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簡」光寒 50 年
2012年12月30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013 年1月3 日上網
各位老同學﹕
這是一封晚到的報告﹐和早到的祝福。
報告的目的是解釋這幾十年來我為什麼從沒和老同學聯絡﹐祝福的目的是為了明年畢業 50 週年聚會﹐我可能還是沿例缺席。因此﹐利用這個機會預祝同學會成功﹐並特別對幾位老同學說幾句話。
指南山下一別﹐我沒有和各位聯絡的理由很多﹐主要是當年的 XXX 已被信懷南取而代之成為一個虛擬的半公眾人物。其間﹐我曾經被一家美國顧問公司常派到台灣出差﹐後來又兩次回到台灣先後在兩家不同的管理顧問公司打工。有段期間﹐台灣《世界經理文摘 現 EMBA》每期的文章﹐幾乎三分之一都是我以信懷南具名或不俱名寫的。有次和吳思華先生同台演講﹐我沒告訴這位政大的商學院院長和後來的校長信懷南是政大校友。
告別江湖前﹐我有一段不算長的時間做郭台銘(鴻海)的執行顧問﹐頭銜唬人但作用不大﹐對 Terry 郭在管理上的一些絕招倒是有第一手的經驗。他和我之間的愛恨情仇 (當然有點誇張)基於職業倫理﹐不能爆料。
上次富士康員工跳樓﹐大家罵老郭開的是血汗工廠﹐星島日報要專訪我﹐我說我和老郭像是一對離了婚的夫妻﹐彼此因誤會而結合﹐因瞭解而分開﹐郭豈是開血汗工廠的人? 太小看他了。
專訪整頁上報後﹐網上各方英雄好漢各取所需﹐斷章取義﹐信懷南的專訪變成了鴻海高層揭弊的第一手文獻。看來老郭永遠不會要我替他立傳了。
兩三年前﹐此間的一位國貿系學弟送了一本國貿系紀念冊給我﹐其中有很多傑出校友得獎者 (如YYL兄)的介紹﹐後來我在我的專欄上寫了一篇《黑羊獎》﹐頒了一個獎給自己過癮。其中提到我英文經濟學下學期考試因極荒唐原因不及格要補考﹐魯傳鼎老師考題不變放我一馬的往事。魯師母趙女士看到後很吃驚﹐不知道信懷南何許人也。後來她赫然發現原來信懷南就是XXX ﹐於是寫了一封信給魯師做系主任時的後期同學﹐並提到我出國前去魯師家辭行﹐她開門我把她當下女的往事。我看後畢恭畢敬地寫了一封信去解釋。我當時年輕﹐也不知道開門的年輕女士就是師母﹐因此不好意思打招呼﹐哪有當她下女的事﹖
上半段的結論是﹕我沒和各位老同學聯絡﹐並非不念舊﹐而是認為我的一切﹐基本上是 Open Book。 只要 Google 一下信懷南﹐什麼都出來了﹐想看 咱們現是啥長像﹐Google/Image 信懷南也行。你找我容易﹐這是我沒有和各位老同學聯絡的原因。抱歉。
現在回到這封信的後半部。女士優先﹐男士們排名不分先後。
Jeanne﹕我們每次去西雅圖﹐通常都是星期四飛去﹐星期天飛回。妳住的地方應該離鼎泰豐不遠。我兒子家離 Green Lake 走路 20 分鐘。我每次去﹐早晨一定環湖走一圈 (3 miles)﹐我們下次邊走邊聊﹐三哩平路﹐妳還罩得住吧﹖我兒子會在西雅圖長住﹐我們見面的機會總是有的。
SW 嫂﹕我 1965 年 3 月 20 飛抵洛杉磯時﹐無親無故﹐人生地不熟﹐如果沒有JY 兄和HS 兄來接﹐後果不知會是怎樣。感念之情﹐始終沒忘。JY 生前我從沒謝過他﹐現在只能謝妳了。那段往事我記在《回首向來蕭瑟處》。此文可以在網站 www.thelastndr.org 《In My Life》section 裡找得到。妳保重。
XQ 嫂﹕大學畢業時﹐SX 兄﹐THQ﹐WMQ﹐LSD 和我五個人去橫貫公路旅遊。現在 SX 先走了﹐THQ 是牧師﹐WMQ 教授退休﹐LSD 在上海每星期打兩次小白球﹐兩次麻將。白雲蒼狗﹐往事並不如煙。妳也多保重。
HS 兄﹕謝謝你來接機﹐該來的沒來﹐麻煩你了。有件事你一定忘了﹕我們同住洛城 20 幾街人民公社的時候。JY 兄的口頭禪是「那也不一定」。有次你不知道發表什麼寶貴意見﹐JY 兄接口說﹕那也不一定﹐惹你發火。希望這次東部 Sandy 風災你家沒事。
David 兄﹕我知道你家在30 哩外﹐我打了幾次電話給你﹐要就是沒人接﹐要就是要人留話﹐全是對付電話推銷員的招式。我們就算在此打招呼了。
Tony 兄﹕ 當年家父任職國民黨省黨部書記長﹐我們跳舞從台中的家庭舞會跳到台北的自由之家 (FOCC)﹐算是「舞」林高手。我現在已改邪歸正﹐從 1970 年結婚後就沒搓過麻將﹐也沒跳過舞﹐倒是有不少 cheap red wines。聽說嫂夫人是當年我們跳舞時你的女朋友﹐她台中的家我去過。有情人終成眷屬﹐還是你行。 That's All, Folks﹗
懷南補記﹕
首先﹐恭喜大家新年快樂。能夠看到這篇補記﹐表示閣下仍然在保持自然呼吸﹐此等喜事﹐豈能不恭喜哉﹖
2012 信門烏龍獎加上有圖為證的烏龍插圖更新版﹐已分別放在《烏龍獎》和《信懷南看世界》裡。沒機會看過或有溫故而知新好習慣的鐵桿粉絲﹐請多多捧場。
至於 2012 信門鐵鼓獎﹐在《有話就說》裡也看得到。說到《有話就說》﹐我上載了一篇大陸同胞對台灣價值的觀察心得﹐值得去看。在這裡﹐就恕掌門人不為人民服務﹐你們自己去連線。
讓我們希望 2013 給我們都帶來好運。希望 2013 我們都活的比2012 精彩。
2012年12月23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26 日上網
「馬路社」消息﹐2012 年信門烏龍獎將於 12 月23 日在加州「落飛葉」信家堡(Chateau de Xin) 隆重頒發。「落飛葉」又名「老佛爺」﹐據信掌門稱﹕烏龍獎自 2003 年頒發以來﹐佳評潮湧(想當然耳)﹐欲罷不能(自己過癮)。當記者問到烏龍獎和踢股(鐵鼓)獎的區別時﹐信掌門告訴記者﹕
「烏龍獎的得獎人通常都是些小人物﹐他們得獎的原因多半是因為他們笨而不是因為他們壞。笨如果是基於無知﹐有時還蠻可愛的。踢股獎的得主通常都是大咖﹐他們得獎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們無知﹐是因為他們使壞。兩者在我心目中有很大的區別」。
現在就頒發 2012 年的信門烏龍獎。(擊鼓一通) Envelope Please﹗
2012 信門銅牌烏龍獎得主是中國廣西省上思縣的一位無名氏。該地流行鬥雞﹐該無民氏攜鬥雞一隻與賽。不幸他的雞一上場就遇到強硬對手﹐幾個回合下來﹐突然倒下﹐兩爪朝天﹐死翹翹了。雞的主人心中大急﹐一個箭步跳進場內替自己的雞行人工呼吸搶救。奈何回天乏術﹐敗興而歸。
掌門人評曰﹕凡是讓對手肉體痛苦的比賽﹐如鬥雞﹐鬥狗﹐鬥牛﹐鬥蟋蟀﹐打拳﹐摔跤﹐柔道﹐美式足球皆是野蠻的運動﹐都應該禁止。但在上述野蠻的比賽中﹐鬥雞是唯一有附加價值的玩藝。雞鬥死了﹐今晚有雞湯可喝。狗被咬死了﹐總不能拖回家剝而食之吧﹖
2012 信門銀牌烏龍獎得主是浙江溫嶺的一位不知名的農夫。有天此農夫與農婦及一位朋友出門遊玩。開車經過新昌附近的高速公路時﹐老婆在開車﹐此人把車窗搖下扔垃圾。本來想扔遠一點,但用力過猛﹐手鏈也跟著甩出去了。手鏈乃水晶所製﹐價值上萬元﹐於是趕緊叫停車﹐三人下車在路邊草叢裡去找。農夫本色﹐急中生智﹐想起吃飯的傢伙鐮刀一把在車裡。這樣三人手腳並用﹐六眼掃射﹐揮鐮刀如飛﹐但手鏈蹤影仍然不見。此時天黑下來了﹐三人敗興而歸。
掌門人評曰﹕信某 80 年後期開始進入中國﹐對當時咱們同胞三個惡習極為反感﹕一﹐買票不排隊﹔二﹐往船外﹐火車外亂丟垃圾﹔三﹐任何地方都可以抽菸。現在人民富起來了﹐農民都有汽車﹐但國民道德是否有進步我不知道。此人失鏈﹐活該﹐誰叫他拿著叉子吃人肉呢﹖
2012 年信門金牌烏龍獎非中共機關報人民日報的網站莫屬。得獎的原因是該網站發佈了以朝鮮領導人金正恩為主題的文章﹐宣傳金三世是「2012 年度全球最性感的男人」。
現在問題出來了﹕人民日報和網站的消息來源是美國的「洋蔥報」(The Onion)。「洋蔥報」是有名的﹐並且水準蠻高的仿諷式媒體組織 (Parody News Organization)。該報 1988 年創辦於掌門人的第三故鄉「威州陌地生」。11 月初﹐因為「眾生相」(People) 雜誌選出年度最性感的男人﹐「洋蔥報」也有樣學樣搞出一個山寨版。金三世就是這個山寨版搞笑的對象﹐沒想到人民日報信以為真﹐於是鬧了一個大笑話﹐也及時在年底前給掌門人送了一份大禮﹐解決了2012 信門烏龍金牌獎的問題。
掌門人評曰﹕我真是服了﹐去年中央電視臺用《美哉美國》來作天宮一號發射的背景音樂勇獲銀牌烏龍獎。今年再接再勵﹐由同屬中共文宣重鎮的人民日報更上一層樓。有冇搞錯﹖那麼大的一個機構難道沒人知道「洋蔥報」是啥﹖正經八百的媒體會叫洋蔥嗎﹖就憑金三世那副娃娃臉能被選為全世界最性感的男人﹖
我最近分別寫了兩篇文章批評美國和中國政治制度的罩門。有讀者問﹕那你選擇哪種制度﹖這不是問信掌門寧願被槍斃還是寧願被砍頭嗎﹖但我的答案是寧願選美國的制度﹐為啥﹖很簡單﹐我寧願笑著上刑場。在電視上看老共開 18 大﹐鏡頭照例是向每個領導掃過去。結論還是那六個字﹕「人人呆如木雞」。不過話說回來﹐中國自改革開放後﹐領導人的形象改變不少。至少白襪子﹐痰盂不見了﹐領導的西裝和軍服袖子不會蓋到手背了。如果有一天領導的頭髮不染了﹐領導人一字排開的時候笑容出來了﹐講話的時候開始講笑話和開自己的玩笑了﹐那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就差不多了。這是我的中國夢。
同時﹐中國的官方媒體也真應該加把勁﹐總不能信門烏龍獎每年都被你們包辦吧﹖
2012年12月16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19 日上網
吾豈好鐵鼓(踢股)哉﹖吾不得已也﹗2012 年即將成為歷史﹐最後幾個星期想來也沒有什麼可踢之股突起(pun intended)﹐後發先至﹐因此搶在聖誕老公公前﹐分發鐵鼓禮品一份留做紀念﹐今年的鐵鼓獎的選拔有兩大特色要召告天下﹕
兩大特色之一是外舉不避仇。該得獎者皆信大「瞎」之眼中釘﹐所謂舊恨新仇之輩也。
兩大特色之二是得獎者皆外籍人士。有道是﹕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管東南西北﹐種不問紅黃白黑﹐該踢就踢﹐掌門人眼中人人平等也。Envelop Please﹗
2012 信門鐵鼓(踢股)獎的銅牌得主是 Lane Kiffin. 也許有讀者要叫了﹕Who the hell is Lane Kiffin? Lane Kiffin 不是別人﹐正是南加州大學 (USC) 足球教練。南加州大學的足球隊﹐這十幾年來把掌門人的母校 UCLA 的足球隊吃得死死的﹐尤其是去年﹐四個字母的學校被三個字母的學校給灌了個 50 比 0﹐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因此我對 USC 的足球教練很難有好印象。
今年南加大對卡羅拉多大學足球賽﹐賽前賭盤看好南加大會贏 40 分。換句話說﹐兩隊實力相差懸殊。在上半場南加大遙遙領先時﹐Lane Kiffin 要他的候補四分位脫下 6 號的球衣換上踢球員 (kicker) 35 號的球衣上場玩多得一分的把戲。
對美式足球不熟悉的讀者﹐有兩件事也許應該知道﹕第一﹐球衣號碼有一定的規定。通常個位數或 20 以下的號碼屬於四分衛的。第二﹐球員換球衣並不違規。問題是南加大最後以 50 比 6 大敗卡羅拉多﹐幹嘛要在乎多一分少一分﹖ Lane Kiffin 身為教練﹐好歹也是「教」字輩。表現如此失格﹐頒他一個踢股銅牌﹐雖然有點提拔他﹐但孰曰不宜﹖
2012 信門鐵鼓(踢股)獎的銀牌得主是日本的石原慎太郎。這位老兄和台灣的岩裡正男逢中必反的立場一樣﹐是不是同母異父的兄弟﹐難說。這個太郎到現在還叫中國人支那人﹐否認有南京大屠殺﹐認為日本海嘯是天譴﹐莫言得獎是諾貝爾偏護中國作家。這傢伙挑起購買釣魚島的鬧劇﹐造成野田捅出釣魚島國有化的大紕漏。特此頒他一個2012 信門踢股銀牌獎。他如果不克前來領獎﹐野田佳彥來也一樣。
今年信門踢股的金牌獎得主非瑞奇莫達克 (Richard Mourdock) 莫屬。瑞奇莫達克 又是何方怪胎呢﹖
瑞奇莫達克是美國極右派茶黨支持﹐由共和黨提名出馬競選印第安納州聯邦參議員的人選。在最近一次電視辯論會上他說﹕「我瞭解生命是上帝的禮物﹐就算懷孕是因為被強姦這樣可怕的事而造成﹐這也是上帝的意圖」。為了不冤枉他起見﹐原文是這樣說的﹕「I realize life is the gift from God. And I think even when life begins in that horrible situation of rape, that it is something that God intended to happen.」
政治和宗教﹐照理說是要分開的﹐不幸的是美國政客最喜歡把上帝搬出來作為助選員。我非常好奇真正的基督徒﹐以及教會的牧師﹐長老﹐執事們怎麼去詮釋莫達克的宗教觀﹖我相信這個議題對他們來說是相當大的挑戰﹐因為如果我們接受上帝是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掌權者﹐那麼﹐莫達克相信女人被強姦而懷孕也是上帝允許的這話應該沒有錯。
我決定頒踢股金牌獎給莫達克的主要原因是我認為他完全忘掉了上帝也有他公義的一面。莫達克的信仰﹐如果只實踐在他個人身上 -- 譬如說他的女兒被強姦懷了孕﹐他相信這也是上帝的旨意﹐而他女兒也同意這種看法﹐那我沒話說。但他講這話的時候是在競選美國立法機構的參議員﹐這問題就大了。
如果莫達克的邏輯通的話﹐那天下所有不公義的事﹐像兇殺﹐像搶劫﹐都可以扣上是上帝的意圖( intended) 的大帽子。上帝的意圖﹐他莫達克憑什麼說了就算﹖強姦是種罪行﹐懷孕是女人的負擔﹐莫達克為了爭取極右派的選票﹐完全不考慮強姦受害者的權益﹐為上帝代言﹐簡直可怕到了極點。
宗教信仰是人類異於其他動物最大的區別之一。順從上帝的旨意是基督徒畢生學習的操練。我們讀聖經並不見得每字每句都懂﹐不懂就要承認﹐千萬不要硬拗。中國古書裡有個《郢書燕說》的典故﹐這種現象在基督徒的查經班﹐佈道會﹐退修會裡常常出現。《郢書燕說》典故造成的誤解﹐結果是好的。但像莫達克之輩為上帝代言其帶來的災害卻相當的大。
我頒踢股獎給 Lane Kiffin 是因為他失格﹐給石原慎太郎是因為他狂妄﹐給 Richard Mourdock 是因為他可惡。除了Lane Kiffin 得獎有點公報私仇外﹐其他兩位之股非踢不可。難道不是嗎﹖
懷南補記﹕如果閣下還沒機會去看上星期的讀友迴應﹐應該去看看﹐怎麼投共和黨票的人個個不出聲呢﹖自認是共和黨其實沒啥丟臉的。別忘了林肯也是共和黨。民主黨的總統有誰能和林肯比﹖不過我不知道林肯生在今天會不會是共和黨﹖
我猜讀信懷南文章的人不投票和沒投票權的人不在少數。通常我也是不投票的﹐投來投去全是混蛋﹐我幹嘛多事﹖不過現在可以用郵寄的方式投票﹐再加上不敢擔保 Romney 當選後會不會被極右派挾持﹐所以才決定投票。照理說﹐美國政客競選時說一套﹐當選後做另外一套是正常現象﹐被挾持的可能性沒台灣那麼大。台灣政客有要說話算話的壓力﹐這和西方民主當選後往中間靠有別。台灣馬想走西方政治路線﹐第一任當選後朝中間往綠靠﹐結果被藍軍罵臭頭。老馬膽小﹐趕緊向藍軍認罪懺悔。結論是台灣選民和政客的水準都很差。但我也看不起美國的政客﹐他們把選民當傻客 (sucker)來騙。Anyway, 黑馬連莊﹐大勢以定﹐不服氣的人﹐四年後重新洗牌再翻本吧。
美國誰做總統問題不大﹐日本不出所料﹐野田大敗下台﹐另一個更右的安倍上來了。這傢伙一上臺就說釣魚台沒什麼好妥協的﹐好像吃了大力丸一樣﹐口氣狂妄。他想靠美國老大哥撐腰﹐如意算盤也未必可靠。鐵娘子希拉蕊最近流年不利﹐去職在即﹐攤子讓下一任國務卿去收拾。下一任對中國瞭解的程度是關鍵﹐為了幾個無人小島中日關係會搞到這種田地﹐恐怕不是天真的老美想得通的。理由其實很簡單﹐翻開老共的歷史﹐一遇到主權和領土的問題﹐什麼時候讓步過﹖對蘇聯老大哥如此﹐對印度阿三﹐越南小老弟都是如此﹐架不是沒打過。現在國家強了還會向日本低頭﹖門都沒有。現在好了﹐世界最性感的男人的長程火箭也升空了。如果美國指使日本去對付中國﹐中國就指使北韓去對付美國和日本。鬧翻了誰都沒好處。
現在我們說正經的﹐我很好奇有多少人知道「郢書燕說」的典故﹖能不能舉個手讓我看看 (better yet, 來封 e-mail 告訴我您的年齡層﹖從那裡來的﹖怎麼會知道「郢書燕說」的典故﹖謝謝。)
為了省您的事去查﹐讓信老師我告訴閣下什麼是「郢書燕說」 -- 尤其是參加查經的弟兄姐妹們聽好了﹕
「郢書燕說」的典故出自《韓非子》。郢是楚國的首府﹐該地有個人在給燕國的相國寫信﹐但因為燭光暗了點﹐於是叫傭人「舉燭」(把蠟燭拿高點)。但一不小心﹐就把「舉燭」兩個字給寫在信上了。
燕國的相國看信時﹐看到突然冒出舉燭兩個字非常納悶。後來一想﹕楚國是有名出人才的地方﹐「舉燭」可能是要我們拿著蠟燭去找光明正大的人出來做官﹐於是就這樣稟報皇上。燕王一聽覺得有道理﹐於是燕國就掀起一陣尋才旋風。
我的建議是﹕對很多不是很清楚的事或文字﹐最好不要憑想像力亂發表自以為是的寶貴/不寶貴/&^%*&^ 意見。尤其不要假設這是上帝的旨意﹐因為天下笨蛋太多﹐很可能相信這些憑豐富想像力的寶貴/不寶貴/&^%*&^ 意見真是上帝的旨意。現在不是還有很多人相信世界末日就要來了。不是嗎﹖
2012年12月9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28 日上網
先講一個不能登大雅之堂的笑話﹐再解釋為什麼我要用這個笑話來破題。
有一個老先生娶了一個年輕的太太﹐後來年輕的太太懷孕了﹐醫生對老先生說﹕「老先生你真行﹐這把年齡還能生育。」老先生很得意﹐回答說﹕「總得保持引擎繼續動 (Got to keep the motor running)」。一年後年輕的太太又懷孕了﹐小孩生下來後﹐同一個醫生仍然用同樣的話恭喜老先生﹐老先生的回答還是﹕Got to keep the motor running。又過了一年﹐年輕的太太生第三胎﹐接生的還是原先的那位醫生。醫生說﹕「老先生你真行﹐這把年齡還能生小孩。」老先生依舊很得意的回答說﹕「總得保持引擎繼續動」。不過這次醫生接下去說﹕「也許引擎應該換機油了﹐因為這次 baby 有點黑。」
OK﹐我幹嘛要講這個有色 (pun intended) 笑話﹖很久以前﹐本老先生就公開鐵口直斷歐巴馬會連任。為了警惕自己不要因為預測準確就得意忘形﹐趕緊用這個笑話來調侃自己。但平心而論﹐信鐵嘴預測選情的命中率﹐的確比去賭場押單雙的命中率有把握。賭單雙從頭到尾都是閉著眼瞎猜﹐預測美國馬連任﹐分析靠功力﹐結果靠運氣﹐為了證明信「大瞎」有時不是「太瞎」﹐就容我打鐵趁熱分析一下為什麼我那麼早就敢預測共和黨的總統候選人羅姆內會敗下陣來的原因。
信鐵嘴預測選情是以人心走向﹐社會趨勢的宏觀評估為基礎。換句話說﹐我是看河往那個方向走﹐而不是看水怎麼起伏。共和黨敗選有三個主因﹕
第一﹐自以為是 (self-righteousness) 的道德優越感不得人心﹔
第二﹐被黨內少數人綁票﹔
第三﹐羅姆內非大將之才。
現在先談自以為是的道德優越感﹕
共和黨的傳統理念是政府要小﹐管事要少﹐軍力要強﹐稅收要減﹐收支要平衡﹐法律要嚴﹐法規要寬﹐鼓勵私人創業﹐相信個人的命運操之於己﹐反對國家資源浪費在社會福利的開銷上。這些主張一言以蔽之就是在財政上走保守路線 (Fiscal Conservative)。這種訴求 對美國主流﹐尤其是對中產階級來說﹐非常容易得到認同。從這次投票結果﹐共和黨在總得票率上只輸兩個百分點給民主黨就足以證明。但問題是共和黨在社會議題上採強勢立場﹐對不同價值觀的容忍度非常低並缺乏同理心。
在投票前我收到一封電郵﹐是 94 歲﹐被很多老中基督徒奉為神明的偶像人物 Billy Graham 的簽名信。信裡雖沒明講﹐但明眼人一看就是為羅姆內拉票。我看完信後覺得很奇怪﹐很多基督徒寧願接受一個「異端」做總統﹐也不願接受一個「容忍」同性戀的人做總統。我不讚成同性結婚的﹐但別人要這樣做我能怎樣﹖他們對我有什麼損害﹖如果根據《聖經》的規條作標準來選總統﹐有多少人夠資格成為候選人﹖
這些自以為是的共和黨人加上所謂的「茶黨」﹐人數不多﹐但聲音奇大。這些人就像民進黨的臺獨教義派一樣﹐以少數綁架多數﹐他們偏離主流﹐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共和黨和民進黨如果不能甩掉多數被少數綁票的包袱﹐他們就很難重新執政。有此朋友﹐還需要敵人﹖
美國有句俗話﹕As California goes, so goes the nation。換言之﹐加州是美國走向的領頭羊。這次總統大選﹐加州支持共和黨的白人比例是 53%﹐黑人是 3%﹐「阿米哥」是27%﹐亞裔是 21%。 女性支持共和黨的比例數字不詳。但這次印第安納州和密蘇里的聯邦參議員選舉﹐本來共和黨勝券在握﹐但茶黨拱出來的候選人說「女人被強姦懷孕乃上帝的旨意」﹐另一位老兄說「合理強姦懷孕的可能性很小」。羅姆內不和他們劃清界限﹐就像蔡英文不和陳水扁劃清界限一樣。像信懷南這種選民﹐能把票投給這些 NUTS 嗎﹖
羅姆內落選要怪自己。他立場模糊反覆﹐老是「打著紅旗反紅旗」。他反對歐巴馬的健保﹐但他在麻省當州長時的健保和老馬的也差不多﹔他老子曾經是底特律第四大汽車公司(現已關門的AMC)的 CEO﹐ 但他主張對底特律見死不救﹔他投資中國公司﹐但又說要對中國製裁﹔說要拯救美國中產階級﹐但又拚命保護有錢人。民主制度下的選舉原則是把票投給你摸得清底的魔鬼 (the devil you know)﹐而不是把票投給你摸不透的魔鬼 (the devil you don't know)。我票不投羅姆內﹐不是我獨厚老馬﹐是我搞不清他老羅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膏藥。
懷南補記﹕有兩件事我很好奇﹕
好奇一是信懷南的讀者中﹐認同共和黨理念的比較多﹖還是認同民主黨理念的比較多﹖雖然我從前的民調認同民主黨的比較多﹐但我懷疑其可靠性。從我文章中對共和黨特質的描述﹐我認為共和黨的理念很吸引愛拼才會贏的老中中產階級。而這個階級是信文讀者的主流。
好奇二是共和黨和民進黨只要把神主牌不要看得那麼神聖﹐放鬆一點﹐別那麼張牙舞爪﹐執政的機會馬上行情上漲。但他們就是想不通﹐寧願不執政也要硬到底。我服了。
2012年12月2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28 日上網
保釣是保衛釣魚台﹐中國稱釣魚島﹐日本稱尖閣諸島的運動。這幾個月我收到不少有關保釣的電郵﹐絕大多數都是偷懶不發表自己寶貴意見而是轉寄別人寫的文章。其中又有認為保釣是義和團行為和李白的詩中居然有「日本去死﹐小泉定亡」的預言。拜託﹐下次再寄東西來﹐能不能假設掌門人的 IQ+EQ+CS > 0。 我用《一勞永逸談保釣》的標題來寫這篇短文是賣弄雙關語﹕一方面是一勞永逸地表明我對保釣的基本立場﹐另方面是建議中國乘勢把釣魚島的問題一次過。我現在用回答幾個基本問答的方式來表明我的立場。
第一﹐釣魚台究竟是誰的﹖這個問題其實沒什麼意義﹐一塊土地究竟屬於哪個國家的﹐要看我們從什麼時候算起和這塊土地是用什麼手段獲得的。釣魚台離台灣比離琉球近﹐離中國比離日本近。從明朝開始就有史籍證明那些無人居住的小島是屬於中國的。1895 年中日甲午戰爭﹐中國戰敗﹐被迫簽訂割台灣的不平等馬關條約﹐釣魚島就迷迷糊糊隨台灣割給了日本。二次大戰日本投降﹐台灣回到中國﹐照理說釣魚島應該回歸中國才對。不幸那時候國共內戰方殷﹐國人沒把這鳥不生蛋的不毛小島當一回事。後來美國和日本片面簽訂和約﹐順水推舟把釣魚台包括在琉球範圍內交給了日本。但有件事很重要﹕條約中只承認日本對這些島嶼有管制權﹐所有權屬誰沒有明白說明。
所以﹐如果問釣魚島究竟是誰的﹖和西藏一樣﹐中國弱就是你的﹐中國強是我的﹐沒什麼道理。
第二﹐釣魚島怎麼會變成私人擁有的島嶼呢﹖1896 年﹐也就是馬關條約的第二年﹐日本政府把釣魚島免費租給一個叫古賀辰四郎的日本人﹐限期 30 年。30 年屆滿後﹐1932 年﹐古賀家族買下釣魚台。1971年﹐琉球歸還日本﹐1972 年﹐栗原國起向古賀辰四郎的後人古賀善次買下釣魚台的南小島和北小島。1978 年古賀善次去世﹐其妻把餘下的釣魚島全部賣給了栗原國起。這就是為什麼釣魚台變成了私人的前因後果。
第三﹐我們保釣是不是為了該島海底下有天然資源﹖答案是﹕然﹐但非必然。開採自然資源有一個重要原則﹐那就是值不值得開採要看劃不劃得來。就算釣魚釣海底有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氣﹐開採的經濟效應何在﹖算過嗎﹖因此為了潛在的資源而保釣是捨本逐末的理由。
第四﹐為什麼釣魚台爭端在平靜無事那麼久之後﹐會突然又端上檯面﹖答案很簡單﹕日本右翼政客從石原慎太郎到野田佳彥到安倍晉三﹐全是既混又笨的雙料蛋。罵他們混蛋的原因是他們死不悔改﹐滿腦子的軍國主義復辟思想﹔說他們是笨蛋的原因是他們誤判中國已非昔日吳下阿蒙﹐挑了一個最壞的時間去捅馬蜂窩。中國現在是新舊國家領導人交接的時候﹐他們基於本身的歷史定位﹐能容你日本在有爭議的領土主權上說了就算﹖日本這下踢到鐵板怎麼下場呢﹖
既然日本先挑起釣魚島的主權之爭﹐現在中日兩國是在比「誰先眨眼」。日本的麻煩還不止釣魚島﹐他現在三面樹敵﹐還有和俄國和南韓的領土爭議。日本不先向美國老大哥請示﹐變成麻煩製造者﹐給了中國海軍出海練兵的藉口﹐這也非老美樂見之事。信鐵嘴預言最後雙方非坐下來談不可。我們保釣的目的是加壓力給中國領導人﹐別虎頭蛇尾不能把握機會一勞永逸把釣魚島的歸屬問題解決。法輪功的人指責北京為什麼不提早把釣魚島買下來﹐這真是 unclear on concepts﹐如果是屬於自己的東西為什麼要用錢去買回來﹖這也是日本政客壞的地方﹐釣魚島如果屬私人所有﹐問題還有迴旋的空間﹐兩蛋政客野田偏要和石原唱收歸國有的雙簧﹐把老共逼到牆角﹐我看野田最後會灰頭土臉下臺了事。
最後﹐我對中美台三方面都有一些「寶貴意見」﹕
中方別又犯贏了面子輸掉裡子的老毛病﹔
老美別只顧前門拒虎﹐結果卻姑息養大了日本軍國主義這個狼。
台灣嘛﹖反正是光棍一條﹐there is nothing to lose。老馬號稱是老保釣﹐這時候不露一手再待何時﹖何不加入俄韓中打群架﹐乘機給日本一記黑虎偷心。歷史的舊賬﹐到了一勞永逸結算的時候了。
懷南補記﹕相信在我的讀者群中﹐恐怕沒有像李登輝那樣公開宣稱釣魚台是日本的那種人。因此﹐我們為什麼要保釣不是議題﹐我們要怎麼保﹐和保釣在我們吃飽飯後的重要性是一個議題。我這篇文章把我的保釣立場一次講清﹐雖然熱血沒有沸騰﹐但非常保險沒有澆熱血沸騰保釣者的冷水。
說到澆冷水﹐我忘記提一件事﹕上次我去中國城花園角參加保釣遊行大會﹐一下捷運﹐第一個碰到的就是一個朋友在街邊發中華民國的國旗。實在抱歉﹐那天我那面國旗從頭到尾都藏在我口袋裡不見天日。我從來就沒給自己貼上任何標籤過(別人貼我的標籤我可沒轍)﹐在那個場合更覺得沒必要貼上任何標籤。不過可以告慰我那位熱心派發國旗的朋友﹐我回家後把那面中華民國的國旗貼在我的背包上。深藍的朋友有時嫌我不夠藍。嘿﹐像我這樣敢背著青天白日滿地紅走的人可不多。
那天遊行示威﹐我第一個感想是﹕如果我是老日﹐我看到這種示威一定嘴都笑歪了﹐心裡也篤定得緊。為什麼嘴會笑歪呢﹖因為放眼一看﹐來示威的全是像掌門人這樣的 LKK (掌門人在 LKK 中還算是比較生猛的)。這也是我這烏鴉嘴不為深藍熱血之士所喜的地方﹐因為我敢說別人不敢說的真心話。我的真心話是﹕如果保釣全要靠我們這批 LKK 來保﹐那就完蛋了。但掌門人明知完蛋還是本著該做的就照做來參加示威。這就是我保釣的基本態度。
我講這大段廢話幹嘛﹖原因是我知道我的讀者中一定有因對怎麼保釣看法不同而鬧得話不投機的事。甚至彼此貼標籤也有可能。習近平最近在帶著中央政治局常委參觀「復興之路」的八字真言是「空談誤國﹐實幹興邦」﹐保釣最後還是要看老共是空談還是實幹。這次海外保釣和七零年代最大的不同是大陸來的人數大增。他們的年齡層也比較低﹐這是好現象。
2012年11月25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28 日上網
就在美國剛選出下一任白宮主人不久﹐中南海的下一班領導人也正式登場。胡溫政權交到習李手上。如果說美式接班要等到票開出來後才知道﹐那中式接班﹐基本上黑箱作業早已規劃好的事情﹐到時候一翻兩瞪眼﹐橡皮圖章一蓋就搞惦。
評論這種先上車再補票的接班方式﹐乃屬高風險﹐高難度﹐高爭議﹐低票房的三高一低議題。但以目前中國的國情來看﹐如果選對了接班團隊﹐這種不民主的接班方式也不一定比勞民傷財﹐花了好幾十億鈔票﹐結果了無新意的美式選舉方式壞到哪裡去。我這話一定會惹火一大票人。諸君稍安勿躁﹐容我細表﹐暫時不要罵 TMD﹕
我們現在退一步想﹕OK﹐女士們﹐先生們﹐ 如果大陸不採取這種「具有中國特色」的接班方式﹐那她還有什麼其他的選擇 (alternatives) 呢﹖
要回到毛澤東時代﹐接班人不是栽飛機就是死時褲子都是破的那種方式﹖或是採北韓家天下方式﹖由胡海峰﹐溫雲松接班﹖就算走美式選舉﹐在一黨專制下﹐還不是和老蔣于右任(余又任)﹐吳三連(吾三連)﹐趙元任(照原任)一個樣﹖在這裡﹐容掌門人爆一個信老太生前的料。
話說信老太生前為中華民國的「萬年國代」﹐但選總統時票從沒投給老蔣過。因為信老太乃忠貞聽話的國民黨員﹐老 K 黨怕陪老蔣選的別黨候選人得票太少不好看﹐於是每次信老太都奉命投別人。大陸如果像美國﹐台灣﹐兩黨對決來真的﹐以老中政治素養之低﹐和人口之多﹐不天下大亂才怪呢﹖
所以我說如果接班團隊選對了人﹐老共的接班方式未必壞到哪裡去。但這種接班方式當然也有其罩門。
罩門之一是權力結構有問題。PRC 四個最重要的權力中心是中國共產黨黨主席﹐國家主席﹐軍委會主席和國務院總理。通常前面的三個權力中心是由一個人兼任。如果把這個組織結構和西方的大公司來比較﹐黨主席是董事會主席﹐國家主席是 CEO﹐國務院總理是 COO﹐中央政治局常委是董事。現在問題出來了﹕一般的公司組織沒有軍委會這玩意﹐而董事會一定有監軍的「局外董事」。如果公司經營不善﹐董事會有權炒 CEO 的魷魚﹐也可以把 COO 升為 CEO 或從外找人整頓。PRC 公司的 CEO 和 COO 任期通常是十年﹐利益共同體 (stakeholder) 是全國人民﹐但他們根本對接班人不能發生任何影響力。
罩門之二是選拔的方式有問題。由於歷史的慘痛教訓﹐中式接班目前的最高原則是平衡與妥協。平衡指的是黨內各路人馬的權力分配要保持平衡。妥協指的是最後出線者一定是外方內圓﹐城府很深﹐中規中矩﹐做人重於能力﹐能為各方接受者。在這種選拔標準下﹐模範生是胡錦濤﹐開除生是薄熙來。閣下看過錦濤主席走路的姿勢嗎﹖兩隻手都不擺動的。薄熙來個人色彩太濃厚﹐是他中鏢落馬的原因之一。在這種保守主義抬頭大氣候下產生的國家領導人﹐守成有餘﹐開創不足﹐遇到危機時恐怕不能勝任。
罩門之三是包袱太多。美式接班都是標準的「裸退」﹐前朝遺老對人事權沒什麼影響力。中式權力轉移時﹐前朝遺老﹐在權力平衡上﹐顯然也是一股勢力﹐這樣就會把誰上誰下的佈局搞得更為複雜。於是謠言滿天飛﹐人事佈局變成猜謎大會。「民之所欲﹐不在我心」﹐沒有民意基礎的政權﹐怎麼會基業長青﹖
總的來說﹐中式接班最大的罩門就是一黨專制。天下沒有永遠一黨專政的政權﹐這是千古定律。用台灣的國民黨做例子﹕老 K 黨之衰微﹐受兩蔣時代白色恐怖﹐和李登輝接班後的政治腐敗的直接影響。胡溫十年﹐中國崛起﹐號稱盛世。但中國內在的問題很多。胡溫的歷史地位﹐有很大一部份要看他們的接班人習李團隊能否推行政治改革﹐嚴厲並認真地打擊貪官污吏﹐杜絕特權﹐繼續發展經濟﹐縮短人民貧富差距﹐處理好對外關係﹐包括和美國﹐日本﹐東南亞國家的矛盾。同時﹐必須面對民進黨可能再次執政的可能性。只要習李團隊表現出色﹐中國政治清明﹐民富國強﹐一黨專制的接班方式還能維持一段時期。不然的話﹐中國亂起來﹐不但中國人民會倒大黴﹐對世界也沒好處﹐
懷南補記﹕OK﹐ 掌門人旗幟鮮明﹐擺明了說﹕老共 的接班方式如果選對了人﹐不見得比老美的方式差到那裡去 -- 至少比較不那麼勞民傷財吧﹖我相信讀者諸君中一定有不少人認同掌門人的寶貴意見但自己不好意思說。但一定也有不少人看了之後會認為掌門人又想在中南海門口擺攤子擦皮鞋了。拜託﹐不要有太豐富的想像力。
說正經的﹐如果各位有什麼更好的建議 -- that is to say﹐閣下認為在目前的情況下﹐還有什麼制度或方法或模式比「具有中國特色的接班方式」更好﹐歡迎來信指教。來信以 1500 字為上限。如果1500 字之內不能把寶貴意見講清﹐那鐵是不寶貴的意見或 %^&%$ 意見。(Come to think about it &^%&^% 意見通常是最短的。)
說到不寶貴意見或%$#^%$ 意見﹐記不記得在台灣大選期間﹐有位 亞利桑那州的 讀者寄來不具名﹐用電腦印出給掌門人「信口開河﹐信用掃地﹐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有文無行﹐有知無識」的評語 (我用黑體印出﹐是覺得標點符號不算﹐全文才 24 個字﹐算是精品)。前陣子這位出口成章(不是髒)的挺馬深藍人士來信說﹕因看法不同對對掌門人不敬表示歉意。沒問題﹐ No harms done.
比起一位叫 Jesse Chang 的老兄 (嘻﹐倒是具了名)﹐來信一開頭就是﹕Can't wait to see the 最後一代的內地人 all die out as soon as possible. Not only those in Taiwan but also those in USA. 閣下只不過是感情衝動了些﹐挺馬挺過了頭。這位 Jesse 老兄基本上心理有病。他是我唯一來信有稱呼並具名而我不回信的人。我不在乎和我看法不同的人打交道。我也會尊敬雖和我看法不同﹐但有能力表達自己寶貴意見的人。但一開口就咒人家死的人﹐坦白說﹐格調太低﹐掌門人沒閒功夫和這類人鬼扯蛋。
但絕的是這位 Jesse Chang 的老兄信中自稱也是《最後一代的內地人》﹐這樣說來他希望我們快死光的一大票人也包括他老兄在內。唉﹗不自隕滅也就罷了﹐幹嘛延禍咱們﹖他咒我們早死的原因是我們妨礙了台灣獨立。大佬﹐有冇搞錯﹐我們有這麼大的力量﹖台灣要獨立﹐別光說不練﹐Go ahead﹗此人不但心理有病﹐而且頭腦不清。掌門人為什麼有這樣的讀者﹖
明年 (2013) 是《最後一代的內地人》文章和網站問世的 10 週年。 想怎麼慶祝一下﹐各位有什麼建議﹖掌門人洗耳恭聽。
2012年11月18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21 日上網
用這種標題寫文章最容易引爭論﹐而天下的爭論十之八九都是因為定義不清。這是為什麼在簽商業文件和合約的最前面﹐要花很多篇幅把定義 (definition) 說清楚講明白。我們在這裡也不例外。
第一﹐我所謂的「美式選舉」﹐精確一點講指的是「美國的總統大選﹐是用人民投票的結果來決定誰做總統的制度。」
第二﹐「罩門」和「弱點」同義。
第三﹐我說美式的總統大選有罩門﹐並不等於說不民主﹐不用人民投票選國家領導人的制度沒有罩門。世界上不用人民投票決定國家領導人的模式又有兩種﹕一種是朝鮮模式﹐另一種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模式。我們今天主要的還是談美式選舉﹐下星期繼續談中國模式的罩門。
美式選舉罩門之一是選舉季節太長﹐勞民傷財的結果﹐善於花拳繡腿的候選人出頭﹐真才實學的候選人落選。 美國兩黨輪流執政﹐雙方勢均力敵﹐這種局面再 100 年也不會打破。執政的總統除了杜魯門和詹生外﹐幾乎沒有不競選連任的。根據官場潛規則﹐本黨同志挑戰要競選連任的總統是見光死。連愛德華甘迺「弟」這種大咖都不能倖免。於是在位的總統任上前四年的所作所為全是為連任鋪路。尤其是第一任的最後兩年﹐啥事不幹﹐到處募款﹐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拼連任。
至於在野黨嘛﹐反正陰天打鞋子閒著也是閒著。開始的時候﹐群雄並起﹐都認為自己是取當今皇上而代之的不二人選。一陣混戰下來﹐最後選出一個鈔票最多﹐底氣最足的來挑戰現任總統。從此兩黨捉對廝殺﹐口水滿天飛﹐大家比賽吹牛說謊。這種勞民傷財的鬧劇至少則一年﹐多則兩年。
鬧劇最後短兵相接的高潮是電視辯論會。我實在不知道這種公開辯論的目的何在﹖效果如何﹖美國民主﹐共和兩黨的政治理念涇渭分明﹐如果閣下要等辯論結果看誰贏誰輸才決定票投給誰﹐那我看這票也不必投了。如果按辯論的輸贏來選總統﹐那飛機頭雷根 PK 花花大少傑克甘迺「弟」乃是千古絕配。當年尼克松和甘迺「弟」的電視辯論﹐聽廣播的說尼克松贏﹐看電視的說甘迺「弟」贏﹐可見辯論的內容﹐不敵燈光前的形象﹐會辯論和會治國有啥直接關係﹖
罩門之二是選舉乃看誰銀子多的遊戲﹐誰會募款誰就能打持久戰。錢向誰募呢﹖當然不是像你我小戶人家募。俗話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候選人拿了金主的銀子﹐選上後能不投桃報李﹖美式選舉﹐表面是民主﹐事實上是被少數人操縱﹐標準掛羊頭賣狗肉之勾當也。
罩門之三是在爭取黨提名時﹐候選人卯足全力取悅本黨同志﹐於是民主黨候選人比誰思想最自由﹐共和黨侯選人比誰主張最保守。提名到手後﹐再加碼亂講一氣。尤其是在野黨的候選人﹐譁眾取寵﹐空頭支票亂開。譬如這次共黨的羅姆內﹐不斷地對中國放狠話﹐完全不顧他從前靠投資中國賺錢的事實。老實說﹐無論誰當選美國總統都不會也不敢和中國對著幹。但選前發狠話豈不是睜眼講瞎話﹐擺明了在欺騙土老百姓﹖
美國國勢走下坡的原因當然很多﹐但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做總統的履歷表﹐一個比一個上不了檯面。雖說履歷表不代表能力﹐但沒有履歷表就會像台灣的李登輝﹐把管理國家當在職訓練搞。美國自小羅斯福後﹐人民選出了11 位總統﹐其中除了做過副總統的杜魯門﹐詹生﹐尼克松﹐老布希外﹐「愛生毫」是唯一履歷表亮眼的總統。其他總統的背景﹐不是目光狹窄的地方官﹐就是只會光說不練的參議員。小布希連管一個油公司都管不好﹐這些人照樣在所謂的民主政治下被民選為國家領導人﹐選賢與能淪落到這個田地﹐你說氣不氣人﹖
最後我再次重申﹕我絕對沒有鼓吹開民主倒車﹐回到專制的意思。但我的確認為民主政治的選舉制度罩門很多。以後有機會﹐我會發表一些我認為怎麼「修理」這些罩門的辦法。在此特別恭喜 歐巴馬當選連任﹐我那票是投給他的﹐不過我們加州投票剛截止﹐紐約已經預測大選的贏家了。兩岸時間相差造成的問題﹐也是美國選舉的罩門。
懷南補記﹕收到幾位讀友來郵﹐在此一併致謝。一位原則上贊成選舉代理人(Electoral College)制度並提供了一些他認為該改進的看法。一位反對選舉代理人制度﹐並附上紐約時報的報導 (New York Times 報導溫家寶家族財富的資料可能不是那麼可靠)。 但我認為紐約一位讀友的電郵最具代表性也最直截了當。他說﹕「我明明是投共和黨的羅姆尼﹐怎麼最後變成投給歐巴馬了呢﹖這是怎麼一回事﹖」
根據我的瞭解﹐美國立憲時有兩派人﹐一派主張由國會議員來投票選總統﹐一派主張由人民全體投票選。結果兩派妥協﹐搞出這麼一個投票代理人的花樣。如果你問我﹐既然掛民主的羊頭﹐就該賣要想當總統就得硬碰硬由全體人民投票來決定的羊肉。目前這種選法在美國歷史上出了四位輸了選票但贏了選舉的總統。他們是 1824 年的 John Quincy﹐1876 年的 Rutherford Hayes﹐1888 年的 Benjamin Harrison 和 2000 年的小布希。要改這個制度就要修憲﹐修憲豈是件簡單的事﹖所以今年的美國總統的選舉﹐基本上是少數幾個可紅可藍州的票就決定了最後的結果 (俄亥俄﹐密西根﹐賓州)。I am not impressed.
話說回來﹐美國的選舉制度雖然有罩門﹐但遊戲規則不變。只要遊戲規則不變就是公平遊戲。這是為什麼 Gore 贏了選票輸了總統也沒什麼怨言的原因﹐因為遊戲規則不是為小布希或共和黨而量身訂做。想想看﹐如果這種事發生在台灣會鬧成什麼樣子﹖
2012年11月11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14 日上網
懷南敬告﹕閉門家中坐﹐駭從天上來。掌門人 foreverndr 的郵箱被駭。回想起來﹐可能是掌門人以為此信箱的來信者皆為信門一軍人物而未提防。閣下如果也被流彈所傷﹐特此致歉。由此驗明閣下乃信門一軍的身份﹐與掌門人一起受難﹐何其榮幸哉﹗No pun intended, of course. (you may say: Heck, that's what you think! 有這樣的朋友我還需要什麼敵人﹖)。該郵箱密碼已改﹐希望這次被迫賣的不會像上次那樣是大力丸。掌門人再落魄也不會靠 X 開頭的大名賣大力丸吧﹖ 如收到由掌門人 forever 郵箱寄出的可疑信件﹐不要打開。
2012 年只剩下兩個月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想起李敖的名言﹕「心想時間媽的快﹐轉眼傷心又一年。」我書架上有 三十幾本李敖的書﹐如果他知道在他寫過那麼多文章中給信懷南印象最深的居然是「媽的」那一句﹐他也許會大大地失望。年終前我講這些話幹嘛﹖Beats me﹗
啊﹐對了﹐我想講接下來的這兩個月﹐熱鬧的事可多著呢。看電影有預告片﹐寫專欄也有寫作預告﹐在 2012 剩下的兩個月﹐除了沿往例頒發信門烏龍獎和信門鐵鼓(踢股)獎外﹐以下幾件事總是要談一下的﹕
這篇專欄上報時﹐誰是美國下一任總統已經揭曉。信掌門打著信不信由你的招牌﹐很早就極其神勇地鐵嘴預測歐巴馬會當選連任。信門鐵嘴神功再次發功﹐除了膽子大﹐運氣好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絕招﹐容後細表。現在先蜻蜓點水一下﹕
坦白說我對美國總統大選早就失掉興趣﹐失掉興趣的原因是對選舉式民主失掉了信心。在我看起來﹐美國選總統的制度有兩個大毛病﹕
第一﹐不是每一張票都是同等值。眾所週知﹐美國總統當選不是比誰的大眾(public vote) 票拿得多﹐而是比誰的「選舉代理人(Electoral College)」的票拿得多。這 Electoral College 又是啥玩意兒呢﹖簡單來說﹐美國各州及 DC 根據其人口多少而分配到一定的選舉代理人數。加州最多﹐分配到 55 票。很多人口少的州像蒙特拿﹐維爾蒙和還有些小州只有3 票。現在問題出來了﹕如果加州歐巴馬的大眾票比羅姆內多一張﹐這55 張選舉代理人票則全被歐巴馬拿去。目前美國只有緬因州和尼布拉斯加兩州不採這種「整盤端去」的制度﹐但其他各州都是採這種制度。最近幾次總統大選﹐加州是民主黨的天下﹐我如果挺老馬﹐但心想投不投他民主黨候選人都會贏﹐於是我就很可能就不投票了。
反過來看蒙特拿﹐就算歐巴馬得零票﹐羅姆內也只不過能拿 3 張 Electoral College 票而已。這是為什麼兩黨候選人老是跑大州從不去小州拉票的原因。從選票的價值看﹐美國的確有一等和次等公民的區別。從人民的意願來看﹐有可能票多的人反而落選。解決之道﹐我以後還會談。
第二﹐選舉式的民主﹐侯選人不是比誰能幹而是比誰會募款﹐誰會辯論﹐誰會開空頭支票﹐誰長得漂亮等虛功。這是為什麼我曾經半開玩笑半認真發明出兩個候選人誰的頭髮漂亮誰當選的致勝原則。
中共 18 大終於要在 11 月初召開了﹐胡溫政權將正式交給習李﹐這種採指定接班人﹐經長期在職培訓再無縫接軌的模式﹐在所有的大國中﹐中國的這種模式最為特別。在開始的時候﹐這個模式出了大毛病﹐犧牲了劉少奇和林彪。從小平同志後﹐這個模式逐漸趨於成熟。至於這個模式是否比美國的選舉模式好或壞﹐我們以後也會談。這個模式至少有兩個優點﹕一是絕對省錢﹔二是把 CEO 和 COO 的人選分開非常有創意。
還有一個議題非談不可﹐那就是釣魚台(島)的事怎麼收場﹖我最近接到不少各方的電郵﹐除了一位好像吃了大力丸的讀者外﹐都是保釣人士寄來的。這次保釣和 1971 年那次有一個最大的區別﹐那就是日本誤判情勢﹐以為有美國老大哥撐腰﹐忽視了今天的中國已非 40 年前的吳下阿蒙了。這下踢到鐵板﹐看他怎麼下場﹖
最後也得提一下謝長廷去大陸訪問的事。台灣的民進黨和美國的茶黨一樣頑固﹐一路行來﹐鴕鳥心態如一。有人說鴕鳥把頭埋在沙裡是逃避現實﹐其實鴕鳥把頭埋在沙裡是誤以為沙裡找得到水﹐真是笨透了。和謝長廷的意氣風發﹐在綠色政治版圖上鹹魚翻身比起來﹐陳水扁真是黴到不行。先說人家榮總是槍桿子醫院﹐榮總說那你最好轉到精神科醫院去。現在阿扁又要對榮總說好話了。阿扁有日本海島型政客的氣質﹐欺軟怕硬﹐又死不認錯﹐最後倒霉的還是自己。當年長扁之爭﹐扁佔盡上風﹐回頭來看﹐小時胖還真不是胖﹐如果不是靠漁翁得利和兩顆子彈而豎子登基﹐哪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錢再多有什麼用﹖阿扁的悲劇是性格﹐命運七三分的悲劇。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2012 年最後兩個月該談的議題不少。特此預告﹐掌門人在此有禮了。
懷南補記﹕我說 2012 年的最後兩個月會很熱鬧﹐這下可又被信鐵嘴說中了﹐在那麼多目不暇接的大新聞中﹐突然 CIA 頭頭﹐美國的英雄人物﹐退役的四星上將 David Petraeus 居然栽在女人身上。我大概不會去談這件事﹐要談的話﹐可能會從 Petraeus 軍服右邊手臂上那個白色老鷹頭談起。這個老鷹頭叫 Screaming Eagle (加州最貴的紅酒也叫 Screaming Eagle 但和我想談的 Screaming Eagle 無關)。如果你像我一樣喜歡看有關二次大戰的電影﹐或者有興趣的話﹐下次注意那些美軍的臂章﹐除了這個白老鷹頭外﹐兩個 A 字 和一個 A 字的圓臂章也常見。他們都有光輝的歷史﹐他們曾經都是美國的驕傲。老美怎麼越混越糟糕﹖誰做總統真有那麼大的區別嗎﹖風水輪流轉﹐我看美國的氣數已盡了。
在報上看到的標題是《小三嚇小四》﹐很絕。不知道這件事發生在大選前黑馬是否還能當選﹖目前牽涉到的高級將領已經不止一人﹐肥皂劇還有得看。比起來在台灣做官真沒意思﹐老同學關中為了上班時間去按一下摸也要公開自我檢討﹐相當窩囊。來點代誌大條點的八卦行不行﹖就算不香艷刺激﹐至少也要像什麼台幣丟進水池﹐撈上來變成了美鈔那樣神奇吧﹖拜託﹗
2012年11月4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7 日上網
懷南致意﹕謹對美東地區包括紐約﹐紐澤西及新英格蘭各州此次受 Sandy 風災影響的信文讀友致以關切的慰問。感同身受這句話由我來說是有道理的。希望一切不便很快就會過去﹐在困難中我們也學到感謝 -- 至少我們都還能保持呼吸。 信懷南 11/1/2012
《莫言天下無知音》有兩種解釋法。第一種是傚法唐朝《高適別董大》「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何人不識君」的模式﹕「別說中國文學家莫言沒有知音﹐連遠在瑞典諾貝爾文學獎都會頒給了他。」但第二種解釋則正好相反﹐是說﹕「世界上有信懷南這樣的人﹐如果莫言不得獎﹐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紅高粱》這部電影俺是看過的﹐N 年前在那裡看的都不記得了。有段時期﹐早上睜開眼睛﹐先要想自己在哪裡﹖台北﹖香港﹖大陸﹖美國﹖《紅高粱》就是在那段日子看的﹐但在什麼地方看﹐現在沒什麼理由要去絞腦汁想。當時我肯定不知道電影是莫言的小說改編的。所以《莫言天下無知音》指的就是信懷南這種人。
莫言該不該得諾貝爾獎我沒資格批評﹐但是對中國人的諾貝爾情結我倒是很想談一談。
咱們同胞對「名」的熱衷﹐似乎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原因是啥﹖容後作結論時再揭曉。現在先看現象﹕中國人介紹人﹐喜歡把官銜當名字介紹﹐於是X 「董」﹐Y 「總」﹐Z 「長」紛紛出籠。有次看到一張名片﹐銜頭印得密密麻麻的﹐全是「前」什麼什麼的﹐我真敗了。前幾天看到一張照片﹐一位老中蹬在法國名牌店前吃飯盒﹐老中對名牌趨之若騖﹐在這裡﹐讓我講一個親身經歷的故事給大家聽﹕
我在「陌地生」做事時﹐公司離老牌鋼筆派克 (Parker) 的總部 Janesville 不遠﹐同事中有一位是從派克跳槽過來的。有天他告訴我他們每年要向中國市場供應大量的鋼筆套。換句話說﹐專做老中中山裝的口袋插隻派克筆套﹐冒充有支貨真價實的派克筆的生意。70 年代後期到80 年代初期我進大陸﹐看到西裝袖子上流行有標籤 (label)。朝代換了﹐老中慕名的心依舊。
也是最近在報上看到的另一條消息﹕香港一位富商告哈佛一位教職員﹐說該員要幫他兒子進哈佛﹐結果被騙了 220 萬美金。信大「瞎」對這種匪夷所思的新聞向來是半信半疑﹐如果我有 220 萬美金﹐我會在乎我小孩非進哈佛不可嗎﹖我的結論是﹕老中之所以好「名」﹐原因是缺乏自信心﹐和「底氣」甚差的緣故。
現在回到老中的諾貝爾情結。老中自己拿不到諾貝爾獎﹐別的老中拿到也是與有榮焉。就算別的老中拿不到﹐馬來西亞華僑的老公拿到也會當自己人。說到拉自己人的關係﹐這又是咱們同胞的特異功能。攤開拿過諾貝爾的「自己人」名單﹐丁肇中﹐李遠哲﹐朱棣文﹐崔琦﹐錢永健﹐高錕是美國籍﹔楊振寧﹐李政道拿的是中華民國的護照﹔高行健是法國人﹔達賴拿哪個國家的護照他沒告訴我﹐他是不是老中我看只有老共在意。但他如果是老中﹐和平獎又輪不到他。剩下來的老中只有劉曉波和莫言。老劉現在還關在大牢裡﹐於是老莫算是第一位根正苗紅的中國諾貝爾獎得主。
莫言得獎是值得老中高興的事﹐但別像叫花子撿到金元寶一樣小家子氣兮兮的。中國人爭氣﹐將來得諾貝爾獎如同奧運會拿金牌一樣稀鬆平常﹐這才是大國的風範。
上次劉曉波得和平獎﹐海外一些人高聲拍手叫好﹐同樣一批人﹐這次對莫言得獎則口出惡言。老中的另一個特異功能就是泛政治化。諾貝爾和平獎本來就是政治意味濃厚的獎﹐否則為什麼不頒給「慈濟」﹖文學獎雖然不像物理﹐化學﹐醫學獎在價值評估上比較客觀﹐但要評論誰有沒資格得獎﹐至少要從文學的標準去評。如果本身在文學上沒兩把刷子﹐我認為最好不要發表什麼寶貴的﹐不寶貴的﹐或 XXX 的意見。
也許有人會問﹕掌門人﹐你不是愛用愛默生名言自許﹕「光靠才華豈能成為作家﹐每本書後面都有一個人。」不錯﹐這是我的信念﹐但這和小說寫得好不好﹐有沒有資格得文學獎有啥關聯﹖北宋的蔡京是有名的貪官﹐但他的字寫得一級棒。我講這話當然不是把莫言和蔡京並論﹐莫言沒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我只是想奉勸天下老中別把莫言得獎上綱上線。有人認為此時贏了村上春樹是抗日保釣的勝利﹐這是什麼鬼話﹖
莫言得獎後說﹕「今晚吃餃子」。就憑這句話﹐俺敬這位「山東老鄉」一杯(紅)高粱。
意外的觀光客
《此路今又還》之八﹕回家
2012年10月28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31 日上網
《意外的觀光客 The Accidental Tourist》是得過普力茲 (Pulitzer) 小說獎的作家安妮泰勒 (Anne Tyler) 1985 年出版的一本小說。後來拍成電影﹐主角是一個不喜歡出門﹐但卻給那些沒有選擇﹐非出門不可的人提供旅行指南的作家。
這本書強調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愛得深不深並不一定是能夠相處的好最重要的條件﹐而是在和對方相處的時候﹐是不是能做到我是什麼毋需隱瞞﹐不是什麼也不必偽裝的自然。我曾經被誤導﹐以為這是部有關旅行的鬧劇。
我用《意外的觀光客》來作為我寫《此路今又還》系列最後一篇的標題﹐是借安妮泰勒對人生的隱喻 (metaphor) 問﹕「你我的一生﹐回頭去看﹐走的路不一定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去的地方﹐也不一定在我們原先計劃好要去的。單從字面來看﹐我們算不算都是『意外的觀光客』呢﹖」
Old Faithful Inn 的大廳﹐我這個業餘攝影師不能捕捉其全貌﹐只好找谷歌加持。
我對黃石公園最有名的旅館 Old Faithful Inn 慕名已久﹐這個旅館是當時只有 29 歲的建築師 Robert Reamer 設計的﹐1904 年完成。旅館離同名的噴泉只有一箭之遙﹐進門大廳的風格和氣勢的確與眾不同﹐在那裡吃頓晚飯要提早訂位。那晚我點的是麋鹿 (Elk) 排﹐大概是菜單上最貴的一道菜﹐不知是 Old Faithful 大廚手藝太差﹐還是麋鹿肉真的那麼硬﹐咬一口就不想吃了。再加上旅館房間老而小﹐最後結論﹐天下事十之八九都是 overrated。住Old Faithful Inn﹐吃麋鹿肉乃其中之二也。不過我第二天在另外一家餐館叫了一客野牛排骨 (Bison Short Rib)﹐肉很嫩﹐味道奇佳﹐想不通兩肉之間為什麼有那麼大的差別。
美國有 58 個國家公園﹐黃石絕不是最漂亮的﹐也不是遊客最多的﹐但她卻是歷史最久﹐最多彩多姿﹐最有名的國家公園。黃石公園最美的景觀是清晨因為氣溫低的緣故﹐從公園裡無數熱泉升起來的裊裊白煙﹐散佈各處﹐此情此景﹐的確相當特別。下次去黃石公園﹐別忘了早點起來看這種寧靜美景﹐這和 Old Faithful 噴水時的氣勢奪人是各有千秋的。
如果黃石公園是月亮﹐那 Grand Teton 就像是夏天晚上你抬頭望天﹐在月亮旁邊那顆像鑽石一樣﹐明亮﹐神秘的孤星。去 Grand Teton 一定要在蛇河坐皮筏順流而下一趟。我在皮筏上看到一個人在岸邊搬張椅子坐對 Teton 沉思﹐而我們則都在忙著照相和希望在河邊樹林裡會看見什麼動物﹐結果除了看到一個鴨子使出一招輕萍渡水的功夫﹐在水面上跑得飛快﹐下船後別船朋友問我們看到什麼動物﹐我們說看到 Turbo Duck﹐ 大家想通後都笑了起來。
我越來越覺得我們看風景﹐幾乎不是用眼和心去欣賞﹐而是匆匆忙忙用照相機的鏡頭在看。尤其是不能免俗﹐要在美景前攝影留念﹐為什麼﹖證明曾經到此一遊﹖證明給誰看﹖
16 個老中參加洋人旅行團﹐在一起聲音來得「交關」大﹐再加上每家都帶了各種各樣的零食﹐在車上傳來傳去﹐的確讓人側目。但有什麼辦法﹖和老朋友結伴同遊還要講英文﹖不能吃零食﹖但我們也沒忽略了公關的重要。最後一晚告別晚宴上﹐掌門人特別到洋人的各桌去敬酒致意﹐免不了說兩句有幸與君同遊的客套話。別以為我們都是老美國﹐洋人看我們仍是中國人。在這時候﹐你我還是要注重老中的形象。發揚大漢天威不必﹐和洋人平起平坐的自信心還是要有的。
在鹽湖城等飛機的時候﹐我提出一個問題。我說﹕「我們 16 個人能夠維持這麼久的友誼﹐還能夠在一起旅遊﹐我們彼此之間有多少關係要維持得好才行﹖」這下不得了﹐同行中有四個理工科博士﹐其他碩士還不算﹐於是答案有好幾個。信文讀者群中﹐臥虎藏龍﹐我現在公開徵求答案﹕「16 個人之間要所有的關係都好﹐共有多少關係﹖」「好」的定義指的是同出同進﹐朝夕相處旅遊中﹐彼此之間不會出任何狀況變得不愉快。很想知道你(妳)怎麼去算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飛機在舊金山上空盤旋下不來。那晚正好是「藍月( Blue Moon)」夜。從飛機的窗口望出去﹐月光灑在海上﹐想起《意外的觀光客》宣傳片的旁白﹕你我的人生旅途上﹐往往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轉彎﹐但到了最後做結論的時候﹐人生旅程都不是意外 (sometimes, the road to life takes a few unexpectedly turns. But in the end, life is no accident)。這大概是我能為《此路今又還》唯一能下的結論。
懷南補記﹕《此路今又還》系列寫完了。希望我寫「遊記」的方式能為你所喜 -- 一點谷歌得來的資料﹐幾張業餘攝影師照的相片﹐加上比較多的個人感想。接下來的兩個月﹐筆鋒一轉﹐要談公共議題了。
我文中提到的問題﹐對數學有興趣的朋友有空時﹐不妨想想看答案。很有意思的一個問題。我手上有三個答案﹐我用 systems analyst 的方法算出來的答案最簡單﹐但我朋友不同意我的看法。
黃石公園基本上是個 8 字﹐上下兩個圈 (loop)。在上面那個圈的西北方是 Mammoth Hot Springs。這張相片是在那裡照的。
野牛過街﹐不能喊打。
Old Faithful Inn 。
黃石公園的清晨。
那年在這家餐館吃午飯﹐兒子建議吃完直接上路﹐不回旅館過夜了。就這樣﹐我們就出其北門﹐取道 89 號公路進 Montana 接 90 號公路東行。在那些地方﹐老中奇少。路旁停下來喝杯咖啡﹐老美都會投以好奇的眼光。
此行我朋友照了 2000 多張照片﹐我照得很少﹐知道他反正會製成 CD 送給同行者。這張 Grand Teton 的照片是我唯一的得意之作。紅色船底的出現增加了些美感﹐坦白說也是瞎貓碰到死老鼠的運氣。
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到 Grand Teton 不坐皮筏在蛇河順流而下會是憾事一樁。
白頭老鷹不常見﹐飛上枝頭成國寶。(Photo By Henry)
「藍色月」光下的大橋想來是海灣大橋。(Photo By Chuck)
2012年10月21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23 日上網
李華是唐朝有名的詩人兼散文家﹐他曾經寫過一篇四字一句的《弔古戰場文》﹐一開頭就先聲奪人說﹕《浩浩乎﹗平沙無垠,敻不見人。河水縈帶,群山糾紛。黯兮慘悴,風悲日曛。蓬斷草枯,凜若霜晨。鳥飛不下,獸鋌亡群。亭長告予曰:「此古戰場也,嘗覆三軍。 往往鬼哭,天陰則聞。」》該文充分發揮古代文人富於想像﹐以古諷今﹐藉機發牢騷的特異功能。
美國的古戰場不多﹐最有名的可能是賓州的蓋茨堡 (Gettysburg) 和蒙塔納的小大角羊 (Little Bighorn) 兩處。前者因林肯總統的一篇演講而出名﹐後者則是美國歷史上有名的「卡斯特的最後一站/戰(Custer's Last Stand)」典故的來源。這一戰改變了美國的歷史 -- 至少改變了美國印第安人的歷史。
這次《此路今又還》包括參觀 Little Bighorn 的古戰場和在這裡為陣亡將士設立的紀念館。Little Bighorn 在懷俄明州的 Sheridan 和蒙塔納州的 Billings 之間。這兩個市的名稱都是為了紀念人。在城市命名上咱們中國不作興以人為名﹐其中的道理以後有機會再談。
要談 Little Bighorn 古戰場就得先從最後一「站/戰」的卡斯特談起。
卡斯特的全名是 George Armstrong Custer﹐1839 年出生。1858 年進入西點軍校﹐畢業的時候他是班上最後一名。南北戰爭爆發﹐北方急需要軍官﹐畢業吊車尾的照樣可以派上用場。卡斯特讀書雖然不行﹐但很會打仗﹐並且很能得到長官的提拔。那時候美國軍隊沒什麼嚴格的陞遷制度﹐卡斯特一傢伙就從上尉升到代理少將﹐但南北戰爭結束後﹐卡斯特又變成了上尉。後來他被派到西部去打印第安人﹐漸漸的官又升到了中校。
美國土著印第安人的問題那時非常困擾剛結束內戰的美國政府﹐美國政府後來想出一招﹐認為養這些人比和他們對著幹要省錢﹐於是開始和不同的印第安的部落訂和約﹐給他們劃定「特區 (Reservations)」只要他們住在裡面不惹事生非﹐美國政府管吃管用﹐大家河水不犯井水。
19 世紀的後期﹐在 Little Bighorn 附近「黑丘」(Black Hills) 地區發現了金礦﹐一下子大量的白人聞風而至﹐移民中良莠不齊﹐欺騙土著的事不斷發生﹐美國政府對屬於歐裔的「自己人」有時候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和印第安部落訂的協議也常常毀約。於是造成土著離開他們的「特區」自求多福﹐他們和向西開疆闢土的白人之間自然造成矛盾。那時候美國的總統是南北戰爭的英雄格蘭﹐他下令印第安人回到指定的「特區」去﹐否則就被視為與政府為敵。
卡斯特就是在這時候和其他部隊兵分三路派往 Little Bighorn 一帶執行任務。當時有個印第安人叫「蹲地牛 (Sitting Bull」的酋長﹐他召集各路主戰印第安人組成一個「太陽舞聯盟 (Sundance Alliance」﹐他們決議和政府軍過硬。卡斯特不知道是技高人膽大還是吃錯了大力丸﹐不但不相信他探子來報有大批印第安人人馬聚集﹐同時也嫌麻煩﹐拒絕總部要提供他人馬和武器的建議。結果印第安人以眾敵寡﹐大舉來犯﹐Little Bighorn 平原一片﹐最適合打人海戰術。兩天激戰﹐卡斯特全軍覆沒﹐死了268 人﹐傷了 55 人。死者除卡斯特和他兩個弟弟外﹐還包括他的小舅子和姪兒﹐算得上是「滅門之痛」。
卡斯特為什麼會全軍覆沒﹐歷史上到今天還沒有定論。喜歡他的人稱他為將軍﹐不喜歡他的人稱他是中校。同是軍人出身的格蘭總統就公開批評他輕敵冒進﹐用兵不當。但卡斯特生前懂得公關﹐死後他的遺孀為他立傳﹐把他描述成文武雙全的天才。
我們在一個晴空萬里下午來到 Little Bighorn﹐放眼四顧﹐枯草無垠﹐為我們解說的「亭長」是個打過越戰的老兵。他告訴我們卡斯特全軍覆沒的消息傳到華盛頓的時候﹐美京正好在慶祝開國 100 週年。於是舉國震驚﹐出兵剿蕃﹐驅逐土著回到「特區」定居。印第安人雖然贏了一仗﹐但輸了戰爭﹐「卡斯特的最後一站(戰)」其影響美國歷史之深遠﹐遠比其他很多戰役要大很多。
在 Little Bighorn 古戰場上我看到這麼一塊紀念碑﹐上面刻了一行字說﹕「1876 年的6月25 日﹐一個咸安族(Cheyenne)叫 Closed-Hand 的勇士陣亡於此。他是為了保衛咸安族的生活方式而犧牲的」。
什麼時候我們才看得到在國共內戰的古戰場上有類似比較公平的紀念碑出現﹖戰爭的結果是成王敗寇﹐但歷史的的春秋之筆不是成王敗寇啊。
這是專門為印第安人建的紀念雕像。
卡斯特並不埋在這裡﹐這塊墓碑的所在地是為了紀念卡斯特當年戰死之地。卡斯特的墓應該是在西點軍校 (謝謝 DONG 先生指出我誤記為阿靈頓公墓的錯誤。特此致謝。 懷南 12/24/2012)
2012年10月14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17 日上網
那年從黃石公園出來上90 號公路﹐在地圖上看走東向的 14/16/20 號公路最快﹐但一打聽﹐公園出口因森林大火關了﹐公園管理人建議從東北角出口走212 號公路到 Montana 的 Billings 接 90﹐並且說這段路很漂亮。我們一看地圖﹐認為從黃石公園的北邊經 89 號公路接 90 比較近﹐於是放棄了走212 的機會。好幾年後發現 212 號公路又叫 熊牙公路(Beartooth Highway)﹐是 Charles Kuralt 認為美國最漂亮的公路﹐也是《國家地理雜誌》選出的全世界最漂亮的 101 段公路之一。非常後悔失掉和熊牙失之交臂的好機會。
這次我的「此路今又還」之旅﹐我一看路線圖﹐從 Billings 西行﹐居然走幾乎與 212 平行的120 號公路南行後轉西進黃石公園而不走 212 覺得非常奇怪。於是決定要問我們的導遊。他說﹕因為我們要去 Cody 看一個博物館。我聽了之後只「啊」了一聲。行程是預先安排好的﹐不會因我而改變﹐我只是很好奇幹嘛要去一個鳥不生蛋叫 Cody 的小城看一個叫 Buffalo Bill Historical Center (野牛比爾歷史中心) 的博物館﹖Buffalo Bill 我是聽過的﹐沒什麼特別印象﹐根本不知道他的原名是 William Frederick Cody﹐Buffalo Bill 是他的外號。這個人口不到一萬的小城 Cody 原來是以他來命名的。
如果你對美國西部拓荒歷史有興趣﹐你也許不知道 William Frederick Cody 是誰﹐但你一定聽過 Buffalo Bill 的名字﹐他算是美國歷史上最有名的傳奇人物之一。
在這裡插句話﹕把美國野牛 Bison 叫成 Buffalo 其實是不正確的﹐但既然一開始就錯了﹐就一路錯下去算了。何況 Buffalo Bill 聽起來比 Bison Bill 神氣多了﹐不過這是閒話﹐表過不提。
William Cody 1846 年在愛我華州出生﹐11 歲的時候父親就去世﹐因此從小就因為生計要從事各種不同的行業。從 1868 到1872﹐Cody 是美國第三輕騎兵隊的首席探子﹐1872 年﹐美國政府頒了個最高國會榮耀勛章 (Congressional Modal of Honor)給他。後來美國政府因為修改頒獎此一勛章的標準把他的勛章給取消掉了。直到 1977 年﹐美國政府重新修正標準﹐將此種最高軍事獎章發還給歷史上唯一女性得主 Dr. Mark Edwards Walker 後﹐Buffalo Bill 的案例也重新審查。1989 年﹐在 Buffalo Bill 死了72 年後﹐Buffalo Bill 終於是國會榮耀勛章的得主。為他多彩多姿的一生﹐晚年成為女權維護著﹐印第安人保護者﹐和環保者劃下一個美好句點。
就在 Cody 當探子的時候﹐他的副業是鐵路公司的牛肉供應商﹐記錄顯示他曾經在 8 個月內獵殺 4260 隻「美國牛」﹐Buffalo Bill 的外號也因此而來。後來有個也叫 William (Bill) 的同業挑戰他這外號﹐在 KP 賽中﹐Cody 獵殺了 69 隻野牛﹐另外那個 Bill 只獵殺了 48 頭﹐於是 Buffalo Bill 的外號由 Cody 獨佔。但 Buffalo Bill 後來成為國際知名人士是因為他的「野牛比爾西部蠻荒秀」在歐美巡迴演出多年﹐連英國的維多利亞女皇都是這位風度翩翩的師奶殺手的粉絲。
就這樣﹐在一個八月的艷陽天﹐我們走進了位於懷俄明州 Cody 市的野牛比爾歷史中心。一進門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老天﹗怎麼在這樣一個鳥不生蛋的小地方有這麼一座世界級的博物館﹖我用「一座」來形容這個博物館非常正確但也非常不正確﹐在這「一座」的屋頂下﹐其實是五個單獨但相關的主題博物館。他們分別是﹕「平原上的印第安人 (Plains Indian Peoples)」﹐「野牛比爾 (Buffalo Bill)」﹐「黃石公園的自然歷史 (Yellowstone Natural History)」﹐「惠特麗西部藝術畫廊 (The Whitney Gallery of West Art)」和「槍支博物館 (Firearms)」。我不是一個有耐心逛博物館的人﹐是標準到了羅浮宮看完蒙娜麗莎﹐到了翡冷翠看完大衛像就要走人的那類。但那天在野牛比爾歷史中心卻嫌時間太少﹐該看的太多﹐花上一天都看不完。
現在揭曉「老天﹗怎麼在這樣一個鳥不生蛋的小地方有這麼一座世界級的博物館﹖」的答案。這和我上面提到的那位「惠特麗」有關﹕
原來野牛比爾1917 年去世在卡羅拉多時﹐幾乎已經破產﹐卡羅拉多父老答應替他花大把銀子辦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小城 Cody 沒法競爭。後來有人想在 Cody 為他修建一個紀念館﹐但又因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而作罷。直到「惠特麗」的出現。「惠特麗」是 Gertrude Vanderbilt Whitney。她本人是有名的雕塑家﹐也是野牛比爾銅像《探子》的作者。他明知當時人口不到兩千的 Cody 不可能付得起二十五萬元的製作和運費﹐但她還是接下這個項目。為什麼﹖只要看她名字最後的兩個姓 -- Vanderbilt 加(嫁) Whitney ﹐谷歌一下就知道她的財力。她不但把銅像完成﹐並且在 Cody 買了 40 畝地。他的兒子把這塊地捐出來成立野牛比爾歷史中心。
我沒看到「熊牙」﹐但卻神交「野牛」﹐得失之間學到很多﹐算是不虛此行。
野牛比爾歷史中心的正門﹐下次你有機會遊到這個叫 Cody 的小城附近﹐不妨花上半天在這個博物館裡。
這就是 Gertrude Vanderbilt Whitney 的作品《野牛比爾 -- 探子》 。Whitney 那時住在紐約﹐把作品從紐約運到懷我明運費可觀。馬上的探子側身察看地上印第安人的腳/馬跡。舉槍示意後行者前進﹐這是為什麼這個雕像命名《野牛比爾 - 探子/Buffalo Bill - The Scout》的緣故。以上純為我的猜測。
進門右邊的展覽室就是 The Whitney Gallery of West Art。
The Whitney Gallery of West Art 收藏的藝術品﹐顧名思義﹐都和「西部」有關。作品目不暇接﹐走馬看花真是浪費了欣賞精品的機會。照片中的雙鹿是眾多展覽品之一。
這張畫不記得是在 The Whitney Gallery of West Art 或「平原上的印第安人」展覽室看到的。覺得畫中印第安人小孩很 cute。
這件野牛皮大衣﹐保暖絕對沒問題。問題是穿在身上還能不能走得動。是「平原上的印第安人」的展覽品之一。
2012年10月7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9 日上網
懷南前記﹕
很久之前我就學到了一個功課﹕如果我要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就必須先瞭解我「不是」什麼樣的人﹔我如果想「去做」一件事﹐那我就先問我自己「不去做」這件事的原因。在信仰上更是如此﹐在你決定「信」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你為什麼「不信」。不然的話﹐你的信仰怎麼會堅定呢﹖
Die-hard 的基督教徒可能認為我這篇文章在維護真道上不夠積極﹔Hard-core 的摩門教徒又可能認為我這篇短文在詆毀摩門教。有這種想法的人其實都高估了我﹕
I am not a teacher, I am a learner; I am not a preacher, I am a story teller; I am not a specialist, I am a generalist; I am not an insider, I am an outsider; I am not a player, I am a spectator; I am not a referee, I am a observer。
如果您看清了這一點﹐您就會瞭解基本上這篇文章不是批判式的而是一篇介紹性的。介紹性的文章由我來寫﹐比讓戴著有色眼鏡的人來寫的公信力也許要大些。因此﹐我希望您能用平常心去看﹐就當我幫你查「谷歌」好了。
雖然如此﹐我倒是想利用這個機會對信文讀者中的基督徒和非基督徒發表兩點我的寶貴意見=你的不寶貴意見=他的 *&%^$#& 意見﹕
其一﹕真信和迷信之間的拿捏是人生最大的奧秘之一﹐我們一定要分得清。
其二﹕真正的信心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式﹐但這只是結果。真正的考驗是「取次花叢懶迴顧﹐半緣修道半緣君」的選擇和修練。
我這些話您不一定會瞭解﹐也不一定會同意﹐不過沒關係。我的寶貴意見=你的不寶貴意見=他的 *&%^$#& 意見﹐反正是信不信由你。有點扯遠了﹐就此表過不提。
飛機在鹽湖城不能起飛﹐說是舊金山的雲層太低關掉一個跑道﹐飛機要盤旋很久才能著陸。下一班飛舊金山的飛機已經取消﹐接著是勞動節長假﹐如果我們這班飛機也取消掉﹐那問題就嚴重了。
我環顧同行的 16 個人﹐13 個都在看他們的 iPhone 或 iPad﹐變成了名符其實的「低頭族」。這次我們從懷俄明南下﹐切過愛達荷的東邊到鹽湖城﹐走的路線和當年摩門 (Mormon) 教徒「長征」的最後一段大致相同﹐只是當年他們爬山涉水﹐比我們今天平地行車要辛苦多了。
對摩門教的最早印象是當年在台北街上常常看到兩人一組的洋人﹐大熱天還是穿著白色短袖襯衫﹐打著黑色領帶﹐騎著單車挨家挨戶敲門傳摩門教。後來又聽說他們不喝酒﹐不抽菸﹐就連咖啡和茶都不喝﹐但卻可以多妻﹐覺得有些怪怪的。後來我接觸到中國教會﹐發現中國教會喜歡用「異端」來形容摩門教﹐至於摩門教「異」在哪裡﹐我也沒什麼興趣也不覺得有必要去搞清楚。
這次在鹽湖城待了一天﹐也參觀了摩門教的大本營﹐對摩門教究竟「異」在什麼地方﹐算是長了一點知識。我們要談摩門﹐也許得從摩門教的興起和摩門教徒的「長征」說起。
約瑟夫。史密斯 (Joseph Smith) 1805 年出生在美國新英格蘭的 Vermont ﹐後來隨父母搬到紐約。根據摩門的說法﹐史密斯在 18 歲的時候﹐有天正在思考自己該屬於基督教哪個教派的時候﹐在樹林裡見到天使。天使告訴他應該自創一派﹐並給了他一書﹐這就是後來的摩門經。
所有的宗教都先要有神話﹐有了神話﹐才會有教主。教主有本「聖經」﹐這樣才能吸收信徒。但和很多沒有搭上首班車﹐「餘生已晚」的宗教一樣﹐摩門一開始就會受到主流基督教派的排擠和打壓。
摩門是個非常有組織﹐有能力﹐有向心力﹐紀律又嚴明的團體﹐因此發展得很快。加上摩門信徒原先主張多妻制 (Polygamy)﹐他們對上帝﹐耶穌﹐天堂﹐聖靈的詮釋又和主流的基督教不同﹐結果在紐約待不下去。 於是從 1831 年開始﹐他們在約瑟夫。史密斯的帶領下搬到俄亥俄﹐再搬到密蘇里﹐最後搬到伊利諾的 Nauvoo。從 1839 到1846﹐ 摩門教徒在 Nauvoo 深耕經營﹐將 Nauvoo 發展成當時伊州的大城市之一。同時﹐他們受到的排擠和騷擾也相對增加。1844 年﹐約瑟夫。史密斯和他的弟弟在監牢裡被暴徒謀殺﹐摩門教徒門群龍無首﹐經過一番權力角力﹐摩門選出 Brigham Young 作為他們「長征」的領袖。
在約瑟夫。史密斯兄弟還在世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開始在尋找一塊能夠與世隔絕﹐可以讓他們安身立命的土地。他們根據探子的報告一些不完整得的地圖﹐他們看中了現在猶他州大鹽湖附近的谷地 (The valley of the Great Salt Lake)。他們決定這是他們要去的目的地。
Brigham Young 帶領的摩門信徒往西「長征」是分兩次進行的﹕第一次是在1846 年﹐為了逃避暴民﹐他們匆匆上路。從伊州跨愛我華州到達密蘇里河。這段路是265 哩。次年 (1867) 他們再從密蘇里河出發﹐經過尼布拉斯加﹐懷俄明﹐愛達荷進入猶他﹐最後抵達鹽湖谷﹐這段路是 1000 哩左右。從1846 到1869﹐有超過七萬摩門教徒沿著這條路往西移民的。
從歷史的觀點看﹐摩門的「長征」和摩西帶領以色列人出埃及﹐和中共的二萬五千里長征沒太大的區別 -- 他們的動機都是為了逃避迫害﹐追求理想﹐和前仆後繼的奮鬥犧牲。
摩門的信仰是否「純正」對我並不重要﹐我相信所有的宗教信仰﹐多少都具有排他性和獨尊性。
摩門經認為聖父﹐聖子﹐聖靈不是三位一體﹔認為天堂有三個階次﹔認為神有骨有肉﹐也有妻子和父親﹔認為人如果努力求善也能成神。
這些教導和信仰當然會被主流基督徒視為是「異端邪說」。但摩門教徒的潔身自律﹐善於經營管理﹐和待人接物的禮貌﹐不到鹽湖城不會感覺到他們的實力。雖然他們早已放棄了多妻制﹐對黑人也不像從前那樣歧視﹐但對一般人來說﹐他們始終給人一種神秘組織(cults) 的印象。
歷史記載 Brigham Young 有55 個妻子﹐其中 8 個還是 Joseph Smith 的遺孀。要改變這些歷史的負面印象﹐恐怕不是一朝一夕能一做到的。如果11 月總統大選 Mitt Romney 當選﹐將會是美國歷史上第一位摩門教的總統﹐但美國人會選一個摩門教的總統嗎﹖我很懷疑。
在鹽湖城過夜的旅館走路都可以去摩門的大本營。於是我們決定去看他們有名的合唱團練唱。進門安檢奇嚴﹐唉﹐這個世界(美國)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結論之一是﹕宗教信仰本來是好事﹐但信得過份狂熱﹐過份狂熱就容易走偏鋒﹐搞暴力。這樣世界上的問題就出來了。歷史上因宗教引起的戰爭仍然比其他原因引起的戰爭要多﹐為愛情(女人)而戰只有一個。不是嗎﹖
2012年9月30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3 日上網
懷南前記﹕因為附了不少照片﹐您可能需要點耐心等照片出來。
嚴格說起來﹐《此路今又還》從這一篇正式開始﹐一直要寫到十月底。十一月開始﹐大概會回去談些社會現象和公眾議題。最近在報上看到三件事﹐有點兒讓人忍不住想發表「我的寶貴意見」﹕
第一﹐台灣的監察院長王先生(我的中文軟體沒有那個 xuan 字﹐並非故意不敢指名道姓)批評馬英九無能。這話信掌門可以公開說王先生不能公開說。別忘了王的官是馬給(提名)的﹐而王也是自願去做官的。如果馬英九無能﹐那包括不包括提名王做監察院長也是無能的表現證據之一呢﹖何況﹐老馬是今天才無能的嗎﹖無能的人是你們選出來的﹐投票的時候你們怎麼不批評他無能呢﹖無能可以在短時期內改得了的嗎﹖王先生說這話有點佔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
第二﹐兩岸通吃的南懷瑾先生去世﹐世界日報上說他對自己一生的評價是「一無所長﹐一無是處」(也許引用錯了﹐沒怎麼用心看)。如果這話真是南老先生生前的自評﹐那追隨他的那些人豈不是瞎了眼﹖全是「傻客 (sucker)?」。謙虛謙離了譜就是矯情。
第三﹐大陸黃金長假﹐結果海灘垃圾堆積如山﹐高速公路變成停車場兼公廁﹐中山陵﹐八達嶺上人擠人。我對這些現象的結論還是我一向的看法﹕大國崛起並不代表老百姓已經放棄拿著叉子吃人肉的習慣。軟體(文明)建設比硬體建設難多了。
也許有人會好奇問﹕「掌門人﹐你好好寫你的《此路今又還》不就得了﹐幹嘛突然發什麼神經火力全開﹐流彈四射﹐把不該得罪的人都得罪了﹖吃錯了大力丸嗎﹖」
唉﹗話不是這麼說。王弟兄是朋友的親戚﹐群德和群義兩所小學是我們托王先生的基金會成事的﹐我如果對他不敬重﹐豈會信賴他做這種事﹖懷瑾先生是長輩﹐又剛辭世﹐我對他的批評是根據世界日報的報導覺得不妥而有感而發。世界日報記者的消息是否對懷瑾先生的話以偏概全我不知道﹐我在這裡談的是觀念而非個人。我只知道如果我是公司的 CEO﹐ 如果我的部下公開批評我無能﹐我一定要他(她)先辭職再說﹐不然我就炒他(她))魷魚。任何組織都有一定的倫理﹐這就是洋人所謂的 protocol﹐和官威﹐民主無關。馬英九是好人﹐把總統的位置做小了﹐這話掌門人可以公開說﹐王先生不適合公開批評他的長官無能。
過份的「謙虛」是虛偽和矯情﹐如果我告訴你﹕「信懷南的看法一無是處﹐文章又爛」﹐你會怎麼想﹖這些年來你看我的文章豈不是腦袋有毛病﹖信懷南沒有弟子﹐沒有追隨者﹐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大師(大廝倒也承認)。以懷瑾先生的身份講這種「一無所長﹐一無是處」自我否定的話﹐他的弟子和追隨者要就是 IQ 有問題﹖要就是他老先生真能唬人。這說不通的嘛。
最後﹐我對那些在公路邊就地方便的人頗為同情。英文有雲﹕If you have to go, you have to go。不然你要他(她)怎麼辦﹖拉在褲子裡﹖
這個世界﹐應該多一些講原則的傻瓜和執著的「愚公」。下面介紹一位﹕
美國愚公的名字叫 Korczak Ziolkowski (KZ)﹐不錯﹐一聽就知道是波蘭人的後裔。1908 年他生在波士頓﹐但一歲的時候就變成了孤兒﹐接著被不同的家庭收養長大。他從沒有受過一天正式的有關彫刻﹐藝術﹐工程﹐建築的訓練﹐但他憑著天賦﹐無師自通﹐後來靠買自製的傢具和彫刻謀生。
1939 年 KZ 是 Gutzon Burglum (GB) 趕路山(Mount Rushmore) 總統頭像山雕團隊的一員。GB 和 KZ 都是性格很強的藝術家﹐碰在一起﹐在看法上當然會出毛病。有天 GB 對 KZ 說﹕你該有你自己的項目 (Project)﹐換句話說﹕「You're fired」這樣﹐KZ 就離開了趕路山總統人像的項目。
如果你去參觀趕路山﹐進門右邊牆上有塊紀念碑﹐上面刻有參加總統頭像山彫工程的工作人員名字 (按英文字母順序排列﹐好像沒有中國人的姓)﹐倒數第二或第三是 Ziolkowski。在這裡﹐我得提一下趕路山的總統像是怎麼來的。
這個項目的構想來之趕路山所在地南科 (South Dakota) 州的觀光主管﹐原先的想法是在山頭上彫刻出一些印地安人和西部開發英雄的頭像來吸引觀光客。於是他們找到了大師級的彫刻家 GB﹐要他來主持這個項目。GB 說﹕如果要我接這個案子﹐咱們要玩就玩大的﹐用總統像而不是用酋長像。此計劃後來經南科州選出的國會議員的努力﹐萬事皆備﹐只欠東風﹐東風是需得到當時美國總統 Calvin Coolidge 的加持才行。為了爭取 Coolidge 的鼎力相助﹐於是這夥人動了一點手腳﹕
這夥人知道 Coolidge 夏天會到趕路山附近的黑丘 (Black Hills) 度假﹐也知道總統在學釣魚﹐對釣魚的興趣很大。於是他們把總統釣魚的溪流前後用鐵絲網攔住﹐在中間放了大量的魚。Coolidge 這下可得意了﹐以為自己是釣魚「高竿」﹐本來只打算在南科州待三個星期﹐結果待了三個月﹐難怪 Coolidge 是美國歷史上最無為而治的總統之一﹐你能想像今天的美國總統能離開華盛頓三個月嗎﹖
回到 KZ﹐ 他被 GB 炒魷魚的同年﹐他彫刻的波蘭名鋼琴家﹐政治家 Ignacy Jan Paderwski 的人像在紐約世博會得了公眾投票的第一名。當時有個叫「熊立」(Standing Bear) 的印地安人酋長看中了 KZ﹐ 想請他在趕路山上彫個 19 世紀印地安人英雄「瘋馬」(Crazy Horse) 的馬上雄姿。熊立說﹕「我們要白人也知道紅人也有英雄。」
KZ 對這個項目很有興趣﹐但這時候二次世界大戰爆發﹐KZ 決定去從軍﹐後來在諾曼底登陸時受傷。 1947 年的五月﹐KZ 到了黑丘﹐接受了印地安人酋長們的邀請﹐這時的 KZ 已經 40 歲了﹐口袋裡只有 174 塊錢。1948 年 Ziolkowski 開始了他作為美國愚公「移」山﹐寂寞而漫長的人生。
瘋馬山彫是世界上最大的山彫工程﹐641 尺長﹐563 尺高。瘋馬的人頭就比趕路山上四個美國總統人頭加起來還大。但瘋馬又是何方神聖呢﹖他是印地安人抵抗白人的英雄﹐最後是被白人士兵違約從後刺死。1980 年美國發行了一套歷史名人的郵票﹐那張 13 分的印地安人頭像郵票就是為了紀念他。
瘋馬山彫從 1946 年開始動工的時候﹐只有Ziolkowski 一個人忙上忙下﹐後來他結了婚﹐開始生小孩。1982 年他去世﹐只活了 74 歲﹐他去世後他的遺孀和十個子女中的七個繼承他的遺志﹐繼續從事這個項目。從1948 到 2012﹐ 64 年過去了﹐瘋馬除了人頭外﹐其他部份完工之日遙遙無期。工程進展緩慢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以 Ziolkowski 家族為主的瘋馬紀念基金會拒絕接受政府的資助。他們的經費來自觀光客的門票和購買紀念品的收入及靠捐款。我們去參觀的時候﹐被告知現有十幾位工人在工作﹐但距離那麼遠﹐沒有望遠鏡﹐看到的是空山無人。我的預感是這個工程永遠不會完工﹐也許 Kiolkowski 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個象徵性的項目﹐讓後人知道在熱鬧的趕路山總統山彫不遠﹐有那麼一座孤山﹐山上有個印地安人酋長左手一指指向遠方。相傳瘋馬生前有人問他家歸何處﹐他的回答是﹕My hands are where my dead lie buried。我手所指乃我葬身的地方。
不管這是不是一個美麗的謊言或是詩般的傳說﹐如果你和我一樣﹐我們可能長久以來一想到印地安人﹐腦海裡就出現 John Wayne 把紅蕃殺得人仰馬翻的鏡頭和公路邊印地安賭場的招牌。老美政客老是對其他國家的人權指指點點一副替天行道的架式﹐其實白人對紅人的不公不義﹐真是罄竹難書﹐比漢人對藏人﹐內地人對台灣人手段惡劣多了。要談人權﹐老美「櫃子裡的骷髏頭」可多了﹐這算是走一趟趕路山的一點心得吧。
1948 年開始爆山。
12 年後﹐1960 時候的樣子。沒啥改變。
1968 年掌門人離開 LA 去了 Madison, 開始在兵工廠做事。
1974 年 「瘋馬」項目已經開工了 26 年﹐除了打了一個洞外﹐進展不多。
1982 年掌門人在舊金山辦公室看金門大橋。「瘋馬」的進展乏善可陳。
90 年代的「瘋馬」﹐1991 年掌門人在哪裡﹖在幹啥﹖不記得﹐也懶得花腦筋去想了。
1997 年的「瘋馬」﹐有點眉目了。
20 世紀的最後一年。 「瘋馬」的手伸出來了。
2005 年的「瘋馬」是這個樣子。
2012 年﹐「瘋馬」開工了64 年。如果一個嬰孩一生下來就幹活﹐現在已經到了退休的年齡了。
以此進度﹐那輩子才能完工﹖
2012年9月23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25 日上網
懷南前記﹕文章上報後才發現同樣的標題在《坐看雲起時》用過。難怪星島沒發現。上網時家個 II 在後面以示區別。抱歉。
不止一次聽人說過﹕「紐約這城市﹐你要就愛它﹐要就恨它」。我對紐約瞭解的程度﹐也沒深到敢用這種二分法的評論來發表「我的寶貴意見」。但我猜有兩種人恐怕比較會愛上紐約﹕
一種是不安於過生於斯﹐長於斯﹐老於斯﹐死於斯這樣平淡一生的年輕人。在他(她)們安於斯之前﹐「看世界」﹐「得經驗」﹐「求獨立」對他們來說﹐仍然非常有吸引力。
另外一種人則是有錢的退休人士﹐這些人有條件追求美食﹐藝術﹐音樂﹐和其他多元化﹐高品味的興趣。這篇文章不是寫我對「長安(紐約)雖好﹐非久居之地」的看法﹐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回想我這一生﹐在不同的階段﹐曾經和紐約有些牽連的回憶。
我第一次去紐約是 1970 年﹐從威州陌地生飛倫敦在紐約轉機。要去的國家﹐包括英國﹐法國﹐意大利﹐和瑞士。那時好像只有意大利還承認中華民國的護照。我那時年輕不怕麻煩﹐居然東搞西搞這四個國家的簽證都被我搞到了。在那個年代﹐台灣留學生敢想﹐敢真的去歐洲渡蜜月的人不多﹐難怪我太太曾經說過一結婚就要為我還債。唉﹗說來慚愧。
記得那天下雨﹐在去倫敦的飛機起飛前還有一段時間可以進城逛一下。去哪裡逛呢﹖我聽過一個叫 Radio City Music Hall 的地方﹐於是叫了一部計程車從機場直奔 Radio City Hall。那天 Radio City Music Hall 在演電影﹐進場的時候已經開演﹐為了趕飛機﹐電影沒看完就離場。在那天之後的 40 年﹐我一直很好奇那個下雨天在紐約看的是什麼電影﹖只記得是傑克李蒙 (Jack Lemmon) 主演﹐劇情講一個從中西部小城帶著太太去紐約面試工作的人﹐在紐約遇到些倒了八輩子楣的事。我對老電影號稱「百曉」﹐卻始終沒在電視上看過它重播。一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這部電影叫 The Out-Of-Towners﹐是 Neil Simon 的劇本。故事好像是警告像我這樣也是從中西部進城的鄉巴佬﹐電影的結尾﹐神來之筆﹐也充分反映出當時美國的一種怪現象。是什麼﹐把片子租來一看便知。
那次是我第一次「進城」去紐約﹐我那時把人生當成一次探險的旅程﹕對新的地方﹐新的事物永遠充滿好奇﹐初生之犢不畏虎﹐心中沒有「怕」字。從紐約飛倫敦的飛機是波音剛上市的 747。500 多位乘客﹐倫敦海關沒見過這種大陣仗。
接下來的幾年﹐我去過紐約兩次﹐一次是在紐澤西的 Morristown 受訓完後去紐約玩﹐另一次是去面試一個工作。記得從 Morristown 去紐約是坐直升機﹐往窗外看下去﹐看到一條條黑顏色的污水流到海裡﹐對紐約的感覺非常不好。那次我如願以償地登上帝國大廈的頂端﹐對帝國大廈的印象來自「金玉盟」(An Affair To Remember) 那部電影。我本想在大廈頂端往下吐把口水﹐後來發現那是不可能的。另外兩件事也記得很清楚﹕去一家中國雜貨店把所有的40 幾塊豆腐乾全買光帶回陌地生。還有就是在一家中國館吃飯時﹐waiter 是我大學同班同學。和他在那種情況下遇到非我所願﹐他說他要回中國。那次別後﹐沒人知道他在哪裡。
男人一生中的三大選擇 -- 娶誰做老婆﹐靠那行謀生﹐和在哪裡長居﹐我那時候三分之二已定。剩下來的就是選擇在哪裡過一輩子。1977 年底我們搬到西海岸。這樣﹐幾十年沒再去過紐約。
近年來去紐約都是參加婚禮。住在曼哈頓奇貴的旅館裡﹐離紐約的地標中央公園﹐Madison Ave. 很近﹐算是真正見識到什麼是紐約。1965 年我來美國的簽證說是去紐約大學 (NYU)﹐結果到了洛杉磯就不走了﹐因為看到 NYU 的校園圖片只有大樓沒有樹木。《紐約 紐約》是 Frank Sinatra 的招牌歌。歌詞開頭﹕「Start spreading the news, I'm leaving today, I want to be part of it: New York, New York。」歌詞中提到﹕「 If I can make it there, I'll make it anywhere. It's up to you, New York, New York.」 如果 1965 年我去了紐約﹐這一生的遭遇﹐包括遇到什麼人﹔在那個公司做事﹔在何處定居﹔和什麼人結婚﹔小孩是誰﹐都會完全不一樣。沒錯﹐在全世界那麼多的城市中﹐紐約非常與眾不同。我們常常說「緣份」﹐其實「緣」和「份」是兩回事。我和紐約是屬於有緣但無份的那類。
我最近問一個年輕人為什麼舒舒服服的家不住﹐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住在紐約﹖我聽到的回答﹐幾乎是我在她那個年齡時的迴音。我說﹕妳能在紐約生存﹐妳那裡都能生存。除此之外我還能說什麼呢﹖到底﹐我也曾經年輕過﹐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
懷南補記﹕這篇文章加上音樂收集到 《 In My Life》裡去了。那邊見。
照自由女神像的照片很多﹐這張有一點特色。(Photo by XYT)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張照片讓人想起狄更生小說 19 世紀倫敦街道的情景。也許是我太富於想像力了吧。(Photo by XYT)
紐約 紐約
《此路今又還》之三﹕進城
2012年9月23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25 日上網
Start spreading the news
I am leaving today
I want to be a part of it
New York, New York
These vagabond shoes
Are longing to stray
Right through the very heart of it
New York, New York
I want to wake up in the city
That doesn't sleep
And find I'm king of the hill
Top of the heap
These little town blues
Are melting away
I'll make a brand new start of it
In old New York
If I can make it there
I'll make it anywhere
It's up to you
New York, New York
New York, New York
I want to wake up in the city
That never sleeps
And find I'm
A-number-one
Top of the list
King of the hill
A-number-one
These little town blues
Are all melted away
I am gonna make a brand new start of it
In old New York
And ...
If I can make it there
I'm gonna make it anywhere
Its up to you
New York, New York
New York
不止一次聽人說過﹕「紐約這城市﹐你要就愛它﹐要就恨它」。我對紐約瞭解的程度﹐也沒深到敢用這種二分法的評論來發表「我的寶貴意見」。但我猜有兩種人恐怕比較會愛上紐約﹕一種是不安於過生於斯﹐長於斯﹐老於斯﹐死於斯這樣平淡一生的年輕人。在他(她)們安於斯之前﹐「看世界」﹐「得經驗」﹐「求獨立」對他們來說﹐仍然非常有吸引力。另外一種人則是有錢的退休人士﹐這些人有條件追求美食﹐藝術﹐音樂﹐和其他多元化﹐高品味的興趣。這篇文章不是寫我對「長安(紐約)雖好﹐非久居之地」的看法﹐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回想我這一生﹐在不同的階段﹐曾經和紐約有些牽連的回憶。
我第一次去紐約是 1970 年﹐從威州陌地生飛倫敦在紐約轉機。要去的國家﹐包括英國﹐法國﹐意大利﹐和瑞士。那時好像只有意大利還承認中華民國的護照。我那時年輕不怕麻煩﹐居然東搞西搞這四個國家的簽證都被我搞到了。在那個年代﹐台灣留學生敢想﹐敢真的去歐洲渡蜜月的人不多﹐難怪我太太曾經說過一結婚就要為我還債。唉﹗說來慚愧。
記得那天下雨﹐在去倫敦的飛機起飛前還有一段時間可以進城逛一下。去哪裡逛呢﹖我聽過一個叫 Radio City Music Hall 的地方﹐於是叫了一部計程車從機場直奔 Radio City Music Hall。那天 Radio City Music Hall 在演電影﹐進場的時候已經開演﹐為了趕飛機﹐電影沒看完就離場。在那天之後的 40 年﹐我一直很好奇那個下雨天在紐約看的是什麼電影﹖只記得是傑克李蒙 (Jack Lemmon) 主演﹐劇情講一個從中西部小城帶著太太去紐約面試工作的人﹐在紐約遇到些倒了八輩子楣的事。我對老電影號稱「百曉」﹐卻始終沒在電視上看過它重播。一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這部電影叫 The Out-Of-Towners﹐是 Neil Simon 的劇本。故事好像是警告像我這樣也是從中西部進城的鄉巴佬﹐電影的結尾﹐神來之筆﹐也充分反映出當時美國的一種怪現象。是什麼﹐把片子租來一看便知。
那次是我第一次「進城」去紐約﹐我那時把人生當成一次探險的旅程﹕對新的地方﹐新的事物永遠充滿好奇﹐初生之犢不畏虎﹐心中沒有「怕」字。從紐約飛倫敦的飛機是波音剛上市的 747。500 多位乘客﹐倫敦海關沒見過這種大陣仗。
接下來的幾年﹐我去過紐約兩次﹐一次是在紐澤西的 Morristown 受訓完後去紐約玩﹐另一次是去面試一個工作。記得從 Morristown 去紐約是坐直升機﹐往窗外看下去﹐看到一條條黑顏色的污水流到海裡﹐對紐約的感覺非常不好。那次我如願以償地登上帝國大廈的頂端﹐對帝國大廈的印象來自「金玉盟」(An Affair To Remember) 那部電影。我本想在大廈頂端往下吐把口水﹐後來發現那是不可能的。另外兩件事也記得很清楚﹕去一家中國雜貨店把所有的40 幾塊豆腐乾全買光帶回陌地生。還有就是在一家中國館吃飯時﹐waiter 是我大學同班同學。和他在那種情況下遇到非我所願﹐他說他要回中國。那次別後﹐沒人知道他在哪裡。
男人一生中的三大選擇 -- 娶誰做老婆﹐靠那行謀生﹐和在哪裡長居﹐我那時候三分之二已定。剩下來的就是選擇在哪裡過一輩子。1977 年底我們搬到西海岸。這樣﹐幾十年沒再去過紐約。
近年來去紐約都是參加婚禮。住在曼哈頓奇貴的旅館裡﹐離紐約的地標中央公園﹐Madison Ave. 很近﹐算是真正見識到什麼是紐約。1965 年我來美國的簽證說是去紐約大學 (NYU)﹐結果到了洛杉磯就不走了﹐因為看到 NYU 的校園圖片只有大樓沒有樹木。《紐約 紐約》是 Frank Sinatra 的招牌歌。歌詞開頭﹕「Start spreading the news, I'm leaving today, I want to be part of it: New York, New York。」歌詞中提到﹕「 If I can make it there, I'll make it anywhere. It's up to you, New York, New York.」 如果 1965 年我去了紐約﹐這一生的遭遇﹐包括遇到什麼人﹔在那個公司做事﹔在何處定居﹔和什麼人結婚﹔小孩是誰﹐都會完全不一樣。沒錯﹐在全世界那麼多的城市中﹐紐約非常與眾不同。我們常常說「緣份」﹐其實「緣」和「份」是兩回事。我和紐約是屬於有緣但無份的那類。
我最近問一個年輕人為什麼舒舒服服的家不住﹐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住在紐約﹖我聽到的回答﹐幾乎是我在她那個年齡時的迴音。我說﹕妳能在紐約生存﹐妳那裡都能生存。除此之外我還能說什麼呢﹖到底﹐我也曾經年輕過﹐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
最長的 3.4 哩路
《此路今又還》之二﹕上橋
2012年9月16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18 日上網
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
Be sure to wear some flowers in your hair
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
You're gonna meet some gentle people there
For those who come to San Francisco
Summertime will be a love-in there
In the streets of San Francisco
Gentle people with flowers in their hair
All across the nation such a strange vibration
People in motion
There's a whole generation with a new explanation
People in motion people in motion
For those who come to San Francisco
Be sure to wear some flowers in your hair
Summertime will be a love-in there
If you come to San Francisco
Summertime will be a love-in there
有一段路﹐只有 3.4 哩長﹐卻花了我 47 年才走完。
我的童年是在一個有白色沙灘﹐高高的椰子樹的小城長大。小城的港灣有個防波堤﹐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對海浪衝擊防波堤所發出的聲音和水花四濺的景觀特別感到興奮。初中二年級時我離開了那個陪伴我渡過童年的海港小城去了島上最大的城市。
讀中學的時候開始嚮往小島外的世界﹐經過好萊塢電影的「洗腦」﹐對太平洋東邊﹐那個地大物博﹐自由民主的國家充滿著夢想。那時候我對那個國家除了好萊塢外﹐還知道三個地方﹕帝國大廈﹐黃石公園﹐和舊金山的金門大橋。
我對金門大橋情有獨鍾也許是受它的地形﹐顏色﹐和設計的影響。但更可能的是在很多好萊塢的戰爭片中﹐軍艦在夕陽西下時﹐從橋下通過﹐航向大海﹐投入太平洋戰場給我在視覺和感觀上﹐有一種淒涼的美感。很多年後﹐我讀李白《渡荊門送別》﹐覺得如果我把那首詩的幾個字改一下﹐也許可以解釋我為什麼對金門大橋永遠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因為它代表的是「離別」和「回家」的分界 -- 這個結論﹐是我從篡改李白那首詩中後得到的。李白的詩是﹕
「
渡遠金門(荊門)外﹐來從異(楚)國遊。
山隨平野近(盡)﹐水(江)入大海(荒)流。
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
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
」。
1960 年代的中期﹐我離開了那個島國飛到太平洋的東邊這個國家。第一次親眼看到金門大橋應該是 1966 或是 1967 年﹐我說「應該」是因為時隔太久﹐不敢擔保記憶完全正確。那年夏天﹐我的室友日本留學生 Ken Yamamoto 邀我從洛杉磯北上舊金山和兩位住在舊金山的日本女孩 double-date。我猜她們應該帶我們去看過金門大橋﹐但絕對是遙望而已﹐不會開車上橋﹐更不要說在橋上步行了。
1968 年我離開了加州繼續往東去﹐10 年後回到加州﹐原先的打算是去洛杉磯﹐但陰差陽錯﹐找事的公司在舊金山灣區替我找到事﹐就這樣﹐我就在金門大橋的臨近城市定居下來了。
這些年來﹐我有兩次坐船經過金門大橋橋下的經驗﹐印象最深刻的是冷風撲面﹐氣溫非常低。至於開車從橋上過的次數就數不清了。有一段不算長的時間﹐我的辦公室在舊金山金融區的大樓 26 層﹐從玻璃窗看出去﹐可以看到紅色的金門大橋。遇到天氣晴朗的時候﹐金門大橋後面山路上的汽車蜿蜒而下都看得很清楚。回想起來﹐我那時候從來沒有動過在那橋上步行的念頭﹐在那階段的人生行旅﹐再怎麼樣輪都輪不到想去做那種不關緊要的事。
幾十年又過去了﹐「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當然﹐孟夫子的詩講的是和朋友登山而非過橋﹐但在一個夏日將盡﹐秋天仍遠的週日﹐我和朋友來到金門大橋的北端。
在上橋前﹐我們先在橋下景點照幾張相片﹐然後去 Fort Baker 的五星級旅館上洗手間﹐再從 Conzelman Road 上山。沿途居高臨下﹐從不同的角度照大橋的全景。參觀過 Marin Headlands 的訪客中心後去 Sausalito 吃午飯。最後把車停好上橋。
金門大橋是 1.7 哩長﹐來回 3.4 哩﹐這短短的 3.4 哩路﹐真沒想到卻花了我整整 47 年才走完。這 47 年中我停留過不少城市﹐走的路﹐過的橋也有一些﹐但最後還是選擇回到舊金山。47 年的歲月﹐年輕人的黑髮變白了﹐理想被現實取代﹐當年曾經同學﹐同住﹐同行過的人﹐有的音訊全無﹐有的老死不相往來﹐更有的已經人鬼異途。不同的人追隨不同的鼓聲而行﹐但在那靈光偶爾一閃的時候﹐我們這些 60 年代來美國留學的那輩人﹐應該記得 Scott McKenzie 那首 《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的歌詞。40 幾年前那些頭髮上戴花的年輕人﹐如果迄今仍然還活著的話﹐可能和我一樣已經做了祖父或祖母。那天在橋上和我擦肩而過的人很多﹐我相信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他們的故事﹐為什麼選擇上橋﹐自然也有他們的理由。是好奇﹖是懷舊﹖長久以來﹐我已經對要去什麼地方﹐對做什麼樣的事不再強求﹐因此﹐走完這 3.4 哩路對我來說﹐就像將自己曾經打開過的門﹐在今生有機會時順手把它關上。英文有個字叫 closure 就是這個意思。
「當年立志往東飛﹐八萬哩路雲和月﹔是非成敗俱往矣﹐金門橋上看餘暉」。如是而已。
2012年9月16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18 日上網
懷南前記﹕這篇文章和下星期的那篇﹐是在我寫《此路今又還》系列之前就寫好的。我把它們和《此路今又還》一鍋炒﹐廣義地說也沒有什麼不恰當。
也許有人會問﹕現在兩岸三地有那麼多重要的事﹐像美國總統大選﹐釣魚台情勢﹐中共權力接班﹐薄熙來的前途﹐王力軍的審判﹐台灣醞釀倒閣 。。。這些重要議題你不談﹐偏花篇幅去談你個人的《此路今又還》遊記。為什麼﹖問得好﹐問得妙﹐問得刮刮叫。
In case 你到現在還沒把信大「瞎」摸清楚﹐容大「瞎」趁這個機會把「我的寶貴意見」再次講白些﹕
其一﹐對我來說﹐天下所有的事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重要的」﹐另一類是「急迫的」。上面提到的議題對我來說全是重要的﹐但並不是急迫的。重要的事通常是功效遠程的﹐影響公眾的﹐但結果和咱們沒什麼切身相關的事。換句話說﹐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住﹐這種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事﹐咱們鬥志不高。為了講得更清楚﹐現在讓我舉例以說明之﹕
上星期六北加州的保釣大會﹐咱們可是單刀赴會﹐親臨出席的。我在人群中雖然表現不夠火熱﹐但咱們抗日保釣的立場卻是很清楚(我用「抗」沒用「反」字是經過大腦想過的)。人到了某一定的年齡﹐重要的事越來越少﹐反而是迫切的事越來越多﹐這是我對一些同輩﹐仍然在重要議題上保持火氣甚旺﹐熱情不減﹐特此表示慚愧並致敬。
其二﹐重要的議題像美國總統大選﹐釣魚台情勢﹐中共權力接班﹐薄熙來的前途﹐王力軍的審判﹐台灣醞釀倒閣 。。。我不談﹐出面談的人多得很﹐少我一個「業餘政論家」無妨。但咱們寫的遊記﹐要找到有同樣特色的專欄作家不大容易。這話有點不謙虛﹐閣下可以當「不寶貴意見」或「^%$*&^ 意見」視之。
前記表過不提﹐現在言歸正傳﹕
有一段路﹐只有 3.4 哩長﹐卻花了我 47 年才走完。
我的童年是在一個有白色沙灘﹐高高的椰子樹的小城長大。小城的港灣有個防波堤﹐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對海浪衝擊防波堤所發出的聲音和水花四濺的景觀特別感到興奮。初中二年級時我離開了那個陪伴我渡過童年的海港小城去了島上最大的城市。
讀中學的時候開始嚮往小島外的世界﹐經過好萊塢電影的「洗腦」﹐對太平洋東邊﹐那個地大物博﹐自由民主的國家充滿著夢想。那時候我對那個國家除了好萊塢外﹐還知道三個地方﹕帝國大廈﹐黃石公園﹐和舊金山的金門大橋。
我對金門大橋情有獨鍾也許是受它的地形﹐顏色﹐和設計的影響。但更可能的是在很多好萊塢的戰爭片中﹐軍艦在夕陽西下時﹐從橋下通過﹐航向大海﹐投入太平洋戰場給我在視覺和感觀上﹐有一種淒涼的美感。很多年後﹐我讀李白《渡荊門送別》﹐覺得如果我把那首詩的幾個字改一下﹐也許可以解釋我為什麼對金門大橋永遠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因為它代表的是「離別」和「回家」的分界 -- 這個結論﹐是我從篡改李白那首詩中後得到的。李白的詩是﹕
「渡遠金門(荊門)外﹐來從異(楚)國遊。山隨平野近(盡)﹐水(江)入大海(荒)流。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
1960 年代的中期﹐我離開了那個島國飛到太平洋的東邊這個國家。第一次親眼看到金門大橋應該是 1966 或是 1967 年﹐我說「應該」是因為時隔太久﹐不敢擔保記憶完全正確。那年夏天﹐我的室友日本留學生 Ken Yamamoto 邀我從洛杉磯北上舊金山和兩位住在舊金山的日本女孩 double-date。我猜她們應該帶我們去看過金門大橋﹐但絕對是遙望而已﹐不會開車上橋﹐更不要說在橋上步行了。
1968 年我離開了加州繼續往東去﹐10 年後回到加州﹐原先的打算是去洛杉磯﹐但陰差陽錯﹐找事的公司在舊金山灣區替我找到事﹐就這樣﹐我就在金門大橋的臨近城市定居下來了。
這些年來﹐我有兩次坐船經過金門大橋橋下的經驗﹐印象最深刻的是冷風撲面﹐氣溫非常低。至於開車從橋上過的次數就數不清了。有一段不算長的時間﹐我的辦公室在舊金山金融區的大樓 26 層﹐從玻璃窗看出去﹐可以看到紅色的金門大橋。遇到天氣晴朗的時候﹐金門大橋後面山路上的汽車蜿蜒而下都看得很清楚。回想起來﹐我那時候從來沒有動過在那橋上步行的念頭﹐在那階段的人生行旅﹐再怎麼樣輪都輪不到想去做那種不關緊要的事。
幾十年又過去了﹐「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當然﹐孟夫子的詩講的是和朋友登山而非過橋﹐但在一個夏日將盡﹐秋天仍遠的週日﹐我和朋友來到金門大橋的北端。
在上橋前﹐我們先在橋下景點照幾張相片﹐然後去 Fort Baker 的五星級旅館上洗手間﹐再從 Conzelman Road 上山。沿途居高臨下﹐從不同的角度照大橋的全景。參觀過 Marin Headlands 的訪客中心後去 Sausalito 吃午飯。最後把車停好上橋。
金門大橋是 1.7 哩長﹐來回 3.4 哩﹐這短短的 3.4 哩路﹐真沒想到卻花了我整整 47 年才走完。這 47 年中我停留過不少城市﹐走的路﹐過的橋也有一些﹐但最後還是選擇回到舊金山。47 年的歲月﹐年輕人的黑髮變白了﹐理想被現實取代﹐當年曾經同學﹐同住﹐同行過的人﹐有的音訊全無﹐有的老死不相往來﹐更有的已經人鬼異途。不同的人追隨不同的鼓聲而行﹐但在那靈光偶爾一閃的時候﹐我們這些 60 年代來美國留學的那輩人﹐應該記得 Scott McKenzie 那首 《San Francisco》的歌詞。40 幾年前那些頭髮上戴花的年輕人﹐如果迄今仍然還活著的話﹐可能和我一樣已經做了祖父或祖母。那天在橋上和我擦肩而過的人很多﹐我相信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他們的故事﹐為什麼選擇上橋﹐自然也有他們的理由。是好奇﹖是懷舊﹖長久以來﹐我已經對要去什麼地方﹐對做什麼樣的事不再強求﹐因此﹐走完這 3.4 哩路對我來說﹐就像將自己曾經打開過的門﹐在今生有機會時順手把它關上。英文有個字叫 closure 就是這個意思。
「當年立志往東飛﹐八萬哩路雲和月﹔是非成敗俱往矣﹐金門橋上看落暉」。如是而已。
這是從金門大橋的北端照的。這個地點常出現在電影裡。如果記得不錯﹐Dirty Harry 就出現過。
這是從金門大橋的南端照的。南端人多﹐北端人少。我的建議是從北端上橋﹐來回走一趟。照片中居然沒人需要點耐心和技術。
這是從金門大橋北邊山上照下來的。只有這樣才能照橋的全景。
這是在金門大橋橋上照的。貨櫃船應該是進港去 Oakland 卸貨 -- 因為這是我是從北往南走時照的。舊金山在我的左(東)邊﹐何況海灣大橋在船的前端﹐故如是判斷。
2012年9月9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12 日上網
懷南前記﹕寫了 N 年的專欄﹐發表過 N 多的「寶貴意見」﹐但真正有人響應掌門人號召身體力行者﹐只有兩件事﹕
其一﹐我們在大涼山「群」字輩的善行﹔
其二﹐下面的兩封讀者來信。這兩封信的內容﹐是我寫《此路今又還系列》的原因。誰知道﹖也許有一天﹐你走著走著﹐突然心血來潮﹐低頭一看﹐腳下也許有掌門人的腳印也說不定。
Just came back from SF. We had a one day trip to Napa. Follow your recommendation, went to Bouchon for coffee & cookies, Mumm for sparkling wines tasting, lunch at Auberge du Soleil, Chateau Montelena for Carbernet tasting, went 128 & 101 back to SF, and dinner at R&G. What a trip!!! We went with our son and a couple friends. Everybody had a very wonderful time (西方小資產階級的品味).
