加州一地,小弟知道打算回台灣投馬的三含分子可能就有一個步兵班的實力,其中不少人是您的讀者。
Perhaps she is onto something?
隨著戰情升溫,您的亦黴爾可能也會越來越多,小警總可能得加把勁看門。
Cheers,
Jay 12/7/2011
Dear Jay 兄﹕
信鐵嘴的行情被蘇嘉全老婆看猛男秀﹐和蔡小英的宇昌案本來已經搞到跌停版。沒想到宇昌案突然來個大逆轉﹐掌門人鹹魚翻身又生猛起來了。趕快把搖搖欲墜的招牌扶正﹐你們那夥人別開心得太早。The Fat Lady 還沒打算開唱﹐好戲還在後頭。
你押的馬家「莊」也真是陰到不行﹐選前 30 幾天﹐拋出一個舊宇昌案﹐擺明了就是要再走食興票案知味的老路﹐殺蔡小英一個措手不及﹐鬥臭鬥垮﹐就算將來此案無疾而終﹐不了了之﹐選舉已過。老馬有金小刀操盤﹐果然不同。只是不知道那些認為老馬是老實人﹐和不承認老馬根本罩不住底下人胡搞的「三含之輩」﹐情何以堪﹖情歸何處﹖
2004 年信鐵嘴預測連宋配必勝﹐結果敗於鬼影手的兩顆子彈。有人後來在我面前抱怨說就是因為聽了我的話沒有回台投票。這次信鐵嘴逆向思考﹐提高泛藍危機意識﹐果然回去投票的人不少。你們那位長輩真是薑是老的辣﹐把掌門人的策略看穿了。佩服。
倒楣兼可憐的還是 James 宋。空有兩把刷子的真功夫﹐但「寶貴意見」老是被藍綠兩黨的「不寶貴意見」和「&^%$&^% 意見」邊緣化。他的副手林瑞雄口才實在不行﹐早知這樣﹐還不如找我當副手﹐信夫人從沒看過猛男秀﹐信掌門不知道什麼是電磁波。並且頭髮比老林多。你看美國歷屆的總統﹐當選的都是頭髮多的人 -- 愛生「毫」是例外﹐但 愛生「毫」的對手史蒂文生也是光頭﹐扯到哪裡去了﹖就此打住。
懷南敬覆 12/13/2011
2011年12 月18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011 年12 月21 日上網
《2011 烏龍獎》移到烏龍的大本營去了。手指要多運動運動﹐不要偷懶﹐請移駕網站首頁點「烏龍獎」去秀你的雙(一)指功吧。
現在先看《信鐵嘴最新行情評估》
信鐵嘴最新行情評估﹕
依照慣例﹐先看寶押馬家「莊」的南加州 Jay 兄來信﹕
老大好,
您新文章還沒上網我已被藍營氣死兼笑死,上封信才罵馬英九是個紕漏精,話都還熱,被我自己一語成讖。台灣人碰上藍綠這兩個向下比賽的冠亞軍選擇,只能說三生有幸。老大絕地反攻也得來全不費工夫。
看到國民黨這群完全不懂生物醫藥科技和風險投資的草包由邱毅帶頭猛打宇昌案我就知道大勢不妙,稍懂這兩件事的人用網上現成資料不用半個小時研究就會知道這個案子頂多只能以蔡英文沒有嚴守利益迴避原則作攻擊點,毫無草包們幻想中單點突破後一瀉千里的可能性。藍營幾大指控包括利益輸送,圖利家族,特權介入,越級審批,不符程序等等都可被合理解釋輕易破解,沒一個站得住腳。何況即使是利益迴避或旋轉門這事若無法在30秒內說得清楚,99%的選民沒興趣深究。所以利益衝突這種芝麻小事在選戰倒數階段毫無殺傷力,還容易擦槍走火傷了自己。
果不其然,草包們如獲至寶逼著劉憶如解密,連夜整理忙中果然出錯,隨手蓋的文件日期被綠營抓個正著,反而被倒打一扒造假。
過世的共和黨超級競選經理 Lee Atwater說 Perception is Reality。綠營眼見草包們送上大禮,輕鬆營造藍軍不擇手段抹黑對手形象,連白痴都知道蔡英文只要堅持中裕新藥市值十億,國民黨造假抹黑,其他只要高掛免戰牌不用理會,則這個案子不但完全沒有藍軍可做的文章,且違反馬英九自己要求的高格調,自打嘴巴。最新民調已顯示馬草包率眾小草包再次將陷自己於絕境,乃紕漏精專利絕活也。
名嘴中只有沈富雄陳文茜兩人研究功夫到家,分析能力過人,完全掌握狀況。直到今天藍軍將死自己,無改口餘地,還在戀戰咬住不放。包括郁慕明,姚立明說的話既迂又腐,扯後腿第一流。連聰明如趙少康等人仍不斷要求蔡英文該以高道德標準檢視自己,讓清楚Game Over 的明眼人只能搖頭。
此乃藍軍無人又一鐵證,下台鞠躬讓這群大小草包醒醒或許也不是太壞的事。
此天亡我Caymus也,非戰之罪。
Till the fat lady sings....