Can't wait to read your next column.
L & J
Dear L & J,
Just my own curiosity, how long did you wait and was R&G overrated?
I know I should have established a high-end,小資產階級, over priced Wine Country Tour business years back.
XHN
Our waiting time was 1.5 hour. We had 5 persons. 2-3 person parties were much faster. We ordered beef soup, crab, salmon spring roll, salted fish fried rice, vegetable, and chicken. The chicken dish that you recommended was sold out and we have anthor chicken dish instead. Every dish is delicious. It is worthy waiting.
The whole trip is really fantastic. Our friends want us to advertise the trip. Maybe we can have a joint venture together. (HA HA HA ...) We will do it again in the near future. Take care.
L & J
2012年9月9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12 日上網
《何時此路還》是我 2005 年寫的一篇散文﹐記的是 2001 年我和我兒子開車橫跨美國的往事。在文章收尾的時候﹐我引用並改寫了唐朝一位不怎麼出名詩人陳存的《穆陵路》。原詩是這樣寫的﹕
「
西遊匝長劍﹐日暮湘楚間。
馬上悲秋草﹐逢人問故關。
孤村綠塘水﹐曠野白雲山。
方念此中去﹐何時此路還
」。
我那篇文章的標題就是沿用原詩的最後一句。
在那篇文章中有這麼一段描述﹕
《那天晚上﹐我們在懷俄明的一個叫 Sheridan 的小城過夜。第二天早上去旅館櫃檯結賬的時候﹐我說﹕「要不要逛逛才上路﹖」你說﹕「there is nothing to see.」櫃檯後面的那位女士聽到我們的對話﹐有點抱歉地接口說﹕「that's true, there is nothing to see.」我聽她那麼一講﹐有些不好意思。但我怎能向她解釋你「離」心似箭的原因﹖但我也不想告訴你﹕「Kiddo, 不是沒什麼好看的﹐是我們常常太忙﹐不知道該看什麼」。》那天早上﹐我作夢也沒有想到此生還有機會回到 Sheridan﹐對「此路」今「又還」 更是不可想像。
但天下的事就是那麼奇妙﹐我們上次是從鹽湖城沿89 號公路經 Grand Teton 國家公園進入黃石公園。從黃石公園出來後去「趕路山」(Mt. Rushmore)。這次正好反其道而行﹕先到「趕路山」﹐然後進黃石公園﹐再到 Grand Teton﹐最後沿 89 號公路南下到鹽湖城搭飛機回家。在89 公路上有些以歐洲地名的小城﹐日內瓦﹐阿爾卑士﹐其中最有名的是愛達荷的巴黎。我上次寫《我最後一次見到巴黎》似乎是太快了些。
這次同行的8 對夫婦﹐7 對是我們去年去地中海旅遊的老朋友。我們在一起旅行已經有好幾十年了﹐剛開始的時候﹐好幾家的小孩才進小學﹐現在都大學畢業在做事了﹐8 家人中﹐5 家已經升級做祖字輩。除了和家人旅行外﹐這批人是我唯一一道結伴旅行的人。從前我們都是在北加州的太浩湖北岸﹐Carmel Valley﹐優勝美地租個房子﹐一起度個長週末。從去年開始﹐也許是退休的人多起來了﹐我們走得遠些﹐時間花得長些。這夥人中﹐絕大多數是虔誠的基督徒和教會的領袖人物。他們其實並不瞭解我﹐算不上我的知音﹐在思想上我們彼此之間的差異極大。
他們的思想受「基督的」 (Christianity)影響﹐我的思想受「人文的」(Humanism) 影響。他們的行為準則是信望愛﹐我的行為準則是真善美 (不是法輪功啦)。我和他們遇到是我的命﹐但願意綁在一起則是我的選擇。這些年來﹐大家還能在一起成為好朋友﹐能結伴旅行﹐坦白說﹐彼此都要有極大的容忍﹐善意﹐和尊敬。我尊敬他們都不是假冒偽善的基督徒﹐他們能容忍我是因為我瞭解《羅馬書》第 14 章的道理﹐沒有做他們的絆腳石。
但這種在一起旅遊對傳統能維持多久很難說﹐我們的年齡雖然差不太多﹐但體力上的差距已經有明顯的區別。只要有一對夫婦因為任何因素決定不參加這維持了幾十年的結伴同遊﹐我想這個傳統就會終止。我在很多年前就停止交新朋友了﹐也想通了 The goal of the journey is not the destination but the process, and the joy of the trip is not where go but to whom you go with 的道理。如果旅行的目的只是為了去沒去過的地方照幾張相片﹐那還不如在家看 Travel Channel.
上次去「趕路山」是名符其實的趕路﹐前後最多不到半小時﹐「Veni, Vidi, Vici」我來﹐我看﹐我征服﹐變成了「我們來﹐我們看﹐我們照相﹐我們走了」。這次遊「趕路山」卻不趕路﹐並且還會去「趕路山」附近的另一個景點去看看比「趕路山」總統人頭像大多了的「瘋馬」(Crazy Horse) 山雕。2001 年我們在蒙塔納的 Billings 過門不入﹐我前陣子寫《河內珍與叛逃林》提到一個牛排店﹐這次我們會在 Billings 過夜﹐出發前我打電話去問餐館離 Billings 多遠﹖說要開一個半鐘頭﹐去那餐館吃牛排的念頭這樣就打消了。
有人問我﹕你去過黃石公園嗎﹖我說去過。他說﹕去過為什麼還要去﹖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11 年前我兒子急著去學校報到﹐對和他老子橫跨美國的「4500 哩長征」勉為其難。還為了多停某地和少停的事鬧的不愉快。沒想到也就是在 11 年後的8 月﹐他帶著他的太太和 20 個月大的女兒走同樣的路去 Jackson 參加一個高中同學的婚禮並重遊 Grand Teton 和黃石公園。看到他揹著他的女兒在我們曾經照過像的同一景點的照片﹐風景依舊﹐人事全非。「別來十年後﹐此路今又還」﹐不能不說是人生旅程中的一個奇妙的偶然。
11 年前我和我兒子在同樣地點也照了一張相片。那時還沒有 Digital Camera。文章歡迎轉載﹐相片則不可以。謝謝。
同樣地點﹐11 年前小傢伙的爸爸和她爸爸的爸爸也在這裡照了一張相片。一個月後就發生了驚天動地的 911 事件。
遲來的告白
2012年9月2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5 日上網
懷南前記﹕從下個星期開始﹐我會寫一系列的「遊記」。這個念頭是一兩個月前就已經開始﹐只是有些比較嚴肅的議題要先談﹐這個在《此路今又還》總標題下的一系列文章﹐一直往後延﹐直到如今。
我打算根據以下的原則寫這一系列的遊記﹕
第一﹐The goal of the journey is not the destination but the process, and the joy of the trip is not where you go but to whom you go with.
第二﹐是個人的經驗和感想。這些經驗和感想希望能對某些後行者有點幫助。我說「某些」﹐是因為我知道我的經驗和感想恐怕只適合少數的人。Nevertheless, stay tuned anyway.
第三﹐這一系列的遊記並不限於某一次行旅。事實上﹐有兩篇是我在最近一次「此路今又還」前已經寫好的。
有件事的發生倒是我沒想到的。文章上網後收到一位保釣人士的來信和他們向美國國務卿 H. Clinton 請願的網址和內容。來信的先生並沒有要求我支持他們的請願﹐是我自動將其上網的。
在我的補記裡我說得很清楚﹕他們的請願不會有什麼效果﹐不過﹐我還是認為在這件事上﹐君子有成人之美﹐樂觀其成。
請願書上網後收到另外一位讀友的來信持完全不同的看法。來信對那位先生的 name dropping 頗有微詞。這下我可為難了。如果我將這封信登出﹐很可能引起一場論戰﹐《最後一代的內地人》網站會變成戰場。其實我對保釣的看法﹐我這篇《告白》雖然寫得婉轉但應該還算寫得非常清楚明白。我一直是個「真理越辯越氣」(其實是真理越辯越無聊)的 believer﹐這是為什麼我推出了「我的寶貴意見﹐你的不寶貴意見﹐和他的則是最倒楣的 XXX 意見」的偉大發明。目的就是人都快到了大江入海的時候﹐再為我對你對打筆仗﹐何必自苦乃爾﹖
這位老讀者瞭解我的難處﹐授權我刪掉認為不妥的文字。於是我決定將他不同的聲音也放上網。我告訴他掌門人現在沒有資格做「逍遙派」了。何況﹕There is no place for me to go fishing.
再講一次﹐當你/妳寫信給我的時候﹐千萬不要假設我會把你/妳的信放在網上或不放在網上﹐也不要假設我一定回信(我回不回是有原則的﹐老讀者應該知道﹐不重覆了)。懷南老矣﹐上次去 Irvine 演講有聽眾當場問掌門人的 Calling 是什麼﹖我當場回答說保持呼吸是我的 Calling。 我發現這些年來﹐很多人要就是 over estimated me 不然就是 under estimated。 我的建議是 read me carefully, and try to understand me. 懷南 9/8/2012
1970 年美國和日本簽訂和約﹐將釣魚台(島)當成琉球的一部份交還給日本。在此之前﹐聯合國的一項調查報告指出釣魚台週邊海域蘊藏大量油田﹐這下引發了1971 年在美國以我們那代台灣留學生為主的保釣運動。當時我雖然身處全國保釣中心之一的大學城﹐但剛從學校出來做事﹐結了婚﹐買了房子﹐有一條小船鎖在湖邊一棵大柳樹下。黃昏的時候﹐船上裝個小馬達出湖﹐一邊看日落﹐一邊釣 Northern Pike 和 Walleye。對那次我們這個時代最浪漫的一次運動完全置身事外。後來一些保釣的人士把我們這種留學生歸類為《逍遙派》。回想起來﹐此生和保釣擦身而過應該是屬於幸運式的遺憾那類。
在那次保釣運動中﹐留學生一分為二﹐一些親台灣的後來回去做了官﹐一些親大陸的後來進了聯合國做事。剩下來極大部份的人﹐保釣對他(她)們來說﹐很可能只是對青春年華的一種浪漫回憶和美麗傷痕而已。你我的一生﹐追隨自己聽到的鼓聲而行﹐我是一個天生的旁觀者﹐既不適合走在人前當領袖﹐也不適合跟著別人後面搖旗吶喊。以我的性格﹐不平則鳴﹐自以為有很多「寶貴意見」不能不說﹐如果當年一頭栽進保釣運動﹐可能變成左右兩派的人民公敵。最後則是會以「我本將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悲劇收場。
41 年過去了﹐由於日本那個大右派﹐東京市長石原慎太郎領頭搞鬼﹐保釣的議題又捲土重來。對我個人來說﹐這 41 年的變化是我非常幸運地打造出一個以「理性的聲音 The Voice of Reason 」自許的平臺。我曾經半開玩笑說過天下只有三種意見﹕「我」的寶貴意見﹐「你」的不寶貴意見﹐和「他」的 &^%$%^ 意見」。你現在看到的是一個遲來的告白﹐一個旁觀者的聲音﹐一些善意的勸說﹐在某種程度上﹐你可以說這是 41 年前的那個年輕人的自我啟發 (realization) 和救贖 (redemption)。
釣魚台自古就屬於中國﹐美國將釣魚台和琉球綁在一起給了日本是近代的事。在法理上李登輝說釣魚台是日本的也不全是胡說八道。我們今天保釣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 基本上是保給台灣和大陸的政府看的。如果民間不加壓力給兩岸的政府﹐如果他們不把釣魚臺當成一回事﹐那日本政府豈不是可以為所欲為﹖現在日本怕中國不怕保釣人士﹐也只有中國才能對付日本。因此﹐民間保釣雖然明知沒什麼作用﹐但基於民族大義和國家領土完整不能不保﹐這點希望大家在保釣的策略上先搞清楚。
在報上看到北加州有兩個保釣的團體出現﹐就像每年有華運會和華體會分開舉行一樣。老中分開保釣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彼此之間內鬥。第一次保釣最後變成親中和親台的路線之爭﹐運動變質到被人利用。這種事情 41 年後絕對不能重演。當年周恩來在人民大會堂和王正方他們挑燈長談並請他們吃宵夜的盛況不會再現﹐海外保釣朋友最好認清自己能夠扮演的角色是什麼。
在報上看保釣的朋友們在「誓死保衛釣魚台」的橫條下照的相片﹐容我直言﹕
第一﹐除了香港的陳毓祥外﹐真的願意「誓死」保衛任何事的人不多﹐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吹﹐不然就會影響公信力。照片裡的朋友﹐年齡層和我一樣﹐都普遍偏高(女士除外)﹐這是保釣的悲哀﹐年輕一輩對保釣已經沒有熱情了。再過幾年﹐當我們都老到「有運沒有動」的時候﹐「白頭宮女在﹐閒坐話玄宗」難道是我們這批最後一代保釣野武士的寫照﹖
日本官方對侵華戰爭不能學德國徹底認錯﹐這是很多老中到今天仍然反日的原因。但問題是我們不能一面反日﹐一面又開日本汽車﹐用日本相機﹐看日本電視。因此﹐反日和反日本右翼要講清楚。
釣魚台的主權問題不是我們這代人能解決的﹐我們能做的也只不過是讓保釣微弱的火種不至於熄滅。只要中國強大和對釣魚台的領土不放棄﹐日本就不敢妄動。但也就是因為中國的強大﹐在釣魚台的爭議上對手已經不是日本而是想重返亞洲的美國。保釣朋友必須認清中國對釣魚台的戰略和戰術仍然是以鄧小平「主權在我﹐擱下爭議﹐共同發展」為最高原則。這樣一想﹐為何保釣﹐如何保釣就很清楚了。
懷南補記﹕今天收到一封從 Florida 的來信﹐我答應將其 POST 在我們的網站上﹐希望大家支持。這份請願書的效用可能是零﹐但效用是零的事﹐為了立場﹐為了原則﹐為了留下一個痕跡﹐有時還是要做的。
來信所附的網址我沒有直接連線﹐請大家舉手之勞 cut-n-paste and go。並希望大家鼓勵親朋好友共襄盛舉﹐發揮一下我們的影響力。
懷南拜託 9/7/2012
懷南先生:
國務院將釣魚臺/釣魚島剔除美國正式對該島鏈的稱呼只留「尖閣群島」,華人反應激烈。此舉更促成日本政府購島行動。我和幾位憂心朋友包括前「百人會」成員數天前成設立了一個「請願書」網站向希拉里陳情,請求她考慮收回成命。釣魚深扣兩岸三地及美籍華人的心_。墾請你斟酌在網站和其它地方發個消息呼籲各界大眾踴躍在「請願書網站」簽名請願。該網址為:
http://www.ipetitions.com/petition/please-do-not-change-the-name-of-diaoyu-islands/
現在已有240 人簽署包括張純如 (Iris Chang, 南京大屠殺書作者)母親張盈盈女士和「百人會」成員。
孫善齊 拜
請願書原文及譯文如下:
Please do NOT change the name of Diaoyu Islands
Dear Honorable Secretary Clinton,
We are writing to ask Your Honor to reconsider the recent decision by the State Department to remove the name of the Diaoyu Islands, an island chain in the East China Sea, leaving only the Japanese name of Senkaku Islands. This decision has caused profound disappointment and sadness among the 1.3 billion Chinese people as well as millions of Chinese-Americans because it demonstrates a complete disregard for the historical facts of this region. This decision is offensive and it has caused us to question whether our country, the United States, still upholds a fair and just value.
As you are well aware, in the last century Japan has inflicted so much harm to China and other regions in Asia causing the deaths and suffering of untold millions. Some of our parents and grandparents were among the perished. Your Honor yourself have repeatedly addressed the 「comfort women」 historical issue; that by itself is only a small item on a list of crimes and atrocities Japan had committed. Yet Japan has never issued formal apologies to Asian people that it terrorized nor acknowledged those war crimes in its history textbooks.
There are strong signs that the right-wing militant Japanese are gaining strength aiming at the re-militarization to restore Japan's pre-WWII glory. The State Department's decision to acknowledge only the Japanese name for Diaoyu Islands is a signal to Japan and the rest of the region that United States supports the incremental steps Japan is taking to gain the military dominance in the region. It would be totally naivet, to think we can control such development over time. Perhaps it is time for the United States to re-examine its own history with Japan. A re-militarized Japan will again look to its west but this time it will meet hard resistances from both China and Korea; it will not be able to enjoy the easy onslaught as it once did. The logic path for Japan therefore is to venture eastward to claim the vast Pacific Ocean as its backwater. We must be aware that what has happened before will happen again such as the hard lesson of 「Pearl Harbor」.
History is a mirror, it reflects and also predicts. Japan has harassed China numerous times in the last 400 years. It has demonstrated over and over that it is an extremely aggressive power and it will always seek every opportunity to invade its neighbors. The United States must be very careful to allow Japan's re-militarization. We would be making a big mistake to assume otherwise.
Set history aside, we applaud and appreciate Your Honor's stance on 「comfort women」 and your articulation to refer the term as 「enforced sex slaves」. We know you care. Many of us Chinese-Americans came over to the United States to escape the sufferings and chaos as the result of Japanese aggression and oppression in WWII. We adopted the US as our new home and in-turn we have devoted our loyalty and service to the land and people we adore and appreciate. We would do our utmost to safeguard our homeland, the United States, to ensure her forever prosperity, not to be threatened by any power, especially not the remilitarized Japan. Honorable Secretary, we strongly urge you to reverse the decision to re-instate Diaoyu Islands name. We believe this is an irresponsible action on the part of the State Department and it violates American values. Most of all it projects a deep insult to the Chinese people world-wide. Respectfully,
尊敬的克林頓國務卿,
我們希望您在國務院把中國東海釣魚島名稱改為只用日文尖閣群島的決定再做考慮。這個決定深深地刺痛了13億中國人民以及千千萬萬美籍華人,因為它完全地忽略了這個地區的歷史現實。由於這個決定有 明顯的侮辱性,使得我們對美國是否還能維持公平正義的價值產生了疑問。
其實您知道的很清楚,日本軍國主義在上世紀對中國和亞洲地區帶來了無法估量的死亡和痛苦,我們之中有許多人的父母和他們的父母都是受害者。您自己也再三地對「慰安婦」的罪行發表您的意見,但那不過只是日本罄竹難書暴行的一小部分;可是日本從未對他們的罪惡向亞洲人民做出正式的道歉,對他們的戰爭罪行也不在國內教科書上提及 。
現在有明確的跡象顯示:日本右翼軍事集團計劃恢復日本在二戰前的榮耀。國務院將釣魚島改為日本名稱是對日本和亞洲地區釋放一個強烈信號,就是美國支持日本採取逐步增加它在亞洲的軍事優勢。但如果長遠性來說,認為我們可以控制日本這樣的發展,就未免過於天真。也許現在是到了美國再次檢視它與日本的這段歷史。一個重整軍備後的日本仍然會向西看,但是這次中國和韓國就不會讓它像上次世界大戰時那樣為所欲為,因此它理所當然地會轉向,把太平洋視為它的內海。我們對珍珠港的這樁痛苦的教訓必須牢牢地記住。
歷史是面鏡子,它既會反映,也會預測。日本在過去400年間騷擾中國無數次,一而再,再而三地證明它是一個極富侵略性的強權,它會尋求任何可乘的機會對鄰國發動侵略。美國對日本再度軍事化必須非常小心,否則我們就會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將歷史暫擱一邊,我們對您在「慰安婦」上的立場,將它改稱「性奴」的做法表示讚賞,我們知道您是關註的。
許多的美籍華人移居美國是為了逃離日本在二戰侵略和壓迫所造成的惡果。我們將美國視為我們的家園,同時我們將我們的忠貞和熱誠奉獻給這個令我們愛慕和感激的土地與人民。我們會竭盡所能地保衛我們這塊美國的家園,讓我們的繁榮永續,不受任何外權的威脅,特別是從新崛起的日本軍國主義。
尊敬的國務卿,我們強烈地敦促您收回成命,恢復釣魚島的固有名稱。使用日本稱呼是不負責任的做法,也違反了美國的價值,更重要的一點是它給全世界中國人的一個深深的侮辱。
老大好﹕
看到您星期三貼出的告白,不由得會心的一笑,老大當年在保釣如火如荼之際走理性小資路線不與世爭,蟄居陌地生,以事後諸葛來看當是明智之舉。您這晚了四十幾年的告白與其說是對此事總結,倒不如說是真正的旁觀者(Pun-intended)觀察。
但今早看到您附上立場與您基本相左的孫先生大文和請願書,而且老大還附上一句請大家共襄盛舉,讓小弟有點忍俊不禁。世間事時有無奈,此一例也。
這篇請願書以『尊敬的國務卿』做開頭就讓小弟有點倒胃口。如果不看標題,大部份人會以為是人民日報社論。孫先生說釣魚(台)深扣兩岸三地及美籍華人的心屬他的自由心證,或許有他所本,但可惜我們家三口加上週遭所有的美籍華人再加上我所認識的台灣友人對釣魚台一事 No one gives a damn。我兒子算是年輕一代華人子弟中水準不算太差的,但我若問他 Senkaku 是啥,他絕對以為是壽司或拉麵餐廳。孫信中還扛出。。。(懷南刪)
對一個美國公民來說尖閣群島歸由日本託管是符合美國最大利益的做法,對這件事情不服氣的國家就用國際法來討公道,說理不成就用拳頭。這篇請願奇文不知是何方神聖大作,全在歷史的陳腔濫調打轉,老在日本侵略和騷擾中國糾纏不休。既然如此,那咱們乾脆再扯遠點,我們全球有識華人應該直接請願中國海軍派瓦良格號壓陣傚法元朝大軍征日,而且當今有氣象雷達,有颱風的日子不出海,神風就不會來幫小日本。咱們有志華人自該把成吉思汗無法完成的事畢其一功於一役方能出我大中華受辱四百年的這口惡氣。
領土爭議當然是要爭議的兩方有解決的意圖,台灣在此事除了立場上表態能做的事不多,小日本有美國和聯合國撐腰有恃無恐,真正該有大動作的是中國外交部和軍方,但是除了不痛不癢的幾點聲明,中方最大的力氣是針對對菲律賓和越南,柿子挑軟的捏無可厚非。21世紀的保釣竟儘只能靠些垂垂老矣的美國或海外華僑嚷嚷,先不提這群人效忠對象和Conflict of Interest,小弟倒想先請問這群各界名流子弟有幾人是現役美國海軍,南海爭端一起就會爭先恐後奔赴前線?
餘生也晚,小弟其實頗慶幸沒趕上海外保釣。小弟當時智慧見識都不可能讓我置身事外,按小弟當年反國民黨積極程度,一定只有最後回歸大陸喝完周恩來咖啡(掌門人曰﹕周總理是請王正方他們吃雲吞) 後被紅小兵整得死去活來一條路走。
小弟堅決支持老大本文最後欲言又止的釣魚台看法,但小弟對孫先生的大文和請願書有點小意見不能不發聲。說不定老大將小弟此信與孫先生大作和其請願書並列,讓美籍華人知道不是所有的美籍華人都只有一個立場也不是件壞事。
對孫先生若有絲毫不敬,非小弟本意,容小弟先致歉。
Cheers,
Jay 9/8/2012
2012年8月26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1 日上網
懷南前記﹕掌門人下山雲遊﹐沒事前打聲招呼﹐有兩個原因﹕
第一﹐不想學「非死不可 (Face Book)」那個愣小子﹐出門前通告天下﹐結果家被搬光。
第二﹐掌門人江湖夜雨一路走過來﹐對人情冷暖﹐悲歡離合看得頗為淡然。有天輪到掌門人說再見的時候﹐大概就是採取這種《阿甘正傳 Forrest Gump》的結束方式﹕記得《阿甘正傳》中 有一段是這樣的﹕阿甘一個人千山獨跑﹐跑久了﹐難免有些跟隨的群眾﹐有天阿甘突然停下來了﹐大家以為他有什麼寶貴意見要發表。阿甘最後說﹕I'm pretty tired, I thank I'll go home....
很久以前﹐一位讀者來信對掌門人頗為讚賞﹐我回信說﹕這些話﹐妳等十年後再說。她來信說﹕我母親說信懷南是個非常有智慧的人。時間(不是實踐)是考驗感情的唯一標準。在有些地方﹐掌門人的確是個有點智慧的人。
謝謝有四位朋友來信問候﹐疾風知勁草﹐懷南心領了。
2012 年7月20 日﹐ 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白人﹐在科羅拉多州丹佛市附近﹐一個叫 Aurora 的小城鎮﹐走進正在上演午夜場的電影院﹐亂槍掃射﹐結果死了至少 15 個人並傷了 50 人。半個月不到﹐在威斯康辛州密瓦基市附近另一個小城 Oak Creek,﹐又是一個白人在錫克 (Sikh) 教徒星期天崇拜的時候﹐開槍射殺了6 個人。最後自己也被趕到的警察開槍打傷自殺而亡。
這種批髮式的大屠殺案﹐每年都會發生﹐至於小本經營的槍殺案﹐在美國幾乎每天都會發生。事發後根據死人的多少﹐上自總統﹐中至民代﹐下自地方執法人員紛紛發表義正詞嚴的譴責﹐對槍支該不該禁﹖如何禁﹖也是每人一把號﹐各吹各的調。結果呢﹖又回到那個老笑話﹕「從前有一個宦官。。。」聽笑話的人都在等﹐於是有人不耐煩問﹕「下面呢﹖」答案是﹕「下面沒有了﹗」
槍支該不該禁﹖這是美國社會無解的一個結。這個結﹐至少在我有生之年是不會解決的。因此類似悲劇會不斷發生﹐這次發生在威州的慘案﹐舊金山的第一大報《紀事報》連頭條都懶得上。狗咬人不是新聞﹐見怪不怪﹐美國社會對這個問題已經到了感覺痲痺的地步﹐這是為什麼我說在我有生之年﹐我不可能看到在禁槍這件事上會有什麼重大突破的原因。
在過去的半世紀﹐美國最重要的社會議題有六個﹐我現在把這六個議題很快的敘述一下﹕
第一個議題是種族歧視的問題。我剛來美國的時候﹐南方還有的州法律通過黑白不能通婚。這也是田長霖在肯塔基讀書時﹐不知道公共汽車他該坐前面還是後面﹐最後選擇坐中間的原因。經過 60 年代民權運動的努力﹐至少現在在法律和道德上﹐種族平等是美國人的普世價值。
第二個議題是合法墮胎。這個問題現在偶爾還有些爭議和衝突﹐但隨著女權的提昇﹐社會的開放﹐像 1963 年 由 Natalie Wood 和 Steve McQueen 主演的 Love With The Proper Stranger 中的情節﹐基本上已經不會再是問題。
第三個議題是非法移民問題。這個議題在我初來乍到美國的時候根本不是問題﹐當時在中國餐館打工的老中中﹐有和洋人假結婚的事但極少﹐哪像現在你開車在 Home Depot 前面兜一圈﹐站在街邊等人找去打零工的人群中﹐可能全是非法移民。這個議題目前方興未艾﹐會和美國的經濟情況掛鉤。不管美國那一黨執政﹐都得面對這個問題。這個問題不難面對﹐反正針對「非法」兩個字做文章就成了。「阿米哥」的票有多少是政客處理這個問題的關鍵。
第四個議題是同性結婚的法律正當性。這是一個方興未艾﹐近年來非常熱門的議題。目前有些州同性可以合法結婚﹐反對者的根據是基督教的教義﹐傳統的道德觀﹐生理學的考量。贊成者認為這不是道德問題而是民權問題。這個議題現在已經變成爭取選票的議題﹐20 年後﹐就像當年黑人和白人不能結婚一樣﹐不會再是問題。這是大勢所趨﹐你和我想擋也擋不住的。
第五個議題是該不該廢止死刑的問題﹐這個議題目前的爭議性不是那麼大。
最後是槍支該不該禁的問題。這個議題是所有的政客都不敢也不願去碰的。贊成禁槍的全是些散兵游勇﹐而不讚成的則是美國最大的民間組織之一的 「全國步槍協會 (NRA)」。
我是一個 100% 贊成全面禁槍的擁護者﹐我完全不瞭解美國為什麼不像台灣﹐大陸 和很多國家那樣全面禁止槍支買賣。贊成擁槍自保的人最喜歡引用的理由就是所謂的《人權法案 Bills of Rights》第二條。為了求真起見﹐這次我就不翻譯了。《人權法案 Bills of Rights》第二條是這樣說的﹕
A well regulated militia, being necessary to the security of a free State, the right of the people to keep and bear arms, shall not be infringed.
這條法律是 1791 年12 月15 號第一次國會開會時通過的﹐221 年過去了﹐請告訴我﹐這條法律還適不適用於今天的美國社會﹖當年的美國﹐有沒有今天那麼多的 NUTS﹖那時候的槍殺傷力能和現在的武器相提並論嗎﹖說到 NUTS﹐容我打個岔﹐請教讀者中的高人一個問題﹕為什麼每次持槍做批髮式殺人的都是白人﹐黑人幹的反而都是小本生意﹖
上面提到的六個社會議題﹐槍支問題最嚴重但也最沒有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得到解決。有人認為在買賣槍支時加強管理是解決此一問題的辦法﹐最近這兩次大悲劇﹐兇手全是經過合法程序購槍﹐可見事實證明並非如此。
老大好,
網文千呼萬喚始出來,大概是探望可愛小孫女,不敢打擾。沒想到文章一出來石破天驚,不但對槍枝氾濫開槍,甚至最後竟問出政治不正確到家的大哉問。幸虧絕大部分的老中都支持您的立場。NRA是美國白人保守勢力誓死必爭的最後一塊淨土,您這篇文章若以英文發表,別說讀者迴響可能不乾不淨,搞不好連恐嚇信都會出現。
您問濫殺為白人男姓專利問題﹐如果有學術派心理學家膽敢冒大不諱做研究,也不太可能在 Psychology Today 類的重量級期刊發表,因為這牽涉的範圍太廣,更有種族情緒的第三軌,千萬不能碰。但小弟或路人甲卻可發表私下看法。
老大舉的幾個例子在變態心理學中還有細分,不完全一樣。錫克廟是如假包換的種族因素,紐約帝國大廈是失業後報仇,另外有中國留學生槍殺學校教授和同學也都有特定對象。但真正大面積的濫殺如蝙蝠俠首映、維吉尼亞理工學院、挪威渡假小島的大規模屠殺則是 Random Rampage Killing,沒有特定對象,而是以殺害最多人為目標。類似恐怖主義的訴求,但不一定是恐怖主義。
能夠對著素不相識的人扣下板機的人不用說一定是心理有病再加上極大的恨,但除了趙承熙是韓裔外,真的就像老大所說的以白人為主。白種男姓經過幾世紀累積的優越感和強勢地位在20世紀中平權觀念普遍以後逐漸消失,他們當中的一部分人無法在新世代競爭中取勝,也無法調整心態。於是逐漸形成了Angry White Male心理,種族可能是誘發原因之一但不一定,這群人對現實以及可能發生的未來極度不滿。這已經是一種社會現象,但是因為法律和普世價值不能接受,平時只能隱藏起來。但這群隱性的族群在槍枝取得如此容易的狀況之下,若在生活或人際關係上遭到不能承受的壓力就可能變成與世界為敵的不定時炸彈,引爆臨界點會遠低於任何其他種族。
相反的,老中或亞洲人受溫良恭儉讓薰陶,講究冤有頭債有主。老黑老墨則一直處於弱勢,即使是當年美國的黑豹黨反抗體制或不良幫派間械鬥,幾乎沒有聽說過老黑老墨有過濫殺無辜的記錄。但當年美國以年輕白人為主的共生解放軍或是地下氣象人(Weather Underground)搶劫殺人或公共場合引爆炸彈,完全沒有傷及無辜的顧忌,應該也有點白種人 Self-Entitlement 和 Self-Righteousness 的心態。
美國槍枝管製法要等Angry White Male的數量趨於絕對劣勢時才有可能通過,老大聽起來對此目標很悲觀。不過按照目前人口趨勢,父母皆白種的美國新生人口比例在各種民族中最低,這群人是 NRA 的選票根基。所以說不定這一天會比老大想像的早一點到來。老大大概也希望我是對的。
但即使槍枝管製法完全或部份通過,想殺人者還是想得出各種辦法。幾年前美國許多州立法要求合法出售的自動武器必須增加不能快速換彈夾的裝置,不用多久網上已出現小工具照樣可讓使用者快速更換,當初的立法只能防君子。所以真的解決之道只有等大同世界到來,那才真是遙不可及。
Cheers,
Jay 9/2/2012
Dear Jay 兄: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讀你的迴應是個樂趣。上次多倫多來參加《一個世代過來的講臺 II 》的一位女士在吃飯時談到你﹐猜你 70 歲和 掌門人同輩﹐我連忙更正。禁槍法案﹐不管老黑和阿米哥多麼增產報國﹐搏命演出﹐咱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老弟有生之年則機會倍增。
本老大(或大老)之所以敢大鳴大放﹐憑的是不是大咖。朋友從大陸回來恭喜我說在大陸看不到中國時報和世界日報﹐但看得到咱們的網站。我說有什麼好恭喜的﹖這表示信大瞎的文章影響力根本不值得重視。不過話說回來﹐信懷南的文章和其他大咖如龍應台 (當官前)﹐李家同﹐南方朔的文章比起來﹐除題材比較廣﹐說教的氣氛比較淡外﹐最重要的是咱們擅用幽默感和雙關語﹐也從來不敢說自己的看法對 (寶貴意見? absolutely YES﹐ 絕對正確的意見? Hell NO)。Linus Pauling 1954 年得諾貝爾化學獎﹐後來「不務正業」﹐居然被他撈了一個諾貝爾和平獎。他老大說黑人的 IQ 要比白人差些﹐這下代誌大條了﹐因為他是大咖。
如果老弟(中國傳統﹐寫信稱對方為弟的。有兩個可能性。一是對方是自己的學生﹐二是對方是唱戲的。「老弟」不在此類。應該是 OK )認為這星期的議題火爆﹐ 「You no see nothing yet. 」等著看下星期的議題。先預告標題﹕《遲來的告白》。想寫這篇文章已經等了 41 年了。Good stuff.
懷南敬覆 9/2/2012
2012年8月19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22 日上網
信掌門江湖賣藝﹐三招中國功夫使完後﹐一個平沙落雁回到原地。臉不紅﹐氣不喘﹐意有未盡﹐決定再來介紹另外三招中國功夫。
話說2004 年雅典奧運會上﹐劉翔異軍突起﹐憑一招「八步趕蟬」的輕功﹐勇奪金牌。這下子老中樂了﹐像似行夜路撿到金元寶一樣的興奮。但是我當時就潑冷水說﹕小時胖不是胖﹐並預測劉翔要在四年後北京奧運會上奪冠不太可能。我的預測是根據兩點推論﹕
第一﹐根據《墨菲定律 Murphy's Law》。《墨菲定律》說﹕Anything can go wrong, will go wrong.。劉翔要再得金牌﹐天時﹐地利﹐人和﹐運氣﹐不能出一點差錯。但《墨菲定律》的邪門就邪在有可能出差錯的就會出差錯﹐是心想事成的天敵殺手。
第二﹐根據普通管理常識。劉翔身負 13 億老中為國爭光的重擔﹐在 家門口奪標的壓力比天還大。壓力過大﹐表現下滑﹐這是管理學上的普通常識。
於是 信掌門的烏鴉嘴變成信鐵嘴。北京奧運劉翔因傷退賽﹐全國沮喪﹐金元寶得而復失也。
我以為劉翔的比賽生涯就此結束﹐沒想到四年後倫敦奧運會他又來了。我對他這次奪標的可能性更不看好﹐結果又不出所料﹐最後以腳(踵)跟斷裂而黯然離場。老中靠他在田徑場上得獎牌的希望又泡了湯。
N 年前一個早上﹐我們四個中年男人在網球場上捉對兒廝殺。一位姓吳的朋友﹐我吊他一個短球﹐他奮力上前救球﹐哇的一聲倒地不起﹐原來一隻腳的腳跟斷了。我雖不傷老吳﹐但老吳卻因我而傷﹐經開刀接筋後﹐我們都金盆洗「手」﹐再也不打網球了。我的結論是劉翔應該金盆洗「腳」。
如果你看電視轉播﹐劉翔在跨第一欄時﹐距離欄杆很遠的地方就起跳﹐結果腳碰到欄杆沒跨過去。由此推斷﹐很像我朋友想球短球﹐猛然跨出用力過大造成腳跟斷裂的情形一樣。
現在輪到我要問﹕為什麼從2004 到2012 八年的時間﹐劉翔的醫生﹐教練﹐國家體育領導還搞不清老劉的身體狀況究竟適不適合再上場﹖如果不適合上場﹐幹嘛一定要上﹖在劉翔參加預賽前﹐劉翔的教練接受訪問說對劉翔的狀況就有些語焉不詳﹐一聽就是在打防疫針。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總要有人出來作個交代吧﹖
我還要問﹕如果劉翔仍然用原先的「八步趕蟬」上第一欄而不改成「凌虛七步」上第一欄﹐結果會怎樣﹖有人敢說劉翔以「凌虛七步」出招是餿主意嗎﹖難道劉翔對新招保密保到自己都沒練過﹖
劉翔受傷後﹐立刻使出「金雞獨立」跳梅花樁的第二招。這下又有義和團份子借題發揮認為是感人的一幕。大佬﹐給我一個破 (Man, give me a break)﹐劉翔不用這個方式離場﹐難道要坐在地上呼天搶地叫救命嗎﹖希望大家對「金雞獨立」跳梅花樁以平常心視之﹐不必過份解讀。
為了超英趕美﹐決勝境外﹐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奧運會上表現的功夫﹐從「潛龍勿用」到「見龍在田」到「飛龍在天」可以說練得相當有成就了。剩下來最重要的一招就是好好練「亢龍有悔」。中國是體育大國而非體育強國﹐得意忘形﹐驕兵必敗﹐乃是「亢龍有悔」的精義所在。中國除非在三大球和田徑運動上有所突破﹐專靠些羽毛球﹐乒乓球﹐跳水﹐舉重﹐體操拿金牌非長治久安之計。美國乒乓球四名選手全是華裔﹐星加坡奧運乒乓銅牌得主和美國女子體操個人全能冠軍的教練也都是中國出口。洋人以華制華向來比老中以洋制洋要高明(中國男籃的洋教練該捲鋪蓋走路了)。換句話說﹐老中的強項會慢慢被人追上﹐弱項則與人相差懸殊。如果中國田徑選手像羽毛球一樣戰將如雲﹐一個劉翔掛了﹐還有其他的王翔﹐李翔可用﹐哪那會搞到劉翔一受傷﹐整個田徑場上就沒老中影子的局面﹖
「凌虛七步」﹐「金雞獨立」﹐「亢龍有悔」是繼「五虎平西」﹐「葉驚英倫」﹐和「獨孤求敗」前三招中國功夫後的另外三招。這是信掌門對老中民族偉大復興的一點「寶貴意見」。至於「台灣功夫」嘛﹖以後有機會再談。不是我吃裡扒外喜歡出台灣洋相﹐我覺得台灣功夫的練法﹐越看越像是在學東方不敗﹕「欲練神功﹐舉刀自宮」﹐這樣下去遲早會走火入魔。
懷南補記﹕中國在北京奧運會中拿了 50 快金牌﹐這次倫敦奧運會中只拿了 38 塊 (如果記錯了﹐致歉)﹐不知道是不是猛虎不過崗的因素作梗。有人批評老共的運動員是國家機器訓練出來的﹐我對此現象倒沒什麼反感﹐難道要中國想印度那樣﹖
要在奧運會上奪標﹐世界只有兩個最有效的模式﹕中國式和美國式。中國式靠國家﹐美國式靠大學。這次在倫敦奧運會上﹐不可來加大和史丹佛的校友就拿了 33 塊獎牌。如果把南加州的洛杉磯加大和南加大兩所大學校友拿的獎牌加起來﹐加州四所大學拿的獎牌可能比 95% 的國家在倫敦奧運會上拿的獎牌還多。你認為這些運動員都是主修工程﹐醫學﹐或其他硬碰硬的學科﹖還不是拿了獎學金在大學猛練以便在 NCAA 比賽中為校爭光。這和中國大學沒 NCAA 大學間每年都會彼此在球場和體育上競爭激烈的大環境不同。我最近才知道美國選手在奧運會上得的獎牌和獎金還要繳稅﹐真是笑話。
話雖如此說﹐我對中國模式也並非一面倒﹐咱們的六招中國功夫﹐把話講得夠白了。
中國功夫
2012年8月12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15 日上網
兩件事先講清楚﹐說明白﹕
第一﹐掌門人一路行來﹐始終如一﹐認為四年一次的奧運是勞民傷財﹐體育為政治服務的大拜拜(台灣術語)。1984 雷根替美國人在洛杉磯「沖喜」﹔日本桃太郎能﹐咱們高麗棒子也能的1988 漢城奧運﹔2008 的超級北京奧運﹐目的是 showcase 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其中最不像話的是卡特為了蘇聯老毛子出兵阿富汗﹐拒絕參加1980 的莫斯科奧運。回想起來﹐尤其是後來美國也照樣出兵阿富汗鎩羽而歸﹐當年卡特硬生生地剝奪那些四年磨劍﹐志在奪標的美國運動員出場比賽的機會﹐實在沒什麼道理。
第二﹐我雖不在乎有沒有奧運﹐但如果有電視轉播﹐又不花銀子﹐那咱們還是會看的。尤其是對中國隊能拿多少金牌非常關心﹐在這方面﹐咱們是個「沒出櫃」的民族主義者。
立場表明﹐成分交代後﹐現在開始談 2012 年倫敦奧運中國隊露的三招中國功夫。
中國功夫第一招是「五虎平西」-- 五虎平西的標題﹐靈感來自《薛仁貴征東》﹐《薛丁山征西》等古典章回小說。現代五虎將乃指中國隊的五位男子體操選手﹐他們不知道是故弄玄虛還是教練說﹕「山人自有妙計」」﹐反正在預賽的時候﹐演出荒腔走板﹐排名老六。哪知道決賽時突然虎威大發﹐以近乎零缺點奪冠。
老實說﹐在奧運會中最能一洗中國人是「東亞病夫」恥辱的項目﹐就是那些屬於「打架」的比賽。譬如說拳擊﹐老中一上來就把洋人揍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豈不大快人心﹖但掌門人愛好和平﹐一向反對「打架」式運動。田徑賽﹐奈何國人又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黑面漢子和婆娘的對手。女子體操是虐待童工﹐剩下來最能宣揚國威的﹐非男子體操莫屬。中國平西的五虎將領獎時一人持大星﹐四人持小星﹐擺出五星國旗的畫面﹐頗為生動。
中國功夫第二招是「葉驚英倫」-- 「葉驚英倫」師承《鶴驚崑崙》。《鶴驚崑崙》乃王度廬古典武俠五部曲的第一部。鶴者江南鶴也。江南鶴是《寶劍金釵》男主角李慕白的師父。李安拍《臥虎藏龍》把玉嬌龍和李慕白扯在一起﹐其實中間還有一部《劍氣珠光》。中國 16 歲姑娘葉詩文在 400 米四式游泳比賽中「葉驚英倫」﹐洋人輸不起﹐暗示葉小妹有吃大力丸之嫌。這是什麼話﹖結果葉小妹 200 米再奪一金﹐中國功夫豈是全靠吃大力丸﹖小﹐巧﹐難﹐女﹐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奧運奪金的國策﹐目前不靠吃大力丸也照樣成就非凡﹐接下來該練三大球和田徑了。
中國功夫的第三招是「獨孤求敗」-- 「獨孤求敗」是金庸筆下的人物﹐居然被羽毛球女子雙打排名第一的中國選手用在倫敦奧運上﹐目的是不想在決賽前和另外一對中國女雙自相殘殺。誰知道對手高麗棒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妳想「求敗」﹐我可不讓妳「獨孤」﹐於是有樣學樣﹐大放其水。結果觀眾大嘩﹐奧會大怒﹐選手取消比賽資格。「獨孤求敗」變成了七傷拳 -- 傷敵三分﹐自傷七分﹐丟人現眼收場。
我認為這種事不能怪球員﹐球員敢自作主張放水嗎﹖沒錯﹐我自然樂見中國隊的獎牌世界第一﹐但獎牌也不能不擇手段的去拿。有人認為中國人多﹐多拿獎牌是應該的﹐印度阿三人也亂多﹐他們拿了幾塊獎牌﹖說到老印﹐開幕式被人「插花」﹐讓掌門人見識到年輕時台灣的流行語﹕「倒楣倒到印度國」也有幾分道理。
很多人把倫敦奧運的開幕式拿來和北京奧運的開幕式比﹐這是不公平的﹕兩國的國力和辦奧運的目的不同﹐英國是個沒落的帝國而中國才剛剛崛起。1944 年輪到倫敦辦奧運﹐但因二次大戰取消﹐到 1948 才辦成﹐中間隔了64 年奧運才回到倫敦。英國曾經縱橫四海﹐號稱日不落國﹐何曾幾時﹐雄風不再。這次倫敦奧運﹐我們看到的中國功夫有「五虎平西」的定力和信心﹐有「葉驚英倫」的技藝與潛力﹐但也看到「獨孤球敗」的邪門和怪招。希望中國再辦奧運無須等64 年。更希望屆時中國憑自尊﹐自強﹐自律成為真正大國。美國照目前這種自高﹐自大﹐自私繼續搞下去﹐遲早會成為次等國家﹐掌門人是看不到了﹐你們等著看吧。
2012年8月05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
Okay﹐各位同學﹐上次小考的卷子改好了﹐考得最好的是一個叫信不信的同學﹐我們現在把考題的答案拿出來分析一下﹕
第一道題是﹕「林書豪和火箭隊簽約﹐誰是最大的贏家﹖為什麼﹖」
你們當中絕大多數的人的答案都說是林書豪﹐也有答火箭隊是最大贏家的。答林書豪是贏家不能算錯﹐但他不是最大的贏家。最大的贏家應該是林書豪的那兩個仲介人(agent) -- 生意談成﹐鈔票落袋﹐林小弟今後三年在球場上是死是活﹐與其無關。至於林書豪本人﹐去火箭遠比留在尼克要好﹐別的不說﹐美國有六個州不繳個人收入稅﹐火箭所在地的德州是其中之一。林小弟三年的薪水穩拿﹐三年後是否還是一條好漢﹐到時再說吧。
林寧為雞口﹐不為牛後是上策。紐約尼克隊最擅長的是「黑洞」打法。黑洞者﹐Carmelo Anthony 也。此人練過《笑傲江湖》星宿派的吸星(球)大法﹕球到他手上就不見了。林小弟遇到「黑洞」打法的教練和隊友﹐武功再高也會化為烏有。尼克隊裡對林書豪心懷嫉妒者大有人在﹐如果教練不力挺控球後衛﹐林書豪不能主導進攻﹐贏球功不歸林﹐輸球則成為十指所指﹐那還有啥戲唱﹖你們當中﹐有人回答說林書豪的父母和上帝也算是大贏家﹐該生頗有見地﹐信老師會多給幾分以示鼓勵。
我們的第二個問題是問﹕「在整個交易中﹐誰是最大的輸家﹖為什麼﹖」
同學中幾乎所有的答案都說尼克隊的老闆是最大的輸家﹐也有少數人說火箭隊才是最大的輸家。說尼克隊是輸家的人﹐他們認定該隊沒有林書豪﹐在球場內和球場外的收入都會爆跌。沒錯﹐林書豪尼克隊的 17 號球衣大賣﹐但所有有關籃球商品的盈餘﹐各隊平均分配﹐尼克隊 17 號球衣賣的再多﹐尼克隊入賬的比例還是和其他隊一樣。至於說尼克對的母公司股票會因林的琵琶別抱而下跌﹐那是過份高估了林書豪。林書豪的價值直接受他在球場上的表現影響。尼克隊是因主將受傷﹐林書豪小兵立大功。主將復出後﹐林的表現平平。尼克隊不願意冒沒把握的險﹐賭實際上的成本節省 (cost saving) 會大過機會成本 (opportunity cost) 的損失。作法保守﹐不一定是失策﹐不能算是輸家。
當然﹐如果「林來瘋」在休斯頓捲土重來﹐戰績變成火箭昇天﹐尼克墜地﹐那紐約當會是輸家。如果林小弟上場不久又受傷﹐那火箭就是輸家。這些未定之天的事﹐目前沒人看得準﹐一般說起來﹐整個交易中沒有輸家。
考卷最後一題是由你們自由發揮﹐沒有什麼正確或不正確的答案。我問﹕「從一個華人的角度去看林書豪傳奇﹐你最大的感想是什麼﹖」在你們的回答中﹐極大部份對林書豪表示五體投地的欽佩﹐並且用了些不倫不類的封號。我對這些答案一律扣分﹐簡直是浪費感情和精力。只有信不信同學的感想抓到要點﹐他的回答是﹕
「在談林書豪離開紐約去休斯頓的文章中﹐ESPN.COM 有一篇共分六章的長文叫《Six Degrees of Separation -- Jeremy Lin》值得一看。站在一個華人的角度去看這整個事件﹐我發現一個人要從偏見和先入為主的思想中解放出來不容易。我對很多在部落格留話﹐和媒體上發表文章的人﹐包括那個叫 Stephen Smith 的電視體育台記者﹐覺得他們有種族歧視的毛病。他們評論林書豪﹐完全從單方面﹐以「球技」為標準來批評。當然﹐林書豪 NBA 生涯最後的成績單是靠他在球場上的表現為主。但林書豪背後的故事﹐對社會﹐尤其是對美國和其他國家對運動有興趣的年輕人﹐其影響力極大。這些人對黑面漢子球員拿多少錢從來不批評﹐為什麼對林書豪拿多少錢有這麼多意見﹖他們評論的水準和境界都很差。但值得高興的是至少有五位名人堂的一流籃球名將﹐包括 Magic Johnson, Charles Barkley, Bob Cousy, Willis Reed, Walt Frazier 都對林書豪稱讚有加。尤其是最後的那兩位﹐是 1970 年NBA 冠軍隊尼克的主將。那年尼克隊在第七場決賽中擊敗同時擁有歷史上最偉大的三名球員(Jerry West, Elgin Baylor, Wilt Chamberlain)的湖人隊。那年湖人隊裡還有 Pat Riley, Keith Erickson, Gail Goodrich﹐ 論實力﹐遠在尼克隊之上。可見要贏重要的球賽﹐光靠球技是不夠的。你還必須要有一顆火熱的心和冷靜的頭腦﹐這是林書豪的強項。但先行者 (pioneers) 的定義是背上中箭的人﹐林書豪當不例外。」
好了﹐下課鈴響了。
懷南補記﹕收到兩封多年讀友來信。附錄如下﹕
Mr. Xin:
您把MBA的把戲拿出來小的是有看沒有懂被唬的一愣愣的差點兒以為您是輔仁(唬人)大學的高才生.
我的一些不寶貴意見:
1. 目前火箭的陣容還不夠齊全堅強.需要時間把團隊從新建立起來.這恐怕要至少一到兩年的功夫.
對林書豪來說如果球打不出名堂兩年至少也已經一千萬進帳.被炒魷魚的話以他哈佛的背景轉行另開市場不會是問題.如果可以打到第三年那是景(sic)上添花.
2. 休斯頓的華人(東方人)也很多. 林書豪繼續姚明的票房. 火箭門票和相關產品銷路不會差到那去至少銀子上不會有什麼損失. 以上面的兩點從鈔票來說已立於不敗之地.
3. 如果"很不幸的"這位能力還沒有被證明的新秀真的打出個名堂來那結果更會是不可想像的好. 火箭和林書豪是雙贏.
4. 如果林書豪留在尼克, 林書豪還是贏家.可是對尼克比較不利.就算林書豪打得好.其他問題也多多: 尼克的大咖太多要聽誰的?薪水上限也是個麻煩.萬一林書豪經不起考驗那這幾千萬的合約要怎麼去擺平? 尼克至少三年動未條和(???) NBA 冠軍暫時說 Bye.那可如何是好?
不管林書豪在紐約或是休斯頓.他的前(錢)途是漲停版.
Cheers
Andrew W
Dear Andrew:
你對林書豪的未來看法相當樂觀。他的合約是三年﹐第三年的薪水增加不少﹐需要表現的壓力也相對變大。林個人的統計數字再好﹐球隊不贏球也是沒用。照目前火箭隊的實力看﹐三年內要由黑翻紅不容易。總的來說﹐林去火箭比留在尼克要好﹐只要火箭隊能打進季後賽第一輪林就是大贏家。謝謝來信。
懷南敬覆 8/7/2012
老大好,
看到老大這個禮拜談論遊戲理論在林小弟合約談判的應用,兩個剛好都是我極有興趣的題目,有點手癢,在老大面前再獻個寶。
報紙和網上討論尼克、火箭和林小弟三方較勁,結果雖然不太出人意外,但是大家討論的重點好像都採體育記者觀點:林小弟是不是值這份身價或者自毀清譽(愛神甚過愛錢),火箭是不是當了傻客,尼克是不是不夠意思或捨不得付豪華稅或為了顧隊友奇摩子(日語 Kimochi)忍痛割愛。但小弟平常熟讀WSJ的Deals和Business Insider,知道一點生意上的內幕,所以有點不同的看法。
火箭的老闆Alexander雖然是律師出身,但一天律師也沒幹過,靠著債券和選擇權交易發小財後成立私人投資公司發大財,1993年才涉足職業籃球,是個算盤打得比誰都精的生意人。以我看火箭隊出這價碼是Alexander經過精確計算之後的結果,火箭隊算準了尼克絕對不敢跟牌,而且就算林書豪受傷或三年內打不出身價,他也不至有太大的損失。
當初Alexander以天價簽下姚明,而姚大個兒沒有一年完整的打完整個球季,卻完全不妨Alexander靠火箭隊賺得滿坑滿谷,一般人以為火箭隊賺錢是NBA唯一拿到中國廠商並且是唯一中央電台體育節目現場直播的球隊,但是這兩者雖是事實,但中國廠商的贊助金額僅佔火箭隊全部贊助商的百分之五,而NBA在中國的權利金由30個NBA球隊平分,火箭隊只能拿是 1/30。
火箭的主要財源不像大部份NBA球隊那麼單純只有簡單的廠商背書廣告和門票季票轉播。Alexander Group其實是個控股公司,名下有一個私募基金Rocket Capital,專門投資以中國為主的新興市場,在大陸房地產和各種市場可以看到火箭隊的身影,Alexander近年對大陸更不斷加碼投資,所以姚明退役不但對Alexander來說是一大損失,對於總經理和火箭教練去年底看走眼放走林小弟更是痛心疾首,這次Alexander不計一切代價搶林小弟除了球隊票房更要確定他近十年的中國投資持續開花結果。
火箭隊反正正處於重新打造階段,從教練到主將沒有一個不是新人,未來幾年在強敵如林的西區打進季後賽將難如登天,既然沒有辦法晉級,西區第九名和西區第十五沒有分別,但若有林小弟支持票房拉抬點聲勢免得太難看將是一個高招。而且新團隊將以林小弟和土耳其新秀中鋒Asik為主,兩人都雖不便宜,但也不頂貴,薪資空間很大。最後林的合約雖是back-loaded 的天價但僅三年,如林小弟真的打一陣子才受傷,Alexander承擔的風險和打擊絕不如外界想像的大。
所以小弟認為在這整件事情其實是個資訊不對稱的遊戲理論,火箭隊的戰績甚至林小弟能否打除完三年合約對於Alexander 是次要考量,但尼克隊和林小弟團隊不可能有這考量,手上幾乎沒有牌能打,只能被動出牌。就來看表面三者各取所需,但所以純生意眼光說則這一切都在 Alexander 這個老狐狸的計算中,該算大贏家。
只不過 Linsanity 以灰姑娘姿態在紐約傳奇發跡,最後牽涉金錢、放話、背後小動作、和拖到最後一分鐘才見光死這種不太漂亮的方式道別,想看勵志故事式結尾的觀眾當然會產生失落感。但這個故事是美國資本主義的標準作業程序,說明了再純真再美麗的事物都免不了最終會轉換成一個價碼。我估計不用幾個月這個案例就會被哈佛商學院當Case Study 了。
Cheers, Jay
PS If I stole your thunder, sorry.
Dear Jay:
林小弟在華航免費頭等艙除了睡大覺外﹐還在用冰袋護膝﹐讓人一點擔心。
林小弟的加值﹐和其在球場上的表現成正比﹐如果他下季上場不久就掛病號﹐場外的價值當會銳減。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本的生意沒人幹。此乃商人本色。有些球員天生就是容易受傷﹐咱們的校友 Bill Walton 是典型例子﹐這是 Walton 在 NBA 球場上不能登峰造極的主因。姚明﹐劉翔屬此類運動員﹐林小弟是否屬於此類﹐let's hope not。Jason Kidd 的金玉良言 -- 不能只有一種拚命三郎式打法﹐是經驗之談。林小弟不能和 Jason Kidd 作隊友是一遺憾﹐就像姚明沒 Jason Kidd 那樣的控球後衛一樣﹐也是遺憾的事。林小弟和 Jason Kidd 有一點很類似﹐外線投籃有待加強﹐但 Kidd 搶籃板球和防守比林小弟強﹐因為 Kidd 的體型比林壯。
以林小弟目前的球技﹐在控衛中並非一流﹐不過他進步的可能性很大﹐外務太多有礙他的專心打球﹐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中的特長是人來瘋﹐現在把林小弟搞成了像明星一樣來捧﹐我對 Jeremy 的興趣﹐絕非僅基於他的球技﹐我很有興趣觀察他暴得大名後的行為和反應。因此﹐我對其在球場上表現的期望可能比別人低些。
Regardless, it is quite a story to follow. You're welcome to steal my thunders anytime.
<懷南敬覆 8/7/2012
2012年7月29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1 日上網
Okay 同學們﹐我們今天要介紹的是「博弈論」 (Game Theory) 的一些考慮因素。Game Theory 又叫 「對策論」﹐或「賽局理論」﹐是二次大戰時英國皇家海軍研發出來「貓捉老鼠」對付德國潛水艇的數學模式。大戰結束後變成一項顯學﹐被錢學森的恩師馮卡門等大師級人物發揚光大﹐運用在各行各業﹐主要的功用是幫助我的擬訂正確的策略﹐和做正確的決定。1994 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頒給了三個在研究「博弈論」的先行者。其中一個人的名字如果你們中間有喜歡看電影的一定知道。他的名字叫 John Nash﹐普林斯頓大學的教授﹐2001 年奧斯卡最佳影片 A Beautiful Mind 講的就是 John Nash 傳奇。
我們今天利用林書豪(林)投效休斯頓火箭隊(火箭)做例子來介紹如何運用「博弈論」。各位同學請記住兩件事﹕
第一﹐我們先要拋開個人的感情因素﹐我們只是用林書豪的例子來介紹「博弈論」在此例中留下的軌跡。
第二﹐我們不去分析結果誰是贏家﹐誰是輸家﹐也不回答林書豪是離開紐約尼克隊(尼克)好﹐還是留在尼克隊好。這些分析是信老師另一堂課的主題。這堂課林書豪不是主角﹐火箭和紐約怎麼賭林書豪的過程才是要點。
我現在給你們開一本參考書﹕Brandenburger 和 Nalebuff 合著的《合競之道》(Co-opetition) 我在這裡只是蜻蜓點水一下「博弈論」的普通常識。師父帶進門﹐修行在個人﹐在你們未來與人打交道﹐對事做決策的時候﹐請隨時隨地記住以下這個叫 PARTS 的模式。現在就讓我來解釋這個模式。
P 指的是 Player (博弈的參與者)﹕林的案例中最重要的參與者是火箭的總經理 Daryl Morey 和尼克隊的老闆 James Dolan。這兩個 Player 的背景簡直有天淵之別﹕Dolan 是含著銀湯匙出生的大少爺﹐繼承的是老子的事業和鈔票。在過去十幾年對尼克作的決策﹐基本上是個「傻客」(sucker)。Morey 西北大學電腦系畢業﹐ MIT 史隆管理學院 MBA﹐對「博弈論」 應不陌生。
A 指的是 Added-Value (加值)﹕林書豪的加值﹐對火箭和尼克言﹐有如一個蛋糕的一片。有這片和沒這片對整個蛋糕的價值決定林的加值。有個笑話講加值的定義最傳神﹕
有個人要去渡假﹐老闆對他說﹕「你放心去渡假﹐辦公室的事我們可以處理。」這個人苦笑回答說﹕「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尼克隊失掉林書豪﹐對該隊的負面影響有多大﹖火箭得到林﹖正面的影響又如何﹖這決定林的加值。
R 指的是 Rule (遊戲規則)﹕這次火箭和尼克玩的遊戲﹐類似所謂的「德州式攤牌」(Texas Shoot-Out) -- 兩人合夥開公司﹐一人想和對方攤牌獨營。於是此人出個價﹐此價通常是他認為公司總價的一半﹐對方有兩個選擇﹕要就照此價收買﹐要就照此價出售。別以為問題如此簡單﹐這兩個合夥人對公司價值的認知(perceptions)不同﹐總價的一半該是多少﹐學問大得很。
T 指的是Tactics (招術)﹕這次火箭使了一招可謂「陰險」也可謂「高明」。原先火箭給林四年合約每年薪水差不多。牌攤開前改為三年 5﹐5﹐15﹐有點像林益世索賄。前兩年是 500 萬﹐但第三年跳到 1500 萬。如果尼克照單收下﹐第三年尼克隊的薪水總數會超過聯盟的上限﹐會被罰「豪華稅」﹐等於付林 3500 萬到 4500 萬。林值這麼多錢嗎﹖火箭的這一招﹐通稱「毒丸防禦法」﹕你要吃我﹖那我先把毒物吃下肚﹐這樣一來﹐你吃我就會中毒。而尼克採取的招式則是躲起來不收火箭的報價。根據遊戲規則﹐報價要親手交給對方﹐收到後三天內做決定。尼克的目的是拖時間以便和其他控球後衛談條件簽約。
最後那個 S 是Scope (範圍)﹕林書豪的價值範圍怎麼定﹖是籃球議題還是市場議題﹖有形價值和無形價值怎麼分﹖美國市場和國際市場的價值怎麼算﹖範圍的界限不先理清﹐怎麼談價值﹖林書豪是一個產品 (product)﹐這個產品並沒有經過長時間的考驗和品質管控﹐應該屬於高風險的產品。如果你是尼克的老闆﹐你會冒這個風險嗎﹖如果你是火箭的老闆﹐你憑什麼願意冒這個風險﹖那些上網簽名要留林的人﹐有多少人願意為林書豪掏銀子賣門票看尼克打球﹖林的體力可以打完全季﹖受傷的可能性﹖
好了﹐下課的時間到了﹐希望各位同學這堂課能學到一點策略性思考的常識。至於林書豪去火箭是禍是福﹐是利是弊﹐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信老師下回分解。
懷南補記﹕說到學沒能致用﹐那咱們的話可多了﹕
大學考進了天下第一無聊的會統系統計組﹐後來轉系到當時很熱門的國貿系畢業。畢業後沒做過一天有關國際貿易的工作。很多人都知道咱們是 UCLA 的 MBA (不好意思﹐因為我常提)﹐但從沒人知道我 MBA 主修的是 Quantitative Method。在選修的課中有一門是 Operation Research (OR) 是那年頭的顯學。Game Theory 是 OR 的一部份。 回想起來﹐ OR 應該是門很有意思的課程﹐奈何年輕掌門人當時練功還沒打通任督兩脈﹐結果得了一個 C﹐ 從此對 OR 相關的行業死了心。但奇怪的是到今天為止﹐我唯一記得的教授的名字﹐就是那位給我 C 的 Brown 教授。也許往事真的並不如煙。
2012年7月22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25 日上網
朋友看了我那篇《別去亞利桑那》來電郵說﹕「你講得不錯﹐發生在亞利桑那的事﹐對我們的影響遠超過發生在那邊的事﹐但那邊的事卻很有娛樂性」。
「那邊」當然指的是台灣﹐娛樂性指的是有關行政院長林益世索賄﹐收賄牽扯出來一連串讓人歎為觀止的連續劇。
首先有兩點聲明﹕
第一﹐也許有人認為我只會評論台灣那邊的政壇現象﹐不敢評論老共那邊的現象是柿子挑軟的吃﹐其實不是的。我每次在中央電視臺看到老共那邊開什麼大會﹐中央政治局的常委一字排開﹐鏡頭一個一個照過去﹐每個人的飛機頭好像都是一個理髮師理出來的就覺得很乏味(也許中南海有特設的理髮店也說不定)﹐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都吃了千年何首烏﹐不然的話﹐各位領導的「首」為「何」如此之「烏」耶﹖總之一句話﹐掌門人不常評論老共那邊的事是因為那邊的事沒啥娛樂性﹐除非有一天胡錦濤同志說得出馬英九那種﹕「老是道歉也不是辦法」的話﹐或習近平同志出口像吳敦義﹕「如果有的話﹐那我不就掛了﹖那不就是完結篇了﹖」不然千篇一律的樣板戲有啥好評的﹖
第二﹐我本來想用《黑色喜劇》(Black Comedy) 做標題﹐黑指黑錢。但從定義上講﹐「黑色喜劇」的劇情通常要出人命才夠格。出人命就沒娛樂性了﹐於是決定用《藍色連續劇》﹐以示有別於《綠色鬧劇》﹐《紅色樣板戲》也。當然﹐Blue 者「鬱卒」也﹐孰曰不宜﹖
林益世是最近幾年在國民黨裡面竄出來的明日之星﹐出身高雄地方派系﹐是所謂紅派的少主。台灣一國兩「治」﹐南邊向來是民進黨的地盤。國民黨可以和民進黨在高屏地區對著幹的敢死隊員不多﹐叫花子吃死螃蟹隻隻好﹐這是林益世出頭的主要原因。
林益世的事件爆發後我的第一個反應是﹕「又是一個這麼笨還要做強盜」的例子。話說在日本童話中﹐有這麼一個故事﹕
「阿蘇史是京都的一個地方官,常常晚上加班,回家很遲。有一天,加班加得特別晚,他坐車回家,心裡有預感,覺得今晚會碰上強盜。靈機一動,脫了衣服藏好,端坐車中,車前仍舊掛著簾子。
不久,果然來了幾個強盜,趕車的、跟班的,見強盜來了,都丟下阿蘇史逃之夭夭。強盜用刀挑開簾子,一看大笑起來,原來阿蘇史頭戴烏紗,腳穿白襪,手裡捧著笏牌,光著屁股,正經八百地坐在那裡。強盜問他你怎麼會是這樣?發什麼神經﹖阿蘇史說:『我不是我神經,是剛才碰到了強盜,被剝豬玀,你們來遲了。」強盜恍然大悟,叫道:『一定是多襄丸那小子先下的手,走,我們找他算帳去!」於是手拿火把,一哄而散。
阿蘇史望著他們走遠了,哈哈大笑:『八個牙露!這麼笨,還要做強盜!』」「八個牙露」是日本國罵﹐我猜是相當於咱們的國罵「 TMD」或是進一步問候令慈大人﹐是否如此﹐懷南學淺﹐不得知也。
《藍色連續劇》的前集主角是老林用吹牛皮和問候別人令慈的溝通方式索賄被錄音。中集主角是林的令慈去把大把大把的鈔票用火燒﹐用水淹﹐或用馬桶沖掉來滅證。更絕的是經水一泡﹐美金居然變成台幣﹐然後又把鈔票從水池裡撈出來去自首﹐連續劇裡加特殊效果﹐真是有創意。
《藍色連續劇》的下集﹐峰迴路轉﹐斜路上殺出一個程咬金﹐此乃名嘴胡忠信也。「長崎原爆」﹐「X 先生」﹐「改變台灣歷史」等情節。證明全是「胡爆」 (胡說八道式爆料)﹐結果老胡被其他名嘴集體修理。
我希望諸名嘴趁此機會來個「自清運動」﹐如果真是如此﹐最大的贏家是因禍得福的吳敦義。他不但經得起「長崎胡爆」的考驗﹐並且會獲得像信懷南這種人的同情和欣賞。我對台灣的政論節目和名嘴現象早就想發表點「我的寶貴意見」。《藍色連續劇》演變成《藍色狂想曲》(對不起﹐Mr. Gershwin)﹐這一部份的評論﹐我會「分案處理」。
如果有選擇的話﹐我還是比較喜歡談「藍色連續劇」。談「綠色鬧劇」讓人生氣﹐談「紅色樣板戲」讓人悶氣﹐都會和掌門人想繼續「保持呼吸」的偉大目標背道而馳。
懷南補記﹕最近太平洋另外那邊的革命情勢並不是那麼大好。吹噓了那麼久的城市硬體建設﹐一場大雨全泡了湯﹐再加上越南﹐菲律賓兩個小弟弟國家有美國老大哥撐腰﹐在南海主權上和老共對著幹。日本在釣魚臺的舊議題上態度越來越強硬﹐印度從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俄羅斯不一定靠得住﹐普京有他自己的算盤。北韓遲早會變成另外一個越南﹐不翻臉成仇就不錯了﹐老共的賭注往往押錯寶。大國崛起﹐樹大招風﹐以美國為首的環太平洋 20 幾個國家聯合演習﹐中國沒被邀請參加﹐絕不是邀請信寄掉了。內憂外患一大堆﹐不管 CCTV4 將來怎麼宣傳﹐在我看來﹐胡溫下場的背影並不太漂亮。
台灣那邊連續劇拖在那裡就是沒完沒了。噓聲日多﹐掌聲漸少﹐唯一的受益者是信懷南﹐因為下筆的題材甚多。難怪尼克遜下臺﹐包可華 (Art Buchwald) 如喪考妣﹐對我們這些寫專欄的人來說﹐巴不得連續劇永遠演下去最好。
2012年7月15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18 日上網
蘿蔔絲者羅伯茲 (Roberts) 也﹗
那羅伯茲又是何方神聖呢﹖他是鐵杆共和黨布希二世任命的美國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他在最近最高法院裁定歐巴馬的「健改法案」是否違憲投票時﹐放棄他以往和保守派同一戰線的慣例﹐和三女一男的自由派大法官站在一起﹐裁定歐巴馬的「健改法案」並沒有違憲。就這樣臨門一腳﹐把歐巴馬踢上名留青史的地位。四個月後美國總統大選﹐就算共和黨執政﹐要想推翻這個法案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你我在美國的一生中﹐這恐怕是見證過最重要的一個最高法院的判例﹐歐巴馬的歷史地位﹐從此會和在任上通過社會安全制度(Social Security)的小羅斯福﹐通過醫療照顧 (Medicare)的詹森先後媲美。
我們在這裡不是去評論歐巴馬的「健改法案」是好是壞﹐是對是錯﹐因為這是一個典型的「我的寶貴意見」在別人的眼中會成為「你的不寶貴意見」﹐遇到火氣大的還會變成「他的 ^&%*&^ 意見」。我們也不去檢驗這個健改法案的細節﹐因為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講得清的﹐何況我對這個法案曾經介紹過。我們要談的﹐是關於最高法院的這個裁決所牽涉到的政治層面的一些觀察。
一般人對美國共和民主兩黨的認知是共和黨保守﹐民主黨自由。這個認知正確嗎﹖大致說來當然正確。但保守和自由究竟是什麼意思﹖在原則上講﹐保守派認為政府要小﹐管事要少﹐個人的福祉要靠自己的努力。自由派當然不會鼓吹政府要大﹐管事要多。但他們堅信當個人遇到困難的時候﹐政府有義務幫助不幸的人。要幫助人就要有銀子﹐銀子哪裡來﹖猛印鈔票﹐向人借﹐和加稅﹐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這是為什麼一到選舉共和黨就祭出民主黨只會增稅﹐不重視國家安全的血滴子。而民主黨一碰到這個血滴子就像國民黨碰到民進黨祭出的國民黨不愛台灣﹐是幫中國打壓台灣人的血滴子一樣﹐死定了。
歐巴馬的「健改法案」是變相的加稅嗎﹖當然是。這也是「蘿蔔絲」這次「倒戈」的主要原因。
最高法院的職責是釋憲﹐大法官是終身職﹐目的是讓他們在解釋憲法的時候沒必要為政治服務。但理想和現實總會有一些差異﹐每個人在做決定時﹐難免受個人的意識形態和價值觀的影響﹐這是為什麼大法官的人數是奇數而非偶數﹐為了避免[投票的結果變成平手。這次新聞播報投票結果﹐ CNN 和 FOX 新聞鬧了大笑話﹐它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先報法案沒過關﹐後來才更正。對歐巴馬來說﹐「蘿蔔絲」這票是意外的驚喜﹐對美國的人民來說﹐這叫「跌破眼睛」。但對「蘿蔔絲」來說﹐他這一票﹐不是針對這個法案是好或是不好而投﹐也不是為擁護歐巴馬或反對歐巴馬而投﹐更不問錢從哪裡來﹐是不是會被人民接受而投。最高法院要裁定經由總統推動﹐國會通過﹐美國要改成「全民健保」的國家﹐不買醫療保險的人要罰錢的法案違不違憲﹖投票結果 5 對 4 ﹐這個法案不違憲。
如果你還年輕﹐身體也很好﹐又有職業﹐公司提供保險﹐也當然有權問為什麼我要為一些年老的﹐多病的﹐失業的人多負擔一些有關健保的費用﹖但如果你家有先天性疾病的小孩﹐如果你本身對保險公司來說是個賠錢生意﹐如果你中年失業﹐自己張羅醫療保險﹐如果你年老多病﹐歐巴馬的健改法案可以幫助你。保險公司是一個晴天借傘給你﹐雨天收回的行業﹐歐巴馬的健改法案顯然非其所喜﹐最高法院的裁定﹐這下讓他們沒話說了。
四年前台灣的老馬和美國的黑馬雙雄並起﹐四年後﹐台灣的老馬雖然當選連任﹐但擁有多數國會席次的總統﹐連像美國牛肉進口這種米老鼠 (Mickey Mouse) 的小事一樁都搞不惦。反觀美國黑馬﹐在國會以寡敵眾﹐居然被他立下一個留名青史的健改法案。黑馬任上﹐獵殺賓拉登﹐通過健改法案﹐掌門人夜觀天象﹐四個月後歐巴馬會連任。預測靈則我幸﹐不靈我命﹐不服氣的提紅酒來睹。掌門人賭本甚多﹐膽子又大﹐各路英雄好漢﹐要賭就要快﹐七月過了才下注﹐就有點投機了。黑馬若連任﹐別忘了誰是的最早鐵口直斷的。謝了﹗
懷南補記﹕接連兩星期﹐談了兩個非常重要的議題。這兩個議題遠比下兩個星期談的議題要重要很多﹐但可以預見的是下兩個星期的議題一定比較會吸引較多人的興趣。如果各位願意去猜我會談什麼﹐歡迎。但你絕對猜不到我是採什麼方式去切入談。。。
Okay, 不怕死的信鐵嘴又出山了。吾豈獨愛黑馬哉﹐實在搞不清共和黨和 Romney 老是為有錢人服務的心態何在﹖反對全民健保﹐反對「富人稅」﹐這樣搞下去﹐美國會出人命的。
美國最高法院最近有兩個裁決一定會引起一些爭議。
如果你把美國當成終老之地﹐這兩項裁定﹐對你的影響﹐遠超過在台灣或大陸發生的任何事件。但如果閣下選擇過一輩子「那達達的蹄聲是個美麗的誤會﹐我終是個過客而不是歸人」﹐那就把我這星期和下星期的兩篇閒話當耳邊風吧。現在先談第一個裁決﹕
美國最高法院裁定亞利桑那州(以下簡稱亞州)的移民法中有關登記﹐發證﹐求職的規定違憲﹐但警察因故攔人的同時﹐有權要求出示合法居留證件則是可以的。亞州嚴苛的移民法﹐講白了就是衝著墨西哥人(代號阿米哥)來的。不信的話﹐為什麼華盛頓州沒衝著加拿大人來同樣一套﹖歐巴馬的聯邦政府把亞利桑那告到最高法院﹐雖然沒有大獲全勝﹐但總算沒有一無所獲。
但很多人還是認為給予警察權力向人查合法居留證件是在往 racial proliling (信式翻譯種族分類)推進了一步。對自由主義者來說﹐ 乖乖隆地攏﹐這還得了﹖他們會義正詞嚴的問﹕警察攔下一個金髮碧眼的白人﹐會立刻想到問他是否美國的合法居民嗎﹖
移民政策會變成 21 世紀美國兩黨政客死纏爛打的選舉議題。它是 20 世紀美國黑白問題的延伸﹐不同的是美國白人歧視黑人﹐既不牽涉到非法居留的法律問題﹐也和白人的利益受到威脅無關。因此﹐白人歧視黑人多少在良心上和道德上會覺得有些罪惡感。但對非法移民﹐不存在這些罪惡感。再加上從前美國富甲一方﹐實力雄厚﹐多養些非法移民來分一杯羹﹐也不過是九牛失一毛﹐沒啥要緊。現在美國家道中落﹐自身難保﹐基於經濟因素﹐民間反對非法移民的聲音會越來越大。
亞利桑那﹐和阿拉巴馬﹐喬治亞﹐南卡羅萊﹐猶他﹐印地安拉這些保守州雖說是反非法移民而非反合法移民﹐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就不相信這五個州見到外國人就會列隊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由此可見﹐美國 50 州﹐各州基於本身經濟的需要﹐對移民尺度的寬鬆各有不同。如果聯邦政府不挺身而出﹐畫下底線﹐那一定會搞得各州各自為政﹐一國 N 制﹐這算什麼國家﹖ 1957 年阿肯色州拒絕聯邦政府黑白同校的裁定﹐「愛生毫」出動戰功赫赫的空降 101 師接收該州國民兵﹐替黑人學生護航。 60 年代在阿拉巴馬聯邦政府為了保障黑人權益﹐也和該州華勒士州長對著幹過。這些感人的場面﹐現在恐怕已成絕響。在「移民」前面加上「非法」兩個字﹐就算當年(1953 - 1969)華倫 (Earl Warren) 大法官的自由派為主的最高法院﹐要挺非法移民也會覺得師出無名﹐愛莫能助了。 很多很多年前的一個夏天﹐我開車去亞利桑那州接我高中同學回洛杉磯。他那時剛從亞州大學畢業﹐在洛杉磯找到工作。我們星夜趕路﹐在公路上被警察擋下被查身份。凌晨兩三點鐘﹐一部老爺車﹐開車坐車的全是異鄉人﹐車內大包小包一大堆﹐如果你是警察﹐能不懷疑是墨西哥偷渡來美的非法移民嗎﹖那時候我們知道自己是合法的留學生身份﹐所以心頭很篤定。我記得警察看到我有 Social Security 卡﹐問我為什麼有﹖我說留學生有權打工需要繳稅。警察也沒留難我們。回頭來看﹐如果此事發生在今天﹐警察有權攔下我們嗎﹖恐怕沒有。因為根據這次美國最高法院認同亞州警察有權攔人查證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警察攔人下來是因為其他的原因。如果那晚我們沒超速﹐汽車牌照也沒過期﹐我們可以問警察你憑什麼要問我們出示合法居留的證件﹖不過那時候美國的民權遠不如今天﹐凌晨兩三點﹐公路上除我們一部車外﹐連鬼都沒有一個﹐如果我們遇到的是一個有嚴重種族歧視的壞警察﹐他要故意找我們麻煩﹐我們能怎樣﹖
美國號稱是個有法治的國家。全世界所有的國家﹐就連像北韓那樣的國家都號稱有法律﹐但有法律不代表有法治。如果美國的非法移民問題不解決﹐那美國和其他有法律沒法治國家有什麼區別呢﹖結論是﹕黑狗偷吃﹐黃狗遭殃(no pun intended)﹐除非有必要﹐你我最好別去亞利桑那。亞利桑那除了大峽谷外﹐也沒什麼好去的。非去不可﹐最好把護照或綠卡帶在身上。
懷南補記﹕有兩位讀友來信猜我這星期和下星期要談的議題﹐一位完全錯了﹐把掌門人認為重要的議題層次看得太低。另一位猜對了下星期的議題。
我在寫《馬英九的歷史定位》﹐會是一篇長文。除非我自覺文章有我替「台灣三李」寫未該棺﹐先論定的份量﹐我是不會讓它見人的。要見人﹐可能也是採 By Invitation Only 的方式。 Stay Tuned.。
2012年7月1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5 日上網
風馬牛不相及的典故出自《左傳》﹐根據具有信門特色的翻譯是這樣的﹕「齊桓公帶著八國聯軍打敗蔡國後﹐揮兵南下﹐準備入楚。楚王派人對齊桓公帶口信說﹕『你老大在北方﹐小弟在南方﹐就算馬和牛吃了大力丸﹐賀爾蒙發了功﹐也不會越界追逐﹐你現在跑到我的的地盤所為何來﹖』」這裡的「風」﹐指的是「走失」﹐「碰頭」的意思﹐是動詞而非名詞。馬和牛是兩種動物﹐用現代的表達方式﹐就是說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兩件事。
信懷南寫文章最愛用雙關語 (pun)﹐在這裡﹐我借「風」使力﹐見「風」轉舵﹐把風解釋為颱「風」﹐馬當然指的是中華民國的總統「馬」英九﹐牛則是最近捲土重來﹐在台灣鬧得沸沸揚揚的美國「牛」肉進口的問題。這三件事本來彼此沒什麼關係﹐但什麼事到了台灣就會變樣﹐如此一來﹐風馬牛居然變成了「三位一體」被信大「廝」相提並論﹐加以點評了。
我有一位讀者﹐是退休的病毒學專家﹐對台灣該不該進口美國牛肉的問題﹐投書檯灣的外交部﹐經濟部﹐發表他的寶貴意見。承蒙不棄﹐把副本寄給我。老實說﹐掌門人學問有限﹐信中的道理看得似懂非懂。於是我問了一個我認為唯一重要的問題﹕「老美給台灣人吃的牛肉﹐和你我在美國吃的牛肉有啥不同﹖」
任何專家回答問題﹐都是採你問他現在幾點鐘﹐他告訴你怎麼製造錶的方式(當年信懷南做專家時也是如此)。我猜專家的回答應該是「沒啥區別。」既然如此﹐那台灣緊張什麼﹖民進黨反對什麼﹖這種事難道不該聽專家的「寶貴意見」﹖何況我認為吃有瘦肉精的美國牛肉絕對不比抽美國香菸更有害身體﹐為什麼台灣准許美國香菸進口不准許美國牛肉進口﹖郭台銘說得好﹐商品註明瘦肉精 (Ractopamine) 含量﹐怕死的就不買﹐不怕死的就買﹐這麼簡單的事﹐有必要綠的立「髮」諸公在主席臺紮營造飯準備長期抗戰﹐藍的立「髮」委員由一位退休的上將指揮﹐號稱要反攻主席臺嗎﹖這是什麼玩意﹖最後一場豪雨﹐一陣怪風﹐把台灣搞得人馬仰翻﹐於是藍綠「鬥」牛的鬧劇暫時鳴鑼收兵﹐讓一心想看他們對著幹的掌門人覺得很不過癮。
現在言歸歪傳。我很早就建議台灣的國防部應該改成災防部﹐建軍的目的用來對付每年入侵的颱風。此言一出,一百個人中有 98 個認為我在開玩笑﹐剩下兩個認為我不是在開玩笑的人﹐一個是我﹐一個是來信指責我的人。
各位想想看﹐台灣的阿兵哥吃飽飯幹什麼﹖老共登陸的可能性比颱風登陸的可能性如何﹖立「髮」諸公早就應該好好去思考一下現行國防部的組織和功能是不是最合乎保國護民的職責﹖如果不是﹐什麼才是﹖颱風每年必來﹐一來必定造成災難﹐這才是真正的敵人。台灣政府居然對這個有形的敵人既不防範在先﹐又不斬草除根於後﹐災情一年比一年嚴重﹐這不是政府和立「髮」諸公失職是什麼﹖
國民黨四年前在立「髮」院佔絕大多數﹐現在仍然是大多數。難道投國民黨票的人不會問﹕What the hell is going on? 選你們出來成為多數黨﹐怎麼還把少數黨一點辦法都沒有﹖民主政治不是少數服從多數嗎﹖王金平你在幹什麼﹖這讓我想起一個我曾經講過的老笑話。為了保持原汁原味﹐恕掌門人出言不遜。
美國開國初期﹐白人醫生每月到印第安人的部落去給紅蕃看病。有次去時不見該部落的酋長出迎﹐白人醫生好奇問小嘍囉是怎麼一回事。小嘍囉用「菜」英文回答說﹕「Big Chief, No Shit﹗」(pardon my French)。於是白人醫生就給了小嘍囉一些瀉藥轉交酋長服用。一個月後﹐醫生去該部落仍不見酋長﹐問小嘍囉﹐小嘍囉仍然是那句話﹕「Big Chief, No Shit﹗」.於是醫生把瀉藥的份量加重。一個月後白人醫生還是沒看見酋長﹐再問小嘍囉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次小嘍囉的回答變成了﹕「Big Shit, No Chief﹗」
兩黨政治應該是「合競」(Co-opetition)式的﹐但台灣藍綠兩方把它搞成「零和」(zero-sum)遊戲。在野的唯一策略就是不合作﹐目的是讓對方下臺﹐如此惡性循環﹐結果是Big Shit, No Chief。這就是具有台灣特色的民主﹐信不信由你。
懷南補記﹕國慶節和另外六對夫婦去Muir Woods 玩﹐去年我們一齊去地中海 cruise﹐ 今年我們會一起去黃石公園﹐ Grand Teton﹐ Mount Rushmore 旅遊﹐在我的《旁觀者的旅程》中有篇文章《我們那夥人》並附了一張照片﹐回頭去看那張照片﹐最令人感慨的不是我們老了而是我們的小孩都大學畢業﹐離家獨立了。
從 Wuir Woods 和 Sausolito 出來﹐我們去歐巴馬總統夫人前陣子和朋友來「嶺南小館」(R & G Restaurant, San Francisco) 吃飯。餐館給我們同一個房間﹐同一張桌子﹐同樣的是 14 個人﹐點的菜也幾乎是一樣的﹐同樣的 waitress﹐不過總統夫人給了 30% 的小費﹐我們點的菜比較多﹐但小費沒總統夫人高﹐根據 waitress 說﹐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大家平分賬單的。
下面是嶺南小館與豐年 (Great China Restaurant, Berkeley)的北京烤鴨齊名的椒鹽螃蟹。豐年幾個月前被一把火給燒掉了﹐煮熟的鴨子沒啦。
上次我們這夥人來嶺南小館吃飯時看到一幕奇景。一個大陸來的婦人(口音是聽得出的)吃完飯後拒絕付賬說螃蟹是死的。這次我們的螃蟹是第一道上的菜﹐我說﹕「嶺南學乖了﹐先上螃蟹﹐就算你要賴賬﹐他們也只損失一道菜的錢。你們趕快吃﹐吃完了我去賴賬」。坐在我旁邊的朋友說﹕「去抱怨說我們要吃死螃蟹﹐你們怎麼給我們活螃蟹﹖﹗」另外一個朋友說﹐「這下嶺南慘了﹐死的不行﹐活的也不行﹐點螃蟹時要問究竟要死的還是要活的。」舉桌大笑。我們這7 對夫婦彼此認識至少是 25 年﹐其中除了一對和我之外﹐全是 Die Hard 的基督徒。能維持這麼久的友誼﹐是因為他們不看我專欄的緣故。What you don't know won't hurt you。信然。
嶺南小館的椒鹽螃蟹﹐$35 元一個﹐這盤是兩個螃蟹﹐$70 大洋。 那晚的賬單﹐三分之一就在這盤裡面了。嶺南每天要進貨好幾百磅螃蟹。
嶺南小館的椒鹽螃蟹。另外三道菜是我們必點的﹕蘿蔔牛腩湯﹐玫瑰雞和嶺南牛肉 (to heck with 瘦肉精)。
我會談林益 世事件﹐不過要等兩星期。有兩件事得先談。猜猜看有哪兩件事在我心目中比談林益世事件更重要﹖
2012年6月24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27 日上網
台灣的老百姓很可能吃錯了山寨版的大力丸﹐不然怎麼會亂發飆﹖老馬哥的民調現在居然比阿扁最倒楣的時候還低﹐這證明了掌門人在兩件事的看法上﹐一路行來英明如一﹕第一﹐台灣的民主根本是民粹 (信語錄﹕民粹其實也是一種專制)﹔第二﹐因愛生恨比原來就不愛更恐怖 (信語錄﹕愛我少許﹐愛我長久)。
有人主張要特赦阿扁﹐把林毅夫(正義)搬出來好事成雙。阿扁是總統﹐居然以身作「賊」﹐犯的是貪污受賄罪。林正義只不過是區區一個連長﹐(原文誤植為營長﹐被掌門人升了官。經讀者指出﹐特此更正並致謝。懷南 6/28/2012)冒死投奔「黑暗」﹐比起咱們政治大學的校友黃文雄在紐約刺殺小蔣不遂﹐棄保逃逸﹐最近居然當選首任傑出校友之一﹐林毅夫有什麼不可以特赦的﹖說到這裡﹐要趁機解釋一件事。
由於掌門人從不出席校友會﹐台大的校友會反而去主講過兩次﹐外界有傳言說掌門人「恨」自己的母校。咱們不出席校友會﹐自然有其原因﹐怎麼扯也扯不上「恨」。倒是對其選傑出校友的標準覺得非常納悶。這讓我想起信二世小時候問我是台灣什麼大學畢業的﹐我老實直譯說﹕National Political University. 信二世聽後問﹕What kind of university is that? 今天要輪到我問﹕建校 85 年﹐畢業校友那麼多﹐黃文雄憑什麼有資格當選第一任傑出校友﹖ What kind of university is that? 我在此正式抗議政大這個荒唐的選擇。
最近網上有一則新聞﹐阿扁時代的的經濟部長宗才怡的丈夫﹐前第一銀行董事長陳建隆,看到「白紙浸泡藥水變成美金」後,竟然相信騙徒林坤財是一筆兩億五千萬國際難民基金管理人﹐財迷心竅﹐支付林坤財一千萬元,作為「疏通」領出被凍結的基金,原以為能獲五千萬元報酬,結果被騙。
宗才怡和她第一任丈夫﹐據說年輕時是非常出色的俊男美女。老陳憑其多金﹐不但橫刀奪愛﹐並因其顏色深綠﹐是阿扁的金主﹐外省第二代的宗才怡才有機會被阿扁提拔做經濟部長﹐結果以小白兔誤闖叢林的鬧劇收場。老陳禍不單行﹐被郎中事件中還牽涉到其他兩個女人。一個叫陳品蓉,是介紹老陳和林坤財認識的﹐自承是老陳外遇對象。另一個女子叫黃以晴﹐大陸人。老陳打算替自己和黃以晴申請外國護照,以方便黃女進出兩岸﹐因此塗改宗才怡戶籍謄本,吃上偽造文書罪官司。
但更絕的是阿扁看中的人才﹐可以當第一銀行董事長的傢伙﹐居然 stupid 到會去馬來西亞﹐看到一個黑人假扮南非大使﹐配合林坤財拿出一箱白紙,抽出兩張白紙滴了兩滴藥水,白紙立刻變美金的魔術後﹐居然相信林坤財的鬼話﹐認為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我不是說阿扁用職位來作為酬謝金主的做法有什麼不對﹐美國就很作興這一套﹐但問題是這個老陳不但愚蠢而且性格貪婪﹐這種人居然會被阿扁委以重任﹐這證明阿扁不是知人不明﹐就是私心極重﹐根本沒資格做總統。但台灣的選民也居然讓他一幹就是 8 年。阿扁任上罵他的人反而比罵老馬的人少﹐這說明台灣很多老百姓是是非不明﹐好歹不分﹐柿子挑軟的吃﹐欺負老馬是老實人。
不管老馬的能力是不是足以擔當總統大位﹐也不論老馬的性格是不是適合做領導者﹐但至少老馬的人品沒有問題﹐他用的人﹐在操守上目前看來﹐也沒有什麼問題。我不是說老馬不能被批評﹐我是說批評有建設性的批評和雞蛋裡挑骨頭式的批評。我不是說老馬的民調低得離譜﹐我只是說治國不能專看民調﹐如果靠民調就可以治國的話﹐何不把總統府的招牌摘下來換成中華民調中心﹖
我不是說台灣的老百姓應該全做順民﹐我是說你們也別那麼人在福中不知福。各位名嘴在大鳴大放前﹐不妨想一想如果台灣像大陸﹐你敢對胡錦濤像罵馬英九那樣罵嗎﹖你敢批評溫家寶和國務院的領導像批評陳沖和他的內閣閣員那樣苛刻嗎﹖尤其是那些反對黨的立法委員﹐如果你在大陸﹐你敢和共產黨對著幹嗎﹖沒錯﹐我的信念是寧要不成熟的民主(如台灣)﹐也不要成熟的獨裁(像大陸)﹐但物極必反﹐別忘了希特勒和納粹黨是怎麼出來的。台灣這樣內耗下去會變成無政府主義或極右派趁勢而起。以上諸君﹐皆2012 信門鐵鼓(踢股)獎候選人也﹗
懷南補記﹕掌門人鼓勵台灣政治人物吃大力丸﹐結果第一個響應號召的是財政部長劉憶如。有讀者來信說信門秘方大力丸藥到命除﹐要我回收 (recall)。
信門大力丸本身並沒有問題﹐問題出在不能亂吃。劉憶如之所以不顧一切敢一口吞之﹐理由很簡單﹕怪老馬不夠意思﹐緊要關頭沒有力挺他。別忘了劉憶如有被人背棄 (betray ) 的痛苦經驗﹐對不夠意思的男人特別反感。老馬本來就不是一個鐵肩擔道義﹐仗劍闖江湖的人物﹐劉小姐遇人不淑﹐需要的不是大力丸是忘情丹。Doc X 這裡也有﹐但服下後是不是又藥到命除﹐則不敢打保單。
鳥事知多少
2012年6月17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20 日上網
有個朋友最近問我早上走路的時候會感到乏味嗎。我朋友是學工程的老實人﹐已經是該退休的年齡但還沒退休﹐因為怕退休後沒事幹乏味。
我回答我朋友說﹕我這輩子有一個很佔便宜的地方﹐那就是我從沒感覺過乏味。過了幾天﹐我回頭去想我朋友問我的問題和我的答案﹐覺得很有意思。假設「乏味」 這個字和英文裡的 bore 或 boring 同義﹐那照字典上的解釋﹐應該是 weary dullness, tedious repetition, unwelcome attentions 的意思。如果根據這個定義來實問實答﹐那我問答我朋友說我我早上一個人走路的時候﹐從沒感覺到乏味過倒也是真心話。
為什麼有的人生活感到乏味﹐有的不會﹐我花了一點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結果發現了一個原則可以作為很多怕退休後沒事幹會感到乏味的朋友們做參考。
如果一個人沒有多方的興趣﹐沒有觀察的意願﹐沒有聯想的能力。沒有求知的慾望﹐沒有足夠的精力﹐沒有自求多福的本領﹐沒有忍受寂寞的能耐﹐那這個人活著註定會感到乏味。不但自己乏味﹐也會讓別人感到乏味。
我現在用一個例子來說明如果一個人懂得從「好奇」出發﹐用「聯想」的去天馬行空﹐時間一定會過得飛快。感覺時間過得飛快和感覺時間過得很乏味是不可能並存的(mutually exclusive)。你什麼時候聽人抱怨過﹕「時間過得真快﹐我好乏味」。為要舉的例子無以名之﹐姑且叫作以《鳥事知多少》為例吧。是信門用聯想破乏味的功夫。
我早上沿著一個「高而富」球場走一圈﹐前後三里路。這些年來﹐沿途看到的鳥有啄木鳥﹐老鷹﹐火雞﹐加拿大鵝﹐燕子和鴛鴦。
啄木鳥和老鷹都不容易看到﹐前者常常只聞其聲﹐不見其影。後者飛在天上不算﹐要停在樹上才算。停在樹上的老鷹這麼多年來我只見到過一次﹐啄木鳥和老鷹兩者一對照﹐立刻讓我聯想到工人和老闆的區別。啄木鳥不斷地工作﹐像打工仔一樣忙得交關。老鷹則正好相反﹐在樹枝上一站﹐一副君臨天下的架式﹐牠在打瞌睡還是 在動腦筋﹐因其位置太高﹐一般人看不清﹐這不像公司 executive 像啥﹖
火雞很少放單﹐都是成群結隊的。一般說起來﹐動物和鳥類﹐除了人類外﹐雄性比雌性漂亮﹐火雞也不例外。我們通常把差勁的人比喻成火雞﹐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難道是嫌火雞只會叫不會飛﹖這也不是事實。野火雞晚上是上樹過夜的。雄性脖子下有一撮毛﹐很像人類打的領帶﹐最早知道火雞是小時候看賈利古柏(Gary Cooper)的電影 《軍曹約克》(Sergeant York). Sergeant Alvin York 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美軍得勛章最多的步兵。
加拿大鵝體積甚大﹐但剛生出來的小鵝則非常小﹐有時候看到鵝媽媽帶著一群小鵝列隊而行﹐路過的車輛全停了下來觀禮。我每次看到那些體積肥大的加拿大鵝就覺 得上帝造萬物真是摸不透祂的旨意。如果人吃草就能活多好。這也想起那個諷刺律師的笑話﹕一個律師看到一個人在吃草﹐問為什麼﹖回答是太窮。於是律師告訴他﹐把你的家人全帶到我家來大吃一頓。那人全家到了後﹐律師指著大草坪說你們儘量吃吧。
中文裡有兩個誤導人的描述﹕一個是「燕雙飛」﹐一個是「只羨鴛鴦不羨仙」。古人見識不廣﹐又富想象力。你什麼時候看過燕雙飛的鏡頭﹖加拿大鵝雙飛的鏡頭倒是常看見﹐並且飛的時候常常會叫﹐這樣也好﹐牠一叫我就抬頭﹐免得禍從天降中頭獎。
燕子夏天才偶見﹐其飛在空中轉彎速度之快﹐令人嘆為觀止。這又讓我想起年輕時候看的經典日本武士片《宮本武藏》中﹐佐佐木小次郎寒光一閃﹐劍削空中飛燕的絕招。我到目前為止還是認為佐佐木小次郎的武功比宮本武藏高﹐決鬥時輸在面對初昇的太陽刺眼﹐這年頭他們不拍這種電影了。
有天早上看到一隻鴛要對鴦霸王硬上弓﹐那個鴦誓死不從。不知道是不是旁邊還有另一隻鴛在看熱鬧的緣故﹐那隻求歡不遂﹐老羞成怒的鴛就和看熱鬧的鴛打將起來。信大「廝」是何等有身份的人﹐豈能駐腳觀賞這種鳥事﹖但奇怪的是在回程中又看到這兩鴛一鴦在細雨微風中木然屹立﹐一副沒什麼勁的樣子。孟郊的詩﹕「梧桐相持老﹐鴛鴦會雙死」根本是鬼扯。
懷南補記﹕坦白說﹐信懷南所有論政的文章都可以用《鳥事知多少》之一﹐之二 。。。來做標題。人活著不能太為世界上那些烏煙瘴氣的事動真氣﹐偶爾也應該停下來聞聞路邊的玫瑰﹐看看天上的白雲。
有兩件事我一直認為非常 amazing:
其一﹕天上那麼多鳥﹐但很少聽說有人「中頭獎」。這讓我想起當年某位大帥級的軍閥﹐為了安撫手下士兵不要怕飛機扔炸彈﹐舉的例子就是你什麼時候看到鳥屎掉到頭上的事會發生﹖因材施教﹐張大帥除了會說﹕小寶貝﹐又白又嫩(山東腔加淫笑)外﹐還會舉例以說明之。
其二﹕每天何止成千上萬的鳥老死掉﹐屍首到那裡去了﹖莫非極大多數的鳥最後都會進入其他動物的肚子去﹖總有這方面的專家為我解惑吧﹖
我又想起一件往事﹕幾年前我們和朋友去夏威夷參加另外一位朋友女兒的婚禮。我和我的朋友躺在椰子樹下睡午覺﹐我往上一看﹐椰子就在頭的上方﹐於是建議我朋友換個地方晝寢。我朋友是物理博士﹐他算了一下告訴我﹐根據他對椰子樹的高度和椰子的重量的估計﹐重力加速度﹐就算椰子掉下來砸到頭上我們也不會掛掉。我說我不冒這個險﹐最後我換地方他沒換地方。也許我該問問他我早上走三里路中「頭獎」的或然率是多少﹖
2012年6月10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13 日上網
台灣的老馬哥也真倒楣﹐天下哪有當選連任還沒就職民調就跌到谷底的總統﹖就職典禮時又被老婆說奇怪耶﹐如果有人要「試舉例以說明之」什麼是禍不單行﹐什麼是雪上加霜﹐什麼是大義滅親﹐什麼是當眾不給面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老馬哥是現成的例子。
掌門人號稱劍膽琴心﹐有專門為落水狗 (under dog)打抱不平的好習慣(阿扁是例外)﹐三月間的時候我苦口婆心地警告頭腦發熱的泛藍同志仔細考慮這張票怎麼投﹐他們不聽﹐怕蔡小英當選﹐硬是含淚﹐含恨﹐含血也要投老馬﹐還嫌我挺老宋是親痛仇快的故意搗蛋。好了﹐你們把老馬挺出來了﹐怎麼突然在他最需要你們的時候又把他罵得一錢不值﹖反倒是我這個當初說他不適合幹總統的人現在要站出來替老馬講話。
臺灣有三害﹕那就是(排名不分先後)上電視脫口秀胡說八道的名嘴﹔不務正業的立法委員﹔和水準奇差的媒體。這三害中﹐立委有時也得赤膊上陣幹幹群架﹐搞不好還有假戲真做掛點小彩的風險﹐沒有功勞有苦勞﹐薪水算沒有白拿。媒體的範圍太廣泛﹐很難挑出誰要為水準每況愈下負主要責任。只有名嘴﹐有的是媒體人﹐有的是立法委員﹐好像要身兼兩害才算過癮。轉來轉去就是那麼一票人﹐除了少數幾位外﹐全是鬼扯蛋專家。最近在一個電視節目上看到一位女士﹐聲嘶力竭地怪老馬﹐說馬總統聽到教育部長說現在要應付立法委員﹐日子比從前幹大學校長時難過時﹐不但不表示同情﹐反而面露微笑是無感。該女士腦袋裡少根筋﹐在那種輕鬆的場合﹐部下乘機吐吐苦水﹐是表示長官開明。不信的話問問鴻海的員工﹐公開場合下﹐敢在郭台銘面前說同樣的話嗎﹖只怪老馬沒有幽默感﹐如果我是他﹐我會乘機在同學面前說﹕「我的日子比你難過多了。」另外一位名嘴﹐算是比較有點學問的﹐和我有過一飯之緣﹐稱讚過我《觀點》那本書。他老兄居然說老馬患了「躁男症候群 (Irritable Male Syndrome)」.我真服了。
老馬最近對六四天安門事件 23 週年發表了一篇感言﹐不知道是誰幫他寫的稿子﹐不滿的人一定有﹐但我覺得那篇感言寫得非常得體。感言中引用了「天下為公」﹐「選賢與能」﹐「仁民愛物」﹐「民貴君輕」等先賢對民主及人權的看法。但其中最不為人熟知的是出自《左傳》裡的「子產不毀鄉校」的典故。這個典故被老馬引用真是神來之筆﹐把子產換成老馬﹐把仲尼換成掌門人﹐下面是具有信門特色的白話文翻譯﹐千年一日﹐以古喻今﹐道理一樣的﹕
「台灣人吃飽飯沒事幹﹐喜歡看電視上名嘴鬼扯蛋,這些名嘴對老馬的領導才能和施政措施沒有一句好話。有吃了大力丸的挺馬鐵桿份子對老馬說:『想個辦法把這些節目給廢了怎樣?』老馬說:『何必呢﹖人民早晚幹完活兒回家﹐打開電視看看政論節目,聽聽名嘴議論一下施政措施的好壞。他們喜歡的,我們就推行;他們討厭的,我們就改正。他們是我們的老師,為什麼要廢掉它呢?我聽說盡力做好事以減少怨恨,沒聽說過依權仗勢來防止怨恨。要回到威權時代打壓這些節目還不容易嗎?然而那樣做就像堵塞河流一樣:河水上昇﹐決口造成的損害,傷害到的人必然很多,那會是一發不可收拾。我看不如開個小口導流,我們聽取這些議論後把它當作治病的良藥。』吃了大力丸的挺馬份子說:『我現在才知道您其實並不是那麼草包。相對之下﹐我們既衝動又頭腦不清。如果真的照我們的建議去做,恐怕台灣要提早完蛋了。閣下的確比阿扁要好很多﹐你辦事我們應該放心﹐總不能讓民進黨那掛人班師回朝﹐再吃人夠夠吧﹖』」
「掌門人聽到了這番話後說:『照這些話看來,人們說老馬無能﹐無感,也不盡然。他是規規矩矩的乖乖牌出身﹐在性格上缺少做國家領導人的親和力。你們根本搞不清什麼是個人魅力(charisma)﹐什麼是長像好看(just a pretty face)。也分不清什麼是無能 (incompetent)﹐什麼是不適合 (mis-match)。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老馬是你們選出來的﹐就死馬當活馬醫(no pun intended)﹐別那麼不夠意思﹐大家苦撐四年吧﹗』」
懷南補記﹕台灣我看過的政論節目中的名嘴﹐胡忠信算是有學問的。胡兄是 SOP (牧師之子)﹐在美國讀過書﹐常常引經據典﹐阿扁那本自傳性的書《台灣之子》是他捉刀(阿扁怎麼寫得出來﹖)。胡兄不像很多其他的名嘴﹐那些傢伙肚子里根本沒什麼墨水﹐就憑是前任什麼什麼(不包括老沈)﹐或現任什麼什麼(不去開會立法的委員們)就在那裡發表他(她)們的 &^%$^& 意見。講來講去就是那一套。
我和胡兄吃過一次飯﹐是台灣《商業週刊》出版我的《觀點 –旁觀者的良心與選擇》出面請我﹐同時也請了幾位台灣有名的政論家。胡一見我就說﹕「你這本書寫得很好」﹐他見我沒反應﹐同樣的話再說一次。
十幾年過去了﹐正好利用這個機會解釋一下當時對胡兄的稱讚﹐我為什麼沒有像一般人一樣講些場面話的原因﹐同時也為現在還在職場打拚的朋友﹐提供一點值得參考的管理技巧。
我那時候在台灣的管理雜誌寫文章和介紹新書。我的文章中﹐提到由心理學家 Richard Farson 寫的《Management of The Absure -- Parodoxes in Leadership》中有一章的標題是 「Praising People Does Not Motivate Them」(信譯﹕馬屁拍到馬腿上)。
這是一本非常有意思的書﹐也許將來我重新再來談談。總而言之﹐誇獎人的時候要小心﹐你什麼時候聽到過我稱讚一個人沒有附帶說明我稱讚他/她的原因﹖
我曾經說過 N 次﹐容我再說 N+1 次。掌門人最怕遇到下面幾種讀者﹕
第一種熱心過度﹐逢人就介紹咱們是名作家信懷南﹐對方往往一副茫然的樣子(信按﹕你這是啥意思﹖故意出咱們的洋相﹖)
第二種人是見面說﹕「你文章寫得不錯。」(信按﹕你這又是啥意思﹖不錯是什麼意思﹖還可以寫得更好﹖或是閣下自認文章比信懷南寫得好些﹖)
第三種人是見面說﹕「你文章寫得很好。」(信按﹕格老子的﹐ 你這是啥意思﹖一副 on the high horse 指指點點的姿態﹐要點評何不舉例以說明之)。
第四種人是見面說﹕「我太太很喜歡你的文章。」(信按﹕大佬﹐有冇搞錯﹖你這是啥意思﹖表示你並不喜歡﹖表示你比你老婆水準高些﹖表示掌門人的文章只能唬娘們﹖)
結論是﹕除非你的地位比人高﹐稱讚人最好用「我喜歡你的。。。(舉例以說明之)」﹐避免用「你的 。。。很好。。。(一副比人高一等可以指點一下的樣子)」。因為喜歡和不喜歡是主觀的﹐是親切的﹐是平等的。好和壞則是評論性的﹐檢驗十的﹐和地位不同的成份在﹐是一種暗示性的 gain status over somebody。此乃《信門密笈》輕功篇中的一招也﹐信不信由你。
我文章中提到《子產不毀鄉校》出自《左傳》但沒篇幅把原文與信式翻譯並列。文章星期日上報後﹐有讀者來信正好附有原文(my goodness, 居然終於有一兩個人在星島日報看信懷南的專欄了)。特此借花獻佛﹐附錄如下﹕
信掌門人:
正觀賞網球法國公開賽男單決賽。星島日報送到,週日必定先拜讀 閣下的專欄﹔ 初閱題目稍有所惑。幸三日前方讀(左傳),恍然在鄭國內 政外交篇讀到《鄭人遊於鄉校以論執政》。
然明謂子產曰: 「毀鄉校何如?」子產曰: 「何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毀之?我聞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也。」 ------仲尼聞是語也,曰:「以是觀之,人謂子產不仁,吾不信也。」
君以子產喻馬英九,自喻仲尼,高明。惟三害中人其懂乎?想必瞭解者不眾,吾 讚賞也。 此請
撰安
沈XX 上 6/10/2012
懷南拜謝﹐此致沈先生。 6/10/2012
贏了又怎樣呢?
寧為砸掉招牌的「預言家」,不為「星期一早上的四分衛」﹕
從現在開始到明年三月台灣總統大選,海內海外對台灣政局關心的人,一定會掀起一陣熱潮﹕敲鑼打鼓的,抬轎子的,坐轎子的,卡位不讓的,馬前叫戰的,馬後放砲的,打口水戰的,抹黑和被抹黑的,按鈴告狀的,上叩應節目講話模稜兩可的。。。將會紛紛一展身手,大鳴大放。我早就說過,人只要不太早「踢水桶」Andy Warhol所謂的15 Minutes of Fame每個人遲早都會有機會享受到的.
我關心的不是台灣的下一任總統副總統是誰的問題,因為下一任的總統和副總統一定是連戰和宋楚瑜,我關心的是他們贏了後又怎樣的問題。
也許有人不服氣問﹕「你老大憑什麼如此『鐵算盤?』,敢打賭連宋一定贏嗎?」我的問答是﹕「憑什麼?憑信掌門的膽子大。敢不敢打賭?有什麼不敢?要打賭的人,儘管放馬過來。」
預測台灣選舉的結果不是什麼大學問,不要看每次選戰好像打得非常激烈,民調高潮迭起,造勢活動造得人仰馬翻,其實,這些都是外行人看熱鬧的假象。台灣選舉的造勢活動,有點像宗教狂熱份子的奮興大會﹕聚會的主要目的,不是用理性去說服而是想用激情去鞏固已到手的票別讓它跑了。台灣有30%的選民眼裏只有綠色,要投陳水扁就算是「金卡NDR」信懷南和他搭檔,他們還是照投阿扁不誤。另外還有30%的選民則是曾經老K難為「水」,打死他他都不會投陳水扁的票。剩下的40%,才是兵家必爭,決定勝敗的票。
如果我們把上次台灣總統大選的票攤開來看,除了臺南縣外,可說是一片泛藍﹕
不錯,上次泛藍的票絕大多數是投給宋楚瑜而非投給連戰,四年後宋雖退居連的副手,當年投宋的票沒理由說不投給連和宋。反觀上次投給陳的票,其中有「換人做做看」的好奇票,「李遠哲臨門一腳」的影響票,「朱鎔基你算老幾」的抗議票。這些票,在2004年將不會再發生2000年那麼大的功效。同時,如果我們把民進黨執政的受益者和受害者彼此扯平,陳的票應該減少而不會增加。但有一個新的現象是四年前沒有的。這個新現象可能是連宋的隱憂。
連宋的隱憂﹕
據報載,明年的台灣總統大選,以「七年級」為主的年輕選票,約增加150多萬張,這批E世代,出生於台灣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的1980年代,從小受到最好照顧,但成長過程中面臨政治、經濟與社會巨幅轉變的衝擊。他們的背負的壓力和想法可能不是連,宋,陳三人能絕對掌握的。這150多萬張第一次擁有投票權的票,他們的走向,足以影響選舉結果。E世 代的特色並不一定如我們想像中那樣缺乏學習,和刻苦耐勞的精神,他們對週遭事物充滿好奇,在學習過程中更握有較過去強大的資訊工具輔助,他們所缺乏的是比 較深一層的分析能力,容易被外在的假象吸引。這批人很難接受連和宋的刻板形象。他們比較會同情貧苦出生的陳水扁,和認同朝氣比較蓬勃會搞文宣,打選戰的民 進黨。但是只要泛藍不要在這代人中輸的太不像話,2004年的總統和副總統我還是敢賭連宋是贏定了。
贏了大選問題才剛開始﹕
連和宋在當選後面臨三個棘手的問題﹕
1. 兩岸關係問題,
2. 國內經濟問題,
3. 泛藍權力問題。
兩岸關係﹕
兩岸的問題絕對應該是台灣當局最重要的問題但不是最迫切的問題。重要的問題需要長治久安的解決方針,而重要問題要,需要立竿見影的解決辦法。連宋在處理兩岸關係上比民進黨和陳水扁吃虧,因為賣台的「綠帽子」(No pun intended)很容易往連宋頭上扣。因此老共那邊必須先主動釋放出一些對台灣人民有實質好處的言行,否則豈不是故意拿小鞋給連宋穿嗎?如果連宋當家,台灣老百姓仍深受兩岸關係惡化之苦,那和陳水扁當總統或李登輝在位時的有什麼區別呢?
我曾經問過一個在史丹福做研究的大陸學者﹕「你認為大陸的國家領導人究竟了解不了解台灣大多數人民的想法?」他的答案是﹕「並不。」我告訴他絕大多數的台灣老百姓目前並不想和大陸統一。我舉《伊索寓言》中太陽可以使人自動脫衣服,寒風叫人更抓緊衣服不脫的故事。他聽後笑笑,不置可否。和老共打交道,連宋可揮灑的空間不如李登輝和陳水扁大,可惜李登輝老頑固,陳水扁小笨蛋,他們要和老共對作幹,因而痛失創造歷史的機會。除非中共國家領導人懂得《易經》「以屈求伸」的智慧,兩岸關係不可能在短期間有石破天驚的進展。大家能夠坐上桌子談比現在對方不跟你談就算是跨出一大步了。
經濟問題﹕
台灣的經濟問題直接受兩岸關係的影響,十年前我開始寫評論的時候,我常愛用的結論是﹕「時間對台灣有利,因為大陸越開放,大陸同胞就越響往台灣的民主政治和經濟發展。」沒想到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這些年來台灣的經濟競爭力早已今非昔比。兩年前我寫文章把李登輝的戒急用忍政策和美國20世紀初期的禁酒法令並論的時候,我已經不相信時間會站在台灣這邊了。李登輝的戒急用忍政策,對台灣經濟的影響是好是懷,學者,專家,政治人物,企業家,各人因立場不同而有主觀的理論,但行不行得通則是客觀的現實。民進黨執政來得早了些,缺乏懂得經濟政策的人才。於是才會鬧出宗才怡出掌國家經濟政策的大烏龍事件。泛藍執政,在人才上比民進黨有優勢,但如果在明年大選得票率上不能達到mandate的強勢,藍綠兩派人馬在立法院依舊會吵吵鬧鬧,和過去三年一樣誰也罩不住誰。內毫之下再好的人才都沒用。因此明年的大選,和下次立法委員選舉,泛藍不但要贏,還要大贏才行。
泛藍權力的傳承﹕
泛藍在2004年執政後將面臨權力重整的問題。2001年我回台灣出版《旁觀者的旅程》並接受葉樹珊的訪問。沒想到葉小姐要談台灣政治。我當場向她「保證」國親兩黨遲早會合併。我的「保證」絕非信口開河,歷史上所有的競爭,開始的時候都是群雄並起,逐鹿中原,到以大吃小,形成「寡佔」結束。放眼各行各業,像汽車,飛機,石油,電腦等等都是如此,這是競爭的常態。在政黨競爭上,也不會例外。歷史上政治的第三勢力沒有舞台,2004年國民黨在大選中不可能缺席而該黨除連戰外並無第二人選。連該退但沒退,大慨真是祖上積了德,命的確好。親民黨雖有人氣,但少財氣。在地方上也欠耕耘。黨窮志短,這是宋楚瑜為什麼甘居連的副手的主要原因。我曾寫文章 建議宋要就放手一博,要就退隱山林,來舊金山灣區抱孫子。但宋的確是一號政治人物,非信懷南但爭春秋,不爭一時的書生之見可比。他有小不忍則亂大謀的功 夫,知道與連合則雙贏,分則雙敗。台灣的政治人物中,宋是最夠資格做總統,如果此生不能更上一層樓,時也,命也,但也拜「李」前「馬」後之賜。
雖有李登輝從中作梗,2000年仍是宋最好的機會。興票案宋雖處理不當,但投票前夕,國民黨敗象已露,馬英九對國民黨勝出仍不鬆口,因此沒有棄保現象發生。結果連宋兩敗,阿扁坐收漁利,這是馬宋命中注定遲早要踫到敵乎?友乎?的開始。
馬現在是國民黨最閃亮的一顆明星,馬形象沒有話說,他選總統,我這票鐵是他的。馬和宋同為「內地人」(外省人),在台灣目前的政治環境,連傳宋,宋傳馬的如意算盤,幾乎不可能。因此,宋與馬兩者之間,最多只能一人做總統。2008年連戰一任而終,告老還鄉。國親合併,宋放棄總統夢,接國民黨黨主席的位置。黨提馬選總統,這恐怕是泛藍浴火重生的最佳機會。但宋真能為國民黨做嫁衣裳一輩子嗎?如馬任黨主席,徹底改革黨的形象,宋選總統,這要看馬願不願意等。馬本不是一個政治企圖心太強烈的人,選個台北市長都要別人猛推才上轎。但權力的鴉片是會上癮的,政治人物,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國民黨內部,早就應該徹底革自己的命。在我看來,目前老K的當權派,還是那一票人,他們只會感覺到失掉政權的不便,沒勇氣真正了解到為什麼會失掉政權的原因。為了權力的分擔擺不平,宋馬火拼,國親再次分家的可能性在2004年掌權後比沒掌權前為大,因為共患難易,共富貴難。如果我是連或宋或馬,夜深人靜時,我會開始想「2004贏了之後又怎樣?」的問題了。「啊,我只想把目前的事做好,未來的事,我不去想那麼多。」這是政治人物官場的話,唬老實人可以,唬信懷南不行。讓我請問﹕「政治人物不想遠點,這種人還能當國家領袖嗎?」下次的大選,連宋會贏,但泛藍的麻煩2004年後才開始。Remember,you hear from here first.