Cheers
Jay (12/14/2011)
PS. 下注賭錢和支持是兩回事,我賭輪盤專壓紅色不能說我是共產黨吧? 被老大戴上馬家軍禮帽一頂,小弟有點受辱的感覺,特啟。
Dear Jay 兄﹕
我什麼時候叫過你「馬家軍」﹖「馬家軍」都是「三含功」絕技在身﹐現在已經買好飛機票﹐或組成你所謂的步兵班回台投票去了。你最多算是賭馬會連莊的人(馬家莊丁)。
不錯﹐賭輪盤專壓紅色不能說是共產黨﹐就如同我專壓黑也不能叫我黑幫老大一樣。不要亂抗議﹐掌門人是公平又講理的。
說到講理﹐台灣的民主﹐講理有鳥用﹖選戰贏要靠會愚民﹐會模糊焦點﹐會吵架﹐會抹黑。離投票只有 20 幾天了﹐藍綠兩隻青蛙在井底為了什麼宇昌案﹐富邦案吵個不休。七傷拳打成三傷拳。老宋啊老宋﹐你不自殞滅﹐延禍老信。有人把別人罵你的文章也要寄份來給我看。我信大「瞎」為「底下的狗」打抱不平為己任﹐置被深藍罵於不顧。有個朋友生氣對我說﹕「阿扁才是最大的 under dog﹐你幹嘛不為他打抱不平﹖」唉﹐掌門人這次要人酒兩失兼砸招牌啦。革命情勢不是那麼好。
我猜老馬和小英這兩個人都有自己的盤算﹕一個無能的執政者﹐和一個無知的在野者吵 Mickey Mouse 的小事。他們玩的都是金蟬脫殼﹐避重就輕的選戰策略。目的是避免老宋問馬﹕「你四年幹下來沒幹好﹐憑什麼你還要連莊﹖」同樣的﹐小英的罩門是﹕「妳連鄉長都沒做過﹐憑什麼說妳有能力治國﹖兩岸關係妳怎麼處理﹖」我保證大選完後﹐沒人再提宇昌案和富邦案。但這個時候拿出來當選戰的黑質料彼此攻擊﹐實在無聊已極。
世界日報星期天的頭條(聯合報發下來的新聞)說最後一次總統選舉辯論會後﹐馬贏蔡 8 個百分比。如果你看過那場辯論會﹐如果你相信那個民調﹐如果你相信認為老宋表現好的人只有 17% ﹐恭喜了﹐我看我可以開瓶醒酒﹐你們那批準備「笑談喝飲掌門血(酒)」的哥們可以入席了。
Perception is Reality 的迷思害死人。老馬無能但老實﹐小英清新但頑固﹐老宋能幹但奸狡全是 perception。 閣下押寶押在馬家「莊」﹐買一送一有個周美青莊主夫人幫莊主撐下半邊天。連越老越糊塗的余光中也開「不能換第一夫人」的簧腔。你大概是收到我那篇《播種者文星》少數人之一的吧﹖我《文星叢書》照片中的8 本書中﹐有余光中的一本。可見「左手的繆思」也曾經是青年掌門人的英雄。人可以老﹐但不能糊塗。請問周美青的粉絲們﹐馬夫人如此酷﹐何不選周美青做總統省事多了﹖
連郭台銘都出來和你押同樣的寶﹐你的革命情勢好像又大好起來了。但掌門人不信邪﹐堅持Fat Lady 還沒開唱前﹐酒落誰家還言之過早。
掌門人認同Jay 兄的評估﹐名嘴中陳文茜和沈富雄水準最高 (胡忠信水準頗高﹐尤其會引用名言和用故事舉例。但一開口就像是訓人﹐不夠 polish)。我最反感的名嘴之一(還有很多我討厭的)叫黃光芹﹐激動起來就聲嘶力竭地吼。有那麼嚴重嗎﹖還有那麼多電視台請。名嘴治國的現象是 Banana Republic 的怪現象之一。懷南服了。
Until next week. Stay tuned.
懷南敬覆 (12/19/2011)
Dear 信先生,
您好!
本來長輩們聊聊天,我等嘴上無毛之流是不該插嘴的。但我有酒嚵怪病,不管紅酒、白酒,能醉就是好酒。所以一聽說如果猜對台灣大選獎落誰家可以有酒喝, 非常雀躍。
台灣下一屆的掌門不會是蔡女士。這與各候選人能力表現無關。台灣歷來沒有女當權者,呂前副總統老被人關切她的髮型,服裝品牌,性取向。宋夫人也只能在老公旁邊爭爭風頭。偉大祖國那邊這六十多年也沒女當家,歷史上有兩個寡婦熱鬧了好一陣,但她們如果沒有嫁了個黃帝老公,也不能打出江山,這並不表示她們個人沒有能力。
現世大形勢的氣候不夠,女英雄不會是小英。
以上是我的婦人之見(no pun intended. 嘿嘿嘿...)。
Cheers, 李合金嘴 (12/16/2011)
Dear 李合金嘴﹕
首先得請教「合金嘴」是「蝦米代雞」﹖想來是「白金嘴」的誤植。這年頭流行誤植﹐8 月都可以誤植為 3 月。署名「白金嘴」大概表示比「鐵嘴」還硬的意思吧。
雖是「嘴上無毛」(pun intended)﹐但不諱言不管紅酒、白酒,能醉就是好酒。真女中豪傑也。可惜輪盤已經轉動﹐不能再下注了。歡迎在旁觀戰﹐隨時發表「你的不寶貴意見」。
妳提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議題。掌門人押寶蔡小英不是亂來的 -- 何況我並不以為他有資格做總統。但信鐵嘴夜觀天象﹐當今天下大勢是﹕
女人當家﹔
執政者下臺﹔
中間選民人數增加﹐並左右選情﹔
台灣老百姓有進步﹐民主的怪胎 -- 棄保不靈了。
我豈是押小英的寶﹐我是押天下大勢所趨的寶。問題是台灣的老百姓準備好了嗎? 如果信鐵嘴的招牌這次要被砸﹐關鍵在台灣沒能跟上時代潮流。也算是天亡我 2005 Bordeaux。 那我也認了。We will see.
懷南敬覆 (12/19/20110)
十年後的一封信
很多基督徒的問題是把別人的信心認為是迷信﹐把自己的迷信當成信心。很多非基督徒的問題是把基督徒的信心全視為迷信。其實這都是不了解什麼是真的信心。 信懷南
2001 年的八月﹐我們開了九天的車﹐橫跨美國 20 州﹐4100 哩長征送你去東部讀醫學院。
在黃石公園等看 Old Faithful 噴泉。那天艷陽高照﹐你站在我後面說是幫我擋太陽。後來你去給我買了一頂深藍色的棒球帽。從黃石公園出來﹐穿過 100 度高溫的南達科塔平原﹐走訪你出生的威斯康遜﹐在「陌地生」的「夢到她」湖邊吃午飯﹐我一直戴著那頂藍帽子。
在此之前﹐你給我買過兩頂類似的帽子﹕第一頂是你大學三年級時選擇在牛津大學讀了一學期。我不知道那學期你選什麼課﹐倒是知道周末的時候你常坐海底隧道火車去巴黎。「留學」回國前﹐你不計麻煩找到溫布頓(Wimbledon) 替我買了一頂有溫布頓標誌的帽子和球衣。那頂帽子和 球衣有一陣子被我穿到網球場上去唬人﹐結果發現技不如人﹐靠溫布頓的打扮是贏不了球的。
第二頂帽子是你們學校的足球隊有年打進了玫瑰杯。你和你的同學﹐包括我現在的媳婦去Pasadena 加油﹐買了一頂記念帽子送我。那頂帽子我從來沒戴過﹐沒有戴有兒女學校名字的帽子招搖過市的習慣。
比較之下﹐我特別喜歡那頂藍帽子。看到它就讓我想起我們的那次同行。在我們那一代人中﹐年輕的時候帶著太太開車橫跨美國大陸去上學或就職的例子不少。但一個已經不再年輕的父親﹐有勇氣﹐有興趣開 4100 哩的車送他的兒子去上學卻不是每個人一生都會有的經歷。當年是「趕路」﹐現在是「同行」﹐在心情上是斷然不同的。
我們在 DC 看你讀碩士的學校和參觀博物館。在「媒體博物館」看完影片出來﹐我發現那頂你買給我的帽子留在博物館的戲院了。我想了一下後決定轉頭回去找帽子。幸好戲院的下一場還沒開演﹐那頂帽子仍然留在我原先坐的位子旁。這是我第一次失而復得那頂帽子。