三流總統,三流人物
我一直相信,台灣目前政治的混亂,社會的不安,經濟失調,省籍情結每到選舉就被挑起,兩岸關係沒有改善,這一切的問題,李登輝先生要負最大的責任。
我也一直想把我對李先生的一些想法好好寫下來,十年後,如果世人認為我的看法對,那李先生一生的所作所為就錯了。但如果歷史肯定李先生的所作所為是對的,那我今天對他的批評就是錯的。是非當如此分明,歷史是我們最後的見證。
我遲遲沒寫這篇文章的原因是我常聽到我內心中的兩個不同聲音在那裏拉鋸戰。第一個聲音是中國傳統「蓋棺論定」的厚道﹕批判一個活著的人,終非定論,何況傷人的話一說出口,就收不回來。但我也聽到第二個聲音說﹕當你批判一個死人的時候,他已經不可能為自己辯護了,所謂Too dead to defense himself,這其實是更不厚道的事。
我今天決定追隨我心中第二個聲音,在李先生還活著的時候,把這篇文章寫出來。如果在我有生之年,我發現冤枉了他,我會還他一個公道,否則,「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對我個人來說,就算是一個「了結」(closure)吧。
在我開始之前,套句李先生的名言,先把我的立場和出發點說清楚,講明白﹕
第一﹕我批評李先生,和我們的出身背景無關,和我認為政治人物應該要有什麼樣的風範和格局的一貫看法有關。亨利。福特對買他車的顧客說的名言﹕You can have any color you want as long as its black.是我基本的政治信念。我對所有的政黨一視同仁,as long as你認同我(或我認同你)的看法。因此,在我一生中,我永遠不會歸屬於任何政黨,也不會永遠反對任何政黨。敵乎?友乎? 不在乎政黨的名字和顏色,不在乎誰是黨員,在乎黨員個人的想法,和政黨集體的方向及目標是什麼。李先生是國民黨的黨主席時我批判他,他幹台聯黨的精神領袖 時我也批評他。因為他是什麼黨不重要,他是什麼樣的人對我比較重要。
第二﹕我的評論,不是針對李先生一生所作所為的「動機,」我是批評他一生所作所為的「方法。」一個講求理性的社會,動機不足以為我們的行為辯護。我從來就不相信「如果有人願意為一件事犧牲生命,這件事就是對的」這樣的鬼話。
第三﹕我決定不棌取功過相抵,什麼六,四分,三,七分的 評論法來看李先生。李先生的擁護者常喜歡以「民主先生」來稱呼他,這稱呼是當年《時代雜誌》一篇報導上提到的。《時代雜誌》的記者今天是否還是如此稱呼李 先生,我看未必。李先生是台灣民主政治的受益者而非受害者,是收成者而非播種者,是時勢造英雄而非英雄造時勢。他把國民黨罵的一錢不值,但他的榮華富貴,特權享受,全拜國民黨所賜。他是The wrong person, at the right time, and in the right place.對台灣民主運動的犧牲奉獻,李先生比施明德,林義雄,雷震,李敖差遠啦,甚至比許信良,柏楊都不如。我不提李先生的功是因為他的過遠超過他的功。李先生的功自然有人會有人出來為他講。如果有人想在我們的網站上講,也很歡迎。
李先生的政治生涯歷經三個階段,每個階段都讓我想起一個人物。用他們來代表我對李先生的基本看法,也許比較清楚﹕
學王莽的偽善而得到政權
王莽是歷史上一個厲害的角色。他出身世家,但父親早死,靠在伯父大將軍王鳳面前裝出一副老實忠厚的樣子而得到王鳳的好感和信任。王莽的太太,在 外人前也是穿著樸素,而王本人也曾經做過大義滅親的事。但當王莽大權穩固後,他對政敵則棌無情的打擊。。。這些地方,李先生和王莽像極了。李敖曾經有篇文 章附了一張李和蔣經國談話的照片。李的屁股只坐椅子的三分之一,其謙卑的姿態,和做了總統後不可一世的樣子,豈只是天淵之別?一個能為了權勢而前恭後倨的 人,我是不會佩服的。
李先生自負甚高,又極端驕傲,在小蔣和外省人當權的矮屋簷下,他心中的委屈和不滿,只能忍在心裏。這種莎翁王子復仇式加佛洛依德式既自卑又自尊的心理狀態,是李先生在作風上可以前後判若兩人的主要原因。在人格上我認為李先生的偽善和陰忍非常人所及,但作為國家元首,這個性格是一個很大的缺點。
用牛二的無賴來管理國家
牛二是《水滸》「楊志賣刀」章節中的小混混。楊志落魄江湖,要靠賣家傳寶刀糊口。此寶刀號稱殺人不見血,牛二想要但沒錢買,於是要楊志殺個人來證明,否則就是扯謊。楊志說殺個狗來證明就可以了。牛二不依,硬說楊志是「空心彈」,最後楊志火大了,一刀把牛二的脖子給割了。
李先生處理兩岸關係,很多地方都是棌取「牛二模式」和老共對著幹﹕你說你有飛彈,我有N套戲碼來對付,打的是空包彈,安啦!。回顧李先生任上,多次拿出牛二的辦法耍無賴並沾沾自喜以爽為快。牛二賭的是自己的脖子,李先生賭的是全台灣兩千三百萬老百姓的脖子。一個國家領導人怎麼可以像牛二那樣賭狠?這是極端不負責任的作法。但李先生總統一做就是十年,台灣的老百姓太好欺負了。
李先生能當上中華民國的總統,出乎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意料之外。基本上,我認為他根本沒有準備好就登上了大位。一個不夠格的人,在歷史的偶發事件中,意外地當了總統,這種事不是沒有。杜魯門繼羅斯福當美國總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先例。但不同的是李沒有杜的謙虛,台灣沒有美國的完美制度,再加上李本身的野心和深沉,家臣謀士如如蔣彥士,宋楚瑜,王作榮之流及時護主有功,李煥,郝柏村等前朝大老,紛紛中箭落馬,變成靠邊站。國民黨的黨主席,好像是別黨派來臥底的奸細,最後把自己的黨搞垮才走人,放眼天下的政黨,這恐怕是世界上任何政黨最奇怪的演出吧。如果國民黨是個公司,這樣亂搞是會被小股東告的。
領導者的定義是做對的事(國家安全,社會安寧,經濟發展,人民幸福。。。)管理人的定義是把事做對(用不著和老共對著幹,社會資源用在最重要的事務上,政府的執行能力。。。)以此標準論李先生,他既非好的領導者(向前看,你覺得照李先生帶領的路走,台灣的前途會更光明嗎?)也非好的管理人(往後看,你現在的生活比從前更幸福嗎?)他說話不經大腦,隨興演出,爭強鬥狠,如果說李先生是黑幫老大,此種性格和表現倒也無妨,身為國家總統,不但自己丟人,國家也丟臉。
以歐陽鋒的狂傲終老
「西毒」歐陽鋒是金庸筆下《射鵰英雄傳》裏的人物。武功高強而怪異,喜歡做為人君,為人師,為人父,強迫楊過喊他爸爸,要傳郭靖武功。我懷疑李先生中文書讀過多少?英文書肯定沒讀通,日文的功力大概最好。但他性格強而好表現,是個標準的半桶水。凡是和李先生打過交道的人,包括洋人在內,都知道其好用嘴巴,不用耳朵的習慣。老喜歡以專家自居,並且樣樣都行。唬自己人,自己人怕你三分,要去教訓李光耀,李光耀會吃你這套嗎?
歐陽鋒到了晚年,練功練岔了氣,變成倒行逆施,眾叛親離。李先生一生只有新朋友,沒有老朋友,自以為英明,老是會利用人,豈知也是被人利用。身為一個政治人物,到了最後居然沒有朋友,這實在是很悲哀的事。
三流總統,三流人物
1999年3月,美國總統任上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的卡特訪台,我在「商業周刊」的信懷南專欄上寫了一篇「二流總統,一流人物」的文章。2000年我出版《觀點–旁觀者的良心與選擇》,在該文的後面加了一段《懷南補記》。那時候國民黨已經敗選,陳水扁上台。我對陳期望甚殷,認為他站在歷史的關鍵時刻,大可以學尼克森以反共大將的出身去打開中共的大門,希望他在歷史上成為一號人物。我當時對李的評論是「三流總統,二流人物」並解釋我這樣評論他的理由。我那時真以為他會去山區傳教,三流總統,木已成舟,不能改變,但二流人物好好幹,還有機會做一流人物。結果呢?
我和李先生從來就沒有任何恩怨和利害關係。我對他的批評,是一個心懷台灣,放眼世界現代中國知識分子的責任感使然。這兩年李先生的言行表現,破壞性多,建設性少,雖然拚了老命演出,但觀眾和掌聲越來越少。李先生最大的悲哀是他曾經站在歷史舉足輕重的關口(threshold)而不懂得把握;一心想做台灣國的國父,但結果證明是痴人說夢;一個自稱是基督徒的人,不懂得什麼是寬恕;做政治家嘛?心胸太狹不能容人;做政客嘛?又不夠圓滑,到後來居然沒有朋友;信用破產,沒人還會信他的承諾;做政黨領袖卻在任上失掉了政權;自稱愛台灣,要走出去,但台灣的路越走越窄;以摩西自許,要帶領台灣的老百姓遠離災難與苦海,但大部分台灣善良的老百姓現在的日子愈來愈難過;身體裏明明流的是中國人的血液,但不齒做中國人。。。憑他的頑固,狂熱的使命感,小才大用的機遇,他根本不可能有智慧了解台灣在獨立建國和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省的兩個極端間有極大的空間。歷史是最公平和最殘酷的一面鏡子。在我眼中,李先生是個三流總統,三流人物,在歷史上,他是一個悲劇性的失敗者。
2012年6月3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6 日上網
《上帝也瘋狂 The Gods Must Be Crazy》是 1980 年南非的導演 Jamie Uys 自編自導的一部喜劇。如果你沒有看過什麼叫高水準的喜劇﹐去租來看看。電影的名字用 The Gods 而不是用 God﹐多一個 S 和少一個 S 的區別很大﹐減少了褻瀆神的嫌疑。
故事是講一架輕型飛機駕駛員在非洲上空把喝完的可口可樂空瓶往窗外一扔﹐掉在地上居然沒破﹐一個非洲土著把它檢回家﹐因為從沒見過這玩意兒﹐又是從天而降 ﹐認定是上帝送的禮物。後來發現這玩意用處很多﹐於是部落裡的人開始你搶我奪﹐在用的時間分配不平下﹐人與人之間產生了矛盾。於是撿到這瓶子的人認為上帝 一定瘋了﹐才把這個禮物送給他們﹐要送又不多送一些。於是把這個瓶子往天上一丟想還給上帝。好死不死﹐瓶子掉下來正好砸到自家女兒的腦袋﹐這下這個土人更 加深了要把禮物送還上帝的決心。於是提著瓶子﹐告別家人﹐行向地球盡頭﹐要把上帝發瘋後送的禮物歸還上帝。
整個故事描述的就是這個土人在歸還上帝禮物的途中遇到的種種絕事。因為是 30 年前看的電影﹐詳情不記得了﹐恍惚記得結論只有兩個﹕一是人的問題不一定是因為邪惡而發生﹐乃是因為愚蠢而發生﹐運氣好是喜劇﹐運氣不好就是悲劇。二是我 們這些所謂的文明人﹐其實比那些頭腦簡單﹐天性善良的非洲土人更瘋狂。
開場白講完了﹐現在回到正題。在報上看到達賴喇嘛接受西方媒體訪問說老共曾經訓練藏族女子想毒殺他﹐ 但又說沒有百分之一百的證據云云。這讓我想起《上帝也瘋狂》這個電影﹐東施效顰﹐談談達賴的指控﹐基本上我認為這件事非常可笑。
首先讓我對達賴喇嘛的看法講清楚說明白﹕我對達賴向來不怎麼佩服﹐這也不必否認。不佩服的原因是覺得他很能推銷自己﹐會討好洋人﹐也會賣票吸引一些人來聽 他發表些《心靈雞湯》式的談話。這些談話﹐再加些天真的笑話﹐把洋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我並不反對他用個人魅力來推銷他自己﹐但對他葫蘆理賣的藥﹐和推銷的 對象和方法很有意見。
原則上﹐我接受任何人都有用自己的方法賣自己葫蘆裡膏藥的自由。但如果賣的是「毒藥」﹐那總要有人挺身而出說幾句得罪人的話。
天下最毒的藥﹐和最恐怖的權力結構就是政教不分﹐以政養教﹐以教亂政的政治團體。遠的不說﹐當今世界還有一個這樣的國家﹐那就是伊朗。美英兩國對伊朗的 「精神領袖」恨之入骨﹐但對同樣是政教不分的代表人物達賴喇嘛卻以世界級領袖捧之。達賴也是見縫插針的精靈鬼﹐債多人不愁﹐每次和西方領袖打過照面後﹐就 會有沾沾自喜﹐驕其妻妾(比喻式用詞)的得意。老共也照例抗議一通﹐有時也對接見達賴的國家稍加懲罰。歹戲拖棚﹐不斷上演﹐結果是各取所需﹐非常無聊。
這些所謂的精神領袖﹐我知道的﹐李登輝算一個﹐李洪志算一個﹐但花樣都沒有達賴多。我這篇文章﹐不是討論西藏該不該獨立的問題﹐也不是去分析西藏能不能獨 立的問題。我比較感興趣的是幹嘛達賴這次在見過英國首相後要語出驚人放話說老共訓練藏女去毒殺他﹖而洋人媒體也還真的相信這話。
首先﹐英國對西藏始終沒有忘情。在老蔣統治大陸的時候﹐因為國家弱﹐於是夥同印度阿三狼狽為奸﹐把西藏視為禁臠﹐這種夢想被潤之兄的大軍入藏給破碎掉了。 說英國想扶植達賴就如同當年日本想扶植溥儀一樣有失厚道﹐但說老共要幹掉達賴﹐並且早不幹要現在幹也太離譜。幹掉達賴對老共的好處在哪裡﹖能舉例以說明之 嗎﹖我猜達賴這個人和李登輝一樣﹐名字三天不上媒體﹐就怕別人把他忘掉似的﹐週身不舒服。最近老共內憂外患一大堆﹐達賴這時候放這種話﹐顯然有落井下石的 意圖。再說﹐為什麼訓練的偏偏是藏女而非藏男﹖莫非達賴是個花和尚﹖當然不是。總之一句話﹐老共這時候突然發神經要毒殺近 80 歲的達賴喇嘛﹐真是吃撐了﹖我看不單是喇嘛瘋狂﹐很多西方媒體也跟著瘋狂﹐全是人來瘋﹐和《上帝也瘋狂》裡在香蕉園裡搞革命的那夥人一樣﹐成不了氣候的。
懷南補記﹕希望信懷南的讀者中沒有喇嘛或達賴的粉絲﹐否則又要少掉幾個讀者了﹐這也 是沒有辦法的事。不知道在那裡看過﹐現任達賴其實不是西藏的娃兒﹐他前任歸西的時候﹐因為面向青海﹐所以在青海找個娃兒來繼位。這種繼承法﹐簡直比北韓模 式還荒唐﹐西方國家講自由﹐民主﹐人權好像是兩套標準﹐他們批評老共的人權記錄﹐但對達賴卻情有獨鍾。坦白說﹐我真看不出達賴的魅力在哪﹖挺達賴的效果在 哪﹖還不是彼此利用。Oh well, 事不關己﹐只要不動不動就發表些太離譜的「他的*&^&%$意見」﹐給逢中必反的中外人士見縫插針的機會﹐河水不犯井水。他走他的陽關道 ﹐我過我的獨木橋。我何必寫這種傷感情的評論呢﹖
說到評論﹐前幾天有個朋友﹐die hard 的基督徒問我﹕「為什麼你有那麼多的讀者﹐理由是什麼﹖」我回答說﹕「因為我代表的是the voice of reason。」對很多 die hard 的宗教信仰者(不管你信啥宗教)﹐他們可能不了解什麼是 the voice of reason.
現在回到 the voice of unreason﹕今天在網上看到一則新聞說薄熙來要出任副總理主管經濟﹔昨天報上說令計劃的兒子和兩個裸女開法拉利出車禍死亡。怎麼老共權貴的第二代都 開法拉利﹖你上次在美國公路看見有人開法拉利是什麼時候﹖法拉利是那麼容易開的﹖再前幾天﹐報上登谷開來會判死緩。這年頭辦報真容易﹐任何標題的前面加個 「傳」字﹐或最後加個「﹖」號就可以上頭條﹐這不是瞎搞是啥﹖
說到逢中必反﹐我正想誇陳光成講話還很得體﹐來美後發表「他的 ^%$&^% 意見」沒走偏鋒。網上說老陳的表現﹐讓想利用他的老美大失所望。這話也許言之過早﹐老陳的處境﹐在美國的凶險大過在中國的風險。說白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 餐﹐you can't bite the hands that feed you。這些年來信懷南寫文章敢如此大膽﹐紅﹐黃﹐藍﹐綠﹐橘﹐紫﹐神棍﹐妖僧﹐政客﹐學者﹐大咖如Terry Guo﹐小咖如 Idiot Lin 都不怕得罪﹐理由很簡單﹕我一無所求﹐誰也不欠。這讓我想起 N 年前基於義氣去南加州為「最後一代的內地人」的鐵票部隊空軍子弟小學開校友會主講。結果我在臺上講﹐他們在臺下講﹐我當著唐飛的面前發飆。大佬﹐有冇搞錯 ﹖咱們是免費服務﹐如果閣下給了銀子﹐我在臺上講﹐你在臺下唱卡拉 OK 我都不在乎。
在報上看到老陳會見我們灣區選出來的聯邦眾議員﹐少數黨領袖﹐,駐顏 有術的 Nancy Pelosi。 要小心了﹐水能載舟﹐也能覆舟﹐美國的極左派和極右派都反中。他們的理由各異﹐但反中的目標一致﹐那就是要把中國變成接受美國價值。老陳英文不靈﹐視力有 損﹐但願他頭腦清楚。沒事叫人唸唸信懷南的文章給他聽﹐提神醒腦﹐開展思維﹐沒多大壞處的。
Master Xin:
I just finish reading your article about “上帝也瘋狂 The Gods Must Be Crazy”. I was only thirteen when I saw this movie. Somehow this movie left such an imprint in my memory. The part I love the most is when the main character’s kid faces the hyena and how calm the kid was and how he bluff the hyena by placing a piece of tree bark on top of his head to make him looks bigger.
As far as religion, I have made clear to all my family and my friends that I have volunteer to go to hell. There is a couple reasons, I hate to wait in long line. Since everyone wants to go to heaven, I am sure the line in front of St. Peter is as long as the 405 traffic during rush hour. Second reason is that where does Nun go after life on earth, heaven. Tell me the truth, would you rather go to a place with lots of Nun or a place with lots of Hooter girls? The decision is simple. I also like the way Buddha thinks.
If I do not go to Hell to help them(the hooter girls), who will!
Love your writing. Keep up the great work and keep on breathing for ever!!!
Not THAT Peter 6/6/2012
Dear Peter:
Any thirteen years old kid who could be impressed by the odd-ball movie The Gods Must Be Crazy, can be a good news or a bad news to his parents.
Nevertheless, I can't say I approve your approach of volunteerism but do believe your reasoning is a kind of out of the box thinking. Therefore, would like to have your e-mail posted on my web site and signed as "not THAT Peter" .
Thanks for the kind words and good wishes, I know I can't keep breathing forever, but will try like a hell to keep breathing as long as I can (with no machine's help, of course). That, you can count on it.
懷南敬覆 6/6/2012
Sent from my iPad By 一指功
2012年5月27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30 日上網
陳光誠﹐一個山東盲眼的「赤腳律師」﹐居然在被軟禁的狀況下﹐跌跌撞撞的逃到北京美國大使館。於是這下熱鬧了﹐如果老陳賴在美國大使館不出來﹐美國怎麼處 理﹖沿方勵之的先例處理﹖敢嗎﹖把老陳掃地出門﹖可能嗎﹖11 月就大選了﹐這樣做歐巴馬會變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自由派會罵他不顧人權﹐保守派會罵他是軟腳蝦。經過一番折騰﹐老陳號稱自動出來了﹐但先說要留在中國﹐後 來又改變主意﹐說他老婆受到威脅﹐有人要打死她﹐於是表示要舉家前往美國休息一陣。陳光誠全家飛往美國受到保護﹐有人說這樣的結局﹐中國和美國的面子都顧 到了﹐是三贏的結果。我完全不同意這種說法。
首先輸掉裡子也輸掉面子的是老共。陳光誠是何方神聖﹖老實說一個月前我還真不知道。後來上網查了一下﹐也看不出老共要打壓他的理由。他既沒有號召他的山東 老鄉在梁山泊造反﹐也沒有大鳴大放像掌門人一樣亂寫文章。他只不過對中共一胎化的「寶貴意見」被山東地方上的小嘍囉們認為是「 &^%*&^ 意見」而加以修理。
掌門人對「修理學」倒小有研究﹕第一﹐對殘障人士和弱勢族群最好不要修理。根據牛頓力學的原理﹐哪裡有修理﹐哪裡就有反抗。第二﹐要修理就要修理得徹底﹐ 台灣的李敖和柏楊就是典型的的例子。當年如果被徹底修理掉了的話﹐還會有後來的英雄嗎﹖第三﹐如果搗蛋份子得了些外國的什麼獎(菲律賓的不算﹐美國的﹐歐 洲的比較唬人)﹐修理工程就得額外小心。老共喜歡修理他們的老百姓﹐這個習慣的確不好。但被監視的瞎子居然給跑掉了﹐這筆爛賬山東地方上的領導恐怕賴不 掉。胡溫體制即將下臺一鞠躬﹐在他們的掌舵下﹐中國大國崛起的革命情勢本來是一片大好﹐沒想到在謝幕前﹐搞出薄熙來夫妻出事﹐王力軍﹐陳光誠跑洋人使館丟 臉的事。中共是這齣肥皂劇裡自取其辱的輸家。
老美在表面上看起來像維持了民權掌門﹐仗義俠士的形象而成為贏家﹐但別高興得太早。我上星期才寫過中國大陸有 2200 萬人想移民美國﹐如果老共豁出去了﹐鼓勵這 2200 萬人往美國大使館跑﹐每個人都說是政治犯﹐尤其鼓勵2200 萬人中的老弱殘兵﹐一進門就說肚子餓﹐看你駱家輝吃不吃得消。我早就說過駱家輝是美國大使不是中國大使﹐緊要關頭絕對是站在美國利益那一邊。這次搏命演出 ﹐老共不一定欣賞﹐歐巴馬連任﹐駐華大使可能趁機換人﹐歐巴馬落選﹐駱家輝告老回鄉退休。這場肥皂劇中﹐老美不能算是贏家。
現在回到陳光誠﹐我認為他來美國才是他麻煩的開始。名義上他來是紐約大學請他做訪問學者﹐但憑他非常奇怪的英文表達能力﹐說想 kiss 喜拉莉克林頓﹐和幾乎單純得可笑﹐說希望全家搭國務卿專機飛美的「赤腳律師」﹐怎麼可能是什麼「學者」﹖充其量在美國又多一個接受美元(援)的民運份子罷 了。這些民運份子基於語言能力的限制﹐又沒有融入美國主流社會﹐他們了解中國遠多過美國﹐因此﹐他們的影響力非常有限。不信的話﹐下次他們有什麼活動﹐你 去看看有多少人參加﹐什麼樣的人參加。我講這話聽起來似乎是在潑在美民運份子的冷水﹐但良藥苦口﹐陳光誠來美國對他的理想很可能是減分而非加分。
因此﹐在這齣肥皂劇中﹐陳看起來是個大贏家﹐但是個僅次於老共的第二大輸家。嚴格講起來﹐這整齣戲中只有兩個贏家﹐那就是老陳兒女。JR 們 來美國後只要好好讀書﹐我相信未來的前途比留在大陸被貼上異議份子兒女的標籤要光明很多。
別以為我這篇文章在吃中國﹐美國﹐陳光誠﹐胡溫體制﹐旅美民運份子﹐所有人的豆腐﹐我的本意是好的﹕第一﹐不該發生的事在中國發生了﹐並且不是什麼光彩的 事﹐因此沒什麼贏家可言。其次﹐中國的改革﹐靠流亡份子在海外搞是搞不出名堂來的。最後﹐老美最好先把自家國內的經濟﹐社會搞好﹐別老是不自量力去管別人 的閒事。對陳光誠先生我致以祝福﹐千萬不要被人利用﹐美國的生活不是每個人都能適應的。
懷南補記﹕絕了﹐信們大力丸剛推出來﹐第一個吃的居然是劉憶如。老娘不幹總可以了吧﹖﹗老馬真是霉運高照﹐天下哪有剛當選連任的總統﹐支持度如此之低的事﹖把票投給老馬﹐對信懷南表示失望的人﹐現在不罵我了吧﹖我現在反而要挺老馬。
這篇文章又是一篇豬八戒照鏡子的文章﹐裡外不是人﹐把當權的﹐不當權 的全得罪光了。如果還有沒得罪光的﹐下星期的文章出來後再一網打盡。天下總要有人 To tell like it is 吧﹖If its not me, who? Not now, when? 等著看下一篇﹐猜猜誰會中獎。
老陳在紐約時報發表寶貴意見。提到中國有法律而沒有法治﹐真是一針見 血。我真搞不過老共﹐怎麼會這麼 stupid。老陳根本是鄉下人﹐不要說在美國﹐就是在中國在他出事前知道他的請舉手﹖我就根本不知道有他這號人物。幹嘛要跟一個瞎子過不去。鐵是山東地 方上的土八路﹐那著雞毛當令箭﹐就好像當年台灣警察派出所的小咖﹐只會欺負善良老百姓﹐他們的所為也不一定是上面的指示。但上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下面 就會繼續胡搞。但只要上面砍一個人頭來祭刀﹐你看還有沒人再敢胡搞。老共司法當局該給老陳﹐老薄﹐Ms. 谷﹐老王一票人一個公平合理的交代﹐咱們等著看沒什麼要緊﹐全世界都在看就比較要緊了。
2012年5月20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22 日上網
美國有家民意調查的公司發佈消息說中國大陸有 2200 萬人想移民美國。我看了這個標題就懶得看內容﹐這 2200 萬的數字怎麼來的﹖派個調查員站在街頭問路人甲﹕你想不想移民美國﹖想﹗ OK﹐算你一個。問路人乙﹕你想不想移民美國﹖不想﹗ OK﹐你不算。。。。然後根據想移民的比率乘上中國的總人口﹐2200 萬的神奇數目就出來了。難怪 19 世紀英國的首相 Benjamin Disraeli 曾經說過﹕「世界上有三種謊話﹕謊話﹐TMD 謊話﹐和統計數字」。
Benjamin Disraeli 是不是真的說過這句話我不敢保證﹐但這不是我想討論的重點。就好像中國是不是真有 2200 萬人想移民美國也不是我想討論的重點一樣。我想討論的重點是﹕不錯﹐中國的確有相當多的人一心想移民美國﹐這是一個事實﹐但我要問﹕「來幹什麼﹖」
現在大陸來美的移民﹐和在美國大學讀學位和做研究的學生人數﹐已經在所有的移民和留學生中居第一位﹐和幾十年前我們來美國的時候﹐台灣留學生的人數不是第 一就是第二一樣。但美國現在的情勢和當年有天淵之別﹐也許有人看到我問「來幹什麼﹖」會發火反唇相譏﹕「那當年你來幹什麼﹖難道只有你能來別人就不能來﹖ 這不是很自私﹖」非常公平的問題。
我是 60 年代中期來美國的﹐那個時候美國執世界經濟﹐科技的牛耳﹐臺灣的經濟還沒起飛﹐民主﹐自由﹐人權和美國有極大的落差。台灣的年輕人心目中的理想目標就是 「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我最近無意之中在電視上看到一部年輕時候在台灣看過的老電影《鋼城火花》(Pittsburgh)﹐描述美國鋼鐵工 業起飛﹐和礦工奮鬥出頭的故事。劇情雖然幼稚﹐並且宣傳意味濃厚﹐但有一件事非常能代表那時候的美國﹕學位不重要﹐只要能吃苦耐勞﹐出頭的機會很多。
我們那批留學生﹐剛來美國﹐言語雖然不通﹐但極大多數都會在短期間進入研究院讀學位。學位拿到後﹐找事不難﹐申請永久居留權不難﹐從此就在美國留了下來成 為美國中產階級的良民。很多我們的父母老了之後﹐被我們接到美國﹐他們雖然不懂英文﹐也沒有在美國打過一天工﹐沒交過一毛錢的稅﹐但照樣享受美國公民的福 利。
但這一切現在全變了。你如果不是來求學﹐那你憑什麼求生﹖就算你拿到學位﹐找事﹐申請永久居留都很困難。當年不是我求美國政府﹐是美國政府求我留下來。如 果你是為了依親來美﹐你有保險嗎﹖在美國沒有保險生得起病嗎﹖如果你不會英文﹐那就只能每天關在家裡看中文報和電視﹐替子女帶小孩。這是什麼生活﹖為了這 種生活值得來﹖
前陣子在報上看到一個(現已往生)移民來美失智的老人家﹐把自己的太太殺死後啃食死者的手臂。天下還有比這更恐怕的悲劇﹖這種人留在中國請人照顧不是比較 好嗎﹖來美國幹什麼﹖從報上看到大陸移民犯罪的報導越來越多﹐為什麼﹖不敢亂發表「我的寶貴意見」﹐免得被脾氣不好的讀者認為是 &*^%&^ 意見。也許是他們的壓力太大﹐也許是大陸出來的鬥性較強﹐但更可能是不該來的來了。就好像很多人根本不適合結婚偏要結婚﹐不適合做父母偏要生一堆。結果造 成這世界上出現太多的怨偶﹐和不負責任的父母親。
回頭來看﹐我當年要出國﹐純屬趕潮流﹐根本沒經過大腦思考。決定留在美國是覺得台灣太小沒啥意思。成美國公民是覺得拿美國護照旅行比較方便。決心在美國落 地生根是在台灣﹐大陸﹐香港都混過一陣後﹐發現自己的行為﹐想法﹐嗜好﹐興趣﹐作風﹐價值觀都比較接近西方而非東方。我上面提到那些我們及我們的父母移民 美國的誘因現在都不存在﹐這是為什麼近年來台灣移民大陸的人比移民美國人多的原因。來美國幹什麼﹖說大陸有 2200 萬人想移民美國﹐這個數字本身就是一個迷思 (Myth)。至於說美國是什麼自由樂土﹐人間天堂那套﹐更是天方夜譚。希望那 2200 萬在做移民美國夢的人﹐至少有一兩個人因為我這篇文章會想一想﹕「來幹什麼﹖」這個問號有兩個意義﹕你幹嘛要來﹖你來了後要幹什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 前﹐信不信由你。
懷南補記﹕這次在 Irvine 演講﹐我請臺下 PRC 來的請舉手﹐只有寥寥無幾的手舉起來﹐同時我放眼一看﹐40 歲以上的聽眾佔絕大多數。這說明了一個事實﹕近年來美的大陸人士雖然很多﹐但讀信文者奇少﹐而讀信文者年歲與掌門人一樣﹐普遍偏高。不是我有偏見和自大﹐ 新來的一代比我們那代﹐不但略輸文采﹐也稍欠風騷。我們的確是最後一代的內地人了。
2012年5月13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15 日上網
最近看報看到台灣有相當高比率的人民﹐對政府油電(汽油和電費)雙漲非常不滿﹐認為在年初把票投給馬英九是錯誤的決定。我看了這個報導後心裡好氣又好笑﹐ 想起英文裡有個字﹐用來形容那些自家球隊贏球時興高采烈﹐輸球時則怨聲載道的球迷﹐叫他們「好天氣粉絲」(the fair weather fans)。
上次台灣總統大選﹐我公開建議票應該投給宋楚瑜﹐理由很簡單﹕我對馬英九的治國能力沒信心﹐對蔡英文的能力﹐經驗﹐和意識形態更不放心。結果宋楚瑜大敗﹐ 台灣人民選擇了馬英九。對這樣的結果﹐我可以接受。到底選一個 the devil you know 的老馬﹐遠比選一個 the devil you don't know 的小英要安全很多﹐這個投票原則是西方民主政治的經驗之談。
選舉結束後﹐我收到一封匿名信﹐四字一句﹐還花了一點心思寫的﹕「信口開河﹐信用掃地。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有文無行﹐有知無識。」我看後只能用 amazing 來形容這位「有那麼嚴重嗎」的讀者。過了一陣﹐同一個人又來一封厚厚的信﹐這次我連拆信都懶得拆就丟到垃圾桶裡去了。大佬﹐有冇搞錯﹖掌門人 does not as dumb as he looks﹐蛋壞了咬一口就會吐出來﹐豈會傻到全部下肚﹖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有點後悔﹐那封信也許是悔過書也說不定。Oh well.
我這篇文章是從領導人風格﹐管理人能力﹐項目管理的導入策略來談談台灣油電雙漲這件事。基本上我是在為馬英九說好話﹐對那些鐵杆深藍說什麼都要把票投給馬英九現在又罵他的「好天氣粉絲」上一堂課。
首先﹐如果台灣像美國﹐油電私營而非公營﹐價格漲價你能怎樣﹖怪總統﹖當然﹐在某種程度上政府可以介入﹐採取一些必要的措施對價格有所影響。但基本上﹐市 場經濟制度仍然建立在供需原則和亞當史密斯的 Laissez-faire 哲學思想上。油電漲價的那筆賬﹐只會間接而不會直接算在總統的頭上。換句話說﹐在一個政黨惡性競爭的選舉文化壓力下﹐台灣的老百姓被寵壞了﹐官員被嚇怕了 ﹐領導者根本不敢做對的事﹐只會做討好選民的事。明明是經濟議題偏偏會搞成政治議題﹐老馬只不過是這種大氣候下的附產品 (by-product)﹐所以我說﹕不要全怪老馬。
由於老百姓的反彈﹐老馬以總統之尊又親上火線向老百姓道歉﹐把一次漲足的決定變為分期漲。從以古諷今的角度看﹐老馬哥就是那個養猴子的狙公-- 狙公養了不少猴子﹐後來家道中衰要節省猴兒們的糧食。於是通知眾猴從今以後﹐早上餵牠們三顆桃子(一說栗子)﹐晚上再餵四顆。眾猴大怒不依﹐於是狙公說早 上四顆晚上三顆如何﹖眾猴大樂。這就是台灣正在上演的猴戲。
油電價格一次漲是朝三暮四﹐分期漲是朝四暮三﹐只有 IQ 跟猴子一樣的傢伙才會覺得朝四暮三比朝三暮四好。除非在第一次漲和第二次漲之間薪水增加了﹐我看長痛還不如短痛。
但在我們搞項目管理人的眼中。一次漲和分期漲代表的卻是不同的「導入策略」(implementation strategy)。導入策略基本上有很多不同的方法(methodology)﹕一次導入 (drop dead)﹐分開導入 (piece-meal)﹐逐漸導入(phase-in)﹐咬緊牙關導入 (bite the bullet)﹐從風險管理的角度看﹐分開導入和逐漸導入當然比較安全。但最安全並不代表最有效。我最不能了解的是當初決定一次漲足難道不是經過深思熟慮 研究後的結論﹐怎麼這個結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可以推翻﹖這是什麼管理團隊﹖如果一次漲足是個錯誤﹐那當初為什麼會採取這種漲價的策略﹖如果不是錯誤﹐怎 麼不敢挺住﹖
在我看起來﹐馬政府決定在就任前油電一次漲足其實在時效 (timing)上非常好。老馬反正不能再連任﹐現在漲當然比拖到以後漲對 2016 的選情的衝擊要小些。但朝令夕改﹐父子騎驢本來就是老馬的缺點﹐你難道今天才知道嗎﹖他本來就是一個野心比能力強的人﹐他如果不做總統﹐人生一定快樂很 多。
悲哀的是我打著燈籠在台灣找也找不到一個有魄力有擔當的國家領導人。也許台灣真的需要一個像郭台銘那樣的總統。郭老闆對美國牛肉的看法敢有話直說﹕「用美 國牛肉賣『大膽牛肉麵』﹐怕死的別吃﹐不怕死的來吃。」台灣所謂的民主基本上是多數被少數綁票但沒人敢說真話。老宋靠邊站﹐2016 年我要挺郭台銘選總統。
懷南補記﹕很多頭腦發熱的鐵杆深藍因為我沒有挺老馬哥連任就冒我的火實在沒有道理。 開始的時候﹐我給老馬 100 分﹐因為那時候(2008)台灣剛從阿扁的貪腐八年走過來﹐需要一個清廉正直的人來樹立榜樣﹐當時馬是不二人選。四年後(2012) 台灣需要一個真的能治國的人來帶領國家往康莊大道上走﹐我不覺得老馬有這個能力﹐於是建議選老宋﹐結果老宋輸得奇慘。今天老馬又走霉運﹐藍的罵他﹐綠的要 罷免他﹐這不是胡鬧是啥﹖為什麼台灣還有那麼多人愛做官﹖有被虐狂嗎﹖我真不懂。
平心而論﹐就算老宋現在是總統﹐在處理美國牛﹐證券稅改﹐油電雙漲等 重大國家決策上﹐表現也不見得會比老馬好。台灣的悲哀的是沒有出過一個夠資格稱得上是政治家的領導。民進黨除了蘇貞昌﹐蔡英文外﹐沒有一個像樣的人物。老 蘇在外交﹐經濟方面經歷太差。性格也搖擺不定缺少魄力。蔡英文形象不錯﹐但口才教書有餘﹐感動人心不足。臺獨的意識形態太強﹐明明有主場優勢﹐結果變成包 袱丟不掉。國民黨方面﹐也看不出誰是下一個領袖。不管是誰﹐會比老馬哥更靈光嗎﹖
我說我 2016 挺郭台銘選總統﹐既不是在吃他豆腐﹐也不是拍馬屁。他那種 Either my way or highway 的管理風格可能在北韓適用。在台灣恐怕罩不住。但我打著燈籠找的(台灣)領導人物﹐多少也要有點 Terry 郭的霸氣才像話。我現在給他們開張藥方﹐照方抓藥﹐三粒大力丸下肚靈不靈當場應驗。信鐵嘴不記舊仇﹐改行做密醫教鐵杆深藍隔空抓藥救 2016。算是夠意思了吧﹖
第一顆大力丸下肚後藍綠通吃﹐能直接能和中間理性選民溝通。必要時每星期師父出馬﹐上自己節目接受 call in 都行。口才便給﹐宣揚治國理念一流。對名嘴﹐媒體﹐立法委員的胡言亂語根本不甩。公信力和說服力比任何名嘴都強。
第二顆大力丸下肚後敢說「大不了老子不幹總可以了罷」的狠話。擺明了閣下你如果能找到比老子更靈光的人來幹﹐Go ahead, to make my day﹐咱們隨時打包走人﹐絕不動不動就道歉﹐動不動就道歉算哪門﹖
第三顆大力丸下肚後言出必行﹐六親不認。司法絕對公平﹐政治絕對清廉 ﹐打擊犯罪絕不手軟。教育別那麼多的 nonsense﹐承認改革失敗﹐回歸基本價值面。縮減國防﹐增加社會福利和基礎建設預算。提高軍公教薪水﹐貪污受賄者重判。社會不患貧只患不均。一國兩 治﹐明確表態兩岸都是中華民族。全民公投﹐看主張獨立的人有多少﹐少數服從多數﹐鬧事的給我統統抓來關起﹐不信邪的就試試看。。。
奉勸台灣檯面上和檯面下的政治人物﹐不妨死馬當活馬醫﹐聽聽信懷南的 「寶貴意見」。換句話說﹐什麼時候該硬﹐什麼地方該軟﹐什麼政策該偏左﹐什麼政策該偏右﹐立場要堅定明瞭。跳出這幾十年來台灣政治潛規則的舊模式﹐有容乃 大﹐無慾則剛﹐拿出點個性﹐別像連戰﹐王金平﹐吳伯雄那樣老是 wishy washy 賴在官場打滾﹐一看就是沒吃大力丸的樣子。性格一點﹐成則為王﹐敗則為寇﹐靠自己闖出一片天來。就算沒闖出一片天﹐歷史也會站在你這邊。台灣由現在那夥沒 吃大力丸的人去搞一定會搞垮﹐風向往哪邊吹﹐趨勢往哪邊走﹐你們怎麼看不出來呢﹖
信門大力丸男女通用﹐蔡小英吃了後﹐把老子改為老娘則又是一條好漢也﹗這篇補記真應該加上個《信門秘方大力丸》的標題寄去賺稿費。唉﹗
2012年5月6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9 日上網
掌門人一生最倒楣的事就是老被不該是同志的人認為是同志﹐不該是敵人的人認為是敵人。結果是法輪功認為我不夠反共﹐民運分子認為我太親共。深綠的認為我是統派﹐統派的又認為我有主張一邊一國的傾向。至於基督徒認為我是非基督徒﹐非基督徒認為我是基督徒。保守派認為我是自由派﹐自由派認為我是保守派。。。反正「族繁不及備載」就是了。
這些年來﹐尤其是北京奧運會和上海世博的舉辦﹐朋友中對老共讚不絕口的大有人在。聚會中咱們怕寡不敵眾﹐很少發表我的「寶貴意見」﹐相當容忍他們的「 *&^%&^ 意見」。但在我的心目中﹐富國強兵的硬實力雖然重要﹐但司法獨立﹐審判公開﹐新聞自由﹐人文素養的軟實力更為重要。
我在 1980 年代大陸還在用外匯券時就進了中國﹐這些年來 PRC 在硬體建設上的成就有目共睹﹐但在司法獨立﹐審判公開等軟實力方面﹐進步不大。這次薄熙來的案子是檢驗中華人民共和國究竟想往軟實力方向走﹐還是我行我素﹐Frankly my dear, I don't give a damn of 軟實力的一次嚴苛考驗 (acid test)。
根據在平面和電子媒體看到的「報導」(我本來用的的「新聞」﹐但實在不想褻瀆這兩個字)﹐就記憶所及﹐以下是有關薄案的報導﹕ 薄熙來年輕時候造反有理﹐打斷他老爸薄一波的肋骨﹐得勢後亂搞男女關係﹐和女主播有染還播了種﹐最後女主播失了蹤。為了除掉政敵﹐搞出空難死了 100 多人。薄野心勃勃﹐想接替吳儀做副總理﹐吳不滿薄﹐以「裸退」為交換條件﹐於是薄下放到重慶﹐薄籍在重慶「唱紅打黑」想搞文化大革命式的奪權。。。。
薄熙來的老婆谷開來精彩的程度也不遑多讓﹕有英國情人﹐英國情人是 007(英國政府已否認)﹐ 最後因分贓不均﹐把英國情人給毒死了。敢這樣做﹐是因為患了癌症只有兩年可活。家族在海外累積的財富美金以億計。。。
薄家的大少爺以「重耳」(倒有點文化水平)自居﹐小少爺開紅色法拉利去接美國駐華大使洪博培的千金參加舞會(鬼扯蛋)。一下子隨特勤人員離開哈佛﹐一下子又在哈佛並發表聲明(到目前為止﹐這大概是唯一靠得住的第一手信息)。。。
薄熙來的爪牙王力軍膽大妄為﹐監聽胡總書記的電話。生活奢侈﹐穿 N 千元一套的西裝。因在薄前告谷的狀被薄打耳光。後來王為了自保﹐跑到成都的美國總領事館去爆料﹐說谷開來親口說案子是她幹的。王還留有英國死鬼的一片皮肉﹐以作為谷謀殺情人的證據 。。。
至於中共中央政治局裡誰是薄一掛的 (周永康)﹐江澤民老帥出馬挺習近平﹐太子黨的哥們紛紛表態 。。。我的天﹗好萊塢最具有想像力的編劇也寫不出這樣光怪陸離﹐嚇人聽聞的劇本啊﹗
現在問題出來了﹕記得六四天安門事件嗎﹖事後中共說因為沒有處理亂民的經驗﹐防暴部隊沒有橡皮子彈只好用真子彈鎮壓。你可以說這是歷史上最荒謬的藉口和最大的笑話之一﹐但當時的中共的確沒有處理大規模人民遊行示威的經驗﹐以為示威的娃娃們要造反。同樣的道理﹐中共到目前為止也沒有處理謠言在網上滿天飛的經驗。以前管制新聞和謠言比較容易﹐把鍋子一蓋﹐天機說不洩漏就不洩漏。現在不行了﹐你不把鍋蓋掀開﹐全世界都會亂猜你鍋子裡究竟煮的是什麼玩藝。亂猜的結果﹐中國政府的公信力和中共的領導能力受到傷害。別以為政治鬥爭可以自家人關起門來修理自家人沒人管的住﹐但中國現在是國際社會的重要一員﹐全世界都在看這個案子的結果。如果薄谷開來真的殺了人﹐證據在哪裡﹖就像「水門案」調查小組最有名的兩句問話﹕「總統對手下犯法知道多少﹖什麼時候知道的﹖」台灣的媒體原先把薄捧為馬英九﹐一夕之間﹐又貶為陳水扁。聽過 innocent until proven guilty 的司法原則嗎﹖
我認為對絕大多數的老中言﹐「謠言止於智者」的要求太高﹐媒體居然變成了散佈謠言的媒介﹐對薄熙來一家太不公平。我呼籲中共當局﹐「掀開你的鍋蓋來」﹐讓我們看看鍋裡煮的是什麼菜﹐ only truth will set you free (唯真實讓你得解放) 。處理薄熙來的案子﹐事關重大﹐中華人民共和國多年來的形象牌在此一案﹐總得為歷史負責吧﹖
懷南補記﹕談薄熙來的案子就到此為止。既然此案已經上了《時代》和《商業週刊》﹐老共想不揭鍋蓋悶炒也不可能。我們就靜觀其變吧。陳光誠的事我也會談。但掌門人談這些人﹐主要還是談由於這些人引出來的議題。這話需要進一步講明白些。
老薄夫妻的議題是媒體的可信度﹐老共的司法不公開﹐政治鬥爭太殘酷﹐社會公義出問題﹐特權現象太普遍 。。。這是我評論的重點。至於薄家夫婦是不是犯了罪﹐什麼罪﹐到目前為止﹐我還是抱著給他們 benefit of doubt 和 innocent until proven guilty 的西方司法原則。
至於陳光誠﹐我要談的是人權﹐中美關係﹐海外民運等議題。換句話說薄熙來﹐陳光誠都是信懷南看世界筆下的配角。又來畫蛇添腳。這大概也算是《懷南補記》的功用吧。
2012年4月29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2 日上網
不少人問過我﹕「你寫了那麼多年的專欄﹐你認為寫專欄遇到最大的挑戰是什麼﹖」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別人怎麼認為﹐對我來說﹐有三件事算是相當具有挑戰性。
第一﹐每星期要寫一篇﹐這麼多年從不間斷。
第二﹐要用短短的1500 字把複雜的議題講清楚。
第三﹐在臧否人物﹐評論時事﹐預測未來時﹐既不能模棱兩可(wishy washy)﹐又不能把話講死﹐最後被迫「吃烏鴉」(eat crow)。
在這三個挑戰中﹐很多人也許認為每週要寫一篇難度最高。沒錯﹐如果專欄只是對時事發表寶貴﹐不寶貴﹐甚至 ^%$*&^ 的意見﹐這種專欄比較好寫。尼克松辭職時﹐包可華 (Art Buchward) 如喪考妣﹐因為沒尼克松可以修理了。每星期要談不同的話題﹐同時還能吸引人看﹐需要有兩把刷子﹕一把刷子叫「紀律」(discipline)﹐一把刷子叫「通才」 (generalist)。這兩把刷子靠練功得到嗎﹖我認為答案是 YES﹗關於第二個挑戰﹐牽涉到字多的文章好寫還是字少好寫的問題。我用一個馬克吐溫(Mark Twain) 的故事來回答這個問題﹕
相傳「馬克」還沒停止「吐溫」的時候﹐有天收到編輯四個字的電報﹕「一頁﹐一天」。馬克吐溫回了八個字﹕「一頁﹐十天。十頁﹐一天。」
比較起來﹐我認為上面提到的第三個挑戰最難。一篇快炒出來的短文要經得起時間的考驗而不鬧笑話不容易。快炒出來的文章最容易鬧資料和文章剛上報就情勢逆轉﹐白紙黑字變成自打嘴巴的笑話。我現在利用我最近談論的林書豪﹐林毅夫﹐和薄熙來這三個非常 dynamic (yes, pun intended) 的人物﹐和文章上報後發生的後續新聞來說明我對第三種挑戰的親身經驗。在進入正題前﹐先讓我對一個「無心之過」說聲抱歉。
在《河內珍與叛逃林》中﹐我把劉憶如的名字誤植為她的母親郭婉容。附帶提一聲﹐郭婉容是中華民國第一個部長級的人物在北京開會時聽到奏《義勇軍進行曲》起立的人。
回到同篇文章﹐算我運氣﹐有兩個可能鬧笑話的陷阱﹐靠我多年寫專欄練出來的本能給避開了。記不記得在我講「河內珍」被餐館老闆教訓的一開頭﹐我就先打了「這故事聽說是真的」的預防針。事後證明﹐這是網際網路興起後﹐阿貓阿狗都可以在網上亂發佈新聞﹐以訛傳訛的例子。接著是我沒跟著台灣媒體起鬨﹐指控林連長是帶了機密文件去投共的。最近林毅夫在新書發佈會中否認了這個傳聞。以林目前的身份﹐要為此公開撒謊恐怕沒有必要。但林為什麼要逃﹐帶了什麼東西逃﹐這些事林應該講清楚說明白。
當全世界的華人都陶醉在我為君狂的「林來瘋」時﹐我幸好沒有被革命情勢一片大好的勝利沖昏了腦袋。我文章中稱讚林小弟的人品多過稱讚他的球技。同時﹐我也提到老中的 DNA 打 NBA 在體力上比較吃虧﹐容易受傷。此事結果被我不幸而言中﹐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林小弟的 NBA 生涯﹐下個球季才開始﹐紐約也不一定是他最理想的棲身之地。奉勸林小弟和愛護他的人﹐要懂得「殺君馬者﹐道旁兒也」是什麼意思﹐對這年輕人別愛之反而害之。
最後要再談的是薄熙來。到目前為止﹐我對這個案子仍然保持靜觀其變的態度。如果報章雜誌﹐網路八卦的消息屬實﹐那就算好萊塢最偉大的編劇家也寫不出如此精彩的劇本。這齣「來來去去」的好戲﹐表面上看起來是薄熙來和谷開來「兩來」變成過「去」式的傳奇故事﹐但劇情之複雜﹐影響之深遠﹐結局之難料﹐人物之眾多﹐真是撲朔迷離﹐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此事究竟是政治事件還是刑事事件﹐中華人民共和國總得給一個交代。把谷開來的名字冠上夫姓﹐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這個「沛公」如果只是薄熙來一家人﹐意義不大﹐如果「沛公」也代表「太子黨」﹐那就有意思了。「太子黨」是共產黨的特殊文化﹐國民黨只出過一個太子﹐但沒有「太子黨」。當年的四大公子﹐也只有陳履安和連戰的老爸是做官的。小蔣天子門生的子女﹐除宋楚瑜和馬英九外﹐很少當官的﹐而他們的發跡也是靠自己的能力。沒想到以民為主的共產黨﹐比國民黨還講究老子英雄兒好漢的特權。薄熙來事件讓我開了眼界。
懷南補記﹕「功夫深處獨心知」是陸游《夜吟》的第二句。只看字面似乎有些驕傲﹐但此詩從全文看﹐講的是一個「悟」字。怕大家誤會﹐特此畫蛇添足解釋一下。
在我寫這篇專欄的時候﹐如果你問我誰是陳光誠﹐我的答案很可能是﹕「陳光標的兄弟。」我現在當然知道光誠和光標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陳光誠逃到美國大使館去請求保護﹐就好像王力軍逃到成都領事館去「過趟水」是一樣的。我說過今天的中國和當年 六四天安門事件時不一樣﹐現在老共的國力是可以和老美平起平坐談條件的。陳光誠進了美國大使館﹐我 100% 篤定方勵之事件不會重演﹐我憑什麼如此篤定﹖理由很簡單﹕如果我是老美﹐我會為一個陳光誠和老共翻臉嗎﹖所以老是喜歡跑美國大使館的民權份子﹐最好心裡有個譜﹐老美大使館已經不是當年的「法租界」﹐一進去中國政府就「莫法躲」(咱們僅知道的幾句臺語)了。
如果我是老共﹐丟當年方勵之那種臉以後還能混嗎﹖老共現在既然有大國之名﹐行為就得像大國﹐總不能像北韓那樣耍無賴吧﹖但願中南海的頭頭們能聽聽掌門人的寶貴意見﹐別把那些所謂的異議份子﹐維權人士當成洪水猛獸。秀才造反﹐不要說三年﹐就是 30 年也不成。只要自己沒那麼多把柄被人逮住﹐怕什麼﹖如果把柄太多﹐老是靠封人家的口就有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現代版。善於引述古書的溫總理﹐應該熟知這個道理吧﹖我和王丹見過一次面﹐他不是什麼可怕的人物﹐讓他回中國去看看有什麼大了不起﹖許信良﹐沈富雄﹐李界木﹐陳唐山﹐蔡同榮﹐張燦鍙﹐陳隆志﹐黃文雄﹐鄭自才。。。這些留美的異議份子回了台灣後又怎樣﹖老共現在是摸著石子過河搞現代化﹐they have long way to go ....我建議大家理智﹐別蠻幹﹐學習妥協﹐鼓勵對話﹐學習成熟 。。。
2012年4月22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24 日上網
方教授指的是最近去世的方勵之教授﹐老王指的則是薄熙來事件的相關人物王力軍。把這兩位先生放在一起談﹐一定有人會不服氣說﹕「信大﹐閣下『瞎』點鴛鴦譜也未免太『瞎』﹐太離『譜』了吧﹖」各位看官請少安勿躁﹐容掌門人慢慢道來。
薄熙來剛被罷重慶總書記時﹐就有一位大陸來美的讀者要我發表點「寶貴意見」﹐並且指明想知道目前中國的政治環境和台灣政治環境發展的過程中什麼時候最相像﹖
平心而論﹐我並不是很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第一﹐我我不是一個政治評論員。
第二﹐我來美國太早﹐對台灣和大陸的第一手資料脫了節。
我的消息以前是靠平面媒體﹐後來是靠電子媒體。但大陸的媒體基本上仍然受官方管制﹐管制的程度雖然稍比我們過去嘲笑蘇聯的兩大報﹕《真理報》沒有真理﹐《消息報》沒有消息要鬆﹐但明眼人一看 CCTV4 (中國中央電視臺國際頻道)的新聞﹐包括大家認為比較活潑的溫總理記者見面會的問答﹐也都是事先套好招的。這是為什麼我很少評論中國大陸政治局勢的原因﹐倒不是怕得罪中共當局﹐而是我不覺得有必要去根據過濾後的三手資料發表看法。現在回到讀者的來信和為什麼我把方勵之和王力軍放在一起談的原因﹕因為方王兩人的命運有一個共同點和一個不同點﹐這兩個「點」我覺得值得一談。同時﹐我也想回答現在的中國和台灣那段時期最相像的問題。
一般來說﹐中國大陸目前的情況和台灣過去60 年沒有一個時期相像。如果勉強要硬找一個類似的時期來比較的話﹐那就是蔣經國主政的前期。蔣經國主政的前期﹐重用技術官僚﹐在國家基礎建設和經濟發展上快速發展﹐造成中產階級興起﹐留學生人數增加﹐回國服務的人數也相對增加。但在政治上仍然是一黨專制﹐在新聞上仍然嚴加箝制﹐司法不能獨立﹐這些都和大陸目前的情況比較近似。但大陸發展的途徑是不是會轉型到那樣蔣經國後期那樣 -- 開放報禁﹐對反對黨稍微容忍﹐讓一些流亡海外的異議份子回國。。。我則非常懷疑。換句話說﹐我認為中共維持走台灣蔣經國前期路線會走得很長。因為蔣經國後期路線給台灣帶來的後遺症﹐比如說兩黨惡鬥﹐民粹高漲﹐政府效率減退﹐媒體失控﹐這些都絕非中共能夠接受的。
蔣經國生前犯的最大錯誤﹐不是他看李登輝看走了眼﹐更不是他死得太早﹐是他沒有在國民黨內建立起集體領導的制度和心態 (mentality)。這是為什麼後來李登輝亂搞﹐國民黨裡上上下下都俯首聽命的原因。這些政客都是蔣經國奴才學校的畢業生﹐中共自鄧小平後的集體領導制度和和平接班﹐是中國大國崛起的主要原因。這恐怕也是薄熙來倒大黴的導火線﹐老薄可能自持藝高膽大﹐要改遊戲規則。
據「馬路社」傳言﹐老薄的老婆有主導毒死洋人的嫌疑。這還得了﹖是真是假﹐總得拿出證據才能服眾。在民主國家﹐不管是公司或政府﹐大咖因和更大的咖意見不合被迫走人的事稀鬆平常。但民主和專制最不同的地方是在民主制度下﹐被整肅者不會被羅織罪名﹐就算要審判﹐過程也是公開的。中共對薄的處理方式﹐是我們觀察這些年來中共是否有進步的重要指標。我們也許永遠不知道薄垮臺的真正原因﹐但就憑副手居然溜進成都的美國總領事館「爆料」﹐主管不下臺才是怪事呢。
OK﹐ 我的重點來了﹕方勵之和王力軍都因個人的因素「逃」到美國駐華機構。不同的是方氏夫婦在美國大使館的星條旗下一住就是一年﹐最後經歐洲送往美國。聽清楚了﹐我絕沒有鄙視方和王「挾洋自重」的意思﹐我非常瞭解《聖經》裡「丟第一塊石頭砸人」故事。但我要問﹕如果是今天﹐美國敢把方氏夫婦藏在大使館中一年不放人嗎﹖絕對不敢。為什麼﹖兩個字﹕「國力」。當年老美吃定中國﹐說不放人就不放人。今天敢嗎﹖方教授客死他鄉﹐但總算還能狐正首丘﹐老王走美國領事館告密的險招﹐就算將功抵罪﹐恐怕牢還是要坐的我的結論是﹕時也﹐命也﹗
懷南補記﹕也許我提出的一國兩治和台灣絕不可能永遠保持現狀的看法還有點道理﹐只有一位讀者來信發表看法。不過這位讀者認為台灣的軍隊會成為解放軍的一支﹐和我的主張不同。同時﹐我認為在我有生之年﹐現狀是會被維持的﹐那位讀者認為能維持現狀的時間比較短。不過我完全同意他的看法﹐維持現狀背後最大的後台老闆是美國。我也同意他認為這個後台越來越不行了的看法。
2012年4月15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18 日上網
很多年前我就得到一國結論﹕政治和宗教最大的區別是政治老是把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加以複雜化。明明知道答案是什麼﹐但就是要繞圈子去東拉西扯﹐言不及義。最後﹐所謂政治議題﹐全是在定義上打口水戰。
宗教則正好相反﹐明明是非常複雜的問題﹐比如說宇宙是怎麼形成的﹖天堂和永生究竟是什麼意思﹖人活著的意義在哪裡﹖怎麼建立信心﹖原罪究竟是什麼意思﹖宗教提供的答案都非常簡單。所以我說﹕政治的目的是把人的思想搞糊塗﹐宗教的目的是把人的思想搞簡單。我為什麼要舊話重提呢﹖
最近國民黨的榮譽主席吳伯雄到大陸會見了胡錦濤﹐放了一個「一國兩區」的風向球。在時機上這是馬英九精心設計好的球﹕馬任期才開始﹐胡則將退場﹐說這個球拋給胡﹐還不如說這個球是拋給老共的下一梯次的領導人接的。
一國兩 「X」﹐這個 「X」就像是填充題一樣﹐幾十年來﹐國民黨先是不敢填﹐最近突然敢填了﹐但填的是一個明知老共不能接受的一個中華民國有兩「區」的答案。「一國兩區」的主張不是什麼新玩意﹐李登輝主導的中華民國憲法修訂條款講得清清楚楚﹐在國家沒統一前﹐台灣是自由區﹐大陸是另一區。 雖然後來老李的狐貍(南極星中文軟體找不到常用的那個 li 字)尾巴露出來了﹐「一國兩區」是在為「一邊一國」鋪路﹐因此﹐這個國如果指的是中華民國的話﹐老共是不可能接受的。
「一國兩制」是鄧小平在1984 年6 月22 日和23日接見香港工商界訪京團和香港知名人士鍾士元等人的談話要點。指的是在 1997 香港回歸後﹐香港現行的社會﹐經濟制度不變﹐法律基本不變﹐香港自由港的地位和國際貿易﹐金融中心的地位不變。但在鄧小平的談話中﹐他也很清楚指出香港回歸後﹐會派人民解放軍駐港﹐香港必須由「愛國者」為主體的人來治理。這個「國」指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如果以這個模式來解決台灣和大陸統一的問題﹐我認為可能性也是零。不但所謂泛綠的台灣人民不能接受﹐極大多數的泛藍群眾也不能接受。
問題的關鍵不是卡在一國兩 X 的「 X」﹐而是卡在一國的那個「國」字。這是為什麼我現在也來湊熱鬧﹐自告奮勇地來玩這個填字遊戲﹕我填的那個X 字是「治」﹐我認為這一國的國﹐名字叫「中國」(CHINA)。簡單明瞭﹐沒什麼花招。
我知道這個「一國兩治」的觀念﹐絕非我第一個提出來的﹐但利用這個機會談談我的看法又未嘗不可。不過話說在前頭﹐我的意見你聽聽就好﹐如果認同﹐原地起立致敬﹐不認同﹐拍案而起﹐口出惡言也可以。就是拜託別來信辯論。你我辯到斷了氣﹐別人也不會把你我的話當真﹐我們何不省省氣力。
在電視上看到民進的兩個發言人﹐召開小貓三四隻的記者會回應「一國兩區」的問題﹐講來講去。要點有二﹕
第一﹕這個「國」指的是中華民國﹐老共能接受嗎﹖
第二﹕如此改變現狀的大問題﹐居然沒經過全民討論就提出是總統失責。
關於前者﹐我們終於看到民進黨不再堅持走台灣共和國的死路。但問題是無論台灣國或中華民國﹐這仍然是一邊一國的架構﹐除非老共不主張國家統一﹐要國家獨立就不可能有中華民國的存在。同樣的道理﹐要台灣接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名稱就等於要中華民國亡國﹐這不是台灣人民能接受的。唯一的辦法是兩邊各退一步﹐乾脆把國名改為比較中性的中國算了。
除了在外交上統一外﹐台灣﹐大陸﹐各人管理自己的土地和人民﹐換句話說﹐一切維持現狀﹐包括台灣擁有自己的軍隊﹐和全民投票選最高領導人。原則上就這麼簡單﹐細節﹐包括國歌﹐國旗等等都可以坐下來研究。如果我是馬英九﹐我就背水一戰﹐bite the bullet -- 真的來個公民投票﹐看是想往統的路上走的人多﹐還是想往獨路上走的人多。雙方各陳利弊。但講明「維持現狀」不是選項﹐因為「維持現狀」的掌控權不在台灣而在大陸。台灣的政治人物和人民如果不看清這點﹐不把握機會爭取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認為可以永遠維持現狀﹐那是溫水裡的青蛙﹐拖到水煮開了﹐悔之晚矣。信不信由你。
懷南補記﹕OK﹐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掌門人豁出去了﹐對政治﹐宗教﹐兩岸和平統一都發表了一些沒有 wishy washy 色彩﹐非常主觀的寶貴/不寶貴/&^%$% 意見。各方英雄好漢﹐英雌好娘﹐如有補充﹐尤其是最近台灣陸委會的公佈民調﹐85% 的台灣老百姓贊同維持現狀﹐閣下認為維持現狀是可行的 option﹐請說來聽聽。如果台灣不能永遠維持現狀﹐then what? 維持現狀是不是對台灣最有利﹖如果不是﹐台灣走什麼路最有利﹖別管信懷南怎麼說﹐講講閣下怎麼認為。信某洗耳恭聽﹐但恕不回信﹐以免真理越辯越氣。
2012年4月8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11 日上網
最近開車在公路上看到一塊非常醒目看板 (billboards), 看板的左邊是一面中國的五星紅旗﹐右邊是斗大的字﹕「灣區大橋的鋼 100% 來自外國」(The Bay Bridge. 100% Foreign Steel).
很多年前我曾經上過一堂廣告設計的課﹐老師開宗明義就告訴學生廣告的內容要簡單明瞭﹐讓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在說什麼﹖根據這個標準﹐我倒覺得這個廣告的設計不壞﹐我也知道這個廣告的目的是什麼﹖但在效果上﹐我覺得這個廣告看板根本是「狗叫錯了樹子」(bark the wrong tree).
這個看板是由一個鼓吹「購買(美)國貨」的團體出錢豎立的﹐目的是提醒在公路上成千上萬的來往過客﹐連美國引以為傲的灣區大橋﹐現在都淪陷被外國佔領了。
我們先別管現在新增加的灣區大橋用的鋼是不是 100% 來自外國﹐也不去追究外國是不是只有中國沒有別的國家。廣告本來就是一種煽動人心﹐刺激情緒的工具﹐至於內容是否絕對正確﹐只要不明目張膽犯法﹐魚目混珠﹐故意誤導是常見的廣告手法。但我覺得推出這塊看板的組織﹐他們仍然犯了常犯的大毛病 -- 那就是老美善於提出答案﹐但往往不知道真正的問題在哪裡。
看板說﹕「灣區大橋的鋼 100% 來自外國」﹐這是告訴大家一個問題的答案。至於這個答案的的問題是什麼﹐看板沒提。老美這些年來越混越糟糕﹐病源是他們眼睛裡只看見現象﹐他們沒有探討造成這種現象的真正原因何在的勇氣。老是怪別人﹐從不檢討自己。這才是美國競爭力每況愈下﹐不能和很多其他國家﹐尤其是和中國競爭的關鍵所在。
就拿新建灣區大橋這個例子來說吧﹐修建一座大橋在時間上有一個起點和終點﹐在起點和終點之間﹐在不同的時間內有應該完成的計劃和里程碑。工程牽涉到人力﹐物力和其他資源的分配和運用﹐它也包括產品品質管控﹐工作表現評估的問題。 這些都是任何一個專案/項目 (project) 的標準定義。凡是管理過專案的人都知道﹐一個成功的專案有三件事是關鍵﹕產品的品質要好 (good)﹐完工的時間要快 (fast)﹐價錢要便宜 (cheap)。一個專案如果只要做到這三要件中的一件﹐那任何人都可以帶領這個專案。但要在這三要件中顧全兩件﹐那就不是那麼容易了。三要件全顧﹐往往是不可能的任務﹐因此﹐在三者不能兼顧的時候﹐三要件中那個比較重要﹐那個比較不那麼重要也是專案管理人考慮的因素。
現在回到新建灣區大橋這個專案﹐在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的兩難下﹐你認為要快﹐要好﹐要便宜三要件中﹐那項最重要﹖你說要好最重要﹐造橋的鋼不好﹐橋造好後塌了還得了﹖沒錯﹐但用來新建灣區大橋的鋼一定有標準規格﹐達到這個標準規格需要的技術並不是什麼天大的難事。因此「好」不會是這個專案最重要的因素。要快﹖這可能是最不重要的一個因素。新建的大橋﹐是為了減輕原先大橋的擁擠而增加的路面﹐能儘快完工當然很好﹐但也並非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所以「快」也不是這個專案管理人的優先考慮因素。於是剩下來只有「便宜」與否的考慮了。
加州號稱「金州」﹐但和美國不「美」一樣﹐已是明日黃花的歷史形容詞。修橋補路能省點銀子就省﹐這也是美國的製造業往外國搬的主要原因。老美動不動就怪別人利用廉價勞工來做不公平的競爭﹐問題這麼簡單嗎﹖二次大戰後﹐美國是全世界唯一的製造中心﹐Made in USA 的金字招牌﹐只此一家﹐別無分店﹐你買也好﹐不買拉倒。這是「美國製造」橫行天下﹐惟我獨尊的時代。但在那種沒有競爭者刺激的情況下﹐「好」的因素變得不重要了﹐這也是「美國製造」走下坡的開始。
最顯著的例子就是汽車和家用電器。我剛來美國的時候﹐開的是通用或福特的汽車﹐看的是 RCA 或 Zenth 電視﹐照相機是柯達﹐曾幾何時﹐誰還在開美國汽車﹖RCA 的牌子賣給了法國﹐Zenth 是南韓公司﹐柯達宣告破產。美國的問題出來哪裡﹖
美國的問題出在除了國防工業和民航飛機外﹐你能製造的﹐別的國家造的比你好﹐比你快﹐比你便宜。除非關門搞保護主義﹐「美國製造」就要吃蹩。如果老美不徹底反省﹐開始改變﹐靠立看板排外是沒用的。
懷南補記﹕下面兩封行家來信﹐都頗有參考價值。
老大好,
新出爐的文章又是個憂國憂民的大哉問,老大連當年教專案管理的吃飯傢伙都上了桌,看的端是過癮。
老大說的這個廣告已經被加州交通局駁斥不是事實,Bay Bridge 整修工程需要的鋼材將近76%是美國本地製造,只有一段2,047 呎的鋼纜因規格特殊不得不由中國進口。登廣告的Alliance for American Manufacturing (AAW)組織總部在DC,老遠跑到舊金山花錢登看板被老大說成Bark up the wrong tree,是因為它吠的目標不是老大這棵見多識廣的江湖老樹或是全球競爭力最強的灣區人。這甚至不是給加州人看的。這看板和AAW的網頁是給全美國選民看的。
這個廣告和之前NPR 在今年一月份節目This is America 請特別評論員Mike Daisey 報導鴻海血汗工廠的烏龍事件異曲同工,節目中Daisey 唱作俱佳,把中國工人形容成被蘋果和郭董聯手迫害剝削的奴工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引述斷章取義,內容移花接木,播出不久就被NPR 駐北京記者捉包,自己人檢舉自己人,攪得電台灰頭土臉非常掛不住,還特別製作一整集節目作說明和道歉。
類似議題如同美國國會和財經官員指控中國操縱人民幣匯率也是一例,在美國官員大力鼓吹下全美國每個人都覺得只要人民幣匯率與美金脫勾浮動,美國所有經濟困境全可迎刃而解一樣。項莊舞劍,這些事當然是針對中國龐大的生產力和競爭力,挑動情緒也是為了政治目的,畢竟聲討一個外在目標當然要比檢討為何本身競爭力不足要舒坦又不費勁得多。
美國失去全球競爭力原因太多,問100 個人會有200 個答案,小弟不敢胡說。但老大在去留肝膽兩崑崙一文中曾點名信門基本盤,洋洋灑灑分好幾類。但若仔細分析可發現假如不管投票傾向,其實咱們這群老中內心深處還是比較傾向共和黨。小弟雖是多年民主黨,但第一個跳出來自首承認許多民主黨的扶持弱者政策其實是越扶越醉。小弟歷經多個全球產業,得到一個結論不敢自秘。小弟認為只要一個行業有強大工會勢力卻又面臨國際競爭,那這個行業不消多久就會奄奄一息。工會當然不是企業失敗的主因,但是需索無度的工會絕對削弱整體競爭力。
我就經常領教過工會作法自斃的高招。辦公室自動化文件電子化是全世界不可擋的潮流,但是美國的船公司因為工會抵制,辦公室自動化整整晚了其他行業將近十年。美國航空公司稱霸世界多年,當年Pam Am 員工穿制服走路都有風,短短幾十年,那些有悠久工會傳統的航空公司或破產重整或根本倒閉,沒有一個有好結果。兩大美國工會元老汽車工人UAW和鋼鐵工人工會USW歷史更久,這兩行業下場也更慘,而AAW的後台正是UAW和USW。
但相反的一個行業若老美關起門來自己搞,例如美國的醫生護士,學校老師以及各級政府員工都活在桃花源,日子過得滋潤極了,壓根沒有聽過全球競爭力這三個字。美國教師工會把美國教育搞到先進國家倒數第一,郵局寅吃卯糧,美國人卻拿它們一點辦法都沒有。而這正是AAW 倒果為因得到的結論,只要美國把大門關上大搞保護主義,大家就可以回到當年黃金歲月過好日子。其中偌大智慧和邏輯就像賣蟑螂藥的告訴顧客只要把蟑螂抓起來,每隻蟑螂都餵上一點就可杜絕蟑螂且保證有效一樣。
一般老美面對全球競爭只覺得日子越來越難過,年輕人學校畢了業出來卻發現需要學位的中產白領的好工作越來越少,聽到這種AAW這種論調當然順耳,怎麼能不支持。依我看AAW 看板只是個起點,後續的花樣和得到的迴響應該不會太少。可是弔詭之處在於老美一方面對搶去工作的的中國人印度人恨之入骨,一方面又對iPhone, iPad, HDTV 愛不釋手,還得依賴Walmart, Costco貨架上來自中國的廉價產品保持生活水準。一方面指責非法移民搶工作,一方面享用廉價非法勞工採收的蔬果,完全不去思索這其中相關和虛偽之處。
幾年前我開車經過紐澤西Trenton 鐵橋,橋上幾個大字『Trenton Makes, The World Takes.』,始於1920年代。何等氣派,何等氣魄。曾幾何時美國標語竟是酸溜溜的『The Bay Bridge. 100% Foreign Steel'。看來美國只有像福特汽車一樣蕩至谷底破產重整才有絕處逢生的可能性,靠檢討別人是搞不出名堂的。
Cheers,
Jay
Dear Jay 兄﹕
難得你還記得我曾經教過 Project Management. 看來我最大的遺憾之一﹐就是沒把我的《信門八技》出版成書。Oh well, Regrets, I've had a few ....
美國的工會和美國人民可以擁槍自保的法律一樣﹐有它被 create 出來的背景﹐但現在都變成了不能控制的Frankenstein 也是事實。工會讓美國喪失競爭力﹐但美國公司大咖的貪婪我個人認為更可惡。
Trenton 離 Princeton Junction 不遠﹐RCA Research Center 曾設在那裡。於今安在哉﹖倒楣的是我們的小孩﹐他們的日子可沒有我們當年好混。
懷南敬覆 4/13/2012
信老:
今日拜讀「美國製造今與昔「,真是心有慼慼耶。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我全程參與新海灣大橋建設工程,深知項目裡的來龍去脈
我們公司自1998年中了設計標後,從與業主談合同,參與項目管理,設計,到進加工廠監工,提供施工期服務,我已在這項目上打滾了十多年。裡面的故事可以講上三天三夜。
廣告的內容不完全正確,海灣大橋上用的鋼大約80%是來自中國,剩下的由美日英韓幾國瓜分。美國能不能自己生產這個橋?理論上是可以的,但實際上因幾十年來國內沒有大型建設,生產的場地,設備,機具完全都沒有了。如一定要「購買國貨「就必須先投資設立一座生產工廠,承包商看不到下面一個工程在那,所以生產工廠的投資全會加在海灣大橋的造價上。這就是海灣大橋第一次開標時流標的原因。標金之高,交通廳連打開信封的意願都沒有。
生產海灣大橋的廠房,一間約有兩個足球場大,我們就用了8,9 間。位於上海的這家公司有20幾座這類廠房,其他大小廠房更是不計其數。這只是中國四五家同類工廠之一。十多年前我開車經過昔日美國鋼都Bethlehem 時,看到那種破敗的樣子,感覺好像到了圓明園,我還真有點替老美難過。過去他們用洋槍洋砲打垮大清,現在中國用經濟實力返攻,最後成敗還很難講,但老美有節節後退的趨勢。
其實美國佬很短視,第三世界國家為他們提供了如此之多物美(?)價廉的產品,美國人才能維持目前的生活水準,要是今天開始採取鎖國政策,把生產業全拉回美國交給工會,我不敢保證物會更美,但我敢保證我們要付三倍的價錢。我不是教友所以我不謝飯,但我每次上街購物時我都會說「感謝某某國為我提供某某物品」不信去問我太太。
Tom
又及:要是老美知道台灣高鐵殷琪家族是承建海灣大橋的「美國橋樑公司」(百年老字號,目前的海灣大橋就是他們70年前建造的)的老闆,豈不是要吐血了?
Dear Tom:
謝謝以當事人身份「爆料」。鋼鐵工業乃工業國家的脊椎﹐沒有脊椎﹐胸怎麼挺得直﹖
當年卡內基(Andrew Carnegie)以鋼鐵業賺錢﹐現在我們還在受惠 (大學﹐音樂廳)。
我兄住在灣區﹐當知 Berkeley/Orinda 新的山洞已經搞了 N 年還沒完工。我真不懂﹐打通短短一個山洞需要那麼多年嗎﹖如在中國﹐恐怕一年內就會搞定(完工後是不是會垮﹐那是另一回事)。
懷南敬覆 4/13/2012
2012年4月1 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4 日上網
清朝的袁枚有首《湖上雜詩》是這樣寫的﹕「葛嶺花開二月天﹐遊人來往說神仙﹔老夫心與遊人異﹐不羨神仙羨少年」。自從前陣子有三個高中同學來我家聚了一下﹐後來我寫了一篇《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文章。但意有未盡﹐很想再寫一些我高中時代的舊事。《不羨神仙羨少年》是我《欲買桂花同載酒》系列的第二篇﹐我為什麼只挑高中的回憶來寫呢﹖理由很簡單﹕
我小學六年讀了五個學校﹐初中三年兩個學校﹐第二個學校還幾乎被開除﹐否則恐怕還不止兩個。大學四年﹐天下最無聊的系進﹐天下第二無聊的系出。只有高中三年有始有終﹐早出晚歸﹐幾乎都和同一批人在一起。所以「不羨神仙羨少年」不是咱們打高空﹐有高中畢業紀念冊上的留言為證﹕
「XX老友留念﹕記不記得我們經常以跑百米的速度追趕著火車﹐記不記得我們一道溜課在半路遇到「阿丁」的埋伏又折了回來﹖我們一起打球﹐從學校打到私人家﹐又打到七虎球場。夕陽西下我們才回家。學校雖然簡陋﹐然而我們的生活卻依然快樂。我很奇怪﹐在我相處的人裡﹐本省籍的反而少﹐地域觀念﹐在我從來沒有存在過。行將離別﹐願別後更能互相幫助與經常聯絡。吳 XX 於 X 中」。
一看年月日﹐50 多年前的事了。這位吳同學個子高高的﹐字寫得很工整﹐他提到的「阿丁」是執勤抓溜課的老師。高中畢業後吳考進警官學校﹐和我們這批讀大學的就沒玩在一起了。後來我出了國﹐從此就老死不相往來。但在報上看到他陞官的消息﹐他在做北台灣一個主要城市的警察局長時﹐兒子也是警員﹐因感情糾紛用槍把女友射殺後自殺。我在電視上看到這位老同學淚流滿面向國人道歉﹐說他兒子對不起國家的栽培。我當時很想寫封信去慰問﹐但那麼多年沒有聯繫﹐一時遲疑﹐最後就不了了之。回想起來非常後悔。不知我那位老同學現在在哪裡﹖但願他一切都好。
翻到另一頁發黃的紙上是這樣寫的﹕「XX 友﹕暫時的離別﹐並不是真正的離別。進一步的開始﹐才是真正的開始。為了感謝你三年來不斷給我的鼓勵和慰藉﹐更為了使我們過去的友誼永遠在可憶的回味之中﹐與將來的友誼永遠永遠地繼續。。。珍重吧。弟竹如」
這段話﹐除了用「慰藉」用得有點怪怪的外﹐算是頗為生動了。這個「竹如」來頭可不小--他是中華民國第一個正式考進電視公司的 Anchor Man。
我和「竹如」﹐高中﹐大學﹐當兵﹐都玩在一起。他去考電視記者還是從麻將桌上突然離席﹐把我們同桌的三個高中同學(現全在加州﹐時有往來)氣得半死。我出國的前一天﹐還為他寫了一篇簡介才上飛機的。但我和他在一起最不可思議的是我們同用一張「補給證」。
「補給證」是台灣軍人的身份證﹐憑證看電影可以買半票。讀大學的時候﹐他不知道從那裡搞來一張空白的「補給證」﹐貼上自己的照片﹐其他什麼官方的鋼印都沒有。進電影院的時候﹐掏出來一亮﹐就像 FBI 亮身份證一樣就憑半票入場。他進去後﹐從旁門的門縫中把假證件遞給我﹐由我偽裝 FBI 掏出來亮一下。
回想起來那時我的膽子可真大﹐用的不但是偽造的證件﹐連照片都是別人的。就像坐火車上學只買月臺票不買車票﹐那是為什麼到站前要跳車﹐出站前要追火車的原因。「竹如」成為台灣家喻戶曉的大牌主播後﹐不大聽當局的話﹐叫他別播的新聞他偏要播﹐結果有段時間調去管事務。有次回台灣路過他的公司﹐他老大在路邊指揮工友張燈結綵慶祝什麼的。我們約好後會﹐結果也是不了了之。後來他轉換跑道去主持綜藝節目和體育轉播﹐名利雙收﹐算是因禍得福。最近他頻頻在台灣電視脫口秀中亮相。故人無恙﹐我也很為他高興。
我們那一代﹐讀不讀大學是個分水嶺﹐出國不出國﹐又是一個分水嶺。開始走在一起的﹐很難最後還走在一起。最近當年的麻將搭子之一來電話通知說某同學「掛了」﹐我說﹕「你我最好繼續保持呼吸﹐不然變成別人電話通知中的主角就不妙了」。在電話上我們開懷大笑。
懷南補記﹕我常想﹕如果我是個好交際﹐好熱鬧的人﹐凡是我讀過的學校﹐讀過的班和系的同學會都去參加﹐那我可有得忙。寫到這裡﹐突然想起﹐在我讀初中的兩個學校中﹐有一個因為得罪了導師被記留校察看後被迫轉班。因此﹐嚴格說起來﹐初中三年﹐讀了兩個學校三個不同的班。有次在台北去參加初中同學聚餐﹐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一道吃飯的人是我被留校察看前的同學還是被留校察看後的同學。他們對我的印象﹐我對他們的印象都不深刻。如果同學會都像那樣﹐我看也沒什麼好參加的。
至於我信口開河說我大學是天下第一無聊的系進﹐第二無聊的系出﹐萬一被老同學看到﹐可能會生氣。但這是老實話﹕會統系﹐統計組你說無不無聊﹖國際貿易系﹐你說無不無聊﹖究竟是因為讀的系無聊﹐所以我在本行沒出息﹖或是因為在本行沒出息﹐所以認為我讀的系很無聊﹖這是先有雞或先有蛋的問題。但我相信如果我讀的系不是我認為無聊的系﹐恐怕成就要大些。這是我為什麼從不要求我的小孩讀他們沒興趣的系﹐做他們沒興趣的事。台灣的聯考制度誤了掌門人的一生。Oh well.
非常開心當年的麻將搭子﹐除竹如外﹐都還有往來。高中畢業後有次在西門町和同學逛街遇到一位叫上官筱玲的女同學﹐結果把她拉到我家搓麻將。她放了我一個清一色到現在還沒付錢。上官筱玲﹐妳如果看到這篇補記﹐賭債我不算了。夠意思吧﹖
2012年3月25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
先講一個故事﹐這個故事聽說是真的﹐發生在好幾年前﹕
在蒙特拿 (Montana) 州 90 號公路上有一個小城叫曼哈頓 (Manhattan), 小城有個牛排店叫Sir Scott's Oasis Steakhouse。 牛排店生意很好﹐通常要等 45 分鐘才能有空位。有天牛排店來了兩個客人﹐一男一女。女的聽帶位的說要等 45 分鐘﹐問﹕「妳知不知道我是誰﹖」
帶位的說﹕「我知道。」於是那位女客人要求見餐館的經理。
經理出來後女客人問﹕「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經理說﹕「我知道﹐但妳要和其他的客人一樣要等 45 分鐘。 」於是女客人要求見餐館的老闆。
老闆出來後女客人問﹕「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餐館老闆說﹕「我知道」同時反問那位氣勢凌人女客人﹕「妳知不知道我是誰﹖」
不等女客人回話﹐餐館老闆說﹕「我是這個餐館的老闆﹐我也是打過越戰的退役軍人﹐不但今天妳不會在這裡用餐﹐妳以後也不會。」
看到這裡﹐您大概知道這位女客人是外號「河內珍/Hanoi Jane」的珍方達 (Jane Fonda)。我們用這個故事﹐戲劇性地介紹信大「瞎」點鴛鴦譜(當然﹐也可以讀成信大﹐瞎點鴛鴦譜)的女主角出場。但珍方達的外號為什麼會是「河內珍」呢﹖這話得從 1972 年的七月說起﹕
1972 年的七月﹐美國陷在越南的戰場的泥沼中進退維谷。反戰的珍方達到北越首都河內去訪問並發表反美言論。好死不死﹐在離開北越的最後一天﹐珍方達頭戴鋼盔和北越士兵在一座高射砲前照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立刻傳遍全世界。這下美國上下火大了﹐妳這不是公然吃裡扒外嗎﹖於是「河內珍」的外號不脛而走﹐從此成為珍方達的招牌。
現在介紹「叛逃林」出場。「叛逃林」原名林正義﹐1952 年出生在台灣的宜蘭。1971 年考上台大農工系。那時候台灣考大學非常難﹐哪像現在考上比考不上還容易。那時能考進台大農工系﹐絕對是頂尖的學生。大一的時候﹐林正義上「成功嶺」接受軍訓﹐不知道為啥﹐他突然告訴「成功嶺」的長官他要投筆從戎﹐台大不讀要讀軍校。並且不讀軍中的理工科大學﹐要讀「怒濤澎湃﹐黨旗飛舞﹐這是革命的黃埔」的陸軍官校。
林正義的這個震撼彈﹐可說是震驚萬教﹐轟動武林。天下只有軍校想轉學進大學﹐哪有台大不讀要讀軍校的﹖1975 年林正義以第二名的優秀成績從軍校畢業﹐因為他符合國民黨要刻意培養的「崔臺青(吹臺青)」三條件﹐於是特別讓他進政大企管研究所讀碩士。1978 林政大畢業﹐並且這時他已經結婚。
1979 年被派到離大陸最近的金門馬山當連長。馬山離大陸兩公里﹐是臺軍高級將領和外賓常來參觀之地﹐非絕對忠貞﹐又拿得出檯面的國家優秀年輕軍官﹐是不可能派到馬山當連長帶兵的。
同年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林正義游泳去了大陸﹐台灣反面對此多方掩飾﹐對外宣稱林死了。直到林在大陸出現﹐1982 北大畢業﹐1986 芝加哥大學得博士學位﹐論文的指導教授是1979 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的得主西奧多蘇爾茨 (Theodore Schultz)。這時候的林正義已經第二次改名叫林毅夫了。有次在同學會的舞會上﹐台灣去的劉憶如(我在寫這篇文摘的時候﹐把劉憶如的名字寫成她的媽媽的名字郭婉如。結果烏龍上了報被一位以前時間日報的讀者看到來信指出錯誤。這證明一件事﹐星島的讀者對台灣的事沒世界日報的讀者那麼熟悉)注意到林跳「吉特巴/Jitterbug」的招式是台灣大學生的招式。以後的事﹐就如我們常說的﹕「都是歷史了。」劉憶如現在是台灣﹐的財政部長﹐林毅夫則代表中國貴為國際銀行的副總裁。
我為什麼要把珍方達和林毅夫擺在一起談呢﹖最近大陸召開全國人大會議﹐林的太太是台灣代表﹐她又提出林想回台灣掃墓和探親的老問題。台灣到目前為止還是把林視為有罪在身的叛逃投敵者。「河內珍」和「叛逃林」的區別是珍方達雖然不愛國﹐但她沒有投敵﹐民間雖然鄙視她但美國並不認為她犯了法。林的情況不同﹐從台灣的立場看﹐他不愛國也就罷了﹐居然陣前投敵﹐這是要殺頭的。
如果你是台灣當局﹐你怎麼看這個問題﹖我的看法是既然現在兩岸的敵對情況和當年完全不同﹐時代的悲劇﹐歷史的恩怨﹐個人不應付完全的責任。林正義投敵﹐對台灣並沒有造成災害﹐美國的軍艦都可以開到河內去友好訪問了﹐大陸和台灣為什麼不能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呢﹖我認為台灣應該對像林正義類似的人給予概括式特赦 (blank amnesty)。
懷南補記﹕這下好了﹐掌門人沒事找事﹐居然主張特赦林正義﹐這不是在捅馬蜂窩嗎﹖任何人對掌門人「我的寶貴意見」有任何不同的看法﹐在發表「你的不寶貴意見」前﹐容掌門人把話講清﹕
「我的寶貴意見」不一定正確﹐
特赦的對象包括像林正義類似的案子﹐對象而非林一個人﹐
赦免求刑並非宣告無罪﹐
和美國人對待 Jane Fonda 一樣﹐政府可以忘掉她在越戰時的行為﹐但人民怎麼對待她是政府管不了的。換言之﹐我可以主張特赦林正義﹐但他來台灣我不會大喊﹕「林爺爺﹐您終於回來啦﹗」或說﹕「歡迎﹐歡迎﹐熱烈歡迎﹗」說不定他走到哪裡﹐抗議者如影隨形。這個代價林正義要有願意付的心裡準備。
別把特赦陳水扁和特赦林正義扯到一起。你不知道我對特赦陳阿扁的看法﹐我也還沒告訴你。
不出所料﹐收到不少對林正義(正誼﹐毅夫)發表意見的來信。附錄在後﹐以供參考﹐不想花太多時間 check typos or to pay too much attention to grammar 請包涵一二。
Dear Mr. Xin:
I always have a soft spot for the Vietnam Veterans. They are usually people of my generation. These people went and serve for it now seems a pretty screw up objective. What makes it hurt the most for the veterans is that the ones who did not go got a leg up on the poor ones who went (or worse, who never came back). They bore the blunt of hatred from the enemy and anti-war countrymen. The US had 16 years of 「dodger」 presidency since then. Hanoi Jane will always be a controversial issue to talk about.
Lin's case is little different. It's not a war between two countries (even though Vietnam War was never declared) but the extension of a civil war. Once civil war ended, brothers on both sides reconcile and heal. I don't know the details of Lin's events, but based on the lack of 「public gloating」 from Mainland China, Taiwan has some catching up to China's high road as of now.
The greatness of a civilization and society should be measured in part, by granting its member 「conscientious objector」 status. Lin, in my opinion, should be categorized as such a group.
Regards
Dear Charles,
Thanks for sharing your point of view, and if my guess is correct, you probably are not from Taiwan.
You articulated your points well, but I don't think Mr. Lin was a "conscientious objector", The fact that he decided to become a professional soldier by switching careers tells me he was not a "conscientious objector" but an opportunism or was hot-blood young man.
懷南敬覆 3/29/2012
林毅夫最大的問題是, 他是職業軍人, (投入敵營又帶了機密文件), 叛逃的時候就該知道後果, 再說當初被牽連的人又如何? 要特赦也得審判定罪後, 才能談特赦問題, 他願意回台先受審嗎? 嘿嘿......馬英九又有的頭痛!
Susan
Dear Susan:
我知道您是眷村長大的﹐妳的看法和立場我完全能理解。林不會回臺受審﹐馬不會去淌這個渾水。對老共來說﹐林能不能回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懷南敬覆 3/29/2012
Relation between ROC & PRC is just like the divorced parents. There is no reason to ask the children to pick side and to join in the hostility. Absolute nonsense for the parents, and even more so if a child ran to see the mother, or even decided to stay with Mom, that the father can denounce and even declare that son should be punished. Punish yourself first, who told you husband and wife to fight like that in front of your children. Not qualified to be parent, not to say no right to criticize whatever the child did. They have brought enough suffering onto the children, just as any divorced couple does. If government doesn't look after interest of its people, it has no ground to judge what its people do for themselves.
Remember the book you sort of "promoted" once for that Mr. Mou? You can call this Lin a speculator, first did the exceptional move to join military. May be after he joined, with better understanding, he already foresaw this is a dead end road. Whatever motive, none of us (those that immigrated) is entitled to criticize him. In a way, we are just like him, only that we were not in the military.
Louise
Dear Louise:
I must say that I don't quite understand your analogies/examples and especially can't agree with you on your comparison of us who immigrated to the USA for seeking a better life to Mr. Lin's case. America was not our enemy, we came here legally and openly, we didn't bring any secret to America in any form and shape that could hurt my own country (Taiwan). I found your background as someone from Hong Kong and never served in theTaiwanese Army Forces could be the reason that you may not as familiar with the issue as many of us do. But again, nobody can say he or she is absolutely right. That makes the exchange comments on this issue interesting.
懷南敬覆 3/29/2012
老大好,
乖個攏叮咚,老大亂點鴛鴦譜居然點到幾個小弟有點意見的人。且提到特赦林上尉這種兩極問題,又有點馬蜂窩邊作樂的感覺,讓人又得捏把冷汗。
小弟小時候不太長進,小時被迫高唱從軍樂,不但當了三年大頭兵,而且是空降特種部隊。沒吃過豬肉但看過豬走路,仗沒打過但愛看戰史,所以對當兵的什麼該幹,什麼絕不能幹倒是清清楚楚。
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既不得已就一定有些非常手段,所以有些在老百姓眼中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對軍人就罪不可恕,無比嚴重。前陣子美軍連續出現三、四個華人子弟自殺,當中當然有種族歧視和霸凌成分,但其中有個特案是北加出身的廖梓源小弟,因是聯邦眾議員趙美心外甥,特別引起注意。
廖小弟在阿富汗戰地連續幾次站崗時打瞌睡,最後一次被抓到後被同僚處罰數小時後舉槍自盡。處罰廖小弟的幾個海軍陸戰隊軍人在一般老中眼中當然是皆曰可殺的,看見軍法官輕判主嫌更是認為Adding Insult to Injury,種族歧視罪證確鑿。但是當過兵的人可能會知道事實不見得如華人新聞一般黑白分明的一面倒。神學士和凱達游擊隊和駐阿富汗美軍短兵相接,是百分百的作戰前線,廖小弟的死是極不幸的結果,但是換成任何處於神經緊繃狀態的軍人不止一次撞見廖小弟致戰友於險境又必須立即處置,處罰程度或許不同,但在當時會有不同反應的人可能不會太多。
先不管林毅夫是不是當時蔣政權蓄意培養的吹台青,敵前叛逃就是唯一死刑,何況以連長身份攜帶佈防軍情更是蓄意叛變,不是臨時起意,套句老大最近常講的話,林毅夫的幹法就是Burning the bridge,壓根沒打算回頭。林毅夫叛逃是文革正式結束很久以後的事,不然他在大陸不一定有什麼好果子喫。剛好同時間鄧小平復出改革開放,重視經濟,這才有林正義上尉搖身一變成為經濟學者林毅夫博士這件事。況且台灣政府和軍方雖然當時顏面盡失,但最後還是心存厚道讓林全家團聚,在林妻帶小孩申請留美時完全沒有為難她。任何人說同樣的事情若發生在中國大陸絕不會滿門抄斬而不心虛,我就服他嘴硬。
林叛逃時已28歲,該為自己行為負責。橋既然是他親手燒斷,且兩頭都是當紅炸子雞,就該心無懸念一心建設偉大祖國。而且事沒隔幾年林妻就攜雙子與他團聚,全家在大陸已屬Insider,還代表中國幹世銀經濟首席,名利俱全,台灣對他沒有任何虧欠。日前國台辦向台灣喊話或許有政治意涵姑且不管,但林先生林太太最近在兩大期間以人代身份高談闊論,把球踢還給台灣政府,還奉送一頂不顧人道親情的大帽子,讓人覺得得了便宜還賣乖。
美國當初主動涉入越戰是防堵共產主義,而非自衛,一般老百姓覺得美國於德有愧不願支持。而且當時美國自由主義風行,很少有年輕人不受影響。這群年輕人一方面高唱民主自由,一面焚燒徵召卡,拒絕參加保障民主自由的軍隊。有錢有辦法的人家想盡一切辦法避免徵召,逃不了的窮人子弟到越南戰場打一場沒有意義的戰爭,前線軍人滿腹怨言,毒品酒精橫行。後方老百姓反戰遊行外加河內珍胳臂向外彎外帶猛扯後腿。(嘿嘿又要打麥納瑪拉一扒,他老兄那套MIT/FORD數字管理,完全不管戰略,只管打死個Charlie 得花多少子彈是完全不靈的)。十年越戰撕裂了美國,軍費透支間接引發70年代的大衰退和通貨膨脹,要不是美國國力堅強,越戰應該早敗五年。接下爛攤子又滿頭胞的卡特除了特赦不然美國簡直沒有第二條路向下走。今天美軍採用徵兵制所以沒有大批逃兵,但以當今輿情美國總統想大幅特赦伊拉克阿富汗戰場逃兵可能也沒有那麼容易。
老大建議台灣似乎該放林毅夫一馬大概是受基督教思想浸潤頗深。七十個七次都可以饒恕,何況是小小的逃兵。歷史上一場大戰死傷無數之後能夠真心擁抱對方的似乎除了美國和西歐國家沒有什麼好例子。佛教主因果報應,種什麼因得什麼果。印度教講輪迴,回教和猶太教則是一報還一報,要這幾種文化背景的民族無條件寬恕敵人好像不太容易。況且戰爭有贏有輸,勝利的一方當然很樂意泯恩仇,但是要求失敗的一方硬擠出個笑容也似乎有點強吃豆腐的感覺。
好漢做事好漢當,西安事變中張漢卿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搞到身敗名裂軟禁一生,生前他即使對花生米滿腹怨言,但即使在恢復自由身後他仍能不出惡聲。林毅夫該學學張學良小六子打落牙齒和血吞的那股狠勁才是真漢子。
小弟淺見是林上尉想回家掃墓可以,得先在國軍軍人監獄過過水。不過經濟學說沒有賣不出的產品,只有賣不出去的價格。我對林毅夫特赦的看法是原則不支持,但若是中共願意拿撤飛彈之類的籌碼來交換善意,我倒是頗聽得進。
不過老大老教誨咱們不要對祖國的事太熱情。小弟哪棵蔥也不算,隔海叫叫過乾癮罷了。
PS. 上禮拜的兩篇讀者迴響寫得真好,尤其是George 的那篇讓林小弟不打先發先養技養望的論點頗有體育專欄評論的味道,是一片林來瘋聲中罕見的空谷足音,值得鼓鼓掌。
Cheers,
Jay
Dear Jay 老弟﹕
Boy O Boy, 閣下那個語音輸入的軟體真是厲害﹐幫你天馬行空﹐要不是我老大久走江湖﹐還真不知道你叫老蔣花生米的典故出在那裡呢。
我主張特赦林正義是我認為在歷史的大環境和悲劇下﹐個人的行為在時過境遷後﹐應該重新評估﹐這倒和宗教信仰無關。如果我是林毅夫﹐我不會說想要回台灣。當年不顧一切叛逃﹐今天大搖大擺回來﹐這不是欺台灣太甚﹖我對特赦的認知來自福特特赦尼克遜 -- 赦你不坐牢﹐但並非赦你無罪。台灣可以不追究林叛逃的責任﹐但可將林視為不受歡迎人物看待﹐拒絕其入境。
總之一句話﹐林在馬英九當總統任上想回台灣的機會是零。如果我是老馬﹐我不去碰這件事。也沒有人會強力幫林遊說﹐老共不會做林毅夫的「 executive sponsor」.
懷南敬覆 3/29/2012
林正誼夫婦想返鄉祭祖的新聞鬧得沸沸湯湯, 連國台辦王毅都出面替他們緩浹, 許多人的觀念是兩岸已經和解, 曾任職過陸軍總司令的陳廷寵, 副總司令的葉競榮等高級將領都長期居住大陸, 甚至郝參謀總長也曾返鄉祭祖(如果郝沒有放棄四星終身職卻也不宜), 為何一個初級軍官三十年前叛逃的老案不能被原諒,
原因是退役與現役之不同, 且林案不是單純的敵前叛逃, 當年他是據點指揮官而非是幕僚軍官, 責任重大, 不僅有守土之責, 更肩負了防區內一百多人的生命, 卻帶著軍旗作戰計劃防衛部署圖叛逃, 如果中共當年砲擊, 所有第一線曾與他死生與共之弟兄的死傷將無法想像, 許多贊成對他赦免者都會提到林案連累到他的直屬長官, 個人卻認為此案對他的下屬影響更大, 一個受人尊敬的長官, 是弟兄將生命託付給他的人, 卻讓信任感價值觀一夕崩解, 不知此案是否影響了這些人在往後歲月的身心.
如果林案真想要解套, 唯一的方法是馬總統給予他特赦, 但是必須先考慮以下幾個層面:
1. 是通案還是個案? 黃植誠, 李大維, 林賢順等叛逃飛行員是否比照辦理? (記住李顯斌回大陸是走完法律程序坐牢的)
2. 兩岸目前還是交戰團體, 是否先簽國共停戰協定?
3. 能換到什麼? 提出以林正誼交換目前被大陸羈押的所有台諜?
個人認為林案不應該以叛逃事件來討論, 應該以國際間處理間諜案的方式來進行, 台灣國防部的高部長說的好, 林是自私的投機份子, 當年抓準時機棄台大入陸官, 棄台灣去大陸, 棄高堂妻兒而不顧, 可謂絕情之人, 立法委員羅淑蕾說他是丟祖宗的臉, 或許數典忘祖這句成語更適切.
今天社會中最缺乏的就是integrity, 往往名人權貴富豪等更是integrity最大的破壞者, 林案絕對不可以因為他的位階和學術地位而有特例, 就算林學術地位崇高, 也不能遮掩他品格的低下, 如果個人有機會見到他本人, 會低聲在其耳旁說, 「我看不起你」!
橘子 上
Dear 橘子﹕
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也是看不起林這個人的。但看不起的原因是他完全沒有公開說明他當年叛逃的原因。現在想回台灣是自以為大咖﹐沒把台灣放在眼裡。
懷南敬覆 3/29/2012
謝謝你讓我瞭解更多關於林毅夫的歷史;他的後半生多半人都曉得,但他由成功嶺跳進黃埔的歷史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這老弟應該是熱血沸騰的衝動型人物,但也應該是絕頂聰明的成功型人物,值得佩服。
我個人覺得「叛逃」與否,沒有強調的意義。但當年他是現役職業軍人,帶兵連長,國有國法,軍法更是特別嚴厲,不能用任何理由逃避,否則如何管理其他軍人?尤其是今天他在中共政府與國際上都有相當地位,對他特案寬恕會引起不平的連想。
回台灣省親掃墓可以,但至少要判五年徒刑,樣子是一定要做的。坐一年後再假釋,這樣面面俱到,政府軍方的威信保持,人情也顧到,國際上應該也說得過去了。
Tony
Dear Tony:
林毅夫如果真的那樣想回台灣﹐就回來坐牢做個樣子﹐然後再談特赦的問題。台灣可以把這個球拋給林接。
懷南敬覆 3/29/2012
Dear Mr. Xin,
This is my third time writing to you. And for the first time, I found I seriously disagree with you on a subject. (I have read your books too.)
I strongly support Taiwan's Defense Minister that 林正義/林毅夫 should never be pardoned.
Here is what I know about the story. (I graduated college in 1980. So I still heard some background about this event while I was in the military.) He not only swam to China as a company head, he also brought with him the defense plan against the communist invasion, if it ever happened, and the decryption codes.
After his escape (叛逃), the whole Quemoy island had to redraw the defense plan, move the machine guns and cannons around and replace the code books. I can't remember if he brougt other things with him. He did not just disagree with the government (I believe you agree with me that a soldier has no right for political opinion in any country.), he did not just desert his job (as a captain, he was responsible for the life and welfare of more than 100 soldiers, most of them were younger than 20), he went to China with the intent to harm or kill many people.
Jane Fonda's crime was only that she expressed her (wrong) opinion and went to enemy to express that opinion. It is debatable whether she would be forgiven. However, if you were a soldier in Vietnam during that time and you experienced your comrades die and saw Jane Fonda spoke for North Vietnam on TV, I can't see any reason you will ever forgive.
For 林毅夫, this is totally different. The more likely comparison is if Jane Fonda went to Hanoi with anti-aircraft ammunition. And North Vietnamese soldiers used them to shoot at US planes. And she claimed no US planes were downed and no US pilots were killed by these ammunition.
As you know, before martial law was lifted in Quemoy and Matsu, if a soldier ever tried to escape to China, he was pretty much automatically sentenced to be executed. In comparison, 林毅夫's crime is a lot more serious and he shouldn't be pardoned. So, I have only one reason against pardoning 林毅夫: He brought material and knowledge to enemy with the intent to kill many of his countrymen, as a middle-level commanding officer, in a war zone.
Some people may say one should accept one's enemy after the fighting is over. I can agree with this because the enemy may act on the same belief/reason to fight for their own country. And in a was, most soldiers don't know anyone at the other side. But treason is different. The traitor knows the people he tries to harm so I think the behavior is much worse.
Sorry for the long writing. I have thought a lot about this issue. And I believe you can fully understand my points, whether you agree with me or not.
Regards, Ching
PS. As you remember American Taliban John Walker Lindh. His crime was he went to Afghanistan to train with Taliban and did not leave when US invaded Afghanistan. He was not executed because there is no proof that he ever fought with Taliban/Al Qaeda against US troops or providing support to do it. So, it is not just the eastern laws are strict about this. In the west, at least in the US, it is not much different.
Dear Ching:
I'm not only fully understood your points, but also agree with your arguments.
From all the letters I received, I've drawn a general conclusion as following: People from Taiwan are strongly against the notion of granting pardon to Mr. Lin. People from Hong Kong or other regions are taking a different position. Strangely enough, I have not heard anyone from Mainland China made any comments on this issue.
Let me re-state my position of Lin's case:
1. After that many years, I think a "blank amnesty" to all the people caught in a senseless civil war should be considered.
2. The base for my position is not to tell the right from wrong but purely on humanitarian/humanism. An idealistic but unrealistic idea.
懷南敬覆 3/29/2012
Mr. Xin:
兩個人(蔣和毛)的恩怨造成中國人五十年的痛苦.國民黨殺了上百萬共產黨, 共產黨也殺了上百萬國民黨.可是現在都可以坐下來談.老百姓都來去兩地觀光.日本人殺了數百萬中國人都可以去大陸,台灣.林毅夫只是意見/想法不同.或是像您說的"一頭熱血".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Andrew
Dear Andrew:
在所有的來信中﹐你的看法最接近我主張對林「赦刑不赦罪」的看法。最近看報﹐老許(信良)也主張對阿扁「赦刑不赦罪」﹐真是 unclear on concept。阿扁犯的是貪污罪﹐林犯的是叛逃罪。貪污不會因時間久了就可以不罰。叛逃可以因時間和敵我情勢改變而改變。「我的寶貴意見」不一定正確﹐but that's my five cents. 懷南敬覆 3/31/2012
Dear Mr. Xin,
I have been following your posts for a couple of years. This is my firsrt letter to you.
I am writing to respond a line in your response to one of your reader "Strangely enough, I have not heard anyone from Mainland China made any comments on this issue." I think a straightforward reason is because you already claimed yourself "The Last Generation of NDR". LOL.
I am from mainland China. Actually I sat in my flat in Shanghai Bund while writing the mail. I am quite interested in the topic of Mr. Lin(I'd call 林毅夫的問題 Linssue). Hopefully, a comment from a mainlander would not be interpreted 得了便宜還賣乖, which is another inimical behavior in Chinese tradition.
I actually asked my uncle and cousin how they thought of Linssue if they were in the position that's betrayed. My uncle, who had served in PLA for 2 decades, said "The man is a traitor. Period. But aren't we in the process of reconciliation? Maybe a public apology and an appropriate sentence(probation?)." My cousin, who's born late 80's and loves Taiwan talkshows, gave a simple answer "What the hell". So the whole Linssue is this: in personal level, his behaviour hurt face, feeling and most importantly, the law. He hence should be punished. But in the big picture of reconciliation and for the sake of peace of straits, would it be worthy of giving Mr. Lin let-go?
A betrayal soldier becoming a renowned economist and high-profile figure is a legendary story to a side and a humiliation to the other. I admire Mr. Lin. Yet you would whisper in his ear in contempt. The even weirder thing is both of us have good reasons to do so. I am not quite into the cliche of the divorce-and-children-choosing-side metaphor. But somehow it does provide a relief for how we are different.
Best Regards,
LQ
Dear LQ:
You got me! I indeed have self proclaimed that we are the Last Generation of NDR. Logically speaking, no wonder there is no one from Mainland China made comments on this Linissue.
Once we've settle the logic score, I must say its a pleasure to receive your well written e-mail from the legendary Shanghai Bund.
You see, most of the male reader's feed-back you read on this Linissue are from people like me who once served in the Nationalist Army Forces before we came to the States. Let's say that the Army is just like a "company", we, the so called reserved officer via ROTC program are the "contractors" or "temporary helpers" work for the company.
What to make Linissue so unique was he should have just like us but instead, he decided to become a permanent employee of the "company", got promoted, and then, he stolen the company's secret and went to work for the company's enemy.
It is also so true that many of us would react just like your PLA uncle who would consider Lin a traitor, period. To the younger generation of Taiwanese who knows nothing about Lin, "what a hell" is the likely answer.
I run into a young lady in our church a few weeks ago who happens to be Lin's student from Beijing University. I have no doubt that Lin is quite admired by his former students. I told the young lady I was her professor's upper class-mate.But I didn't tell her and did not want to call her professor a "traitor" -- because I believe the civil war between the Communists and the Nationalists was so *&^%&^ stupid.
Appreciate your sharing.
懷南敬覆 4/1/2012
2012年3月18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20 日上網
這是我寫《我也林來瘋》系列的第四篇﹐同時也是最後一篇。
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更不要說十年後會是怎麼一番光景了。我寫《十年後的林書豪》不是替林書豪這年輕人算命﹐IM 信(信鐵嘴)從來就不是一個算命師 (fortune teller) ﹐但有時卻自稱是個分析師 (analyst)。雖然算命師 和分析師都是靠鬼扯蛋唬人﹐但核心能力 (core competent) 不同。前者擅長詮釋迷信﹐倚賴經驗和普通常識。而後者著重分析資訊﹐偏重邏輯和推理。
也許有人會問﹕你寫這篇文章的動機是什麼﹖我的動機很簡單﹕我認為世人看「林來瘋」﹐尤其是老中﹐多少有些「人來瘋」和「一窩風」的傾向。我希望藉由這篇文章﹐能將一些對林書豪現象充滿幻想的年輕人和他們的家長拉回到現實的世界中。
我先不預測十年後林書豪「會是怎樣」﹐我先預測十年後林書豪「不會是怎樣」﹕
十年後林書豪已經不會再穿條短褲在籃球場上跑上跑下了。那時候他已經34 歲﹐十年征戰下來﹐身上恐怕傷痕纍纍﹐對打籃球的熱情顯然不會像當初那樣熱情洋溢。就和任何一種行業一樣﹐職業籃球打久了也會疲倦﹐到頭來﹐只不過是個謀生的工作 (a job to make a living) 罷了。這十年中﹐林書豪應該換過至少兩三個球隊﹐在所有 NBA 的後衛中﹐算是「相當不錯」但還不夠格稱為「第一流」的球員。可能入選過一兩次明星隊﹐但那是亞裔球迷灌票的結果。
曾經轟動一時的「林來瘋」早已船過水無痕﹐我買來送給我兒子做記念的那兩本由林書豪做封面的《運動雜誌》 (Sports Illustrated)﹐如果沒有丟掉﹐很可能像我書架上以美國乒乓隊在長城上的照片當封面的《時代》和《新聞週刊》一樣在收集灰塵。時間沖淡一切﹐「林來瘋」也不例外。
十年後的林書豪會是牧師嗎﹖不會﹗但這並不表示他不會「為神做工」。很多在基督徒家庭長大的 ABC﹐ 對做牧師常抱著一種浪漫情懷﹐這種情懷可能會隨時間而改變。我現在舉個例子來作為有像林書豪那樣好小孩的父母做參考。
有個年輕人﹐讀大學的時候和他的家人在餐館吃飯時對他的父親說﹕畢業後要去試試做 waiter 體驗一下人生。他父親聽後大不以為然﹐問﹕「你要做 waiter 那幹嘛讀史丹福﹖」年輕人非常不高興﹐回嘴說﹕「賺五塊錢小費有什麼不好﹖」父親說﹕「給五塊錢小費有什麼不好﹖」。大三的時候﹐那個年輕人到牛津大學去讀了一學期﹐來電郵說畢業後想讀神學院問他父親有什麼意見。父親回電郵說好呀﹗並列舉做牧師的十個好處。年輕人看了父親的電郵後並不開心﹐回信說: 「 You Don't Get It!」
其實不是那個父親沒有Get It, 是當一個沒有吃過苦頭﹐滿腦子充滿理想的年輕人﹐在他們頭腦發熱的時候﹐對很多理性的分析都聽不進去﹐因為理性的分析是和所謂的「呼召」(calling) 是絕對衝突的。林書豪曾經說過他如果不能打 NBA﹐會去做牧師的話﹐這話其實是有語病的。那個父親曾經問過他的兒子﹕「你不是一直想做醫生嗎﹖你覺得上帝會喜歡一個進不了醫學院而退而求其次進神學院的牧師﹖」
十年後如果做牧師仍然是林書豪的呼召﹐他會比現在就決志去做牧師更適合。十年後林書豪做牧師的 calling 也許和十年前不一樣了﹐他也許會瞭解到如果要「春風化雨」﹐做老師並非唯一的選項﹐做神的工作也是如此。24 歲看世界和 34 歲看世界會很不一樣﹐我說過我很喜歡這個年輕人﹐我希望大家不要要求他做一個我們想要他做的人﹐給他十年的空間﹐在旁看他成長。
十年後林書豪會是怎樣一番光景呢﹖他猜他大概已經結婚並且很可能做了父親。一般來說﹐哈佛經濟系畢業是進華爾街替投資銀行做事賺大錢的料。但那行折損率太高﹐林書豪恐怕不是向「錢」看的人。我曾建議他追隨 Bill Bradley 的先例從政﹐成為加州選出的國會參議員。不管十年後林書豪做什麼﹐有四件事是他的強項﹕家庭的支持﹐宗教的信仰﹐成熟的性格﹐奮鬥的毅力。無論他進那一行﹐我相信他一定會好好去做。十年後我會在哪裡﹖天知道﹗搞不好可能已經「踢水桶」了。「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我可不擔心十年後的林書豪。
懷南補記﹕OK﹐我們再來走一回﹕
如果閣下對下面任何一個問題有任何寶貴/不寶貴/或^%$*&%的意見﹐歡迎來信與大家分享。
林書豪在尼克隊的前途﹖
林書豪在 NBA 的地位﹖
10 年後的林書豪在做什麼﹖
有個預言我先下手為強﹐我發現林書豪很有潛力成為一個好的籃球教練﹐聽他分析籃球的打法和策略﹐說得頭頭是道。10 年後走上籃球教練的路也很好﹐將來做哈佛教練你覺得如何﹖有什麼看法﹖
從讀者回應來看﹐「林來瘋」已經進入沒油了的階段。我一早就警告大家﹐別對林書豪的崛起興奮過度。要知道籃球是黑面漢子的特異功能﹐打後衛靠的是跳得高﹐跑得快﹐投得準﹐體力強。球季那麼長﹐像林書豪那樣的打法﹐能撐 10 年不受傷是異數。這是我希望大家對林小弟的前途發表看法的原因。收到兩封信﹐原文照登(除了改了幾個 typos 外)﹐我就不發表什麼寶貴意見了。
Dear Bob,
Don't believe for 1 minute that D'Antoni's resignation was voluntary, but after signing the mega contract to acquire Melo last year, Dolan is stuck with him for now. If we Monday night quarter backing D'antoni, one of his failures in handling Jeremy might have been that he got a little carried away with Linsanity (riding him like Secretariate).
Michael Jordan was not the Jordan the world knows today until he was 4 years into his career. It took Rose two years to become the leader of the current Bulls, It is unreasonable and unfair to expect Jeremy to own the Knicks after a mere 20 games.
He (Jeremy) must pay his due and earn his leadership position. In my opinion, Melo won't last long because of his character flaws. Davis is too old and too slow to be a real threat to Jeremy. I see no issue letting Jeremy be the backup to Davis. Free Jeremy from being responsible for the win or loss of the game. Give this nice kid a chance to learn and grow. I hope he will "own" Knicks in two years. Speaking of learning, Jeremy should be able to learn a thing or two from Rose who has the same size as him.
Jeremy has to learn to stop and shoot mid-range jumper when he is attacking the basket. It will add variety to his offensive moves and lessen the physical pounding that he has to endure every game (almost unbearable to watch). Among your readers' feedback, I like the following quote the best:
被打窒氣勢但不能被打垮格局,以後這樣的挑戰還很多,就算失手被破功也要守住元神
Will Jeremy be able to transition to a lessor role, but maintain his 格局, 守住元神, continue believing his own "絕對的表現和價值", and waiting for his term to arrive? Very possible, very likely. I look forward to the lasting Lincredibility and Linspiration in my life time.
There are many possible outcomes of the Linsanity story. This is my 5 cents.
Regards,
George
Dear Bob,
Back to your survey:
(a) Jeremy Lin in NY Knicks is more solid than anyone for the reason: his jersey sales are unusually well. Any owner will need and like his marketability, especially 100 millions fans behind him.
(b) After a number of years, he will feel "no future" (or hopeless) in NY Knicks for the no-sense owner, James Dolan. Thus, Jeremy decides to go somewhere else for a championship ring. (It is not uncommon for a smart player.)
(c) After Jeremy retires from NBA including coach career, he will be an executive in one of Top 100 companies, such as Citi Bank. Around 10 more years, he will be a CEO or CFO for the company. My reason is so simple: economy-majored degree of Harvard Univ., deep experience with public medium, millions fan (of the world) for him, he is the best icon for a company image.
Phillip
2012年3月11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13 日上網
自從「林來瘋」颳起來後﹐討論林書豪的崛起對世人的影響的文章變成了「顯學」。講管理的拿林小弟來作為案例當教材自不在話下﹐我最近看到做期貨買賣 (Traders)的雜誌﹐也用林書豪的例子來教育他們的同行﹐基督教的刊物也用林書豪的例子來談單身者如何擇偶。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真是熱鬧得緊。
很多年前﹐當我開始寫專欄的時候﹐我就給自己定位為「社會現象的評論員和典範轉移的觀察家」。對林書豪的崛起﹐我已經寫過兩篇文章﹐那兩篇文章的對象應該是林和林的家人。我再寫這篇文章的對象﹐應該是還在職場上打拚的年輕人和中年人。我希望他們在林書豪崛起這個社會現象中能得到一些啟示﹐這些啟示可以給他們某種程度的幫助﹐尤其是面臨挑戰時。
第一個啟示是接受在「贏家通吃的社會」(The Winner-Take-All Society) 的經濟體制下﹐「相對的表現和價值」(The relative performance and value) 遠比「絕對的表現和價值」(The absolute performance and value) 要管用。但是﹐對我們本身「絕對的表現和價值」有信心仍然是決定我們命運的關鍵。這話咋聽之下不容易明白﹐容我用我親身和林書豪的例子來說明﹕
在年輕的時候笑傲江湖﹐從 UCLA 拿了 MBA 後去「陌地生」的路上﹐在拉斯維加斯賭 21 點輸到全身家當只有20 「大拉屎」。到了「陌地生」後靠在加油站加油為生。後來找到在大兵工廠做系統分析師的工作﹐一夕之間﹐薪水暴增﹐出門有新轎車代步﹐進辦公室可以和老美」同事一道起鬨打賭 猜女秘書內褲顏色(Those were the days﹐那年頭沒什麼動不動就被告性騷擾那套﹐女秘書全是些 Farmer's daughter﹐大家一齊胡鬧﹐難怪越戰要打敗仗。懷南補寫 3/13/2012)。我前一天我還是加油站首席(因為除我之外﹐並無他人)加油員﹐睡了一晚起來後就是美國軍方系統分析師﹐我的「相對表現和價值」雖然變了﹐但我的「絕對表現和價值」和一天前做加油員時並無區別。
同樣的﹐在我事業最高峰時公司改組﹐一夕之間我突然從高薪變成無薪。但在這天之前和這天之後﹐我還是我﹐我的絕對價值並沒有減少啊﹗林書豪的情況也是如此﹐他從坐冷板凳的末端到一飛衝天﹐相對的價值和表現和坐冷板凳時不可同日而語。但如果林書豪在坐冷板凳時對他的絕對價值沒有自信﹐他會在失意時因懷疑自己的能力而喪志﹐林書豪給我們的第一個啟示是﹕ 要對自己主觀核心「絕對的表現和價值」有信心。
在電視訪問中林書豪談到他一鳴驚人那場球的心態。他說﹕「我去年打球﹐老是怕犯錯﹐後來我對自己說﹐如果我再有機會上場﹐我會照我自己的方式打﹐如果仍然不行﹐那至少我盡了力。」林用的是 「do it my way」 和「go down fighting」這些相當有性格的話。如果我們面臨重大的關鍵時刻﹐像是工作面試﹐追求對象﹐爭取昇遷﹐與其瞻前顧後﹐小心翼翼﹐不如破釜沉舟﹐以本色示人。俗話說「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要有冒險(risk taking) 的決心和勇氣﹐這是林書豪給我們的第二個啟示。
林書豪之所以可以出頭﹐是尼克隊的教練在無人可用的情況下﹐死馬當活馬醫派林書豪上場是轉折點(turning point)。紐約乃美國職籃的「麥加」﹐尼克隊的打法也適合林的打法﹐林書豪十年磨劍就等這個機會。他的傳奇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具的結果。你說它是天意或是運氣都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當天意或運氣降臨到你身上的時候﹐你該採取什麼樣的態度來處理﹖林書豪的態度是「謙卑和感謝」。謙卑不會因誤判而自滿﹐感謝則不易招嫉而樹敵﹐這是林書豪給在職場上打拚者的第三個啟示。
最後再談一個啟示﹕林書豪被金山勇士隊和休士頓火箭隊釋出﹐林在媒體前不但沒有怨言﹐並且還感謝勇士隊的調教之恩。這是一記高招﹐第一﹐過去的事﹐抱怨無益。第二﹐山不轉路轉﹐信大「瞎」到了這把年齡﹐知道有些路絕不可能也不會回頭﹐經過思考和計算後﹐才敢把背後的橋燒掉﹐不怕得罪人。年輕人萬萬不要搞到沒有退路 (Never burn the bridge behind you)。林書豪對金山勇士和休士頓火箭兩隊的有眼無珠豈會真的毫不介意﹖他被炒魷魚時也是滿難過的。但這個年輕人也真能沉得住氣﹐沒有趁機打落水狗。Don't get mad, get even﹐ 誰知道﹖也許有一天林書豪還會替勇士隊或火箭隊效力﹐生意不成人意在﹐這是林書豪的第四個啟示。
懷南補記﹕尼克六連敗﹐「林來瘋」由紅翻黑﹐從一開始我就提醒大家對林書豪現象要全面看不要片面看。林書豪在球場上的表現﹐要看尼克隊整體的表現。照目前尼克隊的情況推測﹐人事大地震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百。除非戰績逆轉打進季後賽第二輪﹐教練走人勢成定局。林書豪能否仍然是先發﹐要看新教練。但林不會回到冷板凳的末端去看守飲水機是可以確定的。我這篇文章提到的啟示﹐不應受林書豪在球場上的起落而改變﹐但也許還應該加上一條﹕「殺君馬者﹐道旁兒也」﹐得意時捧你上天的﹐往往是你不得意時踹你踹得最兇的。在英文裡﹐這些人是所謂的 fair weather fan。 我下星期的《十年後的林書豪》﹐是《我也林來瘋》的完結篇。
有件事你們不是有那麼多人告訴我﹐但我相信你們之中一定有不少人最近收到賣大力丸的 junk mail 是假借我的名字寄出來的。我有一個朋友來信說﹕ 我公司 block 你的 email﹐你能否再寄﹖我說您真要嗎﹖
唉﹐掌門人真是窮瘋了(信/性來瘋)去賣大力丸? 我的一個 xinbuxin 郵箱被賣大力丸的人盜用﹐這也難怪﹐咱們的名字不單有一個 X﹐並且是 doubt X。這不是像賣大力丸的嗎﹖
2012年3月4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7 日上網
李登輝和杜魯門有相像的地方也有不相像的地方﹐被信大「瞎」送作堆﹐多少有點亂點鴛鴦譜的味道。現在先談他們兩位相像的地方。
杜魯門被「吳三連」(吾三連)的小羅斯福看中要他做副手的之前﹐根本沒有想在政治上更上一層樓的意願。他喜歡喝點老酒﹐打點小牌﹐閒來彈彈鋼琴﹐幹參議員的活幹的蠻愉快的。他對小羅斯福「關愛的眼神」開始時並不領情﹐一直到小羅斯福發火﹐說他不以民主黨的大局為重的話都說出來了後﹐老杜才勉為其難地答應做羅斯福的副手。這一做﹐沒想到就成了被命運之神一腳踢上美國的 33 屆總統的寶座。
李登輝本來也是一樣﹐農經學者出生﹐正好趕上蔣經國要提拔本省精英﹐小蔣原先屬意的副總統孫運璿不幸中風﹐在林洋港和李登輝兩人之間﹐李看起來比較老實忠厚﹐椅子都只坐三分之一﹐當時小蔣也沒想到那麼快就會去見他老爸﹐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老李和杜魯門做總統都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禮物」到手後﹐李和杜都不是不想有所作為的人。杜在做副總統的時候﹐美國在造原子彈的事都被蒙在鼓裡﹐但面臨要不要丟原子彈的緊要關頭﹐杜卻毅然決然下命令丟。李面臨的問題比較單純﹕是學嚴家淦做「順帝」呢﹖還是放手推動台灣的政治民主化﹖結論是放手推動台灣的政治民主化﹐提拔在野的民進黨。在國民黨的眼中﹐李是一個把國民黨搞垮的「獻帝」﹐但在民進黨的眼中﹐李卻是讓台灣真正進入兩黨政治的推手﹐是為「仁宗」也不過分。
我絕非李的粉絲﹐曾經寫過《三流總統﹐三流人物》來替他未蓋棺先論定。但信文秉夏冬之筆(不敢自稱春秋之筆)不以人廢言(一定)﹐不以言廢人(不一定)﹐李先生對台灣民主化的貢獻﹐不會因為我對他沒有好感而磨滅。
我對李沒有好感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講話不用大腦﹐讓台灣的老百姓因而不得其利反蒙其害。最顯著的例子就是他對老共的發言﹐連「免驚啦﹐是空包彈」這種國家機密話對亂講一氣。杜魯門雖然有話直說﹐但不傷害國家利益。杜長引用的名言﹕「老子做莊」(The Buck Stops Here)﹐「怕熱就別進廚房」 (If you don't stand the heat, you better get out of the kitchen)。當華盛頓郵報的音樂評論記者 Paul Hume 批評杜魯門女兒瑪格麗特歌唱得不行時﹐老杜居然用白宮信紙去信要和 Hume 單挑。
說到有話直說﹐杜魯門曾經接受時代雜誌訪問談到他解麥克阿瑟軍職的那段話﹐可以作為美國文官治國的經典。杜說﹕「我解他的職是因為他不尊敬美國總統的權力。我開除他不是因為他是個狗娘養的笨蛋 -- 雖然他的確是。但將軍是狗娘養的笨蛋並不犯法。如果是犯法的話﹐我看一半到四分之三的將軍都在監牢裡」。這些話雖然夠得上是麻辣﹐但也只不過是充分表現出老杜直率的一面﹐並非洩漏國家機密。老李和杜魯門還有一個相同點﹐那就是他們卸任後都過了很長一段退休的平民生活。在這方面﹐他們的作風真是有天淵之別。
杜魯門離開華盛頓後﹐回到他密蘇里州的小城過一介庶民的生活。拒絕政府的特別照顧。有一次他決定和他夫人開車去華盛頓辦事﹐自己開車﹐在路上還因開得太慢而被公路警察欄下。杜魯門曾經說過﹕「我從來就沒有錢過﹐對權力也沒興趣﹐女人嗎﹖只有一個﹐她現在在廚房裡。要不是我母親留下點遺產給我們兄弟姐妹﹐我可能會窮得丟美國卸職總統的臉」。事實上﹐美國政府通過退休總統津貼是從杜魯門開始的。
老杜任上除了下令投原子彈﹐炒麥帥魷魚外﹐承認以色列﹐處理柏林危機﹐縮減軍費等建樹外﹐開始推動健保立案。美國 Medicare 的建立﹐大家歸功於詹遜總統﹐但健保卡的一號和二號是詹遜特別發給杜魯門和他夫人的。
反觀老李﹐卸任後還想呼風喚雨。說得好聽是有理想﹐有企圖心。說得不好聽是不甘寂寞﹐惹是生非。老杜離職時﹐民調看好度只有 22%﹐比尼克遜的 24% 還差。但歷史學者對其評價為「幾近於偉大」級。老李的功過後人自有評論。只要蔡英文不轉行做政治歷史學家﹐李前總統的排名被列入「幾近於偉大」級大概沒什麼可能。
懷南補記﹕文章剛寄出就收到一封讀者的電郵﹐劈頭就說據朋友通知李登輝因心臟病去世﹐然後附了一篇細數老李罪狀的文章。我一看李登輝因心臟病去世的標題嚇一大跳﹕信懷南從 N 年前開始評論公眾人物時就給自己立下幾個原則﹕
對活人儘量不講好話﹐避免拍馬屁的嫌疑。
對死人不講壞話﹐因為死人不能為自己辯護。
對壞人的兒女﹐父母﹐配偶不落井下石。我批評陳致中﹐吳淑珍不是因為他(她)是陳水扁的兒子和老婆。
不取笑被批評者生理上的「挑戰」﹐譬如禿頭﹐肥胖﹐難看﹐等等。
OK﹐ 現在回到主題﹐這些年來﹐我當然收到不少熱心朋友們的來信﹐很多人以為我說﹕「天下只有三種意見 -- 我的寶貴意見﹐你的不寶貴意見﹐和他的 &^%*&^ 意見」是在開玩笑﹐其實不然。
你的意見再不寶貴﹐在「你」來說已經變成了「我」的寶貴意見了﹐但在你我之外的意見﹐仍然是 「他」的 &^%*&* 意見。通常任何來信(電郵)﹐只要是規規矩矩寫的﹐我看到後 24 小時內一定回信。如果你沒有收到我的回信﹐一定有什麼原因。有種來信我不但不會回﹐連看都不會看﹐那就是把掌門人的名字和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一大堆人並列。信上啥話都沒有﹐只有從網上轉來的一篇文章。更糟糕的是﹐如果他們彼此之間有什麼不寶貴的意見交換﹐掌門人也被迫成為「池魚」。有句話聽起來容易給人驕傲的感覺﹐但不能不說﹕掌門人評論人物的文章﹐排名天下 1+N﹐ 除非閣下認為該文的作者排名是 (1+N) -X﹐或有讀後感願意和掌門人分享﹐拜託放掌門人一馬﹐不要動不動就寄些「路邊社」的八卦或極左﹐極右觀點的文章來和掌門人共賞。非常感謝。
我有老李見小蔣﹐椅子坐1/3 的那張照片﹐是從李敖的書裡翻印出來的﹐找不到了﹐就讓他從缺。老李的歷史功過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咒他早死非掌門人風格。建議大家還沒有看到精彩讀者迴應﹐和有關群德基金會﹐群力之家﹐和希望之翼的那篇文章﹐我鼓勵閣下回頭看我過去兩星期的懷南補記。提到群德基金會/群力之家那篇文章﹐將會登上上海銷路最大的「新民晚報」。天下有很多比老李有意思的話題﹐。。我評論老李的文章﹐如無意外﹐可能到此為止。
2012年2月26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月28 日上網
如果您到現在還不知道林書豪是何方神聖﹐不知道「林來瘋」(LIN-sanity)的影響面有多麼廣﹐那我猜閣下可能正在 LIN-coma (臨昏迷)或處於LIN-tuned-in ( 零進入)狀況。
要瞭解「林來瘋」的威力﹐單是上谷哥看美國各大報對林書豪的報導和評論﹐上 Youtube 看各電臺的訪問和林得分和妙傳的錄影是不夠的。您一定要把文章最後的讀者迴響一併看完﹐只有這樣您才能掌握一般民眾對林書豪和「林來瘋」原汁原味的反應。也只有這樣﹐您才不會被中文媒體選擇性的報導矇蔽。
我這篇文章主要是對林書豪和他的家人扮演「魔鬼的辯護士」(Devil's Advocate) 的角色﹐指出他們今後可能會面對的考驗。
第一個考驗來自球場上的挑戰。開始的時候﹐ NBA 其他的球隊根本不知道尼克隊的 17 號是哪顆蔥﹐在防守上被林殺個措手不及。從現在開始﹐各隊將針對林有制衡性打法。我對林在球場上會遇到的挑戰並不太擔心﹐林的球藝 (skill set)不是一天練出來的﹐也不會一天就消失掉。尼克隊中明星球員不只一人﹐林的薪水可能最低﹐如果要靠林得分才能贏球那就完蛋了。林必須減少失誤﹐增加助攻﹐加強防守﹐切入上籃和外線跳投都能得分。衡量林在尼克隊的價值不是在他每場能得多少分﹐而是看他能不能帶領球隊贏球。這是林一鳴驚人前沒有的壓力。
第二個考驗來自媒體的炒作。媒體不問中外﹐水準都每況愈下。林書豪面對媒體﹐回答任何問題都極為得體。但林的父母屬於非常低調的人﹐他們在台灣的親戚是否也是善於應付媒體我不敢說。林已經公開打過招呼﹐希望台灣媒體不要去騷擾他的親戚。希望這陣「林來瘋」一下子就過去﹐林書豪安心打球﹐其他人安心過日子。但媒體炒作議題往往走火如魔﹐林家對下面三個議題要小心應付﹕
種族議題 -- 成功」有很多母親﹐「失敗」就變成了孤兒。樹大招風﹐英文是 It comes with the territory. 前陣子美國媒體對林用了那個敏感的 C 開頭的字﹐結果 espn.com 以史無前例的速度開除了一位編輯。林書豪本人都說此事已經結束﹐人要學習原諒。但政治人物基於本身的職務和利益﹐很可能不會輕易放過抗議的機會。無知而自大的老美當然應該教訓﹐但咱們老中的心態也要調整。掌門人住在加州﹐往往覺得老白才是少數民族。老中自己要有信心﹐對種族歧視別那麼敏感。林小弟對這個議題表現的態度是不卑不亢﹐不煽風點火是對的。
歸屬議題 -- 林書豪在台灣的叔父﹐對美國媒體強調說林的父親說林是台灣人。這事有些奇怪﹕第一﹐為什麼要用傳話﹐第二﹐強調台灣人是什麼意思﹖難道台灣人不是中國人﹖《經濟學人雜誌》最近有兩篇文章提到中共官方對處理「林來瘋」的新聞有些尷尬﹐文章指出林如果生在中國﹐絕沒有今天的成就﹐因為他個子不夠高﹐不會成為國家機器培養的點子。老實說﹐林如果生長在台灣也照樣沒戲唱。林書豪是台灣留學生的小孩﹐乃秉承中西文化﹐ Made In USA 的優良產品。林家除非是主張臺獨的死硬派﹐沒必要去淌台灣人非中國人的渾水﹐也沒必要搞得中共下不了台。三邊通吃才是上策﹐別打開台裔非華裔那罐蚯蚓 (Don't open that can of worms)。沒必要。
信仰問題 -- 林書豪是「真」基督徒。「真」基督徒的必備條件之一就是「心中相信﹐口裡承認」。因此﹐林的談話中﹐感謝神的恩典 (God's Grace) 是很正常的事。但宗教信仰屬於私人的行為﹐美國是個多元化的國家﹐非基督徒還是佔大多數。聽清楚了﹐我不是建議林書豪隱藏他的信仰﹐我是建議他不要變成 另外一個 Tim Tebow. Tim Tebow 是真基督徒沒錯﹐但他 In your face 的信仰方式引起很多非基督徒的反感﹐變成被人愛恨兩極化的運動員。在隊友中 Tim Tebow 的人緣也不太好﹐林沒必要為信仰把事情搞砸。最重要的﹐林現在對年輕人的影響力無人能比。如果他是我的兒子﹐我會告訴他最有效的「傳」道方式是「行」道。像我前面說過的﹐我在扮演「魔鬼的辯護士」的角色。我很喜歡這個年輕人﹐我希望他的故事成為世界上最激勵人心的故事。
人在成名前遇到的挑戰是「奮鬥」(struggle)﹐成名後的挑戰是「誘惑」(temptation)。奮鬥容易克服﹐誘惑不容易克服﹐這是 Jeremy 面對的考驗。
懷南補記﹕林書豪傳奇現在正式進入第二階段﹐林來瘋是否能持續下去端看一件事 -- 紐約尼克隊由林書豪先發能否贏球﹖能贏球就能進入東區前八取得下一輪複賽的資格。就算覆賽第一輪就敗下陣來﹐林小弟的行情明年將會看好。但如果輸球比贏球多﹐或輸贏各半﹐那紐約總教練的飯碗將會不保﹐林的前途也會由紅翻黑﹐林來瘋也瘋不到那裡去了。
明天(2/29/2012) 對克里夫蘭隊就是新一階段的開始﹐如果在眾將歸隊﹐主場出賽﹐居然還贏不了戰績輸多贏少的克里夫蘭隊﹐那我看大勢不妙﹐叫林小弟「豪神」的報紙編輯們﹐我勸各位趕快去洗個冷水澡﹐把發熱腦袋殼給冷下來再發佈新聞。
我這篇文章中提到的四個議題 -- 球場表現﹐ 種族歧視﹐政治立場﹐宗教信仰﹐只有第一個議題和籃球有關。可見我認為林面對的嚴苛考驗﹐主要來自場外而非場內。
在鋪天蓋地有關林書豪的報導中﹐我挑出幾條比較輕鬆的來談談「我的寶貴意見」﹕
有個黑面漢子﹐打拳的﹐他說他的黑面兄弟們在球場上的表現如林書豪者比比皆是﹐但得不到媒體關愛的眼神﹐因為林書豪是亞洲人﹐才會有如此轟動。此人的腦袋可能是因為打拳的關係變得頭腦不清了。我看了那麼多同意和不同意「他的*&^(*&^意見」的文章﹐沒有一篇抓到重點﹕
重點之一﹕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是新聞﹐黑面漢子﹐球技高超﹐so what? 豈有新聞價值﹖這點都搞不清楚還發表什麼「他的*&^(*&^意見」﹖
重點之二﹕如果有個黑面漢子﹐哈佛經濟系畢業﹐立志打 NBA﹐結果一年內被炒兩次魷魚﹐眼看又要第三次被炒時﹐把握最後的機會﹐一鳴驚人。再加上進退應對非常得體﹐充分表現出有家教。。。如果有這樣的黑面漢子﹐掌門人照樣欣賞。問題是很多人只看林小弟在球場上的影響力﹐而忽視他在普世價值觀的影響力。
林書豪在回答記者問題時提到他身為亞裔美國人﹐給他一種 chips on the shoulder 的感覺。用這個成語來回答有關種族歧視的問題﹐林書豪不愧是哈佛畢業的。
ROC 駐舊金山辦事處說要給林小弟護照。Why? 想抽所得稅嗎﹖實在是興奮過度﹐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
報上提到林書豪還沒決定打 PRC 國家籃球隊的消息。大佬﹐有冇搞錯﹖林書豪是美國參議員不給面子在馬英九面前說的﹕I am sorry Mr. President, I have to tell you that Jeremy Lin is a blue blood American. 我不知道林小弟怎麼可能代表 PRC 打奧運﹖
老中的毛病﹐就像是上次台灣選總統﹐本來是好事一樁﹐該開開心心的各人選各人的﹐但就是有人頭腦不清﹐老是把開開心心的事搞得緊張兮兮好像性命交關似的。結論是﹕各位父老兄弟姐妹們﹐拜託HOLD 住﹐Take it Easy, Chill out, Relax。別忘了籃球不過是十個成年人穿條短褲﹐在場上跑上跑下搶一個皮球吧了﹐不是什麼天大的事。做一個熱心的觀眾(如下圖)﹐來信發表點寶貴/不寶貴/^*&^%* 意見都行。 OK!?
紐約劉君﹐多年讀友也﹐Die-Hard 林小弟的粉絲。本尊上了 ESPN 電視。經其允許﹐將寄來的照片上網與各位分享。
這張照片是登載在世界日報上的。
懷南補補記 (3/2/2012)﹕有關林書豪的文章登出後﹐收到不少讀友來信(OK﹐ OK﹐這次「你的」也算是「寶貴意見」﹐但「他的」仍然是「&^%*%$ 意見」總可以了吧﹖
先生,早晨。
剛看了您的專欄文章《林書豪與姚明》。
懷才不遇,古今都有,漢時韓信,便是古例。
雖說行行出狀元,但華人父母仍保守,還是希望子女能從事工程,醫學等等與文化有關之職業的多。重文輕武,華人之常情。
姚明笨重,在籃球場上像一條高杉一樣平移來平移去,全無巧技妙技可看,靠高而已!我不喜歡看他打球!
三藩市
朗月高山 (2/19/2012)
朗月高山先生﹐早晨﹕
這年頭買星島日報看信懷南文章的﹐都是稀客。謝謝來信。
你形容姚明是「長杉」頗為另類。發明「移動的長城」的人當會氣到不行。平心而論﹐姚明出手的 form 非常標準﹐soft tough 在長人中算是一流。罰球奇準﹐比那個叫俠客的黑面壯漢不知道要高明到那裡去了。
懷南敬覆 3/2/2012。
老大早
一早就看到剛出爐的經濟學人最新有關林小弟在大陸走紅,老共進退兩難的文章,一定要讓您瞧瞧。如果將大陸體委或政治局內那些人對林小弟走紅現象搔頭晃腦,不知所措的錄影帶放在網上不知有多好。
至於台灣媒體不自愛的現象林小弟也發話了,不過我看效果有限。
老大有事沒事經常提醒我們這些《海外華僑》對祖國的事情不用瞎緊張,但是林小弟總算咱們自己人,起起鬨不過分吧?
Cheers,
Jay (2/20/2012)
老大早,
報紙專欄與部落格還是有時間差,林小弟文章千呼萬喚始出爐,偏偏尼克兩大球星歸隊後三場輸兩場,煞風景又反高潮。
籃球是團隊運動這項特性在林小弟和尼克隊的身上真是發揮得淋漓盡致。林小弟從 Linsanity 以來在進攻表現除了失誤偏高、罰球不夠準、左邊突破不穩外其他發揮可圈可點,而這幾項缺點可由經驗累積改進。但是林小弟一對一防守時明顯跟不上能夠快速突破的後衛。最近三場比賽除了小牛隊沒有快速後衛此項缺點沒有特別彰顯,其實尼克在這三場全隊防守漏洞百出,遠不如七連勝時雖然只有一群副將上場時,對方即使突破林小弟,但後面有人補上。在緊要關頭的第四節滴水不漏,人人拚死防守,不論是籃板和地板球,搶球那奮不顧身的氣勢讓敵手膽寒。
始於MIT Sloan那一套數字管理在各行各業無往不利,NBA更是奉為圭臬,但我認為目前的尼克隊一加一已小於二。尼克兩大球星各休息近兩三週,上場後一時生鏽手感不好情有可原,但是防守和籃板靠的是團隊拚勁,手感和手氣都不重要,連勝期間將士用命的化學作用在兩個佔全隊47% 年薪的球星上場後反而不見了。
這讓我聯想起老蔣打徐蚌會戰在數字上佔儘先機卻一敗塗地。黃百韜是老蔣極少數的非嫡系愛將,黃百韜被圍碾莊前老蔣的如意算盤是用黃做餌吸引共軍主力,再派精銳部隊夾擊來個反殲滅。算盤打得頂呱呱,但老蔣一生專心培養嫡系,養出一堆除了打仗外什麼都會的驕兵悍將。嫡系將領看著雜牌軍出身的黃百韜得寵,紅眼症發作。結果黃維走走停停在雙堆集被擋了下來,徐州的邱清泉與黃有宿怨,一直拖拖拉拉要等老蔣下軍令狀才肯快馬加鞭。黃百韜七軍團覆滅,黃本人自殺,黃(維)邱兩人都是倒下的骨牌之一,沒落著好下場。徐蚌短短兩個月折損國軍精銳近1/3,是老蔣敗走麥城全盤皆輸的關鍵戰役。徐蚌結果乃人心軍機盡失不得不然,戰前統計數字再漂亮也沒用。
尼克教練是個好好先生,不以激發球員向心力聞名,著名的是進攻戰術,不是防守。連勝期間林小弟凝聚全隊的作用遠大於他的得分,但由目前阻止尼克成為第一流球隊就是明星球員不拚命,贏球光靠手氣這種負面的能量會抵銷林小弟正面的能量,讓老球迷乾著急。
另外一個隱憂不是別人,正是紐約球迷。尼克隊全隊年薪每年不是NBA第一就是第二卻睽違冠軍近40年,紐約球迷已有躁鬱症傾向,Linsanity 至今不過三個禮拜,紐約球迷球評由原先13 輸11場的倒盡胃口已經開始大談尼克隊季後賽該拿到東區前三名。揠苗助長,莫過於此。
不過林小弟的言行舉止實在讓人欣賞,用Righteous 這麼強烈的字來形容都不嫌過分。我是個無神論者兼不可知論者,但我願意相信說不定真有雙無形的手正藉由林小弟告訴世人一些訊息,才會將如此好樣的小朋友放在紐約這Gothem City,又以如此戲劇法化的方式讓他崛起。
Can't wait for your next Linsanity essay.
Cheers,
Jay (2/22/2012)
Dear Jay 兄﹕
我兄對林小弟打球的描述﹐尤其是「搶球那奮不顧身的氣勢讓敵手膽寒」云云﹐簡直像我的老同學盛竹如在轉播籃球比賽。硬是要得 (川音)
但本老大也是服了你﹗好端端的在實況轉播林小弟打球﹐怎麼突然 sub-routine 到徐蚌會戰(親愛的大陸同胞﹐徐蚌會戰就是你們所謂的淮海戰役啦)。寫到這裡﹐讓本老大再name dropping (other than 盛竹如) 一次﹕邱清泉將軍的公子在 UW/Madison 讀博士時是故人鄭心雄家聚會的常客﹐印象中邱兄擅長講冷笑話。離開 Madison 後各奔東西就沒再見過面了。如邱兄無意中逛到這裡﹐請接受懷南致意。
懷南敬覆3/2/2012。
老大好!
看了你兩篇關於林書豪的文章,很贊同你的觀點。我覺得現在的媒體對他炒得太熱,希望媒體不要毀了他。希望林小弟能看到你的文章(不知道他是不是信老大的粉絲,我覺得不會)。至於林老爸嗎﹖可以把老大的話帶給林小弟。可貴的是林小弟很聰明,很會處理好各種關係。在我看來,他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就如老大以前所說,體能是一大短處,他的中投罰球還有防守都有待提高,記得大明星如喬老爺和湖人當家的都靠跳投吃飯,林小弟這樣靠插進去或分球的打法是不是能長久還有待觀察,希望他不要受傷,運動壽命長久。
在林書豪打哈佛時我就注意他,因為那時我兒子剛開始打球,我讓兒子看看林的球,讓他這個ABC也有信心打球。現在很多人看到林小弟的成功都來圍觀了,各種各樣的寶貴和不寶貴意見都出來了。什麼種族問題,我覺得很不以為然,高中和大學時的林小弟身體條件就是不好,球探不找他球隊不簽他是很正常的。還有什麼大陸和台灣找林小弟參加國家隊,真不知道那裡來的消息。我個人認為林書豪就是興趣+努力+運氣的成功例子,希望老中家長們都能借鑑,當然這個興趣不侷限於體育,也可以是音樂或其他什麼。
我估計過一陣子老大還得寫一篇有關林書豪的文章,因為後續的事情會很多。
祝老大身體健康!
LW (2/29/2012)
Dear LW:
叫咱們老大的越來越多了﹐這樣也好﹐總比叫什麼信老﹐信公﹐信大毛﹐聽起來要神氣些
林小弟當然不是掌門人的粉絲﹐至於林老爸嗎﹖信懷南如果不被世界日報林少予那個 idiot 給喀嚓掉﹐林老爸還有可能看到掌門人的寶貴意見﹐現在可難說了。
你猜對了﹐我會再寫有關 Jeremy 的文章﹐不過要等這陣林來瘋﹐人來瘋高潮過去後再說罷。人多的地方﹐掌門人能不去就不去。《十年後的 Jeremy 林》這標題如何﹖
懷南敬覆 3/2/2012
掌門人,您好
拜讀了您林書毫的考驗一文。當是林來瘋現象成形以來,我看過最中肯的評論。身為北美華人,看到林破繭而出的奮鬥歷程,與有榮焉。他的故事有如東方版的Cinderalla,希望這個骨子裡是龍的傳人的NBA驚奇之星,能夠繼續展現中西合壁的光芒。讓我們一起為他加油。
Regards,
JC 2/29/2012
Dear JC:
本來想說「我完全同意您的寶貴意見」﹐但再一想覺得不妥。這不是把您認為信文最中肯的點評也算進去了嗎﹖不好意思。
多謝來信分享。
懷南敬覆 3/3/2012
Dear Mr. Xin,
前兩天讀了您有關林書豪的專欄文章,很贊同。我也說說感想。我不趕時髦,也不追星。剛開始對林瘋狂並不在意,儘管以前聽您提到過他。偶然讀了他的報導,沒想到也跟著瘋狂起來。受您啟發,我也問了我兩個問題,欣賞他什麼,佩服他什麼?其實我並不太清楚欣賞和佩服的區別,對我來說似乎即可互換又可以兩者兼有。姑且這麼說吧:
最欣賞的 - 在突如其來的盛名前保持從容謙虛,贏了球,歸功於隊友,輸了,責任自己扛。懷才不遇時,不怨天尤人,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他說是神關了這扇門,可又在別處開啟了另一扇)的同時,又自強不息。他24不到已有這般智慧,我42 時才開始覺悟去學習。他這超出年紀的成熟和智慧是我最欣賞的。
最佩服的- 文武雙全。從貨真價實的哈佛生到NBA。技術全面,即能衝鋒陷陣,又能指揮資格比他老的隊友。短短幾天,就帶領球隊扭轉連敗的頹勢,還讓全隊面貌一新。年紀輕輕,在場上場下自然流露的領袖風範是我最佩服的。
我想正是他的這些素質使他的故事遠遠超越了籃球,激勵了無數人。
ZR 2/26/2012
Dear ZR
抱歉﹐妳的簡體字到了我的文字處理軟體上就自動變成繁體﹐這並非我故意要「反攻大陸﹐復興中華文化」。
我完全同意妳的見解﹐以林書豪的年齡﹐在 ABC 當中都算是成熟懂事的年輕人﹐非常了不起。謝謝來信分享。
懷南敬覆 3/2/2012
掌門人你好,
鋪天蓋地的「瘋」言「瘋」語中,這麼clear-headed 又中肯的話難得可貴,希望有人把掌門人這篇文章傳給林書豪和他的家人看看。
對林書豪球場表現,我也來湊熱鬧,發表一下「寶貴意見」吧。
我觀察到的是兩個關鍵時刻:第一個是眾所矚目2月14日對Toronto 最後一秒的三分殺著。
在這種情況之下D'Antoni 居然沒叫timeout 而放任林去發揮;很多人說D'Antoni用林書豪只是迫於形勢,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時候不小心押對了寶,但在這場賽事的關鍵時刻放手交予兵權,就表現出他的作風與膽識,證明示林在他麾下打球是跟對了人 。(話又說回來,如果當時紐約是落後一兩分而不是平手,D'Antoni 還是很可能叫timeout的。)
林大權在握肩負重任居然大剌剌揮手叫隊友清場;不錯林是當紅炸子雞,畢竟還是新手,但隊友們乖乖聽話退開了,這不但表示林膽色過人,自信心超強,他更能把這種信心與掌握全局的氣勢投射到隊友身上,令他們心悅誠服接受調度。
這點好像很少人提到,林大動作揮退隊友,擺出單槍匹馬衝鋒破敵的架勢;前一回合才給林切入籃下得分加罰球,對手豈能不加意防避重蹈覆轍?所以看到防守者稍稍退後作出截擊的準備,還扭頭察看兩旁是否有screen 給林掩護,中計,林要的就是這點空間這點防衛分神,於是BANG!結果全世界都看到了;這表現出林的機智。
之前不少球評家分析林的外線不夠隱定,這關鍵一球表示林不斷有進步不斷有突破;當全NBA的scouts都在分拆林的套路尋找林的穴位,林要持續「瘋」下去,這點非常重要。
第二個很少人說到:All-Star break前夕對戰 Miami,紐約被殺得落花流水,林書豪被全程包夾,是他破繭而出後打得最差的一役。我觀察到關鍵的一幕是,時間只剩下秒數零頭,兩隊得分差距太大,勝負已定,通常哪個球員拿到球都只讓time run out。林偏偏還要上籃拿分,結果還是被卡掉,吃了癟。我看到的不是奮戰不懈,打到最後 buzzer 的精神,而是frustration,林好像失去了冷靜,(希望他不是因為關注stats,這一場他11投1中,8分。)沒有人忍心苛責,也不必要雞蛋裡挑骨頭,我是在觀察關切他的心魄。 EQ超高是林的優點,被打窒氣勢但不能被打垮格局,以後這樣的挑戰還很多,就算失手被破功也要守住元神。
明星賽之後球季進入後半段,傳統上大家都getting serious。All-Star break對林書豪也是個坎兒,這之後林來瘋是否持續,會否再創高峰,全世界拭目以待。掌門人提出的幾點「減少失誤﹐增加助攻﹐加強防守﹐切入上籃和外線跳投」很全面,都有道理。但重點在於,林最要補強的是外線準確度。林式絕技的特點是靈動,會有愈來愈多的對手在防守上針對性的 rough him up。外線神準不只減少可能承受的physical hit,(如果單只這樣就不是林書豪了,)還可以拉長對手的防禦線,充份發揮一球在手triple threats(投、切、傳)的攻效。
至於球場外的挑戰,nobody says it better than you do, Master Xin.
祝安,
ZF (3/2/2012)
PS: 很高興終於fast forward 到另一個有趣的題目。當然,看掌門人寫台灣政治還是很過癮,還是很期待你的「老李與XXX」和其它篇章。只不過台灣大選已過去了,老和尚揹小媳婦過河,河也過了,小媳婦也放下了,大家move on 吧。
掌門人說,對於我們海外的這群人,台灣大選只不過是spectator sport。我曾想回應,大家在這裡作隔岸觀,是spectator 不錯,但任何一種sport 也不會有台灣大選那麼繫心,豈能等而言之。後者牽動的層面感深且廣,不是要切身才值得關心的。想不到林來瘋突然來襲,哦,還真有種spectator sport 這麼牽動人心的。
還想說一下,Mr. Jay 的觀點很全面很深刻,與掌門人或對論或唱和都非常精彩,相得益彰。我們旁觀者有眼福了。
Dear ZF:
看來您是個籃球高手﹐光看球不打球是寫不出這種分析的。林小弟有大將之風﹐由對多倫多暴龍隊最後的三分絕殺可以看得出來﹐對那球我一直很想加以解說﹐現在非常高興有人 steal my thunder 。不過我在這裡還是要補充一點「我的寶貴意見」﹕
投籃是機械式行為﹐凡是在籃球場上混過的都知道我在講什麼。Jeremy 那三分球進不進的關鍵﹐信心很重要﹐而信心在那時候是沒時間去想的。暴龍防守者怕他切入上籃﹐沒有貼身防守﹐因此給他留下投 3 分球的空間。林乘機出手﹐進不進球除信心﹐技術外﹐還要靠運氣。「運氣」是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對運氣的認知也是最具有爭議性。
懷南敬覆 3/3/2012
信老,
Your brief touching on the religious topics jogged some thoughts of mine.
Your advice to Jeremy Lin that "「傳」道方式是「行」道." 說得真好! A good school is made famous by the deeds of its teachers and students. Good curriculum materials are necessary but not sufficient. What we often say that "Do not judge Christianity by Christians" is really just a frustrating paradox.
I did notice Tim Tebow's "in your face 的信仰方式" mentioned in your latest article. A core Chinese value is "己所不欲, 勿施於人", which is a very considerate wisdom, whereas a core American value seems to be "己之所欲, 當施於人", despite the recipient's preference. This righteous-felt aggressiveness inevitably leads to arrogance and preemption. An offhand example is that I learned that a very popular Chinese priest published a great discovery of his, in which 老子 was actually an ancient eastern Christian seeded in China two thousand years ago by God. That must have thrown a few Taoists out of balance. (given that discovering similarities exist between Taoism and Christianity is one recommendable contribution)
I also agree when you said that self-elevation, "自我提昇", being one of the reasons for people choosing to be religious. Although it is debatable whether one needs to join a religion, or not to join any religion at all, to obtain good values and wisdom for living in this world.
信老之 "人生行旅,來去本無由", 老方心有慼慼:
When China just opened up in the early 80's, I remember an American actor was very excited; he took a long trip inside China to explore. In his words, he wanted to "Find China ". However, he traveled long and deep but still failed to see the mysterious and fascinating China that he was looking for. While he was so disappointed that the place in his dream was just a land full of old structures and ordinary people, many struggling to live and survive; he suddenly realized that this WAS China, and he was living in the China that he had been looking for all those time. Only after that awakening, had he really enjoyed the beautiful trip.
We were so extremely lucky to be born into this world. Through the good and bad, pain and joy, we experience this journey, hopefully with deep gratitude. There are certainly uncertainties to be afraid of, hoping for, dreaming about, and to believe in, we ought not to focus too heavily on the creation and after-life myths and stories, and muddle up or neglect this enjoyable, yet very limited pond of life. We must realize that this IS heaven, and we were already given a heaven that we have been dreaming on. Only after this awakening, will we really appreciate and enjoy this wonderful journey of life.
By the way, LinSanity continues in accordance with God's plan...格小子硬是了得(川音), 交關靈光咯(上海音)...嘿嘿嘿...
Regards,
老方 (3/2/2012)
Dear 老方﹕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能得到你的迴應﹐空谷足音﹐是懷南之幸。
有一事相求﹐我年齡也許比你大 -- 這年頭無論走到那裡「我年齡也許比你大」這句話好像都用得著。但你自稱老方﹐那何不叫我老信以示親切。
"己之所欲, 當施於人" 是基督教的特色﹐搞不好就變成了 In your face 的傳教方式。我知道並瞭解你講的 (I heard and understood what you said. Thanks)。
你最後的那一段話﹐是我對人生行旅的基本看法﹐I could not have said any better.
As a columnist (OK, 就容我放肆說﹕as a writer), it is my privilege and honor to have a loyal patron like you over the years. In a gorgeous day like today, you make me feel that I have not wasted my time to put my two-cent on a piece of paper weeks after weeks. For how many years I have been doing this since the beginning? Nobody remembers; Or for how long I will be kept on going until the end? Only God knows......
把握當下﹐ count the blessing, and enjoy the journey.
懷南敬覆 3/3/2012
Dear Bob,
Lin's thinking more than luck
From your latest article's comments:
暴龍防守者怕他切入上籃﹐沒有貼身防守﹐因此給他留下投 3 分球的空間。林乘機出手﹐進不進球除信心﹐技術外﹐還要靠運氣。「運氣」是最大的不確定因素﹐對運氣的認知也是最具有爭議性.
I have different thought to share with you:
Jeremy Lin intentionally did two things to mislead Jose Calderon defense of Toronto Raptors.
(1) he waved his teammates to move underneath so that he had rooms to penetrate;
(2) he cross-dribbled to tell Jose: I am ready to penetrate. After these two moves, Jose moved 2-3 ft away to defend his cut. Thus, he had the room to shoot triple.
By the way, at that game, Jose got 25 points in the season-best record. I enjoy his strength, which is of little discussion, that Lin always "think to play" for his performance.
In one-word comment, he uses "brain" to study, to think more than others.
Thx.
Phillip 3/3/2012
Dear Phillip:
I hope you know that when I talked about the "luck", I was thinking more or less from the'philosophical" and "biblical" points of view. I didn't mean it the same way of football's "Heil Mary play".
Anyway, basketball is not like the game of "Go", B-ball is not a thinker's game. In reality, if Knickers can't win the 硬仗 like this afternoon's lose to Celtics, 林來瘋不會維持很久。到時候我希望頭腦發熱的老中不要抓狂。現在就開始練信門秘笈裡的 MBE (Management By Expectation) 準沒錯。
懷南敬覆 3/4/2012
老大早,
剛剛看到您這禮拜的讀者回應和補記才知道老大與邱清泉將軍公子為故人,當場直冒冷汗。小弟聊天胡言亂語,陪斬太多,不小心辱及邱君先人,我知道當年許多內戰失利將領家屬到台灣之後吃了些苦頭,除了鮮少例外如黃效先等,其他後人都極力爭上游。不管邱君是否真與老大聯絡,小弟先為此無心之過道歉。
看來此間華人內行球迷人數不少,這次的讀者回應水準高也好看,但看回文日期又是以上網時間為切換點。世界日報棄此市場,星島你丟我見撿卻不能擴展灘頭堡,世界事不如意者十八九此其一也。
小弟正安心等待待會林小弟客場戰Celtics,應當是場好球賽。
Have a great Sunday.
Jay
Dear Jay 兄﹕
徐蚌會戰已經是歷史公案﹐張系國最近也用來比喻蔡小英敗選的原因之一。我與邱君麥城過客偶遇﹐算不上是熟朋友。老弟筆下並無不敬﹐就算邱兄看到﹐也無妨。
倒是你提到的世界/星島﹐我有點寶貴意見回應﹕平面媒體乃夕陽產業﹐平心而論﹐你告訴我現在的世界日報有什麼好看的﹖星島的資源較豐﹐深入報導的內容比較多些﹐但台灣來的說不看星島就不看星島。該報在北美各地的銷路﹐除貴碼頭外﹐皆好過世界﹐原因是香港和大陸來的華人現在遠比台灣來的多。
年輕一代老中不看報﹐我們這代看中文報的人逐漸老成凋謝。世界日報管理階層﹐明知回天乏力﹐多抱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態﹐全是些溫水裡煮著的青蛙。中國時報已經賣給「娃娃牌」賣零食的(報紙標誌是個娃娃﹐你能把這種報紙當真嗎﹖)世界日報/聯合報遲早會被人 take over.
我最近重看《射鵰英雄傳》仍然很欣賞洪七公。我不時棒打一下林少予﹐其實是好玩。世界日報能夠容許這個另類的「林來瘋」發生﹐證明我把他們比喻成溫水裡煮著的青蛙沒有冤枉他們。如果不是我寫了一封電郵給聯合報的頭頭﹐紐約世界日報的頭頭連信都不會給我一封。但最讓人啼笑皆非的是我寫信給聯合報的頭頭時﹐稱其為「世兄」因他是我的晚輩。想不到紐約世界日報的頭頭給我的信中也稱我為「世兄」﹐這不是比他大老闆高了兩輩﹐變成和大老闆的祖父王惕吾同輩﹖這簡直是胡鬧。 掌門人還算厚道﹐今天我沒提名道姓﹐那時也沒頒一個信門烏龍獎給他。在此之前最後寫信稱我為「世兄」的是楚崧秋楚伯伯。
我說過﹐人的悲劇有兩種﹕希臘式和莎士比亞式。掌門人天縱神勇﹐一生除兩種「悲劇」(用了括號)皆具外還槓上開花﹐多一種「悲劇」﹕老鷹掉在地上要和 turkey(s) 打交道。如兄所言﹐世界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此其「二」也。信然﹗
懷南敬覆 3/4/2012
2012年2月19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月22 日上網
林書豪和姚明的區別﹕一個是不該發生的發生了 (overachiever), 一個是該發生沒有發生 (underachiever)。
林書豪 (Jeremy Lin) 的故事究竟是被後人津津樂道的「林氏瘋」(LIN-sanity)﹖還是安迪。沃活(Andy Warhol) 所謂的每個人的一生都會出15 分鐘的「臨時風(頭)」﹖一個事實不能否認﹕在 2012 年的二月的第二個星期﹐美國職業籃球 (NBA) 史上發生了一件史無前例的傳奇。
一位紐約讀者的來信說﹕「期待看你寫給林書豪的公開信﹐我認為他目前的成就已經超越了姚明以及任何一位華裔的運動員。。。他的成就很可能來自華人聰明的基因﹐加上西方文化的養成。我曾經看過一位華語記者訪問洋基棒球王姓投手﹐那位投手的回答是一般老中球員的標準答案。從那時開始我就認定這位投手的前途有限。結果被我不幸而言中 。。。。」
把林書豪拿來和姚明比也許並不公平﹐認為老中的小孩﹐天生就比一般人聰明也可能有以偏概全 (stereotype) 和不正確政治性 (political incorrect) 的嫌疑。但我同意這位讀者的看法﹐這是我為什麼要把林書豪的崛起和姚明的退役﹐以及他們代表的價值拿來加以分析比較的原因。
姚明挾 NBA 選秀狀元的雄威﹐帶著全世界老中籃球迷以及狂熱民族主義者的厚望君臨美國。我寫過三篇文章講他﹐公開表示我不看好他的三個主要原因﹕
一是心態 (mentality) 問題 -- 心態直接受文化和語言的影響﹐姚打中鋒不夠狠﹐更不要說是主動扮演球隊領軍 (go to guy) 的角色。
二是打法的問題 -- 姚明打 NBA 三個罩門﹐要靠別人給他球﹐不能自己製造機會﹔不搶進攻籃板球﹔和傳球的技術太差。這是為什麼我不喜歡看姚明打球的原因﹐因為老是看他在球場上跑上跑下白花氣力。
三是球隊問題 -- 姚的教練和控衛很草包﹐沒讓他發揮。
2010 年的 9 月 9 日﹐我在這個專欄寫 《Dear 林小弟》﹐回頭來看那篇文章的內容﹐包括我給他的一些意見和期許倒也還算中肯。但我有鐵嘴直斷預測他會有今天嗎﹖當然沒有。林書豪的故事是你我一生中才會碰到一次的故事﹕他現在變成了所有亞裔男孩子都想傚法的楷模﹐和所有亞裔女孩子都想嫁的對象。一個星期前﹐他白天坐紐約尼克隊冷板凳的最後一位﹐晚上睡他哥哥公寓的沙發。他的故事只有在「十年磨一劍﹐劍出九洲驚」的武俠小說裡才看得到。
林書豪在球場上的成就遠非姚明可比有幾個不同的客觀和主觀因素值得一提﹕
第一﹐林是控球後衛﹐顧名思義﹐球在他手裡。一流的控球後衛如 John Stockton, Jason Kidd, Steve Nash 都有一個特點﹐他們運球如飛﹐知道該投就投 (要進才算)﹐該傳就傳 (傳給隊友得分才算)﹐這種能力叫「場上視覺」(court vision and sense) ﹐第一流的控衛才有這種能力。同時﹐一個好的控衛在場上會提昇隊友的表現﹐林有這些本事﹐姚明沒有這些本事。
第二﹐因為他在美國長大﹐對美式籃球文化不陌生﹐這是為什麼你會看到他在球場上指揮隊友跑位置的鏡頭出現。隊友知道只要位置跑得好﹐球自然會到﹐也容易得分。
第三﹐林是一個非常謙虛的年輕人﹐這可能和他家教與信仰有關。如果你聽過他回答記者的訪問﹐他老是歸功與教練和隊友﹐事實上是他讓他的教練和球隊起死回生。林的態度誠懇﹐不是作秀﹐這也是別人喜歡他的原因。
第四﹐林書豪的故事﹐經由英文主流媒體鋪天蓋地的報導﹐在我的經驗中﹐從來沒有一個華人後裔能成為各色人種共同的話題﹐你也許會奇怪為什麼這種魅力林有姚沒有﹖理由很簡單﹕林書豪代表的是普世對懷才不遇者的同情﹐對好人出頭的喜悅﹐對奮鬥不懈者的尊敬﹐對哈佛畢業生能打 NBA 的好奇﹐對《灰姑娘》(Cinderella) 的祝福﹐對《小車立大功》(Little Engine That Could) 故事結局的嚮往。更重要的是老中居然能 DUNK (灌籃)﹐這簡直讓洋人佩服到五體投地。
但最後我也有兩點「寶貴意見」提供給林小弟和他家人參考﹕第一﹐當別人問你究竟是「台裔」或「華裔」的時候﹐回答是﹕「我是在加州出生﹐父母來自台灣的美國人」。第二﹐職業籃球不過是十個成年人穿著短褲﹐你爭我奪一個圓球的遊戲罷了﹐沒什麼大了不起。你目前革命情勢雖然是一片大好﹐但別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保持你的價值觀﹐我為你加油﹐多保重﹐別受傷﹐Enjoy the journey。
懷南補記﹕本來想寫點補記﹐發現想發表的寶貴意見還不少﹐於是決定再寫一篇有關林書豪的文章﹐好歹賺點銀子賣下星期下鍋的米。
不過大家也不要太失望﹐如果閣下還沒有看過我最近加在《老宋與尼克遜》後面的讀者迴應和懷南敬覆﹐值得回頭去看看。As a matter of fact, 通常讀者迴應都是在文章上網後才收到的﹐各位不妨養成好習慣沒事就溫故而知新一下。上網溜溜﹐看看有沒有新的補記﹐順便為 《最後一代的內地人》的 hit count 加幾筆。雖然沒銀子但卻有面子﹐只好退而求其次呃。
2012年2月12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月15 日上網
您猜對了﹐寫完《老馬與卡特》後﹐一定是寫《老宋與尼克遜》。但有件事拜託各位搞清楚﹐我的標題用的是「與」而不是「像」。我寫這兩篇文章主要的目的是對卡特和尼克遜的功過作一番比較全面的檢視。因此﹐當我們一看到《老馬與卡特》﹐《老宋與尼克遜》這樣的標題時﹐千萬不要立刻想到我在看衰這四個政治人物。相反的﹐如果你說我在為他們翻案﹐我倒也不否認。
提到尼克遜﹐人們一下子就想到他那個「狡猾迪克」(Tricky Dick) 的外號。一提到宋楚瑜﹐「大內高手」四個字就冒了出來。Give me a break﹐老宋算什麼大內高手﹖大內高手會搞到今天這種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的光景﹖
Tricky 翻譯成狡猾也並非全對﹐知道這個外號是誰替他取的嗎﹖是1950 年尼克遜競選國會參議員時民主黨的對手 Helen Gahagan Douglas (當時還沒嫁給 Marv Douglas) 替他取的。在此之前﹐他以國會眾議員的身份﹐主導調查 Alger Hiss 蘇聯間諜涉嫌案大出風頭。1952 年﹐他才 39 歲﹐「愛生毫」居然提拔他這個 Junior Senator 為競選夥伴﹐少年得志﹐在這方面宋楚瑜有點像他。
競選過程中有人爆料控尼克遜接受不法捐款﹐當時「愛生毫」對他的態度﹐有點像農舍風波時蔡小英對蘇嘉全的態度一樣 -- 你自己看著辦吧。於是尼克遜親上電視解釋﹐這是他有名的 Checkers Speech 。說他老婆 Pat 沒有貂皮大衣﹐只有一件代表共和黨的紅色大衣。到了最後﹐他語帶哽咽(不錯﹐語帶哽咽不是台灣政客的專利)承認他的確收過別人送給他女兒的一條小狗叫 Checkers.... Man O Man, 這下同情票全來了﹐票開出來﹐共和黨大勝。
2000 年老宋選總統﹐真正的大內高手「你等會」祭出血滴子「興票案」。山寨版的大內高手﹐連究竟有沒有 A 錢這樣簡單的事都說不清楚﹐講不明白。在危機處理上﹐山寨版的大內高手比狡猾迪克差遠了。但也許是狡猾迪克對危機處理過分自信﹐才會在後來的水門案中陰溝裡翻船。
1960 年尼克遜選總統﹐八年副總統任上是美國的黃金時代﹐本來當選乃手到擒來之事。電視辯論會上﹐那時還沒彩色﹐不知道怎麼搞的﹐尼克遜看起來像男人到了下午5 點鐘鬍子渣冒出來的樣子 (5 o'clock shadows) 。相形之下﹐對手 JFK 神采飛揚﹐辯才無礙﹐結果JFK 以 0.1% 的總得票人數擊敗尼克遜。老尼失意之於回鄉選加州州長﹐又敗給當今加州州長布朗的爸爸﹐人稱「屠龍手」的 Edmund "Pat" Brown。心灰意懶之餘﹐才有「從此退出江湖」的衝動宣誓。這些過場和老宋的遭遇非常相像﹐不同的是後來老尼東山再起做了總統﹐老宋則從此一蹶不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塞翁得馬﹐焉知非禍﹐尼克遜後來因水門案黯然離京﹐最後狐死(正)首丘。葬禮上 5 位在世的總統和夫人一字排開的歷史鏡頭﹐非常感人。美國是個善忘而又不記仇的民族﹐後人對尼克遜功過的評價會比今人要多些包容。老宋的歷史定位﹐現在還是個未知數。
尼克遜如果沒有水門案﹐會是個政績﹐尤其是在外交上表現相當不壞的總統﹕終止越戰﹐打開中國的大門﹐和蘇聯開始戰略武競限制談判 (SALT)﹐奇怪諾貝爾的和平獎居然沒有給他﹐給了卡特我沒話說﹐給歐巴馬就有些離譜了。
平心而論﹐老宋既沒有像阿扁全家那樣污錢﹐也不像柯林頓那樣亂搞男女關係﹐也沒有像尼克遜那樣做過違法的事。這次總統大選﹐有些(這兩個字很重要)泛藍的人對老宋無情鞭撻﹐什麼難聽的話都說出來了。他們既對自己人老馬沒有信心﹐又對敵人蔡小英有一朝被蛇(阿扁)咬﹐十年怕井繩(民進黨)心態﹐在我看起來﹐相當的滑稽 (comical) 。
人的悲劇有兩種﹐尼克遜的「悲劇」是沙士比亞式﹐主因來自性格。宋 2000 年本來可以做總統﹐但興票案和不實民調把他做掉了。2004 年本來可以做副總統﹐但鬼影手的兩顆子彈又把他給廢了。如果 2004 年宋當選副總統﹐2008 年﹐和 2012 年還會有老馬嗎﹖2004 年選舉的結果﹐改變了阿扁﹐老宋﹐老馬以及台灣 2300 萬人民的命運。宋的「悲劇」﹐絕對是希臘式的﹐主要原因是命運。我這樣下結論﹐當然犯了專欄作家不可避免﹐所謂廣義化 (generalization) 的毛病。但基本上﹐我認為把宋楚瑜和尼克遜認為是一掛的人多了點情緒﹐少了些根據。我蠻同情這兩個人的﹐我認為他們該付的代價已經付了。
懷南補記﹕請教對台灣政治有興趣﹐所謂 political junkies﹐宋楚瑜政治生涯中犯的最大的失策是什麼﹖把李等會推上寶座﹖興票案解釋不清﹖和阿扁會面﹖選台北市長大敗﹐參加 2012 年的總統大選﹖沒錯﹐這些都可以算是失策﹐但我認為他最失策的一件事﹐這件事造成他一蹶不振的主要原因是他 2004 年和連戰搭檔選總統﹐把親民黨的子弟兵都交給國民黨﹐而自己沒有回國民黨去「卡位」。換句話說﹐他犯了風險評估的大忌 -- 沒有所謂的contingency plan﹐完全沒想到萬一落選的下一步是什麼。
我猜想當時連與宋應該有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連幹一任﹐宋接棒﹐沒想到兩顆子彈改變了歷史。宋這時候只有兩條路走﹕來灣區抱孫子(退出政壇)﹐或回到國民黨爭取連的支持競選國民黨的黨主席 (連欠他一個屈居副手的情)。但他沒走這兩條路的任何一條﹐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親民黨變成了空殼子﹐宋楚瑜變成和信懷南一樣﹐門內無人的掌門人。老宋大內高手是虛有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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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好,
Political Junkie報到。
政治人物下台的身段代表了他的品格,連戰從政時從來沒有人佩服過他,但是下台以後反而像卡特一樣,贏得不少掌聲。相反的宋楚瑜說好聽點是屢敗屢戰,絕不氣餒。說實在點就是屢戰屢敗,公道討的沒完沒了。永遠都是別人錯,從不自我檢討。我認為宋楚瑜有選擇性記憶,他忘記了葡萄牙大作家Jos Maria de Queiroz的話,政客和尿布都得經常換,要不然就一定臭不可聞。但同一時間他卻忘不了昔日的光環,從不把頭伸出去看看列車是否已經離站?
我不像老大如此厚道認為當年是宋楚瑜把親民黨子弟兵親手『交』給國民黨。兩顆子彈之後,藍軍群情激昂,宋楚瑜是第一個勸連戰隱忍退讓的藍軍重量級人物,而且幾年以後阿扁自己口中說出宋在同一時間私會阿扁要行政院長。所以他當時不回國民黨是想發揮槓桿功能,遊走藍綠之間,取得最大利益。幸虧最後沒有成功,不然宋楚瑜今天的歷史定位可能更不堪。
親民黨主要幹部投靠國民黨不是2004年,而是阿扁倒行逆施引發2007紅衫軍之後,選民要求國親合,由周錫瑋開始才有親民黨民代正式披掛國民黨旗幟上陣這件事。在當時氛圍下馬英九是理所當然的泛藍共主,假如當時宋楚瑜有一丁點杯葛的動作,宋楚瑜絕對在臺灣無立錐之地。
國親緊密結合當然是08年馬英九大勝原因之一,但是馬勝選後宋楚瑜在中國大陸的動作太大,在台灣被貼上急統標籤。而他又不像連戰具有執政黨前主席以及榮譽席身份,宋楚瑜老底被中國大陸摸清楚後也被認為失去影響力。可是宋楚瑜仍不甘心失去舞台,於是就有台北市長和這次選舉的羞辱式慘敗。
我知道老大對您這位政大校友頗友善,從來沒有講過他一句重話。我上次說宋楚瑜選總統就像自殺炸彈客,選民認定宋楚瑜純粹攪局的原因正是選出這怪咖副總統候選人,您似乎不以為然。一個政治人物即使昔日威風八面又造福鄉梓,但假如有朝一日大部份老百姓想到這個人只有『不甘寂寞』和『怎麼老是你』兩句總結,那麼該檢討的人應該是他自己。命運曾給過宋兩次真正的機會,既然機會之門已經關上,願賭服輸就該認命。所以小弟認為宋楚瑜最大的失策其實是他將自己原本應該淒涼美麗但早該結束的希臘式悲劇硬生生的轉化成莎士比亞的悲劇,悲劇的蓋世英雄主人翁(如李爾王)原本可以安享天年,但因自己個性,最後窮途潦倒眾叛親離(嘿嘿,最後四個字老大最近常用,有點敏感)。
邱吉爾在VE-Day之後兩個月聲望如日中天的時候被趕下首相寶座,他1950年帶領保守黨捲土重來擊敗艾德禮,1951重登首相寶座時76 歲已中風一次。他在第二任首相期間又多次中風,腦力體力俱無,好幾次內閣會議是在病床邊開,在1950 年代的冷戰高峰年代是一個極不稱職的首相。不少歷史學者認為大英帝國的衰敗始於兩次波爾戰爭,而在邱吉爾第二任首相任內在國際舞台上一蹶不振。自古不許英雄見白頭,連20 世紀百大偉人之一的邱吉爾都不免如此,小弟認為宋楚瑜今天的處境,真怪不了第二個人。
政治實在不是個讓人開心的好話題,真希望老大趕快Fast Forward 聊聊可愛的林小弟。只不過最近看到台灣、中國大陸媒體紛紛開始和林小弟攀關係,還有韓國媒體說林小弟外祖父是韓國人。只因為人家眼睛小就硬扯人家有高麗棒子血統,讓人真想開四川國罵。
Cheers,
Jay 2/15/2012
Dear Jay 兄﹕
您信中說﹕「我知道老大對您這位政大校友頗友善,從來沒有講過他一句重話。」
掌門人重出江湖時﹐老宋已經在走霉運。打落水狗不是信門武功的招式。不過我對台灣和我同輩泛藍的政治人物﹐倒是有一個看法可以發表點「寶貴意見」﹕
我那輩老 K 的 太子黨﹐學STEM 相關領域的很少。 劉兆玄是少數的例外 (沈君山算上一輩)﹐這些非 STEM 相關領域出身的青年才俊﹐在留學時期﹐在保釣運動﹐甚至後來的中美建交﹐ROC 退出聯合國時﹐都表現出一馬當先政治興趣。這些人在當時的美國找工作並不容易﹐也不甘為五斗米在美國折腰﹐於是選擇回國服務。他們把做官當成職業﹐除了做官外﹐沒有做其他事的核心能力(當然台灣的大學往往變成這些人的我將再起的歇腳處)。權力是官場人物的「威而鋼」﹐食髓知位後﹐逐漸變得不懂﹐不甘﹐不願﹐以優雅的背影下場。老宋絕非唯一的﹐也非最後一位。這是我認為台灣的政治人物﹐都是 50 步與 百步之別。老弟反宋但並不盲目挺馬﹐坦白說﹐這是我願意和你通信﹐而不願意和那些有個人崇拜惡習的半票讀者討論問題的原因。這也是我不願意把我那篇 《播種者文星》讓任何人看的原因。What do they know about me?
我們這些海外華僑﹐吃飽飯﹐看看世界日報﹐中天新聞﹐指指點點台灣的政治﹐本來就是「吃飽飯沒事幹」的消遣。They don't give a damn 你我他的不寶貴/寶貴/&^%$*&^ 意見。如果我們沒有自知之明﹐搞得緊張兮兮的﹐那是 unclean on concept.
現在我被一些人認為是老宋一掛的﹐搞得「眾叛親離」﹐掌門人絕對屬於莎士比亞式的悲劇。嘿嘿嘿。
懷南敬覆 2/18/2012
Sir:
Richard Nixon was my hero. He's a true statesman. He always found a way to bounce back from defeats. If James Soong were like Richard Nixon, you should have the confidence that Soong would rise again and eventually win the presidency in four years.
Joseph C 2/17/2012
Dear Joseph:
很少人願意或者敢公開承認尼克遜是他的英雄。老尼地下有知﹐當感激涕零說﹕ I'm not a crook 也﹗至於老宋﹐這輩子做總統的機會渺茫﹐下輩子請早。
懷南敬覆 2/18/2012
Hi, Bob:
Do they still need funds to buy all the equipments? Please let me know.
By the way, I enjoyed your latest weekly article very much, you have a very unique political sense and thanks for sharing your view with your readers. No wonder you have so many fans ! have a great weekend.
Cheers,
Judy 2/17/2012
Dear Judy:
最近中國時報和某部落格上將會出現一篇有關張平宜的文章﹐會提到群德基金會和群力之家的事。到時候我再通知基金會的核心會員(減一)去看。
不錯﹐這些年來倒是有不少粉絲﹐不過最近因為「 you (I) have a very unique political sense and thanks for sharing your (my) view with your (my) readers. " 的緣故﹐粉絲少了幾條。其中有一條原來是群德基金會的核心會員被我 kick out。 Kick out 的原因不是因為不同意我的寶貴意見﹐而是她發表不寶貴意見的方式太情緒化﹐也不幽默。掌門人最怕這種粉絲﹐開始時熱情如火﹐最後因意見不合就因愛生恨。掌門人祇想過太平日子﹐各路粉絲注意了﹕天下搞砸的關係都是基於一個原因 -- 因誤會而結合﹐因瞭解而分開。君子絕交不出惡言。切記﹐切忌。
懷南敬覆 2/18/2012
信先生:
您好
拜讀大作"老宋與尼克森",您認為老宋最大的失策是 我認為他最失策的一件事﹐這件事造成他一蹶不振的主要原因是他 2004 年和連戰搭檔選總統﹐把親民黨的子弟兵都交給國民黨﹐而自己沒有回國民黨去「卡位」。"
您這觀點是建立在違悖事實的基礎上,因此衍生的結論也就難以正確了.
2004年連宋搭檔競選前後,國親一再宣稱選後將合併,然而因為兩顆子彈引起一連串選後抗爭,而不了了之.
親民黨並未如您所言,因連宋搭檔而將子弟兵交給國民黨.總統大選是2004年3月20日,八個月後2004年12月11日舉行的立委選舉,親民黨全力以赴,但得票率與席次都大幅跌落,請看數據:
http://mag.udn.com/mag/vote2007-08/storypage.jsp?f_ART_ID=105880
該次立委選舉,親民黨立委席次由46跌至36,引起宋楚瑜憤而揚言,今後親民黨不再依附藍天,也要聯結綠地,橘子才會長得好.因此與陳水扁安排2005年初的見面,交換"誠信"兩字.
其實,那次親民黨立委席次萎縮,乃是大勢所趨.因為早前人們支持宋的親民黨,是基於不滿李登輝霸佔國民黨.隨著李被逐出國民黨,部份親民黨支持者自然掉頭支持國民黨.宋看不出這點,反而試圖結合綠營,左右逢源,結果綠營不買帳,陳水扁見勢頭不對,便對宋背後捅刀,而藍營更是氣得哇哇叫.親民黨的邱毅等人看不下去,紛紛出走,加上馬的崛起勢如破竹,許多親民黨人為了自保,一一歸隊國民黨.宋2006年12月9日台北市長一役輸得難看,揚言退出政壇,親民黨不得不於2008年立委選舉和國民黨 合作.
所以,親民黨成為空殼子,乃是宋自己一錯再錯的結果.正如王作榮所評"一步錯,步步錯."
您說宋應回到國民黨爭取連的支持競選國民黨的黨主席 (連欠他一個屈居副手的情)。
事實上,宋答覆連戰邀約回國民黨時,的確提出要繼連之後出任國民黨主席,並代表國民黨參選總統.但忠厚老實的連坦白告訴宋,他無法做此承諾.因為國民黨有黨內選舉,不是個人能決定的.請看連與大老支持的王金平,也在黨主席之爭敗給馬英九,宋返國民黨未必能如他所願,得到他要的權位.
您說:"老宋算什麼大內高手﹖大內高手會搞到今天這種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的光景﹖ "
所謂大內是指宮廷,大內高手身手再高,也要置身宮廷核心,才有施展的機會.你把他放逐到民間,仍能逐鹿中原,問鼎天下,才算蓋世奇才.
所以,宋楚瑜的才,只不過是太監級的大內高手等次,在推上李登輝的十二年後翻雲覆雨.他被逐出層峰核心後的表現,真是每下愈況,歷史定位只會比今天更差.
旁觀者甲上 2/17/2012
Dear 甲上女士 (Just kidding):
多謝來信。現在原信一字不改照登。謝謝。
路人乙上 (By the way, 10 年前我就出版了《旁觀者的旅程》和《旁觀者的選擇》兩本書﹐建議閣下用 「旁觀者丙」比較沒有爭議性)
懷南前記﹕如果閣下擔心信鐵嘴因為在台灣大選中﹐因 To tell like it is 惹火了幾個因愛生恨的讀者﹐於是就受刺激要砸招牌﹐要改變作風。那閣下小看信大瞎啦﹗
我最近找到一張 30 年前的照片﹐決定把它補添在我上星期《樂得浮生二日閒》文章的最後。如果閣下漏掉了﹐建議回頭去瞄瞄。那張照片告訴全世界父老兄弟姐妹們一個事實﹕你如果沒有像掌門人這樣從大風大浪中走過來過﹐你大概不大會瞭解我為什麼敢不大在乎別人怎麼看我。你喜歡還是不喜歡﹐同意或不同意我的看法﹐我的結論是﹕ FMDIDGAD。
最近張平宜女士得獎﹐林書豪小弟竄紅。回頭看看我是什麼時候「看中」他們﹐為什麼「看中」的。掌門人自稱「鐵嘴」純屬自己過癮﹐但看人是站在歷史巨人的肩膀上﹐用宏觀的態度整盤來看﹐倒也不是亂蓋的。
自我感覺良好的牛皮吹過後﹐現在回到主題﹕在往後的日子﹐我會繼續但不定時寫兩個系列的文章﹐一個系列是《欲買桂花同載酒》﹐談的是少年輕狂的往日情懷。另一個系列就是《信大瞎點鴛鴦譜》。
《信大瞎點鴛鴦譜》可以有兩種讀法﹕《信大瞎﹐點鴛鴦譜》或《信大﹐瞎點鴛鴦譜》。我會每次挑兩個名人來談。對這些人﹐我的基本態度是回歸他們的歷史地位﹐因此﹐別戴著有色的眼鏡﹐以為我在褒或貶他們。 我只是介紹一些你對他們恐怕並不清楚的資訊﹐根據這些資訊﹐我告訴你我怎麼看他們。現在已經寫好的有《老宋與 XXX》﹐《老李與 XXX》﹐正準備寫《林小弟與 XXX》。特此預告。謝謝。
2012年2月5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月8 日上網
在台灣總統大選前﹐我好像說過馬英九和卡特 (Jimmy Cater) 有點像的話。這下惹火了「三含之士」和「馬友友」們。他們以為掌門人在咒老馬哥會像卡特那樣一任而終。殊不知掌門人評論人物一貫是站在歷史巨人的肩膀上用宏觀的態度整盤看的。很多人看卡特﹐認為他只能做一任就看衰他﹐但這些人根本不知道卡特任上四年﹐在內政﹐外交上的建樹是什麼。他究竟是什麼樣的總統﹖是什麼樣的人﹖他連任失敗的主要原因何在﹖卡特在歷史上﹐也就是馬英九連任成功後提到的「歷史地位」是什麼﹖當你進一步瞭解這些相關的事實真相後﹐你很可能會恍然大悟原來掌門人說看到老馬就想起卡特很可能是在抬舉老馬。所以我說﹐掌門人「信」口開合(非河)是做過功課的。
1976 年我開始有投票權﹐投下的第一張票就是給卡特。那時候美國剛從尼克遜水門案的噩夢中走過來﹐卡特的對手是特赦尼克遜的福特。卡特競選的口號是﹕「選個領袖﹐為了改變」(A Leader, For A Change).這和老馬四年前台灣正好從阿扁的噩夢中走過來的客觀情勢一樣。卡特和老馬都是好人﹐他們的老婆也是不慕虛榮﹐個性獨立的好女人。區別是卡特是華盛頓的「外人」(outsider)﹐而老馬是台灣政壇的 insider。
1980 年我沒有投票﹐那年卡特的對手是雷根。如果你看過他們的電視辯論﹐你就知道卡特沒戲唱了。兩件事印象深刻﹕其一﹐卡特講完後雷根四兩撥千金說﹕「你又來了」(There you go again)。這一招在馬蔡宋三人辯論會中﹐居然被馬用來對付蔡。其二﹐在做總結時雷根問美國老百姓﹕「你的生活比四年前好嗎﹖」(Are you better off than you were four years ago?)。馬能連任﹐卡特不能﹐是因為對手的功力不同。蔡小英的團隊缺少有國際觀的謀士﹐不知道學雷根戰法。就算會學﹐蔡沒有雷根的口才和魅力。所以馬的運氣比卡特好這也是事實。
卡特是個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人﹐這點老馬比他圓滑和現實多了。最有名的例子有三個﹕卡特簽訂巴拿馬運河的新約﹐美國四分之三的老百姓都反對但他照簽。1980 蘇聯出兵阿富汗﹐卡特抵制莫斯科奧運會。把以色列的 Menachem Begin 和埃及的 Anwar Sadat 找到大衛營簽和約﹐這兩位老兄得諾貝爾和平獎﹐但對卡特的政治籌碼增加得不多。老馬在這方面膽子要小很多。一開始老馬對法輪功和六四天安門常發表他的寶貴意見﹐後來一看風聲不對﹐最近這方面的寶貴意見比較少了。另一個例子是老馬初上任想做全民總統﹐在我看起來﹐這是非常正確﹐非常理想化﹐非常需要不成功就成仁的勇氣。但結果呢﹖一看藍綠兩邊都不討好﹐為了連任﹐趕快回到泛藍總統的老巢靠「三含之士」挺。卡特生錯地方﹐沒「三含之士」力挺﹐只好一任就下臺鞠躬。
卡特任上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成立能源部﹐特赦越戰逃兵役的年輕人﹐這些都是需要點勇氣才能做得成的。卡特任上四年國會通過的法案比「愛生毫」以還所有美國總統的成績都漂亮。老馬八年是否有此成就我們拭目以待。
老馬和卡特還有一點非常相像﹐他們都想做改革派。卡特最信任的助手是 Hamilton Jordan﹐他們信心滿滿地去華盛頓﹐結果水土不服鎩羽南歸﹐Jordan 英年早逝﹐只活了 63 歲﹐離開政壇後事業非常成功。卡特卸任後的表現﹐全世界有目共睹。呼號人權﹐幫助弱勢﹐聲望遠比做總統時候高很多。老馬的 Jordan 外號金小刀﹐能力相當強﹐老馬現在沒有連任的壓力但有歷史定位的壓力。
後人評論卡特﹐很可能說他是個勤政而愛民﹐清廉又努力的好人﹐但不是一個有效率的總統。但很多人恐怕不會像掌門人一樣知道並同情卡特是個背了無能黑鍋的總統。卡特的問題是實大過名 (His major problem was the perception of his leadership did not correspond with the reality of his performance)。 老馬必需瞭解「無能」的 perception 也是他目前的問題。卡特和媒體的關係不好﹐「無能」的標籤是媒體搞出來的﹐怎麼建立和媒體良好的關係恐怕是老馬今後四年的要務之一。但台灣媒體的水準太差﹐如果我是老馬我會採取強勢主導議題。建立像美國白宮記者團和記者會那樣的制度。我雖不是「三含之士」﹐我的「寶貴意見」也許聽起來有些刺耳。但我是老馬的朋友而非敵人﹐這點泛藍朋友不用懷疑。Good Luck, Mr. President.
Dear Mr. Xin,
新年祝您健康平安!
I enjoy your column about Mr. Jimmy Carter. I read two books by him and admire his character and what he have accomplished in life. 是時候有人為他說說公道話。有人說我們這是一個沒有英雄的時代,但卡特先生絕對是我們的模範 (role model).
告訴您一個崇拜英雄時代的故事:我一出生正值大陸文革武鬥高峰期,老爸就被拉出去,戴高帽當街遊行,母親受驚斷奶十天(以當時生活條件來推斷,可能我是靠米湯活下來)。老毛去見馬克司時,母親在家中聽到收音機報告,我當時正在屋外玩,也突然聽到這緊急廣播,我有點懞了(一個被億萬人衝著的他影像喊萬壽無疆的神怎會死了?),然後幾乎同時,我母親一聲慘叫,衝下樓,滿臉是淚,我被嚇著抱著她也大哭地來。後來幾天沒完沒了的各處舉辦追悼會人人都哭得死去活來。我們小孩們的哭大多是為了peer pressure --人家小紅、小彤、小虹都哭,我就算覺得厭煩,當然也不能落後。長大後回想,我對母親的哭就不太能理解,她第一次的反應絕無表演成分,她不必哭給一個八歲小孩看。在一次又一次的老共政治運動中,她自己丈夫、同事、學生,有傷有死有坐冤牢。可是在她的精神裡,她居然能 compartmentalize 她對老毛的崇拜和對是非的辨別,我對此的理解是:在災難深重的環境裡,人人需要一個英雄。老共冼腦功夫一流,當年我們能收到的收音機電台每天都播放一次」東方紅」。歌詞就不必重述了,反正就是提醒我們中國出了個毛澤東保祐是多麼幸福,什麼有他在就萬無一失了,他斃了能不怕、能不哭嗎?
現在民主到處播種(某些地方還開了花),有些地方民眾水平可能一般,選舉期龍蛇共舞、雞飛狗走。但其實無論是台灣、香港還是美國,人民還是相當幸福的,至少沒有一流的能仕,可還是有選舉權沒暴政呀。要不看看北韓,我們是否應興幸生活在沒有英雄可是還有好人模範的時代?
Cheers,
A L 2/5/2012
Dear A L:
妳倒是少數先買報看我文章的人之一。星島日報應該感到高興。我的讀者 99% 是看世界日報的﹐在我最紅的時候﹐也就是在世界日報那些 大 S 和 小 s 「欲練神功﹐引刀自宮」前﹐有人星期六下班前就到報社買星期天的世界週刊看《坐看雲起時》。我最近在看星島送我的免費報﹐結論是世界日報如果沒有台灣來的那批老讀者群還撐在那裡﹐早就完蛋了。不過﹐事不關己﹐我也沒什麼好幸災樂禍的。
回到妳的來信﹐非常高興有大陸來的也看信懷南。我完全同意你最後一段的結論。我雖然常常批評台灣的民主不夠成熟﹐但我的要求比較高 -- 至少比你們見過什麼是成熟的獨裁製度的過來人高。妳說得不錯﹐選非英雄的好人如卡特﹐老馬做國家領袖﹐遠比由東方紅的偉大舵手來做頭頭要安全很多。
苦難的民族比較會 compartmentalize 週遭的環境﹐對 peer pressure 比較敏感﹐ 這是求生的秘訣﹐也是人性的悲哀。I understood (照大陸地陪的話說﹕理解).
謝謝來信
懷南敬覆 2/8/2012
2012年1月29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月31 日上網
信鐵嘴預測台灣選舉砸了鍋﹐在眾叛親離﹐閉門思過之餘﹐決定轉行做導遊。導遊者﹐我導你遊﹐恕不地陪也。開業第一炮﹐精心推出「醉夢西樓二日遊」。
話講在前面﹐這款「醉夢西樓二日遊」並不適合所有的老中。如果閣下不喜歡開車﹐或坐車要暈又不願吃藥﹐那我勸你免了。但如果閣下愛好西方小資產階級的品味﹐口袋裡有閒錢可花﹐生活中有閒情可遣﹐或家有喜慶﹐或良伴同行﹐不妨照我的導遊去「樂得浮生二日閒」一下。家居外地對酒文化有興趣的老中﹐此文頗有參考價值。
從舊金山灣區出發﹐時間寧早毋晚﹐季節最好是夏秋兩季的週日而非週末。先上 29 號公路進入拿帕 (NAPA) 酒鄉﹐在 Yountville 的第一個出口﹐你可以看到左轉去拿帕博物館﹐右轉去 Yountville 城中心。既然來到酒鄉﹐反正博物館只有幾個 blocks 的距離﹐我建議你不妨去看看。
從博物館出來左轉直走很快就碰到一條 T 字形橫街叫Washington Street。 左轉上 Washington 走不久在右手邊有家叫Bouchon 的糕餅店(剛被火燒﹐正在重修)。糕餅店對面有停車場和洗手間﹐搞惦後到Bouchon Bakery 排隊買杯咖啡和精緻糕點﹐坐在樹下欣賞來往行人和不怕人的麻雀。
停車場後面有些小店可以逛﹐然後上車左轉往 Washington Street 北走不久就是全美國最有名餐館之一的「法國洗衣店」(The French Laundry)。這餐館從外看很不起眼﹐也沒什麼招牌﹐一不留神就開過了頭。我建議把 6640 Washington Street 的地址記下﹐想在這裡吃頓飯﹐除了要有「卡多」(臺語)銀子外﹐聽說要在兩個月前就訂位。吃頓飯哪有這麼多花樣﹖我建議在門前照張到此一遊的相片就可以了。
照完相後﹐回頭南行在 Washington Street 上看路標左轉東走。走一陣後會遇到 Silverado Trail。 Silverado Trail 和29 號公路平行﹐ 兩條路旁都是酒莊林立。 Silverado Trail 借 Robert Frost 的名詩名句 The Road Less Traveled 為號召﹐事實上這條路上沒城市﹐沒紅綠燈﹐交通比 29 號公路好很多。Silverado 的名字和曾經在拿帕住過﹐The Silverado Squatters 的作者﹐另一個有名的 Robert -- Robert Louis Stevenson 有關。特別提醒﹐信字號的「醉夢西樓二日遊」乃文化之旅﹐並非全是吃喝玩樂。
遇到 Silverado Trail 左轉往北走﹐就算錯過在 Silverado Trail 南端的一些酒莊也沒關係﹐我這款 二日遊主旨不在試酒 (wine tasting)。試酒要銀子﹐那麼多酒莊﹐除非你早有定見想買某種酒﹐試它幹嘛﹖沒錯﹐試酒不必喝下去﹐往吐酒桶 (dump bucket) 吐酒 (spitting) 可也﹐但很多老中認為 spitting 難看。總而言之﹐信式(新式)逛酒莊乃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欣賞建築設計和藝術展覽。
在到吃午飯的餐館前﹐我建議你停 Vine Cliff Winery (路右邊) 和MUNN Napa (路左邊)﹐看看他們的藝術展覽。離 MUNN 北上不久會遇到 Rutherford Hill Road。右轉上坡﹐右邊 (180 Rutherford Hill Road) 有個叫 Auberge du Soleil 的餐館﹐把車交給代客停車的人﹐要個室外長廊的桌子﹐放眼看山下酒鄉風光﹐悠悠閒閒吃頓午飯。Auberge du Soleil 為「米其林」一顆星的餐館﹐除非同行人多﹐不必預先定位。
午飯後繼續北上﹐大概半個鐘頭後吧﹐你會遇到 一個 Y 字形的交叉口。路標會說左轉去 128 公路﹐在此左轉很快在右邊是有名的 Chateau Montelena 酒莊。此酒莊的白酒 (霞朵麗)在1976 巴黎葡萄酒比賽中力敗法國知名酒莊的白酒。這段故事後來拍成電影 Bottle Shock 。我建議你在 Chateau Montelena 停一下﹐這酒莊有個很漂亮的中國式小橋流水的花園。
128 公路往西北方向開﹐這段路車少人稀﹐兩旁大樹扶疏。如果你像我一樣喜歡開車﹐你會很喜歡這條路。沿途也有些小鎮和酒莊﹐屬於後起之秀的 Anderson Valley 產區﹐因為氣候比較冷﹐適合產 Pinot Noir 。 2009 年歐巴馬就職午餐喝的紅酒就是路(左)邊 Goldeneyes 酒莊 2005 年的 Pinot Noir。你今晚將在加州一號公路上的海邊小城夢到西樓 (Mendocino)過夜。
在夢到西樓過夜的旅館要先訂﹐千萬別存僥倖之心以為到時一定會有房間。1978 年的電影 Same Time﹐ Next Year 的外景是在夢到西樓拍的。你如果有機會看那部電影﹐注意片子中的外景。夢到西樓對我是個有特殊意義的地方﹐那年我開車從市中心出來﹐想穿過一號公路時﹐出大車禍幾乎魂歸離恨天。如果我那天真的掛了﹐信懷南(還沒開始寫文章)和信丫頭(還沒出生)不會在世界上出現。你回家時﹐一定會在我出事的地方右轉上一號公路。現在那裡已加裝交通指揮燈﹐屆時不妨請想到我。
開一號公路回舊金山灣區﹐欣賞沿途風景。進入 Half Moon Bay 遇到 92 號公路前﹐路右邊有個餐館叫 Sam's Chowder House﹐你不會看不到﹐因為門前停滿車。點份有名的 Lobster Roll 和 New England Chowder。Lobster Roll 可以兩人分﹐吃完摸摸肚子打道回府。
懷南補記﹕星期天和另外六對夫婦吃午飯﹐全是去年一道 cruise 的朋友﹐商量今年到哪裡去玩。席間一位剛從台灣投完票回來的正藍旗嫂夫人講述台灣開票的細節﹐demo 怎麼唱票。「馬英九一票﹐蔡英文一票﹐馬英九一票。。。」我打斷她說﹕「宋楚瑜呢﹖」嫂夫人想都沒想就回答說﹕「宋楚瑜還要等一陣」。結果全桌大笑﹐凡是 IQ 是十位數的人都知道掌門人是什麼顏色。
這次台灣選總統﹐掌門人為宋楚瑜打抱不平﹐結果得罪了一票深藍的人。收到兩封(也許是三封﹐沒怎麼注意)不是很寶貴意見的來信。激情過後﹐回歸基本面。基本面是啥﹖基本面是想想 Rodney King 的名言。Rodney King 又是何方神聖呢﹖Rodney King 是 1991 年在洛杉磯被警察修理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的那個倒楣鬼。 1992 年 Rodney King 發表他的寶貴意見說﹕People, all I want to say is, you know, can we all get along?
OK, 還沒有分手的同志﹐和氣已經消了又「鳳還巢」的昔日粉絲﹐來來來﹐來看幾張跟正文有關的照片﹐蠻好看的。
前陣子小店起火﹐現在打掉重修。旁邊有同名的餐館﹐停車場就在街對面。
That's it! 其實餐館的名字 The French Laundry 在相片的左下方。開車經過﹐誰會注意﹖在這裡吃頓飯我看一個人沒有 500 兩銀子(酒還不能叫太貴的)是出不來的。呂秀蓮做副總統的時候﹐好像在報上看到過她在那裡吃過一頓飯的消息。阿扁吃牢飯﹐阿蓮吃大菜﹐真是絕配。這樣一想﹐老馬和周美青那對夫婦還真不壞。阿蓮在哪裡吃飯與我何關﹖只是覺得這些政治人物欺負台灣人民﹐他們吃香喝辣還要人民埋單。
Vine Cliff 酒莊知道的人不多﹐但此莊的歷史悠久﹐可上溯到 1870 年代。它的酒不便宜。此為院中藝術品。
Vine Cliff 室內展覽的畫﹐顏色非常艷麗﹐多與 LOVE 有關。
MUNN 是法國香檳酒公司﹐香檳是法國氣泡酒的原產地﹐是受法律保護的專有名詞。在美國生產的「香檳酒」不能叫香檳只能叫氣泡酒 (sparkling wine). Munn 的全名應該是 MUNN NAPA。它的展覽品常常會換。這次正好遇到巴黎景色攝影展覽。
掌門人準備好了。看我過這 18 銅人陣。
Munn Napa 的這顆 Oak Tree 是100 年的老梗。
Munn Napa 的園景。
Auberge de Soleil 法文 Hostel of Sun 的意思﹐餐館是小旅館的一部份。在這裡吃午飯沒理由在室內吃﹐這張照片說服力還不夠嗎﹖
1976 Judgement of Paris (Wine),就是這篇報導﹐從此把加州葡萄酒 put on map. 當年 Chateau Montelena 得獎的釀酒師 Mike Grgich 離開 Chateau Montelena 和 舊金山有名的咖啡世家 Hills Brothers 合作成立 Grgich Hills Estate 酒莊
Chinese Garden 在進門的右邊。文中所提三岔口左轉往 128 號公路方向開後注意右邊很快就是 Chateau Montelena﹐沒什麼招牌﹐有個鐵門﹐門開著就上坡。門關了就下次請早。
2012年1月22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月24 日上網
在英文裡 The writing is on the wall (字已經在牆上了) 通常是指一個人或一件事﹐甚至一個組織面臨失敗的命運已經不可避免﹐有點像中文的成語「敗相已露」的意思。我今天談台灣大選後的政治走向﹐並沒有絲毫暗示末日(doomsday)已在眼前的意思﹐我是完全按照這個英文成語字面上意思來指出一些我認為台灣政治人物不可避免的問題。也許用「昭然若揭」更能代表我的意思。
首先我必需承認宋楚瑜得票那麼少是我料所未及的結果。我這次公開挺宋並預言他的得票率會超過 5%。投票結果﹐政黨票超過 5% 但個人票沒超過。「棄保」是台灣民主的怪現象﹐我的「基本盤」是 100% 挺馬的﹐他們認為宋出來「攪局」純粹是成事不足﹐敗事有「瑜」。我利用今天這個機會﹐一了百了來說明我為什麼選擇挺宋。嚴格說起來﹐我是挺藍綠外宋代表的另外一個選擇 (the other alternative)。
我挺宋有兩個原因﹕以治國的能力來看﹐宋遠超過馬英九和蔡英文。很多泛藍的人討厭老宋﹐認為他像 Tricky Dick (尼克森)。如果你看過陳文茜和吳小莉在鳳凰電視的訪問﹐你會知道「臨門一腳把李登輝踢上國民黨黨主席的寶座」﹐「興票案」﹐「求官說」﹐「出爾反爾」的指控﹐都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以訛傳訛。基本上我認為政治人物的人品都是五十步和一百步之分﹐宋楚瑜的人品比起其他的政治人物差不到那裡去。
從宋楚瑜決定出來參選開始﹐泛藍的媒體就鋪天蓋地的對他加以圍剿和羞辱。什麼汪精衛﹐吳三桂﹐以及民進黨的同路人的綠帽子都往老宋頭上罩。民主政治﹐任何人只要是合乎憲法的規定﹐都有參政競選公職的權利。泛藍媒體如此一面倒修理老宋﹐劍膽(煎蛋)琴心(芹心) 的信大「瞎」看不過去(這話邏輯有問題﹐但曾經看過一部叫《大盲俠》的日本武俠片﹐主角是個大盲瞎﹐非常神勇)。這是我挺宋的第一個原因。
台灣藍綠對立﹐每到選舉就拚死拚活廝殺。大家比的不是誰的人品能力和政策比較好﹐是比誰會「拔樁」﹐誰會搞文宣﹐誰會打選戰。民主的目標搞成不是選賢與能而是怎麼不讓對手當選﹐這是民粹不是民主。長久以來﹐我鼓吹台灣應該有一個兼容藍綠﹐在國防﹐治安﹐教育﹐財政﹐經濟政策上採中間偏右﹐社會福利﹐照顧婦女﹐勞工﹐農民﹐少數族群和弱勢團體採中間偏左的政黨。在兩岸關係上﹐和老共的關係是和而不統﹐分而不獨。我當然知道宋楚瑜不可能當選總統﹐但我總希望他代表的政治理念能讓藍綠兩邊都有所警惕。在我看起來﹐如果宋不能產生一點影響力﹐那以後「另一項選擇」更不可能在台灣有一片天了。這是我挺宋﹐其實是挺我的政治理想的第二個原因。
事實證明政治是兩黨專政﹐「另一個選擇」是空中樓閣的烏托邦。這是政治殘酷的的地方﹐給了我們這些想給藍綠惡鬥一個下馬(no pun intended) 威的不合時宜的理想主義者﹐和不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一棒子。
兩岸政策是蔡英文輸掉這場選舉的主要原因﹐如果民進黨不在兩岸政策上大幅度修正﹐他們永遠不可能贏總統大選。兩岸政策講白了就是承不承認「九二共識」。「九二共識」就是一中各表﹐對老共來說﹐這已經是放台灣一馬﹕只要你承認是中國人﹐他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你硬是要搞臺獨﹐中南海的底線「字已經在牆上了」﹐民進黨難道不明白﹖
民進黨在兩岸政策上明明有主場優勢而不用﹐我常舉反共大將尼克森打開中共大門的例子。老馬和老共打交道會被罵賣國和向中共叩頭。民進黨不敢大膽西進﹐怕的是泛綠的基本盤流失。這次選舉證明民進黨靠基本盤不可能執政。民進黨目前的兩岸政策是溫水煮青蛙﹐繼續煮下去﹐能跳出來的青蛙紛紛跳跑了﹐跳不出來的遲早會被燙死。民進黨的罩門是他們多的是文宣高手和選舉戰將﹐他們缺少的是治國幹才和有眼光的政治家。這次台灣總統大選﹐至少證明李登輝﹐李遠哲的邊際效用已經沒有了﹐而我早就建議老宋應該考慮寫回憶錄和來灣區抱孫子。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衛青不敗由天幸﹐李廣無功緣數奇。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至少這次李敖和我是挺你老宋的。
老大好,
酒安全抵達,包裝很好。收到第一時間立刻可以判斷是好東西,上網查了完全證實老大的taste 沒話說,cellartracker 的survey 也說2005 是個極棒的年份,太感謝了。
原先打算等兒子畢業典禮時開瓶慶祝,但現在看到老大簽字筆寶改變主意,要要好好珍藏起來,有信迷來訪可以獻寶。
馬英九這蠟燭被大家一嚇挺有點抖擻起精神的感覺,目前的選舉結果看來是The best possible outcome for everyone,老大能否同意?
老大知其不可為而為,真羅曼蒂克時代人士也。
Cheers,
Jay 1/21/2012
Dear Jay 兄﹕
現在回頭來看這場選舉和我們的打賭﹐如果說我故意讓你贏當然不是事實﹐但說我不在乎輸倒有幾分真實性。一開始我選押老馬﹐你說還有人和我賭嗎﹖信文讀友臥虎藏龍﹐見解和才華如我兄者應該不少﹐但勤於來信並下筆有信門之風的不多。請我兄喝酒於公於私都是應該的。
Bordeaux 酒和加州酒有個很大的區別﹐加州葡萄在釀酒過程中可以用科技加以調整﹐Bordeaux 酒不准這樣幹﹐這是為什麼 Bordeaux 酒的年份比加州酒的年份重要很多的原因。加州同樣牌子的酒﹐前後五年的價錢沒什麼不同。你把我那瓶 2005 的酒和 2004 或 2006 同樣的牌子去比﹐2005 年的會高頗多。2009 是另外一個好年份﹐我兩年前(2010)預訂了幾瓶﹐錢先付﹐但酒最早今年(2012)夏天才能到手。也許我們 2016 再賭。
昨晚在朋友家吃年夜飯﹐來美國這麼多年了﹐從來不過舊曆年﹐也許是我輩之人退休的越來越多﹐這幾年居然開始聚在一起吃年夜飯了。滿屋皆是「馬友友」﹐信夫人從來不看中文電視和報紙﹐當然更不看掌門人寫的文章﹐但絕對是藍顏色的。她對掌門人吃國民黨奶水長大居然挺宋大不以為然。老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她大義滅親﹐領頭修理掌門人。這批人和掌門人相交二﹐三十年﹐對掌門人的「黑羊」性格早已見怪不怪﹐他們只看世界日報﹐如果信夫人不爆料﹐他們還真不知道掌門人並不是他們一邊的。於是才有人趁機打落水狗說﹕「難怪他今天這麼安靜」。年夜飯的女主人說脖子痛﹐怪熬夜看台灣選舉開票太辛苦。
和老兄打賭﹐我豈有不知道勝算不但不高﹐並且還會搞到眾叛親離。但我賭的是台灣老百姓的水準(你不同意我用這兩個字)高到棄保現象不會發生。結果我賭輸了。
我把我的基本盤分析了一下。掌門人的基本盤大多來自﹕眷村子弟﹐空軍子弟學校﹐女師附小﹐實驗國小﹐北師附小﹐復興小學﹐師大附中﹐北一女﹐最後一代的內地人﹐台灣出生的外省掛﹐比掌門人年齡還大的台灣退休公務員﹐40 歲以上﹐highly educated﹐頗有思想﹐老公是洋人的老中﹐開 Mercedes 或Lexus 的民主黨﹐明明思想保守但又不承認是共和黨的老美國﹐大陸來的知識份子 (如有漏網之魚﹐自認也是具有代表性的族群﹐請來信補充)。這些人當然是屬於泛藍的「馬友友」。就算不是「馬友友」﹐看在酷酷嫂的份上也會投老馬一票。昨晚在座的一位嫂夫人﹐是此間二女中(中山女中)校友會的頭頭﹐她把一個木蘭班的校友召集起來回台灣開校友會兼投馬一票。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掌門人並非像有人說的那樣變成老糊塗了。也不像是那位沒有名字﹐沒有地址的老兄來信所謂的。。。 (不值得提)。 唉﹐燕雀焉知鴻鵠志﹐我兄是少數看過我那篇《播種者文星》的人。記得那篇文章標題下我引用的是什麼﹖
「For what is a man? What has he got?
If not himself -- Than he has naught.
To say the things he truly feels
And not the words of one who kneels.
The record shows I took the blows
And did it my way."
我開始寫這篇專欄的時候﹐標題比較低調﹐越寫鬥志越旺﹐What a heck, 郭鐵嘴(台銘)早就斷言信老師立功年齡已過﹐立德年齡未到﹐立言正好。咱們立言立到最後連「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的絕命詩都出籠了。至於這個橫刀向天笑的是掌門人還是老宋﹐兩崑崙是掌門人想自比大刀王五﹐還是想拉李敖來壯聲勢﹐隨你們去想把。掌門人言盡於此。Live moves on.
Enjoy the wine!
懷南敬覆 1/24/2012
懷南前記﹕台灣大選結果揭曉﹐信鐵嘴預測錯誤﹐看來「鐵嘴」的招牌要摘下來了。閉門思過之後是否轉行﹖轉那一行﹐過一兩個星期當可知曉。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信鐵嘴還債來了﹕
南加州Jay 兄﹕輸給您的 2005 Bordeaux 照付。怎麼付法﹐我會和您聯絡。這次我們打賭﹐書信往來一唱一和﹐與信門讀者分享乃樂事一樁。勝固可喜﹐敗也不錯﹐大丈夫打賭當如是﹐但有人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來信氣急敗壞說掌門人十幾年的「信」譽毀於一旦。有那麼嚴重﹖輸瓶酒給你乃是獨孤求敗的信門絕招﹐好在賭的不是引刀自宮。特此致謝。
紐澤西的 Luke 老弟﹕您打賭贏了只要掌門人認輸不要紅酒﹐並答應不論輸贏都會捐款給群德基金會。Luke 乃耶穌 12 門徒中唯一的醫生。仁心仁術﹐捐款請先別寄來﹐我們有需要時您再寄。特此公開認輸並致謝。
加州 MN ﹕我們打賭﹐我押老馬你押小英﹐但我中了閣下對「攪局」定義的機關﹐暴虎馮河﹐押宋得票過 5%﹐結果我贏押馬輸在老宋﹐咱們算是扯平。掌門人非常英明﹐押寶「劈腿」﹐腳踏兩頭船﹐這頓飯算我的。我說過﹐我家紅酒上百﹐一頓飯加瓶酒也行。
來信對掌門人表示失望的女士﹕我說過 N 次﹐這次掌門人不是挺宋﹐是挺「另一個選擇」﹐理由是什麼﹐如果閣下現在還不明白﹐掌門人把手寫斷﹐閣下恐怕還是不會明白。說到這裡﹐容我再一次提醒那些認為掌門人「我的寶貴意見」已經淪落為「他的 *&%^&$ 意見」的昔日粉絲﹐掌門人沒變﹐是你們從沒把「老信的哲學」搞通。
第一﹐閣下能免費上網看掌門人的文章是 privilege 而不是 right. Privilege 的特色是客人有過門不入的選擇﹐主人有端茶送客的自由。
第二﹐掌門人仗筆江湖﹐指點江山﹐月旦人物是我雜文中的「小菜」﹐是最不重要的一環。但不幸的是閣下把小菜認為是主菜﹐吃了不消化而熱血沸騰。熱血沸騰時發表的寶貴意見往往太長而沒有幽默感。這種寶貴意見掌門人是沒耐心看的。這是閣下第二次用年齡來奚落掌門人﹐妳有一天也會老的﹐閣下曾經為我的事上書聯合報和世界日報高層﹐閣下對掌門人的失望我可以理解﹐但我們之間的恩怨現在扯平﹐we move on to march to the beat of different drummer. 兩不相欠。
第三﹐我一開始就警告各位別對掌門人的文章太認真﹐這是為什麼我筆下常出現「信不信」﹐「信大瞎」﹐「信大廝」﹐「掌門人」﹐「信鐵嘴」之類開玩笑的話來提醒各位。但有人就是不聽我的忠告和警告﹐這些人對信懷南的真才實學 In My Life 裡的文章從來沒興趣﹐反而對信鐵嘴論政興趣超大。興趣超大沒什麼不好﹐但後來發現掌門人看法原來和閣下並非一樣就大為失望。這能怪我嗎﹖
我最後舉幾個例子來說明我對台灣大選的基本態度﹕最近在電視上看了三場職業足球賽。
其一﹐我們的 San Francisco 49er 最後幾秒鐘贏了 New Orleans Saints。有一個 49er 的球迷在喬治亞州被一個 Saints 的球迷在酒巴停車場開槍重傷。這場球 49er 贏得精彩﹐但下場球49er 可能會輸﹐所有的比賽都是有贏有輸﹐為場比賽而傷感情﹐值得嗎﹖
其二﹐我最喜歡的 Green Bay Packers 在正規賽季中戰績排名第一﹐但季後賽在主場居然輸給戰績不是很好的 NY Giants。比賽前幾天 Packers 進攻教練的兒子淹死了。輸球和兒子死掉比起來﹐能比嗎﹖台灣誰做總統對你我生命的意義﹐生活的品質有那麼大的影響嗎﹖
其三﹐丹佛野馬隊的四分衛 Tim Tebow 從默默無名到名滿天下﹐戰績有如神助﹐但遇到貨真價實的 New England 愛國者﹐神話破滅了。那些基於錯誤理由(神助)而崇拜 Tebow 的粉絲﹐現在又如何﹖
我的要點是什麼﹖我的要點和態度很清楚﹐台灣的選舉對我來說只不過是個 spectator's game 罷了。閣下如果和我一樣沒投票權﹐或有投票權但捨不得花銀子買飛機票回去投票﹐就應該學我別把台灣的選舉看得那麼緊張兮兮的。掌門人的著眼點是民主不是選舉﹐謀求的是族群融合之道而不是藍綠繼續對立惡鬥下去。我在乎的是台灣的前途而不是某個政黨的前途。老馬是個好人﹐但好人不一定是好總統。我觀察台灣選情﹐瞭解不同的看法﹐連深綠的電視節目﹐被我頒過鐵鼓獎的鄭弘儀主持的「大話新聞」和「新聞挖挖哇」我都心平氣和地去看。坦白說﹐閣下如果沒有這種心胸和境界﹐同志們﹐我們就在此分手吧﹐下面的鐵鼓獎也別看了。嘿嘿嘿。
2012年1月15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月17 日上網
「鐵鼓」者﹐川音「踢股」也。有詩為證﹕「蓄氣以待﹐問天下尊臀幾許﹖憤而踢之﹐看老夫腿勁如何﹗」
春假過後﹐該是頒信門鐵鼓獎的時候了﹐2011 信門鐵鼓獎本來是打算頒給三夥人的。但因人數太多﹐如果信掌門要一一個別頒獎﹐怕會體力不支。不得已﹐只能在這三夥人中各挑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出來領獎。孟子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這是我認為這些代表性的得獎人﹐運氣好﹐也是運氣不好的原因。運氣好是因為閣下是榮膺天將降大任的「斯」人﹐運氣不好則是閣下的筋骨在信掌門腳下要被「勞」一下。
在武俠小說裡﹐凡是老人﹐小孩和女人最好不要去招惹﹐不然會倒大楣。掌門人武功水皮﹐但膽子奇大﹐2011 信門鐵鼓獎的得獎人偏偏就是老人﹐小孩和女人。我對他們得獎的結論是一個英文字。這個英文是什麼﹐有 《2011 信門烏龍獎》的先例﹐先賣個關子﹐等頒獎禮成後再宣佈。鼓(非股)聲響起﹐Envelop Please:
2011 信們鐵鼓獎的銅牌得主要頒給一個 91 歲的老人家 Harold Camping. 諸君 知道誰是 Harold Camping 的請舉手﹐沒幾隻手舉起來。OK﹐ Harold Camping 是個牧師﹐他是家庭電臺 (Family Radio) 的創辦人。別小看這個電臺﹐在美國有 150 個城市(市場)能收聽得到它的廣播。Harold Camping 最差勁的地方就是他老是用預言世界末日來嚇唬人。他最近的一次預言是 2011 年的 5月 21 號世界要完蛋﹐結果世界當然沒完蛋。接下來他又說不是 5 月 21 而是10 月 21。 Harold Camping 預言世界末日不準的前科還有1988 年 的5 月21 (這老傢伙對 5月 21 倒是情有獨鍾)﹐1994 的9 月6 日。事實證明這都是鬼扯蛋﹐但翻開歷史﹐預言世界末日的人不少﹐除了Harold Camping 外還有一個叫 Ronald Weinland 的牧師﹐寫了不少書用預言世界末日來嚇人。我真不知道這夥人究竟是安的什麼心﹖
羅素(Bertrand Russell) 早年(1927) 的小冊子《我為什麼不是基督徒》(Why I Am Not A Christian) 中就提到人為什麼要有宗教是基於兩個主要原因﹕ 罪惡感和恐懼感。我年輕的時候完全認同羅素的看法﹐但年歲漸長後﹐我發現人追求宗教(任何正當的宗教)的信仰﹐還有另外的動力﹐那就是想自我提昇﹐不過這是題外話。可是今天還有妖僧神棍欺負人的弱點﹐用預言世界末日來嚇唬人﹐真是壞透了。
2011 年的5 月 21 號﹐我正好在地中海的郵輪上。同行的是其他 8 對基督徒朋友﹐其中一人是牧師。我對我的牧師朋友說﹕如果今天是世界末日﹐和你們在一起也不太壞。牧師朋友認為 Camping 的「numerology」理論﹐基本是鬼扯蛋(牧師當然不會用鬼扯蛋三個字)。很多基督徒也認為 Harold Camping 是 NUTS。
2011 信們鐵鼓獎的銀牌得主屬於在報上看到北韓那三個淚流滿面的朝鮮(北韓)小女孩。她們哭什麼呢﹖據報上說是為了「親愛領袖」去見了馬克斯而痛哭。大佬﹐有冇搞錯﹖閣下把你家小千金叫來﹐說歐巴馬去見了上帝﹐要她們說哭就哭﹐她們會聽你的嗎﹖除非高麗棒子的品種與眾不同﹐我看那三個長得胖嘟嘟的小女孩﹐鐵是什麼童星之流在演戲。
21 世紀的今天﹐世界上還有像北韓那樣政權由父傳子﹐子傳孫的國家真是怪事。老蔣去見孫中山﹐老毛去見馬克斯的時候﹐聽說也出現過類似的場面。掌門人本來是應該踢北韓領導人的屁股的﹐但 To Whom The Foot Kicks (向海明威致歉)﹐最後見圖索股﹐情非得已﹐並非欺負小女孩。
最後﹐基於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考量﹐2011 年信門鐵鼓獎的金牌要頒給台大政治系教授張麟徵女士。張女士號召台灣泛藍人士﹐含淚﹐含恨﹐含血也要把票投給馬英九的「三含理論」﹐和聯合報的社論「投宋楚瑜就是投蔡英文公式」前後呼應。如果說北韓的政治是成熟的獨裁﹐那台灣的政治就是不成熟的民主﹐在某種程度上﹐這兩種政治制度下的人民都花了太多的社會成本在搞內耗的全民運動。張麟徵和聯合報社論為代表的那夥人﹐認為如果蔡英文當選﹐台灣就完蛋了。這篇文章上報的時候﹐台灣的總統選舉已經一翻兩瞪眼。如果「三含之輩」贏了﹐今後四年綠的會找藍的麻煩。如果「三含之輩」輸了﹐就換成藍的找綠的四年麻煩。張麟徵代表的那夥人﹐不但在開民主的倒車﹐並且根本是在鼓勵藍綠繼續惡鬥。
Harold Camping. 那夥人 Stupid, 北韓那夥人 Absurd, 張麟徵那夥人 Disgusting. 三個字頭合起來是 SAD。那是我對他們看法的結論。
懷南補記﹕敗軍之將不可言勇﹐回顧此役﹐如果細看這陣子我的懷南補記﹐我本來是挺宋但賭馬會贏的。後來改變心意﹐乃是「不合時宜的理想主義﹐和不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老毛病復發。That's all。
2012年1 月8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012 年1 月10 日上網
先看一首打油詩﹕
「驪歌聲中道別離﹐逢試前後無所依。望兄此去得所願﹐勿忘大屯採桃時。」
我們高中畢業已經是半個多世紀前的事了﹐我的記念冊上有一頁是 WS 題的打油詩。WS 高中畢業後就出了國﹐等我們在台灣讀完大學﹐當完兵﹐然後出國﹐成家﹐做事﹐退休﹐一晃半世紀都沒聯絡。一直到前幾年﹐住在矽谷的另外一位高中同學Jim 和住在南加州的 WS 聯絡上。有次在電話中我發現 WS 對我家的地理位置非常熟悉﹐當時我頗為吃驚﹐後來才知道原來 WS 的女兒正好住在離我家步行不到三分鐘的地方。就這樣﹐他每次來看女兒時﹐就會走過來聊聊天。
去年感恩節前﹐WS 來看他女兒﹐我把 Jim 和也住在灣區的 Stephen 找過來。Stephen 和 WS 高中畢業後就沒見過面﹐如果閣下從沒見過兩個老男人熱情擁抱是什麼一番情景﹐那你真的錯過了這 50 年才發生一次在信府門前的這一幕。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我去把這些年來一直跟著我的紀念冊拿出來給他們看。紀念冊的紙已經變黃﹐我也根本不記得 WS 題的是打油詩﹐這首打油詩﹐一下子通過時空的長廊﹐把我們四個老人家帶回十七﹐八歲時的大屯山下。
那時候台灣的教育系統﹐最好的大學是國立大學﹐最好的高中是省立高中。在台北及其近郊有五間省立高中﹐這五所省立高中中﹐建國中學﹐師大附中﹐和成功中學是一流的明星學校。剩下的兩所是新成立的﹐水準比前三所差一大截。考進這兩校的﹐天資也許不太差﹐但大多數都是調皮搗蛋不用功的學生﹐聯考的分數進不了前面三所明星高中被刷下來進這其他兩所高中。
我進的那間高中在台北近郊北投大屯山下。大屯山上有很多橘子和挑子樹﹐橘子和挑子成熟時﹐我們常常利用中午吃午飯或週末的時候溜上山去採。其實說「採」也許並不正確﹐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偷」。在偷桃子或橘子的時候﹐也附帶偷木瓜。我們偷木瓜的方法非常有創意﹕把教室裡的字紙簍梆在一根竹竿上。木瓜通常是種在別人家的院子裡的﹐我們把竹竿從牆外伸進去﹐將字紙簍頂住木瓜一推一扭﹐成熟的木瓜就掉在字紙簍裡。主人聞聲開門出來時﹐我們已經跑遠了。
這套本領﹐我後來把工具改良後用來在我家後院採蘋果﹐桃子﹐和李子。字紙簍不用了﹐用空的網球筒。麻繩不用了用膠帶。我家的小丫頭從來沒佩服過她老爸﹐就連她親眼目睹她老爸在紐約演講時﹐500 多人的大堂坐得滿滿的她都沒說過一句好話。唯獨對她老爸的 hand-made 採水果工具和一推一扭﹐樹上高處的桃子就絲毫無損地掉進筒子的功夫﹐表示過佩服。
能練出這套功夫﹐靠所謂的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那時主管大屯山警察派出所的警官﹐是我們同學的爸爸﹐每次上山偷桃子﹐那位同學都有份。有他在還怕啥﹖
讀高中的座位是自由選擇﹐我向來是選坐離教室門最近的第一排第一張課桌椅。原因是﹖God is my witness﹐為了下課時出教室最快。我後面坐的是 WS﹐WS 後面是Jim。考試的時候 WS 不是靠我就是靠 Jim 打「派司」﹐講白了就是作弊。有次考代數﹐我聽到 WS 問 Jim:「究竟是二十二 還是 二 Alpha ?」原來 Jim 阿拉伯數字的 2﹐ 和 alpha 寫得是一個模樣。我當時心想﹕你照樣畫葫蘆不就成了﹐幹嘛還要冒風險問那麼清楚﹖
和高中同學在一起的最大特色﹐就是不管同學們現在是什麼身份﹐有多大的成就﹐在彼此的眼中仍然和當年一樣沒什麼了不起。他們老是提一件事﹕有次考音樂﹐好死不死﹐少年掌門人偏要選用英文來唱古諾 (Charles Gounod) 的《小夜曲》。該曲最後一句是 come back。 俺不知道是吃錯什麼藥﹐唱最後那個 back 的 K 字音時﹐突然提高八度拖長﹐變成 bacKKKKKK。全班哄堂大笑﹐連那個長得蠻漂亮的年輕音樂女老師都忍不住掩著嘴笑得花枝招展。50 多年了﹐我的老同學們還是對信掌門那次的一鳴驚人記憶猶新﹐並不忘要來個模仿秀。我寫到這裡﹐自己都忍不住停筆大笑。少年不識愁滋味﹐我們那時多年輕﹐多快樂啊﹗
對了﹐我幾乎忘了最後提一句﹕ WS 來美國後讀的是數學﹐拿的是數學博士﹐現在是他們教會星期天可以登臺講道﹐帶領查經的長老級人物。Good for him, 阿門﹗
懷南補記﹕本來寫了一篇滿長的補記﹐談的是台灣選舉相關的事﹐但最後決定在上網前抽下來(留中不發等胡)。三天後誰是台灣的下一任總統就一翻兩瞪眼﹐如果信鐵嘴砸了招牌﹐敗軍之將不能言勇﹐寫好的分析也沒什麼好說的。如果信鐵嘴真的料事如神沒有砸招牌﹐那時候再發表寶貴意見不遲。
這時候推出《欲買桂花同載酒第一集》﹐基本上是提醒各位﹐除非你是中華民國的公民並且家住台灣﹐台灣的選舉對你我來說就像在電視上看 阿拉巴馬對 LSU 爭奪全美大學足球冠軍賽一樣﹕不管場上兩軍對壘殺得多麼眼紅﹐不管場邊喊加油的人多麼賣命吶喊﹐到了最後﹐總有一隊贏一隊輸。散場之後﹐觀眾還不是照樣要自己過自己的生活 -- 生活在自己的過去﹐現在和將來中。場上上演的﹐不過是場遊戲 (GAME) 吧了。
光說不練﹐非信鐵嘴風格。OK, 讓信鐵嘴「在沙上劃條線」(Let me draw a line on the sand)。2012 年台灣總統大選﹐開票結果﹐蔡英文大概拿 47% 的票﹐剩下 53% 的票﹐宋楚瑜只要拿 5% ﹐馬英九就會很可能落選。我預測宋楚瑜和親民黨的票會超過 5% 。從打賭結果來看﹐非常抱歉的說﹕信鐵嘴的革命情勢一片大好。但如果信鐵嘴打賭輸了﹐Trust me my friends, 我絕不會睡不著覺。
2012年1 月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012 年1月3 日上網
今天是2012 年的第一天﹐依照與人為善的慣例﹐不能劈頭就給人一個「快發財」﹐第一天就頒個信門鐵鼓(踢股)獎觸人霉頭。開筆大吉﹐得寫篇比較具有前瞻性的文章來鼓舞一下士氣。至於鼓舞誰的士氣呢﹖那當然是鼓舞自己的士氣﹐鼓舞別人的士氣是心靈大師非信大「廝」的責任。
少年掌門人在台灣讀中學的時候﹐每年元旦﹐國文課的作文題﹐一定是「我的新年願望」。回想起來也真荒唐﹐下筆全是些天馬行空﹐亂打高空的願望﹐根本是不知所云。
那時的作文課是兩個鐘頭作一篇文章﹐文章寫好後就可以出教室。少年掌門人和他的籃球哥們逮著機會﹐作文拚命比快。掌門人通常半個鐘頭就把願望寫完﹐交卷後揚長出教室﹐看到那些一臉苦像﹐咬著毛筆桿不知怎麼下筆的同學就很得意。這種亂「蓋」的文章是少年掌門人的特長﹐寫法也有一定的格式。用「光陰似箭﹐日月如梭」開頭﹐用鬼扯蛋亂打高空繼之 -- 譬如說要鍛練體魄﹐等待反攻大陸的號角一響就如何如何之類。最後則是用「朝著什麼什麼的康莊大道邁進」收尾。教國文的「王老鬼」非常吃這套﹐在「朝著什麼什麼的康莊大道邁進」上面﹐一定打上「雙紅蛋」以示對孺子可教的嘉獎。
宋朝的蘇軾(東坡)有次和弟弟蘇轍(子由)外出﹐路上馬死了﹐投宿古廟﹐兄弟在牆上題字。多年後蘇軾舊地重遊﹐當年接待他們的老僧已死﹐寺旁有新塔一座﹐題詩的舊牆已壞﹐一時有感﹐寫下了「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的名句。地球一陣亂轉﹐少年掌門人如今已經成了老年掌門人﹐給掌門人「雙紅蛋」的「王老鬼」墓木已拱。今天容我把詩裡的「僧」改成「鬼」﹐用「我的新年願望」的舊題來和 2012 年說聲「幸會」。同時﹐也表示我還沒忘記當年給我「雙紅蛋」的國文老師。
信門新年四願是﹕「保持呼吸﹐攻克己身。多過一千﹐少於一百」。
也許有人不把「保持呼吸」當成什麼了不起的願望。我曾經寫過一篇《絕不借馬》的短文﹐提到《死在撒馬爾甘》寓言中國王的愛將要借寶馬﹐國王問為什麼﹖愛將說在路上不期而遇到死神﹐於是決定借寶馬逃到最遠的撒馬爾甘城去避禍。國王怪死神嚇到他的愛將。死神說﹕「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慌張﹖我們本來就是要在撒馬爾甘城見面的啊﹗」人到了俺這把年齡﹐能夠保持呼吸仍然是相當重要的願望之一﹐不敢把它當成理所當然的事。
「攻克己身」是個宗教意味濃厚的詞彙﹐翻譯成白話就是「要克服自己天生的老我」。掌門人路見不平就要發表「我的寶貴意見」-- 尤其是在飛機場。最後搞得家人們和我坐飛機都很緊張﹐隨時要掌門人 「hold」。OK﹐ 在 2012 年中﹐掌門人立志不會對任何人﹐不會對任何事發脾氣。我本來想把志願的層次提高點﹐將一年期限延長為一生。後來一想﹕一生不發脾氣的難度太高﹐先試試一年再說。
「多過一千」的一千﹐指的是一千公里。六年前我開始每天早上走三英里路﹐三英里是4.8 公里﹐一星期走六天(never on Sunday)﹐一年52 個星期﹐加上下雨﹐生病﹐出門其他因素﹐打個八折﹐算下來一年將近走 1200 公里。希望 2012 年仍能保持這個好習慣。
「少於一百」的願望難度頗高﹐這一百指的是打完 18 個洞的「高而富」﹐桿數要少於一百。掌門人在球場上向來是拚命三郎﹐而「高而富」的打法卻很邪門﹕球在地上不動﹐本來說沒什麼難打﹐但閣下去試試看。掌門人的球藝﹐球雖然打得到﹐但球飛出去後﹐一下中間偏左﹐一下中間偏右﹐倒是很能表現出掌門人的政治立場。別的球贏球靠得分高﹐「高而富」要贏球卻靠得分低。打別的球眼睛都要盯著球看﹐打「高而富」頭卻不能抬得太早。棒球要打全壘﹐揮棒要用吃奶之力。「高而富」要打得遠﹐蠻幹沒用的。這些竅門全是掌門人的罩門﹐因此一年之內是否能完成「少於一百」的願望﹐不是很有把握。一年後如果這個專欄還在﹐當由《向讀友報告》交代。王老鬼地下有知﹐掌門人答應一定朝向新的一年的康莊大道邁進。
懷南補記﹕有件事得先說清楚講明白﹕《我的新年願望》裡標榜的攻克己身 -- 不因任何事﹐不對任何人發脾氣。這和掌門人手盯的《老年守則第六條》裡提到年齡越大﹐越應該發「正義之聲」並不衝突。 《我的新年願望》提到的發脾氣﹐指的是 to get mad. 正義之聲可以照發不誤﹐但輕聲說重話﹐不需要 get mad.