過了幾年﹐你母親回了香港﹐你和妹妹在學校﹐我一個人飛到拉斯維加斯﹐租了部車子先到Lake Powell 然後去猶他州的國家公園玩。我站在船頭遊湖時﹐突然一衽d風把我的帽子吹掉了。過了一陣﹐一個老美從船尾走過來﹐手裡拿著一頂帽子問是不是我的。這是我失而復得那頂帽子的第二次。 今年五月﹐我和你母親去南地中海旅遊﹐同行的都是我們的好朋友﹐看著你長大的長輩。有次上岸﹐回船後那頂帽子找不到了。我非常後悔﹐明明有那麼多頂帽子﹐為何偏偏要帶這頂帽子出門旅行﹖但我也有個很奇怪的感覺﹐一方面覺得非常有信心這頂帽子一定會被人撿到還給船上的 Lost & Found 。另一方面心情又非常平靜﹐這種平靜似乎來自一種可以接受順其自然的領受。突然間想到天下的事﹐有得就有失﹔有開始就有結束﹔雖然失去﹐但也曾經擁有﹔結局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這些都不是什麼深不可測的道理﹐只是我們平時沒遇到挫折和逆境事﹐不會去思想這些事。在旅程中﹐我雖然每天去服務台問﹐但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得失心。終於想通了﹐那頂帽子雖然有記念價值﹐但比起很多其他的事﹐這是小事一樁。到了最後﹐這頂帽子物歸舊主或從此失去沒什麼太了不起。得則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直到旅遊快結束時﹐櫃檯後的小姐手中終於出現了那頂有黃石公園名字的舊帽子。我當真覺得是個小奇跡﹐第一個念頭是﹕也許從此之後﹐要好好珍惜這頂帽子﹐把它留下來將來還給你。
你從小就立志不是做醫師就是做牧師。從去年夏天到今年冬天﹐我親眼看到你們怎麼靠信心走過來的。你經歷的考驗﹐遠超過我一生中經歷的任何考驗。這些年來﹐我聽過太多的人談信心﹐尤其是基督徒﹐他們熟讀《希伯來書》11 章「信是所望之事的確據﹐和未見之事的把握」(Now faith is being sure what we hope for, and certain what we do not see) ﹐但他們並不一定真正瞭解信心和迷信的區別在哪裡。因此﹐當真正考驗來臨的時候﹐當結果並不如我們期望的時候﹐他們怨天尤人﹐而不是怪自己無知和信心不夠。
建立信心的第一步是「盡力而為」。那天從戲院出來﹐在回去找帽子和放棄找的一念之間﹐有沒有盡力而為是個關鍵。如果那天我怕麻煩﹐懷疑回去找是白花功夫。那頂帽子從此就失掉了。
但不管我們怎麼努力﹐到了最後﹐事情的結局往往操在那隻看不見的手(the invisible hand) 中 。信神的人認為這是神的恩慈(God's Grace)﹐不信神的人叫它純粹運氣(pure luck)。沒經歷過長夜慟哭者﹐豈能知道其中的區別? 在船上帽子被吹掉﹐沒有掉在湖裡的可能性很小。天下很多事不是用人定勝天﹐或靠「或然率」來決定的。
如果我們的信心老是建立在「照單全收﹐有求必應」上﹐這是什麼信心﹖真正的信心﹐是對任何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無論原因多麼不解﹐後果多麼嚴重﹐我們都不會忘掉我們信心和力量的源頭。這樣才能過無怨無悔﹐坦然受之的一生。在你們夫妻身上﹐我看到這種信心。
知道你今年不能回家過節﹐寫這封信祝你們聖誕平安﹐快樂。
我知道用三頂帽子的故事來談信心容易﹐但當遇到真正的考驗時﹐那時候的信心才是真正的信心。我這篇文章是寫給基督徒和非基督徒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