這四個新年願望要全做到不是那麼容易﹐尤其是第四個願望﹐不是那麼有把握﹐試試看吧。
現在回到「信鐵嘴最新行情評估」﹕
老大早,
平心而論,由各種數據來看,馬英九政績不差。台灣的文官體系經過陳水扁八年的摧殘早已元氣大傷,但馬政府行政效率和清廉度由谷底翻升,比三年前已有不小進步。而且台灣在李登輝執政中期千島湖事件改採戒急用忍政策之後已經錯過產業全面提升轉型最佳的機會窗口,當初只配替我們提鞋的老韓和新加坡早已呼嘯揚長而去。而且馬英九上任正逢金融海嘯高潮,過去三年又碰上全球性大衰退,偏偏過去台灣賴以對抗衰退的幾項高科技產業(記憶體、面板、太陽能、LED),負債比極高,又遇產業上過度投資,全面結構性退燒,市場上又被韓國人或大陸打的滿地找牙,淪為四大慘業這筆帳也不能算在馬英九頭上。
馬上任後逐漸解凍的兩岸關係也可明顯看出對台灣經濟改善有直接效果,可惜開放陸資、直航、陸客自由行,農產品直銷,ECFA種種讓台灣經濟具體獲利的措施卻只有少數人可以感受到。大陸房價高漲,投機已無獲利空間,包括陸資在內的熱錢看好兩岸發展湧入台灣,引爆都會區的房價高漲,使得地主獲利,但壓縮台灣升斗小民購屋能力,越來越買不起房子。而且世界各國在金融海嘯前後濫發貨幣,過剩的逐利熱錢推高原物料以及各種商品價格。台灣海島進口型經濟不生產原物料,無力抵抗原料價格飛漲,生活日用品民生物資商家無力吸收,只能漲價轉嫁給消費者。物價雖由世界生產消費鏈決定,馬英九不該也負不起這個責任,但是老百姓哪管那麼多,物價波動以及房價高漲這筆帳仗全算馬頭上。
通膨和貧富兩極化當然不是只有台灣才有的現象,全世界都一樣,不該全怪馬。且吳內閣端出的打房和平抑物價政策與世界各國經濟同步放緩也收到一定效果,但是老百姓實際感受不佳,烙下馬政策偏袒有錢人的印象,民怨當然也必須由馬概括承受。
過去十年中國的影響力在世界與日聚增,連遠在天邊八竿子打不著的美國一般民眾都覺得受到威脅,台灣處於中國臥榻之側,逃也逃不走。既同文同種又敵對半個世紀,三通之後台灣老百姓睜眼就看得到包括戲劇、體育、陸客/陸生在內的各項形式大陸文化和產品透過媒體和網路全面性強勢入侵,加上李敖陳文茜謝金河甚至國際媒體幫腔,幾乎沒有台灣老百姓不感受到中國在各方面有形無形的影響力和壓力。而且大陸太大,人口太多,素質又不整齊。許多大陸人和中共官員窮人乍富後的暴發戶行徑和伴隨的趾高氣揚都讓人不舒服。一般人看到媒體揭發大陸官商勾結道德滑坡,一轉頭看到陸客珠光寶氣渾身名牌在台灣和世界各地奮不顧身地搶購茶葉紅酒豪宅珠寶首飾,很難不聯想而產生反感,對中共和中國人的敵意自然會投射到馬政府身上,覺得馬政府過於向中共傾斜需要更多制衡就一點也不奇怪。但房間內真正的大像是中國以一黨專政獨有的高效率無止境的擴張和壯大,台灣卻欲迎還羞、不知所措,而任何政黨都仍無高明且長期的對策才是大部份人焦慮的真正原因。
簡單說馬團隊雖然在經濟具體數字表現不差,但民眾無感。扣除光譜兩端的鐵桿藍綠成分,中間選民憑感覺投票,而偏偏這群人感受不到馬政府的善意及施政品質,反而因通貨膨脹以及貧富分配不均感到切身利益受損,又覺得中國虎視眈眈。陳文茜沈富雄等人不停地強調中共絕不會和蔡英文妥協九二共識底線,蔡一旦當選兩岸關係定會倒退而損害經濟,因此選民要識大體云云確是實情。但我卻相信有不少尤其是中下階層的『硬頸台灣人』識不至此也不信這邪,他們直覺認為大陸與台灣的經濟合作既只讓少數人沾光,他們卻受害。若兩岸關係倒退,他們生活也不見得更差,還說不定因禍得福。這種對現狀不滿對未來焦慮的思維就是蔡英文支持度遠高於綠營基本盤的主要原因。
面對種種不利的客觀環境,馬英九卻又背負著外省人和國民黨的原罪,任何瑕疵都會被放大解釋。何況景氣衰退期間的執政黨競選連任本來就有包袱,更容不下丁點錯誤。馬英九執政後卻不斷犯錯: 由剛上台就向深綠釋出善意,不但得罪泛藍基本盤也很快被證明毫無用處。對人事安排不夠用心,劉兆玄和其他幾個主要官員下台處理方式不夠意思,多項人事任命案出包後推卸責任,沒有擔當。在黨部重用金溥聰改造傳統黨機器,排斥連王宋等人也罷,甚至連當初全力支持他的吳伯雄都一腳踢開,讓自己人寒心。最愚蠢的還是看扁了宋楚瑜,縱虎歸山噬臍莫及。選戰緊要關頭竟坐視國民黨眾草包對宇昌案發難,劉憶如手槍炸膛後仍不令其封口,加上其他不勝其數的林林種種都不是個有腦筋的政治人物該犯的低級錯誤。他雖潔身自愛但是遇上蔡英文,不沾鍋遇上不沾鍋起不了大作用。我認為老大寫『我給老馬零分』時說得太好了,『馬英九重形象卻缺自信』,他的一生順遂其實相當程度是被呵護培養的結果,他沒有摔過跟頭也自然不知何謂將心比心,完全缺乏在逆境求生的經驗和本能,迷信MBA那套,僅依法條憑數字治國,拘謹卻度量狹窄又偏聽。相較於宋楚瑜歷經幾代宮廷鬥爭,長期處逆境培養出的戰鬥意志力,和動輒訴諸感情的江湖老大氣息,馬英九就像個無感橡皮人。馬的人格特質是他由四年前的萬民擁戴到今天陷入苦戰,身邊只剩三含支持者最重要的原因。老大由人格推斷成敗的觀點硬是要得(要讀川音以示原汁原味)。
四年前(含小弟在內)海外老中大團結,為了反阿扁不讓民進黨繼續執政紛紛回國辦選民登記投馬。大家約好搭同班華航,飛機上嘰嘰喳喳全是泛藍。下飛機直奔永康街,在台期間像佳年華會,勝選後華僑慶功宴在劍潭活動中心,禮堂大爆滿,大夥笑顏逐開,好不熱鬧,百年前武昌起義成功大概也不過如此。短短四年,南加這次只剩零零落落步兵班,大夥茶餘飯後見面對蔡當然沒什麼好話,可個個居然對打算投下神聖一票支持的馬英九也是滿口不乾不淨。三含至此,一葉知秋矣。
我也東施笑顰學老大鐵口直斷這次選舉若是蔡英文勝出,馬宋兩匹湖南騾子會成為泛藍千夫所的聚焦點,宋外埠催片鐵定下檔絕不再延當然不用講,馬在黨內積怨已久,樹敵太多,所以兩人將雙雙出局,藍軍大洗牌後短期一蹶不振。馬英九是卸任元首有隨扈保護,際遇不至於太差。深藍人士或許沒有當年黃文雄刺蔣經國的狂熱,但是不乏潑墨水丟雞蛋的退休深藍大軍會將氣發在宋的身上,宋楚瑜即使避秦灣區,在人肉搜索盛行的今天,他的地址可能不費多大勁就會被放在網上,宋公館每月清潔費用在未來幾年內可能會是筆不小的開銷。而老大您也不免池魚之殃,老朋友聚會時成箭垛的可能性不小,屆時小弟的Caymus 和牛排在嘴裡滋味可能得打點折扣。
除了氣還是氣。
Cheers,
Jay (12/30/2011)
Dear Jay 兄﹕
台灣大選已經倒數計時﹐民調封關﹐咱們倆的場邊閒話﹐該講的都講完了﹐現在就等 10 天后一翻兩瞪眼﹐你贏我贏﹐台灣的政治秀﹐對我﹐希望對你也是一樣﹐終歸是個 spectator's sport.
從最新革命情勢來看﹐信鐵嘴的招牌又有點搖搖欲墜。閣下不但有老共和老美暗地裡在那裡給老馬撐腰﹐最近突然又殺出一個程咬金(陳水扁)﹐宣稱宇昌案就是阿扁案的翻版﹐這種話連老 K 都不敢講﹐蔡英文有阿扁這樣的朋友﹐還需要什麼敵人﹖
馬英九不該連任但可能連任﹐因為台灣務實而選擇妥協的選民較多。蔡英文不配做總統但可能做總統﹐因為台灣愚昧而無知的選民較多。宋楚瑜應該做總統但不會做總統﹐因為台灣有理想﹐有頭腦﹐為了原則投票的選民太少。這就是本老大封關前最後的「寶貴意見」。
萬一「不幸」我贏了﹐我兄可以有個 option -- 將酒 hold 住﹐如果能在貴碼頭或南加州找個地方 (不必太大) ﹐我可以考慮南下再來一次如同我們上次「同一世代過來的」聚會。主要的是和南加州的朋友見個面﹐來個座談會或forum 之類。屆時你把酒貢獻出來不遲。 Just a thought.
現在就等 fat lady 開唱了。
此頌春祺
懷南敬覆 1/3/2012
十張照片
這十張照片是朋友方兄傳來。我沒問出處也不知其真實性如何。每張照片的標題﹐也是我隨意加的。文字則是從我在《坐看雲起時》已經發表過的專欄中摘錄過來的。
〈冷暖相依〉
在一個雪花飄揚的冬天早上﹐中年父親推著賣菜的車子﹐車上坐的是一個緊裹在棉被裡的小男孩。父親飽經風霜的臉和小孩紅冬冬的面孔﹐在漫天雪花的襯托下﹐那種相依為命的鏡頭﹐讓我想到「活著」這兩個字。 (作者:安鶴傑,拍攝於內蒙古赤峰市新華街菜市場)
〈別生病啊﹗〉
衣衫破舊的老人﹐蹬在地上用手摸一個小孩的額頭。從年齡上看﹐老年人應該是小孩的公公。但中國邊遠山區﹐民生艱苦﹐人老得快﹐兩人是父子關係也說不定。小孩在發燒﹖老人才摸他的額頭﹖我不知道。
〈老淚縱橫〉
那天﹐我們可以讀書了。我們高興了。爹爹卻哭了。我不知道滿臉皺紋的老人為什麼哭﹖是擔心下學期繳不出學費嗎﹖
〈風雨為活〉
在雨天踏三輪車的人﹐顯然是上坡﹐一副費力使勁的樣子。滿頭的汗水和雨水﹐誰又能分得清呢﹖
〈艱難一飯〉
一個坐在路邊上搽眼淚的老人。不知道他是收破爛的﹖還是賣烤紅薯的﹖他賴以為生的三輪車鏈條斷了。是無助還是被人欺負才哭的﹖
〈同為人母〉
一個小男孩﹐坐在椅子上搽鞋。背後站的是衣著入時的母親。蹬在地上搽鞋的婦人背上揹的小孩正趴在母親的背上睡著了。
〈少年十七〉
一個17歲的年輕人名字叫王致中。他要把一筐40公斤的煤,從煤坑向上爬100米,然後再走1000米山路,才能掙1元人民幣。只要是「人」﹐看了這張相片﹐都會感動。
〈我要上學〉
一個小孩在課堂上張大嘴唸。文字是﹕「那天﹐村裡來了英語老師﹐她教我們說了第一句英語﹕"I want go to school." 你聽見了嗎﹖那是最震撼的吶喊﹕ I want go to school.」
〈展望明天〉
我不知道民主與法治究竟是什麼意思﹐但如果我能夠做我想做的事﹐又不必擔心不合理的待遇﹐那是乎是很好的事。
〈共同奮鬥〉
一男一女在推一部人力車上坡。男的在前拖﹐頭埋下看不見臉上的表情。女的在後推﹐臉上掛著那絲近乎無知的笑容﹐給人的感覺是活著就有希望。。。想想﹕你我是不是比很多人都幸福﹖
十年後的一封信
很多基督徒的問題是把別人的信心認為是迷信﹐把自己的迷信當成信心。很多非基督徒的問題是把基督徒的信心全視為迷信。其實這都是不了解什麼是真的信心。 信懷南
2001 年的八月﹐我們開了九天的車﹐橫跨美國 20 州﹐4100 哩長征送你去東部讀醫學院。
在黃石公園等看 Old Faithful 噴泉。那天艷陽高照﹐你站在我後面說是幫我擋太陽。後來你去給我買了一頂深藍色的棒球帽。從黃石公園出來﹐穿過 100 度高溫的南達科塔平原﹐走訪你出生的威斯康遜﹐在「陌地生」的「夢到她」湖邊吃午飯﹐我一直戴著那頂藍帽子。
在此之前﹐你給我買過兩頂類似的帽子﹕第一頂是你大學三年級時選擇在牛津大學讀了一學期。我不知道那學期你選什麼課﹐倒是知道周末的時候你常坐海底隧道火車去巴黎。「留學」回國前﹐你不計麻煩找到溫布頓(Wimbledon) 替我買了一頂有溫布頓標誌的帽子和球衣。那頂帽子和 球衣有一陣子被我穿到網球場上去唬人﹐結果發現技不如人﹐靠溫布頓的打扮是贏不了球的。
第二頂帽子是你們學校的足球隊有年打進了玫瑰杯。你和你的同學﹐包括我現在的媳婦去Pasadena 加油﹐買了一頂記念帽子送我。那頂帽子我從來沒戴過﹐沒有戴有兒女學校名字的帽子招搖過市的習慣。
比較之下﹐我特別喜歡那頂藍帽子。看到它就讓我想起我們的那次同行。在我們那一代人中﹐年輕的時候帶著太太開車橫跨美國大陸去上學或就職的例子不少。但一個已經不再年輕的父親﹐有勇氣﹐有興趣開 4100 哩的車送他的兒子去上學卻不是每個人一生都會有的經歷。當年是「趕路」﹐現在是「同行」﹐在心情上是斷然不同的。
我們在 DC 看你讀碩士的學校和參觀博物館。在「媒體博物館」看完影片出來﹐我發現那頂你買給我的帽子留在博物館的戲院了。我想了一下後決定轉頭回去找帽子。幸好戲院的下一場還沒開演﹐那頂帽子仍然留在我原先坐的位子旁。這是我第一次失而復得那頂帽子。
過了幾年﹐你母親回了香港﹐你和妹妹在學校﹐我一個人飛到拉斯維加斯﹐租了部車子先到Lake Powell 然後去猶他州的國家公園玩。我站在船頭遊湖時﹐突然一衽d風把我的帽子吹掉了。過了一陣﹐一個老美從船尾走過來﹐手裡拿著一頂帽子問是不是我的。這是我失而復得那頂帽子的第二次。 今年五月﹐我和你母親去南地中海旅遊﹐同行的都是我們的好朋友﹐看著你長大的長輩。有次上岸﹐回船後那頂帽子找不到了。我非常後悔﹐明明有那麼多頂帽子﹐為何偏偏要帶這頂帽子出門旅行﹖但我也有個很奇怪的感覺﹐一方面覺得非常有信心這頂帽子一定會被人撿到還給船上的 Lost & Found 。另一方面心情又非常平靜﹐這種平靜似乎來自一種可以接受順其自然的領受。突然間想到天下的事﹐有得就有失﹔有開始就有結束﹔雖然失去﹐但也曾經擁有﹔結局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這些都不是什麼深不可測的道理﹐只是我們平時沒遇到挫折和逆境事﹐不會去思想這些事。在旅程中﹐我雖然每天去服務台問﹐但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得失心。終於想通了﹐那頂帽子雖然有記念價值﹐但比起很多其他的事﹐這是小事一樁。到了最後﹐這頂帽子物歸舊主或從此失去沒什麼太了不起。得則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直到旅遊快結束時﹐櫃檯後的小姐手中終於出現了那頂有黃石公園名字的舊帽子。我當真覺得是個小奇跡﹐第一個念頭是﹕也許從此之後﹐要好好珍惜這頂帽子﹐把它留下來將來還給你。
你從小就立志不是做醫師就是做牧師。從去年夏天到今年冬天﹐我親眼看到你們怎麼靠信心走過來的。你經歷的考驗﹐遠超過我一生中經歷的任何考驗。這些年來﹐我聽過太多的人談信心﹐尤其是基督徒﹐他們熟讀《希伯來書》11 章「信是所望之事的確據﹐和未見之事的把握」(Now faith is being sure what we hope for, and certain what we do not see) ﹐但他們並不一定真正瞭解信心和迷信的區別在哪裡。因此﹐當真正考驗來臨的時候﹐當結果並不如我們期望的時候﹐他們怨天尤人﹐而不是怪自己無知和信心不夠。
建立信心的第一步是「盡力而為」。那天從戲院出來﹐在回去找帽子和放棄找的一念之間﹐有沒有盡力而為是個關鍵。如果那天我怕麻煩﹐懷疑回去找是白花功夫。那頂帽子從此就失掉了。
但不管我們怎麼努力﹐到了最後﹐事情的結局往往操在那隻看不見的手(the invisible hand) 中 。信神的人認為這是神的恩慈(God's Grace)﹐不信神的人叫它純粹運氣(pure luck)。沒經歷過長夜慟哭者﹐豈能知道其中的區別? 在船上帽子被吹掉﹐沒有掉在湖裡的可能性很小。天下很多事不是用人定勝天﹐或靠「或然率」來決定的。
如果我們的信心老是建立在「照單全收﹐有求必應」上﹐這是什麼信心﹖真正的信心﹐是對任何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無論原因多麼不解﹐後果多麼嚴重﹐我們都不會忘掉我們信心和力量的源頭。這樣才能過無怨無悔﹐坦然受之的一生。在你們夫妻身上﹐我看到這種信心。
知道你今年不能回家過節﹐寫這封信祝你們聖誕平安﹐快樂。
我知道用三頂帽子的故事來談信心容易﹐但當遇到真正的考驗時﹐那時候的信心才是真正的信心。我這篇文章是寫給基督徒和非基督徒看的。
2011年12 月18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011 年12 月21 日上網
《2011 烏龍獎》移到烏龍的大本營去了。手指要多運動運動﹐不要偷懶﹐請移駕網站首頁點「烏龍獎」去秀你的雙(一)指功吧。
現在先看《信鐵嘴最新行情評估》
信鐵嘴最新行情評估﹕
依照慣例﹐先看寶押馬家「莊」的南加州 Jay 兄來信﹕
老大好,
您新文章還沒上網我已被藍營氣死兼笑死,上封信才罵馬英九是個紕漏精,話都還熱,被我自己一語成讖。台灣人碰上藍綠這兩個向下比賽的冠亞軍選擇,只能說三生有幸。老大絕地反攻也得來全不費工夫。
看到國民黨這群完全不懂生物醫藥科技和風險投資的草包由邱毅帶頭猛打宇昌案我就知道大勢不妙,稍懂這兩件事的人用網上現成資料不用半個小時研究就會知道這個案子頂多只能以蔡英文沒有嚴守利益迴避原則作攻擊點,毫無草包們幻想中單點突破後一瀉千里的可能性。藍營幾大指控包括利益輸送,圖利家族,特權介入,越級審批,不符程序等等都可被合理解釋輕易破解,沒一個站得住腳。何況即使是利益迴避或旋轉門這事若無法在30秒內說得清楚,99%的選民沒興趣深究。所以利益衝突這種芝麻小事在選戰倒數階段毫無殺傷力,還容易擦槍走火傷了自己。
果不其然,草包們如獲至寶逼著劉憶如解密,連夜整理忙中果然出錯,隨手蓋的文件日期被綠營抓個正著,反而被倒打一扒造假。
過世的共和黨超級競選經理 Lee Atwater說 Perception is Reality。綠營眼見草包們送上大禮,輕鬆營造藍軍不擇手段抹黑對手形象,連白痴都知道蔡英文只要堅持中裕新藥市值十億,國民黨造假抹黑,其他只要高掛免戰牌不用理會,則這個案子不但完全沒有藍軍可做的文章,且違反馬英九自己要求的高格調,自打嘴巴。最新民調已顯示馬草包率眾小草包再次將陷自己於絕境,乃紕漏精專利絕活也。
名嘴中只有沈富雄陳文茜兩人研究功夫到家,分析能力過人,完全掌握狀況。直到今天藍軍將死自己,無改口餘地,還在戀戰咬住不放。包括郁慕明,姚立明說的話既迂又腐,扯後腿第一流。連聰明如趙少康等人仍不斷要求蔡英文該以高道德標準檢視自己,讓清楚Game Over 的明眼人只能搖頭。
此乃藍軍無人又一鐵證,下台鞠躬讓這群大小草包醒醒或許也不是太壞的事。
此天亡我Caymus也,非戰之罪。
Till the fat lady sings....
Cheers
Jay (12/14/2011)
PS. 下注賭錢和支持是兩回事,我賭輪盤專壓紅色不能說我是共產黨吧? 被老大戴上馬家軍禮帽一頂,小弟有點受辱的感覺,特啟。
Dear Jay 兄﹕
我什麼時候叫過你「馬家軍」﹖「馬家軍」都是「三含功」絕技在身﹐現在已經買好飛機票﹐或組成你所謂的步兵班回台投票去了。你最多算是賭馬會連莊的人(馬家莊丁)。
不錯﹐賭輪盤專壓紅色不能說是共產黨﹐就如同我專壓黑也不能叫我黑幫老大一樣。不要亂抗議﹐掌門人是公平又講理的。
說到講理﹐台灣的民主﹐講理有鳥用﹖選戰贏要靠會愚民﹐會模糊焦點﹐會吵架﹐會抹黑。離投票只有 20 幾天了﹐藍綠兩隻青蛙在井底為了什麼宇昌案﹐富邦案吵個不休。七傷拳打成三傷拳。老宋啊老宋﹐你不自殞滅﹐延禍老信。有人把別人罵你的文章也要寄份來給我看。我信大「瞎」為「底下的狗」打抱不平為己任﹐置被深藍罵於不顧。有個朋友生氣對我說﹕「阿扁才是最大的 under dog﹐你幹嘛不為他打抱不平﹖」唉﹐掌門人這次要人酒兩失兼砸招牌啦。革命情勢不是那麼好。
我猜老馬和小英這兩個人都有自己的盤算﹕一個無能的執政者﹐和一個無知的在野者吵 Mickey Mouse 的小事。他們玩的都是金蟬脫殼﹐避重就輕的選戰策略。目的是避免老宋問馬﹕「你四年幹下來沒幹好﹐憑什麼你還要連莊﹖」同樣的﹐小英的罩門是﹕「妳連鄉長都沒做過﹐憑什麼說妳有能力治國﹖兩岸關係妳怎麼處理﹖」我保證大選完後﹐沒人再提宇昌案和富邦案。但這個時候拿出來當選戰的黑質料彼此攻擊﹐實在無聊已極。
世界日報星期天的頭條(聯合報發下來的新聞)說最後一次總統選舉辯論會後﹐馬贏蔡 8 個百分比。如果你看過那場辯論會﹐如果你相信那個民調﹐如果你相信認為老宋表現好的人只有 17% ﹐恭喜了﹐我看我可以開瓶醒酒﹐你們那批準備「笑談喝飲掌門血(酒)」的哥們可以入席了。
Perception is Reality 的迷思害死人。老馬無能但老實﹐小英清新但頑固﹐老宋能幹但奸狡全是 perception。 閣下押寶押在馬家「莊」﹐買一送一有個周美青莊主夫人幫莊主撐下半邊天。連越老越糊塗的余光中也開「不能換第一夫人」的簧腔。你大概是收到我那篇《播種者文星》少數人之一的吧﹖我《文星叢書》照片中的8 本書中﹐有余光中的一本。可見「左手的繆思」也曾經是青年掌門人的英雄。人可以老﹐但不能糊塗。請問周美青的粉絲們﹐馬夫人如此酷﹐何不選周美青做總統省事多了﹖
連郭台銘都出來和你押同樣的寶﹐你的革命情勢好像又大好起來了。但掌門人不信邪﹐堅持Fat Lady 還沒開唱前﹐酒落誰家還言之過早。
掌門人認同Jay 兄的評估﹐名嘴中陳文茜和沈富雄水準最高 (胡忠信水準頗高﹐尤其會引用名言和用故事舉例。但一開口就像是訓人﹐不夠 polish)。我最反感的名嘴之一(還有很多我討厭的)叫黃光芹﹐激動起來就聲嘶力竭地吼。有那麼嚴重嗎﹖還有那麼多電視台請。名嘴治國的現象是 Banana Republic 的怪現象之一。懷南服了。
Until next week. Stay tuned.
懷南敬覆 (12/19/2011)
Dear 信先生,
您好!
本來長輩們聊聊天,我等嘴上無毛之流是不該插嘴的。但我有酒嚵怪病,不管紅酒、白酒,能醉就是好酒。所以一聽說如果猜對台灣大選獎落誰家可以有酒喝, 非常雀躍。
台灣下一屆的掌門不會是蔡女士。這與各候選人能力表現無關。台灣歷來沒有女當權者,呂前副總統老被人關切她的髮型,服裝品牌,性取向。宋夫人也只能在老公旁邊爭爭風頭。偉大祖國那邊這六十多年也沒女當家,歷史上有兩個寡婦熱鬧了好一陣,但她們如果沒有嫁了個黃帝老公,也不能打出江山,這並不表示她們個人沒有能力。
現世大形勢的氣候不夠,女英雄不會是小英。
以上是我的婦人之見(no pun intended. 嘿嘿嘿...)。
Cheers, 李合金嘴 (12/16/2011)
Dear 李合金嘴﹕
首先得請教「合金嘴」是「蝦米代雞」﹖想來是「白金嘴」的誤植。這年頭流行誤植﹐8 月都可以誤植為 3 月。署名「白金嘴」大概表示比「鐵嘴」還硬的意思吧。
雖是「嘴上無毛」(pun intended)﹐但不諱言不管紅酒、白酒,能醉就是好酒。真女中豪傑也。可惜輪盤已經轉動﹐不能再下注了。歡迎在旁觀戰﹐隨時發表「你的不寶貴意見」。
妳提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議題。掌門人押寶蔡小英不是亂來的 -- 何況我並不以為他有資格做總統。但信鐵嘴夜觀天象﹐當今天下大勢是﹕
女人當家﹔
執政者下臺﹔
中間選民人數增加﹐並左右選情﹔
台灣老百姓有進步﹐民主的怪胎 -- 棄保不靈了。
我豈是押小英的寶﹐我是押天下大勢所趨的寶。問題是台灣的老百姓準備好了嗎? 如果信鐵嘴的招牌這次要被砸﹐關鍵在台灣沒能跟上時代潮流。也算是天亡我 2005 Bordeaux。 那我也認了。We will see.
懷南敬覆 (12/19/20110)
2011 年12月1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14 日上網
有位讀者來電郵稱呼我「叟」(Sir)﹐非常有禮貌。說他曾經看過我提供給姚明怎麼打 NBA 的「寶貴意見」。他希望我對姚明在中國賣加州納帕谷的卡本內。酥微濃(Carbernet Sauvignon) 也提些建言。
開始的時候﹐我不知道這位年輕人在講什麼﹐後來上他提到的網頁才知道原來姚明從球場上退下來後﹐轉換跑道﹐除了到上海交通大學進修和做上海沙魚職業籃球隊的老闆外﹐行有餘力﹐居然賣起酒來了。這篇文章主要是談紅酒﹐順便也談談姚明牌紅酒的前途如何。
在大鳴大放前﹐先引用蕭伯納 (Bernard Show) 的名言來給自己解嘲(OK, 也許蕭伯納沒有說過﹐是H L Mencken 說的。) ﹕To those who can, do; to those who can't, teach. (能者起而行﹐不能者則誤人子弟)。有一段時間﹐我一邊寫專欄﹐一邊做管理顧問。偶爾也登臺演講﹐我常在這兩句話後面加上﹕To those who can't teach, write; can't write, consulting. (不能教就寫﹐不能寫就做顧問)。
我能談(紅)酒但並不愛喝酒。不愛喝的原因有二﹕第一﹐不覺得酒有什麼好喝的﹐第二﹐我只要喝一點酒﹐臉就變成像關公一樣(根據醫學報告﹐喝酒臉紅比臉白好)﹐上街被警察逮到﹐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N 年前的聖派翠節﹐中午同事沿例外出喝啤酒。我半瓶下肚﹐滿臉通紅。有位同事突然鬼叫起來﹕「如果你沒見過紅色老中﹐現在可以看到了」。那時候東西還處於冷戰狀態﹐老美稱中國紅色中國 (Red China)。同事們聽到他這麼一叫﹐都笑開了。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現在回到姚明牌的紅酒。他在 2011 年11 月推出的一種﹐產量是 5000 箱 (通常一箱是 12 瓶)﹐由四種2009 年所謂標準「波多 (Bordeaux)」酒的葡萄(Carbernet Sauvignon, Merlot, Carbernet Franc, Petit Verdot) 配搭釀成。這四種葡萄中﹐姚明紅酒 Carbernet Sauvignon 的成分佔 82%﹐ 超過了法律規定的 75% ﹐所以用這種葡萄的名字 Carbernet Sauvignon 上市。此酒在橡木桶中存放 18 個月後裝瓶(不算短﹐也不算特別長)﹐在中國的價格(容量750 ML﹐最多5 杯) 是美金280 元。沒錯﹐掌門人沒有多加一個零﹐一瓶要賣 280 「大拉屎」左右。至於明年上市的酒﹐售價多少現在還不知道﹐根據資料﹐產量只有 500 箱﹐裝瓶前在酒桶裡存了 22 到 24 個月。這是所謂的「保留酒」(Reserve)﹐價錢可以標高好幾倍。在法律上﹐Reserve 這個字並沒有什麼特定標準。是變相敲竹槓的行銷噱頭。
我知道你一定會好奇問兩件事﹕第一﹐姚明的酒值這麼多錢一瓶嗎﹖第二﹐姚明賣酒的生意做不做得出來﹖在我對這兩個問題提出「我的寶貴意見」前﹐讓我先回答下面這些有關紅酒的基本問題。
決定紅酒價錢高低最大的因素是什麼﹖要成為好(紅)酒的要素中﹐哪一項要素最重要﹖價錢貴的就就是好酒嗎﹖280 塊錢的加州酒是何方神聖﹖什麼人喝這麼貴的酒﹖怎麼喝法﹖
有個懂酒的人曾經說過﹕酒只有兩種﹕你喜歡的和你不喜歡的。但絕大多數的人﹐他們舌頭和鼻子的訓練可能能分辨出喜歡和不喜歡﹐但不能分辨出酒的好壞。換句話說﹐如果我們把一瓶 30 元的酒和一瓶 300 元的標籤和價錢都拿掉﹐能分得出哪一瓶是 300 元﹐哪瓶是 30 元的人不多。因此一般人對酒好壞的認知﹐會受價錢高低﹐和 Robert Parker 評分的影響。價錢的高低受供需原則的影響最大。天下的紅酒﹐除了法國的波多(「左岸」以 Cabernet Sauvignon 為主﹐「右岸」以 Merlot 為主)﹐和布根地(Bougogne/Burgundy 紅酒以 Pinot Noir 為主) 年產 5000 箱還敢賣姚明牌的價格外﹐加州酒敢賣那種高價的 為數極少﹐像 Colgin, Harlan Estate, Bond, Schrader, Scarecrow 這些所謂膜拜徒酒(California cult wines) 不但產量比 5000 箱少很多﹐價錢也沒姚明酒那麼貴。
酒的好壞﹐葡萄來自什麼產區 (Appellation) 的葡萄園(vineyard) ﹐和誰是釀酒師最重要。姚明目前沒有自己的葡萄園﹐葡萄是向別人買的﹐產地和葡萄園都不太有名。 和姚明合夥的人叫 Tom Hinde﹐此人做過 Kendall-Jacson 和 Flowers 酒廠的「領導」﹐前者以多產著稱﹐後者以 Pinot Noir 見長﹐但都不在納帕谷﹐賣的酒也最多 50 元左右。姚明牌敢在價格上如此大躍進﹐希望不是在喝醉後想出來土法煉鋼的絕招。
Wine Spectator 雜誌最新世界排名前百名好酒﹐貴過 100 元的只有 5 支﹐最貴的也不過是 175 元。這五支酒的排名分別是50﹐74﹐80﹐85﹐和第100 名﹐產量分別是 3500﹐725﹐2200﹐250﹐275 箱。對行家來說﹐可見價錢和酒的好壞關係不大。
好的加州紅酒﹐裝瓶後色香味到頂點要 8 年到10 年。也不是開瓶後一杯杯乾的喝法。但暴發戶的老中恐怕不管這些﹕老子有錢﹐高興怎麼喝就怎麼喝。這種不醉無歸的傻客(sucker) 越多﹐姚明的生意就越好做﹐否則恐怕要血本無歸了。
懷南補記﹕姚明這個人我滿喜歡的﹐這是為什麼他在打 NBA 的時候我寫了三篇文章向他提供「我的寶貴意見」。回頭去看那三篇文章﹐告訴我是不是有點道理﹖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跟著頭腦發熱的老中起鬨﹐我一開始就說姚明受先天和後天的限制﹐要在 NBA 成為 「偉大中鋒」之一﹐可能性微乎其微。
姚明的問題是他週遭的人並不一定瞭解美國的文化﹐這是為什麼他退役時我反而恭喜他的原因﹐因為他在中國大陸的發展﹐遠大於在美國打籃球。但我不知道他聽了什麼人的餿主意﹐一腳跨進在中國賣葡萄酒的領域﹐又是走特高價位的路線。除非他老大有什麼袖裡乾坤﹐我的預測是他要不生意就做不起來﹐要不就改變策略﹐不能專靠這樣貴的酒賺老中的銀子。我非常好奇想知道 Robert Parker, Wine Spectator, Wine & Spirits 等品酒雜誌對姚明酒的評分。結論是﹕我想不通姚明憑什麼認為他的酒可以賣$280 (美金不是人民幣)一瓶。今天看 Wine & Spirits, Mount Eden Vineyard 2007 年的 Santa Cruz Mountains Cabernet Sauvignon﹐該雜誌給了 98 分 (out of 100 points) 才賣 $55 (產量也不過1470 箱而已)。我馬上上網買了兩瓶。加稅加運費也不過 $120 左右。2007 年的酒﹐我沒理由馬上喝。
OK﹐酒話連篇到此為止﹐現在談﹕
信鐵嘴最新行情評估﹕
先看下面這封南加州那夥準備「笑談喝飲掌門血」的代表的來信。
老大好,
到目前為止,替小弟敲邊鼓等吃紅(酒)已有多人,老大的Beadeau(秘雕酒?)喝了可強肝補腎,延年益壽,等閒之輩哪裡喝得到。目前態勢有點像西遊記裡眾妖精已捉到唐僧,正磨刀霍霍,就等水滾了下鍋。不過按照馬英九這紕漏精的個性,不是沒有樂極生悲的可能。而且身邊吃紅人士要是越來越多,到時候我不但贏不了,搞不好還得倒貼,有點Damned if I win, damned if I lose,局勢不太妙。
喜歡你文章的長輩發揮逆向思考以及政四反情報精神,和我說她覺得信老大城府極深,說不定使用苦肉計故意打馬捧宋來激發藍軍向心力。根據非正式統計,僅南加州一地,小弟知道打算回台灣投馬的三含分子可能就有一個步兵班的實力,其中不少人是您的讀者。
Perhaps she is onto something?
隨著戰情升溫,您的亦黴爾可能也會越來越多,小警總可能得加把勁看門。
Cheers,
Jay 12/7/2011
Dear Jay 兄﹕
信鐵嘴的行情被蘇嘉全老婆看猛男秀﹐和蔡小英的宇昌案本來已經搞到跌停版。沒想到宇昌案突然來個大逆轉﹐掌門人鹹魚翻身又生猛起來了。趕快把搖搖欲墜的招牌扶正﹐你們那夥人別開心得太早。The Fat Lady 還沒打算開唱﹐好戲還在後頭。
你押的馬家「莊」也真是陰到不行﹐選前 30 幾天﹐拋出一個舊宇昌案﹐擺明了就是要再走食興票案知味的老路﹐殺蔡小英一個措手不及﹐鬥臭鬥垮﹐就算將來此案無疾而終﹐不了了之﹐選舉已過。老馬有金小刀操盤﹐果然不同。只是不知道那些認為老馬是老實人﹐和不承認老馬根本罩不住底下人胡搞的「三含之輩」﹐情何以堪﹖情歸何處﹖
2004 年信鐵嘴預測連宋配必勝﹐結果敗於鬼影手的兩顆子彈。有人後來在我面前抱怨說就是因為聽了我的話沒有回台投票。這次信鐵嘴逆向思考﹐提高泛藍危機意識﹐果然回去投票的人不少。你們那位長輩真是薑是老的辣﹐把掌門人的策略看穿了。佩服。
倒楣兼可憐的還是 James 宋。空有兩把刷子的真功夫﹐但「寶貴意見」老是被藍綠兩黨的「不寶貴意見」和「&^%$&^% 意見」邊緣化。他的副手林瑞雄口才實在不行﹐早知這樣﹐還不如找我當副手﹐信夫人從沒看過猛男秀﹐信掌門不知道什麼是電磁波。並且頭髮比老林多。你看美國歷屆的總統﹐當選的都是頭髮多的人 -- 愛生「毫」是例外﹐但 愛生「毫」的對手史蒂文生也是光頭﹐扯到哪裡去了﹖就此打住。
懷南敬覆 12/13/2011
2011 年12月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6 日上網
先看下面這封電郵﹕
「時間﹐1985 年的夏天﹐地點﹐巴黎。那是一個陰天﹐我們靠在石橋光滑的欄杆望著橋下流動的綠水。那時候你的世界一下子被劈成兩半﹐你在思索下一步該怎麼走。我那時要你拋開過去的一切﹐希望能說服你和我一起在巴黎留下來。讓過去的老我成為過去﹐讓我們另外尋求一條新的道路。我希望我們能夠從你破碎的黑暗深淵中爬出來﹐在一起過一個隱名埋姓安靜而簡單的生活。我們每天都在一起﹐我為你煮飯﹐生活就像小孩子為了玩遊戲而遊戲那樣單純。我也希望你在笑我﹐說﹕「那我能做什麼﹖豈不是永遠找不到工作了嗎﹖」之前﹐也真的考慮過我的夢想。我知道當年在我們回歸到面對現實前的那一瞬間﹐我的確夢想過我們能夠在法國南邊的鄉下有個農莊﹐我們可以在那裡含飴弄孫。在夢想中生活就像新烤出爐的麵包一樣 -- 在我們的小天地裡瀰漫著那種持久又熟悉的味道。」(OK﹐信式翻譯﹐「雅」﹐「達」在前﹐「信」次之。)
這封電郵是 2010 年一個中年婦人﹐在分手25 年後發給她生命已經快走到盡頭的前男友的信。寫這封電郵的婦人叫 Tina Redse ﹐她的前男友是史提夫。賈布斯 (Steve Jobs)。
1985 年年初﹐賈布斯和他用重金禮聘來管理蘋果電腦的執行長史凱立(John Sculley) 間的關係已經開始惡化。有天賈布斯在公司遇到一個金髮美女﹐原來是公司僱的電腦顧問 Tina Redse。第二天賈布斯單刀直上﹐打電話約她出去吃飯被她拒絕。那時她有一個同居的男友。賈布斯不死心﹐後來又約﹐這次 Tina Redse 答應了並且把此事告訴了他的男友。在約會完的車子裡﹐Tina Redse 開始哭泣﹐因為她知道她的生命將從此不一樣了。
賈布斯被自己創辦的蘋果電腦公司掃地出門﹐這個打擊如五雷轟頂。被掃地出門已經夠難堪的了﹐被自己一手創建的公司﹐親手提拔的執行長﹐聯合公司董事們一起造反﹐這真是情何以堪﹖上面那封電郵裡﹐Tina Redse 提到1985 年夏天﹐他陪賈布斯去歐洲療傷止痛﹐在巴黎賽因河畔的一段往日情懷。賈布斯曾經說過他這一生中真正愛過的只有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太太 Laurene Powell, 另一個就是 Tina Redse.
賈布斯和Tina Redse 的性格迥然不同。賈布斯冷酷﹐Redse 善良﹔賈布斯自我中心﹐Redse 為別人著想。他們的性格本來是南轅北轍﹐但也因此而相互吸引。其間賈布斯曾經向 Tina Redse 求過婚﹐但 Tina Redse 沒有答應。沒答應的原因是 Tina Redse 認為賈布斯在事業上的企圖心太強﹐性格不穩定﹐大家對審美觀的看法太不一樣﹕Tina Redse 認為審美觀是個人的喜好﹐但賈布斯認為審美觀是有一定的標準﹐Tina Redse 認為賈布斯的審美觀受德國 Bauhaus 學派運動的影響太大﹐已經到了我(賈布斯)有責任教育別人提昇美感的地步。由於這些大大小小的看法不同﹐加上性格上的差異﹐他們在一起吵吵鬧鬧﹐離離合合五年後終於分手。後來 Tina Redse 嫁了人﹐生了兩個小孩﹐最後也離了婚。Tina Redse 曾經在加州成立了一個叫 OpenMind 幫助有精神病的患者。有天 Redse 無意中讀到一篇有關 「自戀式的人格失調」(Narcissistic Personality Disorder) 的文章﹐她告訴寫《賈布斯傳》的作者﹐賈布斯的性格完全吻合這種毛病的種種現象。
雖然勞雁分飛﹐各人走各人的路﹐但賈布斯始終和 Tina 保持友誼﹐在賈布斯生病後﹐Tina Redse 也給予賈布斯很大的支持。在面對 Walter Isaacson 的訪問時﹐Redse 告訴 Isaacson:「雖然價值觀的差異造成我們不能在一起﹐但這幾十年來在我心中﹐我對他的關心和情意依舊繼續。」同樣的﹐有天下午﹐當和 Isaacson 談到 Redse 的時候﹐賈布斯的眼淚開始流了下來 -- 這也許算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但是已枉然」吧。賈布斯對Isaacson 說﹐不能和 Tina Redse 走在一起的確也些遺憾﹐他知道 Redse 也有同樣的感觸。但他也確信他和 Redse 分開是命中不可避免的。關於這點﹐賈布斯說﹐他和 Tina Redse 的看法倒是一致的。
我一邊看《賈布斯傳》﹐一邊想賈布斯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去世後有那麼多人在議論他﹐這麼複雜的人﹐雖然蓋棺但很難論定。最後我想到一個方法來回答這個問題。那就是問我自己願意做史提夫。賈布斯的「什麼人」嗎﹖這個「什麼人」包括父親﹐子女﹐配偶﹐情人﹐朋友﹐部下﹐上司﹐對手﹐顧客等等。從不同的角度去看賈布斯這個人﹐也許看法比較深刻些。
懷南補記﹕在談 Steve Jobs 一生的眾多文章中﹐很少人提到我提到的這一段。Redse 在石橋上曾經有個夢﹐但 Jobs 終歸是不可能和她做同樣夢的人。他們分開﹐照 Steve Jobs 的說法是﹕ It meant to be.
Jobs 的太太的 EQ 相當高﹐否則怎麼可能和他能維持那麼多年的婚姻關係﹖如果 Steve Jobs 和 Tina Redse 結婚的話﹐可能早就離婚了。說到 EQ﹐和 Steve Jobs 1955 同年出生的 Bill Gates 的 EQ 就比 Jobs 高太多。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精彩極了﹐ 尤其是 Jobs 認為 Windows 是抄 Apple 系統﹐Gates 用兩個小偷的例子來回應﹐妙。以後有機會再聊。
Time for 信鐵嘴最新行情漲跌評估﹕
不只一個人問我看沒看馬蔡宋的第一次辯論轉播﹐我說沒看﹐他們很奇怪。其實有何奇怪之有﹖誰有那麼多閒功夫看這玩意﹖
我們別那麼天真﹐以為台灣選民在聽完辯論後受益良多﹐會改變心意選賢與能。會改變心意的是那些所謂的中間選民。台灣中間選民的比例不高﹐他們理性評估投下的票數﹐其影響力沒有用感情來棄保的影響力那麼大。再加上台灣的媒體﹐已經淪落為三色助選機器。挺藍的是「兩報一台」(中時﹐聯合兩報﹐中天電視台)再加上敲邊鼓的 TVBS 李濤李艷秋賢伉儷。挺綠的是所謂的「三民自(三明治)」(三立﹐民視兩台加上自由時報)。挺橘的只有年代電視。奇怪的是老宋在辯論會上沒有「火花四射」﹐有的媒體認為他在「選假的」。Damned 他罵﹐damned 他不罵。台灣媒體的水準像是長期被老公打的老婆(by the way, 太太稱自己丈夫老公是會鬧笑話的。為什麼﹐你自己去查書)﹐突然有天沒被打﹐反而覺得不習慣。這就是香蕉牌民主的特點﹕立委爆料﹐藍綠惡鬥﹔名嘴治國﹐泛政治化。這 16 字真言的結論﹐You heard from me here first。 結論是台灣選民的水準差﹐因而影響了媒體和政治人物的水準差。
馬辯論的主要目的是鞏固泛藍的基本盤﹐這是他為什麼要「硬起來」的原因。誰說老馬是老實人。老實人能從政﹖會從政嗎﹖老馬藉辯論會鞏固泛藍的基本盤的目的達到了嗎﹖我認為達到了。他把蔡和扁梆在一起﹐指出「我改變了國民黨﹐但民進黨改變了蔡英文」是高招。泛藍士氣大增﹐老馬硬起來了﹗
我對蔡英文評價向來不高﹐認為她眼光短淺﹐格局不大。我很早就勸她壯士斷腕和阿扁徹底切割﹐她為了深綠那塊鐵板選票﹐始終採 wishy washy 的態度﹐對兩岸政策也是一樣﹐把人民當笨蛋耍。如今她作繭自縛﹐進退維谷﹐連帶影響信鐵嘴行情下滑。信鐵嘴死馬當活馬醫﹐押寶押到小英那邊﹐打的如意算盤有三﹕
其一﹕綠的選民極大多數是吃了鐵鉈硬了心之輩﹐就算小英找信懷南當副手他們還是閉著眼睛照投小英不誤。綠的基本盤最鐵。
其二﹐綠小英連哄帶騙﹐by hook by crook﹐撈到一點反馬和中間選民﹐信鐵嘴的紅酒不就贏定了﹖
其三﹕世界潮流﹐造執政黨反是大勢所趨。信鐵嘴夜觀天象﹐小英運氣奇好。
問題是上面本來可以跑到綠營的票﹐辯論會後到投票時可能跑到老宋那邊去了(只要老宋的副手不要發神經)。這次選舉的結果是蔡贏或馬贏﹐ FMDIDGAD。 但我想知道宋影響有多大的興趣非常高。如果宋和親民黨的得票如同我的預測﹐跌破名嘴沈富雄﹐陳輝文等人的眼鏡﹐那表示台灣選民自主的能力越來越進步。我多年主張的「matrix 橫切選民結構」往前跨了一大步。這才是掌門人「挺」the other option (choice) 的原因。深藍的同志們﹐掌門人表態夠清楚了吧﹖
閒話表過不提﹐現在請看下面一封打賭朋友自以為「革命情勢一片大好」的來信。
老大好,
前兩禮拜看到被老大當成待宰肥羊,頓生怨毒之心,伺機報復,沒想到民進黨武功高強,得來全不費工夫,先是組頭事件,加上兩大洋柿子槓上開花,小馬幾記回馬槍和不分區提名也還耍得漂亮,民調立刻拉開,也讓我對民進黨堅持Race to the bottom 的勇猛精神保持高度信心和敬意。
本正想等你新文章上網以後好好吃您豆腐,沒想到文章還沒出來,南加州一陣陰風,吹得南加華人區東倒西歪,我家院子災情慘重,滿地落葉外近一尺的樹幹斷了好根,沿街連根拔起的大樹數都數不清。家裡別說上網,連電都沒有,連續兩天吃飯還得手電筒伺候,回到石器時代,七點半上床睡覺。好容易昨天晚上供電恢復,今天中午網路恢復,馬上看到您的補記暗自好笑,嗓子眼又有點酒蟲搔弄的感覺。
我們家有位長輩很喜歡你的文章,對你鐵口直斷有莫名的信心,但是個正藍旗。看到你連續三篇批馬文章已經有點坐立難安,最後看到鐵嘴信居然大膽壓注蔡英文,簡直憂心如焚,覺得大勢已去,我打電話安慰她並且告訴她老大雖準,但不是沒有摃龜經驗(先不管兩不兩顆子彈),最後和她說贏了老大的酒請她也嚐兩口2005,老人家這才放心。
看來小馬哥只要多微笑少開口,民進黨繼續努力,到年底時信府酒窖也大有妖風掃過的危險。
Cheers...
Jay 12/3/2011
Dear Jay 兄﹕
信鐵嘴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應驗了我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的預言)﹐前幾天收到一封深藍沒俱名者的來信﹐一開口就出言不遜兼認知有誤﹐掌門人聞過則怒﹐信也懶得再研讀下去了(敖之兄說過﹐一口咬了個 rotten egg﹐難道一定要吃完才說﹕嗯﹐這蛋壞了嗎﹖)。今天想找出來再研究研究﹐大概被刪掉找不到了 (想想也是﹐一腳踩了狗屎﹐難道還要把狗屎珍藏下來以便不時再拿出來聞聞嗎﹖掌門人 IQ 那麼差﹖)。
那位來「亦黴爾」(對我來說﹐他的「伊媒兒」的確是我的「亦黴爾」) 的老兄說要和我賭 「beadeau"﹐我不知道「beadeau" 是啥玩意。我回信說﹕「對不起﹐我只和朋友打賭」。
想想也衰﹐連 Bordeaux 都不會拼但又不先查字典﹐來信不但沒有禮貌﹐又缺乏幽默感的人﹐憑什麼有資格和掌門人賭﹖
看在閣下的長輩份上﹐輸瓶 2005 的 Bordeaux 也是應該的。不過閣下也別開心得太早﹐The "fat lady " 還沒開唱﹐酒落誰家還不知道。不過周美青代夫出征﹐掛信鐵嘴招牌的螺絲釘又鬆了一個了。
懷南敬覆 12/6/2011
2011 年11月2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30 日上網
我終於把華特。艾克遜 (Walter Isaacson ) 撰寫的《賈布斯傳》看完了。這是本 630 頁的大書﹐扣掉前言後語﹐參考資訊﹐單是傳記本身就是 571 頁。我不是一個耐心讀「大書」的人﹐但艾克遜的《賈布斯傳》出奇的好看﹐這是為什麼我可以把它看完的第一個原因。
但第二個原因更重要。賈布斯去世後﹐很多人﹐尤其是迷蘋果產品的年輕人﹐把賈布斯當神一樣的來膜拜。我認為如果任何人要對賈布斯發表任何「寶貴意見」﹐最好先做點功課把艾克遜這本書看完再來談。如果不做功課又要高談闊論﹐是會鬧笑話的。
現在讓我先來介紹一下艾克遜(對了﹐最好不要把 Isaacson 翻譯成艾薩克遜)是何方神聖﹖賈布斯為什麼看中他﹖這本傳記是什麼樣的一本傳記﹖艾克遜是怎麼去寫這本書﹖賈布斯為什麼要出傳記﹖他對這本傳記的看法又如何﹖你又該如何去看待這本傳記﹖這些問題的答案﹐我會找機會陸續加以討論。我認為「賈布斯現象」(Steve Jobs Phenomenon) 是我們這個時代非常獨特的社會現象﹐賈布斯多彩多姿的一生﹐值得分析。
艾克遜 不是一般的作家﹐他曾經做過時代雜誌的總編輯和 CNN 的執行長。當年賈布斯每有新產品上市﹐他就會找上艾克遜想上時代的封面或 CNN 的專題報導。後來艾克遜離開了這兩個職務﹐賈布斯就很少再找上門來了。2004 年的夏天﹐賈布斯突然打電話給艾克遜﹐希望和他「散步」(take a walk)。艾克遜當時覺得有點奇怪﹐後來才知道當賈布斯在思考重要的事情﹐或需要做重大的決定時﹐他都選擇和相關人士邊走邊談的方式。在散步中﹐賈布斯提出請艾克遜替他寫傳記的建議。那時候艾克遜剛寫完《富蘭克林傳》﹐接下來準備寫《愛因斯坦傳》。艾克遜半開玩笑地對賈布斯說﹕「你這生中還有很多高低起伏的事情發生﹐等 10 年﹐ 20 年後你退休了再說吧。」
《愛因斯坦傳》出版﹐艾克遜在「漂亮丫頭」(Palo Alto) 打書﹐賈布斯來﹐又提到請他寫傳記的事。艾克遜覺得更奇怪﹕「賈布斯不是一個非常在乎個人隱私的人嗎﹖怎麼這樣急著立傳﹖」 2009 年賈布斯的太太告訴艾克遜﹕「你如果要為賈布斯立傳﹐也許現在是時候了﹐因為他是第二次向蘋果公司請病假。」這樣﹐艾克遜才答應為賈布斯寫傳記。艾克遜問賈布斯﹕「你為什麼要找我替你立傳﹖」賈布斯的回答是﹕「我認為你有讓人開口的優點」。「讓人開口」對賈布斯來說是極為嚴峻的考驗。賈布斯知道像艾克遜這號的人物﹐在寫作的過程中﹐他會訪問很多人。這些人中一定會有人對自己有很不客氣的批評。在開始的時候﹐當一些不利於己的風聞傳回賈布斯的耳中後﹐他還有點不開心﹐不過幾個月後﹐賈布斯的態度變得很開放﹐他鼓勵被艾克遜訪問的人儘量沒有保留地發表自己對賈布斯的看法。賈布斯的太太也採取同樣的態度﹐他們放手讓艾克遜去替賈布斯真實的傳記﹐從不問他的結論是怎麼下的。
艾克遜花了兩年的時間來寫這本傳記﹐和賈布斯交談不下 40 次﹐訪問過 113 個和賈布斯有關係的人 -- 包括賈布斯的敵人﹐朋友﹐上司﹐部下﹐過去的情人﹐ 私生女﹐出人意外的血肉妹妹﹐和將其讓人收養的母親 。。。書寫好了艾克遜問賈布斯﹕「你為什麼要寫這本傳記﹖」賈布斯的回答是﹕「我想要我的小孩知道我﹐我也知道當我死後﹐一定有很多人會寫我﹐但他們對我很可能一無所知。」賈布說﹕「我知道你的書中有很多會讓我看了不開心的記載」。艾克遜點頭微笑說﹕「但都是真實的。」賈布斯說﹕「那我現在就不看免得生氣。一年後如果我還在人間的話﹐也許我那時再看。」當然賈布斯沒等到看他自己的傳記前就去世了。
賈布斯有他體貼的一面。他等到他養母去世後才開始去找他的生母。意外發現他的親妹妹是個相當有名的作家 Mona Simpson﹐他們兄妹的感情出奇的好。賈布斯的追思禮拜上 Simpson 發表了一篇相當感人的弔唁講話。Simpson 提到賈布斯斷氣前最後的話是﹕ Oh Wow﹐Oh Wow﹐ Oh Wow。 我從來就沒喜歡過賈布斯﹐看了他的傳記後我更知道為什麼不喜歡他。但我承認用 Oh Wow!來替賈布斯的一生劃個句點是非常適當的。
懷南補記﹕《賈布斯傳》一共42 章﹐如果你只看前面的 41 章﹐你會奇怪賈布斯幹嘛要找人立傳來修理自己﹖這需要何等的胸襟﹖我下星期專欄的標題是《石橋有夢 流水無情》﹐結尾前是這樣寫的﹕「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賈布斯﹐看了《賈布斯傳》後讓我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他」。《賈布斯傳》最後一章的標題是《傳世/Legacy》。Walter Isaacson 壓箱的功力在替賈布斯的一生做結論時﹐名家風範﹐果然非浪得虛名。
看完《賈布斯傳》後有一個心得﹕回憶錄是當事人﹐講自己的故事﹐撰寫者用其生花之筆加以潤色。中文回憶錄﹐唐德剛教授撰寫的《李宗仁回憶錄》是上品。
寫傳記的 approach 完全不同﹐牽涉到 heavy-duty 的research 和對原始資料的消化和取捨。屬於挑戰性比較大的工程。
當然﹐傳記和回憶錄也可以由自己來寫﹐但很多時候﹐雖說是自傳﹐其實也是由鬼筆捉刀。信懷南的《旁觀者的旅程/Journey of A Bystander》算是自己寫的回憶錄。
歡迎看過《賈布斯傳》的朋友來伊媒兒發表寶貴/不寶貴 甚至 &^%$&^% 的意見。
從這星期開始﹐我會每星期公佈信鐵嘴最新行情。
在進入行情評估前﹐先解釋信鐵嘴壓寶壓在蔡小英那邊的原因﹕台灣選舉﹐比的是誰最會騙﹐誰最會抹黑﹐誰最會打口水戰﹐誰最會愚民。相較之下﹐笨蛋國民黨不是壞蛋民進黨的對手。再加上台灣的選民(住在美國的老中也一樣)﹐喜歡感情用事來選人﹐不幸的是 IQ/EQ 差的﹐綠的比藍的多些。我押蔡小英的寶﹐並非我希望蔡小英當選﹐我是少數正藍旗出身(你真應該讀一下我那篇《播種者文星》)卻能夠接受蔡小英當選天也不會塌下來﹐並相信政黨輪替比含淚﹐含血﹐含恨都要投自己人要更成熟的外省人。張麟徵的「三含原則」是 2011 信門鐵鼓獎的大熱門。 總之﹐馬英九當選﹐信鐵嘴贏了裡子﹐輸了面子。蔡小英當選﹐信掌門人輸了裡子但贏了面子(和紅酒)。都不是什麼性命交關的事。
現在回到信鐵嘴最新行情。這星期民進黨不爭氣﹐搞出個柿子烏龍文宣﹐被國民黨逮住機會追著打。想想看。總統選舉搞成柿子是不是兩塊錢的口水大戰(我說民進黨壞﹐沒有冤枉他們﹐哪有不用平均價格而用特殊性價格當議題來打選戰的﹖這不是愚民是啥﹖)國民黨的正副總統候選人還要站到第一線去應戰﹐拚命買柿子。這不是「米老鼠死打」(Mickey Mouse Stuff) 是啥子﹖唉﹗
這下好了﹐信鐵嘴的行情直直落﹐希望老馬那邊趕快出點簍子﹐這樣信鐵嘴的行情下星期才有翻身的機會。可憐的老宋﹐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連陳文茜都要他引刀自宮學王建(火宣)。這是什麼話﹖我最欣賞的(台灣)三個女人﹐蔡小英早就我 fire 掉了﹐周美青因百年慶典上不識大體被我 demote 成半個。陳文茜 居然頭腦不清如斯﹐也一道 demote 成半個。講信鐵嘴行情怎麼扯到三個女人上去了。啊﹐對了﹐我在講老宋。老宋那個副手﹐我看有點毛病。
快活谷的教訓
2011 年11月2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22 日上網
快活谷 (Happy Valley) 是賓州大 (The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所在地 State College 的另一個名稱﹐這個小城裡住了一個人名字叫 喬。帕特諾 (Joe Paterno)。 大家都喜歡叫他「喬爸」﹐喬爸 1950 年就來到快活谷﹐那年他 24 歲﹐賓州大學足球隊的新總教練曾經是帕特諾在布朗大學的教練﹐他找到帕特諾去賓州大做他的助理教練。
這樣帕特諾就在快活谷待了下來。1966 年老教練退休﹐喬爸接替﹐ 這一做又是46 年。在這段期間﹐有人統計過﹐美國主要大學足球隊換了將近900 位總教練﹐你我星期六看大學足球轉播﹐常常會看到這位戴著黑邊眼鏡﹐身著卡其褲﹐深藍擋風夾克的老教練在場邊走來走去。喬爸不單是快活谷最有名的人﹐也是賓州最有名的人。這些年來﹐喬爸領軍的賓州大足球隊﹐東征西討﹐戰果輝煌﹐不但有三年保持「賓州不敗」的全勝記錄﹐並總共贏了409 場球﹐是所有大學足球教練贏球贏得最多的。除此之外﹐賓州大足球隊員的畢業率﹐在名校如林﹐競爭激烈的「十大校聯」(其實早就不止10 個大學了)﹐排名僅次於西北大學。換句話說﹐喬爸不但能贏球﹐而且是「正派贏球」。
傑瑞。沈達斯基 (Jerard Sandusky) 1944 年出生﹐1969 年開始做喬爸的助理教練。到1999 年退休前﹐一直被公認是喬爸的接班人。2011 年 11 月4 號﹐沈達斯基被賓州檢察官以過去 15 年間性侵男童8人起訴。同時被起訴的還有賓州大的體育部門主管(喬爸的上司)和一位賓州大的副校長。11 月6 號上午﹐喬爸宣佈今年球賽季節結束後退休﹐但學校最高當局斷然宣佈將喬爸立刻開除﹐同時被開除的還有賓州大的校長。這下問題大了。對賓州大的學生來說﹐開除喬爸簡直像把上帝給炒魷魚一樣。於是學生開始聚集鬧事﹐和警察衝突﹐公開支持喬爸。
2002 年﹐一個 28 歲的賓州大足球隊的助理看到沈達斯基在洗澡間性侵一個十歲大的男童﹐這位助理當時並沒有挺身而出﹐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帕特諾。後來帕特諾把此事呈報給體育主管﹐再由體育主管呈報給管體育和校區警察的副校長。但後來這整件事就此不了了之﹐警調單位被蒙在鼓裡。球隊助理後來也做了賓州大的足球助理教練﹐沈達斯基 退休後仍然在學校維持他的辦公室﹐自由出入。同時﹐他照樣是他所謂關懷弱勢兒童慈善機構的負責人。。。這一切到 11 月 4 日沈達斯基 及其他人被起訴後醜聞才曝了光。
快活谷醜聞事件的前因後果講到這裡為止﹐我想探討的問題是﹕賓州大如此不講情面﹐立刻開除喬爸的作法對不對﹖學生為聲援喬爸上街抗議鬧事是為什麼﹖
帕特諾﹐抗議的學生﹐甚至最近接到一封說我自抬身價在和蘋果的賈伯斯比的讀者﹐和台灣那些一字排開挺馬的退役將領﹐這四方人馬犯了一個共同的錯誤。他們把他們對某一個人的忠誠放錯了地方 (misplaced their loyalty)。沈達斯基長年追隨帕特諾﹐是喬爸的左右手﹐兩人的私交當然非常好。帕特諾以為把事情呈報給他的上司就可以拍拍手沒責任了。至於賓州大的體育主管和他的副校長上司更是混蛋﹐居然「吃案」﹐把這件醜聞給蓋了起來。
問題的真正關鍵是足球是美國大學財務上生金蛋的母雞。足球總教練的年薪比校長的年薪高是很普通的事。大學其他比較冷門的體育項目要靠足球比賽的收入來津貼﹐因此造成贏球比什麼都重要的尾大不掉現象。賓州大是足球強國 (football powerhouse)﹐喬爸是全校的精神導師﹐靈魂人物。
目前帕特諾雖然沒有被刑事起訴﹐但聽說他已經在找名律師準備將來被受害人告到民事法庭。 也許帕特諾在法律上不必負責任﹐但在道德上他基於對沈達斯基「錯放了的忠誠」﹐採取睜一隻言閉一隻眼的作法﹐顯然違背了他向來「正派人士」的形象。難道他沒想過受害人如果是他的兒孫輩他會採取同樣的態度嗎﹖至於學生鬧事﹐年輕人懂什麼﹖上街抗議當然可以﹐乘機砸東西不可以。這次賓州大開除喬爸需要很大的勇氣﹐在他們開除帕特諾的新聞會上有一句話非常正確。他們說﹕「學校比體育大」。
我也不願意看到 84 歲的喬爸如此下場。但美國是個把「法」和「理」放在「情」前面的國家。這是快活谷的教訓﹐也是咱們老中要學習的地方。
懷南補記﹕信鐵嘴等了好久﹐終於有兩個肥羊上門。如果你不知道我在講什麼﹐回到「藍色多惱何﹖」的補記去看看。
2011 年11月1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15 日上網
《藍色多惱何》不是約翰。史特勞斯有名的圓舞曲《藍色多惱河》。此「何」非彼「河」﹐後面還有一個問號﹐翻譯成白話就是﹕「泛藍的朋友們啊﹐你們很多的煩惱究竟是為何﹖」
前陣子和一位深藍的朋友吃午飯。這位朋友對信掌門那篇《如果我是宋楚瑜》非常「感冒」﹐認為是反動文宣。但他對信鐵嘴預測說不管老宋出來不出來馬英九都會連任非常信服﹐因此大家還是朋友﹐喜歡偶爾和我約在一起 Go Dutch 吃午飯﹐聽聽信鐵嘴的「寶貴意見」。
吃飯時我吹牛說﹕「咱們那麼早就鐵口直斷老宋會參選﹐你服氣了吧﹖」他沒好氣的頂嘴說﹕「你敢大膽預測是因為你最瞭解老宋的性格。」我心想﹕這傢伙倒還有點眼光﹐知道預測一個人的決定﹐應該先從瞭解這個人的性格入手。於是繼續吹牛說﹕「我豈是瞭解宋楚瑜的性格﹐馬英九﹐蔡英文的性格我何嘗不瞭解﹖也許有一天﹐我會寫三篇文章來讓你們 see-one-see 。」
吃完飯分手前﹐我對我的深藍朋友說﹕「記得我曾經預測馬英九會連任嗎﹖根據最近情勢的發展﹐我看馬越來越像卡特﹐搞不好信鐵嘴要砸招牌了。」沒等我朋友問為什麼﹐我就溜之大吉了。
泛藍最大的迷思 (myth)是老宋出來會瓜分老馬的票﹐因此如果老馬落選全是老宋之過。這有點像一個人生了病﹐不怪自己平時不練好身體﹐必要時又不打預防針﹐病倒後老是怪別人傳染﹐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宋楚瑜的問題﹐老馬早就可以處理掉﹐幹嘛拖到現在雙方用七傷拳對打﹖如今老宋豁出去了﹐藍軍才感到腹背受敵問題嚴重﹐於是有人「多惱」成疾﹐以下光怪陸離的五種病狀就出現了﹕
第一種病狀是忽視潮流﹐誤估情勢。掛病號的大咖是沈富雄(小咖就不提名字了)。老沈和我﹐勉強算是認識﹐他對老宋沒有好感﹐在言談中聽得出來的﹐但為什麼﹐他沒說。我曾經對他成為跨越藍綠的政治人物寄以厚望。但也許是他最後一次競選立法委員時被泛綠視為叛徒﹐被泛藍視為異類而感到寒心﹐他這次預測老宋連署的門檻都不會過﹐結果連署的人數超過門檻甚多。老沈向來以「鐵嘴」自豪﹐和咱們這個靠「三氣」(運氣﹐運氣﹐運氣)的「鐵嘴」不同。老沈這下砸招牌了。
第二種病狀是一廂情願﹐做白日夢。得病的有王曉波﹐郁慕明﹐和一些泛藍所謂的「鴿派」。王曉波是大統派﹐慕郁明是新黨主席﹐中華民國的護旗手﹐他兩人反臺獨已經反到眼紅(pun intended)。國民黨「鴿派」立委﹐不知道真是天真還是奸詐﹐到現在還放話老宋到最後關頭會顧全大局「迷途知返」。大佬﹐有冇搞錯﹖老宋現在打退堂鼓以後還能做人嗎﹖
第三種病狀是綠帽子狂想症。患者有中國時報﹐聯合報寫社論的筆桿﹐TVBS﹐中天新聞的一些政論節目主持人和名嘴。這些泛藍媒體人﹐先是糾葛老宋參選的正當性﹐後來又一口咬定老宋連署過關是泛綠之功。他們的思維﹐仍然停留在藍綠零和(zero-sum) 的思想框架下。他們不是政治評論員是助選員﹐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典範轉移 (paradigm shift)。他們預測老宋沒什麼票﹐這些人準備在地上找眼鏡碎片吧。
第四種病狀是老年失憶症。代表人物是郝柏村。郝老說﹕「那個人能得 120 萬票也不能當選﹐這明明是要把馬拉下來嘛。」郝忘了當年他和林洋港搭檔選總統﹐民進當的參選人是臺獨教父彭明敏﹐郝出來參選﹐難道不是想把國民黨拉下來嗎﹖什麼人都可以批評宋楚瑜出來參選﹐就是你郝伯伯不行。
最後一種病狀是頭腦不清兼自虐狂。此症最為離譜﹐代表人物是張麟徵。張教授要「新同盟會」的成員「含淚﹐含恨﹐含血都要投馬英九的票」。這如果是關起門來對自己人說這種頭腦不清的話﹐我沒意見﹐但如果成了新聞上了媒體﹐不怕別人會認為妳根本在貶老馬﹐說他不行嗎﹖
這就是香蕉牌民主的怪象 -- 藍綠不共戴天惡鬥。其實蔡英文當選對深藍未必不是一個徹底檢討和整合的機會。我認為除非是 mandate (全民擁戴)﹐總統四年一換也不失為一個好的制度。台灣選舉老是號召搞棄保效應﹐格老子的﹐這算啥子民主制度嘛﹖
懷南補記﹕我對任何因個人狂熱的信念而認為「除此之外別無選擇」的訴求極為反感(我們家是不準用 「hate」這個字的。)不管是宗教﹐政治﹐愛情﹐友誼﹐工作﹐嗜好﹐習慣﹐搞到極端﹐我都要挺身而出發表一點「寶貴意見」。我對台灣的深綠不給面子﹐對深藍也照樣不給面子。但平心而論﹐深藍雖然和深綠一樣可惡﹐但他們之間有個很大的不同。深藍如我上面舉的五個例子(老沈除外﹐他當然不是深藍)﹐比深綠文明﹐他們雖然發表我所謂「不寶貴的意見」甚至所謂「&^%$*&^ 意見」。但他們並不擾亂社會秩序﹐不聚眾上街﹐就算聚眾上街(像紅衫軍)也很有秩序。
這次台灣的選舉雖然熱鬧﹐但也很無聊。很多事情的結果﹐在我看起來已經非常清楚﹐但 the folks in Taiwan 就是喜歡胡鬧在那裡鬼打鬼。除非有特殊突發事件影響﹐以下是我 as-up-to-11/14/2011 的預測 (信門風格﹐向來是鐵口直斷﹐沒 what, if, but, however 那套。)。
預測之一﹕越接近投票日期﹐馬團隊「凸槌」的機率越大﹐因為馬執政團隊的表現﹐動見觀瞻﹐包袱最大。兩岸和平協議﹐公投議題的出爾反爾﹔吳敦義罵部下無能﹐敗家﹔「三隻小豬」乘機被民進黨炒作﹔老農津貼 ﹔吳伯雄說蔡小英不會說客家話就不是客家人﹐這和過去民進黨說不會講台灣話就不是台灣人有什麼區別﹖。。。我看國民黨的方寸已經開始亂了。如果馬﹐蔡﹐宋真的公開辯論(能避免嗎﹖)﹐馬蔡都辯不過宋。老馬如果落選﹐金小刀鐵會成為眾矢之的﹐變成敗選的替死鬼﹐這是士為知己者死要付的代價。馬和金都是正直有餘﹐圓融不足﹐自負嫌大﹐心胸嫌小﹐本來就不是搞政治的人。四年前台灣選民被老馬形像所迷﹐閉著眼睛把票投給馬英九時我就認為非常不智。不聽老大言﹐吃虧在四年。信不信由你﹗
預測之二﹕除非棄馬保宋版塊大移動(不可能)﹐宋不會當選。宋的副手「閉關」那麼久﹐又把「算卦」﹐「天意」扯出來﹐真是奇聞 (老宋找我當副手﹐至少有一個優點﹐咱們的深色西裝和紅領帶是隨時都準備好了的)。投宋票的人﹐就算宋不出來﹐也不會把票投給馬英九﹐這是泛藍朋友的大盲點﹐你們怪掌門人背叛泛藍的理由根本不存在。我預測宋的得票會比一般人預測的高﹐馬落選﹐泛藍一定把賬算在老宋頭上。宋如果得票少得難看(不可能)﹐只有來灣區抱孫子一途可走。如果得票跌破一些看衰老宋名嘴的眼鏡﹐國民黨準備老宋班師回朝吧。
預測之三﹕蔡英文運氣奇佳﹐難道真是先人墓地保祐﹐只要穩紮穩打﹐不出什麼大差錯﹐準備黃袍加身﹐當選定了。我不相信蔡小英會是個好總統﹐但台灣人民要選她﹐閣下不服氣也得服命。泛藍的第二個盲點是認為小英當選天就要塌下來了。會嗎﹖她敢獨立嗎﹖她能不和老共打交道嗎﹖如果我是老共﹐我會記取當年老蔣押寶押錯杜威﹐後來被杜魯門修理的前車之鑑﹐別把全部的寶都押在老馬一邊。
預測之四﹕別忘了還有個躺在病床上的李老先生。你想老先生因素對選情沒有影響﹖ Think again.
以上預測準不準﹐兩個月後一翻兩瞪眼。準靠運氣﹐錯怪功力。歡迎閣下提瓶紅酒來賭。掌門人家中紅酒上百瓶﹐輸得起。
2011 年11月6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9 日上網
「佔領華爾街」(Occupy Wall Street) 的那把野火燒到屋崙 (Oakland, CA)。屋崙是 60 年代「黑豹黨」落草起家的城市﹐每次有什麼社會不公的風吹草動﹐市民搞街頭暴動向來不後人。前陣子﹐警察與示威者「過硬」﹐好死不死﹐受重傷的偏偏是個伊拉克回來的士兵。這下代誌大條了(問題嚴重了)﹐一夕之間﹐屋崙上了世界新聞。左派名導胖哥摸耳兄(Michael Moore)﹐見縫插針﹐從紐約飛過來煽風點火。華裔市長關麗珍這下子一個頭兩個大了。
我對「佔領華爾街」運動的動機百分之一百贊成﹐但對所有影響社會秩序的示威百分之一百反對。美國最大的問題是財富的取得不義﹐和分配不合理。這個不定時炸彈﹐引爆只是遲早的問題。
我現在用個例子來凸顯美國社會百分之一的 「Have」階級﹐怎麼 screw up 百分之九十九的 「Have Not」階級。大家都知道「惠普」(HP) 是矽谷高科技公司人性管理的始作俑者。但這些年來﹐該公司早已不是創辦人以「惠普之道」(The HP Way)來管理的公司了。前陣子 HP 重金僱了一個 CEO﹐ 這個在西德軟體公司 SAP 混不下去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會被美國的硬體公司看中﹖安家費就不止一百萬美金﹐結果不到一年﹐HP 股票跌了三﹐四成﹐於是只好請這位德國佬捲鋪蓋﹐「走路費」又是好幾千萬。問題的關鍵不在「惠普」﹐問題在美國公司薪水的結構﹐最上層和最下層相差太多﹐這種世界少有的現象﹐一般老百姓是不能接受的。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掌門人決定去探訪一下屋崙的「佔領區」。在隆隆的捷運車軌聲中﹐我回想起這生中歷經過的示威和暴動事件﹐遙想示威當年﹐自己都笑了起來。
時間拉回到1965 年我剛來美國﹐沒多久﹐洛杉磯發生有名的「華玆區暴動」(Watts Riots)。由於住的「人民公社」離華玆區不遠﹐再加上膽大﹐於是開車去看熱鬧。印象最深刻的是街道兩邊的商店被燒得像戰爭片的場景﹐很多店面的門窗上都寫上「Own by Brother」的大字。我當時想﹕這個叫 Brother 的人真有錢﹐這麼多商店都是他的。很多年後才搞清楚原來 Brother 是黑面漢子自家人的意思。 Brother 暴動﹐倒楣的是 Brother﹐這是示威旁觀者的結論之一。
1968 年畢業後敗走麥(陌)城。那時候美國反戰的三大自由派大本營是加州的「不可來」(Berkeley)﹐威州的「陌地生」(Madison)﹐和東岸的「哥能比呀」大學。有天去找一位女孩子﹐後來的信夫人﹐路被人群堵住了﹐並且人越來越多搞得進退維谷。我一時愛看熱鬧的好奇心又來了﹐於是拚命往前擠。這時候前面的人又紛紛往後退﹐我正在納悶的時候﹐突然眼睛一陣劇痛﹐好像被人用辣椒水灑過一樣。然後就是怪味衝鼻﹐呼吸困難。原來警察向反戰示威的學生發射催淚彈。領教過催淚彈滋味後﹐旁觀者的結論之二是﹕人多的地方﹐除非是領救濟米﹐別往前拚命擠。
1970 年美國留學生保釣運動開始﹐掌門人新婚﹐愛看熱鬧的性格收斂不少﹐人多的地方不去﹐人家保釣我釣魚﹐別人革命我走資﹐ 20 年轉眼就過去了。1989 年北京發生天安門事件﹐我那時候已經搬到加州﹐有天在報上看到在舊金山中國領事館前有示威活動﹐於是愛看熱鬧的故態復萌﹐決定開車前往參加示威。到達時找不到停車的地方﹐於是將車開到領事館附近的日本城付費停車。車停好後想起日本城裡有家韓國炸醬麵店很有名﹐今天路過﹐何不一試﹖於是找到這家麵店﹐吃飽後抹抹嘴﹐「信」步走到領事館﹐發現人群已經轉移陣地了。我想﹕反正到此一遊﹐意思已經到了﹐於是打道回府。示威旁觀者的結論之三是﹕毛主席說得好﹐革命不是請客吃炸醬麵。
又將近 20 年過去了﹐2006 年台北紅衫軍的熱情傳到美國﹐老中在舊金山中國城花園角舉行聲援大會。這次掌門人學乖了﹐不開車改坐捷運。那次去參加抗議的人相當多﹐算是泛藍的同學會。人群中遇到不少當年保釣的老將﹐意氣風發﹐好像又回到七零年代。掌門人靈光一閃﹐心想﹕抗議活動結束後﹐這批傢伙一定要去吃一頓﹐我不如乘現在餐館人少的時候﹐先把肚子填飽再說。於是提早脫離戰場﹐直奔中國城餐館。事後證明這是正確的革命路線﹐也是示威旁觀者最重要的結論。
懷南補記﹕如果有人怪我把嚴肅的議題﹐用開玩笑的態度來寫而不開心﹐我在此說 I am sorry (but not apologize﹐這是學小布希)。你叫我怎麼說﹖要我上街頭去流血﹐咱們的確沒這個膽子和意願。如果說見到世間不平的事﹐一個人關起門來嘔氣不表示一下抗議﹐又違反掌門人好打抱不平的天生性格﹐此文所述﹐算是自我檢討。
我早就說過﹐幾十年前我還是「前途無量」(那時候是無「量」而不是現在的無「亮」)的青年才俊時﹐就就知道咱們的罩門是回大陸搞革命膽子不夠大﹐回台灣做官脾氣不夠好﹐於是只能在美國過走資的生活。。。。其中的心路歷程說來話長﹐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興趣想知道的。
台灣有個「文訊雜誌」在 11 月和 12 兩期 (原來只打算在 11 月)﹐會推出有關《文星》的專題。前陣子他們來信要我也寫一篇有關文星與我的文章﹐那是為什麼我曾經公開在這個網站上徵求閣下與《文星》的往日情懷﹐以作為我寫那篇文章的參考。結果只有一位讀者來信迴應。
如果你看到這篇補記﹐應該算是信懷南的忠實讀者。如果你對「屬於文星的那個時代」有興趣﹐或對 信懷南 -- the 「thinker 而不是 joker」有興趣﹐請來電郵吆喝一聲﹐ 12 月文章在台灣登出來後我把這篇命名為《播種者文星》的文章寄給你(妳)。但我有一個條件﹕我能問你/妳大約多大年紀﹐從那裡來的﹐住那裡﹐學什麼。當然﹐如果你/妳願意多告訴我一些關於你/妳自己﹐那更好。After all, 既然你/妳對我這篇文章有興趣﹐證明你/妳對信懷南的文章是個 serious reader。我覺得 its my honor and privilege if I could know you a little more personally。
如果說《最後一代的內地人》是我為我們這代人寫的「宣言」(Manifesto)﹐那《播種者文星》是我為我自己寫的「宣言」。和《江湖夜雨》不同。《江湖夜雨》告訴你「我是什麼」(What I Am)﹐《播種者文星》告訴你「為什麼我是什麼」(Why I Am What I Am)。我目前沒有計劃在網上公開這篇文章﹐為什麼要 12 月才讓人看到 (For Request Only) ﹐是我答應《文訊雜誌》不在他們出刊前先登。唯一的例外是我文章寫好後寄給我們這代一位頗為有名的作家(至少在台灣和大陸比我有名)過目。以下是他的來信﹕
。。。。。。。To say I was "impressed" was too light a way to put it. It is a very powerful manifesto of yours, and a piece of history.
You've said it so completely, so well and so beautifully, IF they ask me to write an article of the same subject, I would decline because someone has already done such a good job, and the most important elements and events have been covered by this article.
BTW, you wrote 李煥to 李換﹐「省吃儉用」to「省吃減用」. Other than these typos, I can't say anymore.
Well, unless you're really interested in knowing why I am what I am, there is no reason for you to read this essay. To most of you that to know why I am what I am means so little. Therefore, I do not encourage you to request a copy of the article unless you feel you have a good reason to ...... 恕我直言﹐謝謝。
懷南拜啟 11/9/2011
2011 年10月3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2 日上網
史蒂芬。喬布斯去世後﹐在報上看到很多「誰是下一個喬布斯﹖」 的標題﹐有些名字冒出來﹐我一個都不認得。也看到一則報導﹐大陸有個什麼學校在招收有天賦的學生﹐想加工打造下一個史蒂芬。喬布斯。我看後覺得非常好笑﹐又是一些頭腦不清的人搞出來的花樣。
從邏輯上講﹐任何喬布斯(Jobs) 家出生的男孩子﹐都可以取名史蒂芬(Steve) (女孩也未嘗不可)。因此﹐誰是下一個史蒂芬。喬布斯的可能性是無限大。但從 DNA 看﹐我們所謂的史蒂芬。喬布斯則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用《蘋果絕色》做標題﹐完全是為了配合上兩星期的專欄﹐硬湊成「三色蘋果」(不好意思﹐多多包涵)。《蘋果絕色》的「絕」﹐意思是說斯人已逝﹐從此喬布斯就是蘋果﹐蘋果就是喬布斯的說法已成絕響。在短期內﹐我不覺得中國和台灣(老中)會出得了像喬布斯那樣的一號人物。我現在告訴你為什麼不能﹕
第一﹐想像一個大學研究所的女生﹐和一個中東人未婚生子﹐老中會怎麼叫這個小孩﹖「私生子」已經夠難聽了﹐「私生子」三個字後面再補加上「雜種」﹐這種小孩﹐在老中的社會被收養的可能性有多大﹖長大後出人頭地的機會有多大﹖喬布斯如果生在中國﹐生下來就是三等公民。
第二﹐老中的教育方式強調「學習模範生」。要學習和模仿的對象﹐永遠是些別人替你選的標竿人物。在大陸﹐這種現象更明顯﹕從早年的「思想學雷鋒」﹐到今天報上看到的西安某中學把學生成績的優劣用掛紅領巾和掛綠領巾來分割。喬布斯在中國﹐早就變成掛綠領巾「放牛班」的學生。在 “cookie cutter”的制度下﹐早成了不合標準的退貨(defects)。
第三﹐我們這代電腦界的四大天王﹐喬布斯(蘋果)﹐蓋玆(微軟)﹐艾利斯(甲骨文)﹐戴爾(戴爾電腦)﹐沒有一個是大學畢業生。艾利斯和喬布斯還都是被收養的。反觀中國大陸和台灣﹐電腦界重量級的人物﹐名校畢業生佔大多數。就算郭台銘也是「海專」畢業。在美國﹐學識和學位沒有那麼大的直接關係﹐老中沒有學位好像沒穿衣服一樣見不得人。結果搞得台灣考不上大學比考上還難。大學四年混下來根本是浪費時間。如果喬布斯是老中﹐很可能在工廠當小工一輩子。
第四﹐老中開公司是向「錢」看﹐怎麼容易賺錢就往啦個方向走。結果發現代工最容易賺錢。鴻海(富士康)再賺錢也只不過是世界級的代工而已﹐沒有自己的品牌。蘋果從研發開始﹐不墨守成規﹐不怕風險﹐另創一格。產品出來後以內銷為主﹐然後再進軍國際市場。這種「成功之路」﹐對老中企業家言﹐風險高﹐過程艱﹐獲利少﹐太不划算了。
第五﹐1960 年代中期我初來美國的時候﹐「日本製造」是廉價品和次級貨的代名詞。經過 50 年的努力﹐「日本製造」的品牌才在美國有一片天。扭轉乾坤的產品是汽車﹐汽車是美國人的最愛﹐在設計﹐功能和可靠三大要件上﹐汽車最能凸顯出日本人比美國人腳踏實地﹐講究精確度的天性。蘋果的成功﹐喬布斯的堅持﹐就是產品在設計﹐功能﹐可靠上追求精益求精。不幸的是老中的民族性向來就是馬馬虎虎喜歡「摸魚」(在台灣當過兵的都知道「摸魚」是啥意思)﹐要想出喬布斯那號人物﹐蘋果那樣的產品﹐社會觀﹐民族性都要改。要改變世界上對「中國製造」的印象(image)﹐任重而道遠﹐老中的「史蒂芬。喬布斯」(注意﹐我用了括號)﹐你出生了嗎﹖
我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史蒂芬。喬布斯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是因為美國是個開放式的社會﹐能容忍反傳統的思想﹐有鼓勵並重視創新的環境。老中像喬布斯那樣有天份的人不會少﹐但沒有讓這種人生存和發展的大環境。我上面列舉的五點﹐在先天和後天上都是「史蒂芬。喬布斯」殺手。沒有喬布斯的蘋果可能很快就會走下坡﹐但美國新的「史蒂芬。喬布斯」會出現﹐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 XY 年。我認為老中諾貝爾獎的得主會比所謂的「史蒂芬。喬布斯」先出現。IM (鐵嘴) 信的預測是不是「鐵」﹐那就得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了。
懷南補記﹕這篇文章寄出不久﹐屬於台灣世界級 NB 代工﹐ 和郭台銘平起平坐的廣達林百里﹐對他母校台大電機系開炮。開炮的內容﹐凸顯出台灣的高科技泰山北斗輩的人物﹐也認為只是靠替外商做代工賺錢實在太沒出息了。但要改變這個現象﹐社會價值﹐教育制度非先要改不可。在某種程度上﹐林百里的開炮﹐和我在這篇文章裡的訴求似乎有些巧合。但林百里開炮不是我補記的要點﹐要點是下面這些信文讀者對「蘋果三論」前兩篇的迴應。如果還有對第三篇的回應﹐收到後再補上去。歡迎隨時回來看。我刊登這樣大規模的迴應的機會不多﹐有的對信懷南過份抬舉﹐愧不敢登。
Dear Bob,
A minor typo. Should be Bill Bradley not Bill Bredley. Did you ever share with your readers your view on Bill? Love your reply to the reader. You covered all grounds. Well said. Best, George 10/19/11
Dear George:
我仍然清楚記得我第一次知道 Dollar Bill (你知道這個外號怎麼來的嗎﹖)﹐是在 UCLA 的宿舍看「生活雜誌」(LIFE) 。我當時對一個 Princeton 畢業生﹐居然放棄和紐約 Knicks 職業籃球隊簽約的高薪﹐以Rhodes Scholar 的身份﹐去牛津大學深造﹐非常好奇。從那時開始﹐我就一直注意他的事業發展。很多年後﹐ Bradley 選紐澤西州的參議員時﹐我讀到一位住在亞利桑納州女士的投書﹐她提到當年在普林斯頓的一場舞會中﹐這位身高六尺三寸的女士沒人敢請她跳舞﹐Bill Bradley 是學生會主席﹐又是 All America 的籃球明星﹐但刻意過來請她跳舞。這位女士說﹕事隔多年﹐她還非常感謝 Bradley 的同理心。
Bill Bradley 是職業籃球明星中唯一得過 NBA 冠軍﹐歐洲職業籃球賽冠軍﹐奧林匹克(東京奧運)籃球冠軍的球員。東京奧運美國隊中他年齡最輕。
Bill Rradley 的 Princeton Tigars 在大學聯賽半決賽中輸了﹐但在爭第三名比賽中﹐他的隊友有意讓他得高分(那時沒有三分球)﹐於是 Bradley 在那場球賽中投籃有如神助﹐得了 57 分。這個大學聯賽 Final Four 單場得分的記錄﹐ 不知道現在被人打破沒﹖
Bill Bradley 爭取民主黨總統提名時我是支持他的。可惜老美不識貨﹐最後提名「阿哥」(Al Gore),結果輸給小布希。As they say, the rest is history ....
懷南敬覆 11/20/2011
Ha Ha, Big Brother Xin
Your response is even better than the article itself. Really gave that kid a good "whip". Oh well, certain things take time before we can understand. Given time, perhaps she will understand. We should give her benefit of the doubts. At least, she is honest and true to her feeling, eh?
I think you and I truly understand Jobs as we also tread through similar path in life as he. Yes, success is not the time of fame and glory, but how we face life during failures and betrayals, and to understand ourselves better through life's ups and downs. When that moment comes, we can look back and leave with a grin - earth to earth, ashes to ashes, dust to dust.
I can't say I admire Jobs for I know little about him. But from the news clips I read, I am content to find out I am not a lone ranger in life and how I deal with Life after all is OK. Really comforting to get such reassurance. Louisa (10/19/2011)
Hi Bob, Your reader Ms Guo admires Steve Jobs to a God's level with saying "No one else will earn the respect from the world as Jobs." Wow.....no one else? Is he that great ? Yes, I agree Jobs is very good at his works, he knows what consumers like with technology.. But if you look at his personal life, at how he abandoned the first girlfriend with an unwed daughter, how he never forgives his biological father, how he never contributes any of his wealth to charity..etc It shows Jobs is a not such a nice guy after all. He is a smart guy with no compassion to others. He earns tremendous respect for bringing in iPhone/iPad to the world, but in terms of applying his influence to help others, he is way below people like Mother Teresa, even Bill Gates has shown lots of compassion. Michael (10/24/2011)
「 你覺得 Ms. Guo 是個案﹖(不是他們那代 的 norm) 還是通案(年輕這代就是這樣﹖)」
Sorry, BBX (haha.. shouldn't be a problem for you to figure) no Chinese character input using office pc, but I'm afraid I probably forget if I wait till off at home.
My opinion - 50/50. It depends on the personality. Some kids are good, some kids real bad. Like me and my siblings, brought up in, well, more or less same method by the same parents, yet... we would have been the dragon's 9 sons if there were 9 of us.
Parent's upbringing is vital. You basically slapped her parents indirectly in your reply......
Whether is the result of parenting, or inborn ability, some kids are able to self-protect from "external contamination". The rest will be 通案. When these 通案 become parents or teachers, then very soon, it will become the "norm" and we become the 個案 instead.
Young people are more outspoken than we are, for sure. Looking at myself, it was not that I was modest or humble, it's just I was scared to become a laughing stock on speaking out my ideas. Youngsters here copy from their American born peers the "who cares" attitude, and get rid off the burden of being laughed at.
Louisa (10/26/2011)
Dear 信老師: 我覺得Ms. Guo 這樣崇拜Steve Jobs的人是少數. 我也是年輕人, 我身邊的朋友同事也是年輕人, 我沒覺得有人很崇拜他 (據我所知, 我身邊沒人特別難過也沒人特地去獻花), 雖然大家都承認他很厲害 . 我覺得大家比較關心的還是以後蘋果的產品會不會一直保持現在的水準 (特別是iPhone). 老實說, 我覺得很多人都是他辭世後才去瞭解他的事蹟, 至少我事前並不知道他是個嚴厲的CEO (但不驚訝).
我在我學校的library唸書, 從我桌子走到洗手間, 可以在幾乎每個桌子都看到Apple的產品. 蘋果的產品的確不差, 但我覺得要能做到獨領風騷, 流行跟運氣都要有一點吧? Abercrombie 的衣服也不差, 但會滿馬路都是我覺得是因為現在流行跟他們有點運氣. 我把一個成功的方法copy&paste, 我也能成功嗎? 不盡然吧? 但蘋果或 Abercrombie 會流行是運氣多過實力還是實力多過運氣就可能是見仁見智了.
祝平安健康,
Andy (10/26/2011)
Dear Andy,
Thank you for sharing. One thing you probably don't know is the company Abercrombie you've mentioned is a 百年老店。It has quite a colorful history -- including 破產﹐被告種族歧視 ....
懷南敬覆 11/2/2011
老大好,
昨天忙到上床前才有時間看最新文章,看到老大動筆修理小女生。一覺醒來仔細想想,這場沒來由的筆戰其實反映了兩個完全不同的世代對同一件事/人的看法。這位蘋果時代小女生反映了新世代們注意的結果--賈伯斯精采的一生和光鮮的外表,過程只是花邊點綴。賈伯斯是他們的Occult 教主。他們關心的是最新的 iPhone 是什麼顏色,用的是哪一種CPU。而我們這個世代觀察的是賈伯斯人格成形的過程和對人生的領悟,關心的是賈伯斯的Posterity 和Legacy。立足點不同,話不投機理所當然。
蘋果的崛起與辦公室自動化密不可分,在時間上與金融資本主義、和全球化狂潮崛起的時間重疊,這三者是世界貧富不均的主要原因之一。但是賈伯斯代表著美國的冒險創新精神,是這個時代 Meritocracy 的標竿人物。所以佔領華爾街運動雖然根源於貧富差距,但是目標不是賈伯斯,而是那些雖然畢業於長春藤名校,但是實際上除了投機什麼都不會,光會耍嘴皮子的華爾街投資銀行家和Hedge Fund, Private Equity, Traders和種種金錢遊戲的玩家。
英雄崇拜不光是只有美國,全世界都一樣,可是在 Rupert Murdoch 和黎智英當道的狗仔文化裡很難產生真正的英雄。一般大款人士或許可以經常出入蘇士比佳士得拍賣場或上The Life Style of the Rich and Famous,但沒有一個夠格是真英雄。賈伯斯出身卑微,而且不像華爾街或上市公司大款,賈伯斯從不炫耀財富。少年得志卻大起大落,他的眼光改變人們的生活(別忘了我用iPad拓展了『懷南看世界』的讀者群,記一小功) 。他鼓勵年輕人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乃偌大智慧,有血有肉,毫不矯情。事業頂峰時隕歿引人無限追思,當然是個不折不扣的真英雄。
企業家不同於政客,一切憑真本事,不用浪費時間在醬缸內與人周旋,搞統戰玩政治。而且世人對企業傢俬德不講究。熟悉賈伯斯的人都知道他在年輕時就是個如假包換的 Ass(Damn,讓林X予沾光了),套句俗話就是EQ 很差。他本人是棄嬰心理有陰影,但他1978年前女友抱著她的親生女兒在他與新女友熱戀時出現,他卻不認帳。當時賈伯斯年輕氣盛,經常口不擇言,Bozo 是他最愛用的形容詞連Bill Gates 和Larry Ellison 在他眼裡都是Bozo。他在1985年被蘋果開除前只剩下以私生女為名的Pet Project,公司內至少有一大半的工程師不願意加入他的團隊,連好脾氣的創業好友 Wozniak 也 和他絕裂。
賈伯斯30 不到就已大起大落是他真正的幸運,他的人生觀是被蘋果開除後蕩到谷底才慢慢改變。這種智慧只有真正栽過跟頭裡的人才能夠理解。連我自己快到50 歲才懂『少年得志大不幸也』是什麼意思,怎能要求飯來張口的年輕人理解?
這個小女生認為你褻瀆了她的教主,來信措辭不當,當然需要教導一番,但姑且擱下這小事而想想一個CEO 之死為什麼引發這麼多跨世代的緬懷、震撼、迴響甚至辯論,不正說明了世人在面對一個領導者和前瞻者匱乏的未來的一個正常反應。
隨著賈伯斯之死,世界上只剩下假博士。小女生焉能不焦慮?
Cheers,
Jay (10/20/2011)
Dear Jay:
你可算是一個少見的快筆﹐記得你好像提到過你是用語音輸入中文﹐現在的語音輸入系統已經進步到如此「無縫」的地步了嗎﹖現在回到你的來信。
你第一段提到有關兩代人看法的不同﹐其實和年齡並沒有直接的關係﹐還是回到基本的教養問題。我認為這是個案。這也是為什麼有位讀者點出我的那封回信間接甩了 Ms. Guo 父母耳光。如果有一天我的小孩被人如此修理﹐我會覺得是我的教養出了問題。
有件事也很絕﹐我昨天回我的 PC 去看這封信(不能說是回頭去欣賞)﹐赫然發現除了 e-mail address 外﹐根本沒有來郵者的署名。當時嚇一大跳﹐以為擺了個大烏龍﹐這Ms. Guo 的名字是從哪裡來的﹖後來才明白﹐原來這位女士是用 iPhone 發電郵﹐而我正好用 iPad 看他的電郵。iPhone 有 ID﹐ iPad 是 「蘋果一家親」﹐才顯示出發郵人的 ID。機器越來越聰明﹐人呢﹖
By the way, 你信中最後提到「來信措辭不當」﹐如果 Ms. Guo 信中不用 stupid 而用“you silly”﹐我冒火大概不會冒這麼高。 Oh well, let by gones be by gones. Life moves on.
懷南敬覆 11/2/2011
老大好,
老大提到史蒂芬現象頗值得分析。讓我來個打蛇隨棍上,從看不順眼的美國來嘗試解讀。
老大喜歡的老電影多屬浪漫性質。男主角上馬殺敵,下馬寫詩,即使犧牲,也非常壯烈,何等英雄,何等浪漫。二戰時老羅斯福長子以57高齡,抱著心臟病和嚴重關節炎,以團長身份拄著枴杖,冒著槍林彈雨衝上Utah Beach,是諾曼普登陸第一波唯一的美國將官。加上約翰甘迺迪老布希不是哈佛就是耶魯,千金之子卻都是戰爭英雄。尼克森卡特雖然不是長春藤畢業的世家子弟,也沒獲得戰爭勛章,但打起仗來也毫不含糊。
但是曾幾何時,這個崇拜英雄的國家民選總統居然逃避兵役或是動用關係進國民兵。現在很多人關注的社會兩極化以及貧富差距在美國改成募兵制後的軍隊裡更為明顯。美國陸軍除了911後的短暫時間能夠吸收到中產階級子弟,其餘時間入伍者清一色是窮人子弟。美國政府及國會官員子弟除了Biden 等少數幾人外,家裡無人參軍。而且國防部為了少丟幾條人命以及增加效率,全力發展無人武器,傚法狗仔隊,對目標二十四小時跟監,只要少數人決定,可以立即殺人於千里之外,扣板機的人不但毫無風險,更沒有面對面殺人的心理負擔,錯殺了人還可以辯稱為collateral damage。新式武器模糊了戰場和戰爭的定義,新的戰爭形式模糊了敵人和平民的分別。回教極端份子無法還手再加言論管道被堵塞,除了身懷炸彈與我們同歸於盡之外還有什麼辦法呢?
美國傾全國之力俎殺賓拉登,突擊後格殺立即海葬,世人慶宴完畢後其實後腦有點涼颼颼,說不出哪裡似乎有點不對勁,堂堂世界一流國家怎麼表現得像個小孬孬?
一個價值觀改變的學問當然很大,三言兩語講不清。但我認為有本討論行為經濟學的書"Predictably Irrational" 裡的Cost of Social Norm 理論頗能解釋,作者說當一個價值觀被價格取代後,價值觀就得一敗塗地。書上的例子是幼稚園老師陪著小朋友下課後等父母來接,父母因某些原因經常遲到。聰明過度的幼稚園校長就採用罰款制,結果罰得越高,父母反而越遲。原因很簡單,原先怕遲到的罪惡感和羞恥心被一個簡單的價格取代了。大不了罰錢,遲到
賈伯斯正式授權的自傳已有小部份章節流出,其中他對自己引進卻遭其聯合其他董事開除的John Scully 頗有微詞,指責Scully 代表腐敗的華爾街和其身後腐敗的價值。老大在鴻海連環跳後為文小 K 鴻海的企業文化,重數字輕價值其實也是類似看法。
所以我的看法就是現代管理學是當今社會價值崩潰的主要元兇之一,始於越戰時麥納馬拉把福特和MIT 那套鬼東西搬進國防部。之後的Business School 訓練 MBA,開口閉口Shareholder Value。除了股票價格和年終獎金外,Shareholder Value到底是什麼鬼玩藝,恐怕誰都不知道。當今專業經理人除了Consolidation, Cost Down 一把罩,Pink slip滿天飛,滿口competitive advantage, core competence,動動嘴皮外,好像什麼也不會。(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連老大一併得罪,我的後腦也有點涼颼颼)。
老大想不出除了賈伯斯,有任何人的死可以讓你難過。因為除了他,世間已無既有本事又有Charisma 的領袖。七月份的經濟學人文章"Turning Japanese" 寫當今西方世界正跟隨泡沫經濟之後的日本步伐,一個個變成沒有領袖的國家。臺面人物皆都是More style than substance。阿拉伯之春並沒有所謂的領袖,而是使用Facebook,Tweeter 號召群眾。佔領華爾街的主力是蘋果世代,使用相同的工具發聲。不管我們這群老殼殼能不能接受,最終結果是好是壞,看起來人類已經面對了一個沒有領袖的未來。
There you have it. 這是我對史蒂芬現象的認知。
Cheers,
Jay 10/21/2011
Dear Jay,
你天馬行空﹐火力全開﹐子彈橫飛之餘﹐幹嘛偏要把掌門人扯出來挨子彈。這讓我想起那個笑話﹕
知縣大人陞堂審案﹐堂下諸犯皆判砍頭﹐後來看到堂下還有一人站在那裡。於是問﹕「你是什麼人﹖」那人回話說「小人的是送信的。」知縣說﹕「送信的也是共犯﹐一併處斬。」信懷南只不過是個送信的罷了。
你提到的 Theodore Roosevelt Jr. 在老電影 「最長的一日」中由亨利。方達扮演。他上司(第四軍軍長)本來是不批准他(一顆星準將副師長)隨第一批搶攤 Utah Beach﹐認為這一去就有去無回﹐開戰第一天就損失一位偉大總統的兒子。但他堅持要去。諾曼地登陸後一個月﹐Theodore Roosevelt Jr.就病發去世。當時「愛生毫」已經批準要昇他為兩顆星少將。遺體葬在諾曼地美軍公墓他哥哥的旁邊。他哥哥是第一次大戰戰死在法國﹐後來移葬諾曼地。你說他是老羅斯福的長子。從 JR 命名看﹐可能是。他哥哥可能是老羅斯福的原配生的。這不是要點。要點是你提到的美國總統和很多政壇名人都是槍林彈雨中走過一趟的。當年登陸 Utah Beach 後來成為名人的不在少數。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美國是一代不如一代﹐氣數已盡了。
懷南敬覆 10/29/2011
老大好,
我自認是個小小的賈伯斯專家,有關他的書和記錄片只要市面上只要能買到我都有。但是Issacson 的倚天劍一出,別的書全沒戲唱,名家出手加正式授權果然不同凡響。難怪賈伯斯說授權歸授權,但他不讀草稿,免得生氣。
若請一個不知道賈伯斯是何方神聖,但熟悉世界歷史人物的學者直接翻開第十一章 "The Reality distortion Field”談年輕的賈伯斯,他大概會毫不猶疑地說這書的主人翁和希特勒或晚期的潤之兄有驚人的相似,對大部份一板一眼的人,事實就是事實,可是賈伯斯居然為了目的可以任意將之扭曲翻轉,簡直是個騙子。Mac開發團隊裡的Debi Coleman說賈伯斯的凝視人的眼神和驅動員工的魔力讓她聯想起間接造成俄國大革命的俄國妖僧 Rasputin。蘋果的人說公司產品所謂的市場調查就是賈伯斯每天早上對鏡子看自己,讓人既好笑又佩服。
假如將歷史學者換成心理學家,他大概會認定主角就是個精神病患,賈伯斯對任何反對意見要就是暴跳如雷,要就是放聲大哭。評論員工表現要就是蠢蛋,要就是天才。而且說變就變,前一天才被批評的一文不值的觀點,第二天搖身一變被賈伯斯佔為己有,成為他的絕佳想法。簡直就是飄竊。如此兩極的人格不正像是 Bipolar Disorder 患者?我要是遇上這種老闆,要嘛就是拚命證明自己的價值,激發出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潛力。要嘛就是和他拚命打一架後走人,簡直沒有第三條路。
我若是他的朋友,大概也早和這種生性涼薄的人絕交一百次。
既騙又偷外加毫無道德感,他處處顛覆傳統卻正是其迷人之處,只要你想得到的傳統價值,他老兄一律不甩。20年前開始流行 EQ 一說,賈伯斯反其道而行居然成為一方之霸。對自己無比自信和這種強力服人的魅力性格不正是邪教教主和暴君的共同特徵?難怪小毛頭們愛死他了。不過在哲學層次,這種凡事二元化說不定就是世界數位化後,一切非零即壹的特徵之一。不管社會階級、貧富差距或政治路線,中間路線已無生存空間。賈伯斯不正是這社會Winner takes all 最好的寫照之一嗎?
想到這裡突然慶幸我兒子已經成人,要不然他指著 Isaacson 的書質詢我溫良恭簡讓那套玩藝在當今早就玩不轉,我大概只有了冒冷汗的份。
有點等不及讀到第三篇和其他讀者迴響。
Cheers
Jay 10/26/2011
信太師:您好!在還沒有得知您將再啃三口蘋果的時候,我很衝動的想建議您為就不死之事提一下您的寶貴意見。因為您不但見證了這個時代,而且您也具備足夠的遠見足識,可以對此評頭論足 。看了第一口蘋果之附記以後,我很擔心這個果迷會影響您的定力。拜讀您的二口之後,不知是我戴了有色眼鏡還是其他,總覺得多少有些藏拙。太師!英雄不改本色。常在江湖行走,要不被旁門左道所擾才是。我是晚輩讀您大作也是從世界日報開始,自從您改換門庭,我們仍舊跟隨您自成一國。就不死說走麥城也有收穫,況且您只是轉了一個身,仍舊好漢一條。有道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請賜教。信迷10月27日
葉先生:謝謝來信。叫太師比叫大師還不敢當。我不知道您所謂不死之事是啥意思?對不瞭解之事隨便發表寶貴意見有變成#%�7b*-#% 意見的危險。恕我藏拙了 懷南敬覆11/2/2011
我說蘋果就不死乃「死的無‧就不死」(Steve Jobs 音)只是一個幽默。正巧您對生老病死發表寶貴意見,葫蘆轉到茄子裡去了。見笑見笑!Ye Oct 27, 2011
You got me this time. I thought I was pretty good at using pun. 懷南服矣﹗
Dear Mr. Xin: I just read you column (2-3) on Mr. Jobs. I happened to be married to him...(uh one who looks just like him), so I know he isn't perfect. Sigh... :) A 10/27/2011
Dear A:
嘿嘿嘿。懷南敬覆 10/28/2011
信大師:
Ms Guo 的表現反映出一個存在已久的問題:高科技帶來的教育的負面教育。很多青少年生活在一個由video, cartoon,game,music組成的虛擬世界裡,用貼圖,video來展現自己,用youtube,game來娛樂,用facebook來交朋友,必然缺乏人文教養。
我於70年代初生於大陸,年紀大概在“年輕人”和信大師的中間吧。我第一次接觸蘋果電腦是在大陸大學畢業開始做平面設計,一下子變成了蘋果迷,外面的世界則是蘋果電腦被比爾蓋茨的window97和PC殺得只剩下平面設計印刷這塊殘山剩水,而喬布斯也準備吃回頭草啦(當時並不知道喬布斯)。對於做圖形設計的人來說,蘋果系統是一個專業標準,好像深藍的統,深綠的獨一樣,是無法改變的信仰。不過蘋果品牌無人不曉則要等到喬布斯回鍋4年後推出iPod一唱天下白的2001年。
用蘋果系統討生活的圖形設計師可能比一般的蘋果迷更瞭解蘋果,更依賴蘋果吧。我在紐約的蘋果專賣店感受到不管是員工還是顧客,越年輕越崇拜也越盲目,年齡越大,越能夠把喬布斯看成人而不是神。我對喬布斯的看法是:讚歎他的藝術才華,欽佩他開發產品的眼光和管理能力,敬仰他在最後的日子的所表現的精神。
喬布斯被認為能把創意,藝術,和科技完美結合在一起的人。喬布斯的藝術火花是在Reed大學上typography課(字體設計和運用)時點燃的,從此以後種下了充滿了藝術DNA的與眾不同的蘋果。喬布斯對創意,產品的整體與細節,視覺效果的獨到眼光和把握在高科技界是無人能匹的。喬布斯調侃過微軟是三流產品, google 除了搜索工能外,其餘的都不行。從人性化使用,和視覺效果的角度來看,不是沒想道理的。在其他行業如飛機,汽車,建築,運動用品中,創意,藝術,和科技完美結合在一起的里程碑產品並不少見, 拜高科技普及所賜,喬布斯成了當今最為人所知的一位。我們還是稱他為科技界的達芬奇吧,誰叫他的產品那麼受歡迎,又被當成藝術品陳列在博物館裡面呢!
能夠把不同凡想的創意變成空前成功的產品,喬布斯不但是產品的先知,還有非凡的管理和領導能力。開發ipod,iPhone最困難的地方是在三條陌生路上同時作戰,一邊開發軟件,一邊設計,製造硬件,一邊同傳統保守的音樂公司,電話公司談判合作。喬布斯就是能在一年以後,把三方面的戰果結合在一起,放到被吊足胃口的蘋果迷前面來。對於純粹製作軟件的Google,和製造硬件的Terry Guo 來說,喬布斯的蘋果面對的要複雜,困難得多。( 我不懂管理,這是我個人的看法。如果信大師能夠專文把這個問題談透澈,再好不過了。)
中國大陸用 “ 春蠶到死絲方盡 ” 來形容工作勤奮,熱心奉獻,至死方休的人,我想用來形容喬布斯也很合適吧。回頭看來,喬布斯帶領下開發出來的 i 系列固然令人驚嘆,喬布斯的才能,智慧,創意,語言和個人風格固然充滿魅力,而喬布斯在最後的日子裡,對人生的態度,敬業的精神,對理念的追求才最令人起敬。
Best,
Feng 10/31 New York
Dear Feng
非常高興一個大陸來的知識份子用理性來談問題和看法。有位讀者說他有個理論但不能證明﹐所以不希望發表﹕他說﹕從姓的拼法 GUO 而非 KUO﹐ 應該是大陸來的。大陸比較重視個人崇拜﹐到自由的美國後﹐不知道怎麼駕馭自由 。。。。 我還是認為 M. Guo 事件是個案。我鼓勵大家去買本 Walter Isaacson 的《史蒂芬。賈布斯傳》來好好看看。這樣對賈布斯這個人才有比較深刻的認識。結論是﹕別把賈布斯當神或完人來崇拜。He was a very complicated person with his dark side.
謝謝花功夫寫長信給我。
懷南敬覆 11/2/2011
Dear Mr. Xin,
I really like the 3 articles you wrote about Jobs and Apple. You said that there are 3 reasons that people worship Jobs. I think there's another factor that's also relevant: Jobs is a really good actor.
We all know that Jobs practice hours for everyone of his presentations and that his performance on stage is just flawless. However, no one has mentioned one minor episode in Jobs' CEO tenure that says much about Apple's company culture. I'd say it directly shows the "指鹿為馬" nature of the Apple Board. This is the stock option backdating scandal.
If one reads the laughable conclusion of Apple Board's special investigation committee co-led by Al Gore (a long-time director of the board) that Jobs "did not appreciate the accounting implications" of the backdating and that Jobs did not benefit since "these options were exchanged into restricted stock units" (but that exchange was done 4 years before the scandal was disclosed, so the exchange ratio must reflected the increased value caused by the backdating), one would wonder if there are other skeletons in their closet. At the end of the day, it's beneficial for the Apple shareholders (luckier than 秦二世?) to let Jobs go free even though he was basically caught taking $105 million of their money.
When things are not transparent, what you see is not what you get... I am really impressed by Apple and Jobs' success, but I always have doubts about the super actors like Jobs.
Sincerely,
Tao
老大早,
Teddy Roosevelt Jr. 的確是長子,生於1887年。老羅斯福第一段婚姻只有一個女兒Alice。
和Roosevelt Jr. 同葬在諾曼第是他陣亡於一次大戰結束前夕的小弟 Quentin,生於1897,被擊落時是陸軍航空隊少尉.
每次讀補記若有讀者來書,常可發現稱呼老大的頭銜比信更精彩更好笑,這次也不例外。先恭喜老大已升格為太師,上次看到這兩個字是在水滸傳裡。李敖混了這麼多年也不過『大』字輩,他若是知道了應該會羞死。(只不過這位讀者學問太大,信讀了三遍,沒有『就不死』翻譯,簡直唔薩薩)。還有人稱您Big Brother Xin,不知道是不是因為Lee Clow 替蘋果製作McIntosh 的1984 廣告,反諷又切題,一絕也。
前封信小K一下MBA 滿街走,排擠咱們這些工程師,發發牢騷,流彈所及誤將老大當成送信的一併處斬實在不好意思。但是老大這禮拜的本文讓我回想起當年您在商業週刊的好些一流文章。您對中美教育、企業甚至文化的分析功力絲毫不減當年,我對您的看法完全同意,但有個小補充:我認為即使在美國如此開放的社會裡,在可見的未來可能也不容易出現下一個賈伯斯,原因如下。
我是個金庸迷,金庸小說裡武功高強的主人翁幾乎都是巧遇千載難逢的機緣才有辦法練成絕世武功,方得成為一代宗師。例如張無忌本來被鶴筆翁玄冥神掌打得小命都快不保,但一路化險為夷,鑽山洞獲得完整的九陽真經,而且最炫的是被布袋和尚乾坤一氣袋罩住,真氣無法宣洩,(那玩藝大概是DuPont 做防彈背心 Kevlar 做的),鬱悶欲絕以至於衝過九陽神功最難的最後一關,這種際遇千載難逢。其他幾個金庸人物令狐沖、郭靖、楊過莫非如此。依我看賈伯斯的機遇也有幾分金庸人物的味道。除了Issacson 出手不同凡響之外,賈伯斯短短的一生卻極不尋常的經歷或許也是賈伯斯傳比一般名人傳記好看許多的原因之一。
賈伯斯由從Apple 2 大賣開始一手建立個人電腦,開發McIntosh 改變電腦使用方式,在 Pixar 完美了結合電腦動畫和藝術,iPOD 和 iTune 顛覆了音樂銷售方式,iPhone 震撼了無線通信業,iPAD 顛覆了自己一手建立的個人電腦,大膽搞專賣店取消傳統通路。除了一開始的 Apple 2 有點瞎貓碰上死耗子,之後的每一樣計劃都是高風險的創新和豪賭,但每一個都是全壘打。任何一家公司只要靠裡面單一產品就可以吃喝不盡,可是這些事情一再重覆,發生在賈伯斯身上卻好像理所當然。蘋果從賈伯斯回任 CEO 時僅市佔 5% 的電腦公司在短短十幾年成為為一個一度市值世界第一的消費品牌,賈伯斯的個性、眼光、能力當然是必要條件,但是他年輕時退學修書法、學禪、用迷幻藥、幾次失敗學到的教訓的一連串巧合就不能不說是他成功的充分條件。
我認為還有一個關鍵因素就是他回頭掌權的時間點簡直巧得不能再巧。若不是賈伯斯在蘋果危在旦夕,董事會一籌莫展時回掌帥印,他不太可能獲得足夠支持強力改組董事會。而且他在短期之內用Next 將近開發完成的操作系統以最快的速度轉換成 McIntosh,蘋果不但立刻止血,甚至短期內轉虧為盈累積了第一筆籌碼, 2000 年開發 iPOD 大放異彩後他才真正建立起員工和股東完全的信心。這才是賈伯斯之後連續進行幾個高風險的豪賭,卻仍然能夠持續獲得董事會和員工的支持主要原因。
Issacson 的賈伯斯傳強調蘋果的成功在於End-to-End Integration 以及對完美產品的執著,這兩件事情在講究短期績效的當今任何世界企業簡直就是天方夜譚。過去幾十年企業追逐利潤,世界分工越來越細,已不可能有任何公司可能軟硬體外帶通路通吃搞 End-to-End Integration,包括賈伯斯自己都想不出除了早期的美國汽車工業有這種幹法,有任何其他工業曾出現過成功例子。所以下一個史蒂芬即使有其才氣,但很難有此千載難逢的機緣。
老大說賈伯斯英年早逝有JFK 效應,我簡直同意極了,任何創新或創作者包括Bob Dylan 或金庸到了一定年紀都江郎才盡,再也搞不出新東西來。賈伯斯鼎盛時期殞落,不用見到陰溝翻船或英雄白頭那一天。讓世人覺得只要他仍活著,蘋果就可以 iTV,iCar,一路i個沒完,但任何喜歡 Both Sides Now 或My Way 這兩首老歌的人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不管是張無忌還是賈伯斯,他們人生的unconnected dots 雖然很難複製,但是不論在古代武林或當今企業,更難複製的是他們的機遇。大部份創新發明人即使成為企業家,學會做生意,但長久下來幾乎都走不出 Innovator Dilemma,格局被自己限制,很難持續創新,更不用提連續揮出全壘打。所以因為創新而起家的企業最後都會由專業經理人主導,可惜大部分經理人不懂產品,更別提有創新者對產品的那種熱情執著,產品當然也就一步一步商品化,同質化。HP,Xerox 這種一流的創新公司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都是拜此之賜。
儘管CNBC 股票分析師異口同聲說賈伯斯早已經建立好蘋果的公司文化,未來的蘋果仍可以長長久久不停創新。但是我完全同意老大的看法,沒有蘋果的賈伯斯,就像是當今超商常看到的基因改造蔬果,蘋果雖是蘋果,但咬嘴裡偏少了幾分蘋果味。
Cheers,
Jay 11/2/2011
Dear Jay:
我好像曾經寫過一篇文章﹐顛覆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說法。我認為次序應該掉轉過來。我同意你的看法﹐Steve Jobs 和蘋果的成功﹐timing 扮演了關鍵性的角色。Talking about timing, 我這生中曾經有兩次擁有極少數蘋果的股票﹐兩次都在貴的時候買進﹐便宜的時候賣掉。回想起來﹐也只能說﹕I did it my way. 嘿嘿嘿。
不過話說回來﹐比起那位 Ron Wayne﹐ 要上吊的不是我。 這位 Wayne 老大是蘋果開國的三個股東之一﹐擁有 10% 股票。幾天後 cold feet 打退堂鼓﹐把 10% 的股票用 $2300 元賣給其他兩個股東 (頭款還只有 800 「大拉屎」﹐真虧。」如果他沒有賣掉他的 股票﹐2010 年底他的的身價是26 億。何至於現在住在 Nevada 的小房子裡靠 Social Security 過活。但是﹗﹗﹗相較之下﹐ Steve Jobs 死了﹐他仍然保持呼吸。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信然。
懷南敬覆 11/4/2011
Dear Mr. Xin:
That was an excellent summary of Jobs' life. The correspondence was also great. I especially like the insightful comments from Jay. It allowed me to be not in a hurry to read the biography.
Jobs, with a distorted personality, and still this society allowed him to excel.
I don't have an iphone. But when I put my plain old cell phone, my GPS/power cord and my camera (I don't carry my laptop with me normally) into my tote bag before a trip, I do realize the benefit of having an iphone. When will GPS makers integrate a cell phone ? When will camera makers add other features ? There are still many manufacturers trying to catch up with iphone.
I would think iphone is the culmination of Jobs' innovation. And it was completed after he went through cancer treatment.
His fight against a deadly disease also demonstrated his extreme personality.
Between the two Apple founders, Jobs is unique, whereas Wozniak is more human.
Best Regards,
Luen 11/2/2011
Dear Luan:
The more I read about Woznick, the more I like him as a decent man. I may write about "The Other Steve" someday. Thank you for sharing.
懷南敬覆
信老大:
看來你的讀者中臥虎藏龍,那位叫Jay 的先生就是言之有物,頗有老大之風。我非常贊同他的一個觀點:當美國這個社會中最聰明的腦袋都擠入MBA program 去學如何rip people off, 或擠入Law school去學如何screw people up 的時候, 這個社會就沒有前途了。
這個社會的另外一個毛病就是由elitism 帶起的兩極化,蘋果就是個例子。Jobs 只不過是個有好品味的推銷員而已,他不過是把日用的產品精緻化了而已,市面上的手機不管是台灣做的也好,韓國造的也好,甚至祖國的山寨貨也好,功能都不會比 iphone 差, 輸就輸在包裝上,輸就輸在你不用iphone 你就不入流上。他絕不是救世主,我也不認為他為人類造過福,充其量他可算是個cult leader吧。
由精緻到完美是人生該追求的目標,但若是在精神沒有提升前,光靠口袋中那幾個錢及永遠不能放下的 iphone,那個目標是遙不可及的。
Tom 11/2/2011
Mr. Xin:
哇善, 果然是強將手下無弱兵.掌門人門中高手如雲.這個星期看得真過癮. Cheers :-)
Andrew 11/2/2011
Dear Andrew:
「門下」絕不敢當。但信文讀者群的水準絕對比任何其他網站的讀者高很多。不信的話﹐去看看中國時報有關政治新聞的讀者迴響。我偶爾有幾篇評論文章﹐譬如我談李遠哲和李登輝的「寶貴意見」﹐有人說我是酸葡萄﹐有人說我是三流作家﹐有人說我是政治打手。我想起李敖年輕時候在他的文章最後加了一句﹕希望有資格的批評﹐沒資格的閉嘴。這是為什麼我的文章很少在台灣的媒體發表的原因。免得被沒資格又不願意閉嘴的人看到。
懷南敬覆 11/4/2011
2011 年10月2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25 日上網
在我的心目中﹐蘋果就是喬布斯(Steve Jobs) ﹐喬布斯就是蘋果。談論蘋果的特色﹐就是談論史蒂芬。喬布斯的特色。
喬布斯英年早逝﹐在世界上不同的國家﹐不同的種族﹐不同的階層﹐上至總統﹐下至庶民。從喬布斯的競爭者﹐微軟的比爾。蓋玆﹐到蘋果的主要代工﹐鴻海的郭台銘﹐都發表談話表示追悼。我來美國這麼久了﹐在記憶中﹐媒體用這麼鋪天蓋地的方式來報導一個公眾人物的過世﹐群眾用如此哀痛欲絕的表現來追悼一個公司的創辦人還真沒見過。喬布斯真有這麼偉大嗎﹖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崇拜他﹖他成功的特色在哪裡﹖
談史蒂芬。喬布斯我必須承認我和大多數人一樣﹐我沒有近距離觀察他的機會。但我評論他勉強來說﹐倒有兩個優勢﹕第一﹐我不會像很多人那樣把喬布斯當成 「神」來捧。第二﹐我好歹出版過幾本有關管理的書﹐就憑這幾招花拳繡腿的功夫﹐我談 CEO 喬布斯的特色﹐想來也並非太不自量力。我的目的是提供大家一個自己去思考的方向。
很多人都知道我曾經有很短的一段時期做過郭台銘的客卿。我也提過郭台銘對信懷南最叫人印象深刻的評語是當著他的管理團隊說﹕「信老師立功年齡已過﹐立德年齡未到﹐立言正好。」但很少人知道他在同樣的場合﹐提到我的一篇文章。文章中我引用喬布斯曾經說過﹕當一個公司的收入達到某一個總額時(大概是十億吧﹐不記得了)﹐創辦人就得退居二線﹐讓職業管理人來領軍。
回頭來看﹐這種管理世代交替的理想﹐在蘋果和鴻海的試驗都失敗了。喬布斯被自己請來那個「賣糖水」的 John Sculley 給掃地出門﹐Terry 郭在前陣子世界經濟危機時再站到第一線領軍。我們談喬布斯﹐應該從他算不算一個好的CEO 談起。
如果好 CEO 的定義只從公司賺不賺錢來衡量﹐到目前為止﹐喬布斯和他的仰慕者郭台銘都是一流的好 CEO。但如果把另外兩個「信式檢驗標準」-- 公司文化 (社會形象﹐員工評價﹐工作環境﹐核心價值等)和基業長青(沒有你公司是否還能照樣發揚光大﹐團隊「綜效」等)加進去﹐喬布斯是不是一個傑出的企業領導人呢﹖為認為這會有見仁見智討論的空間。
世人皆知喬布斯是個脾氣不好﹐要求嚴厲﹐部屬往往很怕他老闆。老闆嚴厲在企業管理上不一定是缺點﹐但如果只要求別人嚴對自己要求不嚴(公平原則)﹐或對有些人嚴﹐有些人不嚴(一貫性原則)﹐或嚴到會傷害到別人的人格和尊嚴時(做人原則)﹐這是不是好的 CEO﹖ 以上的問題﹐只有蘋果的員工才有資格回答。
蘋果沒有喬布斯還能不能繼續基業長青﹖現在下斷語太早。蘋果在喬布斯領導下建立的公司文化是否值得別的公司傚法﹖我個人非常懷疑。如果蘋果電腦不是在喬布斯任上起死回生﹐成為世界上最有價值的公司﹐喬布斯很可能是個惡名昭彰的CEO。但他之所以能夠被一些感情衝動的信徒當成教主(cult leader) 一樣來膜拜﹐我認為有三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是類似 JFK 現象。傑克。甘迺迪英年早逝﹐美國人在評價他時﹐多以感情而非理智打分﹐JFK is highly overrated。
第二個原因是他那篇史丹福畢業演講由他來講﹐意義非凡。
第三個原因才是我所謂的「蘋果(喬布斯)特色」-- 喬布斯是個如假包換的天才﹐一般人對天才的容忍度總是高些﹐而人的缺點往往在天才的光環下被忽略了。
有人把喬布斯和愛迪生﹐貝爾﹐達文奇和米開蘭基諾並列﹐這是鬼扯蛋。喬布斯既非一流發明家也非一流藝術家﹐但他對市場的走向﹐消費者的需求﹐高科技大眾化掌握之精準﹐美化產品﹐當代企業家中﹐他算是有兩把刷子的。喬布斯雖非高科技或 MBA 出身﹐但深知顧客的需要。他出身寒微﹐但對美感非常敏銳﹐品味水準非常的高。 這種綜合性的天份﹐是喬布斯的特色﹐我說我佩服喬布斯﹐是佩服他有這個天份。
有人說成年人和小孩的區別是成年人的玩具比較貴。喬布斯是個能讓中產階級的成年人不斷買他製造出來的玩具的市場行銷高手。他的貢獻是讓個人電腦個人化﹐電話趣味化﹐音樂下載多元化﹐上網方便化的市場行銷天才而非偉人。我相當佩服他並不表示我盲目的崇拜他。這算是我的結論吧﹗
懷南補記﹕上星期的《懷南補記》登出來後﹐收到一些讀者來信﹐信門中人﹐仗義執言﹐感念在心﹐除一一回函外﹐等我「蘋果三論」寫完後﹐一併附在補記裡。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出言不遜﹐掌門人出手教訓﹐情非得已。想想也是勝之不武﹐不好意思。
其實我給 Ms Guo 的回信(英文)﹐語氣遠比我上網的那封要客氣很多。我絕非一個爭強鬥狠﹐眥睚必報之人﹐在我回信的最後我也解釋我能瞭解我寫了這麼多年的專欄﹐什麼樣的讀者都會遇到﹐我用的是 it comes with the territory. 翻譯成中文就是樹大招風的意思。這也是事實。
但從深一層看﹐我覺得「Ms. Guo 崇拜偶像現象」﹐「蘋果獨領風騷現象」﹐「Steve Jobs 傳奇一生現象」﹐是一個非常有意思﹐非常值得研究的社會現象。
Steve Jobs 是個非常複雜的人 (a very complicated man)﹐生父/母棄養﹐dated Joan Baez﹐印度學佛﹐ 被自己創立的公司掃地出門﹐得了不治之症﹐前半生和後半生的想法有很大的轉變﹐Walter Isaacson 的《史蒂芬。喬布斯傳》﹐對瞭解喬布斯有比較客觀的看法(Walter Isaacson 豈是等閒之輩﹖) 這恐怕都不是 Ms. Guo 那種年輕人能體認到的。我們這一代﹐從小就被教導要對長者有禮貌﹐也要懂得什麼叫「藏拙」。你覺得 Ms. Guo 是個案﹖(不是他們那代 的 norm) 還是通案(年輕這代就是這樣)﹖我開始寫《蘋果本色》的時候﹐做夢也沒想到我的「三色蘋果」會變成可以討論的話題。我下星期那篇可能更有討論的空間﹐我現在突然非常有興趣想聽聽各路英雄(雌)好漢(娘)對我上面提出來的三個現象(Ms. Guo﹐蘋果﹐Steve Jobs) 和老中的喬布斯/蘋果在哪裡﹖有什麼寶貴的﹐不寶貴的﹐甚至於是 &^%$&^%* 的意見. Yes, you can call me stupid if you want to. However, you better be able to articulate your points clearly. You can't just BS ....
2011 年10月16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19 日上網
好幾年前﹐我受邀到外地演講﹐臺下坐了一個洋人。我當時心裡有些納悶﹕難道這個洋人聽得懂中文﹖不然來湊什麼熱鬧﹖演講完後我有機會問他聽不聽得懂我講什麼﹖他說聽得懂兩個名字 -- Bill Bradley 和 Charles Kuralt. 我聽後大笑。原來在聽眾提問時有人問我最欣賞和最佩服的人是誰﹖我當時在臺上楞了幾秒鐘﹐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後來我直覺地提到 Bill Bradley 和 Charles Kuralt 這兩個人的名字。難怪一場講演下來﹐那洋人只聽得懂這兩個人的名字。
如果今天我被問到同樣的問題﹐我會毫不猶疑地把最近去世﹐只活了 56 歲﹐蘋果電腦創辦人史蒂芬。喬布斯(Steve Jobs) 的名字放在第一。
喬布斯的去世並非意外﹐不久前他宣佈辭去蘋果執行長我就知道大概病情已經到最後關頭了。當我知道喬布斯去世的第一時間﹐給我兒子發了一個簡訊說 I'm sad that Steve Jobs has died. 事後我想﹐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的公眾人物去世我會感到難過的嗎﹖想不出還有第二個人。當全世界都在推崇史蒂芬喬布斯的時候﹐我一直在問我自己三個問題﹕我為什麼欣賞他﹖我為什麼會佩服他﹖和為什麼台灣和中國出不了史蒂芬喬布斯這樣一號的人物呢﹖我打算用三篇文章來回答這三個問題。
欣賞一個人往往是基於主觀的﹐甚至感情用事的喜好。但要佩服一個人就得用客觀的態度﹐理性的評估來分析。欣賞和佩服是兩回事﹐我可以欣賞一個人﹐但我不一定會佩服他(她)。我佩服一個人﹐但我很可能不欣賞他(她)。至於老中為什麼出不了像喬布斯這號人物﹐則是基於我長期對中美管理文化的觀察。現在先說為什麼我欣賞喬布斯﹕
要回答這個問題﹐就得從喬布斯2005 年對史丹福的畢業生講的那三個故事說起。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參加過史丹福的畢業典禮﹐在足球場的硬板凳上頂著大太陽聽人講些老生常談的事非常無聊﹐但喬布斯2005 年的那次演講是例外。我一直深信﹐要瞭解一個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給他(她)一個公開講自己故事的機會。喬布斯那天告訴史丹福 2005 年的畢業生影響他一生的三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講的是他卑微的出生﹐因貧窮而輟學。回頭來看很多無心插柳的事﹐有天都會變成柳林成蔭。用喬布斯的話來說﹐這像是把一些「點」連起來(connecting the dots)。我們不可能知道前面會出現些什麼樣的「點」﹐我們不可能知道怎麼去把前面的點給連起來﹐因此喬布斯的建議是「追隨你的心」(follow your heart) 往前走。我曾經在一篇文章 《Happy Journey, 小丫頭》中對我高中畢業的女兒作過同樣的建議。
喬布斯講的第二個故事是他被自己僱來的人炒魷魚的往事。這件事對喬布斯的打擊非常之大﹐大到會去向 David Packard (惠普) 和 Bob Noyce (Fairchild/Intel)等矽谷前輩道歉說辜負了他們。喬布斯把這段歷史定位為 Love and Loss﹐回頭來看﹐他認為被蘋果炒魷魚是發生在他這生中最好的事。因為失業給他一個機會重新檢驗什麼是他最愛做的事﹐結論用喬布斯自己的話說是 I had been rejected, but I was still in love. 這是他後來用 NEXT 和 Pixar 東山再起的動力。
我曾經在一篇《給兒子的第一封信》的文章中談到我在事業最得意的時候突然意外地被炒了魷魚的心情。回頭來看﹐如果我不被炒魷魚就沒有後來的信懷南﹐沒有信懷南就沒有這篇文章。天下很多事情﹐就像 史蒂芬說的﹕挫折的打擊有如磚頭打在頭上﹐但當山窮水盡疑無路的時候﹐柳暗花明往往又是一村。人生行旅﹐化危機為轉機﹐喬布斯鼓勵年輕人做愛做的事(do what you love) 和熱愛你做的事(love what you do)。
最後喬布斯談到他對死亡的看法﹐喬布斯的胰臟癌是一種罕見而無救的癌症。開始的時候醫師告訴他只有幾個月的壽命了﹐喬布斯說得知自己來日不多後反而讓他在做生命中重大的選擇時義無反顧。這讓我想起我上星期才寫過有關死亡的《老年守則第十二條》。喬布斯對死亡害怕嗎﹖Not the people like him。有遺憾嗎﹖我想多少會有些吧。到底 56 歲正是可以做事的黃金歲月。這是我欣賞喬布斯的地方﹐他選擇講的故事沒有一句提到他的成就﹐他的產品﹐和他的影響。反而是他的卑微﹐他的失敗﹐他面對死亡的認知。但在他的卑微﹐失敗﹐和面對死亡中﹐我們看到他的樂觀﹐他的奮鬥﹐和他活著的目的。這樣的人我能不欣賞嗎﹖
2011 年10月9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12 日上網
「全輸非定局﹐已溺有燃灰。十年如未死﹐捲土定重來。」 丘逢甲(念台)
2000 年我去舊金山市立圖書館演講。我怎麼會去演講呢﹖原來圖書館中文部的管理員到台灣買信懷南的書並打聽信懷南的地址﹐發現大水沖翻龍王廟﹐原來掌門人就住在橋的另一邊。
那天來聽掌門人「蓋」的有此間「宋友會」的人士。他們事後與我聯絡﹐請我在他們的造勢大會上主講。那年台灣總統大選有五組人馬﹕國民黨的連戰﹐民進黨的陳水扁﹐新黨的李敖﹐和無黨籍的宋楚瑜和許信良。此地「宋友會」的負責人是吳先生和彭先生。我那時對李登輝把持國民黨亂搞一通的作法非常反感﹐於是二話不說就答應替被老 K 們一路追殺的宋楚瑜站台。我對他們說﹕「去把票價提高﹐要來的不會因為票價漲了就不來。」第二天﹐報上果然登出入場票價漲了的消息。
有天在加油站遇到方智怡﹐心想﹐她是蔣家媳婦﹐此間老 K 黨的主委﹐和宋關係鬧得很不好﹐我最好先和她打個招呼。於是過去對她說我要去為宋楚瑜站台。她很驚訝問﹕「他們為什麼會找你﹖」我頓了一下回答說﹕「我是信懷南。」她更驚訝說﹕「你幹嘛把你專欄上的照片搞得怪怪的﹖我每星期看你專欄﹐在教會見你卻不知道那專欄是你寫的。」
那天會場主持人是李女士﹐李女士當時是新黨的大將﹐灣區有名的 MC。我對觀眾開玩笑說﹕「看到這麼多人﹐一定有人搞錯地方﹐以為是來聽『建國妖姬』演講」。陳文茜那時候剛來過灣區為民進黨造勢。接下來﹐我用計程車和司機的比喻說為什麼我認為宋是我的選擇。我說﹕
「有一輛藍顏色的計程車﹐司機能力不怎樣﹐人還算老實﹐後面坐了一個老闆喜歡指東指西﹐這種計程車你願上嗎﹖另外一部綠色計程車﹐司機連路都不認得﹐這種計程車你敢坐嗎﹖接下來的一部計程車是黃顏色的﹐油都快沒了。。。」講到這裡﹐在場聽眾大笑。於是我接著講﹕「最後來了一部橘色的計程車﹐車子是新的。也很乾淨﹐司機識路﹐技術不錯。難道這不是你要上的計程車嗎﹖」
在演講的過程中提到我的書。我說﹕「我的書絕不會成為暢銷書。」底下有位聽眾接口說﹕「你的書要買還買不到呢。有次去書店問﹐書店老闆說﹕啊﹐信懷南和南懷瑾是一個人﹐你買南懷瑾的書就行了。」臺下又是一陣大笑。
演講完後李女士送我上車前對我說﹕「新黨的朋友對信老師的話有些生氣。」我笑笑沒說什麼。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上次那部綠色的計程車司機﹐不但不認識路﹐並且還猛闖紅燈﹐結果違規犯法被關。現在司機換成一個女生﹐但駕駛執照是新考上的﹐仍然不認識路。另外那部藍色的計程車﹐司機是老實人﹐車子也還乾淨﹐只是好像沒什麼定見﹐老喜歡抄短線﹐常常走錯路﹐走錯路就道歉。更糟糕的是這個司機有點親疏不分﹐對老顧客愛理不理的樣子﹐很多坐慣了藍色計程車的顧客都決定不再上藍色計程車。
藍綠兩部計程車為了拉客吵得天昏地黑﹐讓挾在中間不在乎顏色的善良老百姓厭煩透頂。這時候﹐那部已經歇業多年的橘色計程車﹐不知道從那裡加到點汽油﹐突然插隊﹐開到南綠兩部計程車的中間去拉客。這一下搞得另外兩個司機都緊張起來﹐不知道這橘色計程車司機的再度出山﹐究竟在搶誰的生意。
兜了一圈﹐我們又回到了同樣計程車站。除了橘色計程車司機沒換外﹐景色依舊﹐人事全非﹕彭先生﹐吳先生都往生去矣。對其家人﹐我在此致以晚來的追悼。方智怡回了台灣﹐她那寶貝兒子﹐是個「非導向飛彈」﹐搞得她國民黨的中常委也幹不下去了。綠色「建國妖姬」現在變得比我還藍﹐和李敖一樣公開挺宋。許信良又回到民進黨﹐連戰和宋楚瑜言歸於好。李女士名字仍常見報﹐但和新黨無關。邀我去市立圖書館演講的女士﹐和說書店老闆告訴他信懷南和南懷瑾是同一個人的那位先生﹐仍然和我們群德基金會保持聯繫。十年如未死﹐捲土定重來﹐老宋是丘念台的信徒﹐這下台灣的大選可熱鬧了。
懷南補記﹕﹕《信懷南看台灣 2012 大選》的三篇文章登出來後﹐赫然發現所有的朋友中沒有一個同意「我的寶貴意見」。背後是不是彼此之間認定挺宋﹐反蔡﹐貶馬是掌門人「他的&^*%$^ 意見」則不得而知。
坦白說﹐發生在台灣的事對我們這些既不住在台灣﹐又沒投票權的人來說還是比較遙遠。掌門人替台灣政治人物和老百姓把脈﹐雖自認有兩把刷子﹐但終歸是無照看病﹐隔空抓藥。再說一遍﹐掌門人誰都不挺﹐挺藍綠之外的另一個選擇。你可以不投票給老宋﹐但你不能說他沒權參選。如果說他會拉掉老馬的票﹐讓蔡小英當選﹐那時國民黨和馬英九的問題不是宋楚瑜的問題。
蔡小英是做2012 年總統的料嗎﹖本來就應該讓蘇貞昌去打頭陣﹐自己先「養望」到 2016 才下場。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急﹖我認為這就是大陸型的政治人物(看清楚﹐我不是說大陸政治人物)和海島型政治人物的區別。海島型政治人物眼光較短﹐沒有歷史觀﹐爭今朝不知道爭春秋。換句話說﹐全是些「猴急之輩」。掌門人點到為止﹐有教無類﹐信不信由他們。
我的要點還是希望大家想想我文章最後列舉的十年中世間人事滄桑的變化。首先﹐在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自己。為人搖旗吶喊到後來會發現全是被人利用。
其次﹐這十年變化最大﹐對政治舞台的人情冷暖﹐點滴在心頭感觸最多的是老宋。2000 年老宋的氣勢何等之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搞到現在這種要人沒人﹐要錢沒錢的光景﹐何其之淒涼。我衷心希望他這最後一戰打得漂亮。百年功過交給歷史﹐下場的背影操之於我。掌門人專幫 underdog 的性格﹐絕不會受朋友們的看法與我背道而馳而改變。否則早就不是光棍掌門人而是「信」徒滿天下的教主了。閒話表過不提。
2000 年你在哪裡﹖在做什麼﹖開始讀掌門人的文章了嗎﹖2001 年我開車橫跨美國送那個去上醫學院的年輕人﹐現在不但已經是醫生﹐並且自己也做了父親。我提到的那位英年早逝的彭先生﹐年齡至少比我小十歲以上。今天你我反而還能保持呼吸﹐這難道不是運嗎﹖相比之下﹐什麼是 priority 應該很清楚。否則就是 unclear on concept.。 我很想答應你說﹕「十年如未死﹐希望仍能和你在網上見面」。但這種事能由得了我嗎﹖
接下來的三個星期﹐我會連寫三篇談「蘋果」的文章。蘋果就是 Steve Jobs﹐Steve Jobs 就是蘋果。特此預告﹐請拭目以待之。
2011 年10月2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4 日上網
信門《老年守則》第十二條﹕無懼無憾為視死如歸之本。
衣食住行﹐喜怒哀樂﹐生老病死的老年守則寫了十一條後﹐第十二條遲遲不出來﹐不是忌諱不敢談死﹐是有其他比較有時效又輕鬆點的議題要先談。
寫《剃刀邊緣》(The Razor's Edge) 和《人性枷鎖》(Of Human Bondage) 的毛姆 (Somerset Maugham) 曾經說過﹕「死亡非常沒趣﹐我的建議是儘量別去惹它」。我不能不惹﹐老年守則寫了十一條﹐難道要學修伯特的《未完成交響曲》嗎﹖不是沒想過﹐是覺得「有始有終」(pun intended) 的承諾必須遵守。
其實人並不怕死﹐是怕不知道會怎麼死。也有人所謂的「怕」死是「不想」死。信門老年守則第十二條的目的﹐是幫你打通面對死亡而「無懼」和「無憾」的任督兩脈﹐
想想看﹐如果我們今晚上床從此就不再醒來﹐這有啥好怕的﹖所以我們怕的不是死﹐是怕半死不活。換句話說﹐人怕生病多過怕死﹐病比死可怕。這話我在《老年守則第十一條》已經講過了﹐並且也沒什麼寶貴意見可奉送。
有的人怕死還有更深一層的考慮﹐那就是對人死後到哪裡去有一種不確定的恐懼感(the fear of uncertainty)。練信門《老年守則第十二條》的入門功夫就是要在生前對「我死了之後會怎麼樣﹖」要有一個堅信不移的答案。
容我直言﹐人死後只有兩個可能性﹕要就是會到一個地方去﹐要就是啥地方都不會去。通常有宗教信仰的人是相信人死後是會到一個地方去的﹐這個地方也許叫天堂﹐也許叫地獄﹐也許叫西方極樂世界﹐也許是女士專區叫「瑤池」的地方。可惜從沒人去過那些地方又回來做過報告﹐純粹從或然率來看﹐有那些地方和沒有那些地方的可能性是一半一半。幸福的人是能把這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信)變為百分之一百的那些人。
其實相信死後那裡都不去的也是一種信仰。我們常開玩笑說自殺的人是用永久性的方法來解決暫時的問題 (a permanent solution for a temporary problem)﹐那死亡則可視為用永久性的方法來解決永久性的問題。人生行旅﹐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要想辦法去解決。兩眼一閉﹐兩腿一伸﹐再大不了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有這種一了百了想法的人﹐和前面提到那些相信死亡是新的開始的人同樣會不怕死。因為他們心中對未知的恐懼感已經消失。我認為最糟糕的是那些沒有信仰或半信又不全信的那票人﹐這種人註定是怕死的。因為「未知」會帶給他們焦慮和恐懼。
比起「無懼」﹐「無憾」牽涉到的感情因素比較複雜。也許我們應該從先瞭解什麼是「憾」談起。
首先﹐所有的 「憾」都是切身相關的事。別人的事﹐對我們來說﹐算不得什麼「憾」。其次﹐「憾」至少有四種不同的形式﹕想發生的好事沒有發生﹐這種憾叫「失望」。應該發生的好事而沒有發生﹐這種憾算是「可惜」。不想發生的壞事發生了﹐這種憾是「不幸」﹐不該發生的壞事因我的「過錯」而發生﹐這才是真正唯一的「憾」。
人到了快踢水桶的時候﹐回顧一生(如果還有記憶的話)﹐誰敢說沒有上面任何一種憾事的經驗﹖失望﹐可惜﹐不幸帶來的「憾」﹐有「時間可以沖淡一切」的特效藥可以治療(time heals the wound)。唯獨因我們的過錯﹐讓不該發生的壞事發生了的遺憾﹐「時間」並不一定有療傷止痛的功效。那怎麼辦呢﹖這就是宗教厲害的地方﹐所有的宗教都號稱能對「恐懼感」和「罪惡/遺憾感」提供快速和有效的答案。基督徒因信稱義﹐罪被耶穌的寶血洗淨。佛教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手中握有進天堂和極樂世界的入場券。只要不走火入魔﹐我是不反對人有宗教信仰的。
有部叫 Meet Joe Black 的電影﹐帥哥Brad Pitt 演死神﹐和一個在各方面都很成功的人 (Anthony Hopkins) 有約﹐在 Hopkins 65 歲生日派對上接他走前﹐就近觀察並學習 Hopkins 的為人處世之道。先不管這電影的劇情如何﹐那不是要點﹐要點是 Hopkins 隨 Patt 赴死前﹐和女兒跳最後一支舞﹐What A Wonderful World 音樂響起﹐Hopkins 要她女兒同他一樣也相信無論發生什麼事﹐彼此之間都是此生無憾 (no regret)。最後 Hopkins 隨死神 (Pitt) 上路時﹐停下來問﹕「Should I be afraid/我該怕嗎﹖」Pitt 的回答是﹕「Not the people like you/像你這樣的人豈會害怕」。哇﹗「無懼無憾為視死如歸之本」﹐這才叫做瀟灑走一回。不是嗎﹖
懷南補記﹕花了一年功夫﹐信們《老年守則十二條》終於寫完了。原來寫這系列文章的動機是開《青年守則十二條》的玩笑﹐但越寫到最後越玩笑開不起來了。我用衣﹐食﹐住﹐行﹐喜﹐怒﹐哀﹐樂﹐生﹐老﹐病﹐死﹐來總括你我的一生﹐本來是想給我輩之人看的。但仔細想想﹐這些原則也可以用於所有的年齡層。我現在有點後悔用《老年守則》來做總標題﹐但又沒有那麼自我感覺良好到敢用一位讀者來信所謂的《智慧守則》。也許我應該叫這十二篇文章《我的十二個建議》比較合適吧。
這十二個建議中﹐寫死亡算是比較容易寫的。原因是我對死的看法早有自己堅定信念﹐一路行來從沒有改變過。你如果回頭去看我寫的那篇《也是秋天》的結尾﹐你該知道我對死亡的基本看法。
「無懼」與「無憾」講理論容易﹐但要做到卻不是那麼容易。你我不到最後關頭﹐最好誰也不要吹牛說自己能做得到。另外還有一種事﹐你我一生﹐往往會遇到一些是好事﹖還是壞事﹖想不想發生﹖和該不該發生﹖都拿不定主意的事。在猶疑中﹐可以發生的事結果沒有發生﹐或可以不發生的事結果發生了。這些算不算「憾」事呢﹖如果你我到了踢水桶的時候對這些 to be or not to be 的問題還沒有結論﹐也還不能夠有個了結 (closure)﹐ Well, my friend, 你最好相信有來生。
2011 年9月25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27 日上網
最近在報上看到兩則新聞﹐都是和台灣公眾人物的行為有關﹐勾起一些回憶和感想﹐忍不住要問﹕這麼多年過去了﹐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人不長進﹖我本來想用《仍然沒有出息》做標題﹐但年紀大了﹐心腸也軟了﹐於是選擇用《仍然頭腦不清》比較溫和的字眼來做標題。「頭腦不清」其實指的是「觀念不清」(unclear on concept) 。兜了一個圈子﹐我要說的是﹕那麼多年過去了﹐台灣號稱是自由民主的國家﹐但有很多人在觀念上仍然和幾十年前一樣﹐頭腦非常不清。
第一則新聞是台灣的軍系退休將領﹐在郝柏村「大」將軍的帶頭下﹐選擇九月三號抗戰勝利日(台灣的軍人節)﹐集體公開表態挺馬英九連任總統﹐勸宋楚瑜以「大局為重」不要出來「攪局」。幾乎在同時﹐民進黨高雄的地方基層代表開會﹐也公開呼籲陳水扁的兒子﹐那個被判刑市議員不能幹了的陳致中。以「大局為重」不要出來「攪局」選立法委員。
在我看起來﹐肩膀上掛星星的深藍退休將領﹐和吃檳榔﹐穿拖鞋的深綠基層﹐頭腦不清的程度是一樣的。什麼是「大局為重」﹖我 40 幾年前不知道它是啥意思﹐40 幾年後我還是不知道它是啥意思。
1967 年我在 UCLA 讀 MBA﹐有天看到一位署名「士心」的先生﹐在當時台灣的第一大報《中央日報》副刊上﹐發表了一篇叫《反哺》的文章。文章的主旨是強調「兒不嫌娘醜」﹕勸台灣留學生不要過份批評政府﹐應該同舟共濟不要亂搖船。船翻了﹐大家都不能到達「彼岸」。換句話說就是要以消滅共匪的「大局為重」﹐否則就不能夠到達反攻大陸的「彼岸」。
我那時年輕氣盛﹐思想受 60 年代美國自由主義影響﹐於是寫了一篇讀者投書﹐強調兒為了娘好﹐建議娘打扮打扮沒什麼不好。這下捅了馬蜂窩﹐迴應表示同意和反對年輕掌門人的「寶貴意見」都有。那時候我正在準備畢業考﹐沒閒功夫加入筆戰。畢業後去「陌地生」封筆過小資產階級生活﹐在「夢到她」湖劃小船釣梭子魚 (Pike) 的時候﹐才領略到原來「不要翻船」的確很重要。不過那是另外一個故事。
地球一陣亂轉﹐鏡頭拉回今天。我說我不明白深藍的軍頭和深綠的地頭他們所謂的「以大局為重」究竟是什麼意思﹖深藍所謂的大局我看就是不能讓民進黨的蔡英文當選﹐而深綠的大局就是不要叫陳致中出來分散民進黨的票源。這是那門子的「大局」﹖
首先說不通的就是以一黨之私﹐以個人當選為主的「局」能大到哪裡去﹖想想看﹕是一黨大還是一國大﹖是一人大還是全民大﹖其次﹐眾退役的軍頭們一字排開擁護某一個候選人的功效在哪裡﹖能影響別人的意願嗎﹖除非那些軍頭都是賣「安麗」(AMWAY)的高手﹐我非常懷疑這種集體表態的功能有鳥用 (pardon my French)。
第二則新聞是從《維基解密》中得知很多國民黨的精英份子﹐紛紛跑到美國駐台辦事處﹐像一群天主教徒跑到教堂去向神父告解一樣。美國派駐台灣的那些芝麻點大的官員﹐也像神父一樣接受這些所謂親美派的告密兼捅自己同志刀子。民進黨也好不到那裡去﹐蔡英文最近來華府對美國老大哥「朝聖」和交心時﹐一副溫良恭儉讓的樣子。說不會和大陸對幹﹐但在台灣﹐面對泛綠選民講的又是另一套。我對政客不分藍綠﹐ 在國內把自己同胞當「傻客」欺負﹐在國外猛抱美國大腿的幫辦心態感到非常不齒。 這些精英份子居然頭腦不清如斯﹐殊不知這隻大腿早就被人剁下做成了風乾火腿。
這半個多世紀以來﹐老美打過勝仗嗎﹖韓戰和老共打成平手後手氣開始走下坡。越戰大敗﹐伊拉克﹐阿富汗陷在那裡﹐絕不算是贏家。連北韓那個親愛領袖都罩不住。經濟糟糕到要靠舉債過日子﹐國內失業率這麼高﹐老百姓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美國根本已經不是什麼有影響力的國家﹐我不知道台灣為什麼還是把美國當成救世祖一樣捧。一些美國政客吃定台灣是凱子﹐所謂的中國通﹐中文字都不認識幾個卻老是說三道四﹐而台灣卻還真吃這一套。所以我說這 40 多年來﹐台灣的很多同胞仍然和 40 多年前一樣。仍然頭腦不清。唉﹐懷南敗矣﹗
懷南補記﹕我有一個好朋友﹐非常不喜歡宋楚瑜﹐認為宋在新聞局長任內﹐為虎作倀﹐箝制新聞自由﹐說我挺宋才是頭腦不清。我說我哪是「挺宋」﹐我是專門幫 underdog。這位朋友聽後更氣﹕阿扁現在才是真正的 underdog﹐你幹嘛不幫阿扁﹖我說﹕阿扁是壞蛋﹐但我可是替陳大小姐打過抱不平啊﹗也從沒有跟人起鬨認定阿扁那個寶貝兒子嫖妓。
我昨天和一個認識40 多年的老朋友吃午飯﹐他是此間國民黨的什麼委員﹐他家老太爺倒曾經真正做過中華民國總統府的「資政」﹐可不像掌門人那樣一天到晚放話說想做(當然是有薪水那種)。見面剛握完手後他第一句話就問﹕你怎麼給馬英九零分﹖宋出來豈不是講明在幫蔡英文的忙﹖我說﹕我上次不是給老馬 100 分嗎﹖誰叫你們的黨主席那麼差勁﹖明明知道宋是個有野心的人都不提前預防﹐早給他幹海基會頭頭﹐或副主席﹐或駐美代表﹐或什麼錢多事少離家遠的職務不就搞惦了﹖ 豈會搞到目前這種大家都騎虎難下的地步。 (李登輝在廢省後就用過這種調虎離山的一招﹐派他駐美﹐但老宋當時氣勢多高﹐悍然拒絕)﹐
說到頭腦不清﹐我看宋馬蔡的頭腦都有問題。宋找副手像窮小子娶媳婦﹐沒人願意上花轎。結果找了一個像信懷南一樣住在美國陰天打鞋子﹐閒著也是閒著的林瑞雄。老林也絕﹐居然拔刀相助。但我對老宋放馬後炮說什麼王雪紅是他副手的第一人選﹐王曾經心動考慮過做他副手的爆料頗不以為然。新娘子已經娶進門了﹐新郎倌還在放話新娘其實不是最愛﹐難怪老林西裝都沒穿就上場。老宋急了就語無倫次。
比起來﹐老馬的頭腦也清楚不到那裡去。老宋出來選已經到了拉弓要射了﹐突然放話說要親自登門向老宋請教。人家都快進教堂結婚了﹐才說我愛你﹐這不是真的馬後炮嗎﹖要見面還要等到今天﹖又不是不認識的人﹐不能拿起電話按號碼嗎﹖不是頭腦不清就是當人是阿呆。
蔡英文的頭腦不單是不清﹐簡直是混亂。我早就說過﹐找副手找什麼彭淮南﹖應該找我信懷南。訪美回到台灣﹐在民進黨的全大會又祭出馬英九賣台的血滴子。馬英九會賣台嗎﹖敢賣台嗎﹖能賣台嗎﹖我越來越好奇蔡小英為什麼要從政﹖講這種毫無道理的話真的很有樂趣嗎﹖或是謊話說了 100 遍連自己都會相信﹖我真搞他們不過。
我再說一遍﹕掌門人對誰做總統都無所謂。咱們沒有台灣的身份證﹐也沒有戶籍﹐更別說投票權了。我認為馬英九人很正派﹐對他沒什麼反感﹐但我更喜歡周美青。如果投票憑個人喜愛投﹐那何不如選周美青做總統﹖不過話說回來﹐周美青是老馬的秘密武器。蔡和宋沒什麼秘密武器可用。
蔡英文比老馬更 overrated 。但如果台灣老百姓吃錯藥硬要選她﹐泛藍不服氣也得服命。別老是怪老宋攪局﹐he has nothing to lose. 老馬當選﹐老宋徹底完蛋﹐小英當選﹐老宋還不一定完全完蛋。別忘了親民黨是一人黨﹐老宋不搏命演出﹐成嗎﹖我不是挺宋﹐我是覺得台灣有太多的大 Stupid 和小 stupid, 尤其是那些天天上電視的名嘴﹐他們憑什麼高談闊論﹖這個時候還在分析老宋選不選。老宋現在還有退路嗎﹖
此戰不單是老宋最後一戰﹐並且是他最具挑戰性的一戰﹐他也知道自己不會當選﹐但這是他唯一能上桌贏些籌碼的機會﹐你如果是老宋你會放過這個機會嗎﹖
藉這個機會在這裡向留話給我的女士打個招呼﹕掌門人不回電話並非不懂禮貌﹐如果貴黨能邀其他兩黨共同舉辦一個訴諸理性的論壇 (forum)﹐掌門人願意考慮出山做 facilitator﹐並保證公平(不發表我的寶貴意見﹐只管控制會場 make sure 你們有 equal time 發表不寶貴意見)。言盡於此﹐有事 e-mail 聯絡。
小咖立大功
2011 年9月18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21 日上網
這篇文章的標題需要點聯想和解釋才明白它的意思。
我曾經公開承認不知道 suck 這個字該怎麼翻譯﹐後來有讀者來信建議翻譯成「嗆」或「夠嗆」。我現在又要請教另外一個英文名詞的翻譯了。
英文的 gadget 該怎麼翻譯﹖ 我知道 gadget 在字典上被翻譯成「小玩意」或「小器具」﹐但我總覺得不夠傳神。我目前姑且把 gadget 翻譯成「小咖」﹐取其咖的發音和 GA 有那麼一點點相似。然後再套用「小兵立大功」的成語﹐勉強湊出「小咖立大功」的標題。《小咖立大功》者﹐乃 101 gadgets that changed the world 的信式(新式)翻譯也。
從特性上來分析﹐一般所謂的 gadget﹐屬於電子或機械類產品﹔體積很小﹔通常可以拿在手裡使用﹔價錢不能太貴並能大量生產﹔這種東西也和我們日常生活有關。根據這個定義﹐前陣子美國的老牌雜誌 Popular Mechanic 的編輯們﹐選出了改變世界的 101 種「小咖」(gadgets) 在歷史頻道 (History Channel) 播出。
任何類似的名單﹐一定會引起很多見仁見智的爭議﹐評論這張名單是否周全﹐排名是否合理不是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我的目的是建議有興趣的讀者﹐不妨上網去把這份名單找來看看﹐用自己的判斷去比較一下排名。同時﹐也容我對這名單的前十名發表一點「寶貴意見」。
排名第十的是電燈泡﹐電燈泡排名在排名第九的鬧鐘後面我不服氣。
根據名單評審員的看法﹐鬧鐘把英國工人叫醒去上工﹐它的發明對第一次工業革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這是什麼怪理論﹖沒有鬧鐘難道人就不起床﹖何況﹐就算被鬧鐘叫醒﹐沒有電燈還不是要摸黑﹖想想看﹐你我一生﹐究竟是用鬧鐘的機會多還是電燈泡用得多﹖還用問嗎﹖鬧鐘怎麼可以和電燈泡比﹖
排名第八的是留聲機。
年輕一輩恐怕不知道留聲機是啥﹖但人類可以把聲音「留」下來以後再聽﹐和排名第七的電話可以把聲音在同時傳到遠方﹐這兩個發明的確改變了我們的世界。
排名第六的是冷氣機 --
不是中央系統﹐是那種裝在窗子上的鐵盒子。我不知道冷氣機為什麼排名那麼前面﹖排名第五的是個人電腦﹐如果由我來選﹐個人電腦應該在前三名。
排名第四的有點奇怪﹐居然是打針的針筒 (Hypodermic Syringe)
針筒當然重要﹐有那麼重要嗎﹖
(文章上網後﹐讀者LT 來信指出﹕ 「針筒當然重要﹐有那麼重要嗎﹖ha ha, big brother xin.. when you look from the medical care perspective, you will appreciate why syringe comes in the 4th place.
Light bulb, alarm, gramophone, air-cond., phone, computer... they won't help you to get the medicine you need for life and death emergencies. The phone can get you an ambulance to the hospital, but syringe will get you the medication your body needs.....ha ha..... 」)
OK﹐ 掌門人 heard what you said. Nevertheless, 那些用毒品的 junkies 也很感謝Syringe 的發明者。 懷南敬覆 9/21/2011
第三的是電視﹐第二的是收音機。
我覺得他們的排名應該對換一下。你我的生活﹐我們的世界﹐受電視的影響太大了﹐大到電視機幾乎有保姆的功能。相形之下﹐收音機對世界的改變並非那麼大。為什麼收音機在 101 「小咖」中排名在電視之上﹐我看有兩個原因。第一﹐體積比電視小﹐第二﹐因為排名第一的被智慧型手機 (smart phone) 代替了電視。
智慧型手機在101 「小咖」中排名第一我完全同意。
為什麼﹖我們把排名前十名「小咖」的名單和功能再看一遍﹐除了電燈泡﹐冷氣機﹐針筒外﹐其他「小咖」的功能﹐智慧型手機全包了。其實我有時候用手機當電筒用(借光)。但手電筒居然不在這101 「小咖」名單中。怪了。
(文章上網後立刻有讀者GuangChun 來信指出電筒在名單中排名 82。 掌門人越來越需要老花眼鏡了。特此致謝。懷南敬覆 9/21/2011)
值得一提的是 101 「小咖」敬陪末座的是 Duct Tape。
對我來說﹐Duct Tape 的功用太多了。在我們家﹐我自封為 Tape Specialist﹐一戰成名的例子是有次我把我那部老爺賓士化油器的蓋子用 Duct Tape黏起來照開。直到今天﹐每當我向信二世或信丫頭誇口在家又修好什麼東西的時候﹐他們第一句話就問﹕又是用 Duct Tape? 把 Duct Tape 的排名放在最後﹐簡直是豈有此理。
我曾經半開玩笑寫過天下三大發明是隱形眼鏡﹐抽水馬桶和大同電鍋。
OK﹐洋人不煮飯﹐不知道大同電鍋對我輩之人的貢獻﹐理解。抽水馬桶不算「小咖」﹐OUT﹐ 也可以接受。唯獨隱形眼鏡居然不在 101 名單之類﹐這未免叫人跌破眼鏡了吧﹖更叫人不解的是太陽眼鏡排名第 85﹐助聽器排名第 86。眼睛看不見﹐戴太陽眼鏡能「酷」到哪裡去﹖助聽器有啥重要﹖到需要的時候﹐我看話聽不聽也沒啥關係。最簡單的例子﹕閣下看電視的時候﹐有沒有滅音只看畫面的時候﹖當然有(比如說看球賽轉播)﹐但有沒有把畫面關掉只聽聲音的﹖沒有吧﹖眼鏡沒助聽器重要﹖I rest my case.
小玩意改變世界﹐閒來無事﹐把「小咖」立大功的名單找來看看﹐然後來伊媒兒發表一點「你的不寶貴意見」。總比為老宋該出來選總統嘔我的氣好些。
懷南補記﹕說到嘔我的氣﹐別人寫文章都是為粉絲越多越好方向寫。掌門人好像有神經病﹐粉絲越寫越少。世界日報的坐看雲起時被喀嚓後﹐粉絲少掉一半。如果老宋真的要出來選總統﹐正藍旗的粉絲又要把賬算在老信頭上﹐於是粉絲又跑了一半。很多年前我決定寫政治評論的時候就引用林肯的話。林肯說﹕
「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總會有一半人喜歡我﹐一半人不喜歡我。但那一半不喜歡我的人﹐其中又有一半是基於錯的原因。另一半喜歡我的人﹐也是有一半基於錯的理由」。
我還要加上一句﹕這四分之一基於正確理由喜歡我的粉絲﹐有一半不能持久。所以剩下來真的粉絲大概是八分之一。
這是為什麼我老是強調 management by expectation 的重要﹐和「因愛生恨」的無聊。掌門人久走江湖﹐恩怨情仇看得多了。既不會為勝利沖昏腦袋﹐也不會怕粉絲跑掉就不敢發表「我的寶貴意見」。.
倒是對那些八分之一剩下來的鐵桿信家軍﹐我有話要說﹕你們不是所謂的 fair weather fans﹐因此﹐我也許有一天會給你們一個驚奇。
去年我兒子﹐媳婦和女兒送了我一個大禮。他們把我從最小到現在的照片﹐包括不同階段的全家福照片﹐用 Apple computer 製成一本照相簿。照相簿的屝業有這麼一段話﹕
About This Book -- "What a long strange trip its been ...."
"For what is a man? What has he got? If not himself - Then he has naught. To say the things he truly feels And not the words of one who kneels. The record shows I took the blows / And did it my way."
Happy 70th birthday. Ba!
既然我的小孩把我的「墓誌(志)銘」都寫好了﹐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選擇「是什麼﹐我不會掩飾﹐不是什麼﹐我不會偽裝」的人生行旅了吧﹗So, to stick around with me Amigo, 說不定在我說再見前把 In My Life 的照片簿給你們 see-one-see 。但閣下務必請繼續保持呼吸 -- 比我老人家保持得長一點不太難吧﹖﹗
老中的福氣
2011 年9月1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14 日上網
北歐的挪威﹐除了每年專頒叫人跌破眼鏡的諾貝爾和平獎﹐會在報上引起一些人的注意外﹐與世無爭﹐關起門來自己過活﹐算得上民歌中「在那遙遠的地方﹐有個小國家」。但這個地小民寡的國家﹐前陣子卻出了一個震驚全世界的天大悲劇。
一個極右派的狂熱份子﹐先用炸彈炸了總理辦公大樓後﹐化裝成警察﹐到一個和他理念不同政黨主辦的青年夏令營﹐說要保護那些年輕人﹐把那些不知大難臨頭的無辜者集合起來後﹐開始亂槍掃射。其人殺人手段之殘忍﹐性格之冷血﹐計畫之周密﹐執行之精確﹐令人難以置信。
事件發生後﹐各方鋪天蓋地對兇手的動機﹐背景加以分析和評論。就連台灣所謂的「名嘴」﹐也大談特談這個話題。但讓我好奇的是﹐從統計學來看﹐人越多的國家﹐出現類似狂人的或然率照理會越多。咱們老中的人口比挪威多那麼多﹐為什麼在台灣和大陸從沒有類似的案件發生呢﹖
更令人費解的是台灣藍綠兩派人馬似同水火﹐每到選舉﹐公開造勢的場合人山人海﹐但從沒見人拿把衝鋒槍到對方的場子去大開殺戒。為什麼﹖各位有想過這個問題嗎﹖不瞞您說﹐我倒是想過這個問題﹐並且也有一些個人的推論。我的著力點是從老中社會的特色和民族性切入﹐發現老中社會對發生類似事件有免役性。一己之見﹐絕不敢自稱看法正確﹐「信」口開合﹐聊供各路英雄好漢參考而已。
首先﹐台灣和大陸都是槍支管制的國家﹐西方很多國家不是﹐想來挪威人民想要擁有槍支彈藥不會太難。
美國憲法講明人民有擁槍自保的權利﹐但所謂「擁槍自保」的人﹐多半是和警察開火的逃犯﹐和用槍去犯案的人。
我最討厭有人用「槍不會殺人﹐是人殺人」為合法擁槍辯護。沒有槍﹐挪威那小子又不是宮本武藏﹐能用刀連砍七十多人嗎﹖
其次﹐挪威沒有死刑﹐最高刑期 21 年﹐服滿三分之一後可申請週末出獄渡假。
這開什麼玩笑﹖我不止一次公開宣稱我是主張死刑的﹐自由派的朋友﹐包括我的兒子都說﹔「哪有像你這樣主張死刑的自由派﹖」我說死刑比較省錢﹐又有朋友用各種數據來證明我錯。「阿信錯了嗎﹖」如果執行死刑真是玩真的﹐一顆子彈﹐兩盤小菜加個滷蛋﹐一瓶高粱酒就搞惦了﹐能貴到哪裡去﹖總不至於有死刑犯說我不喝高粱酒﹐我要喝 Chateau Pe'trus ﹖
台灣和大陸都是會判死刑的國家﹐死刑是否會減少類似挪威慘劇發生的可能性我不敢說﹐但至少不會增加﹐這是肯定的。
一般人殺人﹐動機不外乎搶錢﹐劫色﹐尋仇﹐這種個體戶的殺法是小本生意。唯有信教信到走火入魔的 NUTS﹐ 殺起人來不但有信仰做動力﹐還做的是批發生意。
在所有的宗教中﹐信基督教的NUTS 和信回教的NUTS 又比較有殺人的壞習慣。以往﹐他們殺人的慣例是回教殺別人(像 911 恐怖事件)﹐基督教殺自己(像 Jonestown 集體自殺)。
但挪威狂人擺明了是基督教 NUTS 衝著回教徒而來﹐打亂了 who-殺-who 的潛規則。從此問題多了。
傳統上﹐老中不是一個有宗教信仰的民族。從人數上看﹐信佛教的最多。在所有的宗教中﹐佛教是最講究和平的。
這恐怕是老中不大敢殺人如麻的原因。臺獨的狂熱份子﹐勇敢的台灣人﹐到目前為止﹐有種以身殉道的或為建國而殺人的好像沒一兩個。
別誤會我﹐我絕對不是鼓吹暴力革命的人﹐台灣立法委員們彼此之間切磋切磋劈空掌﹐打打口水戰﹐遠比真刀真槍對著幹好。
換句話說﹐保持君子動口不動手的現狀最好。
最後﹐這種事不容易發生在中國和台灣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老中是一個以漢人為主的社會﹐並不像西方國家那樣主張多元。老中基本上是個黑頭髮﹐棕色眼的 homogeneous (名詞是 homogeneity) 社會。
挪威狂人因反對多元政策而殺人的因素在中國和台灣不存在。
再加上老中人口眾多的社會結構和崇尚現實的民族性格。人口眾多﹐心懷不軌者容易被告發。崇尚現實的人一定怕死。怕死的人做不出挪威狂人那種「驢」事。「驢」者 ASS 也﹐Absolutely Super Stupid 之縮寫也。
這些都是咱們社會的優點﹐老中的福氣。別人在福中不知福﹐特此提醒。
懷南補記﹕
這篇專欄和下星期的那篇﹐寫了很久﹐上報時間被《信懷南看 2012 年台灣總統選舉》的三篇評論給延後了。
談宋楚瑜﹐蔡英文﹐馬英九的那三篇文章引起的讀者迴響噹然比平時多﹐我把它們附在談馬的補記裡。並不是每封信都登﹐我有七個不同的電郵信箱﹐有 IPad 和 PC 兩個不同的看信系統﹐有的來信看後找不到了。所以如果沒看到你的來信﹐別誤會我有什麼特別用意。我早就放棄將這個網站變成一個公開的 forum﹐ 一方面牽涉到 too much overhead (means 掌門人要花時間去整理)﹐另方面容易變成每次就那幾個人老是借此地盤發表寶貴/不寶貴意見。最後﹐ one-to-many (掌門人代表 one, 閣下是 many),的關係﹐ 單純過 many-to-many (閣下 VS 閣下) 的關係。
但如果閣下還沒機會去看過我附在談馬英九那篇文章的《懷南敬覆》﹐應該去看看﹐也值得一看。
同時﹐為有一事相求﹕台灣《文訊雜誌》的企劃編輯﹐突然來封信。它們在 11 月會出對當年《文星》影響所及的特別報導。他們在尋找文源的時後看到我多年前寫的《小憾與大憾》(信懷南看世界裡還找得到)﹐因此向我約稿。我知道信文讀者中﹐看過《文星》或回頭來時路﹐和《文星》有些瓜瓜葛葛﹐點點滴滴的臥虎藏龍之輩不乏其人。能否把你的感想和經歷告訴我一些﹐在我寫那篇文章的時候﹐也好有我們共同的回憶。來信請寄 xinbuxin@aol.com 或 xinbuxin@hotmail.com。先謝了。
懷南前記﹕我給過老馬 100 分﹐現在給 0 分。平均起來是 50 分。我越看老馬越覺得他像卡特 (Jimmy Carter) -- 人品(以政客標準論)一流﹐能力二流。不過這是另外一篇文章。
《信懷南看 2012 台灣大選》 TRILOGY 的第一回合寫完了﹐從現在開始﹐我將陸續把你們的來信﹐包括對這篇《信懷南看 2012 台灣大選之三》的來信公諸於此篇後記。
Come back. Stay tuned.
2011 年9月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8 日上網
馬英九就職一週年的時候﹐我寫了一篇《我給老馬100 分》的評論。那時他「馬」不停蹄 (pun intended) 地路過灣區﹐去瞻仰老馬哥豐采的一票難求。聽說有人把我的文章給了他﹐我知道後覺得有點像是啞巴吃黃連﹐居然強迫中獎變成了拍「馬」屁 (no pun intended) 的「歌德派」。
我給他100 分就和我這次給他零分一樣﹐並非真的像老師在給學生打分數。我是選一個特殊的領域﹐肯定或否定他的表現。 給100 分不表示他在這領域無懈可擊。給他零分也不表示他在這領域一無是處。為了避免誤會起見﹐這次我要先把所謂零分的義涵講清楚﹐說明白﹐免得被戴上上次拍馬這次打馬的帽子。
我給老馬100 分時﹐台灣剛走出陳水扁家族八年亂政的陰影。台灣人民需要一個清廉正直的總統和第一家庭。在這個特殊的領域﹐我給馬 100 分是應該的。我當時就說過﹐下次評估的標準就不能只靠為政清廉了。
我給老馬零分的特殊領域是「領袖氣質和領導才能」。關於「領袖氣質和領導才能」的論述﹐坊間買得到的書有如汗牛充棟﹐恆河沙數。在這麼多的書中﹐我建議所有的領導人都應該讀由杜拉克基金會 (The Drucker Foundation)出版的《未來領袖》(The Leader of The Future)。這本書裡收集了 31 篇名家講領導(leader/leading/leadership)的文章。杜拉克 (Peter F. Drucker) 為這本書寫了一篇序。我現在就用這篇序的要點來檢驗馬英九和任何台灣未來領導人的領袖氣質和領導才能。
杜拉克 認為領袖唯一的定義是有追隨者(followers)。其次﹐有效的領袖不是討人愛的﹐不是要人景仰的。聲望(popularity)不是領導力(leadership)﹐結果(result) 才是。領導者應該以身示範﹐為人表率。最後﹐領導力不是權力﹐不是位置﹐是責任。
杜拉克說他見到的好領袖人物有六個共同點﹕
第一﹐一開始就問什麼是需要做的事而不是我想要做什麼﹔
第二﹐怎麼做才能產生不同的效果﹔
第三﹐我們的目標和使命是什麼﹐怎麼衡量表現和結果﹔
第四﹐對和自己不同性質的人特別容忍﹐不另眼看待和自己同類型的人﹔
第五﹐能用能力比自己強的人﹔
第六﹐杜拉克提出一個「鏡子檢驗法」。那就是每天早上照鏡子的時候﹐鏡子裡出現的人就是自己想做的﹐尊敬的﹐和相信的人。杜拉克的這第六點有點抽象。誰知道﹖也許阿扁在監牢裡每天早上照鏡子﹐鏡子裡面的那個人就是自己想做的﹐尊敬的﹐和相信的人也說不定。
如果我們用杜拉克的論點逐條去檢驗馬英九﹐他不但不會是零分﹐並且還可以得些分數。但我先前說過﹐給他零分是我專挑他一個大毛病來談﹐並且「零分」代表的是暗喻式(figuratively)而非字面解釋式(literally)的說法。
當馬英九 2008 高票當選之初﹐我就替他擔心。我認為台灣的老百姓迷馬英九有點像在談「瓊瑤式的戀愛」 -- 幼稚﹐純真﹐浪漫﹐虛幻和想像力豐富。我今天批評馬英九是批評他出任百年老店的新掌門人時手上掌握的市場優勢﹐四年經營下來﹐生意居然被另一家老闆被抓來關起後幾乎宣告破產的小店搶佔。施明德最近批評馬英九連泛藍都不能把持 (hold) 別的還談什麼﹖施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
陳文茜曾經說馬英九是台灣最自戀的男人(為什麼對馬英九有一針見血看法的全是「改過自新」的前民進黨員﹖)﹐這話可能太誇張﹐但馬從小在要求非常嚴格的家庭長大﹐讀的又是一流的學校﹐初出道就做強人小蔣的秘書。在這種環境訓練出來的人﹐通常非常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們﹐也特別重視形象。他們往往缺乏自信心﹐沒自信心的人容易記仇和忌才。這種人會是好幕僚和好追隨者而非好主管和好領導者。馬英九拘謹的性格﹐良好的教養﹐不沾鍋的潔癖﹐和政大外交系畢業﹐親和力較明顯﹐性格中江湖氣較重的政治動物宋楚瑜本來就不是一類。但如果馬是個強勢領導人﹐就應該學秦始皇殲滅六國﹐當仁不讓地成為泛藍共主。如果他有足夠的自信心﹐就應該學歐巴馬用對手希拉蕊的例子﹐將重任付託給宋。這是對有企圖心的宋楚瑜釜底抽薪的辦法。馬搞到今天這種腹背受敵﹐裡外不是人的地步﹐性格和能力使然。馬是好人不一定是好領導人最明顯的例子﹐但我預測他仍然會連任。對泛藍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
懷南前記﹕周美青﹐陳文茜﹐蔡英文曾經是我最欣賞台灣的三個女人。後來我把蔡英文給 Fire 掉了﹐我 Fire 蔡英文的主要原因倒不是因為她跑去當民進黨的黨主席﹐而是她當了那個黨主席後越來越像她的「饅頭」(mentor) 李登輝和她的師父李遠哲 -- 只有政治目的﹐沒有是非公理 -- 更讓人嘔氣的﹐這些人還要裝出一副形象清新﹐和一般政客不同的樣子。真是佔了便宜還賣乖。
蔡小姐當了黨主席後。被民進黨臺獨教義派綁架﹐變成了「斯德哥爾摩效應」(Stockholm Syndrome) 的犧牲品。當然會有人不同意我這個比喻﹐他們會說蔡更像 Patty Hearst 的例子。這兩個指標型的案子﹐發生在 70 年代的初期 (1973 和 1974)﹐老美國的信文讀者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相信有藍營朋友會認為我藍皮綠骨﹐用這篇文章給蔡英文和民進黨出點子。同志們安啦﹗因為我非常有把握蔡英文沒有本文建議所需要的政治智慧和勇氣來把這個「點子」付諸實際行動﹐我才大膽公開教她這個絕招。綠營中﹐過氣國師「君子劍」李遠哲和蔡英文的政治智慧和眼光一樣「水皮」﹐再加上意識形態和省籍情結蒙了良心﹐不可能想得出這個主意。過氣野武士西「獨」李登輝有這個政治智慧和眼光﹐但沒有韜光養晦﹐把光環讓給蔡英文的肚量﹐於是蔡失掉使出這個一劍雙鵰﹐讓泛藍跌破眼鏡﹐難於招架的絕殺絕技。
泛藍的英雄(雌)好漢(娘)們想一想﹕如果蔡英文一早就使出這一招葉下偷桃﹐你們怎麼接﹖對那些想投宋一票但又怕民進黨漁翁得利的人﹐蔡做莊宋發牌不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在這裡信大「瞎」殺得性起﹐欲罷不能﹐不妨再教蔡英文一招﹕如果妳能說服彭淮南(不是信懷南)做妳的副手﹐放出風聲說會請宋楚瑜做行政院長﹐這種陣式一排出來﹐泛藍還能混嗎﹖
不過泛藍的仁兄仁姐們先別緊張﹐也不要急著替掌門人戴帽子來信發表 &%*(*&^*& 意見。蔡小英如果有這個能耐﹐還會被我炒魷魚﹖鐵嘴 IM 信早就預言 2012 年英文蔡(才)不會當選哩。不信的話﹐不妨提瓶紅酒來賭﹐目前只有一個顧客上門。掌門人已經準備好了。
2011 年8月28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30 日上網
如果我是蔡英文﹐我會在李登輝公開稱讚宋楚瑜的能力前﹐主動表示如果我當選總統﹐宋是我行政院長優先考慮的第一人選。
首先﹐請注意看我是怎麼說的﹕我說「在李登輝稱讚宋楚瑜之前」。為什麼﹖這等可以上頭版的新聞﹐由我蔡英文口中拋出來﹐對我近來低迷不振的選情﹐頗有吃大力丸的功效。李是台灣政壇過氣的人物﹐現在由他來出風頭搶版面﹐李摩西真不夠意思。
其次﹐我說「主動表示」。台灣政治人物的罩門之一是明明是心裡想的﹐口裡打死了都要否認。宋楚瑜想做行政院長﹐這絕非什麼高度機密的事。但老宋最怕被人說他在求官。這是為什麼此事必須由我主動提出﹐我主動提出至少有兩個好處。第一個好處是替宋楚瑜解套﹐讓他面子十足。宋不是我的主要敵人﹐馬英九才是。拉攏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毛潤之先生的江山就是這樣打下來的。
由我主動拋出延請老宋做行政院長的話題第二個好處是表示我多麼能容人和能為國舉才。馬英九被人詬病的主要把柄之一就是自己沒能力又不能用有能力的人。其實一個人是不是有「能力」主要是靠別人對你的主觀感覺 (perception)。建立這種對自己有利的 perception﹐有時要靠「會演戲」。雷根是美國非常受愛戴的總統﹐有人批評他是演員出身﹐沒資格做總統。他的回答是﹕「如果不是演員﹐你怎麼能做總統﹖」宋是真有能力還是假有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給人有能力的 perception 無人可比﹐那我何不順勢利用之﹖
最後﹐我說他是我「優先考慮的第一人選」﹐這話學問可大啦。「優先考慮」是助動詞﹐是廢話。「第一人選」才是關鍵。既然要打老宋牌﹐不把他列為第一人選還有什麼效果﹖第一人選不保證是最後人選。我講這話﹐既表示了我的誠意﹐也給自己留下後路。說良心話﹐民進黨裡面全是些二軍三軍的人才。總不能到後來行政院長要靠謝長廷﹐蘇貞昌這些老油條來回鍋吧﹖
好啦﹐話是講出去了﹐我這一招對我選情有幫助嗎﹖你我是自己人﹐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問你﹕你認為我當選的可能性有多少﹖零﹖ZERO﹖謝謝直言。我告訴你﹐如果只靠泛綠的那批人投我的票﹐我絕對選不上。要當選﹐非得爭取泛藍和中間選民不可。Michael Porter﹐那個所謂的「競爭力大師」有本書叫《競爭論》(On Competition)。翻完 485 頁﹐結論好像只有兩招﹕和對手競爭﹐要贏的話就要做不同的事或做同樣的事用不同的方法做。用比較通俗的話來說﹐就是死馬當活馬醫。放話邀宋楚瑜做我的行政院長﹐對我選情有什麼後遺症﹖
後遺症之一是泛綠的人因我的放話而不投票給我。這我不擔心。原來要投我票的人﹐就算我找信懷南做我的副手他們還是閉著眼睛把票投給我。你說啥﹖你說信懷南連台灣話都不會說﹖這有什麼關係﹐叫他上臺啥都別說﹐只要會用台灣話罵 XXX 就行了。
泛藍的人﹐原來不想投票的人﹐中間選民﹐同情宋楚瑜的人﹐討厭馬英九和金小刀的﹐很多都會因為我拋出的這顆震撼彈而把票投給我。沒錯﹐那些吃飽飯沒事幹的「名嘴」(famous mouth, what a silly name) 對我的絕招一定挖苦諷刺到極點。別理這些「名嘴」﹐他們只知道光說不練﹐否則早就下場選公職了。
有人一定會舉唐飛的例子來看衰這一不可能的任務。事在人為﹐什麼叫不可能﹖唐飛是軍人不是政客﹐陳水扁是草包﹐而我不是草包﹐我和宋合作的可行性豈能與陳與唐合作的可行性相提並論﹖況且我是否當選八字還沒那一撇﹐等有了那一撇後你們再來找岔不遲。如果宋能被我用﹐老共和老美絕沒有反對的道理。我越想越覺得我的這一招有轟動武林﹐震驚萬教的作用﹐可惜現在使出來有些晚了。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彼此利用的利益。如果老宋真的豁出去了硬是要出來選﹐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對我有利﹐其實也未必。我現在只希望老宋別出來選﹐他不出來﹐我還有機會使出這「一桃殺二士」(不是三士)的絕招。否則﹐我得另出奇招才行。也許真要通知信懷南開始學台灣話了。
懷南補記﹕所有對《信懷南看 2012 台灣大選》表示「寶貴意見」﹐「不寶貴意見」以及到目前為止幸好沒有的「&%^(*%^ 意見」來信。等我的(當然是寶貴意見) Trilogy 寫完後會一字排開﹐專櫃陳列。要回答屆時一道回答。但閣下要發表意見前拜託先把「懷南前記」看懂。我破例用懷南前記代替懷南後記不是沒有原因的。說是「導讀」也好﹐說是打「預防針」也好﹐ 您就看著辦吧。
懷南前記﹕這篇文章是我談2012 年台灣大選 Trilogy 的第一篇。你認為我這篇文章的重心是論宋這個人﹐那你可能沒看出我的用心。我這篇文章主要的是指出台灣領導人該走的路﹐和什麼樣的政黨才能帶領台灣走向那條路。這篇文章被宋在做決定選不選總統前看到(應該有人傳給他)﹐和在做決定後看到(就不必傳了) 的價值完全不一樣。
你看了這三篇文章後可能會失望甚至生氣﹐顏色越藍的就會越失望和越生氣。失望是因為你根本不瞭解我﹐生氣是你因失望而產生的情緒反應。
但當你失望﹐生氣完了後﹐請問自己三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如果民進黨的蔡英文(或未來的領袖)﹐放棄臺獨﹔認同中華民國﹔承認台灣人也是中國人﹔不逢中必反﹔陳水扁是因為貪污受賄而入獄﹐不是因為政治迫害而入獄。堅信挑起省籍情結族群對立是不對的﹐因此不會拍電視廣告來突出台灣人與外省人有別的矛盾。。。你會因為他們的顏色是綠的﹐黨名叫民進就反對他們嗎﹖
第二個問題﹐如果民進黨的蔡英文(或未來的領袖)逢中必反﹔不放棄台獨﹔每到選舉就挑起省籍情結﹔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拿不出什麼治國的好方針﹔沒什麼人才﹔縱容民粹。換句話說﹐和現在的民進黨沒什麼兩樣。但根據民調﹐他們的支持率幾乎和國民黨的馬英九一樣。這難道不會認為毛病可能出在國民黨和馬英九本身﹖
第三個問題﹐如果 2000 年的總統大選﹐選前國民黨不放出和事實根本不合的民調資訊﹐棄保效應沒有發生。陳水扁沒有當選。台灣的歷史會怎麼寫﹖你不覺得這十年失掉的機會和時間太可惜﹖
問題想過後﹐希望你能放下對馬﹐蔡﹐宋三人的個人喜惡 ﹐摘掉意識形態有色的眼鏡﹐以台灣人民共同的福祉﹐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的心態去看這篇文章。
這篇文章的標題﹕《如果我是宋楚瑜》﹐嚴格說起來是不通的。我不是宋楚瑜﹐我沒有會因我參選而造成泛藍分裂的壓力(新黨的黨主席不就跳出來替宋戴帽子了嗎﹖)﹐所以才會毫無顧忌地寫這篇文章。同時﹐宋也不像我會把來灣區抱孫子/女認為是晚年的幸福人生。我寫這篇文章容易﹐他照這篇文章而行困難。這是臺上演員和臺下觀眾的區別。
我這篇文章﹐在某種程度上是替宋參選的「正當性」解了套﹐也替他未來的治國方向勾畫出一個藍圖。但這些都是書生論政﹐是所謂的「戰略性」技術指導。怎麼說服台灣的選民﹐尤其是泛藍的選民棄馬保宋﹐要靠「戰術」。戰術要錢和人才去執行。宋目前是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這也是讓他身陷進退兩難﹐處境尷尬的原因。
馬英九和蔡英文的口才都不好﹐講話讓人打瞌睡。宋楚瑜的口才比他們好些﹐但嚴格說也不是一個 dynamic speaker. 因此﹐誰替宋捉刀寫文宣和講演槁非常重要。宋陣容有李敖﹐李敖火力雖強﹐文筆當然更不用說﹐但問題是他下筆罵人有餘﹐感人不足﹐對急統和對馬恨鐵不成鋼的深藍可能還有些票房﹐對淺藍的年輕人號召力卻未必有。最糟糕的是他玩世不恭的性格和作風﹐簡直像是 un-guide missile (不能導向的飛彈)。開起火來﹐很可能傷到自己人。宋陣容現在能犯錯誤的 margin 是零﹐宋能否把子弟兵管好﹐不給自己添麻煩而又能展現出團隊的戰鬥力絕非容易的事。附帶在此奉勸敖之兄﹐閣下既然答應披掛上陣﹐就費點心去打一仗﹐胡鬧一場﹐輸得太難看﹐讓我們這些號稱受《文星》啟蒙的人情何以堪﹖
如果你認為我這篇文章是給宋出來選的一個「推」(push)﹐我不能否認﹐並且我認為要選就選真的。宋楚瑜說他有一萬個理由不選總統﹐因為他是外省人不是其中的理由之一。剩下來的 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不選的理由中﹐怕被泛藍罵成事不足﹐敗事有「瑜」﹐和擔心重蹈台北市長大敗的覆轍﹐也不應該是其中的理由。
我不是宋楚瑜﹐宋楚瑜不是我。否則這個To Be Or Not To Be 的決定就容易多了。我們木柵指南山下畢業後﹐一晃就快半世紀了。我們這輩﹐像宋那樣人(仍)在江湖的已經不多了。《孟子公孫丑章》齊人有言﹐翻譯成白話是﹕「雖有智能﹐不如把握機會﹔雖有耕田的農具﹐不如等待耕種的時節。自我反省﹐要是理屈的話﹐就算面對穿著粗布衣服的普通老百姓﹐我能不怕嗎﹖自我反省﹐只要是對的事﹐就算是千萬人反對我我也勇往直前」。
「衛青不敗由天幸﹐李廣無功緣數奇。莫愁前路無知己﹐縱死猶聞俠骨香」。是寧願馬革裹尸也不放棄這將軍最後一戰的機會﹖還是在夕陽下﹐獨馬單槍以背影退場﹖該是做決定的時候了。Good Luck﹗
2011 年8月2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23 日上網
如果我是宋楚瑜﹐我會投入 2012 年的中華民國總統的選戰。
在我解釋我為什麼做這個決定之前﹐讓我先回答一些所謂「名嘴」﹐一般民眾﹐甚至有知名媒體的社論﹐對我參選的「正當性」提出懷疑的問題。
「正當性」的本身﹐本來就不該是個議題。合乎中華民國憲法上參選總統條件的﹐任何人都有參選的正當性。我的「正當性」被懷疑是有人認為我曾經說過要退出政壇﹐現在要選總統是出爾反爾。在這裡﹐我祇想說明一個觀念﹐希望你能有所區別。
當一個人把真的說成假的﹐或把假的說成真的﹐這叫說謊(telling a lie)。當一個人答應要做一件事但沒有做﹐這叫不守承諾 (break a promise)。如果一個人在某種情況下脫口而出一句話﹐事後隨客觀或主觀的因素改變而沒有照原來的話去做﹐這叫做改變心意 (change one's mind)。
有太太的人去騙另一個女人說自己是單身﹐這是說謊。對一個女人信誓旦旦說一拿到學位就娶她﹐結果娶了別人﹐這是不守承諾。花前月下﹐一時衝動說我愛妳﹐後來不愛了﹐這叫改變心意。
尼克遜競選加州州長失敗﹐憤而對記者說﹕「你們從此沒有尼克遜可修理了」﹐後來他重出江湖﹐最後入主白宮。舊金山代理市長李孟賢﹐上任時答應不會競選連任﹐但因政績好﹐勸進的人多﹐最後宣佈要參選連任。我的情形不是「說謊」﹐不是「不守承諾」﹐是「改變心意」。這三者的道德標準是不同的﹐但底線是如果選民認為我說過要退出政壇又不退出﹐因此不把票投給我﹐那是他們的權利﹐我會坦然受之。
但我相信大多數人認為我不該參選的主要原因﹐是認定我的參選會瓜分泛藍的選票﹐讓蔡英文女士會漁翁得利﹐因而影響了馬英九先生的連任。這樣會重蹈1994 台北市長﹐和 2000 年總統大選的覆轍。有這種想法的人﹐他們的邏輯是建立在三個不正確的假設上﹕
第一﹐投我票的人原來都會投馬英九。
第二﹐投民進黨的人全是鐵板一塊﹐只認顏色不認人﹐他們絕不會把票投給我。
第三﹐台灣的政治光譜只能有藍綠兩色。
坦白說﹐就算有人能「證明」我的參選是馬英九落選的原因﹐那也是因為馬英九和國民黨失掉民心。中原逐鹿﹐能者得之﹐怎能怪逐鹿者多出一人﹖台灣含淚投票和拒絕投票的人越來越多﹐民主變成不是選賢與能而是比較誰會打選戰。這絕非台灣人民之福。
我出來參選﹐理由只有一個﹕我自信能帶領台灣成為一個讓全世界華人都羨慕嚮往的國家。我的從政經驗﹐政績﹐魄力﹐危機處理﹐應變能力﹐團隊協調能力﹐都非馬英九﹐蔡英文可比。
馬英九掌握執政的優勢﹐人也清廉﹐工作又努力﹐但在民調上居然和毫無地方行政經驗﹐也沒有任何政績可言的蔡英文打成平手﹐ 這證明馬其實已經輸了這場比賽。蔡英文現象和 2008 年馬英九旋風一樣﹐利用人民對她清新形象的好感﹐造成她有能力做國家領導人的假象。她的理念天馬行空﹐不著邊際﹐毫無實質。她揹負民進黨兩岸政策的包袱﹐她如果當選﹐處理兩岸關係她將會面臨進退維谷的窘境﹐而兩岸關係則是影響台灣未來﹐人民福祉最關鍵的議題。
台灣需要的是一個在國家安全﹐社會公義﹐傳統價值﹐財務管理﹐兩岸關係上採中間偏右。在人文關懷﹐社會福利﹐照顧弱勢﹐言論自由上走中間偏左的政黨。解嚴以來﹐台灣的政黨只有垂直式的對立﹐最後是藍綠惡鬥﹐沒有交集。 我們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包括藍綠﹐橫向整合的政黨。對台灣的定位明確指出﹕兩岸分治是國共內戰的結果﹐中華民國是主權獨立的國家。一個中國是過去的事實﹐未來的理想﹐和現在努力的目標。換句話說﹐對台灣人民來說﹐接受一個中國的原則 (One China Principle)有其困難度。但在原則上 (but in principle)﹐我們同意﹐只要是對台灣人民有利﹐一個中國是兩岸共同的長遠目標。民生優先﹐經濟掛帥﹐族群和睦﹐兩岸合作是我的政策。建立清廉而有效的執行團隊是實現我們政策的保證。
1968 年我還在美國做學生的時候﹐羅拔甘迺迪遇刺﹐泰迪甘迺迪引用他哥哥生前最喜愛的蕭伯納名言來結束他哥哥的追悼會﹕Some men see things as they are and ask why, I dream things that never were and ask why not. 蔡英文不能證明她能治國。馬英九證明他不善治國。我認為台灣的老百姓有權利在他們兩個人之外多一個選擇。 這就是我決定參加 2012 總統大選的正當性。
IM 信預言﹕講了半天﹐豈能光說不練﹐壞了鐵嘴 (IM) 信的名聲。宋會選總統嗎﹖答案是「會」。如果 IM 信預言準了﹐到時你有興趣﹐我再告訴你我預言的根據是什麼。如果不準﹐鐵嘴不鐵﹐信某告罪。
2011 年8月1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16 日上網
老年守則第十一條﹕要有保險為敢於生病之本。
人的一生﹐越想越像是一部汽車。
汽車剛出廠的時候﹐光鮮亮麗﹐連聞起來都是香的﹐人也如此。汽車要能動﹐靠的是加油﹐人要能動靠的是吃東西。汽油有不同的等級﹐價錢不同﹐功能上沒多大差異。人吃人參燕窩和吃青菜豆腐﹐除了價錢和心理作用外﹐我看也沒那麼大的區別。車子壽命的長短﹐和什麼牌子和怎麼保養有關﹐保養要花銀子﹐人也是一樣。壽命長短﹐首先要看先天的 DNA﹐然後才看後天的保養。車子停在車房裡不動不行﹐天天以 80 哩的高速爆衝 200 哩會提早出毛病。人養在溫室裡﹐不經風吹雨打容易生病﹐但生活糜爛﹐蠟燭兩頭點也會提早出毛病。車子牌子好﹐人的 DNA 好﹐遇到 defect ﹐那也得認命。
但人和車子最大的不同是車子老了﹐雖然零件一個接一個的出毛病﹐但只要引擎還能發動﹐多少有點剩餘價值。有一天修車修煩了﹐打個電話給「救世軍」或類似的慈善機關把車拖走﹐收據還可以報稅。但人只要還能保持呼吸﹐就得半死不活撐在那裡。不能叫「救世軍」來拖人。所以我說﹐信門《老年守則 》衣食住行﹐喜怒哀樂﹐生老病死12 條中﹐「病」最難寫﹐如果我能寫得出什麼「守則」的話﹐我早就得諾貝爾獎了(和平獎希望大些)。
生老病死的線型作業 (linear process)﹐最理想的設計是生到老的過程拖得非常的長﹐而老到死則是一步到位﹐把那個「病」的階段給省掉。但上帝造人﹐顯然不是按照這個設計去造的。或許是照這個設計去造﹐但人違背神的旨意﹐偏要去發明一些醫病保命的高科技。這樣好了﹐70 歲的老人家還要照顧 90 歲的父母變成常事﹐這不但非常荒謬並且違反自然律。
我母親 92 歲的時候﹐我陪她去阿拉斯加「酷死」﹐如果你在我網站上看過我那篇《翻完最後的一頁》﹐從照片上你可以看到她算得上是非常優雅的老婦人。後來她在睡覺中中風﹐頭腦仍然清楚﹐但半邊身體失掉功能。她 96 歲去世﹐有 三﹐四年的日子﹐對她自己和對照顧她的人都造成極大的負擔和壓力。
我母親算是命好的﹐她來美後一直和我姐姐住﹐我姐姐和姐夫算得上世界上最有愛心和耐心的女兒和女婿。我和我姐姐的性格和看法在很多地方有很大的差異(我和任何人都有差異)﹐但我不止一次公開稱讚她是我見過最像「真」基督徒的非基督徒。這些年來﹐我一直有兩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如果有選擇﹐我寧願做一個頭腦清楚﹐但身體殘障的人(像我母親晚年)﹐或身體好但頭腦失掉功能的人(像老年失憶症或所謂的植物人)。問這個問題當然沒有什麼意義﹐因為選擇不在我們手裡。20 年前﹐我對吃什麼﹐吃多少完全沒有任何顧忌。我最常用的口頭禪是﹕ I die happy。 直到有一天信夫人問﹕「如果你既不 die﹐ 又不 happy 怎麼辦﹖」一言驚醒夢中人﹐從那時候開始﹐我常想到既不 die﹐ 又不 happy 的可能性。
第二個問題是﹕如果我母親的中風嚴重到致命﹐那天晚上她在睡夢中過去。在那晚之前﹐雖然因關節炎而行動不便﹐要坐輪椅﹐但麻將照搓﹐「酷死」照遊﹐可謂「退場的背影非常優美」。信神的人相信任何事的發生都有神的旨意。如果神要我的母親多活幾年﹐讓我們在精神和肉體上受折磨﹐照理說一定有祂(神)要我學到什麼功課的目的。但什麼功課呢﹖老實說我到今天還不明白。我不是不謙虛﹐我是太笨。
我母親去世前有天晚上是我負責晚上起來照顧她﹐我睡在另一個房間﹐她床旁有個按鈕﹐她一按我房間的警鈴就會響。那晚我睡得太熟﹐她按鈴的時候我沒醒。當我醒後趕到她房間時﹐她已經自己爬起來坐上床邊的馬桶上了。她看到我之後大哭﹐問我為什麼遺棄了她。那是我一生見過最悲慘的鏡頭﹐願您永遠不會經歷那樣的場景。她怎麼會認為我們會遺棄她呢﹖是她老了沒有安全感﹖還是她病了﹐想法已經不合邏輯﹖也許兩者都是吧。我最擔心的不是死﹐是怕病到生不如死的困境。
「要有保險為敢於生病之本」﹐除此之外﹐我還能說什麼呢﹖
懷南補記﹕既然對「病」沒什麼其他的話好說﹐還不如利用這個機會來為接下來的三篇文章造造勢﹐輕鬆輕鬆。
我上星期說我在考慮要不要對台灣 2012 年的總統大選發表一點「我的寶貴意見」後﹐根據讀者來信﹐100% 贊成我寫 -- 其實我只收到一封信說希望我寫﹐其他的都是不表態的。這就是民調的結果﹐100% 贊成。嘿嘿嘿。
我把決定要寫的消息通知了群德基金會的核心成員﹐並且告訴他們這三篇評論的標題是《如果我是宋楚瑜》﹐《如果我是蔡英文》和暫時不能宣佈寫馬英九的那篇叫什麼。在這裡﹐我建議信文讀者不要對我會怎麼寫這三篇評論抱太多的期望(expectation) 和猜測(speculation)。你當然可以來信表達你的看法﹐甚至於告訴我該怎麼寫。但你也應該知道「你的不寶貴意見」﹐不能影響「我的寶貴意見」的。 下面這封核心成員的來信﹐相當能代表我的立場﹐登錄上網﹐算是先給各位一個心理準備。
。。。我和老大一樣,不停的在 Brainy Democrat 和Altruistic Republic 間擺盪,對兩黨的極端派都倒盡胃口,可是咱們雖是silent majority 但偏偏是 informed few,又有不甘閉嘴的痛苦。而且老被人誤認為是自己人,結果別人一聽你開口說老實話居然各打50大板才知道你非我族類。所以Informed few 的宿命就是門神,天一黑就被人關在門外。我的確是指責當今民主制度容許關鍵少數操弄大局,再加上資訊實在太發達,兩者相互作用的結果使得包括台灣美國在內的民主國家走上Brinksmanship Politics之必然性。按照易經的道理,民主走到一個極限就一定會出現另外一種完全相反的方式,這就是我所說的不祥。。。。
這位「一流讀者」用的「門神」﹐「Brainy Democrat」,「Altruistic Republic」,「informed few」和我用的「旁觀者」﹐「有頭腦的民主黨」﹐「有心腸的共和黨」和「千山獨行」是一樣的。其實信懷南讀者群的屬性我豈有不清楚的道理﹖但我寫評論﹐既不是要別人喜歡我﹐也不是要別人佩服我﹐更不是要別人追隨我。我的目的只不過是想把我個人對很多事情﹐人物﹐和現象的看法 -- 原諒我就不故作謙虛了 -- 用比一般人稍微擅長的文字表達方式﹐想對年輕的一代﹐尤其是住在台灣和中國大陸的中國人﹐讓他們聽到一點理性的聲音 (the voice of reason)﹐建立獨立思考的能力 (the capacity of thinking independently )﹐發揮普通常識的力量 (empower common sense)﹐而我採取的方式是友善的勸說 (a friendly persuasion)。 ﹐這十幾年來﹐偶爾在空谷中﹐也傳來幾聲迴音。上面那封信就是一個例子。
Stay tuned, Amigos﹗
有位讀者﹐我猜是醫師﹐來信指出 Atenolol 並不會造成「嚮往解放區」的現象。是我把和另外的一種治高血壓的藥搞混了。我已回信致謝並在原文 《驀然回首四十年》中更正。
債多不愁的美國
2011 年8月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10 日上網
美國國債上限 (debt ceiling)調昇的鬧劇﹐到八月二號「大限」日當天上午才搞惦。我說這是場鬧劇是有所本的。
第一﹐這件事根本不應該發生﹐拖這麼久﹐全是國會民主共和兩黨鬼打鬼的結果。
第二﹐那些議員們的民調支持率現在恐怕會掉到新低﹐但他們連任的可能性仍然高過八九成﹐這就是民主政治。
第三﹐政治妥協的結果﹐既沒有根本解決問題﹐也沒人會高興﹐但歐巴馬算是穩住了中間選民﹐對他連任之路有加分。
最後﹐這種結果一點也不令人意外﹐除了茶黨那些不在乎連任﹐和民主黨中的極左派外﹐大多數的政客都不敢真的坐視美國像希臘那樣宣佈破產。極右派的茶黨﹐他們說要砍政府預算不是說說就算﹐是玩真的。
如果美國真的像希臘那樣兩手一攤宣稱﹕「老子破產了﹐要錢沒錢﹐要命一條﹐你看著辦吧﹗」倒楣的當然是我們這些每月要靠美國政府發銀子討生活的老百姓﹐但中國人民銀行保險箱裡(當然是比喻式的說法)上兆的美國債券﹐變成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那可虧大了。美國這樣的搞法讓我想起一個笑話﹕
有個人爬到山頂去請教那個說「長壽之道在保持呼吸而已」的古儒 (guru)﹕「大師啊﹐我欠債沒錢還﹐擔心得晚上都睡不著﹐怎麼辦﹖」古儒說﹕「你擔心啥﹖該睡不著覺的不應該是你﹐應該是借錢給你的人」。我看美國的這一招﹐顯然是得到了這位古儒的真傳。
也許有人會問﹕這「國債上限究竟是啥玩意呀﹖」讓掌門人試舉例以說明之﹕
政府和個人一樣﹐最保險和最保守的理財之道是量入為出。如果入大於出﹐這叫作盈餘 (surplus)﹐反之出大於入﹐則叫作赤字 (deficit)。 個人赤字可靠借錢來付﹕我們買東西「刷卡」﹐就是用向銀行借錢來付賬的辦法。只要我們每個月能付債主(銀行)要我們付的最低款項(多半是利息)﹐銀行會認為我們的信用靠得住﹐也願意繼續借錢給我們花。
但如果我們花錢如流水﹐很快銀行願意借錢給我們的上限就到了。到時候我們沒錢付利息﹐或需要一筆額外貸款﹐那只好向銀行要求調昇貸款的上限﹐但銀行是否答應﹐那要看你本身的信用和賺錢的能力。
美國國會在 1917 年通過一個「自廢武功」的國債有上限的法令﹐目的是怕總統權力過大﹐以為限制政府借錢的上限是控制亂花錢的辦法。但情勢比人強﹐從 1917 年後﹐不管那黨當政﹐「國債上限」被調高已經 N 次了。過去十年幾乎是每年一調。沒錯﹐這種以債養債的辦法根本是飲鴆止渴﹐但如果既做不到開源和節流﹐又不能兩手一攤耍無賴說﹕「老子 。。。」﹐信用卡「刷爆」了﹐不調高借債上限還能怎樣﹖
在繼續討論為什麼這次會搞到火燒眉毛的地步前﹐先提一下柯林頓。柯林頓雖然褲子的拉鏈管不緊﹐但量入為出的預算卻管得滿緊的。他卸任的時候﹐美國號稱有「盈餘」三兆美金。這盈餘並非白花花的銀子而是在柯林頓的施政計劃下﹐有大量的 surplus。 布希 Jr. 上任三斧頭﹕刷(退稅)﹐刷(打仗)﹐刷(老年藥方津貼)﹐一下子就把「盈餘家當」給刷爆了。
現在提昇國債上限暫告一段落﹐怎麼縮減開銷才是問題關鍵所在。減什麼。減多少﹐將由兩黨各派六人組成的委員會在年底前提出方案。看來社會福利預算被砍是免不了的﹐因為下面這個笑話已經不單是共和黨人津津樂道的了。
一個坐輪椅的共和黨員問咖啡店招待﹕「站在對街的那人是耶穌吧﹖」招待說﹕「是祂」。於是這人叫招待送杯咖啡過去﹐賬由他來付。後來咖啡店進來一個用枴杖的民主黨員﹐坐下來對女招待說﹕「Baby﹐來杯冰啤酒吧。」然後問﹕「站在對街的那位是上帝老頭的 boy ﹖」女招待說「是的。」於是這個人請招待送杯冰啤酒過去﹐說賬算他的。不久耶穌過來﹐走到共和黨員的面前說﹕「謝謝你的善心」﹐用手一摸﹐坐輪椅的共和黨員就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歡天喜地的走出咖啡店。耶穌微笑著向民主黨員走過去﹐那個民主黨員馬上用柺仗頂住耶穌說﹕「你別碰我﹐我是拿 total disability 補助金的﹗」
唉﹐我們這些有頭腦的民主黨和有心腸的共和黨要遭殃了。
懷南補記﹕各位看官有機會看到人民日報評論美國國債調昇的報導嗎﹖mind you, 那評論不是我寫的。
不過人民日報用了兩個詞彙來評論這整件事﹐倒是和掌門人用的有英雄所見略同。該報用「鬧劇」來形容這碼子事﹐和我的結論一樣。他們用「寅吃卯糧」來道出老美在預算開支上不負責任﹐我覺得不如我用「以債養債」來得精確。但誰有閒功夫去研究字句的精確度﹐結論是天下政客一般驢 (ASS)﹐老美面對的是要想辦法減輕赤字的財務困境﹐用不通過國債調昇來作為兩黨惡鬥的工具是 Absolutely Super Stupid (ASS)。尤其令人生氣的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場和台灣立法委員打架一樣的「秀」給兩黨死硬派看的﹐到骨節眼上沒人敢玩真的。
說到台灣立法院﹐有人也許在等 IM 信 (信鐵嘴)發功對馬英九會不會連任﹖蔡小英是否會成為台灣女總統第一人﹖宋楚瑜和親民黨前途如何﹖發表點「我的寶貴意見」這些話題我不是不能談是並不太想談。為什麼﹖台灣的政局和我有什麼切身關係﹖不管我的評論多麼精闢﹐多麼準確﹐還不是自言自語過「評論員」(過去人民日報用評論員發表的文章表示這就是黨中央的立場) 的乾癮。何況信大「瞎」劍一出手必定傷人﹐並且很可能是傷到那些自以為是和掌門人一夥的人。這樣一想﹐想發表「我的寶貴意見」的意願就不太高了。
But on the other hand﹐除非不看台灣的電視政論節目﹐一看就來氣﹐那些「名嘴」 (what a stupid name) 的評論和分析﹐全站在藍綠拚個你死我活的立場大放厥詞﹐沒有一個站在沒有顏色的立場來分析。話講白了﹕蔡英文憑什麼民調會這麼高﹖問題在那裡﹖掌握執政資源而又清廉的馬英九居然會和蔡英文打成平手﹖問題又出在那裡﹖宋楚瑜該不該出來選總統﹖會不會出來﹖也許我該繼續 follow 我對李登輝﹐李敖﹐李遠哲﹐連戰﹐許信良未蓋棺先論定的先例﹐對馬英九﹐蔡英文﹐宋楚瑜加以評論﹐但我的專欄只有 1500 字﹐稿費又那麼低﹐值得我費精神嗎﹖ To write or not to write, that is the question.
收到一封讀者回應﹐頗值得一讀。特此推薦。 懷南 8/10/11
老大好,
看到老大這個禮拜在本文左打南山猛虎(美國國債上限鬧劇),補記右踢北海蛟龍(台灣藍綠惡鬥),看得很過癮。趕緊補上我的兩分錢美金。
古往今來歷史學家的最喜歡的研究項目大概是帝國崩潰論。連大家最敬愛的虎媽都寫過一本與她本行八竿子打不著的 "Day of Empire, How Hyperpower's Rise to Global Dominance and Why They Fall"。但是我認為最具理論根據的是Joseph Tainter 的社會崩潰論,他老兄認為不論任何形式的社會系統在運作成功之後,為了維護這套系統的複雜度以及維護費用會越來越增加,然後無法動彈,最終這個系統會被本身的重量壓垮。這系統在會衰退一段日子變成無法承受壓力,戰爭或重大天災只是最後一根稻草。
包括台灣在內的英美式民主制度以及資本主義模式算是人類有史以來最成功的系統,但是走了那麼長的時間已經看到疲態。這個系統為了管理,法規不停的疊層架屋,越來越複雜,使得能夠解釋及利用(explain and exploit)這套系統的專業人士越來越多,律師壟斷法律,金融從業人員壟斷經濟,經理人壟斷經營及利潤分配,記者壟斷髮聲管道,這群分工精密的專業人士就像中古時代的教士壟斷對上帝的解釋權。
可是這套系統在政治上為了制衡權利維護了少數人的空間,反而使得極端份子容易可以左右局勢,這群人成事不足,但敗事綽綽有餘。在台灣則是親民黨以及台獨基本教義派,在美國有Tea Party 和Fox News。當初Milton Friedman 預言中國開放會讓中國老百姓嚮往美國的民主自由,因而發動自下而上的改革造成大陸民主化。可惜他早死幾年,不知他若看見如今他的徒子徒孫綁架國會法案不知作何感想。
不過光修理茶葉黨,厚此薄彼也不對,由民主黨大本營加州帶頭的直接式民主公投使得任何法案只要損及任何人的利益就一定動彈不得。連同性戀結婚和大麻合法化等殘腦政見即使被推翻了隔兩年換個案號再來一遍。除了浪費錢,唯一獲利的只有律師。另外美國公立教育品質江河日下當然有著不少原因,但大部份人會同意其中關鍵之一就是當初加州全民擁護的Prop 13 為了少交點稅,設定了學區經費上限。現在大家雖自食苦果,但若要有人為了拯救美國的下一代提案推翻Prop 13,保證還是門都沒有。
或許很多人看到這年頭台灣還有族群操作空間為選民素質搖頭,但老大不知同不同意即使號稱全世界水準最高的歐美選民比起台灣人也高明不到哪裡。當今的民主制度套句咱們自家州長的話,『已經快要無法治理(ungovernable)』。美國的政治雖然清明,但是執行效率已經病入膏肓,有點 1930年代德國威瑪政權的不祥之兆。而且可怕的是可能We ain't see nothing yet., 最糟的日子還沒來。
當今搞政治最過癮的要數大陸。笑話裡白字大王看到書上寫臨財母狗得,臨難母狗免,因此立志當母狗。各國政客看到中國政府高稅收,百姓低福利,出了事官員卻無責任大概該全體立正,並發出羨慕母狗之嘆。
最後送老大一幅上個禮拜The Economist上KAL修理Tea Party的漫畫,挺逗。
(漫畫從略。畫的是一個小孩騎三輪車(茶黨)牽著大象(共和黨)鼻子走。大象牽著 Uncle Sam (美國)的鼻子走。美國牽著地球(世界)的鼻子走)
Cheers….
Jay
2011 年7月3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3 日上網
前陣子在報上看到一則報導(說是新聞太抬舉啦)﹐有位叫陳源奇的先生﹐說王文洋先生要做他副手參選 2012 年中華民國的正副總統。根據該報的報導﹐上次總統大選﹐王文洋因為他爸爸王永慶反對﹐不能出來選﹐只能替陳親披紅綵帶。接下來的報導更是「神來之筆」﹐據陳先生說﹐他們將到美國各地募款﹐因為上次選舉花了不少錢。不過這次他不擔心﹐因為王文洋會負責。報上提到陳先生是舊金山林肯大學畢業﹐著作包括財經方面和看相算命的書(嘻﹐真是全方位)﹐報導還附一張相片﹐穿紅格子襯衫的陳先生﹐手持他畫的「馬到成功」﹐畫上題「小心珍藏﹐將來此畫價值連城」云云(大意如此﹐老實說掌門看過就忘了)。
我看完這則報導後既有氣又好笑﹐當場就想發表點「我的寶貴意見」。讓我好笑 的原因是該記者在報導結尾時畫龍點睛附了一句﹐說該報想聯絡王文洋證實此事但沒聯絡上。換句話說﹐該記者把掌門人「信不信由你」的逍遙劍法練到新聞報導上去了。讓我有氣的原因是只要是 IQ 比章魚高﹐用膝蓋骨去想﹐這事都有點邪門﹐但居然也會上號稱「正派辦報」的華文報。想想看﹕
第一﹐王文洋何等人也﹐又願意花錢﹐他不選正的反而和你搭檔選副的﹖前輩子欠了你﹖
第二﹐穿紅格子襯衫出來開選總統記者會的人﹐能把他的話當真﹖就好像香港那個議員「長毛」﹐真要造反的話﹐至少要有個像樣點的外號吧﹖
第三﹐在自己的畫上題「小心珍藏﹐將來此畫價值連城」的字。大佬﹐有冇搞錯﹖掌門曾經自稱是「世界」級的專欄作家(現在不敢吹啦﹗)﹐世界兩個字一定加括號以示雙關語兼開玩笑。陳先生的畫如果是免費送朋友﹐他高興怎麼題字都行﹐如果要賣錢﹐那玩笑就有點開大了。
第二天王文洋就委託律師出面否認認識陳源奇﹐並說如果陳影響到王的名譽就會告他﹐但這並不影響老陳上電視去曝光。
如果說我是為了社會公義﹐為了提醒在美華人最好能分辨真偽而寫這篇文章﹐以我好管閒事﹐愛發「正義之聲」(我們這代年輕時聽的廣播電臺)也說得過去。但那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精彩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很多年前﹐我和一位朋友在台北的來來大飯店喝咖啡﹐隔壁桌子有位男士穿一套白西裝﹐在那場合﹐非常顯眼﹐也有點不倫不類。我朋友當時負責台灣一個知名大財團的公關﹐和白衣人同桌的人大概認得他﹐最後那位穿白西裝的先生自動過來和我們坐在一起。
白衣人遞上名片﹐我一看名字叫陳源奇。他先說他和我朋友的老闆是什麼什麼關係﹐我朋友遞個眼色給我﹐意思是說﹕「小心」。後來白衣人知道我是一家國際顧問公司的副總﹐家在舊金山灣區後﹐說他家也在灣區﹐並要把他手上一個什麼大學的代理權給我們公司。我一聽就知道那是舊金山灣區的一家「野雞大學」﹐於是我說﹕「行﹐來我的辦公室談。」見面那天的上午﹐陳先生來電話爽約﹐掌門人是老江湖了﹐這種事見多了不足為「奇」(pun intended)。不過陳源奇三個字一直留在我腦海裡。後來看到台灣的選舉﹐從議員﹐縣長﹐省長﹐總統﹐他無役不與。如果記得不錯﹐有次選金門的縣長只得了一票﹐我覺得這個人有點﹐叫我怎麼說呢﹖厚道點﹐就算是相當另類吧。
在《天下文章一大抄》中我提到一個叫 Phineas Barnum 的人。相傳 There is a sucker born every minute (每分鐘都有傻客降生) 出自他的名言。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相信陳某會和王文洋搭檔參選﹐有多少人會掏銀子支持他。最讓我不解的是為什麼有人膽子那麼大﹖明明沒有的事敢說有﹐明明是黑的敢說成白的。難道「傻客」(sucker) 真的是一分鐘就有一個降生嗎﹖
上次加州補選州長﹐阿貓阿狗都可以參選﹐掌門人痛失良機﹐沒有出來。如果掌門人出來參選﹐躺著選也不會祇得一票吧﹖也許我也該召開一個記者會﹐宣佈參選 2012 中華民國總統﹐郭台銘答應做我的副手﹐競選經費不用擔心 ﹐Terry (叫郭 Terry 表示關係非淺)會負責。在此誠徵 IQ 低銀子多的「傻客」支持我們。下一步我還有一座紅顏色叫金門的大橋減價賣給你呢。
懷南補記﹕有時想想﹐陳先生也很倒楣﹐他恐怕做夢都沒想到﹐在和台灣隔了那麼遠的地方﹐在美國北加州的世界日報上的新聞﹐居然會冒出一個信懷南來出他的洋相。
我豈是喜歡斷人財路﹐與人為惡的人。再加上和世界日報有點過節﹐我批評該報﹐頭腦不清的人還以為我在籍機報復哩。再加上陳先生上的電視節目是星島日報支持的﹐星島有沒有登同樣的新聞﹐世界是否自以為撿到一條獨家新聞﹐我都不知道。我突然發飆﹐可能把陳先生﹐支持陳先生的人﹐世界日報(我曾經寫了十幾年專欄的報紙)﹐星島日報(目前在寫專欄的報紙)一下子全得罪光了。就像我寫《放李登輝一馬》把綠的﹐藍的﹐黃的都得罪了一樣。
說到《放李登輝一馬》﹐我加了一封讀者的來信和我的回信。如果您還沒看到﹐不妨回頭去看看。我的回信把我的基本態度講得比較清楚。信懷南評論人物採「三公」原則 -- 公平﹐公義﹐公開。我如果沒有和陳先生見過面﹐如果這些年來我沒有注意他﹐我如果沒看到他在電視上高談闊論﹐面不改色﹐我是不會寫這篇文章的。指出真相是為了公義﹐如果星島日報鬧世界日報同樣的笑話﹐照批。這是為了公平原則。至於指名道姓把陳源奇三個字擺在檯面上談﹐則是所謂的公開原則。掌門人一路行來始終是個 bystander (旁觀者)﹐您也許忘了﹐我沒忘。
2011 年7月2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27 日上網
尊敬的姚明同志﹕
在報上看到你宣佈從 NBA 退役﹐我要衷心地對你說一聲恭喜﹗請不要以為我在幸災樂禍﹐投井下石。我對你的宣佈也一點不感到意外﹐我是真的為你高興。
你雖然不知道我是誰﹐但在過去幾年﹐我曾經在報上發表過幾封寫給你的公開信。這封信是寫給你的最後一封﹐我信中講的﹐一定和你聽到的其他「粉絲」的嘆息聲不一樣﹐我是以一個老球迷﹐一個老美國﹐也是一個老中的身份﹐向你提供一些「我的寶貴意見」。這些「寶貴意見」是對你在NBA 生涯的回顧和分析﹐和對你未來的期望和祝福。
首先讓我解釋一下為什麼在一片對你惋惜聲中﹐我反而要恭喜你呢﹖這就應該從我文章中常提到的 MBE 概念說起。MBE 者 Management By Expectation (管理期待)也。根據我的第一手經驗﹐我越來越發現當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有過份期待(over expectation) 或期待得不合理 (unrealistic expectation) 時﹐結果一定會失望。很多人會因失望而變成「因愛生恨」﹐這是公眾人物常會遇到的問題。
從你狀元及第進入 NBA 後﹐很多老中對你就有既過份又不合理的期待﹐他們把你當成「民族之光」和「國之瑰寶」來捧﹐這其實對你並不公平。你之所以會打籃球﹐是你生在籃球國手的家庭﹐在先天上佔了 DNA 的便宜。個子奇高﹐體格也壯﹐身手又很靈活﹐是打中鋒的上駟之材。很少老中會像我一樣認為你打球不是為滿足別人對你的期望而打﹐更和為老中在世界上揚眉吐氣﹐為國爭光沒有關係。兩岸三地的老中﹐在台灣的老是把什麼事都泛政治化﹐大陸的把什麼事都民族主義化﹐而住在美國的又老是身在美國心在漢﹐把凡是有點華人血統者就當自己人來挺。你打 NBA 本來是體育新聞﹐但他們往往用頭條新聞來處理﹐對你來說﹐別人的期待﹐是你姚明背上的一個猴子(a monkey on your back)。你的退役﹐從此甩掉那個猴子﹐這是我要恭喜你的主要原因。
接下來﹐讓我最後再談一下你的 NBA 之旅(我們台灣來的老喜歡用什麼什麼之旅)。不是放馬後炮﹐從一開始我就和一般頭腦發熱的老中不同﹐我對你在 NBA 揚名立萬並不看好。不看好的原因有四﹕
第一﹐你的體型上重下輕﹐NBA 的球季太長﹐出賽場次太多﹐飛來飛去﹐體力透支太多﹐容易受傷。我一想到你就想到 Bill Bradley (NBA 明星﹐三任國會參議員)的書 《Life on The Run 》中提到運動員有容易受傷型和不容易受傷型﹐而你屬於前者。你也讓我想到十大中鋒排名第十的華頓 (Bill Walton)。
第二﹐你的「球路」並不適合 NBA 的打法。你是個介於「俠客」(Shaquille O'Neal) 和「德國佬 」Dirk Nowitzki 之間的球員。你打的是 「俠客」的位置﹐但你沒有「俠客」能在籃下硬擠灌籃的蠻勁。你的基本動作比「俠客」好﹐出手的力道(soft touch) 和投籃的弧度比「俠客」高明。我常想﹐如果你像「德國佬 」那樣打大前鋒的位置是否更好﹖但問題是你沒有「德國佬 」的靈活和速度﹐再加上你打球不自私﹐出手不多但命中率之高﹐NBA 球員中很少人可比。可惜 NBA 是個講求個人表現的舞台﹐你在這個舞台上不是技不如人﹐是 不適合(Un-fit)。
第三﹐你的打法缺乏變化﹐在體能上沒有那些黑面漢子旱地拔蔥和空中移形換位的特異功能。你傳球太急﹐不等隊友跑位置。接球後老習慣性的往地上一拍才翻身出手。不搶進攻籃板球﹐你的慣性打法容易被對方摸清球路。
第四﹐你最吃虧的是你從沒有遇到能善用你長處的教練和能幫你發揮所長的後衛。小牛隊今年為什麼能夠得冠軍﹖他們隊上只有「德國佬 」一個超級明星﹐但教練好﹐並且有後衛 Jason Kidd 穿針引線。你遇到的教練一個不如一個﹐你隊友不給你球﹐你除了跑上跑下﹐浪費氣力外﹐還能怎樣﹖
你在這時候選擇離開 NBA 我認為時機正好﹐火箭隊新教練 Kevin McHale 是籃球名人堂的前鋒﹐但他幹籃球經理和教練的成績單卻爛透了。在他麾下打球沒什麼好處﹐何況他擺明不想和你續約。你與其像其他曾經在 NBA 打過球的四位中國籍球員那樣沿門托缽﹐一隊一隊討生活﹐還不如見(壞)就收專心發展事業的第二春。你反應靈敏﹐口才便給﹐政治警覺又高﹐留在美國 NBA 打球前途有限﹐回國發展則前途無量。所以我說要恭喜你。
此致革命的敬禮。
掌門人謹上。
懷南補記﹕有兩件後續動作值得觀察﹕休斯頓火箭隊會不會將姚明的 11 號球衣退休 (從此火箭隊沒有 11 號)﹐和姚明會不會進 NBA 的名人堂。
我的預測是「會」AND 「會」。如果我是火箭隊和 NBA 的領導﹐別管姚明在球場上的表現是不是夠資格得到這兩個 NBA 的最高榮譽﹐姚明在國際﹐尤其在世界華人中帶來的商機﹐對 NBA 的貢獻﹐遠超過其他 名人堂的人物。NBA 名人堂有「特殊貢獻」一項﹐姚明有足夠的資格在這項中當選﹐至於火箭隊嗎﹐退休一件球衣號碼﹐搞個姚明之夜熱鬧熱鬧﹐有百利而無一害﹐何樂不為﹖
2011 年7月1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19 日上網
我不是李登輝的「粉絲」﹐這是路人皆知的事實。10 年前我寫了一篇《三流總統﹐三流人物》的文章﹐算是對李登輝未蓋棺﹐先論定的批評。結果惹毛了此間一位李登輝後援會的負責人﹐他在網上說我不入流﹐最後還加了一句「信懷南者不知何許人也。」OOCH﹗說信懷南不入流已經夠讓掌門人傷心了﹐再傷口上抹鹽補上一句﹐更是不給面子。我那時在報上寫專欄已經寫了 N 年﹐自認是「世界」級的專欄作家﹐這位主張臺獨的先生居然說「信懷南者不知何許人也」﹐實在讓我「蒼老的心靈受到極大的創傷」(不入流的言情小說是用幼小的心靈)。
10 年過去了﹐不知什麼原因﹐兩個月前台灣的第一大報﹐突然看中了我那篇不入流的文章﹐要求轉載﹐並定調為「兩岸史話」。結果又有人在網上說信懷南是三流作家。十年磨一劍﹐信某由「不入流」到「三流」﹐總算是有進步。在我們繼續談為什麼我主張放李登輝一馬前﹐務請藍綠兩邊的英雄好漢別先喊打。
我批評李登輝是「三流總統﹐三流人物」的主要論點有三﹕
第一﹐我說他是學王莽的偽善而得到政權﹐
第二﹐我說他是用牛二的無賴來管理國家﹐
第三﹐我說他會以歐陽鋒的狂傲終老。
泛綠的朋友們如果不服氣的話﹐不妨上網去「谷歌」全文﹐看完後仍然認是信懷南的評論確是三流或不入流的話﹐不妨寫篇一流或二流的文章放馬過來﹐發表點寶貴意見讓我開開眼界。但如果沒什麼「寶貴意見」只有「 ^%$*&^% 意見」﹐我建議就省省氣力吧。 「放李登輝一馬」﹐說白了就是我認為就算李的侵佔公款罪成立﹐他也不必坐牢。同時﹐如果他選擇回歸日本終其餘年﹐也讓他走。泛綠的朋友其實不知道我為李登輝說好話這不是第一次。很多年前﹐有一夥人請我去發表「我的寶貴意見」﹐那時我還沒宣佈我的「信三條」﹐也就答應去了。會中遇到一位此間新黨的泛藍大將﹐他那時正在指控李登輝的老婆用麻繩捆美金入關美國錢被沒收。我當時就勸他別把敵人想得那樣笨﹐這樣會讓自家的公信力受損﹐結果證明掌門人對了。
這次我為李登輝說好話的情況完全不同。李在卸任前把政府的錢移到自己的智庫﹐這不是貪污是什麼﹖蔡英文說「很多人」認為起訴李登輝是追殺台灣人的總統﹐那妳蔡英文認為呢﹖後任「追殺」前任是保持政治清明的最有效方法。在我們搞專案管理 (Project management) 人的眼中﹐這都是所謂的 「專案後評估」(Post Project Evaluation)。用「追殺」﹐「清算」﹐「秋後算帳」在語義上太煽情﹐但目的一樣。如果在位者對後任不會找麻煩像吃了定心丸一樣﹐那不是更可以放膽亂來﹖至於說追殺台灣人﹐這更是胡說八道。台灣除了高山族外﹐全是大陸移民去的﹐彼此只有先到後到的區別﹐沒什麼台灣人和非台灣人的區別。如果蔡英文格局這樣小﹐台灣的人民還會選她做總統﹐那我也沒輒﹐你們看著辦吧。
再回到我主張放李登輝一馬的原因﹐除了他年歲已高﹐沒必要讓他老死獄中外﹐更重要的是我認為他坐牢沒有任何意義。李不認為他有罪﹐就好像陳水扁到現在還認為他沒罪一樣。就算他們犯罪的鐵證如山﹐說信懷南不入流或三流的人還會追隨他們。那些香蕉共和國的狂熱份子﹐仍然停留在拿著叉子吃人肉的階段﹐你能和他們講理嗎﹖
但是泛藍的朋友們也別先對我批判李登輝是王莽加牛二加歐陽鋒拍掌叫好。是誰讓李登輝學王莽的偽善而得到政權的﹖難道不是蔣經國嗎﹖沒有小蔣的提拔﹐老李會變成接班人﹖所以千怪萬怪﹐泛藍最後還是要怪知人不明﹐引狼入室的蔣經國。
當李登輝用牛二的無賴來管理國家時﹐除了新黨那批人外﹐有誰站出來反對他﹖李登輝沒有國民黨裡那批為虎作倀的奴才﹐能變成「打傘的和尚」無髮(法)無天嗎﹖如果李登輝是貪污罪的主犯﹐這些人都是從犯。
十年前我說李登輝是三流總統,三流人物﹐在歷史上, 他是一個悲劇性的失敗者。十年後我對他的看法沒變﹐變的是我說放他一馬。讓歷史做他最公平最殘酷和最後的裁判吧。
懷南補記﹕我真服了那個李登輝。90 歲了吧﹖血管裡又架了那麼多支架﹐不上山去傳道﹐反而對台灣的政治景觀 (political landscape) 老喜歡發表一些「他的$#(*&%^ 意見」。在電視上看到他老先生戴著墨鏡﹐像按摩師一樣說宋楚瑜做(不是說選)立法委員太小了﹐應該做大點的。這不是吃老宋豆腐嗎﹖
我對老宋也服了﹐每到選舉﹐就像月圓時狼人就要出現一樣。但我不是早就建議他要就到灣區抱孫子﹐要就豁出去大幹一場。他現在顯然接納了「我的寶貴意見」﹐豁出去啦﹗這不是把我要對他說三道四的嘴給堵死了嗎﹖
接下來的這半年﹐台灣的政壇會很熱鬧。掌門人對台灣選舉結果預測之精準﹐不用自己吹牛﹐閣下回頭去看我寫的白紙黑字﹔再看預測時候之早﹔比較一下預測口氣之斬釘截鐵﹐並且話說出去就「落地生根」﹐不會是「彈簧手」﹐也不會三心兩意﹐見風轉舵﹐隨時「換牌」。
兜了那麼大的圈子﹐目的是替信鐵嘴做宣傳 -- 欲知台灣選情﹐請鎖定掌門人網站﹐不要轉台。
掌門人紅﹐黃﹐藍﹐綠﹐橘帳下沒有一個朋友(有沒有敵人我不知道)。我誰的人情都不欠﹐咱們指點江山﹐月旦人物唯一的罩門就是忍不住要為「底下的狗」(under dog) 打抱不平﹐尤其是對「悲劇性的英雄式」人物﹐有不忍之心 (老李是悲劇性但可不是英雄)。這是為什麼泛藍名嘴今天以修理老宋為樂時﹐他們把宋視為過氣的笑話人物時﹐掌門人沒落井下石。其實我和宋沒有一面之緣﹐有次回台灣和陳萬水同機﹐華航經理想為我介紹﹐我那時剛為宋選總統 (2000 年)站過台﹐基於禮貌我向陳萬水點個頭﹐然後各走各的﹐沒有趁機邀功﹐自我介紹。
我刻意不和任何政黨有任何交情﹐不然下筆豈能像我現在這樣六親不認﹖我這篇文章﹐基本上把新黨﹐國民黨﹐民進黨都得罪了(但我也肯定了新黨首先站出來反李的勇氣和先見之明)。在這篇文章中﹐我本來指名道姓評判了一個最近來灣區看孫兒的國民黨高層。在所有的政治人物中﹐我對那個人最看不起﹐他以前拍李登輝馬屁拍得肉麻透頂。但我後來一想﹕此人的兒子媳婦住在灣區﹐我雖不認識他們﹐但萬一他們看到我批評他們父母﹐也不太好。於是話到嘴邊(寫的字)﹐又收回來了(不知道算不算彈簧手﹖) 在網上我曾經看到過有人評判我文章不夠犀利﹐也有人說我批判李登輝講的廢話太多﹐何不直接了當叫他認賊做父不就結了﹖唉﹐藍顏色的 idiots (還沒到ASS/Absolutely Super Stupid 的地步) 並不比綠顏色的少﹐很多不該把我當朋友的人老是要把我當朋友﹐不該把我當敵人的又老是把我當敵人。同意我看法的人﹐文章通常都寫得很好﹐但他們很少在網上替掌門人說幾句好話。不同意掌門人看法的人﹐除了郭冠英外﹐文章都寫得奇差﹐並且又講不出什麼道理。掌門人自認十分倒楣。
2011 年7月1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13 日上網
「心想時間交關快﹐驀然回首 40 年」。地中海「酷死」回來﹐有人問我下次有機會還去不去﹖我脫口而出﹕「那要看花不花銀子」。講完後覺得有點不妥﹐如果真有人說所有的費用他全包了﹐不同的國家﹐請我再去玩一趟﹐我會接受這個 offer 嗎﹖ 40 年前﹐我的回答一定是「會」。40 年後的今天﹐我會反問﹕「和誰去﹖」。我上次去歐洲和這次去相隔了 40 年﹐這 40 年時光飛逝﹐對你我的人生有什麼改變呢﹖這篇文章是我「東行漫記」的完結篇﹐就用它來為我的「驀然回首40 年」劃上一個句點吧。
40 年後和40 年前的區別﹐掌門人總結經驗後有以下八句真言奉送﹕「有話則長﹐無話則短﹔腰圍變大﹐膽子變小。血壓偏高﹐收入偏低﹔顧慮日多﹐頭髮日少。」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是指光陰如白馬過隙﹐40 年一下子就過去了。這 40 年中發生的事情說多嗎﹖挺多﹐但每一件當時認為「性命交關」的事﹐回頭來看﹐也不過如此。讀者李君最近電郵寄來一則用「鐘形曲線」(Bell Curve) 對成功人生下定義的短文﹐大意是說你我 4 歲時不尿褲子﹐12 歲時有一票朋友﹐17 歲時有駕駛執照﹐35 歲的時能有鈔票﹐這是人生鐘形曲線往上爬的前半段。如果到了後半段往下掉時﹐50 歲仍然有鈔票﹐70 歲仍然有駕駛執照﹐75 歲仍然有一票朋友﹐80 歲時還不尿褲子﹐這才叫做成功人生。掌門人的人生﹐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駕駛執照仍在﹐到 75 歲時這批一道「酷死」的朋友也應該仍在一起。能不能保持(自然)呼吸到 80 歲而不尿褲子﹐那就要看咱們的造化了。
「腰圍變大﹐膽子變小」兩者間當然沒有什麼連帶的關係。有時自己都很奇怪﹐剛出國的時候為什麼那麼苗條﹖記得在 UCLA 讀書時的同房兼同班是個叫山本的日本人﹐他有天問我為什麼台灣來的留學生都是戴眼鏡的瘦個子﹖我一聽大怒﹐想和他爭辯﹐但隨後一想﹐這小子的的觀察也不是完全鬼扯蛋﹐於是只好把氣彆在肚子裡﹐問他是不是戰犯山本五十六 (Yamamoto Isoruku) 的後人﹐強迫他拿筆記給我抄﹐算是還我的「血債」。他聽到我用 blood debt 兩個字﹐果然乖乖的把筆記借我抄。
膽子的大小和理智和知識成反比。到最後你我變成船頭怕賊﹐船尾怕鬼﹐出門怕警察﹐在家怕老婆。信大「瞎」在理智和知識上力爭上游﹐所以連少爺小姐都怕。從40 年前啥都「無怕」的火爆浪子﹐到現在成為「五怕」俱全的標準良民﹐ 這就是 40 年的變化。
老中上了年紀後﹐在一起的話題老是離不開談身體和談吃藥。總有一天見面的問候不再是「你吃飽了沒﹖」而是「你吃過藥了嗎﹖」同輩中血壓高的特多﹐都在吃 Atenolol。這小丸子一下肚﹐就需要「解放」﹐這是為什麼我輩出遊﹐找廁所變成「三找」之首的原因。其他兩找﹐東西找不到﹐人找不到﹐沒啥了不起﹐唯獨不能及時趕到「解放區」﹐那對成功的人生影響至鉅﹐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至於收入偏低嘛﹐ 40 年前你我正好趕上美國黃金時代的末期﹐找事容易﹐裁員沒聽過﹐ 65 歲光榮下崗﹐安享餘年是「美國之俊」(American Dream) 的一部分。40 年後的今天﹐中年失業是常態﹐退休金成了鏡花水月﹐你我要靠大 小 S (Social security) 過活﹐變成了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這次「酷死」體認最深刻的是信門八句真言的最後兩句﹕「顧慮日多﹐頭髮日少」。出發前﹐根據各方親朋好友的「音諷媒訊 (information)」﹐到歐洲旅行﹐人人都有遇到扒手東西被摸掉的慘痛經驗。因此我們18 個人對預防扒手的方法﹐各有奇招。最誇張的是同行中有一個人帶了一件黑色高領的「尼赫魯裝」﹐並且還有一個脖子上可以掛的大十字架。理論是在意大利﹐扒手總得對看起來像神父的人敬他三分吧﹖他老大槓上開花﹐還在背包上裝個示警器﹐沒想到這個示警器過份熱心﹐還沒上飛機就響了兩次﹐把我們給笑翻了。
「酷死」回來看照片﹐只要是從上往下照﹐或是從後往前照的相片﹐男士門腦袋瓜後面的那個「地中海」就出現了。
唉﹗棄我去者﹐昨日之髮不可留﹐亂我心者﹐肚大膽小顧慮多。四十歲月刀斷水﹐舉杯不是為消愁。。。人生得失俱往矣﹐何不結伴「酷死」遊。阿門﹗
懷南補記﹕這次「酷死」﹐我啥事都沒做﹐什麼事都有「領導」去安排﹐我坐享其成﹐輕鬆得不亦樂乎。但樂極生「悲」﹐回來後第一個任務是 to serve as the Central Bank Chairman. 這職務是走之前就被指定好的。被指定的原因是過去出遊﹐「算總賬」的都是我﹐於是這個職務就由我「于右任」「趙麗蓮」之。
但這次 九家出遊﹐在不同的時間和場合﹐每家都有先把錢墊付了的機會﹐其中包括安排不同的 excursions﹐參觀梵蒂岡博物院的門票﹐去翡冷翠的快車票(有一家要等女兒和家人從美國來﹐他們自己去 Firenze 和我們碰頭)﹐在羅馬坐地鐵的車票﹐進羅馬Colosseum 的門票 (我就沒進去﹐和另外一位也不進去的朋友在路邊喝咖啡)﹐飛機場到旅館﹐旅館到飛機場的接送﹐和飛機誤點巴士要等我們的罰款(兩家自己飛﹐賬不能算在他們頭上)﹐上餐館付賬﹐各種小費﹐在船上照的正式照﹐有的買有的不買。既然我們每餐必有酒﹐有兩家各有一人滴酒不沾﹐於是我決定這兩家的酒費減半。又有一人說他每次喝的酒比別人多﹐所以他買的酒說什麼都不報公賬。再加上有的付歐元﹐有的付美金﹐你可以想像誰該收﹐誰該付﹐收多少﹐付多少有多麻煩﹐我這個 Central Bank 的 Chairman 不好當了吧。
我不厭其煩細述流水帳的原因是說如果閣下認為算賬是個難差事。好戲還在後頭哩。
有天﹐我朋友給我 11 張 DVD ﹐要我從中選出一些照片製成一套 30 分鐘的slide show.我一算﹐30 分鐘是 1800 秒﹐三秒鐘一張照片要選600 張。於是我到 Costco 去把這 11 張 加上另一張﹐共 12 張DVD 下載到 Costco 的 電腦裡﹐一共是 7800 張照片﹐然後開始選﹐將近 5 個 鐘頭後(掌門人武功高強﹐居然能站 5 個鐘頭)﹐Costco 的電腦宣告不支﹐賴皮不動。我把 Costco 的人找來也沒用。近5 個鐘頭的努力﹐白費了。我事後想﹕在我 process 的過程中﹐好像看到過 「file size over the 16 GB limitation」的信息﹐但電腦並沒有叫我停。
第二天我學乖了﹐採取每次只上載三張﹐上載完後立刻 cut 一張 DVD﹐12 張 input 變 4 張 output﹐最後再從這4 張DVD 中選要的照片。5 個 鐘頭又花下去了。
結論是﹕能被你的朋友肯定並 委以重任﹐是多年的耕耘建立的信心。感覺很好。
在那麼多的照片中選出 12 張各具代表性的和各位分享﹕
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正好有三道光從屋頂上射下來﹐很有氣派。 (photo by Richard Y)
嚮導在解釋的時候我東張西望很不專心﹐這張畫好像是 Raphael 畫的﹐他本人也被畫在眾人中的一位。畫中的人物﹐全是希臘﹐羅馬時代哲學﹐藝術界的大卡。(photo by Chuck T)。
仔細看那面希臘的國旗﹐是破的。倒也是很能反映希臘目前的國情。照片是在 Santorini 照的。我們回來不久雅典就有人民上街暴動。我們躲過了。(photo by Chuck T)。
窗外有藍天。應該是在 Mykonos 照的。 (photo by Richard Y)。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 唐。李白」這兩句和「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出自同一首詩。我把它改得比較有士氣一點。人沒到時候又走不成﹐總是要活下去的﹐何必自苦乃爾呢﹖(photo by Chuck T)。
「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唐。李白」(photo by Chuck T)。
以弗所 (Ephesus) 後來改名 Kusadasi﹐曾經是羅馬帝國時代的第四大城。現在是廢墟一片。這是什麼﹐不難想見。掌門人童心未泯﹐坐在上面作 Thinker 狀照了一張相片留念。算是耍寶。Why not? (photo by Chuck T)。
「結廬在人間﹐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 晉。陶淵明 (photo by Richard Y) 」。這張照片是在翡冷翠照的。注意到照片右下角曬太陽的人嗎﹖在 Santorini 朋友看到那麼漂亮的景色﹐問我願意不願意住在那裡。我說當然不願意﹐觀光客天天在你門前走來走去照相﹐你願意嗎﹖咱們自認沒有陶淵明的功力(老陶是吹牛皮也說不定)
Amalfi Coast 有點像加州的 Coast Highway 1﹐應該坐車遊覽。但一方面我們要準時回船﹐另方面有人暈車﹐於是我們選擇坐船看岸上。遊覽變遊覽(老共遊游不分﹐我很不認同)。 (photo by Richard Y)。
「在天願作比翼鳥 -- 唐。白居易」這張照片中有兩隻鳥是我照片選好後才發現的。 (photo by Chuck T)。
有天晚上我們在船上 14 樓的 Ocean View Cafe 聊天(船上沒 13 樓)﹐一個人帶著幾個夥計經過﹐停下會我們鬼扯﹐自我介紹是船上主管甜食的大廚 (法國人)。照片是他的部門主辦的點心展覽﹐算是船上的活動之一。我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根本沒去參觀/大吃。(photo by Chuck T)。
我帶了一本很漂亮的日記簿上船﹐打算記日記﹐結果一個字都沒寫。有天早上一個人在船尾吃早飯﹐吃完後新日記簿和空咖啡杯並排合影留念。文窮而後工這句話絕對沒錯。「窮」當然並不是全指錢財而言。在「酷死」船上﹐以吃喝玩樂為己任﹐置立言大業於不顧﹐豈能寫得出什麼文章﹖(photo by XHN)。
老年守則第十條
2011 年7月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6 日上網
在所有描述年老的形容詞中﹐內舉不避親﹐我認為信二世曾經脫口而出用的一個字最簡單﹐最一言中的。那個字就是“suck”. Suck 在這裡該怎麼翻譯才傳神﹐老實說我真還不知道。苦思良久﹐想到我們年輕時候的口頭禪「吐血」勉強可以派上用場。「吐血」在這裡是形容詞而非動詞﹐和 suck 一樣只可會意不能言傳。信二世脫口而出的整句是 “getting old sucks”﹐是發現他老子老之已至時有感而發的。
有人比喻老年是「黃金歲月」﹐相信這種神話的老人家 ﹐鐵是「金光黨」眼中的肥羊。我想來想去的結論是人老了有百害而只有一個半利。減價坐灣區捷運本來可以算得上是一利﹐但沒事坐捷運幹嘛﹖因此只能算是半個 利。唯一剩下來的一個利就是早上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瞞您說﹐我從來就沒喜歡過早上要早起去上班﹐就是到現在﹐我還常常會做開會遲到﹐趕飛機趕不上的噩夢。 只是現在夢醒後發現此生再也不必非定時起床不可﹐覺得人老了也有值回票價的好處。一樂也。
至於有關老年的「百害」﹐一想起來就傷感情﹐不數算也罷。如果有一天我上了天堂﹐見到上帝﹐我一定向他(她)請教一個問題﹕為什麼閣下造人﹐不造得像電池 一樣﹖我相信讀者諸君中﹐一定有很多對會上天堂比我有信心的人﹐到時拜託代我問上帝同樣的問題。電池的壽命﹐要完蛋前不會拖拖拉拉的。如果人說完蛋就完蛋 ﹐像電池一樣多好﹖其實「老」不是問題﹐老的結局是「死」也不是問題。問題是老而不死﹐不能像電池那樣 drop dead﹐ 那才是大問題。那怎麼辦呢﹖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我知道怎麼辦的話﹐台灣那個「水果報」早就請我不請陳阿扁寫專欄了。不過話說回來﹐信門秘笈豈是浪得虛名﹖《老年守則》﹐第十條曰﹕「童心未泯為保持青春之本」。童心者﹐想法要像小孩子也。其中又有「搞笑篇」和「高效篇」兩個版本任君選擇。
先講「搞笑篇」版本。人要保持不老的辦法之一﹐就是隱瞞實際年齡。隱瞞又有減法和加法兩種策略﹕一般人對被人問到年齡時﹐老是用減法﹐這實在是大錯特錯的 策略。如果有人問掌門人多少歲﹐掌門人心裡想的 (none of your &^$%^$% business)和口中答的不一樣。口中回答一定灌水加碼說﹕「小弟今年 80 虛度」。對方聽後﹐必然的反應是大吃一驚道﹕「啊﹐你看起來真年輕」。如果從頭來起﹐申請社會安全卡時﹐我少說也多報它個七八歲。社會福利金早拿﹐晚拿可 能沒得拿也。如果閣下認為這種保持青春的方法有點搞笑﹐那不妨參考一下「高效」版本。
回歸到童心未泯為保持不老的教戰守則。首先﹐容我分析一下童心的特質﹕
第一﹐童心比較簡單。能一就不二﹐能直就不彎﹐能簡就不繁﹐生活簡單﹐思想簡單﹐是為童心。
第二﹐童心比較容易滿足。為了一點小事都會笑出聲來﹐年歲和笑的頻率成反比。不笑則顯老也。
第三﹐童心天真無邪﹐不懂偽裝。要偽裝就會有壓力﹐小孩子城府不深﹐沒有心機。人的相貌會隨著心機多少而改變﹐心機多的人容易顯老﹐信不信由你。
第四﹐童心易忘﹐不會記仇﹐並且是往前看不往後看的。老人家動不動就想當年如何如何﹐這是大毛病。
第五﹐童心好奇。有好奇心的人不會老。比得潘(peter Pan) 是青春的代表﹐比得潘的精神就是好奇的精神。
第六﹐小孩子不會登臺發表「寶貴意見」。掌門人最怕 70 歲以上的人登臺講話﹐一開口就沒完沒了真要命。世界上最大的「迷思」(myth) 之一就是老人家自以為別人可以從他(她)的經驗中學到什麼教訓。Are you kidding? 沒有人會從別人的經驗中學到任何教訓。教訓都是從自己的經驗中學到的。
結論是﹕年華老去是人生行旅的必要之惡。由於科技的發達﹐老而不死﹐消耗資源是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也是一個人類新的危機。如何老得優雅(getting old gracefully) ﹖你問。答案是年輕和年老的區別在想法﹕前者有信心﹐後者有懷疑﹔前者心中無懼﹐後者心中恐懼﹔前者對未來充滿希望﹐後者對未來充滿絕望。身體的衰老是免 不了的﹐「吐血」。但心態可以永遠保持年輕。
懷南補記﹕今天在網上看到一則新聞說﹕醫
學專家預言,未來人類可望「治癒」老化這種疾病,全球人口的平均壽命將逐年增加三個月,估計到2030 年,全球百歲以上的人瑞將達百萬人,也許不久的將來,千歲人瑞不是夢想。
48 歲的英國生物與老化醫學專家迪葛雷博士(Aubrey de Grey)預測,在他有生之年,醫學界就可能找出「治癒」老化的方法,即消滅隨年紀增長而來的各種疾病,以無限期延長人類的壽命。
迪葛雷是「SENS 基金會」的共同創辦人兼科學長,該組織旨在追求對抗衰老、延續生命的策略。他認為,未來25 年內,人類將有五成機率,以醫療手段「決定性」地控制老化。
迪葛雷說,所謂的「決定性」,是指達到當前對大多數傳染病的控制程度。將來人們會找醫師進行定期「保養」,採用包括基因療法、幹細胞療法、免疫刺激等先進的醫療技術,以維持良好的健康。
迪葛雷指出,他的研究重點是要預防常見的老年疾病,而不是讓渾身是病的老人茍延殘喘:「我們旨在避免人們因老化而生病,我們研究的療法是要讓人類更健康,長壽則只是附帶的結果。
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You tell me﹗
2011 年6月26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28 日上網
30 年代史諾 (Edgar Snow) 寫《紅星照中國》(Red Star Over China)﹐為了便於出版﹐把書名改成比較柔性的《西行漫記》。這本書把住窯洞﹐打游擊的毛澤東和他的革命夥伴們描述為土地改革者﹐徹頭徹尾是本革命派的書。掌門人的《東行漫記》不但不革命﹐並且還有點反革命。好在讀我文章的人﹐百分之一百應該是不革命的或者是命都幾乎被革掉過的走資派﹐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錯﹐我輩中人來日有機會「酷死」(cruise) 的話﹐《東行漫記》可作為參考資料也。
出外遠行最傷腦筋的三件事是吃飯﹐睡覺﹐和上下飛機。「酷死」正好把這三件事給解決掉了。有人說「酷死」太悶﹐很多人以訛傳訛﹐視「酷死」為畏途。我說﹔安啦﹗如果閣下平日不懂得自尋樂趣﹐要靠「煲電話粥」打發時間﹐或喜歡東家長李家短以串門子為樂的話﹐那你去「酷死」真的是「苦死」定了。海上電話 (G3/G4)時有時無﹐上網 (Wi-Fi)又奇貴﹐但船上可以打發時間的節目﹐不管是娛樂性的還是教育性的﹐比閣下待在家中要豐富得多。如果認為「酷死」會很悶的人﹐本身就是一個不懂得生活樂趣的人﹐這還需要我打開天窗說亮話說得更清楚麼﹖
一般人對「酷死」有個錯誤的觀念﹐以為一趟「酷死」下來﹐船上吃得太好﹐體重會增加。不錯﹐船上 24 小時都有吃的﹐但你會 24 小時都想到吃嗎﹖你我能保持呼吸到今天有機會去「酷死」﹐在飲食的節制上﹐大概都有一些自律的功力﹐抱著吃夠本的心態去「酷死」的人恐怕走錯了地方。我們這次「酷死」船的 14 樓有一個 Ocean View Cafe﹐ 24 小時有吃的。我們那夥人每晚看完「秀」睡覺前﹐不約而同地要到那裡去聊聊天﹐但我們幾乎沒人吃宵夜再睡。我每次經過「披薩」的櫃檯﹐「食指」都很想拿它一塊﹐但除一次外﹐始終都能做到心動手不動(嘴當然不會動)。「酷死」完後﹐體重沒增加﹐我想有兩個主要原因﹕第一﹐老中在一起﹐聊生什麼病﹐吃什麼藥﹐怎麼保健的時間太多﹐同輩壓力 (peer pressure)是造成飲食節制的原因﹐如果沒朋友一道「酷死」﹐是否能如此自制我很懷疑。其次﹐「酷死」並非每天都在船上﹐上岸遊覽要靠兩條腿走路﹐我這次帶了一個小玩意﹐能算走多少步﹐每次下船﹐我們至少走萬步以上。通常 2000 步是一英里﹐萬步以上至少是五六里。食少(不是事少)行多﹐豈能增加體重乎﹖
我在船上問了一個問題﹕「現在台灣﹐中國的人民富起來了﹐號稱有軟實力﹐但為什麼來「酷死」的人不多﹖」我得到的答案是「沒中國菜吃。」「酷死」這玩意基本上是白人的文化﹐船上 2500 乘客中黑人寥寥可數。1500 個服務生中也多半是亞洲和東歐人﹐沒有黑人。老中能花得起這個錢的很多﹐能夠在包括言語﹐飲食﹐娛樂上認同西方白人文化的就不是那麼多了。除非有一天「酷死」船上老中多起來了﹐我看中國的「軟實力」還不能成氣候。
我們那夥人在美國少說都住上過 30 來年﹐對西方禮儀的基本功有點底子。但老中的罩門是聚在一起時﹐講話的嗓門奇大 (掌門人首先認罪)﹐相當讓人側目。但話又說回來﹐聊天又不是講情話﹐哪有細聲細語的道理﹖要怪就要怪掌門人是四川人。閣下見過聲音不大的四川人嗎﹖沒有吧。這是 DNA的問題﹐掌門人是無辜的。
說到東行﹐這次走訪的國家包括意大利﹐希臘和土耳其。這三個國家在歷史上都不可一世過﹐但今天都變成了破落戶。羅馬總算是世界名城了吧﹐飛機場﹐公路﹐地鐵都是三流水準。入關的時候只開兩個驗證卡﹐大排長龍的結果﹐乾脆護照拿在手上晃一下就放行。在梵蒂桿街上看到一輛警車在追一個騎摩托車的年輕人﹐年輕人逗著警車亂轉﹐我一看警車的牌子是 「飛雅」(FIAT)﹐拜託﹐Fix It Again Tony 的車豈能用來做警車啊﹖
希臘前陣子國家都要關門了﹐靠中國力挺救了一命。難怪中國在利比亞撤僑時希臘表現得很夠意思。我對土耳其這國家印象不壞﹐伊斯坦堡市內有橋﹐橋這邊是歐洲﹐橋那邊就是亞洲。 我在伊斯坦堡鬧了一個大烏龍﹐烏龍之大﹐足以得今年的烏龍金牌獎。是否要自己爆料﹐年底再說。
懷南補記﹕在交通不發達﹐你我的生活圈子侷限於方圓 50 到 100 哩的時代﹐「遊記」給人們開了一個窗口﹐在某種程度上﹐讓我們對「那遙遠的地方」﹐通過作者文字的描述﹐可以滿足我們部份的好奇心。因此「旅遊文學」就像「傷痕文學」﹐「鄉土文學」﹐「留學生文學」﹐「革命文學」一樣﹐曾經自成一派﹐紅過一陣子。後來交通發達了﹐天涯海角﹐你能去的地方我也能去。再加上照相機越來越進步﹐網際網路越來越方便﹐用文字去描述一個地方的風光﹐遠不如用照片﹐用錄影來得逼真。如果旅行的目的是為了觀看風景和增加知識﹐那根本沒有理由出門旅行。凡是漂亮的景點人一定亂多﹐現場看到的美景比Travel Channel 電視節目和錄影 DVD 更好看嗎﹖如果是為了求知﹐上 Google 一查﹐遠比聽嚮導地陪之輩講解的內容豐富清楚很多(很多地陪的英文也不見得太好)。這是為什麼我認為好的「旅遊文學」應該像 John Steinbeck 的 《Travel with Charley - In Search of America 》﹐和而更應該像 Charles Kuralt 的《A Life on The Road》(我曾經很想翻譯這本書﹐連《僕僕風塵》的書名都想好了)。他們的遊記不是描述風景﹐也不是介紹文物而是講個人和別人的故事。我為什麼扯這些呢﹖
十年前(2001)的夏天﹐我和我兒子開車橫跨美國﹐回來後我寫了八篇文章﹐那是﹕《同行四千一百哩》﹔《猛虎不過崗》﹔《兩個傑克遜》﹔《我最後一次見到巴黎》﹔《兩百年的傷痕》﹔《走馬北西北》﹔《近鄉情亦怯》﹔和《望子成龍的省思》。這八篇文章是我出《再看雲起時》那本書的主要原因。現在那本書市上已經買不到了。
這次「酷死」回來﹐我初步的計劃是寫四篇專欄﹕《猶勝過﹐少年遊》﹔《印象羅馬》﹔《東行漫記》﹔和《心想時間交關快》。最後一篇﹐要等《老年守則第十條》寫完後才寫。
產量減半的原因是十年前和兒子同行﹐下筆沒有太多顧忌﹐比較敢用真的感想來寫那八篇文章。這次不同﹐和那麼多朋友同行﹐下筆要非常小心﹐以免惹出麻煩。於是我一開始就給自己設定了限制 -- 只談自己﹐不談別人。換句話說﹐instead of 用我所謂最高一層 I write with my soul 來寫﹐我用最不惹麻煩﹐最低層 I write with my head﹐加一點 中間層的 I write with my heart 來寫這四篇。
但這四篇有十年前那八篇沒有的長處﹕「酷死」回來﹐我的朋友 Chuck 給了我 11 張 DVD﹐ 裡面有好幾千張有關我們這次旅行的照片。我的牧師朋友 Richard 給了我一個 3GB 的 datatraveler ﹐裡面有55 張照片和 9 段錄影。我在《猶勝過﹐少年遊》中用了 4 張﹐《印象羅馬》中用了兩張 Chuck 的照片。我決定在最後兩篇用更多他們的照片 (將來有時間再逐漸加些他們的照片上網)。他們的照片會讓我這四篇專欄(遊記)生色不少。
我同時也決定花些時間來介紹一下每張刊登的照片。因此﹐我的補記可以彌補文章上報時受 1500 字約束的缺點。 Here we go:
這次「酷死」正好碰到月圓。但在船上吃喝玩樂﹐很少有人注意天上的月亮。我雖然注意到了﹐但技術和照相機都不靈光﹐幸好 Chuck 照了下面的這一張。我看不出是在那裡照的﹐但後來一想﹐在那裡照的有什麼區別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 唐。張九齡 (photo by Chuck T)
比起晚上照月亮﹐照夕陽的人和照片就多了。我選了四張。 多半是在 Santorini 照的。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 這是唐朝高適寫給他落第回鄉的朋友的送行詩。回顧一生﹐我常用這兩句來鼓勵自己。這張照片應該是從 Santorini 山上﹐或坐纜車下山時照的。出海的船當然不是我們的﹐不然就慘了。(photo by Chuck T)。
「不覺碧山暮﹐夏雲暗幾重 -- 我把李白的秋雲改成夏雲」。(photo by XHN)。
「山城臨古渡﹐落日滿遠山」 -- 這是唐朝王維的詩。原文為荒誠臨古渡﹐落日滿秋山﹐喻意比較淒涼。Santorini 城依山而建﹐我們的船不能靠岸﹐要坐接駁船才能上岸。用「古渡」有點勉強﹐但如果查該城的歷史﹐恐怕也算是古渡了吧。五月不是秋天﹐所以我把秋山改成遠山 (photo by Richard Y)。
「餘暉如可托﹐雲路豈悠悠」 -- 這也是唐朝王維的詩。中國詩人看到落日﹐老是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慨﹐何必呢﹖」(photo by Richard Y)。
我上面提過 Santorini 是依山而建﹐進城要靠坐纜車﹐或騎驢子﹐或步行。我現在有點後悔沒騎驢子。下面這張照片是船離開 Santorini 前照的夜景。
「眾裡尋它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 宋。辛棄疾」(photo by Chuck T)。
Mykonos 沙灘上有隻「孤鳥」﹐不怕人﹐愛「秀」。這是為什麼我可以近距離替牠拍照的原因。
「夕陽灘上立徘徊﹐紅蓼(音 liao 一種水草)風前雪翅開。應為不知棲宿處﹐幾回飛去又飛來 -- 唐。韋莊」(photo by XHN)。
唐朝有個不是很有名的詩人叫周繇﹐寫過一首《海望》﹐知道這首詩的人更少。我把他的詩改了(原句在括號內)來配這張在 Mykonos 照的相片。「藍天(蒼茫)空泛日﹐四顧有(絕)人煙。半浸希臘(中華)岸﹐傍通異域船。島間知有國﹐波外仍有(恐無)天。今(欲)作乘槎(槎是木筏﹐豈能和我們的郵輪可比。但就不計較了)客﹐此去將(恐愁去)隔年」 -- 唐。周繇 (photo by Richard Y) 。
在 Kusadasi (古時叫 Ephesus ﹐ 聖經上的以弗所)。照團體照的時候﹐我注意到背景有一根一柱擎天的 pillar﹐頂端有個鳥巢。於是我用我的照相機拍下了下面的兩張照片。
「家住蒼煙落照間﹐絲毫塵事不相關」-- 宋。陸游 (photo by XHN)。
這張照片是我送給我兒子第一次過 Father's Day 的記念 (photo by XHN)。
下面兩張照片是在 Istanbul 照的。
Istanbul 有很多橋﹐橋上釣魚的人排排站。看來照片上的魚很好釣﹐一個上午就可以釣這麼多。這種魚炸來吃﹐配土耳其啤酒﹐就連我這個不喝啤酒的人都覺得相當過癮。(photo by Chuck T)。
Istanbul 的夜景﹐你說那些朝天的尖塔﹐像不像準備發射的火箭﹖(photo by Richard Y)。
下面兩張照片﹐第一張是翡冷翠 (Firenze/Florence) 的橋﹐第二張是羅馬街頭小巷。我在那麼多的照片中各選一張。不是 run out 了照片﹐是 run out 了詩句。一笑。
「人在橋上過﹐橋流水不流」-- 明。善惠 -- 這是兩句非常有禪意的詩。意思是說人要從橋上過﹐當人過橋的時候﹐是橋在流而非水在流。一提到 Firenze 人們就想到 米開蘭基諾的大衛像。在博物館裡的那座不准照相﹐市內廣場裡的複製品是遊人必照之像。對我來說﹐Firenze 的橋美多了。有照片為證。 (photo by Richard Y)。
「庭樹不知人去盡﹐春來還發舊時花 -- 唐。岑參 -- Richard 停下來照這張照片的時候﹐我正好和他走在一起。沒想到岑參的這兩句詩﹐用來配這張照片正好。冬天來的時候﹐照片中的九重葛可能會謝掉﹐明年春天﹐我們去羅馬的機會幾乎是零﹐但謝掉的花一定會再開。Life goes on, memories lingering, dream shall never die. (photo by Richard Y)。
2011 年6月19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21 日上網
坦白從寬﹐用《印象羅馬》寫重回羅馬的印象當然是東施效顰張藝謀的「印象西湖」和故弄玄虛(幹嘛不叫《羅馬印象》)。
第一次知道羅馬大概是初中吧﹐對「條條大路通羅馬」的成語雖不明白其出處﹐但下筆也照樣會依樣畫葫蘆。後來知道這句話是從英文 All roads lead to Rome (Roma)來的﹐又覺得把 road 翻譯成「大路」是老中犯了雅而不信﹐想當然耳的毛病。羅馬當時是歐陸的交通樞紐﹐有點像今天飛機旅行的 hub 。有關羅馬另一個有名的成語是 In Rome do as the Romans do (入境問俗)﹐世界上的名城那麼多﹐唯一可以把名和物聯在一起而普及化的﹐除了羅馬外﹐大概只有「北京鴨」。不過這些都是《印象羅馬》的題外話。
對羅馬感到興趣是從年輕時看「羅馬假期」(Roman Holiday) 開始。這部由葛雷格萊畢克 (Gregory Peck) 和奧德莉赫本 (Audrey Hepburn) 主演﹐威廉惠勒 (William Wyler) 執導的愛情經典名片﹐在「最後一代的內地人」網站最喜歡的電影民調中﹐排名第二。少年掌門人對片中公主和記者遊覽過的景點充滿有朝一日必到此一遊的憧憬﹐此片後來在電視上又看過 N 次﹐現在看「羅馬假期」卻有和當年看此片不同的感想。
「羅馬假期」是 50 年初期的電影﹐用今人的價值觀來看﹐我倒認為此片可以歸類為「神話片」。故事是講一個在羅馬工作的美國記者﹐發現自己在不甘不願的情況下﹐被他收留過夜的少女﹐居然是私自出走的公主。兩人在羅馬半日遊後發生感情﹐最後記者基於有所不為的情操﹐決定把這段感情深藏心底﹐不當獨家新聞爆料。在功利主義掛帥的今天﹐天下豈有如此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都不要的傻鳥﹖60 年前美國的普世價值觀﹐的確和現在不一樣﹐不過我寫《印象羅馬》的主旨﹐不是發今不如昔的牢騷﹐而是這次重回羅馬﹐無意中解開了一個 40 年的心中之謎。這話留到最後講。
我 1970 年第一次去羅馬﹐雖然人生地不熟﹐意大利話﹐連後來美國有名﹐的 Alka Seltzer 電視廣告 Mamma Mia (That's A Spicy Meatball) 都不會講。但青年掌門人不但在梵蒂岡看到教皇 -- 不是我非要見他﹐是正好碰到什麼特別日子﹐他被人抬著出來被我看到﹐更離奇的是居然有時間看了一場義語發音的電影「美人如玉劍如虹」。但遺憾的是有個景點想去但不知道叫什麼名字而沒有去﹐那個景點就是「西班牙石階」(Spanish Steps/Scalinata della Trinita dei Monti)。
「羅馬假期」中﹐赫本(公主)在畢克(記者)的公寓中醒來問什麼時候時﹐畢克說一點半了。後來公主在「西班牙石階」吃冰淇淋﹐記者裝出又不期而遇時﹐背後的鐘指的卻是上午11 點25 分。當時台灣的一些影迷﹐紛紛指出這是烏龍一樁﹐你如果不信﹐下次看「羅馬假期」時注意看這段好了。
這次在羅馬﹐「西班牙石階」去過兩次﹐一次是晚上﹐一次是第二天的上午﹐不管是晚上或白天﹐「西班牙石階」都擠滿人。尤其是白天那次﹐正好遇到當晚全國足球錦標賽﹐南北對決的兩隊在那裡造勢。Mamma Mia﹐意大利人瘋「傻客」(soccer) 總算讓我見識到了。我特別注意「西班牙石階」頂端鐘樓上的鐘﹐老是指著 9 點 15 根本不動。也許當年拍「羅馬假期」時﹐那鐘也可能「一天只準兩次」。「西班牙石階」」附近精品店林立﹐我本來想學赫本領教一下羅馬理髮師的手藝﹐一問要 30 歐元﹐我說 Forget It﹗
突然間悟到這 幾十年來心境隨歲月的洗刷而發生的變化。年輕的時候把想到那裡去當成志願﹐對沒去過的地方充滿好奇。後來想去的地方去過了﹐也興奮過一陣。 回頭來看﹐那種興奮裡總攙雜著一些虛榮心。到了最後﹐好奇心﹐虛榮心﹐興奮感都沒了。對什麼事沒有非做不可﹐對任何地方沒有非去不可的「大志」。如果閣下有機會去羅馬﹐別放過這個機會﹐沒機會去﹐也不是什麼終生遺憾的大事一樁。不錯﹐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城裡斷垣殘壁全是古蹟﹐但這些古蹟的背後都是統治者好大喜功﹐用被統治者的血汗和納稅錢堆集起來的。中國古代的統治者也喜歡大興土木﹐但用材不同﹐一把大火全燒光了﹐剩下的只有萬里長城而已。我對看古蹟向來沒有別人那種追昔懷古﹐肅然起敬的感覺﹐反而覺得「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是何等的諷刺。說什麼我還是對大自然的美景興趣大些。這就是我重遊羅馬的一點感想。是為記。
懷南補記﹕下面這兩張「西班牙石階」的照片﹐一張是晚上照的﹐一張是白天照的。請注意看鐘樓左邊那個鐘﹐針指到9 點 15 分﹐動也不動。在白天的那張照片上﹐粉紅色是西西里(南意大利)隊的隊色。台階下廣場裡擠的人﹐比照片中台階上的人多很多。一個國家的人民﹐為球賽而熱情洋溢﹐總比為政治選舉而搖旗吶喊要懂得生活樂趣。這趟東行的總體印象仍然和 40 年前一樣﹕要到外面走一趟才能 appreciate 美國。
下面的兩張照片是我的朋友 Chuck 照的。)
左邊的鐘指到 9 點 15 分。(photo by Chuck T)
睡了一覺﹐鐘沒有動。我一定是照片中那麼多人中間唯一注意那個鐘的人。(Photo by Chuck T)
我上星期提到希望有人對《最後一個美人》發表一點寶貴意見。風聲放出後﹐收到幾封電郵。我把它們放在《最後一個美人》的懷南補記裡。那個補記我悄悄地放上了網﹐給來信者有機會先看。其中一位﹐有這樣的迴應。
剛剛才看到刊出的迴響。 哇! 場面空前, 門下高手如雲。 老大應該不定時來個這類節目,製造一點人氣。
Jay
Dear Jay,
您用「門下」是有意抬舉我。我那裡敢當﹖我早就說過﹕信懷南的文章不一定是一流﹐信懷南的讀者很多是一流。說到一流﹐容我打個岔。
我那篇自認為是我少有既好(good) 又有創見 (original)﹐批評李登輝是三流人物﹐三流總統的長文在台灣報上鹹魚翻身﹐捲土重來後﹐台灣有位先生在網上說我文章是三流﹐但又不指示「明牌」誰是二流﹐誰是一流﹖咱們的罩門不在閣下同不同意我的看法﹐也不在乎你說我的看法不對﹐但說咱們文章是三流﹐那我可不服氣。
寫到這裡﹐欲罷不能。閣下是行家﹐並且博覽群書﹐知識豐富。讓我放肆一下﹐談談我眼中第一流的雜文作家/評論文章(小說家先不談)。除了我剛纔借 Samuel Johnson 的 GOOD (文字運用) 和 ORIGINAL (見解獨到)外﹐我認為還要加上風格(STYLE) 和可讀性 (READABLE) 兩個特點。四者俱全才能算是一流。放眼天下華人文壇﹐如果信懷南是三流﹐那我真是虛心好奇想知道誰和我平起平坐﹐誰排名在我之上。這又讓我想到一件發生在我身上的真實故事。
很多年前﹐此間一個頗為知名也很能幹的女士﹐她主持一個「天使島徵文比賽」的活動﹐我和該女士是世交但並無往來。她要我做徵文比賽的評審員之一﹐我因為從不參與這種事而婉拒。後來看報﹐評審委員一字排開﹐有WWW﹐XXX﹐ YYY﹐ ZZZ 。。。信懷南等。後來我見到該女士﹐開玩笑說﹕「原來信懷南排名在WXYZ 之後﹐但在 『等』之上」。其實誰在乎這些﹖我文章是幾流還要別人來說才知道嗎﹖我提這事是突然聯想到這是個滿有趣的往事罷了。
言歸正傳﹐人氣有啥用﹖財氣才有用。這是「我的寶貴意見」。 懷南
好了﹐可以去《最後一個美人》看補記了。
2011 年6月12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15 日上網
宋朝的劉過﹐曾經填過一首《唐多令》﹐原文是﹕
「蘆葉滿汀洲﹐寒沙帶淺流。二十年重過南樓。柳下繫船猶未穩﹐能幾日﹐又中秋。
黃鶴斷磯頭﹐故人曾到乎﹖舊江山渾是新愁。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作者再過武昌﹐舊地重遊﹐懷念故人﹐留下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的千古名句。
中國文人生逢亂世﹐往往濫情﹐過份渲染往日情懷。我們這些台 灣長大﹐落地生根美國的一代人﹐成長過程中沒吃過什麼苦﹐身體比古人好﹐命比古人長﹐讀書雖未破萬卷﹐但見識卻比古人多太多。人到了「路已近 時翻覺遠﹐人因垂老見知秋」的時候﹐還有機會重遊舊地﹐並且能和相處得來的朋友同行﹐結論是﹕其樂趣﹐猶勝過﹐少年遊。
這次我們九對夫婦坐郵輪旅遊。其中六對是我《旁觀者的旅程》書中﹐「我們那夥人」中提到的朋友和後來新「入夥」的三對。我們18 人彼此之間認識至少是 20 年以上。我們從舊金山出發到羅馬﹐第二天上午遊梵蒂岡和參觀博物館。晚上上船﹐穿過意大利「靴子」尖端和西西里島間的海峽到希臘的 「衫脫日麗」(Santorini)。然後過雅典﹐到土耳其的伊士坦堡﹐再走訪使徒保羅傳道的「以弗所」(Ephesus)。回頭到希臘的「蜜可樂死」(Mykonos) 和意大利南邊的「那怕你死」(Naplis) 。坐小船遊號稱此生必到 50 個景點之一的「阿瑪斐海岸線」(Amalfi Coast)﹐上岸後遊失落古城「龐培」(Pompeii)。回羅馬後第二天﹐一早坐快車到「冷翡翠」(Firenze/Florence) (應為 「翡冷翠」﹐讀者來信指正﹐特此更正並致謝。我倒是錯了幾十年都沒去想 Firenze 的發音)。第二天是星期天﹐在羅馬玩一整天﹐星期一打道回府。在芝加哥轉機﹐24 小時後﹐平安回到舊金山﹐結束了這趟「猶勝過﹐少年遊」的難忘之旅。
40 年前﹐遠在我們這夥人還沒到過歐洲的時候﹐我們就去了歐洲。那時新婚﹐膽子奇大﹐憑一張信用卡﹐說走就走。在巴黎﹐羅馬﹐倫敦﹐瑞士走馬看花。難怪信夫人後來抱怨說一結婚就幫我還債﹐這話也的確是事實。40 年過去了﹐此次同行的人近年來幾乎全去過歐洲﹐但我始終沒再回去過。理由其實很簡單﹕有錢的時候沒時間﹐有時間的時候沒錢。其中有兩個機會幾乎成行﹐一次是信二世在牛津讀書的那半年﹐信夫人回了香港﹐她建議我帶信丫頭去英國看她哥哥﹐結果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沒走成。後來小丫頭大學畢業﹐她媽媽送她的畢業禮物是母女同遊意大利。我覺得她們母女同遊沒我也滿好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坐飛機視為畏途﹐對參加旅行團要我和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一起﹐像被趕鴨子似的﹐人擠人地照張到此一遊的照片後又被趕到另一個景點非常反感。不錯﹐這次我們去的地方包括世界上一些最有特色的城市和美景﹐但有特色的城市和美景在家看Travel Channel 不也一樣﹖ 我之所有對這次旅遊心嚮往之的主要原因﹐是我對有機會近距離觀察 18 個朋友同行 17 天會出現些什麼絕事非常好奇。也許我的「東行漫記」可以作為「我輩中人」結伴出遊的參考和借鏡﹐這何嘗不是好事一樁。
結伴遠遊最好是彼此熟識並且志趣相同。不但大家的經濟環境要差不多﹐在用錢上不能太斤斤計較。這些基本條件符合後﹐在性格上也需要注意包容﹐18 個LKK 老中出門﹐每天都會上演「三找」的戲碼 -- 不是找東西就是找人不然就是找廁所。性子急的要忍耐性子不急的﹐體力生猛的要體諒身體較弱的﹐不然一定不會有下一次。我們這夥人﹐每星期天在一起做禮拜﹐相交 二三十年﹐結伴出遊 N+1 次﹐友誼經過時間檢驗﹐性格嗎﹖摸得都很清楚。
這次同遊最了不起的地方是從買票到付賬到帶路到接洽導遊都有「領導」主動負責。我唯一的任務是最後算帳和點酒﹐其他的一點也不用操心。在搞管理理論者的眼中﹐這樣的組織和作業是管理的最高境界。別小看我們這些 LKK﹐ 全船 2500 乘客﹐登臺高歌一曲的五位「明星」之一﹐和乒乓比賽的亞軍都出自我們這夥人。我們的「專用攝影師」一共照了 7506 張照片﹐最後選出689 張做成DVD 送給大家。 任何 journey 重要的不是到哪裡去﹐重要的是和誰同行。劉過老兄﹐eat your heart out﹐欲買桂花同載酒用信用卡則可﹐少年遊終不如老年遊。
下面的四張照片是我朋友 Chuck 照的。)
「酷死」的郵輪 EQUINOX 號。煙囪上有個大 X 字。(photo by Chuck T))
希臘愛琴海小島 SANTORINI﹐是有名渡蜜月的地方。(photo by Chuck T)
ISTANBUL 橫跨歐亞兩洲﹐是一個東西文化交會的地方。(photo by Chuck T)
希臘愛琴海的另一個小島 MYKONOS﹐和SANTORINI 不同的地方屋頂的顏色一藍一紅﹐海水的顏色一藍一綠。(photo by Chuck T)
懷南補記﹕《最後一個美人》寫完後居然沒有人來信發表一點「你的不寶貴的意見」(對來信者說﹐當然是「我的寶貴意見」)。難道信懷南的讀者全老到只對「老年守則」有興趣了嗎﹖Hope not.
再補充幾個「最漂亮的」來考考各位﹕
最漂亮的小家碧玉 (不難猜)
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很難猜)
最漂亮的業餘私家偵探(不是很難猜)
最漂亮的「小三」(男主角後來被雷根任命為美國駐墨西哥大使)
四條中一就有資格自稱是老影迷。四條全中的務請來信通知一聲。你們集體討論得到答案也行。難道掌門人是唯一不讀書只愛看電影的最後一代的內地人﹖
老年守則第九條
信門《老年守則》第九條﹕了解生命為無怨無悔之本。
OK﹐ 信門老年守則已經寫到的九條﹐掌門人的寫作計劃在有心人的眼裡早該是「昭然若揭」了。前四條「衣。食﹐住﹐行」談的是生活﹐接下來的「喜﹐怒﹐哀﹐樂」談 的是人性。剩下來的是對人生的「生﹐老﹐病﹐死」做個總結。 有人說﹕經驗就好像是頭髮都掉光後收到的一把梳子﹐能用得到的機會已經過去了。回顧我們的一生﹐你我每天不都是在衣食住行﹐喜怒哀樂﹐和生老病死這 些件事中如飛而逝了嗎﹖我寫信門《老年守則》12 條的真意﹐是希望在我們頭髮沒掉光的時候﹐送給你這把梳子。
孔子的學生季路(就是子路)曾經問孔子兩個問題﹐原文是這樣的﹕「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在 現代人看起來﹐孔老夫子的回答是「外交辭令」﹐有點故弄玄虛答非所問。其實子路的問題在我看起來一點都不難回答﹐端看願不願意說老實話。現在讓我先回答有 關「生」的問題。有關「死」的問題嘛﹐掌門人要學蔡英文﹕「今天時間不夠﹐留待以後再回答。」
你我來到這個世界﹐除了極少數是基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前題和壓力外﹐絕大多數都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賀爾蒙發功後﹐但求一時之歡﹐造成精子碰到了卵子 所產生結果。A 精子為什麼會碰到 B 卵子呢﹖那只有兩個可能性﹕一個可能性是安排好的(by design)﹐這個安排者有人稱之謂「神」﹐有人用比較模糊的概念稱之謂「天」。另一個可能性是沒什麼特殊意義的純粹亂碰一氣 (by chance)﹐。無論是那一個可能性﹐我們都不應該為「我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界﹖」這種不是問題的問題煩惱。我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因為我們根本沒 有選擇。
如果你接受我這個假定﹐那有兩件事就很清楚了﹕第一﹐別把父母之恩看得過份濫情和理盲。除非我們這輩子的人生行旅一路順利﹐幸福到「不行」﹐我們對強迫我 們來這個世界走一趟的始作俑者實在沒什麼好感謝的。他們養育我們是為他們的行為負責任而已﹐我們回饋他們是基於天性和道義。這個道義是人和其他動物不同的 地方﹐除了人類外﹐我不知道還有什麼生物下一代會去照顧上一代的。
第二﹐既然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並非像考大學﹐填志願憑分數分發。因此﹐「人人生而平等」只限於天賦人權的理想。在一些比較實際的事務上﹐哪有人人生而平等這 回事﹖有的人生在富人家﹐有的人生在窮人家﹔有的人聰明絕頂﹐有的人其笨如牛(其實牛是不是真的很笨我也不知道)﹔有的人出生在北歐享受自由民主﹐社會福 利﹔有的偏偏生在北韓那樣的國家﹐接受金氏王朝三代的專制。這像是「人人生而平等」嗎﹖
我為什麼要強調「出生並非自願」和「人人並非生而平等」兩個認知﹖目的是否定「人定勝天」的鬼話。我上面說過﹐你要就信有神(天)﹐要就不信有神(天)。 這就像女人懷孕﹐只有懷了孕和沒有懷了孕兩種可能性﹐如果你認為還有第三種可能性﹐我保證你一生會自尋煩惱到底。也只有了解為什麼有生命﹐我們才會坦然接 受在我們一生中發生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我們能完全掌控的事實。
信門《老年守則》第九條的精髓是鼓吹「盡人事聽天命」的人生觀。人生像打麻將﹐不能要求永遠抓好牌﹐只能要求把手上的牌打好。運氣來了聽絕張都會自摸﹐運 氣背的時候﹐一上牌就聽 二五八都胡不了。好不容易有人放炮﹐又被截胡﹐你能怎樣﹖好在人只要不下桌子﹐就有胡牌的機會 -- 人只要保持呼吸就有希望。信門《老年守則》第九條講的就是這個簡單的道理。
這些都是你老人家要思想搞通的地方﹐別被孔老夫子「未知生焉知死」的回答給搞糊塗了。「生」和「死」都沒有那麼難了解﹐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學問。只有對 「生」有一種淡然處之的態度和了然於心認知﹐我們才會對我們一生的遭遇無怨無悔。信門《老年守則》第九條是對人生四大過程生﹐老﹐病﹐死總檢討的開始。
懷南補記﹕掌門人下山雲遊了十幾天﹐現在回來啦。
如果你猜我去了大涼山﹐那你就錯了。不但沒去大涼山﹐正好去了和大涼 山相反的方向。說到大涼山﹐有幾張照片剛收到。第一張是群義愛心小學原先破爛的校舍﹐第二張是群德基金會替他們興建的新教育大樓。第三張是群德基金會替群 力之家買的床。已經從廣州裝車待運去大涼山了。
人的命運不全是自己能掌控的。掌門人缺點很多﹐「認命」是少有的優點 之一。一般人一聽到「認命」就往壞處想。信門《老年守則》第九條表面上好像是鼓吹「無怨無悔」﹐但有件事沒有明講﹐那就是「命好」也是命﹐所謂命好的有義 務幫助所謂命不是那麼好的人。這才是信門《老年守則》講「生」的精義所在。
大涼山上那間小學原來破爛的校舍。
由於你們當中一些人的好心﹐改名群義愛心小學現在的校舍至少比較安全些了。
群力之家是我們目前正在進行的專案。這些裝車待運的雙人床是所謂「Core Members」出錢買的。他們是信懷南專欄和網站存在的原因﹐和我此生最大的安慰。
收到朋友 來信﹕
Bob, just finished reading your article (老年守則第九條/除了人類外﹐我不知道還有什麼生物下一代會去照顧上一代的...) below abstracted from website FYI.
John
“反哺”是烏鴉的習性。烏鴉的雛鳥長大,必銜食飼其母。《本草綱目》稱烏鴉為慈鳥:“此鳥出生,母哺60日,長者反哺60日,可謂慈孝矣。”后來人們便將 反哺比做人子孝敬父母。束皙在《補亡詩》中說:“嗷嗷林鳥,受哺于子”。蘇轍也說:“馬馳未覺西南遠,鳥哺何辭日夜飛”。都說的是烏鴉由母鳥養大,在母鳥 不能覓食時,便銜食喂母鳥,以為回報。由此“烏鴉反哺”与“羊羔跪乳”便成了比喻子女盡孝的天經地儀,連禽獸皆如此,更何況人呢?
我的回信如下﹕
John,
Very interesting and I totally forgot what I was taught when I was young. However, my question now is this: Are they just what the book says or the truth. If its the truth, how come I have never seen one? Like to post your comment and what do you know, we may not the only being who knows “反哺”. That's encouraging.
Bob
接著一位多年讀者來信﹐非常有 hands-on 就近觀察的精神。她說﹕
哈哈, 信大佬跟我一樣懷疑精神
我也是懷疑古人是否看錯了. 烏鴉不是群體動物, 不像鴻雁企鵝成群結隊而居的.除非牠腦袋裡有scan 晶體片的 scanner, 一大群"烏媽媽"(這也是廣東話, 一片漆黑是也)牠怎知那隻是牠媽? 就是鮭魚也是溯游回那上游, 也不包準真就是魚的出生地. 還有, 烏鴉一生產多少窩烏鴉仔, 應該是不少吧?要是有烏鴉反哺, 那應該是幾隻烏鴉仔來反哺, 怎會只一隻?難道牠們還懂三班倒輪班乎? 那烏媽媽豈不是飽死荷蘭豆了, 不撐死了? 我懷疑古人是遠看看不清. 移民來這裡, 別的不多, 烏鴉海鷗這黑白霸最多,而且兩種都是很兇惡的. (我看過烏鴉叼著別人的雛鳥開餐, 不然你以為牠那鐵咀是信老大的鐵咀嗎?)一年一隻小烏鴉在我後院學飛, 牠老爸老媽在旁敦促, 叫得不亦吵乎.小傢伙在木樁上就是借了聾耳陳耳朵. 當時父母唸, 充耳絕不聞. 老神定定.我走近看牠是否受傷, 嗨, 那烏爸媽立馬衝我來. 那才叫轟炸機呢, (這話是有典故的。來信者曾經有讀後感在文章上網後一個鐘頭內就到的記錄﹐我也曾稱其為疲勞轟炸﹐來信者也不以為忤。頗有點雅量和幽默感。懷南附記)。信大佬. 然後我看到的是, 小傢伙被父母餵得肥頭笠耳﹐(這大概又是港式中文﹐掌門人只能原文照登﹐不敢亂改。) 反而是母瘦雛極肥.兩隻老鳥反而是小一號. 小傢伙羽翼未豐, 有些茸毛在翼下揚露, 不像老鳥整齊. 我於是就想, 古人看烏鴉時, 應該是鴉巢在樹上.只能遠觀. 他們只見有一隻細小烏鴉在餵一隻毛髮蓬鬆的大烏鴉,
2011 年5月29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31 日上網
伊麗莎白泰勒(Elizabeth Taylor)過世﹐掌門人心目中最後一個好萊塢的美人也隨風而去。 泰勒中年以後發胖﹐不能算是「在優雅中老去」的典範。自古美人如名將﹐不叫人間見白頭。很多年前有一位華盛頓州或是奧立崗州的參議員因為緋聞案身敗名裂﹐有人問同屬民主黨的加州參議員戴安范士坦的看法。范士坦的回答我到今天還記得。她說﹕「從小我母親就教導我﹐要記+得別人最好的(the best)不是記得別人最近的(not the latest)。」我選擇用這個方式去記得伊麗莎白泰勒。
長久以來﹐當我吃飽飯沒事幹的時候﹐我會問自己一個問題﹕誰是好萊塢最漂亮的女明星﹖結論是﹕沒有答案。就像你如果問我﹕你最喜歡那首古典音樂﹖我怎麼可能回答﹖我為什麼要把自己限制在單數的「最」﹖「最」為什麼不能是複數﹖利用伊麗莎白泰勒的 passing﹐了一個多年來的心願﹐列出我認為最漂亮的好萊塢女明星。
有話先講在前頭﹕既然我們是談「最」漂亮的女明星﹐所有的「最」都是主觀的選擇。「情人眼裡出西施」﹐我認為最漂亮的你可能認為醜得像豬八戒﹐反之亦然。 審美觀代表個人的口味 (taste)﹐我的口味偏向於保守﹐看女人還是先看臉然後看氣質。因此﹐我選的明星﹐主要還是憑她們在那部電影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因此﹐與其說我認為那個女明星最漂亮﹐不如說我覺得那個女明星扮演的那個角色最可愛。 Here we go:
「最漂亮的富家女」是「郎心如鐵」(A Place In The Sun) 的伊麗莎白泰勒。這是由 Theodore Dreiser 小說《一個美國悲劇》(An American Tragedy) 改編的黑白片﹐我認為應該得 1951 年奧斯卡最佳影片。但 50 年代美國籠罩在麥卡錫反共的陰影下﹐有人懷疑 Theodore Dreiser 是共產黨﹐那年的最佳影片給了政治正確的「花都舞影」。於是「郎心如鐵」變成少數得最佳導演但非最佳影片的電影。伊麗莎白泰勒扮演一個善良的富家女﹐她在監牢裡和 Montgomery Clift 話別的鏡頭﹐纏綿悱惻。「郎心如鐵」是我年輕時候一個下雨天騎單車去看的一部電影。看完出場後﹐轉頭再買票重看一次。相信我﹐我不是為看 Montgomery Clift 的那張苦瓜臉再掏銀子的。 「最漂亮的別人的老婆」是「北非諜影」的英格麗褒曼 (Ingrid Bergman)。用明眸皓齒﹐素雅大方來形容英格麗褒曼在片中扮演的角色應該算是恰當。尤其是機場霧中話別的鏡頭﹐一副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的味道﹐神情非常迷人。相傳編劇和導演對電影的結局﹐英格麗褒曼是去是留一直拿不定主意﹐搞得演員也是「霧煞煞」的﹐難怪英格麗褒曼會一副茫茫然的樣子。
「最漂亮的漢堡店老闆娘」是「天網恢恢」(The Postman Always Rings Twice) 裡的拉娜透納 (Lana Turner)。「天網恢恢」是我按劇情翻譯的﹐原著作者 James M. Cain 可大有來頭。這本只有 100 頁的小說﹐曾被選為美國 100 大小說之一﹐並曾被列為禁書。「郵差會按兩次鈴」的意思是漏掉了一次還會有第二次。拉娜透納扮演現代潘金蓮的角色﹐冷艷無雙。老公不賣燒餅賣漢堡﹐但下場和武大郎差不多。
「最漂亮的公主」。奧德莉赫本(Audrey Hepburn) 一副「排骨西施」的樣子﹐脖子又長﹐本來算不上是什麼美人。但在「羅馬假期」(Roman Holiday) 裡一鳴驚人﹐扮演那個清馨(新)純潔﹐氣質高貴的公主﹐和演美國記者的葛雷格萊畢克 (Gregory Peck) 是絕配。難怪老畢堅持要把新人赫本的名字和自己平排。他說﹐赫本此片一定得最佳女主角獎﹐排名在我後面會鬧笑話。老畢到底是有風度的天王巨星。
「最漂亮的家庭老師」。如果說年輕掌門人迷過任何一位女明星﹐那就是黛博拉蔻兒 (Deborah Kerr)。 黛博拉蔻兒無論是在「國王與我」裡扮演皇宮家庭老師﹐「茶與同情」裡的師母﹐Heaven Knows, Mr. Allison 裡的修女﹐「亂世忠魂」裡的怨婦﹐和「金玉盟」裡那個成熟﹐機智﹐優雅的「熟女」。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了一種迷人的韻味。不錯﹐「最有韻味的女人」是年輕掌門人給黛博拉蔻兒的評語。她 6 次被提名競選奧斯卡最佳女主角都落選。最後贈她終身成就獎時﹐美國電影學會給她的評語是﹕ An artist of impeccable grace and beauty。優雅(grace)加漂亮(beauty)等於韻味﹐英雄所見略同也。
黛博拉蔻兒後來隱居歐洲﹐老年得柏金森症﹐但我從沒有看過她年華老去的樣子。在我心中﹐她永遠是那位有同情心的師母﹐和留信給 Dear Tom 頗有韻味的中年女人 。May they all rest in peace。
懷南補記﹕掌門人一個人談美女有啥勁﹖總要有人各自發表「寶貴意見」才有勁。以下是整理出來的一些對美人的各自表態。起源來自我《猶勝過﹐少年遊》的補記如下﹕
《最後一個美人》寫完後居然沒有人來信發表一點「你的不寶貴的意見」(對來信者說﹐當然是「我的寶貴意見」)。難道信懷南的讀者全老到只對「老年守則」有興趣了嗎﹖Hope not.
再補充幾個「最漂亮的」來考考各位﹕
最漂亮的小家碧玉 (不難猜)
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很難猜)
最漂亮的業餘私家偵探(不是很難猜)
最漂亮的「小三」(男主角後來被雷根任命為美國駐墨西哥大使)
四條中一就有資格自稱是老影迷。四條全中的務請來信通知一聲。你們集體討論得到答案也行。難道掌門人是唯一不讀書只愛看電影的最後一代的內地人﹖
OK, 掌門人「求仁得仁」﹐以下是一些頗為有趣的對話。掌門人對回這種不傷腦筋﹐不傷感情的信最樂意。
大毛兄,
根據最新訊息,珍妮弗洛伯茲是美國新科第一美人,老兄落伍矣!
代溝!代溝!我們這一代已跟不上時代潮流。自黑馬一上任即拿到諾貝爾和平獎,我就知道我們應該被淘汰了。
小毛
唉﹗真正叫過我大毛的只有鄭心雄 (他先是跟著我們叫我的小弟小毛)。轉眼一庶兄過世快 20 年了 (心雄尊翁鄭介民先生﹐這是為什麼心雄號「一庶」的原因﹐取「一介庶民」的意思。俱往矣﹗懷南補補記 6/17/2011
信老大好,
好久沒來報到。幾個原因,一來幾個禮拜前老大在評論駱家輝任命補記中說「有些職業性的讀者﹐『每文必應』…」。我生平弱點之一就是最愛對號入座。給老大一陽指一點,老毛病發作,所以有點做賊在心虛。二來知道老大有些小煩惱,不好意思打擾。三來雖然從老大文章以及email中清楚老大涼山義行及進度,但是我最近在研究中國大陸的局勢以及觀察到一些不祥的現象,相當一部分來自老大的老家,這些都不敢向老大討教,蓋害怕被指為潑冷水。但看到老大最新文章看得出心情極佳,還有興致打謎語,趕快來湊熱鬧,順便問候全家。
1.最漂亮的小家碧玉應該是蓬門碧玉紅顏淚的Natalie Wood。
2.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應該是英國女星Anna Dvorak。
3.最漂亮的業餘私家偵探:這一題的答案老實說見仁見智,因為人選實在太多,Wiki上面居然還有一整頁幾百個小說中的女性私家偵探。http://en.wikipedia.org/wiki/List_of_female_detective_characters,改變成電影電視裡面沒有那麼多。其中最有名的Nancy Drew太小,Jessica Fletcher (Angela Lansbury)太老,根據老大看電影的年代加上向來審美學推論,可能的結果是兩個英國女星Quiet as a nun 裡面的Maria Aitken 或者是Shelock Holmes in New York 裡面的Charlotte Rampling。答案純粹由deduction 得來,毫無把握。
4. 最漂亮的「小三」沒老大的提示根本沒法猜。自古以來小三太多,隨便找也有一大堆,例如Sharon Tate 的超級大爛片Don't Make Wave 中,克勞黛卡汀娜就演小三。(誰說CC不漂亮我和他沒完,她乃是我小時(<15歲)夢中情人) 。另外老大自己的最愛之一和老公Eddie Fisher合演的Butterfield 8 中不也正是? Rome Adventure 裡和Suzanne Pleshette 搶老公的Angela Dickenson 原先不也和人不清不楚? 當時Dickenson 風華正茂,讓人不禁替她幾十年後滿臉皺紋還在電視裡混不堪。
不知答得幾條?
Jay
Hello Jay﹕
閣下功力太深﹐搞得答案比問題有學問。待我將諸君的「寶貴意見」(既然是咱們有請而發的﹐「你的不寶貴意見」一律以「我的寶貴意見」視之)整理上網後答案自然水落石出。Stay tuned.
嘻嘻嘻
這種答覆法偷師於」Who wants to be a millionaire」。就是答案給了後還要加上一大堆廢話註腳,表示學問奇大。
不過老大實在不能怪我話太多,至少你第四題出得不好。如果不加提示,答案可能破四位數。武俠小說上經常說江湖行走不要惹儒道僧尼,乃因為這些人一定有斤兩。女明星既然敢在電影裡面扮演小三,哪有可能不漂亮。還有一個電影的數據庫把Adultery 輸入,有幾千部片子有這情節,裡面有男方有女方。若加上類似The kids are all right 裡(女+女)-男,可能的排列組合有二的三次方,共八種,隨便挑。
早先我們聊過的That Hamilton Woman 不也正是貨真價實的小三片?
Can't wait for all the answers…
Jay
Dear Mr. Xin,
In response to your challenge, I'm trying to take a shot of some of the 「most」.
最漂亮的小家碧玉 Natalie Wood, Splendor in Grass?
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 Ingrid Bergman, The Yellow Rolls-Royce? Regardless she should be on the list with Casablanca.
最漂亮的業餘私家偵探 Angela Lansbury? Probably not the answer, she's still alive.
最漂亮的「小三」(男主角後來被雷根任命為美國駐墨西哥大使) John Gavin's film?, Please enlighten me.
I would like to nominate two more names to the list in addition to Natalie Wood and Ingrid Bergman. Jennifer Jones, Duel in the Sun and Vivien Leigh in Gone with the Wind. Those were the most popular movies then.
I am happy to see that you had a wonderful trip to the Mediterranean. Coincidently, we could have crossed path during the trip. I was in Istanbul and Kusadasi between May 7 and 15 on a land tour followed by two weeks in Greece and France. I agree with what you said that the companion makes the journey whole. I started the phase of traveling with my wife without children (or grand children), and enjoyed it.
Welcome back.
Charles>
Hi Charles,
You are not bad, not bad at all.
Yes, Natalie Wood in Splendor in Grass is the 最漂亮的小家碧玉,但其他的兩位你猜錯了。尤其是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不好猜。hint, 先猜哪些是我們這輩年輕時欣賞的美女明星,而我文中又沒提到過。hint again, 那個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在電影中翹了。
你能知道 John Gavin,足見功力。他演的電影不多,演小三的女明星比他有名多多。
完全同意你對 Jennifer Jones 和 Vivien Leigh 的看法,前者是最漂亮的混血,後者是最漂亮的南方佳麗。
They don't make that kind of films any more. 懷南敬覆 6/16/2011
Dear Mr. Xin,
I'm stumped. However, trying to take a second bite of the apple, the answer to #4 is Susan Hayward?
Talking about 「grace」 and 「beauty」, how can we forget Grace Kelly? The real life princess in our time. Take care. Patiently waiting for the announcement of the answers.
Charles
Good Morning Charles,
Call it 英雄所見略同。Grace Kelly 在「後窗」(Rear Window )中是最漂亮的業餘私家偵探。不錯,最漂亮的小三是 Back Street 的 Susan Hayward. 最漂亮的救護車司機是雪山盟 (The Snows of Kilimanjaro)裡的 Ava Gardner。
閣下算是我輩中人了。特此致意。
懷南拜覆 6/17/2011
Dear HN:
上Youtube 找到 Backstreet 最精彩的片斷﹕約翰蓋文的妻子(漂亮的Vera Mills)到蘇珊的時裝發表會上去羞辱她﹐後來開車跟丈夫一起闖禍。得到3 點結論﹕
1﹐同意你說Susan Hayward是最美的小三﹔
2﹐坐車一定要綁 seatbelt﹐尤其開車的人在生氣的時候﹔
3﹐老電影就是這樣﹕「道德」的不得了﹐出軌都該死。
BTW﹐電影中譯叫「芳華虛度」。
Sign me 一個陌生女子的來信 (no pun intended)
一個陌生女子的來信 (Letter from an Unknown Woman) 是部老電影﹐掌門人理解 no pun intended 的必要性。一笑。
2011 年5月22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31 日上網
在美國所有的總統中﹐我覺得柯林頓最倒楣﹐不管他總統任內有多少建樹﹐後人一想起他就會想起他和女實習生莫妮卡陸文斯基那段搞七捻三的勾當。美國總統有婚外情的﹐豈止柯林頓一人﹐但他是第一個偷腥被逮到的。其他的總統能夠全身而退除了運氣好外﹐還有一個原因﹕早期媒體有為總統隱瞞的潛規則﹐就算被逮到也不會上報。柯林頓不但倒楣還很窩囊﹐他在人贓並獲後開始是矢口否認﹐後來又在定義上硬拗﹐遠不如意大利那個總統講明了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你把我怎樣﹖柯林頓談的既不是轟轟烈烈的戀愛﹐對象又不是風華絕代的佳人﹐這才是我認為他既倒楣又窩囊的主要原因。
我把李敖修理美國總統那本647 頁的大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發現他對美國總統的婚外情很有研究﹐以下是他研究心得的整理﹐以作為將來有人寫 All The President's Other Women 的參考。出場按出任總統先後為準﹐現在就從美國開國之君華盛頓說起﹕
華盛頓打從 Sally Fairfax 16 歲開始就暗戀她﹐後來 Fairfax 女士嫁給了華盛頓的好朋友﹐華盛頓繼續暗戀她50 年。Sally 離開美國回英國時﹐拍賣家居物品﹐華盛頓居然買下她的枕頭﹐美國的國父比咱們中華民國的國父﹐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父要「柏拉圖」一些。
美國第二任總統老亞當斯身體奇差但命奇長﹐想來和他生前沒有「小三」有關。但第三任總統傑佛遜雖然有「小三」﹐但命也奇長﹐顯然掌門人剛才的推論有問題。傑佛遜另外的女人可稱得上「另類」(no pun intended)﹐是他們家的黑女奴﹐並且為傑佛遜生了小孩。美國獨立宣言五人小組成員中﹐傑佛遜算是最能實踐「人人生而平等」的人。
第四任麥迪遜的太太是有錢的寡婦﹐第五任門羅﹐第六任小亞當斯﹐第七任傑克遜為了老婆居然會和人決鬥﹐第八任范布倫﹐第九任哈利生﹐第十任泰律﹐第 11 任波克和他太太 莎那感情很好﹐波剋死後﹐莎拉終身都是穿喪服懷念先夫﹐第 12 任泰勒﹐第13 任費爾摩﹐第 14 任皮爾斯﹐都沒有什麼花招。 第 15 任總統布肯南是單身﹐未婚妻在解除婚約後一星期就自殺了﹐有人懷疑他是同性戀者。第 16 任總統是林肯。林肯長相「很感冒」﹐老婆又兇﹐豈敢有非份之想﹖第 17 任約翰遜是第一個接見滿清使節呈遞國書的美國總統。第 18 任的格蘭特和第 19 任的海斯都是軍人﹐喜歡酒多過女人。第 20 任的加菲德﹐雖然在任上被刺﹐但與卡兒洪夫人的婚外情﹐保密功夫到家﹐連寫給她的情書都要得回來。第21 任亞瑟﹐總統任上籤了一個《排華法案》﹐這段期間﹐除加菲德外﹐其他的在情史上都乏善可陳。
但到了克利夫蘭﹐花樣出來了。居然有姘頭抱著小孩找上門來的鬧劇﹐但並不影響克利夫蘭做完 22 任總統後﹐24 任總統又是他「于右任(余又任)」。中間那個哈利森原配死後娶的是老婆的姪女。接下來的麥金尼(25 任﹐被刺)﹐老羅斯福(26﹐講話輕﹐棒子重)﹐塔虎托(27﹐大胖子)﹐威爾遜(28﹐老婆死了九個月就再婚)﹐比起 29 任的哈定那可是差遠了。
哈定在總統排名榜上倒數第一﹐但卻有兩個情婦﹐並且還有私生女。他的婚外情在死後多年才曝光﹐保密功夫倒是第一。第30 任的柯立芝(要睡午覺的總統)﹐第 31任的胡佛(在中國賺第一個 100 萬)﹐32 任的小羅斯福﹐算是偉大的總統﹐心臟病發作時在旁的是另外一個女人。33 任的杜魯門的名言是﹕「我沒錢﹐也不喜歡權力﹐女人嘛只有一個﹐她現在在廚房裡。」
34 任總統「愛生毫」大戰時愛上了曾經做過模特兒和電影明星﹐被派來做他私人秘書和司機的 Kay Summersby 。「愛生毫」 要和老婆離婚被馬歇爾大罵﹐杜魯門卸任時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銷毀馬歇爾要趕「愛生毫」出軍隊的警告信。老美的政治人物算是厚道的。
剩下來的總統要就是老粗(詹遜 36)﹐難看(尼克遜 37)﹐老實(福特 38)﹐有賊心沒賊膽(卡特 39)﹐浪子回頭(雷根 40)﹐老婆像他媽(老布希 41)﹐IQ 有問題(小布希 43)﹐言之過早(歐巴馬 44)。只有甘迺迪(35)和甘的「粉絲」柯林頓(42 任)算是有魅力的男人。甘對女人的品味﹐手法﹐膽量和運氣都勝出柯太多。同樣是總統﹐甘迺迪的「小三」是瑪莉蓮夢露﹐柯林頓的呢﹖我說柯林頓倒楣兼窩囊不是沒有道理的。
2011 年5月15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31 日上網
最近在網上看到一篇文章﹐大意是批評李敖《大江大海騙了你》的內容是東抄西抄湊出來的。我看後覺得很好笑﹐因為我剛把李敖 652 頁清算美國歷屆總統的巨著《陽萎美國》看完了。這本書其實是非常好的一部美國史﹐內容相當豐富﹐只是不知道李敖吃錯什麼藥﹐什麼書名不好取﹐偏要取一個和泌尿科相關的書名﹐結果失掉大陸的廣大市場。在《陽萎美國》這本書裡﹐李敖直指林肯是「文抄公」﹐真是剃人頭者﹐人恆剃之。大大地開了信大「瞎」的眼界﹐也長了掌門人的見識。
很多人一想到林肯﹐就想到他的名言﹕「你可欺騙所有的人於一時﹐也可以永久欺騙少數人﹐但你不可能永遠欺騙所有的人」李敖說這名言林肯是抄襲巴姆 (Phineas Barnum) 的。巴姆(1810-1891)又是何方神聖呢﹖他是美國歷史上第一個百萬富翁的 showman﹐創立有名的 Ringling Brothers 馬戲團﹐The greatest show on earth 也是他想出來的口號。但巴姆在什麼場合講過那句話﹐李敖的書中沒提。除此之外﹐李敖還說林肯第二次任總統就職時的演講﹕「不對任何人懷惡意﹐對任何人抱好感」是抄美國第六任總統小亞當斯的﹐而小亞當斯就職演說中﹕「想想你們的前輩﹗想想你們的後代﹗」又是抄羅馬歷史家塔西佗 (Tacitus)的。根據李敖的考證﹐林肯有名的蓋茨堡演講中的「民有﹐民治﹐民享」也是抄美國科學家﹐政治思想家湯姆斯庫柏 (Thomas Cooper)﹐和抄第二任總統約翰亞當斯﹐還有很多其他前輩的著作或演講。總之一句話﹐在李敖的心目中﹐林肯是個特大號的文抄公。
寫演講稿﹐寫評論文章﹐寫專欄﹐又不是寫博士論文﹐也不是發表科學發現﹐誰說非要百分之一百「原汁原味」(original) 不可﹖因此﹐善用資料和會「抄」只是技術上的區別而非本質上的區別。
掌門人很會「抄」(OK﹐我可以說「抄」你只能說「會用資料」)﹐第一次發現有此「特異功能」純屬意外。大概是十幾年前吧﹐我結束第二次在台灣工作回美前﹐「世界經理文摘」(現改名叫 EMBA)的黃老闆和我聊天﹐不知怎麼話題轉到翻譯「哈佛商業評論」(Harvard Business Review)文章上去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時候黃老闆每個月花 300 塊錢美金向「哈佛商業評論」取得版權﹐翻譯一篇文章轉載。不記得是黃老闆的建議還是我毛遂自薦﹐說回美國後﹐只要「哈佛商業評論」新的一期一上市﹐我就挑一篇來「介紹」﹐不但省黃老闆的銀子﹐並且在時效上搶得頭籌。
記得我問黃老闆﹐這樣「介紹」有沒有版權的問題﹖黃老闆的回答是 copy right 指的是形式 (format) 而非內容 (contents)。「哈佛商業評論」的文章由我來「介紹」﹐是我先把文章看完消化後﹐用我自己的風格寫出來﹐這當然比只是英文好的人來「介紹」要內行而生動。於是我回美後馬上就開工﹐勤跑圖書館﹐「哈佛商業評論」一上市就選一篇精彩的來「介紹」。這樣一篇篇的「介紹」下去﹐信懷南的名字在台灣讀管理文章人的圈子裡居然闖出了一點名氣﹐大家都很好奇﹐不知道這個武功怪異的信懷南是那裡冒出來的。正當我自得其樂的時候﹐黃老闆的問題來了。
原來台灣王牌雜誌「天下」也和「哈佛商業評論」簽了合約轉載該評論的新文章。「天下」發現他們要轉載的文章老是被信懷南先「介紹」了﹐於是要求「哈佛商業評論」授權「天下」在台灣成為獨家轉載的雜誌。至於「天下」有沒有告密說有人在「世界經理文摘」老是「介紹」該評論的新文章﹐時隔已久﹐我也不記得了。只記得信懷南「文抄公」的生涯﹐因轉到另一個「世界」去寫專欄 (仍然是「世界」級的作家)而告一段落。
Samuel Johnson 有次回信一個投稿者說﹕「閣下的文章既好又有創見」(both good and original)﹐只是好的部份沒有創見﹐有創見的部份不好」。天下文章一大抄﹐極大多數的文章﹐包括信懷南寫的都是如此。掌門人十年前寫的一篇批評李登輝是《三流總統﹐三流人物》的文章最近被台灣的旺報和中國時報登載。這是我少有既好又有創見的一篇文章﹐但有台灣網民說我那篇文章是三流。我的結論是﹕拜託﹐說信懷南的文章是三流的山寨版 「Samuel Johnson」﹐光說不練誰都會﹐閣下露一手讓掌門人 see one see 如何﹖
2011 年5月8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10 日上網
有三篇文章會延遲上網﹐分別是《天 下文章一大抄》﹐《總統的小三們》和《最後的一個美人》﹐這三篇文章連編輯老爺都說﹕「篇篇精彩﹐看得過癮」。掌門人心想﹕你老大最好把位子坐穩﹐不要又 像上次舊金山那個大驢蛋(ASS)的總編輯那樣﹐取汝職位而代之﹐那還有什麼戲唱﹖最近有讀者來信分析大驢蛋是民進黨怕信懷南影響大選派來的殺手。拜託﹐ 信懷南哪有那麼神勇﹖有這麼神勇的話﹐不早就發了﹗信懷南能影響的﹐93.4% (不弄些有小數點的數字豈能唬人﹖)都不會投票。不過聽說那個大驢蛋現在不但離開了舊金山的世界日報﹐也離開了美國世界日報。難道是功成身退﹐準備做蔡英 文的文化部長不成﹖行﹗
總而言之﹐統而言之﹐想先睹為快的朋友﹐也許應該考慮在星期天買份星島日報來看看。捨不得掏銀子的朋友﹐則不妨上網去重讀信懷南的文章﹐溫故而知新一番如何﹖
信門《老年守則》第八條﹕門清不求為自得其樂之本。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本來是孟子勸齊宣王不要只顧自己的享樂而忘了一般普羅大眾。這兩個樂字第一個唸音樂的樂﹐第二個唸快樂的樂。但後來的人把它的原意改 了﹐變成了一個人尋樂子不如一大夥人尋樂子有樂趣。這情形有點像「屢下愈況」原來並非越來越糟糕的意思﹐但從宋朝開始就有人將其改成「屢況愈下」﹐於是 「屢下愈況」和「屢況愈下」現在都用來形容越來越糟糕的成語了。兜了一個圈子﹐想說的是﹕我今天不但將錯就錯﹐並且用和「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唱反調的論點 ﹐來詮釋信門《老年守則》第八條的信念。
我輩之人﹐必須養成「獨樂樂尤勝眾樂樂」的習慣。年輕的時候需要建立人際關係﹐應該合群﹐一個人獨來獨往絕非上策﹐但年老之後﹐你我一定要懂得自尋樂子﹐ 不怕單獨。單獨和寂寞是兩碼子事﹐很多人﹐尤其是老年人﹐他們從來就不了解自得其樂的奧妙﹐於是老是以為單獨就是孤獨﹐孤獨就是寂寞﹐寂寞就是不快樂。
很多年前﹐我還在讀初中的時候吧﹐台灣中央日報的副刊上登了一篇引起轟動的文章叫《狗牽著的人》。大意是說美國是小孩子的天堂﹐年輕人的戰場﹐和老年人的 墳場。很多老年人孤零零的生活﹐兒女不在身邊﹐只有養條狗作伴﹐出門變成了「狗牽著的人」﹐結論是美國的老年人多麼可憐﹐多麼寂寞。
用今天我對美國的了解﹐除非是瞎子﹐如果出門被狗牽著﹐那可是挺幸福的事。第一﹐養狗不便宜﹐能養得起狗表示經濟情況不錯。你下次注意看﹐窮苦人家或少數 民族被狗牽著走的人多不多﹖第二﹐能夠被狗牽著走﹐表示身體還不錯。因此﹐人被狗牽著﹐絕對不是人間慘事﹐「狗牽著的人」也不一定寂寞。
但人到老年﹐兒女有自己的家﹐朋友只有越來越少﹐不可能越來越多﹐如果你我不懂得自得其樂﹐那我們很快就要變成早上起來等吃飯﹐吃完飯後等睡覺﹐最後是等死的「三等公民」。你也許會問﹕自得其樂的基本功該怎麼練呢﹖我說﹕先從「門(前)清﹐不求(人)」開始。
門清不求不是鼓勵老年人多打麻將。門清者﹐拒絕出席言不及義的應酬也。不求者﹐不靠別人也能豐豐富富﹐快快樂樂過日子也。我們上一輩﹐尤其是依親來美國的 ﹐基本上是既聾又啞﹐又瞎又跛。聽不懂英文有如聾子﹐開口不會講英文則像啞巴。看不懂英文電視和英文報紙豈不是瞎子﹐不會開車﹐出門靠坐公車形同跛腳的 人。唯一能做的是替子女照顧他們的小孩和搓麻將。尤其是搓麻將﹐不搓連朋友都沒有。我聽過有人為搓麻將辯護﹐說搓麻將不會得老年失憶症。這是什麼話﹐四個 人坐在那裡一坐就是至少八圈﹕ 贏家怕吃飯﹐輸家怕天亮﹐動也不動﹐我看老年失憶症還沒出來﹐其他的毛病一大堆都會先冒了出來。《信門老年守則》是堅決反對老年人浪費時間在麻將桌子上 的。
OK﹐不打麻將那做什麼呢﹖我有三個建議﹐保證你老人家每天活得開開心心的﹕
第一是會上網。只要會上網﹐你的世界豁然開朗﹐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就算你不懂英文﹐在電腦上看中文的電影﹐電視劇﹐新聞﹐報紙﹐文章足夠你打發時間。上網用電郵﹐用 Skype 和朋友親人聯絡﹐這不是天涯若比鄰是什麼﹖
第二是要有一種嗜好。嗜好很多﹐搓麻將﹐打球﹐唱歌跳舞﹐參加旅行團﹐信神拜佛都要靠別人。看書﹐畫畫﹐練字﹐聽音樂﹐集郵﹐寫作﹐打高爾夫球﹐散步﹐栽花﹐種菜都可以一個人做。
第三是出門做義工。門清不求並不是鼓勵你老人家關門做隱士不食人間煙火。相反的﹐任何從職場退下來的人﹐每星期至少要有兩天出門做義工。義工的範圍很廣﹐ 短宣傳道﹐參加慈濟﹐甚至做「飛傭」都算是做義工。做義工的好處一方面是證明自己還有剩餘價值﹐另方面也是回饋社會的具體表現。王爾德 (Oscar Wilde)曾經說過﹕「老年的悲劇是覺得自己不再年輕了」。身體可以老但心情應該永遠年輕。《信門老年守則》第八條如是說。
2011 年5月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5月3 日上網
在原先的生涯規劃中﹐做夢也沒有把「上涼山」列入考慮。這裡所謂的涼山﹐可不是施耐庵筆下《水滸傳》中官逼民反﹐落草為寇的山東水泊梁山﹐而是當今四川省的彝族涼山自治州的涼山。我為什麼突然把「必上涼山」變成生平願望之一呢﹐這就得從頭說起了。
有一天﹐而這一天遲早會來的﹐當信懷南的專欄沒有了﹐你說我希望別人怎麼記得我呢﹖記得我到目前為止﹐已經在北美兩份最大的中文報紙上寫專欄寫了15 年﹐這可能是海外華人中 free lance 專欄的一項記錄。我真的希望別人這樣記得我嗎﹖
能夠寫這麼長的專欄﹐靠的是三個因素﹕機會﹐能力﹐和興趣。機會要靠運氣﹔能力是天賦加努力﹔興趣往往受客觀條件影響。所有記錄都是為被打破而存在的(All records are meant to be broken)。千年逆旅﹐百代過客﹐回頭來看﹐就算專欄能連續寫十幾二十年也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事。
也許我希望別人提起我的時候會說﹕信懷南的文章西學東用﹐亂蓋有理。他能用感性的文字談理性的道理﹐也可以用輕鬆的語氣評論嚴肅的議題。他文章的內容多元化﹐很難把他歸類﹐放眼華人文壇﹐算是獨樹一幟。沒錯﹐信文風格﹐的確可以說是敘情與說理齊飛﹐娛樂共知識一色﹐但天下文章一大抄﹐信文所長﹐只不過善於把普通常識重新排列組合罷了﹐回頭來看﹐也算不了什麼。
但2005年的10月發生了一件事。在經過長久的自我省思後﹐我決定問我的讀者群一個問題﹕你們與我星期天有約﹐月復一月﹐年復一年﹐你們很多人都說喜歡我的文章﹐欣賞我的風格﹐但如果我要你們和我一道去做一件事﹐要你們put your money where mouth is 去證明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目的是盡我們的能力無條件的去幫助沒我們幸運的人﹔我們不唱救人靈魂的高調﹐不開美好天堂或期望來生的空頭支票﹐跳出宗教﹐政治的小範圍﹐憑你自己不同的信念和誘因﹐捐錢給一個正式立案的非營利機構﹐由我作主去給你「買義」﹐你們願意嗎﹖為了得到答案﹐於是「群德基金會」成立了。
群德基金會的成員100% 是信懷南的讀者﹐曾經有人推薦一個沒有子女的老人家﹐她想把她的遺產捐給我們﹐我拒絕了。我覺得如果這位女士是我的讀者﹐她應該知道我的風格和訴求﹐但如果不是我的讀者﹐把我們基金會視為一般的基金會﹐那我情願她把遺產捐給別的慈善機構﹐因為「群德基金會」是一個實驗人性本善的項目(project)﹐在運作上是個體戶 (one man show) 的做法。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這五年來﹐「群德基金會」在四川大涼山彝族自治州興建了兩棟教育大樓。分別是在昭覺縣灑拉地坡鄉的「群德愛心小學」﹐和在布托縣的烏科鄉的「群義愛心小學」。我們把學校建在大涼山區純屬偶然﹐第一次我們的對口單位問我想幫助中國哪省的貧窮小孩﹐我說我沒意見。後來他們選擇幫助大涼山的少數民族﹐從那時開始﹐大涼山就不再只是一個陌生的地理名詞了。
最近我們正在和台灣「希望之翼」的張平宜女士接洽﹐準備在她們大涼山越西縣大屯鄉大營盤村為麻風病患者的子女們修建的中小學裡﹐成立一個「群力之家」。從提供學生宿舍五十張上下舖的床和衣櫃做起。張女士的故事相當具有傳奇性﹐和他們合作﹐我們在大涼山會有「群德」﹐「群義」和「群力」三個幫助窮困兒童改善生活和學習成長的據點。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有「必上涼山」的想法了吧﹖不是為我自己而必(非逼)上涼(非梁)山﹐是為那些多年來因讀我的專欄而與我同行的人而上涼山。我和他們素昧平生﹐在街上擦肩而過時彼此都不會多看一眼。他(她)們代表的是人性最善良的一面﹕無私﹐自動﹐慈悲﹐犧牲﹐低調。我揹負他們對我的信任﹐為他們在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山區播下了一些種子。當有一天我和我的專欄都隨風而去的時候﹐大涼山上的孩子們長大了應該記得在一個陌生而遙遠的美國﹐有一群人曾經幫助過他們。「懷南文章千百篇﹐信口開合N 多年﹔但使群德情義在﹐與爾相約上涼山」。這大概是我的專欄唯一值得被記得的特點吧。
懷南補記﹕剃人頭者﹐不妨有時也自剃之。掌門人老是替別人寫未蓋棺先論定的文章﹐這篇文章﹐算是給自己寫的未蓋棺先論定。
在這篇文章上報前兩星期﹐我寄了一封電郵給 84 位群德基金會的「核心成員」我的信是這樣寫的﹕
My Dear Friends:
「希望之翼」的預算來了﹐因為「群力之家」是新的概念﹐除了我原先答應的 50 張床(上下舖﹐睡 100 位學生)外﹐增加了 25 個壁櫃和 25 個豌櫃。因此預算增加到 XXXXX 美金(數字略)。我已經答應群德基金會「全包了」。
我們銀行裡的現金只有 YYYYY (數字略)左右﹐不夠的數目﹐咱們「憑信心」。我曾經告訴過你們﹐我有一篇《必上涼山》的文章「已經準備好了」﹐算是我的 self-analysis and self-evaluation﹐會在 5/1/2011 上報。先給你們 preview, 但務請不要傳閱﹐這樣對報紙不公平。我沒有公開募款的習慣(除了類似「崑南論劍」的活動)﹐在別人的地盤(星島日報)更不方便直說。等我把這篇文章放上網時再提募款的事﹐看能不能多遇到幾個同行的人。我算了一下﹐這些年來﹐我收到的電郵超過五位數﹐但真正與我仍然同行的﹐到目前為止只有 84 個人。你(妳)是這 84 個人中的一位。我對你(妳)無以為報。
現在容我解釋一下這所謂的「核心成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錯﹐這些年來曾經和我通過電郵的人至少有一萬封。曾經捐過錢給我們基金會的人大約是 230 人。這 230 人是最原始的「核心成員」(Core Members)。這個名單每兩年更新一次﹐名單上的人數越來越少﹐現在只剩下 84 人 了。這 84 人中包括﹕
在這兩年內曾經捐錢給我們基金會的朋友﹐或
雖然沒有捐錢﹐但來信希望能列入名單內的﹐或
這些年來一直讀我專欄並和我保持聯絡﹐算得上是信懷南的鐵桿「一軍」或「二軍」者﹐或
看了我《2010 年的故事》來信慰問和關切的朋友。
換句話說﹐掌門人絕非認錢不認人的勢利小人。成為「核心成員」﹐兩年內有捐款的只是四個條件之一。我更重視的是情和義。對交朋友這件事﹐我一路行來有我的堅持﹐在處理「粉絲」的態度上﹐我頭腦極端的清楚﹐向來對「熱情如火」的「粉絲」有點怕怕的。火來得快去得也快﹐並且最容易在一夕之間轉向成「因愛生恨」。很多年前我收到一位讀者的來信﹐忘掉談的是什麼話題﹐只記得我告訴這位讀者﹐很多話不要講得太早﹐也不要講得太滿﹐等10 年後如果仍然想法不變﹐那時候再說不遲。這位讀者把我的話告訴了他的母親﹐他的母親說﹕信懷南是個有智慧的人。
時間是檢驗真情唯一的標準﹐ 十年過去了﹐ 曾經寫過信給我的人 90% 以上都 drop out 了﹐這是很正常的事﹐因為我不可能對每封信都回﹐對來信問 million-dollar question ﹐和把文章寄來要我寫「讀後感」或「一日一信」者。我的反應是 Take it easy kiddo, hold your horse。沒有耐心的「粉絲」﹐或期望過高的「粉絲」兩三次就不支而退。By the way, 我上面提到的那位讀者倒還沒有 drop out﹐ 是這 84 位「核心成員」之一。
我知道我這篇文章和補記可能給人狂妄(arrogant), 自我中心(egocentric)﹐甚至有些故作謙虛狀(hypocrite) 的印象。 同時﹐對一些自稱是信懷南的「沉默讀者」不公平。對於前者﹐我講的是真心話﹐你要怎麼想﹐那是你的事。對於後者﹐你只要認為你(妳)應該在「核心成員」的名單上﹐來封電郵告訴我一聲﹐我就把你(妳)的名字加上﹐別在乎捐不捐錢。我不是在賣門票﹐不信嗎﹖讓我在告訴你一個真實的故事﹕
我有一個忠實讀者﹐是位老太太﹐先生過世了﹐自己身體也不好﹐當我知道她的情況後﹐我把他寄來的捐款給退了回去。最近她又寄來一張支票﹐數目還滿大。並且附了一封信。信上說﹕ 。。。謝謝你的電郵﹐請不要再把我的一點心意退回來﹐it hurts my feeling. Yes, I am an old elderly, and is a so called low-income citizen. 但是我希望你勿讓我難過好嗎﹖非常開心我是你 84 個 core members 之一。。。。
我收到支票後﹐因為是郵局的 money order, 不能退。於是我說我要帶她出去吃飯以聊表心意。 她怕我要開一個多鐘頭的車才到她住的地方﹐也婉謝了。。。。這讓我想起聖經(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中那個窮寡婦把僅有的兩個小錢投入庫中的故事。
現在回到「群力之家」﹐我那封信發出後﹐不到兩星期內收到的捐款遠超過我們原先不足之數﹐這給我們很大的信心和鼓勵繼續往前走下去。
我們每個人都有一些或多或少的缺點﹐但我堅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只要給予機會﹐人性善良的那面就會顯現出了﹐「群德專案」是個活生生的見證。下面這張地圖﹐告訴你「群德」﹐「群義」和「群力之家」在哪裡。上涼山的路線﹐最方便的是先到成都﹐再坐火車轉汽車﹐或再飛到西昌轉汽車。有空的話﹐去 Google 查「希望之翼服務協會」或「張平宜」﹐你會知道我們為什麼要幫助他們。
Do You Know The Way To 大涼山﹖
保持呼吸
2011 年4月2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27 日上網
我最喜歡引用的一個頗具深意的笑話是從漫畫上看來的﹕一個年輕人歷盡艱辛爬到山頂問一個白鬍子「古儒」(guru) 怎麼才能活到他這把年齡﹐「古儒」的回答是﹕「保持呼吸」。
我當時講這個笑話的原因是覺得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喜歡別人稱呼他們「大師」﹐而有些「大師」講的話或給的建議﹐講了等於白講﹐但聽的人還猛點頭﹐猛作筆記﹐以為是多了不起的金科玉律。我重提這個笑話是想說﹐如果我能活到 100 歲﹐如果你那時來問我的長壽之道﹐我閉著眼睛亂講一氣﹐你不信也得信。問一個能活到100 歲的人怎麼活得命長﹐總比聽神父講幸福家庭之道﹐向和尚學怎麼炒回鍋肉的可信度要高些吧﹖舊金山加州大學醫學院有個醫生剛過 100 歲生日﹐生日那天照樣上班成為新聞。寫到這裡﹐容掌門人打個岔﹐不知道閣下想法如何﹐如果我去看醫師﹐出來的是個像白眉道人的百歲人瑞醫生﹐我恐怕擔心他的身體出狀況多過我擔心自己的。OK﹐ 別扯遠了﹐這位 100 歲的醫生在他 95 歲的時候曾經把他的長壽之道列舉下來﹐一共是十條。下面就是這位醫生的長壽之道。括號裡的評語是掌門人加的「寶貴意見」﹐並以「同意」或「不同意」做結論。
第一條﹕要找到好父母﹐以便得到好基因。
( 好父母是可以靠自己找的嗎﹖不過基因的確非常重要﹐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仔仔會打洞。同意)
第二條﹕選擇正確的配偶。
(我不知道人瑞醫師所謂正確是啥意思﹖指的是身體健康不健康嗎﹖配偶只要沒什麼傳染病﹐他(她)健康與否和我命長命短有啥相干﹖如果「正確」指的是婚姻幸福﹐那我完全同意。想想看﹕怨偶如仇﹐仇人還可以避不見面﹐配偶變成附骨之疽﹐彼此慢性折磨﹐還不如自己早去早投胎算啦。同意)
第三條﹕喜歡工作。
(我知道很多人怕退休﹐一退休沒事幹很快就翹了辮子。喜歡工作並不單指上班下班的工作。總要找些事幹才行﹐不然就會成為「三等人」-- 等吃飯﹐等睡覺﹐等死。同意)。
第四條﹕只在必需時才做運動。
(這可有點另類。不知道什麼是「必需時」﹖到時候才做運動是不是會太晚﹖老先生的心態是急診室醫師的心態。不同意)。
第五條﹕不吃維他命和其他營養品。
(掌門人年輕時曾在賣維他命的公司做事﹐每個月有免費的維他命配給﹐於是每天猛吞高單位維他命 C﹐ 一年下來﹐冬天仍然感冒和往年無異﹐從此對維他命失掉信心。我懷疑維他命和營養品全是商家搞出來讓人買心安的玩意。老先生高見。我同意)。
第六條﹕培養多一點興趣。
(興趣要看是什麼﹐有的興趣保證短命。老先生所謂的興趣指明是音樂﹐閱讀﹐寫作。掌門人對這三件事都有興趣﹐但願老先生是「鐵嘴」。欣然同意)。
第七條﹕避免坐飛機﹐出遊開車。
(長者高見﹐懷南服矣。我現在視坐飛機為畏途。有次從紐約飛回加州﹐飛機誤點﹐午夜後才到﹐但一坐上駕駛座﹐精神就來了。掌門人下輩子要做卡車司機。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要見上帝﹐坐飛機離天堂近些。絕對同意)。
第八條﹕千萬不要跌倒。
(這還需你來提醒嗎﹖年輕時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年老了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打 911。同意)。
第九條﹕避免心臟病發作﹐中風﹐癌症和風濕病。
(這不是廢話嗎﹖誰會說我巴不得有這些毛病﹐越多越好﹖關於這點﹐我豈能不同意)。
第十條﹕保持快樂﹐年紀大了要靠點運氣﹐多呼吸。
(講了半天﹐這才是真道理。
前陣子收到大學同學錄﹐班上畢業 35 人﹐7人已經往生﹐5 人失聯。掌門人仍然能夠保持呼吸﹐靠的是 nothing but 運氣。
前陣子看報﹐一個上夜班的人開車上班途中被一棵樹倒下壓死。
Man,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該輪到閣下走人的時候﹐想不走都不行。不該輪到閣下的時候﹐想走也走不掉。
結論還是那句話﹕保持呼吸乃長壽之道的不二法門﹐但保持呼吸不是活著的唯一目的。
天下有兩種人最悲哀﹐一種是別人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保持呼吸。一種是自己不知道為什麼要保持呼吸。前者是別人的悲劇﹐後者是自己的悲劇。
懷南補記﹕
我現在正在忙一些在下個月發生的事情﹐本來是下星期刊出的《老年守則第八條》將改在下下星期(5/8/2011)刊出。下星期的那篇文章﹐相對之下比較重要多了。請留意我下星期的專欄和懷南補記。謝謝。
老許加油
2011 年4月1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20 日上網
老許者﹐許信良也﹐我和老許不但是同學﹐並且還都是「名」無「信」不立之人。有這樣的雙重關係﹐豈能眼睜睜地看到他為了爭取民進黨的總統提名﹐向人借的 500 萬「大拉屎」就這樣血本無歸﹖於公於私﹐掌門人都得替他出一些點子才行。
說到我們同學的那間大學﹐名字倒是政治到「不行」﹐信二世小時候問他老爸是什麼大學畢業的﹐老爸照實翻譯﹕(The) National Political University﹐沒想到信二世帶著狐疑的語氣問﹕What kind of university is THAT? 真是不給面子。後來輪到他妹妹問同樣的問題時﹐掌門人學乖了﹐以「台灣的耶魯」回答之。但到目前為止﹐「台灣的耶魯」沒出過一個總統﹐非常泄氣。
2000 年台灣大選﹐掌門人在「商業週刊」上為五位總統候選人各寫了一篇「建言」﹐除了《擁護李總統》那篇是開李敖的玩笑外﹐其他四篇﹕《阿扁該思考的一個問題》﹐《連戰該讀的一本書》﹐《宋楚瑜該看的一部電影》﹐和《許信良該唸的一首詩》可不是開玩笑的。11 年過去了﹐那次大選的贏家阿扁因貪污案被判刑﹐成了現在還關在大牢裡的大輸家。幾乎當選的宋楚瑜﹐人氣由紅轉黑政治行情變成「水餃股」。他當年如果聽了我的勸告﹐豈會落魄如斯﹖倒是連戰的聲望鹹魚翻身﹐連爺爺在大陸還很吃香咧。至於李敖嗎﹖幹了一任立法委員﹐上了一趟北京﹐出了一本647 頁專門修理美國歷屆總統的巨著﹐但下筆老離不開身體的某一器官﹐看來他老兄最大的敵人仍然是他自己。剩下的老許﹐一路行來﹐政治立場老是在修正﹐但有志做總統的願望則是始終如一。
老許大二就加入老 K 黨﹐畢業後老 K 黨用中山獎學金送他到英國留學。大概是英國的自由民主傳統影響了他﹐回台後本來可以靠「崔(吹)台青」的大力丸飛黃騰達﹐但他選擇和老 K 黨分道揚鑣。以後的幾十年﹐老許一下加入這個組織﹐一下又加入那個組織﹐追隨者和老許的頭髮一樣越來越少。我在 2000 要他唸的那首詩是黃巢的《自題畫像》。詩是這樣的﹕「記得當年草上飛﹐鐵衣著盡著僧衣﹔天津橋上無人識﹐獨倚欄杆看落暉」。講白了﹕勸他老兄別選啥子總統。他當然不聽(奇怪﹐就是沒人把信鐵嘴的話當真)。結果花了 1500 萬的保證金﹐得票率不到 1%。
這次老許重回 民進黨的懷抱﹐想爭取民進黨總統提名的機會。打出「扶弱濟貧﹐社福優先﹐確保現狀﹐大膽開放」的政見。比那個自稱不是政治人物但比政治人物更可怕的「雙面小英」﹐和只會喊衝但不知道衝什麼勁的蘇貞昌﹐老許的主張和立場要清楚些。掌門人向來都是幫「底下的狗」(under dog)﹐以下是我為老許出的打選戰的點子。
點子一﹐既然民進黨的初選採取天下少有的模式 -- 把民調也算在內。 OK﹐ 泛藍的朋友們﹐如果有人向你做民調﹐不管是什麼民調機構﹐閉著眼睛說你是支持老許的。目的很簡單﹐先挫挫蔡和蘇的銳氣對藍軍只有好處沒壞處﹐何樂不為﹖
點子二﹐選戰少不了電視廣告﹐老許可以借鏡最近台灣最紅的電視廣告「夢騎士」。把騎摩托車改成腳踏車﹐風塵撲撲的背景是老許這一輩子的革命經歷﹕從中壢事件到橋頭示威﹔從流亡海外到偷渡回台﹔從美麗島到土城看守所。。。電視廣告除了畫面外﹐打出的字幕只有幾個斗大的字﹕「那時候你(妳)在哪裡﹖」喚起泛綠人士對台灣民主運動先行者犧牲奮鬥的感動。
最後﹐任何選戰都有一個主題曲﹐老許的主題曲是 The Impossible Dream。也許有人會說﹕這像什麼選舉戰歌﹖簡直是失敗主義者的悲歌。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廣告的首要目的就是要人記得﹐目前老許就是要人記得還有他這號人物存在。況且﹐The Impossible Dream 的歌詞就是老許一生的寫照。老許喜歡引用「我的一生都是為這一天而準備」。不同的是這句話是邱吉爾做首相後對英國人民說的話﹐而老許永遠不會做總統。我建議老許把1964 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高華德 (Barry Goldwater) 的口號﹕In your heart you know he is right 改成 In your heart you know I AM right。 那次大選﹐高華德雖然慘敗﹐但仍以受人尊敬的「有良心的保守派」影響了一代傑出的共和黨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雷根。老許註定是台灣政壇唐吉訶德(Don Quixote) 的命﹐人窮志不短﹐算是一條漢子。
懷南補記﹕老許文筆很好但口才不行。演講沒什麼說服力﹐在所謂的民進黨初選辯論會上本來就很吃虧﹐沒想到他的朋友施明德突然公開要蔡小英對性向表態﹐台灣的媒體把焦點全部集中在蔡小英是不是女同志上去了﹐老許有施明德這樣的朋友還需要什麼敵人﹖前主席花 500 萬「大拉屎」買鞭砲給另一個前主席放﹐你說老許有多霉就有多霉。很多台灣的選民(務請注意很多兩字不等於全部﹐但如果你認為我是在講你﹐那就請對號入座吧)﹐在我眼中都是小驢蛋(ass=absolutely super stupid=簡稱小 s)﹐不在乎「雙面小英」在人格﹐能力﹐理念﹐政策﹐經驗﹐性格上是否適合不適合做國家領導人。如果適合的話﹐誰在乎她穿裙子還是穿褲子﹐喜歡男生還是女生﹖相形之下﹐台灣大多數的政客都是大驢蛋 (ASS=Absolutely Super Stupid=簡稱大 S)。於是所有的選舉﹐都是小 s 在一票人中挑最會唬人的大 S ﹐這就是香蕉共和國的民主政治。
聽說李遠哲最近要出來挺雙面小英(如果在提名前挺﹐我倒也敬他幾分﹐因為這不是投機)﹐ Great﹗施明德﹐李登輝﹐李遠哲﹐你們全出來吧﹐有個成語可以用來描述這票已經走進歷史山洞的 senior citizens﹐那就是「不甘寂寞」。這實在是很悲哀的事。「我長大後」一定不要像他們。嘿﹐嘿﹐嘿。
胡說八道
2011 年4月1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13 日上網
「胡說八道」其實並不全是教訓人的話﹐照字面( literally) 講﹕「胡說」是指胡人講的話﹐也就是外國話。 「 八道」 的說法比較多﹐有一說和佛教的經典有關。用外國話講佛法﹐聽不懂錯不在講的人而是在聽的人。第二種解釋是所謂的比喻性(figuratively) 講﹕翻譯成通俗話就是「鬼扯蛋」。下面三個例子是屬於前者或是後者﹐各位自己去揣摩﹐套句杜魯門的名言﹕I never give them hell. I just tell the truth, and they think it is hell. (我不找他們的岔﹐我講的是真話﹐但他們老以為我在找他們的岔)。
台灣民進黨有個叫薛凌的不分區立法(髮)委員﹐名字很陽剛但卻是個女生。不分區的立法委員是由政黨按得票數分配到﹐如同坐地分贓的職位。只要黨喜歡(或)需要你(妳)﹐管你阿貓阿狗都可以成為委員。薛委員平時在立法的正業上有沒有什麼建樹我不知道﹐只知道她牽涉的官司倒有幾件。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可以表過不提。
我要提的是這次日本地震加海嘯﹐核電廠受損﹐造成大和民族空前的大災難。日本在二次大戰時雖然對不起中國﹐但那是兩三代人前的事了。這次日本有難﹐海峽兩岸的中國人慷慨解囊﹐情義相挺本來就是應該的。沒想到薛委員情義相挺過了頭﹐居然建議台灣下半旗﹐理由是基於人道考量。如果基於人道考量﹐汶川地震﹐美國 911 為什麼不見她建議台灣下半旗﹖這建議不是胡說八道是什麼﹖
第二個例子是曾在報上看到一則廣告﹐登在顯著的版面上﹐斬釘截鐵說《聖經》保證(嘴比信鐵嘴還鐵) 2011 年5月21日是世界末日﹐後來好像把保證世界末日改成主耶穌再來(反正都一樣啦)。有人要掏銀子登廣告﹐報紙很難說我不要。因此﹐報紙不是我批評的對象﹐登這種廣告的宗教團體是我批評的對象。他們危言聳聽﹐膽大包天﹐居然敢假《聖經》之名「保證」 2011 年5月21日是「算總賬」的日子。登了很久才見另一個教會在同一版面說2011 年5月21日絕不是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是啥意思﹖「虎媽」的小孩名校沒收﹐「虎媽」有「世界末日」的感覺這算不算﹖王大中愛上李小莉﹐小莉不愛大中﹐大中認為這簡直像「世界末日」到了﹐又算不算﹖把層次提高一點﹐如果天災人禍﹐世風敗壞也算是「等於」世界末日到了﹐那我們根本是雞與鴨講﹐沒什麼好討論的。本來人就有選擇做阿呆和阿瓜(dumb & dumber) 的自由﹐但如果你所謂的「世界末日」是玩真的﹐是說某年某日這個世界就會突然 kaput (沒啦)。到時你我見耶穌的去見耶穌﹐見馬克思的去見馬克思﹐見閻羅王的去見閻羅王 (或誰都不見)。如果這是「世界末日」的定義﹐那我拿腦袋和閣下打賭﹐2011 年5月21日世界絕對不會 kaput。你們這夥人究竟安的是什麼心﹖用嚇唬人的方式來傳教﹖不怕別人說﹕「如果閣下都要進天堂的話﹐那我就不去算了」嗎﹖
第三個例子也是在報上看到的廣告﹐不過這廣告的娛樂性比上面那則廣告高多了。標題是《小故事大啟示》﹐有些小故事還不錯﹐頗有點中式《心靈雞湯》的架勢。但有一篇說有個人帶了些金飾回大陸送給親戚朋友﹐進入大陸後被扒手給扒光了。以下是破財者精彩的自言自語﹕「我送給我的那些親戚朋友﹐跟送給小偷沒有兩樣﹐反正是送人」。結論是﹕如果斤斤計較就煩惱了﹐生煩惱﹐東西也追不回來﹐所以學佛的人念頭一轉﹐多麼自在﹗
好傢伙﹐掌門人剛剛寫完信門《老年守則》第七條﹐才舉了「甘地掉鞋」和「楚人失弓」的例子勸人要看得開﹐沒想到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回應」。「送給親戚朋友跟送給小偷沒有兩樣」﹐寫得出這種句子的人簡直可以得諾貝爾和平獎。這個廣告和上面提到的那個廣告至少證明了一件事﹕ All religions are created equal﹐都有些像這類「有你這樣的朋(教)友我還需要什麼敵人?」的人物。
不過上面三路被我視為胡說八道的女士先生們也不必發火﹐閣下想要爭取的對象照理說不會是我的「粉絲」﹐掌門人對他們影響力有限。德國出生的美國名小說家 Lion Feuchtwanger 曾經說過﹕從卓越見解 (sublime) 到無稽之談 (ridiculous) 只是一步﹐但從無稽之談回到卓越見解就門都沒啦。有些事既然被我看到了我就不得不說。我不說﹐誰說﹖現在不說﹐什麼時後說呢。
懷南補記﹕前陣子在網上看到有人批評我的文章不夠犀利。其實說這話的人不知道﹐我天性是個防禦性而非攻擊性的人﹐只要人家不惹到我﹐我的確不願意去批評別人。但問題是我性格上又有一種路見不平就挺身而出的(就算是)俠氣。出手前總有些顧忌。多年寫評論文章。我也整理出一套如何下筆的原則﹕
論事不論人 -- 尤其不無故批評別人的親人和身體上不可彌補的缺陷。
儘量用幽默﹐挖苦的語氣﹐不用刻薄的文字。
對愚蠢的人﹐他們的愚蠢不會傷害到別人﹐或不求自己的利益﹐我通常不會太在意﹐但如果一個人不單是笨而是壞的話﹐我出手會重些
我文章中提到的三個例子﹐唬人說世界在 2011 年 5 月 21 日要毀滅的人是唯一的壞蛋。
第一﹐怎麼有這麼多錢登這麼久的廣告﹐錢鐵是從他們的信徒那裡騙來的。
第二﹐內容一再更改﹕保證世界末日﹐到保證主耶穌再來﹐到今天的廣告是「世界末日近在咫尺﹐聖潔的神將在 2011 年5 月21日帶來審判」。語氣越來越軟弱﹐明明是有備而來﹐是有預謀的。這不是壞是什麼﹖
第三﹐ 5 月21 號過了後﹐啥事都沒發生﹐他們又會怎麼說呢﹖還不是再編一套出來胡說八道一通。我不知道他們這樣瞎搞﹐能達到什麼樣的目的。這是讓我最氣﹐也最不服氣的事。
老年守則第七條
2011 年4月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6 日上網
信門《老年守則》第七條﹐悲天憫人為無暇自哀之本。
前些日子﹐好幾位還滿熟的朋友都患上了所謂的「憂鬱症」﹐我絕不敢說我了解「憂鬱症」的原因和懂得治療它的方法。但我清楚知道就像「中年危機」一樣﹐「老年消沉」是很普遍的現象。信門《老年守則》第七條的目的﹐是試圖對那些後天性而非先天性「不大想得開」的我輩中人﹐提供一些在你看來也許是並不寶貴的意見。
人到老年﹐最需要克服的一種負面情緒就是悲哀的情緒。而悲哀的情緒來自你我回顧來時路時﹐覺得沿途有些悲哀的遭遇。但這些遭遇﹐少數可以歸類為不可避免的命運﹐但大部份則是性格所造成。性格受思想左右﹐思想搞通是人到老年能否擺脫自怨自艾(哀)情緒化的關鍵。
幾個月前﹐我們在後院種了兩棵梨子﹐一棵蘋果﹐一棵挑子﹐一棵李子還有些桔子﹐檸檬。 我們原先住的房子﹐搬進去後也在後院種了些李子﹐挑子﹐櫻桃﹐蘋果﹐杏仁。春天的時候﹐桃紅李白﹐煞是好看。16 年後搬家時﹐水果掉在地上和被鳥吃掉的比自己吃和送人的還多。這次果樹種好後﹐我看到他們光禿禿細細的樹枝﹐腦海裡的第一個念頭是﹐當果樹長成﹐開花結果﹐長得像我原先房子那樣﹐我恐怕已經沒有另一個 16 年了。那樣一想﹐心裡難免惻然。不過後來我想通了﹐將來無論誰是這棟房子的主人﹐如果他們能享受水果收成的樂趣﹐那不是一樣的嗎﹖這讓我想起印度聖雄甘地的故事。
有次甘地搭火車遲到﹐眼看火車已經開動﹐甘地在後面追﹐跳上火車的時候﹐一隻鞋子掉了﹐於是甘地把另外一隻鞋子也脫下來丟在月臺上﹐希望撿到的人可以有一雙鞋穿。類似的故事幾千年前在春秋戰國時候就發生過。古書裡記載﹐有位楚國的君主出外打獵把弓給搞丟了﹐侍臣要去找﹐楚王說﹕「楚人的弓掉了﹐楚國的人拾到﹐不需要找了」。孔子聽了這個故事﹐嫌楚王的心胸還是不夠寬廣。孔子說﹕「一個人的弓掉了﹐由另外一個人拾到﹐何必一定要是楚國人呢﹖」
前些時候有位讀友寄電郵給我提到﹐他一直記得我曾經寫過﹕「我們年輕的時候﹐多的是熱情 (passion)﹐到我們年老的時候﹐應該把熱情轉換成憐憫 心(compassion)」。我不記得我曾經寫過這樣的句子﹐就算有的話﹐也是抄來的。也有人覺得把 compassion 翻譯成「憐憫心」不好﹐應該翻譯成「同情心」或「同理心」。翻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為如果我們多一些對別人的憐憫心﹐那我們的自憐心(self pity) 就會少一些。人到了大江入海的最後一程﹐誰沒有一些遺憾和後悔的事﹖事業無成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時運不濟。婚姻不幸福只能怪自己選擇錯誤又沒勇氣離婚。親子關係不好只能怪自己在子女成長過程中的某一個環節上出了毛病。這些遺憾和後悔很可能要追隨到我們「踢水桶」﹐你能怎樣﹖自我了斷嗎﹖上吊怕痛﹐投水太冷﹐整天在自憐的情緒中過日子既不能改變現狀﹐又不能對「害你的人」有半點損失﹐到頭來還是自己倒楣。如此自尋哀痛豈不是太不划算了嗎﹖
如果我前面講的甘地失鞋和楚人失弓的故事還不能說服你奉行「悲天憫人為無暇自哀之本」的話﹐容我再推薦兩個有名想得開的人來做我輩中人的榜樣。
第一個人是阿Q。 也許有人要抗議了﹕「大佬﹐你有冇搞錯﹐什麼人不好學﹐要學阿Q﹖」閣下少安勿躁﹐我們看不起阿Q﹐是因為我們這輩人從小被洗腦﹐認定阿Q 是思想有問題的魯迅創造出來的小人物﹐沒出息﹐不能學。但阿Q 是山寨版老莊哲學的實踐者呀﹗當然﹐阿Q 的溝通技巧有改進的空間﹐他向王媽求愛的方式未免過份直接。但在我看來﹐這何嘗不是標準的 MBO (management By Objective)。綁赴刑場喊的那聲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簡直可以媲美 「亂世佳人」裡克拉克蓋博的FMDIDGAD (frankly my dear I don't give a damn)。
另外一個不自憐的傢伙是陸游。他有首詩是「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戌輪台。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真是老當益壯亂有前瞻性。信門《老年守則》第七條的結論是﹕學陸游不成學阿Q﹐願與我輩中人共勉之。
哪一國的大使﹖
2011 年3月2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30 日上網
歐巴馬提名駱家輝出使中國﹐一些老中的反應﹐好像家裡出了狀元一樣﹐差點就沒敲鑼打鼓﹐燃放鞭砲慶祝了。報上的標題紛紛以「高招」﹐「華人之光」﹐「深信得人」給予掌聲。可是沒人告訴我為什麼駱家輝使華是「高招」﹖高在哪裡﹖是誰的「高招」﹖
住在美國的老中有個很奇怪的現象﹐凡是老中出來競選公職就力捧﹐也不管這位仁兄仁姐品行如何﹖政見是什麼﹖能力強不強﹖在這種只要是黃面孔就認親的搞法下﹐笑話鬧過不少﹐包括有因為收賄被逮照挺不誤﹐認四分之一華人血統的也算是自家人﹐別人明明是印度和墨西哥人的後裔﹐也被當成長得比較黑的老中。
老實說﹐要在美國各行各業﹐尤其是政壇混出個名堂﹐全靠老中的票是罩不住的。何況老中有內鬥內行﹐外鬥外行的 DNA﹐老中的人口比率本來就有限﹐熱心投票的不多﹐如果大家窩裡反﹐結果除了選上個什麼芝麻大的官外﹐很難更上一層樓。如果駱家輝當年發跡是在華人眾多的加州而非華州﹐要想有今天的成就﹐我認為連門都沒有。別的不說﹐單看駱家輝的名字 Gary Faye Locke 像是老中的名字嗎﹖他之所以有今天﹐靠的不是老中而是老白。走的路線是主流而非非主流。換句話說﹐駱家輝使華代表的是美國的利益而非中國的利益﹐我真不知道把駱家輝和駱賓王扯上關係的人是怎麼想的﹖未免太「四海之內皆兄弟」一點了吧﹖要這樣硬拉關係的話﹐那信懷南和「信天翁」恐怕也有點關係。
我絕對沒有對駱家輝不敬的意思﹐事實上我希望每個新移民的第三代都能像駱家輝那樣打入主流。歐巴馬當選美國總統的時候﹐有些老中被勝利衝昏了腦袋﹐開始預言多少年後美國才能出一個華裔的總統。我當時就鐵口預言凡父母親看得懂信懷南文章的 ABC﹐都別想進白宮。至少要像駱家輝這樣的第三代才有希望﹐並且可能來自白人當家的中西部。 駱家輝美國化(Americanized) 的過程也非一般老中可比。他的祖父來自廣東台山﹐在大戶人家做僕人﹐就像很多電影和電視劇(譬如 Bonanza)裡操著滑稽口音的中國廚子﹐管家﹐下人一樣。但駱家輝的父親可是屬於美國二次大戰在槍林彈雨中登陸諾曼第﹐攻陷柏林﹐「美國最偉大的一代」。駱家輝離過一次婚﹐現在的太太曾經是西雅圖電視臺的記者﹐是藍妮的孫女。藍妮曾經是孫科的「外室」﹐孫科又是蔣介石日記裡被罵成「敗家子」的那位公子哥兒。這些都是公開的資訊﹐我講這些﹐只不過想提醒一些老中﹐當我們在評論一個人的時候﹐不能因為這個人是自己人就好話說盡﹐這樣最後一定會失望(像對姚明)﹐也別對不是自己人就反對到底﹐這樣最後可能會搬石頭砸自己腳(如蔡英文反ECFA)。
駱家輝在歐巴馬介紹他後對記者群說﹕「我非常高興有機會出使我祖父﹐父親﹐和母親出生的國家﹐我會盡我的全力為我出生的國家美國服務」。駱家輝為什麼要加最後這一句呢﹖他當然不知道在他五歲不到的時候﹐美國的調查員曾經問過錢學森﹕「當美國和中國開戰時﹐你幫哪一邊﹖」近 60 年過去了﹐我不相信還會有那麼不上道的人會問駱家輝這樣不上道的話﹐但我們越把駱家輝看成自己人﹐駱就越有壓力要補上那句話。
說駱家輝使華是高招的人大概沒想到從現職的商務部長換去做駐華大使根本是降級。別的不說﹐駱和國務卿希拉莉本來是平起平坐的﹐現在希拉莉卻成了頂頭上司。大使麾下有多少人﹖一年預算多少﹖能和商務部比嗎﹖更糟糕的是大使除了收集情報和做公關外﹐最大的功用就是執行國務院和歐巴馬的外交任務﹐大使根本不是一個政策擬訂者﹐通常是個養老和酬報性的職位﹐如果我是駱家輝﹐我不知道這個調職何喜之有﹖
但換個角度看﹐駱家輝今年六十出頭﹐明年歐巴馬能否連任尚在未定之天﹐商業部長的位子不會坐太久。出使中國是如假包換的衣錦還鄉﹐換總統不一定換大使。目前美國想找一個比駱家輝更合適的駐華大使﹐我想不出。但他是美國大使不是中國大使﹐大家別興奮過度。
懷南補記﹕這篇文章看起來有點像是在潑冷水﹐其實我是好意﹐《信門秘笈》裡面很重要的一章講的是 MBE。 MBE 者 Management By Expectation 也。Frankly my dear, 人生很大一部分的失望和因失望帶來的苦果﹐都是你我的 MBE 出了毛病。好了﹐別談這些。
如果閣下沒有回頭再看我上星期《今不如昔談譯名》的懷南補記﹐你應該去看看﹐我加了一些讀者的迴應頗值得一讀。From time to time, 我會放些讀者迴應在我的補記裡﹐但在時效上恐怕會晚上一個星期﹐歡迎大家有時間的話﹐上網去溫故知新。不過招呼打在前頭﹕我們網站不會像一些部落格那樣﹐有些部落格好像有些職業性的讀者﹐「每文必應」﹐並且亂講一氣﹐哪是什麼讀後感﹖哪是什麼讀者迴應﹖簡直是搭作者的順風車﹐自己過寫作癮。非常滑稽。
今不如昔談譯名
2011 年3月2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23 日上網
最近收到一封「我輩中人」的來信說﹕「50 年前,我還在初中的時候,在台南看過一部英國人製作的『紅菱艷』。。。『紅菱艷』是用了丹麥童話家安徒生寫的故事 The Red Shoes 拍成的電影。巴蕾舞孃由於長期練習用足尖站立和彈跳,多罹足趾甲內長 ingrown 的毛病。一些舞孃的腳還變形,成為弓狀。這部電影里就有舞孃弓腳的特寫鏡頭。
50 年前,台灣還有一些『有文化』的人(現在就少些了。台灣窮得只剩下錢了。)。The Red Shoes 這部電影被翻譯成『紅菱艷』可太有學問了。那紅舞鞋穿在弓形腳上,多像一雙紅菱角啊!」
這封信給我一個機會替也是我輩中人的李家同打個抱不平﹕李家同建議台灣年輕一輩的人少花些時間在「臉書」或其他社交性的網路上﹐被台灣媒體斷章取義﹐惹火了台灣年輕的一輩的代表人物﹐外號「卡神」的楊蕙如﹐和筆名「九把刀」的多產作家。他們認為李家同老了﹐跟不上時代了﹐連 PTT 是啥都不知道還敢發表「你的不寶貴意見」和「他的 &%^*&^ 意見」。
老實說﹐我很同意李家同認為文章要寫得好﹐應該多讀些正經文章少上網的看法。一般說起來﹐我認為這一代年輕人的筆下功夫的確比我們那一代的要差一些。原因何在﹖是不是我們老人家都患有今不如昔的通病﹐並非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我的目的是回到前面提到「紅菱艷」的例子﹐指出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們年輕時候看的電影﹐中文翻譯很多都很有學問。當然﹐有的時候也會因為「太有學問」了﹐把電影的名字翻譯的像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以下是我就記憶所及﹐隨手拈來的一些電影譯名。有翻譯得好的﹐不好的﹐和如果我來翻會怎麼翻的例子。所提到的譯名都是 MIT (台灣製)﹐大陸來的朋友對這些經典老電影恐怕並不熟悉。
我輩中人沒看過「魂斷藍橋」的恐怕不多﹐把“Waterloo Bridge”翻譯成「魂斷藍橋﹐善用「藍橋」的典故﹐對中文沒兩把刷子是不可能翻譯得出來的。其他像「綠野仙蹤」(The Wizard of the Oz)﹐「花都舞影」(An American in Paris)﹐「美人如玉劍如虹」 (Scaramouche)﹐「浮生若夢」(You Can't Take It With You)﹐「金玉盟」(An Affair To Remember)﹐「一將功成萬骨枯」(Fort Apache)﹐「妾似朝陽又照君」(The Sun Also Rises),「西線無戰事」(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美國風情畫」(American Graffiti)﹐「蓬門今始為君開」(The Quiet Man)﹐和把 The Great Waltz 翻譯成「翠堤春曉」的人﹐顯然是先看了電影才翻譯的﹐把信雅達(信掌門二徒弟的名字)三方面都顧到了。(有人來郵指出「翠堤春曉」不夠「信」。這﹐我承認。如果你相信有翠堤﹐你就可以相信掌門人有二徒弟。不過春曉倒是很「信」因為那首歌的名字是「春之聲」。)
至於翻譯得最莫名其妙的﹐我認為有四部(排名不分先後)。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是我這生中看過最驚艷的電影之一。那年我在台北﹐有天晚上一個人閑得無聊﹐信步走到住處不遠的電影院﹐胡亂買張票就進場。看完後大吃一驚﹐這麼好的電影我居然毫無所聞﹐對它的中譯名「 刺激1995」迄今不解。另外一部電影 It's A Wonderful Life﹐此片可能是聖誕節的頭號經典名片﹐翻譯成不倫不類的「風雲人物」﹐翻譯者的腦袋瓜裡很可能少根筋。希區考克唯一得奧斯卡最佳影片﹐在我們北加州風景區 Big Sur 拍的 Rebecca 為什麼翻譯成「蝴蝶夢」﹖和「莊周夢蝶」有何關係﹖有想沒有懂﹐太有學問啦﹗最後﹐榮獲五項最大奧斯卡獎的 It Happened One Night 被翻譯成「一夜風流」﹐有人恐怕還以為是 A 片哩。
也許有人不服氣會問﹕光說不練豈能服人﹐你信掌門何不露一手翻譯功給咱們看一看﹖OK﹐信大「瞎」不才﹐就露一手給你們 see one see (有人來郵說我有的翻譯不好。這﹐我也承認並且知道不好的地方在哪裡。但各位何不共襄盛舉﹐把你們認為更好的翻譯寄來讓大家分享樂趣(不必限於我提到的那些電影。Man, talk is cheap, let's put the money OUR mouths are. Let's have more fun. Please!﹕「北非諜影」 (Casablanca) 信譯為「此情可問天」﹔「真善美」(The Sound of Music) 不如「此曲祇應天上有」﹔「鐵塔尼號」(Titanic) 何不「海深情更深」﹖「神鬼戰士」(Gladiator) 乃「勇者無懼」﹔「刺激」(The Sting) 是「郎中遇老千」的故事﹔「綺綺」(GiGi) 妳是「吾家有女初長成」﹔「芝加哥」(Chicago) 風城雙嬌﹔「不可饒恕」(Unforgiving) 「殺無赦」﹔「替戴小姐開車」(Driving Miss Daisy) 則是「輕車熟路任我行」也﹗
我們那代人﹐人文素養的任督兩脈是靠讀書和看電影打通的。隨著時代的改變(我沒說是進步)﹐電子媒體興起﹐年輕一輩的人看漫畫不看書﹐電影也越來越沒什麼好看的。他們說我們追不上時代﹐我說不是追不上時代﹐是覺得時代不值得追。現在電影的譯名只要用「終極」打頭就搞定了。這是個叫好不一定叫座的時代﹐年輕人寫文章要用內容和表達能力來說服我們﹐光靠「火星文」唬人是不夠的。
懷南補記﹕這篇文章其實是很早前就寫好的﹐但由於世界上有些突發事件比較有時限性﹐於是這篇文章上報的時間就往後延了。
說到今不如昔﹐不但電影名字的中文翻譯今不如昔﹐電影也比我做學生時代的電影差 (更老的電影也不靈)。也許是偏見﹐我認為 50 年代到 70 年代的電影最棒。現代的電影我最不能忍受的是無論男女都出口成「髒」﹐一句話中沒有 F words 就像沒有逗點一樣。但老電影中有件事我也很反感﹐就是抽煙的鏡頭太多。不信你有機會看老電影的時候不妨注意一下﹐人手一煙﹐不抽不快。
讀高中的時候﹐常常跟著盛竹如(後來的名電視主播)溜課到杭州南路的電影檢查處去看後來被禁或被剪才能上演的電影。我當時羨慕電檢委員的職務羨慕死了﹐出國後就和盛竹如斷了聯絡。有次回台灣主持講習會﹐休息時和同學聊天﹐提到盛兄是我高中同學﹐一位學生脫口而出﹕信老師也這麼老呀(真是會講話)。寫到這裡﹐網上新聞知道伊麗莎白泰勒去世﹐享年 78 歲。我年輕的時候一個小雨天騎腳踏車到「大光明」電影院(台北很爛的一家演老電影的戲院)看伊麗莎白泰勒和蒙哥馬利克尼夫特(乖乖﹐名字真夠長)主演的「郎心如鐵」(把 A Place in The Sun 翻譯成郎心如鐵簡直是差勁透頂)。散場後越想越覺得劇情感人﹐伊麗莎白泰勒漂亮﹐單車龍頭一轉﹐回到「大光明」﹐再買一張票進場重看一遍。這生中看電影無數﹐買票連看兩次的電影就此一部(次)。
說到電影﹐我的奇遇不少﹐前幾年看張艾嘉導演的一部電影﹐全場從頭到尾就我一個人(一個人不能稱為觀眾)。張艾嘉我見過一次面﹐和黎昌意在台北的一個小館子吃午飯時昌意為我們介紹。我當時也不知道她是何方神聖。前幾天收到大學同班的通訊錄班上畢業 35 個人﹐踢水桶的 7 人﹐失聯的 5 人。現在連當年我們那輩人的有名帥哥昌意也往生去也。我在這裡真有點像是白頭宮女說天寶舊事的味道。Oh well, that's the way it WAS! 繼續保持呼吸。
<懷南補補記 (3/26/2011)﹕收到好幾封讀者迴應。我早就說過﹕信懷南不能和其他寫文章的比書是否暢銷﹐不能比人是否有名。但敢跟任何作家比讀者群的水準。但有個補充說明﹕
上星期台灣的旺報和中國日報(屬於旺報集團)把我十年前寫的一篇批評李登輝的文章《三流總統﹐三流人物》登在報上和網上。這下好了﹐台灣那批根本不該看我文章的人看到了﹐於是有人說我是共產黨﹐有人說我是「支那」什麼的﹐有人說我是「三流作者﹐三流人物」(C'mon, 有點創意嘛﹗但有一位網友說﹕「中國時報終於登了一篇好文章」。我拒絕接受阿貓阿狗都是我的讀者﹐為的是不想把咱們讀者群的水準平均值拉下去了。
2011 年3月1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16 日上網
誰是美國最有影響力的人﹖總統﹐不對﹗在我看起來﹐總統只能排名第三﹐聯邦儲備銀行的總裁和最高法院法官做的決定﹐其影響力都比美國總統來得大。尤其是最高法院的大法官﹐他們是終身職﹐總統四年一選﹐八年一換﹐但大法官可以「趙元任」(照原任) 到踢水桶。但我們今天討論的主題不是美國誰的影響力最大﹐我們今天要談的是最近美國最高法院﹐9 位大法官﹐以 8 比1 判決衛士博若浸信會 (The Westboro Baptist Church)的行為應該受到美國憲法修訂條款第一條(The First Amendment to the U.S. Constitution) 言論自由的保護。
衛士博若浸信會是堪薩斯州托匹卡市 (Topeka) 的一個小教會﹐教會是由一個叫 Fred Phelps 和他的家屬組成。 Fred Phelps 號稱是個牧師﹐有個女兒是律師。他們幹什麼呢﹖他們到全國各處陣亡將士下葬的時候去抗議。他們舉的牌子上通常寫的是﹕「感謝上帝讓軍人陣亡」﹐「你會下地獄」﹐「上帝恨美國﹐所以才會讓 911 發生」。他們的基本信仰是﹕「上帝在懲罰美國﹐叫人戰死﹐因為美國容忍同性戀」。我們先不管上帝是不是要懲罰陣亡將士﹐這和美國容忍同性戀又有什麼邏輯關連。如果你的子女陣亡了﹐你想給他(她)一個安靜又有尊嚴的葬禮﹐突然發現葬禮上來了一些不速之客在那裡鬧事﹐你會怎麼想﹖會有什麼反應﹖在過去﹐有人衝過去和他們理論並發生肢體衝突﹐最後被他們告上法庭。他們的目的就是要用激怒死者親友的方法來斂財﹐這樣才能全國「走透透」惹事生非。無論從什麼角度去看﹐這些打著基督徒和上帝為幌子的一小蕞人﹐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Matthew Snyder 2006 年在伊拉克陣亡﹐遺體運回美國﹐在下葬的時候﹐衛士博若浸信會的成員來鬧場﹐最後要出動警察維持秩序﹐葬禮改變行程。後來 Matthew Snyder 的父母在衛士博若浸信會網站上看到該教會咒罵他們教育子女失敗的文章。於是把 Fred Phelps 和他的教會告上公堂。有 48 個州﹐42 個參議員站在 Matthew Snyder 父母這邊﹐認為衛士博若浸信會的行為和「心理恐怖分子」沒什麼分別。
官司一直打到美國最高法院。 Fred Phelps 的女兒(律師)在堂上所持的理由是「法律非常清楚﹐你不能因為你的感情被別人的言語刺傷就叫人不能講話。」Matthew Snyder 父親的陳述則是﹕「我們要求的只不過是給我們的小孩一個安靜而有尊嚴的葬禮。在美國﹐我們有很多比較文明的方式來表示我們的意見﹐用不著採取用故意傷害別人感情的方法。何況這是一個公民私人的葬禮。」如果你是最高法院的法官﹐你認為他們那方的理由比較充分﹖
首先﹐讓我們聽聽 8 票對 1 票的那一票的法官是怎麼說的。這位法官的名字叫 Samuel Alito﹐他說﹕「言論自由並非惡意中傷別人的執照。Snyder 要求的權利和天下所有失掉子女的父母親要求的權利一樣。那就是能在一種和平的氣氛下將他的兒子埋葬。但衛士博若浸信會成員的做法剝奪了他們這種基本的人權。 」
現在讓我們來看首席大法官 John Roberts 親自操刀代表其他多數大法官寫的判決文。Roberts 說﹕「言論的威力眾所皆知﹐它能感動人心﹐激發行動。它也能讓人歡喜流淚或痛哭流涕。我們面臨的案子就是一個讓人痛苦的例子。但擺在我們面前的事實是我們不能夠因為自己被刺痛就要人不說話。美國選擇了與其他國家不同的道路和方向﹐我們必需保護言論的自由﹐哪怕是我們知道某些言論會有害的。基於這種立國精神和選擇﹐我們認為衛士博若浸信會不應該為他們的行為負責。」
言論自由是民主政治的核心價值之一﹐和人權問題一樣﹐向來是老美逅病中國的主要議題。美國最高法院的這個判例﹐是近年來最重要的一個判例﹐影響深遠﹐其對言論自由的詮釋﹐恐怕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或能夠理解的。對那些享有並濫用言論自由﹐和對言論自由充滿憧憬的人﹐以及過份縱容或壓制言論自由的政府﹐美國最高法院的判決是一堂有價值的課。我個人極端厭惡 Phelps 那夥人﹐我並不同意最高法院多數大法官的判決﹐但我能體諒他們的難處﹕如果言論自由的底線﹐要由個人感情是否受到傷害來決定的話﹐那言論的自由會越來越受到限制。我們捍衛言論自由就得付容忍自由言論的代價﹐不是嗎﹖
懷南補記﹕上星期只顧回一封讀有來信﹐把我提到那首 Dylan Thomas 的詩給忘了。Dylan Thomas 生在英國﹐1953 年死在紐約﹐算是個短命詩人﹐只活了 39 歲。身體不好﹐酒喝太多﹐或酒喝太多﹐身體不好是他短命的原因。
有部電影叫 Back to School﹐其中有一段男主角口試背誦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的片段。我寄給我兒子作為他將來用得上時的示範。尤其要 pay attention to the end of the recital. 可惜不是每個人的一生﹐都能做出和那男主角一樣的結論。 By the way,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Madison 畢業的朋友﹐應該一看就知道電影中的一些景色是在威州大學的校園裡拍的。
老年守則第六條
2011 年3月6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8 日上網
《信門老年守則》第六條﹕敢怒善言乃心安理得之本。
有次和一位高中同學聊天﹐他說他現在很不喜歡出門﹐不過他不喜歡出門的原因很另類。據他說﹐他出門辦事﹐有時會遇到一些能力有問題的人(incompetent people)﹐常常惹他發怒﹐怒發完後又會後悔﹐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出門。掌門人心想﹐這倒是和自殺一樣﹐都是用永久的辦法(the permanent solution) 去解決暫時的問題(a temporary problem)。
我也曾經問過我的一些朋友﹕人老了之後﹐脾氣應該變好還是變壞﹖到目前為止﹐聽到最好的答案是﹕本來脾氣壞的會變好﹐脾氣好的會變壞。
上面這兩個近乎有些開玩笑的例子的背後﹐隱藏著一個值得我們這些老人家去思考的問題 -- 遇到該發怒的時候發不發﹖如果要發怎麼發﹖老中有一個非常奇怪的邏輯﹕年齡越大﹐修養就應該越好﹐發怒是修養不好的行為﹐因此年齡越大﹐越不應該發怒。
這個邏輯對了一半﹐對的那半是不該為雞毛蒜皮的事發怒﹐發這種怒的頻率的確應該和年齡成反比﹐但這不是我寫這篇文章的目的。如果說這篇文章的目的是我高談闊論教人家怎麼不要發脾氣﹐那牙醫的生意一定會大好﹐因為有不少人的大牙會笑掉。《信門老年守則》第六條的目的﹐是鼓勵我輩中人﹐年齡越大﹐(對某些事)越應該發怒。這點得先說清楚講明白。
中國歷史上﹐發怒的種類非常多﹐戰國時代范睢所謂的「眥睚必報」﹐宋朝陳季常老婆的「河東獅吼」﹐春秋鄭國子孔(不是孔子)當政﹐上演「惱羞成怒」和「眾怒難犯」的戲碼﹐岳飛為了愛國而「怒髮衝冠」﹐吳三桂(傳說)衝冠一怒是為了紅顏。耶穌看見在聖殿堂裡有人做買賣﹐居然氣得掀生意人的桌子﹐和踢翻賣鴿子小販的凳子。信懷南脾氣再不好也沒有怒掀桌子的前科。佛教裡有「怒目金剛」﹐伊斯蘭教更凶悍﹐一手拿《可蘭經》﹐一手拿寶劍﹐簡直是和標榜「信不信由你」的掌門人唱反調。舉了那麼多例子﹐祇是想說明一件事實﹕天要下雨﹐人要發怒﹐就隨他去吧。問題不是不發怒﹐問題是要看為什麼事情發怒和怒氣怎麼發法。
我們年輕的時候﹐很多該發怒﹐想發怒的時候忍著不發﹐原因是有敢怒不敢言的「難怒之隱」。每發一次怒就會付某種程度的代價﹐在得失評估後採忍氣吞聲的態度。人生旅然b走到了大江入海的的最後一段﹐很多年輕時候的顧忌都沒有了﹐你我應該學《水滸傳》的主題曲那樣﹕「該出手(發怒)時就出手(發怒)」。但這個怒應該是公義之怒。
影響我一生的信仰之一是我堅信「如果沒有公義就不會有安心」(there is no peace unless there is justice)。我把 justice 翻譯成「公義」而非「正義」是有原因的﹕我不想把我這生中公開發過三個半怒的例子冠以「正義之怒」的大帽子。「正義」往往是主觀的﹐不像「公義」代表的是客觀的普世價值。
第一次發怒是70 年代在洛杉磯機場因前面的人行李過重找華航經理出來就通融過關。第二次發怒是80 年代在考駕駛執照時一個老中作弊。第三次發怒是 90 年代在成都機場排在我後面那位年輕人搶在我前面 check in。 那半次發怒是為了 2010 年的「雲沒有了事件」。遇到前三件事﹐我不發怒誰發怒﹖我當時不發怒什麼時候發怒﹖ (If not me, who﹖Not now﹐when﹖)至於為「雲沒有了」發的「半怒」﹐一個 idiot﹐ 做了一件結果對僱主﹐對顧客﹐對信懷南﹐對自己都沒好處的「驢」(ASS/Absolutely Super Stupid) 事。遇到這種損人不利己的笨蛋﹐我能自認倒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發表點「寶貴意見」﹖
很多年前我就告訴我兒子﹕當我死後﹐你如果要為我舉辦什麼追思禮拜﹐什麼話都別說﹐唸一遍 Dylan Thomas 的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就行了。你如果知道這首詩﹐你也許會知道我常說我的性格﹐天生就是一個 I'm not going quietly into the night, giving up without a fight 的人。我這生中發過的怒當然不止這三件半﹐但其他所有的發怒我都後悔沒有忍下來。這是《信門老年守則》第六條的精義所在﹕年紀大了﹐輕聲說重話﹐要敢發怒﹐但發的是公義之怒﹐尤其是在發怒時要注意講話的技巧。我很不喜歡英文裡 Don't get mad, get even 的哲學﹐覺得這種做法很陰險。「坐對真成被花惱﹐出門一笑大江橫。」老人家已經窩囊了一輩子﹐還要窩囊到死麼﹖
懷南補記﹕《也談大江大海》登出來後﹐收到幾封讀友的回應﹐包括曾經和李敖關係親密的人。信我都看了﹐由於我們的網站並非公開討論議題的平臺﹐並且我覺得這是私人文件﹐通常讀友的來信我不會貼上網的(當然有例外﹐譬如說非常風趣有博君一笑功能的)。我也正式寫過兩篇「回一個陌生人的來信」類的文章。但一字不改附上原信的回覆﹐這是第一次。下面的原信和回信遲早也會放在「有話就說」裡。
信老大好,
這信晚了點也不全捧場。平常不看電視,要不是老大提醒還真不知道老頑童特別出書修理龍應台。光是書就找了幾天,好在此地華人書店有進,所以已經讀了差不多了,向老大報告我的觀察。
李敖和龍應台政治上都是liberal,只不過李敖以恨國民黨為出發點,一直想壟斷華人世界對蔣介石以及蔣介石政權的解釋權,任何人只要不採他的觀點,就是他的敵人。大江大海出來不久我就讀了,不用三分鐘我就可以判定這書就是一個報導文學,除了反戰看不出有什麼論述。但即使光談文學性,我也並不覺得大江大海耐讀,至少比起王鼎鈞的人生四部曲差遠了。老大拿龍文與Brokow相比我當然理解但稍覺溢美,大江大海更像Haley的『根』,『根』賣得聒聒叫,但是即使是老黑也沒人把它當學術作品甚至歷史討論。所以一開始我盲從老大的觀點,不同意老頑童殺雞用牛刀。但是看完了『騙了你』我有不同的觀感。
這本書以李敖耍流氓的標準而言,出手並不很重。我從年輕時就喜歡民國史,看了李敖的論點,必須佩服他下的的功夫深。武功高強再加弗要面孔,誰也搞不過,誰也惹不起。但扣除了潑婦罵街以及任何事都可以和生殖器扯上關係的部分之後,李敖這書絕對是他水準以上的代表作。我為這本書(名)喧賓奪主引發的爭議替李敖及這本書感到可惜。為了賣書可以如此,也不能不佩服老頑童語不驚人的Consistency。(不過書名至少還沒有他萬歲評論時代的勁爆勁兒。)
老大之前有封email問我看過寶島一村沒有。當然有,見識了洛杉磯外省人大會串的壯觀場面,不過看完後只對賴、王二人對華人市場精準掌握以及對胡大小姐留下深刻印象。除此之外的收穫為零。大概是我愛之太深,對劇組責之太苛,戲本身對我是反高潮。劇本野心太大,想交代的東西太多,時間跨度掌握困難。因此無法建立足夠張力,可是己經把小胃口的外省觀眾搞得如痴如罪 (掌門人注﹕應為醉﹐來信者以語音輸入中文﹐會有口誤﹐無傷大雅),久旱逢甘霖可以理解。我老婆全場猛力鼓掌,眼角還有淚,並對我至終不進入狀況非常感冒,(註:家岳乃國民黨XX黨部XX。順道要提另一部大爛片『淚王子』,假如你沒看,過那得恭喜恭喜,You haven't missed a thing。這部刻畫台灣五零年代白色恐怖的電影實在是被楊凡給糟蹋了)。
大江大海以及寶島一村之大賣的原因可能是因為過去這些資訊因為政治不夠正確,缺乏發聲管道。舊國民黨政權時當然因為白色恐怖不能發牢騷,等到綠營當政時這一段些歷史屬於壓迫者,大家更是恨不得忘得一乾二淨。228之於綠營等於Holocaust之於猶太人,是一切論述的根本,爛飯客得簡直沒完沒了。好不容易等馬英九上台了,居然還是開口閉口228傷痛,絕口不提外省人傷痛--例如澎湖713或者其他千千萬萬個老蔣父子整外省人更心狠手辣的故事。台灣人被修理還有個暴動叛亂的源頭,而被迫害的外省人還是一路千里迢迢追隨老蔣,只是因為發兩句牢騷就捉將官裡甚至喀嚓。但是歷史不站在我們這一邊,長久下來搞得我們這一輩人嘴上不承認,老神經兮兮覺得自己真是加害者(的後代),內心極不踏實,但是卻又說不清楚。一旦有類似翻案鏡頭出現,當然趨之若鶩。而且看到了自家人修理自家人,還會不忍或者勸架。
信老大的文章還有一個吸引我的重要原因上次沒講,就是你亮招牌擺明做咱們的代言人。老大的文章的理性又敢言,更重要的是不濫情,心血來潮時可以寫出『青苔上的腳印』此類的遊戲文章。雖是川娃(好啦!會說就算),但是政治光譜近白色,是官二代但無包袱,人又在遠處,年齡經歷都對,是上上人選。所以我一直默默期待老大有個宏偉的計劃,要將我們這一輩的驕傲和委屈來個清楚的交代。可是讀了你的『也談』,一開始先高興我沒有猜錯,老大原來的確有這麼個計劃,但是打消託詞居然是個懶,老實承認對您有點失望。找張純如(May her RIP)們代打當然是個辦法,可是非親身經歷,光靠轉述,最後的產品就是寶島一村、大江大海式的隔靴搔癢。搞得只有被老頑童一家言壟斷,可他卻偏是自己最大的敵人,真是天亡我(輩)也。
春秋責備賢者。如鯁在喉,不得不說,對老大若有任何的不恭處敬請原諒,請不要打入拒絕名單內。(雖然我也是Dr. 呵呵!)
J.M.
Dear Dr. M (此打狗頭非彼打狗頭也)﹕
那位打狗頭的髒話﹐不是老美國還看不懂。這是為什麼我覺得那傢伙有毛病的原因。
回到你的信﹐非常精彩﹐值得我好好回。先通知一聲﹐以免誤會認為已被列入拒絕往來戶。說到拒絕往來戶﹐閣下這封信是我從 junk mail 堆中拯救出來的。我的電腦可能是護主心切﹐一看到 Dr. 和「鼓掌打折﹗」還加驚嘆號(來信的標題)等敏感字就自動列入 junk mail﹐倒是有點像以前的警備司令部。 嘿嘿嘿﹗
懷南敬覆 (3/6/2011)
( 不到 24 小時後)Dear J M:
你叫李敖「老頑童」我可有點不能 100% 同意的「寶貴意見」。「老頑童」出自《射鵰英雄傳》﹐指的是中神通周伯通。此人武功蓋世﹐天下第一﹐李敖有此功力我承認。但老頑童還有兩個特性是李敖沒有的。
其一﹐周伯通玩心大發時瘋瘋顛顛的﹐李敖過份理智﹐缺乏老頑童周伯通的赤子之心。
其二﹐老頑童基本上是個「可愛的老傢伙」﹐李敖年輕時候也許可愛過﹐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女孩子和他上過床﹖(這點周伯通倒是自嘆不如)﹐但現在說李敖是個「可愛的老傢伙」的人恐怕不多。但 叫他老什麼呢﹖還需要大家想想看。我反對別人叫他「老流氓」或「老不修」。你信上提到「他卻偏是自己最大的敵人」﹐這真是一針見血的看法。
從廣義的角度看﹐李敖當然是「我輩中人」﹐但嚴格說起來﹐他和真正的「我輩中人」還是有些差別。「我輩中人」是真刀真槍接受過西方文化和制度的歷煉﹐比「坐擁書城下﹐白首太玄經」的李敖要 hands-on 很多。眼見為憑的第一手經驗﹐和找質料得來的結論﹐在客觀判斷上還是不一樣。
你把我推上「亮招牌擺明做咱們的代言人」的第一線﹐這簡直是「黃袍加身」的搞法。不錯﹐我在給我兒子總結一生的《多情應笑我》中提到 I've helped to define our generation. 但我從沒有做「代言人」的大志。我同意你的看法﹐台灣到現在還有人炒作 228 實在是可惡已極。馬英九也真是窩囊﹐正式道歉一次就夠了﹐每年鞠躬如儀算什麼名堂﹖如果我是他﹐如果有人用 228 來找我和現在的國民黨麻煩。我的回答很簡單﹕「228 關我和現在的國民黨鳥事﹖」(pardon my French)。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外省人被兩蔣迫害的﹐為數絕不下於台灣人﹐這是為什麼我雖然是吃國民黨奶水長大的﹐但從沒有佩服過老蔣和小蔣。如果我年輕 20 歲﹐如果那時有我今天的功力﹐我走的路當會不同。但「如果」是個沒意義的空字( such a big empty word)。
現在容我對「我的懶」稍微解釋一下。在我網站建立的初期﹐我原希望有不少「我輩中人」把他們的故事寄給我﹐我可以做 editing 的工作﹐最後彙集成書。但結果幾乎沒有人響應這個「號召」。後來有少數人把他們寫的的書寄給我﹐我把放在「它山之石」裡﹐算是幫他們推銷﹐但功效也大不到哪裡去。雖然我們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好的故事﹐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寫得出來。這是我和龍應台最大的區別﹕她有時間﹐有能力﹐認為寫別人的故事出書是 priority 。這三個條件我都缺乏。同時我也曾經自問﹕我們這一代的故事真有那麼值得寫嗎﹖到頭來﹐「最後一代內地人」的故事﹐會變成「我的奮鬥 -- 博士是怎麼讀出來的」。唯一的例外是「保釣」時熱情過一陣子的人﹐他們的遭遇和經歷與「我輩中人」的 norm 稍有區別。換句話說﹐我不覺得「我輩中人」的故事有什麼可歌可泣的地方。當然﹐我可以站在行銷的立場替「我們的故事」取個有賣點的書名﹐上次李黎﹐張系國﹐信懷南的「昆南論劍」不是打著「一個世代過來的」招牌嗎﹖但「昆南論劍」靠的是張三。李四﹐信老大的實力而非噱頭。「懶」對我來說就是不喜歡拋頭露面﹐往人多的地方去。
「寶島一村」在貴碼頭公演時﹐三場來了 9000 人。在敝碼頭上演時﹐三場 7000 人﹐倒不全是「我輩中人」去捧場﹐大陸來的﹐台灣出生的觀眾至少佔一半以上。我本來不打算看的﹐但被我的朋友們硬推出來做 「領導」(其實就是我要負責買票) 。我們 12 個人去看﹐每個人看得都很開心﹐包括 12 人中唯一的台灣人和信夫人(香港來的上海人)。理由很簡單﹐我們看戲沒想太多﹐開心做一個要求不高的觀眾而已。不過散場後每人一個熱包子倒滿好吃的。
其實你也不必為我的「懶」太失望。我雖然沒有實現出版「我們的故事」(世界日報打鐵趁熱出版了《1949 大時代的 100 個小故事》)但我覺得我做了一件更有意義的事。那就是我成立了一個正式立案的「FNDR Foundation」(群德基金會)。感謝我世界日報/《坐看雲起時》讀者的支持﹐我們的基金會在四川大涼山少數民族區興建了「群德」和「群義」兩所小學﹐我們對台灣的山地貧童也有過一些幫助。我們現在正在和台灣「希望之翼」的負責人張平宜女士聯絡﹐準備為痲風病患者的子女略盡綿薄之力(群力專案)。這是為什麼我想起林少予就要罵上一罵的原因。我豈是為失掉賺 60 塊錢一篇專欄而罵他﹐信懷南的專欄只值 60 塊錢嗎﹖要為錢﹐世界日報能和鴻海比嗎﹖我豈是為名字不能上世界日報而罵他﹐信懷南是個好名的人嗎﹖我氣他是因為 he doesn't know what the hell he's doing. 他可能以為信懷南只不過是個過氣泛藍的 LKK﹐他根本不知道我可能是在美國唯一有能力號召讀者同心合力一起做善事的專欄作家。We don't talk the talk, we walk the walk. 他讓我失掉在世界日報寫專欄的機會﹐切斷了我和我的讀者群溝通的機會﹐也直接影響了我們群德基金會的功能。Yes, 我現在照樣在星島日報寫專欄﹐稿費照拿﹐版面氣派更大﹐但星島的讀者群大多非「我輩中人」﹐你就說過你不看星島的。
如果不是為了「群德基金會」的核心價值﹐我幹嘛要為了那點稿費每星期寫專欄一寫就是十幾年(真希望有人可以告訴我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寫《坐看雲起時》的)﹐「群德基金會」的核心價值是什麼﹖在「群德愛心小學」和「群義愛心小學」學校的牆上皆有一塊碑子﹐上面有這樣的幾行字︰
群X 愛心小學乃由美國群德基金會協助整建。基金會成員散居美國各州及台灣。他們的出生地和背景各異﹐彼此並不相識﹐但他們的信念一致﹕那就是能盡自己的力量來回饋社會和幫助他人﹐乃是每個人活在世界上的目標和責任。他們也堅信兒童是國家未來的希望。教育是打開希望之門的鑰匙。美國群德基金會立。
為了立這塊牌子是我寫專欄的唯一目的。
我已經很久沒寫過這麼長的信了﹐利用這個機會把心裡想講的話講出來﹐也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我為什麼要維持我的專欄和網站 -- 為了「我輩中人」有機會實現「只要有一個人的生活因我們的存在而變得較好﹐那我們就不枉此生。」這話是艾默生對「成功」下的定義之一。 我認為我們現在做的遠比我原來想出版「我們的故事」要有意義多了。
我希望你和有機會看到這封回信的朋友能成為我們群德基金會的核心成員。我們不問省籍﹐不分年齡﹐不管顏色﹐不在乎你是從那裡來的﹐住在那裡﹐只要是長期讀信懷南的文章的朋友﹐歡迎你按我們網站首頁左方﹐上網人數欄下的 Mission Statement瞭解一下我們究竟想做什麼。怎麼去做。我非常喜歡雷根告別白宮的結尾﹕ We've done our part...... My friends: We did it. We weren't just marking time. We made a difference...... All in all, not bad -- not bad at all. 這難道不是「我輩中人」追求生命價值的基本要求﹖想想看。
謝謝你的來信﹐你的看法和信都很好。 懷南敬覆 (3/8/11)
也談大江大海
2011 年2月2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3月1 日上網
龍應台的《大江大海》熱賣後﹐不少人來「伊媒兒」談到這本書。在我的讀者群中﹐龍的「粉絲」不少﹐這是可以理解的。也有人希望我能對這本書發表一點「寶貴意見」。後來我寫了那篇《三個不同點 》﹐算是交代了李敖﹐龍應台和信懷南三個人對「大國崛起」﹐和「民族情結」看法的基本不同點。
艾默生有一句話影響了我一生。艾默生說﹕「單靠才氣豈能成為一個作家﹐在每本書背後都有一個人。」這是為什麼我只評人不評書的原因﹐書沒啥好評的。
我沒有對《大江大海》發表「寶貴意見」還有一個主要原因﹐那得從英國維多利亞女皇的一個故事說起﹕
相傳維多利亞女皇每到一處﹐地方官都照例要鳴鐘致敬。有天女皇到了一個小鎮﹐卻沒有聽到鐘聲。維多利亞頗為不悅﹐問鎮長為什麼不鳴鐘。鎮長說﹕「回稟陛下﹐我們有十個不鳴鐘的理由」。維多利亞女皇很好奇﹐於是說﹕「那你把不鳴鐘的第一個理由說來聽聽」。鎮長回答道﹕「小鎮沒鐘」。《大江大海》我沒看過﹐沒看過怎麼能發表「寶貴意見」呢﹖
最近李敖出了一本《大江大海騙了你》痛批龍應台。在此之前﹐台港兩地﹐和海外一些下筆如當年「梁效寫作班子」之流﹐也為文批判過《大江大海》。由於有那麼多人對那本書有興趣﹐尤其是李敖在「大江入海」的最後一程﹐居然還要大開殺戒﹐用整本書來修理龍應台﹐我不得不借一本《大江大海》來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龍應台這本書﹐我的結論是﹕「乃一本文筆很好的報導文學也」。如果為了賣書的目的﹐硬說它是「歷史的見證」或「民族的史詩」﹐那也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在我唯一和龍應台見面的飯局上﹐我就建議她應該找一本 Tom Brokaw 的《最偉大的一代》The Greatest Generation 來做參考。龍應台的那本書和Tom Brokaw 的那本書在性質上完全一樣﹐都是後人把上一代的故事收集起來﹐為一個隨風而去的時代留下一些痕跡。Tom Brokaw 的書在美國暢銷﹐也感動了不少人。我的鄰居是個退休的外科醫生﹐屬於那個時代的一員。有天﹐我去敲他家的門﹐送他一本《最偉大的一代》表示敬意﹐他非常感動。我相信在美國﹐一定有人寫書評來批評這本書﹐但我不相信會有像李敖那樣有身份的人﹐用一本書來「證明」Tom Brokaw 錯了並懷疑他出這本書的動機。這是為什麼我覺得李敖在這件事上是小題大做﹐有點像英文中所謂的 Bark up the wrong tree (No pun intended)。
但我也能理解李敖為什麼要出重手﹕
第一﹐他認定龍是一個文學上的臺獨份子。
第二﹐龍雖然表面批評國民黨和老蔣﹐但實際上是想替蔣家翻案。老蔣乃李敖的天敵﹐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三﹐在李的眼中龍是個文筆好並非學問好的人。最後﹐這點最關鍵﹐李敖認為龍應台的《大江大海》是自不量力撈過了界去談中國近代史﹐這是老李的地盤﹐豈容妳龍應台在那裡放肆﹖
「最後一代的內地人」這個名稱﹐算是我首先提出來的﹐這代人是龍應台筆下那代人的子女。我當時也有收集一些我們這代人的故事來出書的構想。也想建議張純如來主其事﹐因為張的母親和我姐姐是高中同學﹐也是屬於「最後一代的內地人」。這個構想最後無疾而終是因為我太懶﹐太沒有龍應台的企圖心。如果我真的出了那本書﹐我也不覺得有任何理由引起任何人的反感。我在寫《三個不同點》時已經有預感李敖和龍應台在立場﹐性格上差距太大﹐他們兩人遲早會槓上是免不了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盛名之累﹐豈是說說而已。
龍應台是目前台灣少數能寫理性和感性文章的人。但她寫的理性文章帶有強烈的說教味道,沒什麼幽默感﹐容易被以「真小人」自居的李敖認為是矯揉造作。我和李敖不同的地方是我不覺得《大江大海》值得批判。我不喜歡看龍應台的文章但並不表示我不喜歡看到她的書暢銷﹐也不表示我同意李敖對她的批判。李敖用《大江大海騙了你》來修理《大江大海》﹐有點像張飛在找岳飛的麻煩﹐根本是不必要的事。不過如果因此大家的書都暢銷﹐那我也樂見其成。
懷南補記﹕在談到正題前﹐讓我先交代一件事﹐套句台灣的術語﹐我要火力全開﹐話一次講完﹐免得以後再提。
寫了那麼多年的專欄﹐公開批評過不少人物和組織﹐但似乎從沒有收到過什麼帶有惡意或文字低級的來信。是掌門人運氣好或是其他原因﹖說不準。但我有一個一廂情願的想法﹐我認為看我文章的人都是「信」懷南者﹐「中上」人士也(有典故的)﹐不夠水準的人看信懷南的文章幹嘛﹖看看漫畫不就得了﹖(With apologies to Bill Watterson, Garry Trudeau and other thinker's comic strips artists).
也許是久走黑路必遇鬼﹐也許是掌門人活該「兔」血的時候到了﹐開年以來﹐我連續收到幾封與眾不同的「亦黴耳」﹕一封一開頭就說他朋友告訴他信懷南「又」被星島日報炒了魷魚﹐一副幸災樂禍﹐小人得志的樣子。接下來越寫越不像話﹐髒話都出來了。老實說﹐我沒仔細讀這位仁兄「他的 &^%$*&^% 意見」﹐只記得簽名居然是 Dr. something 。寫 e-mail 署名居然不忘祭出 Dr. 的招牌﹐讓我想起 N 年前的奧斯卡頒獎典禮上﹐一個心理有問題的傢伙裸奔跑上頒獎台。主持人大衛尼文 (David Niven) 不動聲色﹐等警衛把此兄請出場外後冷冷宣佈說﹕「這位老兄的所作所為﹐莫非是自爆其『短』而已」。李敖很多年就說過﹐當你吃到一個壞了的蛋時﹐難道你會把它吃完﹖奉勸這位署名 Dr. something 的老兄﹐如有什麼寶貴意見非要發表不可﹐稍微表現出一點教養﹐我的電腦要 block 閣下的信很容易。除非你每次換不同的 e-mail﹐就算你換一百個不同的 e-mail﹐ 何苦呢﹖By the way﹐ 世界日報沒 fire 我﹐是我 fire 世界日報。星島日報也不會 fire 我﹐但我也不可能寫專欄寫到死。何況就算信懷南被 fire 了也不過是不能在報上發表「寶貴意見」罷了﹐What's the big deal﹖掌門人不寫專欄就活不下去嗎﹖別那麼小家子氣。
另外還有一位仁兄﹐偷偷摸摸用我們群德基金會「認捐」的表格﹐不具名寫些不知所云的 comments﹐包括說我這篇《也談大江大海》寫得「很酸」等等。建議這位老兄﹐搞不清信懷南的背景就別亂講﹐看不懂信懷南的文章就別看。不要以為用我們為善良好心人設計的「認捐」表格就可以不具名放冷箭﹐我們的設計是可以 trace sender 的 ID 的。But what's the point?
(又是)李敖曾經講過一個笑話﹕有次他講演完後請聽眾遞紙條上來問問題。他後來對聽眾宣佈﹕我這裡有張紙條﹐沒有問題只有名字。名字是「王八蛋」。不敢具名的不妨想想這個故事。
說我這篇文章寫得酸溜溜的人﹐我建議閣下先去看看《莊子逍遙游》和《莊子第 17 秋水﹐ 惠子相梁的故事》﹕「南方有鳥﹐其名為鵷鶵﹐子知之乎﹖」看懂了再具名指教不遲。
現在回到《也談》的本題。希望我這篇文章不會冒犯了李敖和龍應台的粉絲。如果你有欣賞李和龍的段數﹐你大概不會覺得我這篇文章有什麼不對勁。我的基本論點很簡單﹕李敖找大江大海的麻煩是沒必要的事。
如果《大江大海》不是龍應台寫的﹐如果這本書不那麼轟動﹐龍應台的很多麻煩都可以避免。任何事都有代價﹐願不願意付代價決定了你我的一生。基本上我非常瞭解為什麼台北現在把龍和李的書放在一起賣。別忘了老李在立法院混過﹐看多了立法委員打完架後又是你哥子我兄弟一齊上館子的鏡頭。掌門人這篇文章頗具功力﹐說我酸溜溜的人是 unclear on concept。
倒是有一篇批評《大江大海》的文章值得一讀﹐是從另外一點切入的。不能說批評龍應台文章的都是文人相輕﹐都是酸葡萄﹐還是要看批評的文章有沒有料。寫匿名信的人通常不但沒膽並且沒料。下面這篇文章是有點料的。
《亞洲週刊 》認真審視龍應台 By 林沛理 2009-11-15
龍應台的《大江大海》突顯說書人與歷史敘述者的角色衝突,成為「過度書寫」的作品。
林沛理,文化雜誌《瞄》(Muse)主編,《信報》及《南方都市報》專欄作家。著有評論集《影像的邏輯與思維》、《香港,你還剩下多少》及《能說「不」的秘密》(次文化堂出版),最新的一本書是《破謬.思維》(天窗出版)。
這幾個星期都在看《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可是越看就越發覺這本龍應台用了「六親不認」的四百天寫成的書問題重重。作為一宗精心策劃的媒體事件(media event),《大江大海》的市場推廣工作做得出色至極,為「如何製造一本超級暢銷書」(the making of a super best-seller)這個課題提供了最好的教材。然而若視之為一本要從慘痛歷史中汲取教訓、要「向所有被時代踐踏、污辱、傷害的人致敬」的著作,《大江大海》卻突顯了說書人(storyteller)與歷史的敘述者 (narrative historian)難以協調的角色衝突(role conflict)、修辭技巧的「雙刃劍」本質(double-edged nature),以及謙遜作為一種歷史寫作的美德(virtue)與修養(discipline)之必要。
最令人擔憂的,是這些顯而易見的問題,在承載著《大江大海》遨遊的一片讚美之聲中(an ocean of praise),幾乎沒有浮上過水面。是出版社的公關手段超卓,還是香港根本沒有幾個人認真寫書評?這樣對龍應台本人也不公平,《大江大海》既是她嘔心瀝血之作,我們便應給予它最一絲不苟的審視。正如龍應台在書中對她的十九歲兒子飛力普所說,「因為你認真,所以我打算以認真回報你。
龍應台從不諱言她在《大江大海》要做的一件事是「講故事」——在題為《行道樹》的序言中,她提到她寫這本書的目的,是要跟她的兒子飛力普「講故事」,給他一條「前後連貫的線索」去理解她來自的時代。當然,《大江大海》絕對不只是母親對兒子的「愛的教育」。較諸《親愛的安德烈》,《大江大海》的野心要大得多。
在一種嚴肅的使命感和正義感的驅使下,龍應台深信自己正在進行開創性的歷史研究。她對亞洲週刊的記者說:「我開啟這個探索,就是想要真實地知道那個時代究竟是怎樣一個時代。如果你不去下工夫,就沒有一個黑盒子會打開」(亞洲週刊第二十三卷第三十八期,第三十五頁)。
令人意外的是龍應台似乎沒有想到「講故事」與「寫歷史」是兩種迥然不同的追求,歷史的真與故事的完整和動人未必可以共存。
讀了《大江大海》三遍,我的結論是作為講故事聖手的龍應台,在書中始終支配著作為嚴謹歷史學者的龍應台。《大江大海》的敘事方式充滿電影的感性和興味,某些段落的鋪排和寫法簡直像經過攝影和美術指導的「教路」一樣,專為攝影機——即觀眾的眼睛——而設。
最明顯的例子是龍應台圖文並茂地在台北軍史館一個互動式的模擬戰場訪問詩人管管:「他(管管)靠在一管模擬山炮旁,我(龍應台)盤腿坐在一堆防禦沙包上﹐他說得激動時,身體就動,一動,那管山炮就『碰』的一聲開炮了」。 的確,在多於一層的意義上,《大江大海》都堪稱為一齣「文學巨製」(a blockbuster of a book):從它史詩式的題材到鋪天蓋地的宣傳攻勢,從作者運用的時空交錯「剪接手法」到它「粒粒皆星」的「演員陣容」(all-star cast)——在書中的大敘述出現過的知名人士多如繁星,順手拈來的就有朱經武、白先勇、馬英九、林百里、錢穆、余英時等等。
特別令人詫異的是龍應台對實業家蔣震的描述,她說蔣震在香港「極受尊敬」,來自一個「極為貧困的家庭」,「所有的苦工,他都做過」。她知道蔣震原來當過軍,在國共內戰期間曾經參與多場慘烈戰役之後,「看著這位極度樸實的藹藹長者,簡直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如此戲劇化(dramatic)甚至近乎通俗劇(melodramatic)的筆觸出自一貫冷靜的龍應台,端的令人措手不及。 龍應台的詞鋒犀利,眾所周知。在《行道樹》一文中,她將父母比喻為城市裡的行道樹,「這些樹,種在道路兩旁,疾駛過去的車輪濺出的髒水噴在樹幹上,天空飄浮著的濛濛細灰,靜悄悄地下來,矇住每一片向上張開的葉。行道樹用腳,往下守著道路,卻用臉,朝上接住整個城市的落塵」。兩岸三地能夠寫出如此詩意盎然而感情充沛的句子,大概沒有幾人。
可惜的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龍應台的犀利詞鋒,同時使《大江大海》成為一部「過度書寫」(over-written)的作品。
龍應台的感傷主義
歷史教訓與啟示存在於歷史本身的矛盾、曖昧與反諷中,道德優越感的說教難靠近真相。
龍應台的寫作向來帶有強烈的說教味道,不時散發著一種「深信自己站在道德高地伸張正義」的道德優越感(sense of moral superiority)。問題是要用這種方式寫作,作者便必須具備過人的道德感悟(moral perception)、道德敏銳 (moral sensitivity) 和道德判斷 (moral judgment)。倘若作者未能身體力行、躬行己說,即英文所謂的「practices what one preaches」;那他\她在重大道德議題上所持的立場,就難免被詮釋為一種道德上的矯揉造作和故作姿態(moral posturing)。
《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既要「向所有被時代踐踏、污辱、傷害的人致敬」,卻又同時帶著仰慕,甚至敬畏的心情為各式各樣、來自那個時代的傑出人士和成功人士樹碑立傳。龍應台一方面深刻地感受到「那麼慟的生離死別、那麼重的不公不義、那麼深的傷害、那麼久的遺忘、那麼沉默的痛苦」,另一方面又強烈地意識到在一個崇拜名人的社會裡,「報大名」(name dropping)作為一種寫作策略無往而不利。於是,在她筆下,朱經武是「創下高溫超導世界新紀錄而著名的物理學家」;梁安妮是香港公關界的「大姐大」;程介明是「有名的教育理論專家」;席慕蓉的詩「華文世界裡到處被人傳誦」。坦白說,如果《大江大海》寫的只是「被時代踐踏、污辱和傷害者」的「傷害、遺忘和痛苦」,它斷不會成為目前這本全球已賣出逾二十萬本的超級暢銷書。
龍應台在《後記》中自言是「歷史的小學生」,面對「林深不知處的浩瀚史料」不知所措;有如「踏進大興安嶺採花的小紅帽」,每走到一個分岔口都很痛苦,因為「兩條路,我都想走」。實情是龍應台「都想走」的「兩條路」是「講故事」和「寫歷史」,結果她選擇了將歷史改寫成故事。我不是歷史學家,所以在這裡不談《大江大海》忠於歷史和事實的程度(historical accuracy)而只談它的語言。
一般來說,歷史寫作皆奉行「少即多」(less is more)的簡約主義風格,因為事實不需要裝飾(embellishment);而歷史所包含的權力衝突和人性戲劇,自有其內在的動人力量。從事歷史寫作的人需要做的,往往只是「實話實說」(tell it like it is)而已。《大江大海》最大的敗筆是用感傷主義(sentimentalist)的筆觸來渲染悲情,我沒有正式統計過,但幾乎可以肯定,《大江大海》所用的「最高級詞語」(superlatives)之多,超越龍應台之前的所有作品。這種修辭上的誇張(rhetorical excess)在書中隨處可見——龍應台回憶兒時住在大倉庫,「下雨的時候,整個倉庫噪聲大作,雨水打在一定是全世界最大張的鐵皮上,如千軍萬馬狂殺過來」。在一本一字一句都蘊含反戰信息的作品裡,「千軍萬馬狂殺過來」又怎能用作比喻呢?誠然,由於時時刻刻都想著要感動人、震撼人,龍應台在《大江大海》中寫出了很多奇怪的句子,例如「請凝視我的眼睛,誠實地告訴我:戰爭,有『勝利者』嗎?」。這句分明是從英文「Look me in the eyes and tell me」翻譯過來,文體家龍應台竟可如此囫圇吞棗,實在令人詫異。
龍應台千方百計要為這批戰爭中的「失敗者」伸冤,可是在她不自覺地把他們「受害者化」(victimization) 的過程中,也可能剝奪了他們的主體性(subjectivity) 和能動性(agency)。他們當中,不是每一個都是被國家和領袖出賣的受害者。有些人為信念而戰結果戰死沙場,有些人為理想而活結果含恨而終。將所有的戰爭混為一談就是將戰爭「同質化」(essentialize) ,將所有的犧牲一視同仁就是將人的複雜動機概念化(conceptualize)。
化繁為簡原是說書人的特權,研究歷史的人沒有這個特權,因為歷史從來就充滿自相矛盾、似是而非、曖昧與反諷,而它的教訓與啟示,亦只會存在於這些矛盾、曖昧與反諷之中。 所以,歷史的研究與寫作,最終應該是一趟讓人學懂謙卑的經驗(humbling experience);也只有真正謙卑的人,才會靠近歷史的真相。
三城記
2011 年2月2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月23 日上網
三城者﹐開羅﹐北京﹐台北也。說更精確一點﹕ 2011 年二月開羅的解放廣場﹐1989 年六月北京的天安門廣場﹐和2006 年八月台北的凱達格蘭大道(拜託﹐能不能把名字改短點好記些)。
在不同的時間﹐這三個城市有幾十萬人走上街頭﹐上街的原因是對現狀不滿﹐共同的訴求是要求改革﹐改革的方式就是要當權者下台。
當搖旗吶喊的聲音消失在隨風而去的時空長廊裡﹐當地上無名者流的鮮血被無辜的清水沖洗乾淨後﹐回顧這些今生難忘的歷史見證﹐我們會不會很好奇問﹕相同的訴求﹐不同的結果﹐區別究竟在哪﹖
先從開羅解放廣場說起。埃及被穆巴拉克統治了近 30 年﹐任何一個國家的政治領袖﹐連「霸王莊」 30 年而不出毛病的幾乎沒有。就算是換個花樣連父傳子(台灣﹐北韓)﹐夫傳妻(阿根廷)﹐兄傳弟(古巴)式的霸王莊﹐結果也會是一樣。穆巴拉克埃及空軍出身﹐1981 年總統 Anwar Sadat 在閱兵台上被暗殺後繼任總統迄今﹐他的私人財富可以敵國﹐但埃及人民大多一貧如洗。他之可以「余又任」(于右任)﹐「吾三連」(吳三連)﹐「照例連」(趙麗蓮) 30 年﹐靠的是軍隊乃阿拉自家人也(上海話發音)﹗美國對老穆(此人年過 80)及埃及軍隊﹐每年給的銀子以 billions 計﹐套句李敖的話﹕固老美在中東的看門狗也。
槍桿子選邊是影響「三城記」結局的關鍵﹕穆巴拉克這次陰溝裡翻船是軍隊選站人民那邊。台灣槍桿子不選邊﹐讓陳水扁又苟延殘喘了兩年。北京以黨領軍﹐結果是「天安門平亂」或「天安門屠殺」成了歷史未定案。
「三城記」不同的結局孰優孰劣﹐我們且慢下結論。穆巴拉克在電視上發表了一篇好像沒下臺一鞠躬意思的演講後 24 小時卻突然走人﹐理由很簡單﹐他本想將軍頭門一軍﹐逼他們表態。結果軍頭用「我們來當家﹐你去渡長假」來表態。埃及的老百姓也別高興得太早﹐軍頭當家是不是把這 30 的歷史重頭再演一次現在誰也不知道。但有四件事您該明白﹕
第一﹐長期以來﹐主宰埃及政局的是軍隊和一個叫「穆斯林兄弟盟」(Muslim Brotherhood) 的兩「掛」人。
在實力上他們的比率大概是 7 比 3﹐兩「掛」人的基本利益和觀點是截然不同的。這次走上街頭的群眾﹐大多數是「穆斯林兄弟盟」的支持者。軍隊如果決定選擇靠穆巴拉克那邊出來鎮壓﹐他們知道也只能救穆巴拉克和埃及局勢於一時而非永遠。這是埃及槍桿子決定放棄穆巴拉克的原因。
第二﹐在北京天安門廣場上抗議的群眾﹐基本上是「烏合之眾」﹕
他們沒有一個政黨﹐沒有明確的政綱﹐沒有龐大的群眾基礎﹐沒有清楚的訴求作後盾。埃及的軍頭們知道事到如今﹐犧牲穆巴拉事小﹐鞏固軍隊的既得利益事大﹐埃及的治和亂全看今後埃及的兩大政治集團 -- 軍隊和「穆斯林兄弟盟」是否可以妥協。
第三﹐美國為了自己的利益﹐會繼續支持埃及的軍頭們。
美國是埃及武器的主要供應者﹐埃及軍隊沒美國老大哥也不行。人民解放軍根本不靠美國﹐難怪 1989 年天安門前﹐老美產生不了任何作用。
第四﹐「三城記」中還有一點開羅和台北一樣但和北京不同的地方。
開羅和台北﹐群眾指名要國家領袖穆巴拉和陳水扁下臺。當時北京的國家領袖是誰﹖當然是鄧小平﹐但鄧是「藏鏡人」(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國家硬是與眾不同)。但無論如何﹐當時沒有人指名要什麼人下臺。
如果「三城記」中天安門前上演的是「戰爭片」﹐解放廣場上上演的是「懸疑片」﹐那凱達格蘭大道上上演的近乎是「浪漫喜劇片」。掌門人年紀越大越喜歡看浪漫喜劇片。但這部片子的劇情可以改一下﹕配角呂秀蓮雄才大略﹐乘勢而起﹐各方面都能搞定﹐配角變主角﹐改編後的劇本﹐不但可以省掉極大的製作成本﹐也能挽救原主角的命運。呂不是成大器的料就不是﹐怪不得別人的。
如果「大國崛起」﹐「民族復興」的史詩 (epic) 非要用「天安門事件」作前奏曲﹐那你我能說什麼呢﹖我從來就不認為政府「非要」用坦克壓人不可﹐但其他的選擇是什麼﹖像台北﹖民主沒到那個境界﹐像開羅﹖埃及 20 年後能崛起﹐能復興麼﹖我看未必。
懷南補記﹕
這篇文章﹐算得上是我對「街頭運動」和「民主轉型」的基本態度。
我並不反對人民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揭竿而起﹐世界上有很多國家的人民早就應該揭竿而起了。
第一個想起的國家就是北韓。高麗棒子不是挺驃駻的嗎﹖為什麼遇到金家父子三代就被吃得死死的﹖不是 Iron Mouth Xin (信鐵嘴)多事老愛做烏鴉嘴﹐富不過三代﹐北韓遲早要步埃及的後塵﹐並且很可能會栽在金三世的手裡 -- 除非金三世扮豬吃象﹐等接班後改邪歸正﹐不過我懷疑他有這個能耐。如果我是北韓人民﹐一想金三世今年才 20 來歲﹐英文所謂的 the night is still young﹐ 通常是指美好時光可以繼續﹐用在北韓人民身上﹐the night is TOOOOOO long. Period﹗
回到中國﹐不管街上聚集的人再多(老中反正喜歡湊熱鬧﹐就是喜歡去人多的地方)﹐要想把中國變成下一個「茉莉花革命」的對象﹐步上突尼西亞﹐埃及﹐利比亞等國的後塵是不可能的。為什麼﹖胡錦濤﹐溫家寶有上面提到那些國家的頭頭那樣壞嗎﹖(拜託﹐別來伊媒兒說掌門人想到中南海替老共頭頭擦鞋)。除非老共從「六四」中根本沒學到一點點教訓(橡皮子彈現在總買得起了吧﹖)﹐信鐵嘴說﹕安啦﹐沒事。
最後談台灣﹕呂秀蓮呀呂秀蓮﹐妳現在也別一下酸這個人﹐一下又酸那個人。如果在紅衫軍包圍總統府的時候﹐妳對全台灣的老百姓宣佈﹕
陳家的做法是不對的﹐因此陳水扁應該辭職﹐
我呂秀蓮繼任後會特赦陳水扁(不包括陳的家人)。引用福特總統特赦尼克遜的名言﹕同胞們﹐我們國家的惡夢現在結束了﹐
兩年後不尋求連任﹐
如果我的建議不被接受的話﹐我辭副總統。
想想看﹐阿蓮當時如果有此眼光和魄力(也要怪台灣的政治人物幕下根本沒有一流的謀士。不過回過頭來看﹐像信懷南這樣的謀士會屈居台灣那些草包政治人物的門下嗎﹖)現在的身價如何﹖能同日而語嗎﹖別以為我上面的話是馬後炮﹐是事後諸葛亮﹐是 Monday morning quarterback, 是亂來。呂在民進黨內﹐怎麼輪也輪不到她坐第一把交椅。老天給他唯一一個 at the right time and at the right place 可以改變(創造)歷史的機會﹐她沒膽﹐沒識照我上面的建議去做﹐回頭來看﹐怪誰﹖她如果真的照我上面的建議做了﹐成則英雄﹐敗也好漢﹐she had nothing to lose.。更重要的﹐在歷史上她做了一件對的事﹐這難道不值得嗎﹖台灣那些 Absolutely Super Stupid (ASS) 政客﹐拚命想做官﹐不想做對的事。我等了那麼多年才看到一個楊志良。
信鐵嘴一時殺得興起﹐不妨再補一槍。 Mark my word﹕蔡英文絕不會是下一屆的總統。也別問我為什麼﹐不服氣的話﹐提瓶紅酒來賭。掌門人已經準備好了。
懷南補補記(2/23/11)﹕收到一信﹐台灣來的我輩之人﹐當可會心一笑耳﹕
信老,
在「余又任」(于右任)﹐「吾三連」(吳三連)﹐「照例連」(趙麗蓮) 之後, 不妨再加一咖「俺家幹」(嚴家淦)﹐如此 6 年一任, 正好湊足他個30 年 豐功偉業, 不亦善哉!
嘿 嘿 嘿…
Regards,
老方
2011 年2月1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月15 日上網
不獨有偶﹐最近有兩個人﹐一男一女﹐一東一西﹐一土一洋﹐一胖一瘦﹐因為他們的作風高調﹐言行引起全世界華人的好奇和爭議﹐名之所致﹐謗亦隨之。這兩人一個是我不久前介紹過的「虎媽」蔡美兒﹐另一個就是到台灣送貧窮人家紅包﹐被稱為「中國首善」的陳光標「標哥」。
我對標哥作風的看法﹐和我對虎媽的看法一樣﹕我並不贊同他們的做法。不讚同他們的做法並不表示我一定對﹐他們一定錯﹐這是一個自由主義者最基本的入門功夫。對華人社會的衝擊﹐虎媽帶來的問題比標哥多﹐虎媽的做法﹐容易造成中國父母誤以為那是她教育子女的最好方式﹐而洋人又認為咱們老中的母親都是那樣「虎虎生風」。虎媽造成的爭議﹐除了能替自己多賣些書外﹐代價是把她們一家人放在顯微鏡下被人檢視﹐是禍是福現在還言之過早。
標哥的情況不同﹐他撒銀子這不是第一次﹐除非紅包裡裝的是偽鈔﹐他的確讓很多人得到一些實際的幫助。就算他的目的是在沽名釣譽﹐只要不是沽名釣「利」﹐就讓他用銀子沽一下名﹐釣一下譽又何妨﹖
但台灣就是有些頭腦不清的人﹐逢中必反﹐認為標哥的作風太高調﹐並且有統戰的嫌疑。別笑死我了﹐老共會派這麼「寶」的人來台灣搞統戰﹖標哥不但本人「寶」﹐他老婆﹐他兒子也很「寶」。大雨天一家三口排排站在鄧麗君的墓前﹐流著眼淚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小鄧壓倒老鄧﹐誰統戰誰﹖我對標哥夫「唱」婦隨的功力佩服極了﹐信掌門能夠親率信夫人和信二世合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嗎﹖他們不但不會服從掌門人的領導﹐並且會問﹕「月亮代表我的心」是啥﹖
不過我也想利用這個機會思考一下為什麼很多人認為「為善」應該「不為人知」﹐並且認為「為善要為人知」的話﹐在境界上差了。這種想法正確嗎﹖觀念從什麼地方來的呢﹖
西方的價值觀﹐長久受基督教的影響﹐《新約馬太》第六章﹐一開始就說得清清楚楚﹐為善不要敲鑼打鼓﹐不要讓人看見﹐施捨的時候不要叫左手知道右手在做什麼。千載以下﹐很多食古不化的基督徒﹐一看到別人「為善要為人知」就認定別人是 show off, 是「屬世的驕傲」。
在中國的傳統中﹐「為善不為人知」或是「為善要為人知」並沒有一面倒的定論。但由於國人認為謙虛是美德﹐因而「為善不為人知」搭上了謙虛的順風車﹐變成了美德﹐有些時候過猶不及﹐謙虛變成虛偽自己還不知道。《四書》之一的《中庸》﹐在最後一章一開始就說「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信式翻譯是﹕「詩經上說﹐綢緞做的衣服上套件灰布衫﹐免得光鮮華麗被人看到。」《中庸》是影響中國人思想非常深的一本書﹐後人讀《史記項羽本紀》「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錦)夜行﹐誰知之者﹗」由於項羽基本上是個失敗者﹐連帶他廣義「為善要為人知」的主張也變成了負面的看法。
《呂氏春秋》裡也記載過一則子貢做善事不求「報稅好處」的故事。但他老師孔子頗不以為然﹐認為是只求個人美德而破壞了法規。
因此﹐究竟「為善不為人知」是不是比「為善要為人知」好﹖我個人不認為這是「道德」問題而是「性格」問題。對行善這件事﹐我和標哥的想法恐怕不一樣。我認為世界上的人可分為 to have 和 to have not 兩類。前者有義務幫助後者﹐這是一種「自我救贖」。幫助窮困是助人者應該感謝被助者給他們這個機會﹐本來就沒有什麼好誇口的。被助者的尊嚴一定要顧到。
其次﹐如果行善人的光環蓋過行善這件事﹐我懷疑這是拋磚引玉﹐帶動風氣最有效的辦法。基於這兩點認知上的不同﹐我覺得標哥高調行善的作風﹐的確行善的美意受到影響﹐他給台灣社會帶來不必要的爭議﹐我擔心標哥和虎媽一樣﹐過份強調個人色彩反而削弱了他們想轉遞的信息。他們留下的後遺症恐怕不是他們原先預料到的。這是為什麼我雖然能肯定虎媽和標哥的成就﹐但他們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媒體對他們的報導也太多了。
懷南補記﹕「標哥」這個人的確很寶﹐但寶得很可愛。喜歡「顯」也是事實。右邊這張照片﹐勛章掛滿身﹐你說像不像北韓那些元帥們。難怪北韓的元帥都是腦滿腸肥的﹐瘦的勛章沒地方掛恐怕要掛到背上去了。這是題外話。
「標哥」是學中醫的﹐別看他人寶裡寶氣的﹐官銜一大堆。難怪他被台灣的一些人批評的時候﹐「台辦」發言人也幫他說了幾句話﹐自家人嘛。不過想一想﹐天下有多少人真的把自家的銀子慷慨解囊拿出來撒﹖並且說要撒光為止。這種事在別的國家(尤其是在美國)恐怕不容易行得通。老婆要離婚﹐搬出「共同財產法」來分一半﹐兒子要到法院申訴我老子發了神經要法院出面制止。最後大家對簿公堂﹐錢都被律師賺去了。說到標哥的老婆標嫂﹐衣著樸素﹐夫「唱」婦隨﹐給人印象也不壞。我們希望標哥看起來很單純的善行﹐不要到了後來變調。說掌門人是個天生的悲觀者﹐不如說我信奉的是「時間是檢驗真情的最好方法」。我已經不相信一時感情衝動那些玩意兒了。
現在把子貢做善事不求「報稅好處」的故事講完﹐這是有《懷南補記》的好處。
原來當時的魯國有一條法律﹐當魯國的人被賣到外國為奴被魯國人贖回後﹐魯國的贖主可以向政府申請某種程度的津貼。子貢去外國贖回一個魯國人﹐但沒有向政府申請津貼﹐所以才引起他老師孔子的批評。
標哥雄姿。勛章之多可以當防彈衣用。
老年守則第五條
2011 年2月6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月8 日上網
信門《老年守則》第五條﹕常懷感激為滿心喜悅之本。
在進入主題前﹐得請教有識之士﹐「快樂」和「喜悅」有沒有區別﹖如果有的話﹐區別在哪裡﹖我問這個問題﹐心中當然已經有了主見﹐這是為什麼信門《老年守則》第五條中﹐我刻意棄「快樂」而取「喜悅」的原因。
中文快樂和喜悅的區別﹐就是英文中 happy 和 joy 的區別。一般說起來﹐快樂是當我們遇到好運或得意的時候在感情上的一種反應。這種反應﹐往往會產生肢體上的一些行為。從時間上來講﹐快樂像波濤﹕浪起和浪落之間的時間很短。快樂最好的例子就是在電視廣告或遊戲上看到那些中了獎﹐或中了 lottery 的人﹐手舞足蹈﹐口中大叫﹕Oh my God﹗ Oh my God﹗難怪我們把 lottery 翻譯成「樂透」﹐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和快樂比起來﹐喜悅是屬於一種靜態的﹐內在的﹐比較持久的心理滿足狀態。喜悅有點像漣漪﹐是慢慢散開的。如果說中「樂透」會給我們帶來快樂﹐那我們辛勞工作後獲得報酬時的心情則是喜悅。和朋友一道上館子﹐談笑風生﹐酒酣耳熱那是快樂時光。在星光燦爛的夜晚﹐抬頭看天﹐正好一顆流星劃空而過。想到宇宙的浩瀚﹐造物的神奇﹐那份驚奇和滿足是喜悅而不是快樂。對我來說快樂和喜悅是有區別的。
我的看法﹐當然是一隅之見﹐我的目的﹐只不過是解釋我們年輕的時候追求的很可能是快樂﹐到年長之後﹐仍然只會追求快樂而不懂得更進一步追求喜悅﹐在中國成語中﹐這叫做犯了「捨本逐末」﹐「買櫝還珠」的錯誤。
我在開始寫信門《老年守則》12 條的時候﹐開章明義就說過﹐這些守則 是幫助我輩之人不要變成一個被人嫌的糟老頭。老人家最怕被人家貼上的標籤是 dirty old man 和 gripe old man。被人貼上 dirty old man 的標籤﹐好歹自己還有些樂子可尋。被人視為 gripe old man﹐ 損人不利己﹐實在沒什麼好處。這是為什麼我認為「心中滿懷喜悅」非常重要的原因﹐因為可以避免做 gripe old man。
快樂的人不一定喜悅﹐窮人吃飽飯﹐富人喝醉酒都很快樂﹐但這不表示他們很喜悅。可是當一個人在喜悅的時候﹐他一定也是快樂的。但當我們放眼四顧﹐看到週遭的老人家﹐仍然是外表不快樂﹐內心不喜悅的居多。為什麼﹖我想主要有客觀和主觀兩個因素。
客觀因素包括健康不佳﹐生計困難﹐子女不孝﹐生活寂寞等等。老人家遇到上述任何一個因素都會讓人難得喜悅起來。比起客觀因素的不定性和難控性﹐影響喜悅與否的主觀因素就簡單多了。這個主觀因素就是當我們的捫心自問﹐究竟追求喜悅重不重要﹖如果答案是不重要﹐那下文就不甭用看啦。
你我的一生大致可以分成三個階段﹐每個階段追求的和得到的東西不一樣。在第一個階段的時候﹐我們追求的是學問﹐和人拼的是學歷。結果往往是贏了學位﹐贏了知識﹐但輸掉常識和智慧。在第二個階段的時候﹐我們追求財富和地位﹐結果往往是贏了生活的資源但輸掉了生命的意義。到了最後一個階段﹐追求「保持呼吸」好像是大多數我輩之人活著的目的﹐「保持呼吸」究竟是為啥﹖不是很多人說得出個所以然來。
對那些認為追求喜悅不重要的我輩之人﹐我有一言相勸﹕在人生的旅途上﹐我們這些拼學問﹐拼財富已經拼輸掉的人﹐拼喜悅是我們最後「翻本」的機會。想想看﹕那些在學問﹐在財富﹐在職位上贏過我們的人﹐到了最後﹐我們反而比他們在心中更多的喜悅﹐那他們在前大輩子贏我們的豈不是白贏了嗎﹖這難道不是我們在人生第三階段最值得追求的目標嗎﹖達到這個目標比我們一生中追求的任何目標都容易﹐只是我們平時沒好好想過罷了。
追求學問要靠十年寒窗苦讀和聰明天賦。追求財富要靠眼光獨到和幾分運氣。這些都不是我們能控制的變數。只有追求喜悅﹐一念之差﹐操之在我﹐而心常懷感激則是追求滿心喜悅的終南捷徑﹐公元前 300 多年﹐亞里士多德就很明白地指出這一點。改莎士比亞的名言﹕當感激(gratitude) 從前門進來﹐不喜悅 (gripe) 就從後門而去(原為愛情從前門進來﹐理智從後門而去)。這個小秘密﹐現在免費送給你。
懷南補記﹕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前四條衣食住行談的是「生活」﹐最後四條談的是「生命」。中間的四條﹐用「喜」開始﹐其他三條呼之慾出﹐介乎生活與生命之間的議題。無以名之﹐就叫作「生性」吧。
也許有人會問﹕既然要寫 12 條﹐何不 一星期一篇﹐一口氣寫完﹐幹嘛一個月一篇吊人胃口。這問題我沒答案﹐從來就沒覺得有那麼急要連續寫 12 篇﹐細水長流慢慢來。
國事酒談
2011 年1月30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2月1 日上網
掌門人曾經寫過《酒語人生》﹐藉酒但不裝瘋﹐大談人生的道理。今天換個方式﹐藉由胡錦濤到美國國事(與國是通用)訪問的話題﹐介紹一下歐巴馬拿我們納稅人的錢究竟請胡老總喝什麼樣的酒。
首先我要說﹐在美國的老中﹐除了台獨﹐藏獨﹐現在又冒出一個疆獨﹐法輪功﹐民運份子之外﹐看到中國終於可以和老美在世界舞台上平起平坐﹐大概都會有與有榮焉﹐樂見其成的驕傲。上面那五路人馬﹐天寒地凍下﹐居然願意上街頭去抗議﹐只要不是為了領示威津貼才去﹐掌門人都很佩服。不是咱們愛找法輪功的麻煩﹐證諸他們在舊金山中國領事館門前「上班」的情形﹐說他們當中全沒拿示威津貼﹐這也很難叫人相信。不過這可能是我以信大廝小人之心﹐度法輪功君子之腹。
美國以最高規格接待中國領導人﹐是他們越來越懂得中國人有死要面子的罩門。這次國事訪美是胡二總(總統﹐總書記)的畢業旅行﹐胡想樹立在位時革命情勢一片大好的歷史地位﹐老美何嘗不知道﹖也樂意順水推舟﹐做球給中方踢。其實中美間的矛盾有三﹐但大家心照不宣﹐按劇本演出﹐營造同舟共濟的氣氛。
演出一﹐歐問胡﹕那金正日老是發神經﹐你究竟管是不管﹖不過這話是關起門來講的。我一直懷疑怒髮衝冠的親愛領袖存心不良﹐想拖中國下水。
演出二﹐人民幣升值的問題由新任首席經濟顧問﹐奇異 (GE)執行長出面告訴他的同胞﹕別老是怪中國用人民幣貶值和廉價勞工來贏我們﹐我訪問中國鐵路部時﹐人家星期天還有官員上班。
演出三﹐老美記者老用人權來抓老共的小辮子﹐這次連歐巴馬都要說話了。歐巴馬回答記者說﹕要養活那麼多人﹐要那麼多人富裕起來﹐在歷史上是第一次﹐這種成就也是重視人權的一種。總而言之﹐國事訪問﹐中方有面子﹐美方有裡子﹐皆大歡喜。
現在我們回到「酒談」的主題。掌門人選胡二總訪美吃的是什麼敬酒來談﹐乃是逆向思考﹐套句流行語﹐其目的是想露一手掌門人的「軟實力」。
首先﹐容我先給各位介紹一下葡萄酒的基本入門知識。
葡萄酒有紅白之分﹐不紅不白者為靠邊站的次品。
紅葡萄可以做白酒(香檳多半是紅葡萄做的)﹐白葡萄則不能做紅酒。原因是紅酒的顏色來自紅葡萄的皮﹐皮也是好的紅酒為什麼需要久藏才好喝的主要原因﹐但不是什麼酒都越存越香。
美國釀酒法規不嚴﹐釀酒師可以在釀酒過程中動手腳﹐因此酒不像法國酒那樣講究年份。
法國酒是硬碰硬﹐釀酒師想「改造」年份不好的葡萄空間不大。
酒乃高價位的葡萄汁也。
課上完了﹐現在介紹歐巴馬請胡主席喝的是什麼酒。
胡到達當天晚上的家宴(據稱歐問胡為什麼朝鮮可以造原子彈但不能出好的理髮師﹖)喝的是加州拿帕 Hestan 酒莊 2007 的霞多麗 (約50 大洋一瓶)﹐和2006 年的Stephanie 梅洛 (約35 大洋)。這下有意思了﹕
我說﹕知道 Hestan 酒莊是何方神聖的請舉手。Hestan 者﹐乃 Helen 和 Stanley 名字的合成也。老闆 Stanley Cheng﹐ Helen 是他太太﹐Stanley 是香港來的﹐留學美國回香港後把家族事業打造成世界第二大的廚房用具製造公司 (Meyer)。賺夠了錢﹐行有餘力﹐在美國買地釀酒﹐Stephanie 是他們唯一的掌上明珠﹐耶魯畢業。 Stephanie 牌的酒不算Hestan 產品中最貴的﹐但以自己女兒命名的酒﹐當不至於差到那裡去。我知道這酒﹐也收藏有不少這種酒是有原因的。
第二天國宴喝的酒那可不是蓋的。配龍蝦的白酒是 2008 的 DuMol 霞多麗 (約 70 大洋) ﹐加州霞多麗 要賣這麼貴的不多﹐這酒我沒喝過﹐但聞名已久﹐好死不死﹐此酒的聯絡地址在我曾經住過的小城。國宴配牛排的紅酒是2005 年Quilcede Creek 酒莊的赤霞珠(誰翻譯的﹖)。此酒莊在華盛頓州﹐價錢嗎﹖聽好了﹐200 大洋一瓶。以此酒待客﹐給足了客人和華盛頓州的面子。至於餐後配蘋果派的酒嘛﹐仍然是華州 Poet's Leap 酒莊的蕊詩琳(Riesling)。此酒只要 20 大洋一瓶。不過我很奇怪﹐紐約州出產的蕊詩琳號稱全國第一﹐居然不能在國宴中和加州和華州鼎足而三﹐莫非國宴中紐約州沒有重量級頭頭出席﹖
據線民報﹐歐巴馬最後舉杯(對)胡說﹕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來來來胡主席﹐我們乾了這杯吧。信不信由你。
2011 年1月23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月26 日上網
前幾天收到一位讀友的「伊媒兒」﹐信上是這樣寫的﹕「信老大, 以前曾經用英文給你寫了幾封信,也承您回函,最近搞了中文語音輸入,決定開始用中文寫,比較煞癮 (上海土話)。
這一期你的大作《寫給家長看的》,好死不死,跟上週末出版的一本掀起軒然大波的新書剛好撞期。為了銷售起見,這書當然得取一個響亮的書名,叫做 《Battle Hymn of the Tiger Mother》,有點嚇人。用老中標準來看更是略嫌張牙舞爪,可是遠不及華爾街日報的新書簡介標題 「Why Chinese Mothers Are Superior 」更為悚動。這下子捅翻馬蜂窩,網上罵聲不斷。正反兩方意見份量足夠寫出另外一本書,你一定會有興趣。
此書作者叫做 Amy Chua,是個祖籍福建的菲律賓華僑,根據Wiki,他的父親是UC Berkeley 電機系的名教授,移民美國,Amy 本人是哈佛學士及法學士,兩個女兒似乎還是十幾歲,但看起來才華洋溢,所以這位Amy 女士顯然對自己一家祖孫三代的教育非常有自信,而且不介意將自己作為學習的樣板。我只看了摘要,老實說文章裡頭的口氣以及內容(例如七歲女兒彈鋼琴),我雖然不能說不熟悉,但是我還是略為反感。除了佩服Amy 女士的勇氣(或是財迷心竅或是愚蠢),實在沒有辦法大力讚揚。這個書可能更加深了一般老美對中國式教育的刻板影響。
我個人同意信老大的意見,就是小孩子教育成功與否,運氣扮演很重要的成分。這本書可能會提供我們這類想法的另外一個極端的佐證。不妨參考一下人家鋼鐵是怎麼煉成的。」
除了這封信外。我還接到好幾封談 Amy Chua 《虎媽的戰歌》和我《寫給家長看的》的回應信。我常說﹕信懷南的文章不一定是第一流的﹐但看信懷南文章的讀者﹐很多都是第一流的。從這些來信﹐我可以看出他們對教養小孩有他們自己的看法﹐但在某種程度上﹐他們也可能誤會 Amy Chua 和掌門人在教養小孩的膂b知上有南轅北轍的差距。這是為什麼我要寫這篇文章來替「虎媽」Amy Chua 說幾句公道話。教養小孩是一種特殊的管理﹐管理沒有對錯的問題﹐只有效果的問題。對嗎﹖
Amy Chua 的中文名字是蔡美兒﹐1962 年在伊利諾香檳市出生﹐現在是耶魯大學法學院的教授。蔡女士的先生是猶太裔﹐我很多年前就半開玩笑說過﹕老中嫁老猶﹐生出來的小孩天下第一。證諸蔡女士的例子﹐這話並非全是信口開合(河)。
《虎媽的戰歌》書我沒看過﹐但國家廣播電視台(NBC)的今日(TODAY)秀訪問蔡女士的錄影我看過不止一次。她面對主持人近乎挑戰性的詢問﹐毫不退縮﹐辯才無礙﹐回答得體﹐倒底不愧是好幾本暢銷書的作者。我雖然不同意蔡女士的教育方式﹐但我非常同意她的論點。蔡女士強調她書的內容並不是想叫人怎麼教養小孩﹐也不是說中國式的教育方式比較好。她說她教育小孩的方式﹐師承她父親教育她的方式。這是她個人的經驗﹐她和她的女兒都很肯定這種教育方式。而這種教育方式﹐其實也是美國傳統強調管教和紀律的教育方式。電視節目主持人不止一次用到自我尊敬 (self esteem) 這個字﹐懷疑蔡女士對她女兒的嚴厲批評會影響小孩的自我尊敬。蔡女士對此有她的堅持。她指出﹕第一﹐父母對子女的嚴格和愛是可以並存的﹔第二﹐中國式管教著重點不是要小孩達到特定的目標﹐而是要小孩達到高過他們自設的目標。第三﹐你可以對小孩好話說盡﹐以為這樣可以提昇他們的 self esteem。 但有一天你的小孩面對真實世界﹐老是遇到挫折時﹐那才真正會影響 他們的 self esteem 。
你能說蔡女士的看法錯了嗎﹖不能。但我仍然堅信蔡女士的成功是個個案﹕如果她多生兩個小孩﹐用同樣的管教方法﹐我懷疑效果會一樣。沒有人能說蔡女士的「虎媽式教育」錯﹐因為用結果來衡量她是對的。但你也不能夠不承認她的成功有運氣的成分在內﹐因為不是每個人用他同樣的方法能獲得同樣的效果。這就是我所謂的在教養小孩上有「盡人事聽天命」的不確定因素。蔡女士在無意之中﹐在西方人士心目中對東方(中國)女性不光彩的形象「龍女」(dragon lady) 外﹐再槓上開花加個「虎媽」(tiger mother) 的形象。這對一般中國母親並不公平﹐因為不是每個中國母親都像蔡女士那樣有虎威。
懷南補記﹕這篇文章看起來是《寫給家長看的》的第二集﹐但如果把我以前寫過的《有告來者》等等談教養小孩的文章算起來﹐這也不知道算是第幾集了。這個話題比較容易引起共鳴﹐因為它碰到我們的神經。每個人在做子女和做父母的經驗中﹐都有一些體會。這是為什麼你還沒有看過《寫給家長看的》後面的《懷南補記》﹐不妨去看看各路英雄英雌的寶貴意見。
關於《虎媽爭議》如果有適當的回應﹐我也回隨時放在補記裡。關於虎媽式的教育方式﹐我還有兩個「寶貴意見」﹕
第一﹕我們做父母的常常只重視我們的子女WHO ARE THEY 的問題 (得什麼學位﹐進什麼學校﹐一年賺多少﹐是那個行業)﹐很少想過 WHAT ARE THEY 的重要 (快樂或不快樂﹐善良或不善良﹐自私或不自私﹐正派或不正派)。
在管理上有個叫 Managerial Grid 的理論﹐用橫座標代表「對人的關心」(to concern about people)﹐從 1 到 9﹐數目越大表示關心的程度越高。用直座標代表「對產出的關心」(to concern about production)。也是從1 到 9 級(格)。如此一來﹐我們基本上有5 種典型的經理人 (9,9 ; 9,1; 1, 9; 5,5; 1,1)。如果我們把這兩個座標換成「管得嚴」和「self esteem 高」﹐虎媽顯然是個 9,9 型的 super mother. 老實說﹐這種超級母親﹐就和公司裡的超級經理一樣﹐天縱英明﹐懷南服矣﹗
In general, I agreed with your viewpoint of your articles on 1/23. Just have a couple of points to add:
1. The title of the original article (Why Chinese Mothers Are Superior) was not hers. It was chosen by the editor of WSJ. Seven days later, WSJ published Amy's response to readers comments/questions - it is important to read in order to hav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whole episode, beacuse most of the criticism were made without this context.
2. The book was about her experience as a mother. It was a journey. The tough, stern mother was humbled by her rebellious daughter. She had to change her method of parenting after a huge fight with her daughter. (So her daughter is going to have a sleepover party when she turns 15!) Many of the critics are not aware of that.
3. Her method is best to be read in the context of US: too much praise, too protective of the child's esteem, inadequate honest feedback to the children, inadequate expectation setting. The 'best method' is probably somewhere in between - this was also suggested by the author in the KQED interview.
4. The author grew up in Berkeley. One of her younger sister got a PhD from Yale. Another is a professor at Stanford. However, the author does mention that she has a sister, Cindy, with Downs' syndrome. 'No one expect her to be a PhD', is what the author wrote. To be 'the best you can be' is really the goal. (They love Cindy).
5. Most of the interview I saw on TV is way too short. I recommend the interview on the KQED radio - one hour long. It was done on 1/20 in San Francisco area.
Here are the link:
A. Original Article on Wall Street Journal (WSKJ): Why Chinese Mothers Are Superior - Can a regimen of no playdates, no TV, no computer games and hours of music practice create happy kids? And what happens when they fight back? http://online.wsj.com/article/SB10001424052748704111504576059713528698754.html?mod=WSJ_hp_mostpop_read
B. The Tiger Mother Responds to Readers http://blogs.wsj.com/ideas-market/2011/01/13/the-tiger-mother-responds-to-readers/
C. Sophia, the older daughter, wrote a letter to her mom in the New York Post: http://blogs.wsj.com/ideas-market/2011/01/18/the-tiger-cub-roars/
D. 「虎媽」蔡美兒現蹤金山 http://worldjournal.com/view/full_news/11069344
E. One-hour interview with Amy Chua on 1/20 in San Francisco KQED public radio: http://blogs.kqed.org/newsfix/2011/01/20/amy-chua-kqed-forum/ (Summary on this page, and click to listen to the interview)
F. Other books by Amy Chua, with review at Amazon.com: World on Fire: How Exporting Free Market Democracy Breeds Ethnic Hatred and Global Instability [Hardcover] http://www.amazon.com/World-Fire-Exporting-Democracy-Instability/dp/0385503024
G. Day of Empire: How Hyperpowers Rise to Global Dominance--and Why They Fall [Paperback] http://www.amazon.com/Day-Empire-Hyperpowers-Global-Dominance--/dp/1400077419/ref=sr_1_1?s=books&ie=UTF8&qid=1295822073&sr=1-1 C W C in Silicon Valley 1/24/11-
Dear CW
謝謝妳(我猜的)提供的資訊﹐算是有心人。 懷南敬覆 1/26/11
我的文章上網後﹐看到中國時報登了下面這麼一篇報導。「虎媽爭議」看來有方興未艾﹐野火燎原之勢。站在推銷書的立場﹐火當然燒得越旺越好﹐但要付的代價恐怕會太大。如果洋人真以為虎媽式教育就是中式教育﹐那我第一個要叫太以概遍全了吧。我認為 Amy Chua 這個風頭出得過份了﹐大家也太重視她這本書了。希望這整件事不要演變成反中風潮。
我更擔心的是很多中國家長頭腦不清 (unclear on concept)﹐ 常常盲目迷信權威﹐崇拜偶像﹐這本書搞得他們更一窩風(瘋)要小孩學這學那﹐非進什麼學校不可。老實說﹐在美國的 ABC 進名校﹐會彈鋼琴﹐會拉小提琴的比比皆是﹐也不是每個人的媽媽都像虎媽。我開始對虎媽後遺症開始擔心了。
2011-01-26 中國時報 【湯斌/綜合報導】
耶魯大學華裔教授蔡美兒新作《虎媽戰歌》在美造成轟動,登上最新一期《時代雜誌》封面,顯示「中式教育」威力震撼國際。但蔡美兒的育兒經不算什麼,現在大陸家長不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一歲學跳舞、三歲唸經濟學不稀奇,三個月大嬰兒就得一邊喝奶一邊「開發潛能」,這才叫可怕。
去年底大陸學生參加OECD(經合組織)評比,在卅四個參賽國中取得最佳成績,當時讓美國媒體擔憂不已。《紐約時報》引述美國前教育官員費恩說,「又有了當年蘇聯搶先將人造衛星送上太空時美國人的震撼感」,《金融時報》更一語雙關,中國教育「強度」震驚世界。
《虎媽戰歌》再刺痛美國人神經,《洛杉磯時報》就把這本書形容為「像病毒一樣蔓延」,據聞蔡美兒更接獲死亡威脅。《虎媽戰歌》中文版日前已在大陸問世,但出版商改了書名又只在北京書店上架,低調態度似想避免引發對東西方教育方式爭議。
北大文資研究中心副主任張頤武指出,中美民眾觀察雙方教育模式存在「圍城」現象,一方面中國的老師家長希望借鑑美國教育優點,另方面,美國教育界近年也在反省自身教育問題。
他說,《虎媽戰歌》提醒兩國家長和教育界人士,應「摒棄對自身模式的幻想和傲慢,進一步加強相互瞭解。
不過,美國家長若看到大陸目前「早期教育」現象,可能連覺都睡不著。隨著「早教班」雨後春筍,三歲孩子讀經濟學、兩歲幼兒學英語、一歲寶寶學跳舞,已在大陸成為「時尚」。
原先,「早教班」只招兩歲半到六歲幼童,但目前已發展到「初生兒化」,連兩三個月大的小嬰兒也能教,家長一邊餵奶一邊上課的情景並不足為奇。
基於「望子成龍」或「我的孩子不能比別人差」心理,許多家長只得忍痛將小孩送到「早教班」上課。在外商企業工作的孫小姐坦承,兩歲女兒並不接受這番「好意」,每次上課前總要大哭大鬧一番。「我也不想這樣折磨孩子,可看看別人家孩子都會背唐詩宋詞,會說流利英語,我能讓自己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嗎?」孫小姐無奈地說。
2011 年1月15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月19 日上網
提起特迪威廉士 (Ted Williams)﹐大家很自然地會想到 2002 年去世﹐波士頓紅襪棒球隊﹐美國棒球史上最有名的左野手的「那位」特迪威廉士。「那位」特迪威廉士不但在球場上叱吒風雲﹐在二次大戰和韓戰中兩次從軍﹐開的是陸戰的戰鬥機﹐貨真價實的美國英雄。
但我們談的不是「那位」﹐我們要談的是另外一位特迪威廉士。「這位」特迪威廉士目前在媒體上爆紅﹐安迪沃霍 (Andy Warhol) 是 20 世紀美國有名的視覺藝術家﹐他 1968 年的名言﹕「在我們的未來﹐每個人都會成名 15 分鐘」。「這位」特迪威廉士目前正在享受屬於他的那 15 分鐘。
這位特迪威廉士現年 53 歲﹐是 OHIO 州哥倫布市路邊的一個無家可歸的游民。你我的日常開車﹐一定有過和這種人「狹路相逢」的經驗。他們蓬頭垢面﹐衣衫不整﹐髒髒的﹐怪怪的舉著牌子﹐站在十字路口﹐或高速公路出口紅綠燈的前面。我們遠遠看到他們﹐心中念的是﹕拜託紅燈別亮起來。如果不幸遇到紅燈﹐那我們一定把眼光避開不看他們。有時候我們也會把窗子搖下來(像感恩節那天)﹐給他們一兩塊錢。但極大多數的時候﹐我們對他們幾乎都是視而不見﹐像對待路邊的一個垃圾桶一樣。我們對自己的冷漠並不會感到太虧欠﹐因為我們通常有一個很好的藉口。我們會想﹕他們把要來的錢還不是拿去買酒買毒品。於是綠燈一亮﹐油門一踏﹐我們長揚而去﹐直到下次再「狹路相逢」。不過同樣的路口﹐老是遇到同一個游民的可能性並不大﹐我們很少想過他們到哪裡去了﹖我們的生活中有我們自己的煩惱﹐關心他們不是我們優先考量的事。
這位哥倫布市路邊的特迪威廉士﹐他舉的牌子和一般游民舉的紙牌也沒多大區別﹐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牌子上寫著﹕「落魄廣播員﹐上天給了我一副好嗓子。」
哥倫布市的一家媒體﹐把特迪威廉士的訪問和聲音放在 Youtube 上﹐這下子有如野火燎原﹐一夕之間﹐這位被稱為「金嗓子」(golden-voiced) 的流浪漢變成了網路上的頭號當紅人物。 NBC 的「今日秀」﹐和 CBS 的「清晨秀」爭先邀請他上節目。如果你有機會聽過這位特迪威廉士的聲音﹐你一定和我一樣承認他的聲音的確有夠迷人﹐稱之為金嗓子絕不誇張。特迪威廉士出名後﹐有不少公司﹐商家打鐵趁熱﹐找他做廣告﹐提供他工作機會。這個路邊的傳奇故事﹐會給游民特迪威廉士帶來人生中難得的第二個機會。
我是 60 年代中期來美國的﹐那個時候美國街頭幾乎沒有所謂無家可歸的游民。我 70 年代和 80 年代兩次短期離開美國回到亞洲做事﹐這20 年美國因為縮減國民住房和社會福利的預算﹐街上的游民就像雨後春筍一樣地冒了出來。這些人中很多雖然是因為失業﹐貧窮﹐低收入等因素失掉住處﹐但他們當中﹐也有不少是監獄放出來的﹐精神病患者﹐家暴受害人﹐和因吸毒﹐酗酒﹐自毀前程而淪落街頭的。吸毒和酗酒正是這位特迪威廉士在街頭流浪了 20 年的主要因素。
根據資料顯示﹐美國目前有20 萬到 50 萬所謂的 homeless﹐他們當中 99% 不會有這位特迪威廉士的天賦﹐也不會有一生中的第二次機會。各級政府﹐兩黨政客﹐沒有人拿得出一個有效的辦法來解決這個日益嚴重的社會問題。舊金山曾經想出一個「免費送你回老家」(no pun intended) 的絕招﹐但效果不大。有人說﹕要測驗一個人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只要問他一個人淪落為游民誰該負最大的責任﹖是政府沒盡責還是個人不努力﹖這問題當然不能用二分法來問﹐也不能用二分法來回答。一個月後﹐這個有金嗓子的路邊傳奇人物會被人忘卻﹐網站上又會出現另一個出 15 分鐘名的人物。我很好奇﹐五年後這位特迪威廉士會在哪裡﹖在做什麼呢﹖我當然衷心祝福這位老天給了他一副金傷子的「街友」從此擺脫生活的困境﹐安安穩穩過完一生。以這個故事拍的電影和書也將陸續出現。希望這個特迪威廉士不會變成被人利用的棋子和不至於樂極生悲。每個人都值得(deserves) 有第二個機會﹐每個人也都有權利把握並充分利用屬於他的那成名的 15 分鐘。我們這個世界﹐需要多一些像這種路邊傳奇的故事﹐否則冬天豈不是會更長更冷更難撐過去﹖
懷南補記﹕我在文中問了一個問題﹐現在在問一遍﹕5 年後﹐你認為這個特迪威廉士會在哪裡﹖Today Show 的主持人其實也問過特迪威廉士本人這個問題。他的答案是﹕希望做到電臺 Program Manager﹐然後他停了一下說﹕I'll live in an apartment, and not a homeless for sure. 你認為這個不是很高的願望他能達到嗎﹖人的一生﹐有第二個機會已經不容易﹐有第三個機會幾乎不可能。
2011 年1月9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月12 日上網
前陣子教會裡有幾對年輕夫婦向我們這些所謂「過來人」請教怎麼教養小孩。老實說﹐我對政治性和宗教性的討論向來抱著「我怕怕」的心態﹕能避免就避免﹐不能避免就儘量少發表「寶貴意見」以免惹禍上身﹐麻煩接踵而至。
在我看起來﹐政治性的討論﹐發言者擅長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明明是很簡單的一個問題﹐偏偏要搞到真理越辯越氣才一哄而散。宗教性的討論則正好相反﹕明明是很複雜的問題﹐偏偏要用one size fits all 的標準答案去硬套﹐結果是說了等於沒說。
那天在場的幾對年輕人﹐大都是大陸來的﹐他們圍繞的問題還是小孩該不該學鋼琴﹐該不該學中文這種老掉牙的問題。親子關係﹐在過去十幾年我不知道寫過多少篇文章談過﹐他們反正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看我的文章﹐因此我也不想在那場合發表「我的寶貴意見」。在我看來﹐年輕父母真正的問題不在小孩該不該學鋼琴或該不該學中文﹐真正的問題是究竟應該怎麼教養小孩﹐小孩才會成器。
每次看到報上刊登有「專家」要談怎麼教養小孩的時候﹐我就很想去見識見識那些「專家」有什麼與眾不同的高見。教養小孩是天下最容易說但最難做的事。就算什麼都做對了﹐也不能保證有一定的效果 (end-result)﹐天下還有比這還難的事嗎﹖有人也許會問﹕那閣下有什麼高見呢﹖從「東西兩福」的成績單來看﹐你老大好像對教養小孩有兩把刷子的樣子。何不敝帚不必自珍﹐野人也可獻曝一下﹖
OK﹐既然是觀眾要求﹐那就恕掌門人放肆了。《信門密笈》有關教養小孩成器的記載﹐只有兩字訣和四字訣。兩字訣是「運氣」﹐四字訣是在「運氣」前加「身教」兩個字。
有人﹐尤其是教育子女專家﹐認為我說教養出成器的小孩靠運氣是胡說八道。Die hard 的基督徒更是不能接受「運氣」的說法。他們認為天下只有「神的旨意」沒有「運氣」這回事。唉﹐有的人就是喜歡把自己的迷信視為信心﹐把別人的信心視為迷信。我所謂的「運氣」﹐是說不管做父母的怎麼用心良苦地去教養他們的子女﹐就算該做的都做對了﹐到最後還是盡人事聽天命﹐這和基督徒所謂「聽從神的旨意」是同樣的意思。反過來看﹐有的父母根本對小孩死活不管﹐但小孩後來也能出人頭地﹐在我看起來﹐這也是「運氣」的一種。凡是結果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就是我所謂的「運氣」﹐子女成不成器﹐決定權不在我們做父母的手裡﹐我講這話﹐是以過來人的身份勸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父母﹐別對自己的小孩不成器太自責。
也許有人看到這裡要火大了﹐抗議道﹕你這不是空口說白話嗎﹖「盡人事而聽天命」﹐天命等於運氣﹐我能接受﹐但人事是啥你根本沒講﹐這算什麼《信門密笈》﹖稍安勿躁﹐《信門密笈》的四字訣﹐馬上登場。
在所有教育子女的方式中﹐「身教」是最有效的一種教育方式。19 世紀英國有名的詩人 William Wordsworth 有一句很有名但不容易明白的詩句﹕ The child is father of the man. 這句名詩和 Like father like son 的涵義有點類似﹐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意思。我們的子女﹐冷眼旁觀我們日常的行為﹐這種潛移默化的力量﹐遠遠超過你我的想像。我們常說「言教不如身教」﹐身教其實也有正反兩種方式﹐你可以像很多成功的父母教子女什麼是對的事﹐但也可以學我﹐我曾經告訴我兒子﹕「我對你最大的愛﹐就是示範給你看﹐什麼事做得不對 (things NOT to do)。」這也許是我和我兒子間的玩笑話﹐但重要的是﹕教養子女﹐如果能善用反面教材﹐效果和正面教材一樣有用﹐端看家長們會不會「教」。
Kahlil Gibran 是黎巴嫩出生後來入籍美國的詩人﹐他的詩僅次於莎士比亞和老子(洋人把《道德經》當詩賣)﹐號稱在歷史暢銷排名榜上名列第三。Kahlil Gibran 生前寫過一首On children 的詩﹐詩人用弓﹐箭﹐射手的關係來闡述父母教育子女的道理﹐此詩是任何做家長的必讀之物。
「想法」 (thoughts) 影響「態度」 (attitude)﹐「態度」影響「性格」 (personality)﹐「性格」影響「人生」 (life)。父母的想法影響子女的想法﹐最後影響他們的人生。這篇文章﹐是我送給天下年輕的﹐年長的家長們的新年禮物。
懷南補記﹕掌門人文章最大的特色是看起來在鬼扯淡(蛋)﹐其實不是﹐端看看文章的人本身的功力。這也是為什麼我一開始就把我的風格定位在 xinbuxin (信不信) 的主調上。這也是陶淵明詩中「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的具體實踐。其實什麼好辯的﹖「我的寶貴意見﹐你的不寶貴意見﹐他的 XXX 意見」﹐換個立場﹐「你」變成了「我」﹐於是「你的不寶貴意見」就成了「我的寶貴意見」。同樣的道理﹐「我的寶貴意見」就變成了「你的不寶貴意見」。Got it? 倒霉的是「他」﹐因為他的意見永遠是 XXX 的。我扯這些和本文有啥相干﹖Beats me﹖嘿 嘿 嘿
OK, 文章中提到Kahlil Gibran 的On children 。照抄如下﹐各位自己去體會吧。
Your children are not your children.
They are the sons and daughters of Life's longing for itself.
They come through you but not from you,
And though they are with you yet they belong not to you.
You may give them your love but not your thoughts,
For they have their own thoughts.
You may house their bodies but not their souls,
For their souls dwell in the house of tomorrow,
which you can not visit, not even in your dreams.
You may strive to be like them,
but to seek not to make them to like you.
For life goes not backward nor tarries with yesterday.
You are the bows from which your children as living arrows are sent forth.
The archer sees the mark upon the path of the infinite,
and He bends you with His might that His arrows may go swift and far.
Let your bending in the archer's hand be for gladness;
For even as He loves the arrow that flies,so he Loves also the bow that is stable.
除了我認為父母的想法 (thoughts) 可以影響子女的想法外﹐我對這首詩的基本看法完全同意。但諷刺的是當我把這首詩送給我兒子後有一天我問他對這首詩有什麼看法﹖他說他沒仔細讀。You see what I mean? 做父母的能力 (power) 其實非常有限。
我們做父母親的時候沒人我們這些。我們的子女做父母親的時候﹐他們告訴他們這些﹐他們不一定會聽。你懂我為什麼強調教養小孩「運氣」很重要的原因了吧﹖點到為止﹐就此打住。
老年守則第四條
2011 年1月2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月5 日上網
信門《老年守則》第 四 條﹕日行「亦」善為腳踏實地之本。
日行「亦」善翻譯成口語就是「每天走路也不錯」。為什麼每天走路為腳踏實地之本呢﹖這就要從天地玄黃﹐宇宙洪荒﹐老祖宗的兩大發明 -- 火和輪子說起。
說火是老祖宗「發明」的有語病﹐應該說是「發現」吧。總之有了火之後﹐老祖宗豁然發現原來 B-B-Q 這樣好吃呀﹗但輪子的發明﹐卻對人類帶來一個奇特的社會現象﹕你我可以坐著不動﹐居然也能日「行」千哩。
回頭來時路﹐年齡的增長似乎和輪子的多寡成正比。最早上學﹐看電影﹐郊遊﹐追女生﹐全靠兩個輪子的腳踏車。那時的腳踏車長相都一樣﹐不講究是不是「雙B」﹐上(鐵)馬也不需戴極其難看的頭盔。如果時來運轉﹐有女孩子願意坐在你腳踏車後面被你載一程﹐Boy O Boy, 少年掌門人就好像吃了大力丸一樣來勁。那是我們的「純真年代」 (The Age of Innocence)。後來二輪被三輪代替﹐送走的是你我的「純真年代」﹐迎來的是「三輪車跑得快﹐上面坐個老太太﹐要五毛﹐給一塊﹐你說奇怪不奇怪﹖」的「叛逆年代」(The Age of Rebellion)。
台灣的三輪車是用拉 -- 車伕在前﹐越南的三輪車是用推 -- 車伕在後。在我們搞資訊管理﹐尤其是在設計存貨資訊管理系統 (Inventory Information Management System) 的時候﹐拉 (pull) 和推(push) 是兩個不同的策略。拉和推那個策略比較好我們在這裡先不去管﹐車伕在前或車伕在後的區別﹐下雨天坐過三輪車的我輩之人應該還記得那些「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的歲月。那是一個浪漫的﹐Rebel Without A Cause 的﹐「四時可愛唯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的年代。。。時代的輪子往前滾﹐沒有多久﹐三輪車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四個輪子的計程車。
台北第一批計程車的司機多半是退役軍人﹐你一上車就得聽他們罵政府。我那時心中只有「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的念頭﹐對他們的牢騷﹐並不關心。回想起來﹐台灣的言論自由﹐是由計程車司機開始的。這批人很多是 1949 年身不由主地跟著國民黨撤退到台灣的﹐他們是最值得同情的「外省人」。「四年一覺大學夢﹐指南山下未留名」﹐大學畢業後出國﹐「叛逆年代」結束﹐「現實年代」(The Age of Reality )開始。
到了美國第一件事是學開車﹐1968 年我從學校出來﹐先父利用關係找李國鼎﹐「台糖」要我回去做系統分析師。我那時剛好買了一部新車﹐不願意放棄﹐從此就像「浮士德」把靈魂賣給了魔鬼 (Faustian Bargain) ﹐為了汽車就留在美國﹐一晃幾十年隨風而去。
從老爺車﹐新車﹐美國車﹐德國車﹐到最後全家開日本車。李敖在上海圖書館引歐陽修《醉翁亭記》題「頹乎其中﹐人書俱老」。我將書字改為車字﹐「頹乎其中﹐人車俱老」應該代表我為什麼要提出「日行亦善為腳踏實地之本」的心情。
這十幾年來﹐我每天開車去買報﹐也答應順便替我的朋友買一份。有一天我突然想到﹕為什麼不走路去買呢﹖那是 2005 年的五月﹐就這樣﹐我開始了「日行亦善為腳踏實地之本」的「長征」。
我家附近有一個全國聞名的社區﹐社區中住了上萬退休的人﹐老中號稱就有好幾百家﹐所以可以買得到中文報。我「長征」的路線是圍繞著社區中的高而富球場走一圈。前一哩半路走完正好是賣報的報箱。買了報後﹐再走一哩半回到我停車的地方﹐一共是三哩路﹐花 70 分鐘走完。我原先一星期走五天﹐後來增加為六天。這樣的「日行亦善」也已經有五年了。
「日行亦善」要持之以恆也不是那麼容易﹐好逸惡勞的惰性難免﹐開始的時候老是以答應過每天替朋友買報﹐要說話算話來作為鞭策自己上路的動力﹐久而久之﹐習慣養成﹐不走還不舒服呢。我對我專欄內容和文字的修飾﹐標題的決定﹐很多都是在那 70 分鐘日行「亦」善的時候﹐在渾然忘我間得來的靈感。陸游曾經有「行遍天涯千萬里﹐卻從鄰父學春耕」的句子。這兩句詩的大意是說﹕當你該走的路都走過﹐該看的世界都看過﹐最後還是應該回歸到基本面才對。信門《老年守則》第四條﹐正是用回顧「行」的變遷﹐來談回歸基本面的道理。
祝大家新年快樂。
懷南補記﹕仍在病中﹐補記從簡﹐有讀者來信對淮海戰役是誰打的和烏龍的出處﹐一字不改﹐放在《2010 信門烏龍獎》裡。
"三輪車跑得快﹐上面坐個老太太﹐要五毛﹐給一塊﹐你說奇怪不奇怪?" It just shows that we Chinese were not used to tipping back then.
Happy new year.
Sincerely,
Tao
給 100% 的小費﹐老太太心腸真好﹗懷南 1/7/11
2010年12月26日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上報﹐2011 年1月1 日 日上網
信門烏龍獎(專利權申請中)自 2002 年頒發以來﹐是不是佳評潮湧﹐欲罷不能﹖此乃宇宙最高機密不便向外公佈。但對「烏龍」的出處和「烏龍獎」的評審標準﹐八年來一直沒有一個清楚交代。今天趁老店新開張的機會來彌補這個缺口。
「烏龍」一詞﹐據說源自香港。港人喜好「傻客」(soccer) ﹐自家的球門英文叫 (own goal)﹐粵語 own goal 的發音近似「烏龍」。把球誤踢進自家的球門稱之為「烏龍」球。所以「烏龍」就是「大佬﹐你有冇搞錯」的意思。
信門烏龍獎和信門鐵鼓(踢股)獎得主最大的不同﹐是鐵鼓獎得主在我眼中鐵是壞蛋﹐而烏龍獎的先決條件是烏龍的結果一不會死人﹐二不會流血。同時﹐得主通常並不是壞蛋。由於這年頭壞蛋越來越多﹐有資格得鐵鼓獎的人比比皆是﹐反而有資格得烏龍獎的人有如鳳毛麟角。閒話表過不提﹐現在就頒 2010 信門烏龍獎。Envelop Please﹗(大家掌聲鼓勵鼓勵)﹕
銅牌獎得主﹕ 2010 銅牌烏龍獎得主是台灣的中華民國國史館。該館為慶祝中華民國開國 100 週年﹐在網上舉辦票選百大名人活動。名人分類﹐其中的一類是軍事類。根據初步投票的結果﹐排名第一的是掌門人的老鄉鄧小平同志。小平同志有沒有資格算是軍事家﹐看在老鄉的份上﹐咱們不便發表「寶貴意見」。但眾所週知﹐我們叫徐蚌會戰﹐老共他們叫淮海戰役的戰功﹐的確是「劉鄧大軍」打下來的。「劉鄧大軍」﹐劉(伯承)前鄧後﹐把鄧視為軍事家﹐實在有點牽強。何況選的是中華民國百大名人而非中華人民共和國百大名人﹐怎麼可以把小平同志選為第一名呢﹖該館在促進兩岸和平統一努力上﹐顯然樹立了典範式的積極作用。雖然為德不卒﹐被人一質問就草草收場打了退堂鼓。其志可嘉﹐頒個銅牌烏龍獎給他們以示鼓勵。
銀牌獎得主﹕ 2010 銀牌烏龍獎得主是廣東台山市汶村鎮的一對陳姓兄弟。話說有天一位黃姓老嫗﹐上完公共廁所出來﹐暈倒在廁所門口﹐因為是面向下﹐廁所管理員看衣著背影﹐都很像村民陳炳權的老婆﹐於是飛奔去陳家報訊。陳家兩個寶貝兒子﹐聞訊後不分青紅皂白﹐揹起「老媽」就往醫院跑。跑了一半﹐發現背上的人已經斷氣﹐於是把死者揹回家中﹐放在床板上﹐白布蓋頭﹐有請村中專辦喪事的老太太來替「媽媽」換壽衣﹐通知親朋好友前來弔唁。
此其時也﹐真正的陳媽媽卻在菜場買菜﹐別人看到她大奇問﹕妳不是已經死了嗎﹖陳媽媽急忙趕回家中﹐母子見面﹐才知道是烏龍一場。掌門人讚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非孟軻兄之理想乎﹖完全合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的理想大同世界。禮失求諸於公廁門口。陳家兄弟榮獲 2010 信門銀牌烏龍獎是應該的。
金牌獎得主﹕ 2010 金牌烏龍獎得主﹐非英國航空公司莫屬。說到這裡﹐容我插播一段評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和英國有關的航空公司連續兩年都是信門烏龍獎的熱門。2009 年的金牌獎頒給了愛爾蘭航空公司﹐因為它突出怪招﹐飛行途中﹐上廁所要收錢(所謂有錢好「辦事」)。今年英國航空公司的一架倫敦飛香港的班機﹐駕駛員按錯按鈕﹐播音器宣佈飛機將迫降海面﹐機中275 位乘客﹐個個嚇得魂飛魄散﹐以為蒙主恩召﹐駕返瑤池(女性專用)的大限已到。
現在請大家閉上眼睛想一想﹕如果閣下是那275 位乘客之一﹐在聽到飛機要迫降海面時﹐你腦海裡馬上想到的是什麼﹖這可能是你這生中最大的秘密。當後來你發現這只是烏龍一場的時候﹐你心裡又是想的是什麼﹖你會感到生氣嗎﹖慶幸嗎﹖還是有其他的感觸﹖你我的一生﹐有再世為人的經驗是件非常好的事。比起其他航空公司﹐連上廁所都要「小兒科」到收「解放費」﹐英國航空公司免費奉送一課最有價值的人生哲學。2010 年信門烏龍金牌獎頒給英國航空公司絕對是實至名歸﹐深慶得人。也再一次證明掌門人英明。至於和烏龍獎擦身而過﹐未能獲獎的各路英雄好漢﹐務請繼續努力﹐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明年看你們的。
懷南筆下無敵友﹐信口開河又一年。文中自是有真義﹐只是辯時已忘言。
下面是兩封讀者來信對「淮海戰役是誰大的」和「烏龍」的出處有不同的看法。「這仗是誰打的」這問題要深究起來就不容易得到大家都同意的看法。在我看起來﹐仗(諾曼地登陸﹐仁川登陸)你可以說是「愛生豪」和麥克阿瑟打的﹐也可以說是沙灘上被打死的士兵打的﹐也可以說是戰地指揮官打的。我都可以接受。讀者站在對戰役有興趣及研究的立場提出看法﹐懷南受益良多。特此致謝。至於烏龍嘛﹐你們說的算。 I'm not that picky.
懷南先生:
您好。我住屋倫,一向(從世界週刊到星島日報)是你專欄的忠實讀者。最近我拜讀了您在12月26號在星島日報《2010信門烏龍獎》一文,對其中兩處稍有不同的看法,現冒味提出,謹供您參考。
其一,您說「老共他們叫淮海戰役的戰功,的確是劉鄧大軍打下來的。」此點不大準確,淮海戰役(徐蚌會戰)共軍的真正指揮者應是華野(華東野戰軍)的副司令員粟裕將軍。這點毛澤東也承認,一九六一年他對蒙哥馬利元帥說:「在我的戰友中,有一個最會帶兵打仗的人,這個人叫粟裕,淮海戰役就是他指揮的。」而此戰役的主力也不是「劉鄧大軍」的中野(中原野戰軍),而是陳毅和粟裕華東野戰軍。(當然陳毅只是個掛名司令,實際的指揮者是粟裕)該戰役共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在碾莊殲滅黃百韜兵團和第三階段在陳官莊殲滅杜律明集團的軍隊,均是華東野戰軍。而第二階段在雙堆集圍攻黃維兵團的是中原野戰軍,但一個多星期都打不下來,後來還是在粟裕從東野派了五個縱隊(軍)支援下才殲滅了黃維兵團。或者有人會說當時中央軍委決定由劉伯承、陳毅、鄧小平、粟裕、譚震林組成總前委,鄧小平為書記,統一指揮淮海戰役。但實際上總前委在淮海戰役中根本不起作用,主要是陳(毅)鄧(小平)和粟裕之間對戰役看法存在著很大的矛盾,他們對戰役的指揮權一推了之,要中央軍委對粟譚方面多直接指揮。整個淮海戰役期間,陳鄧向中央軍委發電或跟華野粟裕通報情況,只自稱中野而非總前委(可見原始電報),即有萬一失利,以推卸責任的意思。而到渡江戰役時,由於戰局已十分明朗,可以穩操勝券了,陳鄧便開始堂而皇之稱起「總前委」起來。當時的實際情況基本如此,現在中共為何在淮海戰役的問題上揚鄧抑粟,您是明白人,就不用我多說了。
其二,您說「[烏龍]一詞,據說源自香港……粵語Own goal的發音近似[烏龍]。」我是廣東人,我覺得粵語Own goal的發音與[烏龍]有一定的差別,主要是goal與[龍]字不貼韻。但若改為[烏龍球],那就對了。因為goal與粵語[球](發「扣」)的發音相近。至於 有關 [烏龍]一詞的來源,我發現另有一源自廣東的一個民間傳說:「久旱之時,人們祈求青龍降下甘露,以滋潤萬物,誰知,青龍未至,烏龍現身,反而給人們帶來了災難。」當然這問題無關要緊,聊供參考便是了。 您的讀者:潘毅江 12/31/2010
信大佬, 新年快樂, 身體健康. 烏龍是廣東話, 在香港被廣加利用, 但不是出自香港的, 也不出自足球, 是後來被用到足球乃至所有誤入為對方得分的競賽. 你可能是google找答案, 信手牽龍. 烏龍在前面還得加個動詞"擺"字, 一定是"擺"烏龍, 不是搞, 不是出, 不是演.大佬有冇搞錯, 更有是出洋樣, 出糗, 或是台語中的出棰, 好笑但又不太狼狽.比如冬天天黑出門, 忙中有錯穿了鴛鴦襪子, 那就是擺烏龍, 要是嚴重一些, 就說"大擺烏龍" (擺大烏龍可以, 但不道地) 至於來源, 我相信是來自武術中"烏龍擺尾"一詞來, 這裡是太極拳的烏龍擺尾一招的介紹, 基本上是把烏龍扳倒在地, 栽了,http://v.ku6.com/special/show_2511530/tXqdNQDMsI2SsFlQ.html 所以要是自己把自己當烏龍的�-c, 那就是自己出錯弄巧成拙, 把自己弄栽, 自嘲的意思,不是烏龍擺尾, 而變成是擺烏龍.
2010 年12月19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22 日上網
本文及 2010 鐵鼓獎也可以從「有話就說」看到。
對《星島日報》的新朋友們﹐我有必要解釋一下「信門鐵鼓獎」的來龍去脈。
我原本在「世界日報」的週刊寫專欄寫了十幾年﹐2002 年年底﹐我一時好玩﹐決定每年在年底或新年年初的時候﹐對過去一年中﹐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分東西南北﹐誰最烏龍﹐我就頒他一座「信門烏龍獎」。獎牌傚法奧運會﹐分金銀銅三級。頒獎的目的是年終歲末﹐博君一笑。
2008 年﹐掌門人意有未盡﹐決定槓上開花頒發「信門鐵鼓獎」。「鐵鼓」者﹐四川話「踢股」之發音也。此股乃屁股之股﹐本想明講得獎者的屁股都是掌門人想踢之人。但由於掌門人還想得諾貝爾和平獎﹐因此將「踢股」改為「鐵鼓」以示掌門人愛好和平。根據慣例﹐烏龍獎先頒﹐鐵鼓獎後頒。但今年有一位仁兄非常神勇﹐掌門人迫不急待地想踢其貴股。君子有成人之美﹐只好破例先頒「鐵鼓獎」。Envelop Please (鼓聲響起)﹐2010 年「信門鐵鼓獎」得獎人﹐乃陳致中先生也﹗
很多人也許認為陳致中得獎的原因是召妓﹐其實不然。Jr. (陳小弟)召不召妓關我什麼事﹖我多年前就在朋友的夫人中間問過一個問題﹕「閣下寧願敗在遊擊隊之手(先生搞一夜情)﹖﹐還是敗在正規軍之手(先生和別的女人談戀愛)﹖」只是朋友的夫人們認為掌門人很無聊﹐問如此沒水平的問題﹐除賜以白眼外﹐拒絕回答。閒話表過不提﹐我不會因召妓而頒獎給 Jr. 的理由有二﹕
第一﹐陳小弟有沒有召妓的習慣只有他老婆在乎﹐別人如果在乎都是狗咬耗子多管閒事。也許他老婆常對他說﹕「老娘今晚頭痛﹐你別找老娘麻煩」。也許這就是他們之間的默契﹐陳小弟聽到他老婆這麼說後﹐就知道又可以「換手機的 SIM 卡了」。
第二﹐那天陳小弟有沒有召「妮可」﹐除非人贓並獲﹐有照片為證﹐他說沒有你把他奈何﹖就算是兩個人在床上被抓﹐也可以說是蓋著被子聊天。你能說陳小弟現在不需要可以聊天的人嗎﹖聊天為什麼要脫光衣服﹖房間裡空調太熱。總之一句話﹐硬坳到底﹐死不認賬﹐陳小弟得他老爸阿扁真傳﹐台大法律系沒有白讀。
我決定頒「踢股」獎給陳小弟也有兩個原因﹕
第一﹐你我都是有兒有女的人﹐長久以來﹐我觀察陳小弟的作風﹐他靠他老爸老媽的不義之財﹐當兵﹐結婚﹐留學﹐生活享受和他的身份和收入太不成比例。不錯﹐ Jr. 好逸惡勞的習性 Sr. 要負很大的責任。養不教﹐父母之過﹐但 Jr. 一路行來﹐對你我認為靠父母的錢過奢侈生活是沒有出息的行為毫無愧色﹐這的確讓人匪夷所思。陳家的洗錢案﹐Jr. 當然扮演了 COO 的角色﹐但從一開始他就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把責任推給他媽﹐後來又像像擠牙膏﹐撿調單位擠一下﹐他吐一點實。我對這年輕人是非不分﹐撒謊成性的品格極為不滿﹐這是為什麼我想代行父職踢他屁股的第一個原因。
第二﹐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要召妓幹嘛一定要在當地召﹖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以犬羊之質﹐服虎豹之文﹔無眾星之明﹐假日月之光﹔動見觀瞻﹐何時易邪﹖」陳小弟鐵沒讀過曹丕《與吳質書》。他怎麼會笨到這種地步﹖真認為自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隱形人嗎﹖當檢察官把證據公諸於世的時候﹐面對鐵證如山﹐他還是面不改色。最可惡的是陳致中還把這整件事定調為政治打壓來騙選票﹐因為他知道那些深綠的選民會相信他的話而把票投給他。
比起 2008 年信門鐵鼓獎得主﹐那個身為法學院教授﹐卻咒罵法官三代不得好死的李鴻禧﹐和2009 年得主﹐那個用吃牛糞來證明牛糞比美國牛肉安全的朱正騏。我只能說 2010 年信門鐵鼓(踢股)獎得主陳致中後來居上﹐比前面兩位得獎的更「驢」(「ASS」﹐yes, pun intended)。我原以為人的悲劇不外乎希臘式(來自命運)﹐和莎士比亞式(來自性格)。但陳小弟異軍突起﹐另創 ASS 式。ASS 直譯為「屁股」頗為不雅﹐就叫作 Absolutely Super Stupid (ASS) 式的悲劇吧。陳致中人這麼年輕﹐前面的路照我《那三個年輕人》中的建議走﹐仍然大有可為。搞到今天步向悲劇行去的地步﹐我把 2010 年的信門鐵鼓獎頒給他﹐我何喜之有﹖但他太不知道反省﹐一誤再誤﹐怪不得別人啊﹗
唉﹐掌門人只能說鐵鼓獎已經準備好了﹐陳小弟隨時來領獎吧。
懷南補記﹕2010 信門踢股獎的候選人還有兩個﹕一個是涂醒哲﹐另一個嘛﹖名字就免提了啦!
說到這裡﹐容掌門人打個岔﹐台灣凡是名字有個哲字的人﹐好像老是被掌門人的文章提到。現在回到涂醒哲。老塗說連勝文的槍傷是自導自演﹐這像是人講的話嗎﹖別忘了老涂還是學醫的﹐什麼學校的醫學院畢業的﹐因為是 Holiday Season﹐ 咱們也不提﹐免得影響該校校友會的人數。 上次掌門人因一個人胡說八道而公開宣佈放棄某國立大學校友的身份﹐現在連那個害人精的名字對忘了。這證明掌門人要就是有寬恕的心﹐要就是有老年失憶症的徵兆。
如果閣下認為涂醒哲是笨蛋那就太低估這傢伙的 IQ 了﹐ 這傢伙不是笨蛋是壞蛋﹗為了幹那個民進黨的不分區立委﹐卯足全力(權力)亂扯一通﹐以為是為民進黨建了一功。在我看起來﹐這又是一個「有你這樣的同志﹐我們還需要敵人嗎﹖」的標竿政客。涂醒哲和邱毅是立法院裡的兩個活寶﹐只是顏色不同罷了。台灣其實是一邊一國﹐一國一寶。
2010年12月12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15 日上網
台灣的五都選舉結果揭曉了﹐幾家歡喜幾家愁﹐專業的和業餘的政論家(區別在發表寶貴意見時有沒有銀子可撈)﹐紛紛清點戰果﹐評論誰是贏家誰是輸家。
掌門人挾鐵嘴神算(自我貼金啦)之餘威﹐分析誰是贏家誰是輸家後的結論是﹕這次選舉非常奇怪﹐看起來是贏家﹐事實上是輸家。看起來是輸家﹐也可能是贏家。二一添作五之後﹐總體來說﹐台灣的老百姓是大輸家。這話究竟有沒有道理﹐容我試舉例以說明之﹕
第一個大贏家是連戰先生。我不是連先生的「粉絲」﹐凡是常看信文的人都知道。我曾經毫不諱言地把他列為李登輝搞垮國民黨的幫凶。憑運氣﹐憑出身﹐憑關係而非憑能力屢居高位。我也斬釘截鐵地預言過他不會當選總統。但有一件事我從沒批評過他 -- 我從沒有批評過他的氣度和做人。
這次連勝文被槍擊﹐在生死交關時刻﹐連先生信守承諾﹐仍然趕去為郝龍斌站台。講話不多但卻真情流露﹐完全沒有利用機會﹐煽動民情的不良示範。可惜他不會再選總統﹐否則我這票鐵是他的(講了也是白講﹐我根本沒投票權)。
連先生雖然是大贏家﹐但他們連家卻是大輸家。兒子無緣無故被人朝腦袋處決式開了一槍﹐有人說連勝文能逃過這奇蹟式的一劫是福氣。I beg your difference。同樣的道理﹐我每次聽到基督徒在化險為夷後感謝上帝保祐就很納悶﹕如果上帝要保祐﹐何不保祐我們不遇到危險在先﹖這樣不是可以不需要保祐我們化險為夷在後的麻煩嗎﹖我最好別扯出這個引人爭議的題外話﹐我想說的是這次選舉﹐連家是贏家也是輸家。
從表面上看﹐國民黨保住三都是贏家﹐選前民進黨有人打高空﹐甚至說五都全拿﹐結果只贏了南部兩都看似輸家。但以得票總數論﹐民進黨高過國民黨甚多又好像成了贏家。我真希望天下所有的政黨競爭都是這種「半瓶水式」﹕看到半瓶滿的可以慶祝﹐看到半瓶空的可以檢討﹐見輸不輸﹐見贏不贏﹐境界亂高。
蘇貞昌(輸正常) 是大輸家。2000 年老蘇(老輸)來灣區為阿扁募款造勢﹐我聽了他的演講後預測他和馬英九終會一戰。但此公不爭氣﹐當了宰相後既無遠見又欠魄力﹐拍阿扁馬屁拍到肉麻的地步(阿扁是牛排﹐他是甜點)。紅衫軍起﹐他舉棋不定﹐最後坐失改變歷史的機會。如果 2000 年台灣老百姓聽我的話選宋楚瑜就不會有陳水扁。如果在紅衫軍包圍總統府的時候﹐民進黨聽我的話大位由呂秀蓮取而代之﹐然後再特赦阿扁﹐民進黨就不會一路倒楣到今天。
蘇貞昌搶著先插旗台北市﹐迫蔡小英投入新北市選戰。機關算盡﹐心機太深﹐打「花博」打過了頭﹐結果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小英(鷹)初試啼聲﹐一鳴驚人﹐得票過百萬﹐似乎是贏家。但她將面對民進黨路線之爭。這次在北部走淺綠路線小輸﹐在南部走深綠路線大贏。選總統不可能用一國兩綠來罩。蔡英文原是我最欣賞的三個台灣女人之一(後來被降級為半個)。這次選戰﹐她既想用偽裝中道來欺騙中間選民﹐又寧願犧牲正義不敢得罪深綠。陳文茜一針見血﹐用「不像政客的政客是最可怕的政客」來形容蔡英文﹐倒底還是女人瞭解女人。從長遠看﹐蔡是輸家。IM (Iron Mouth) 信說台灣下屆總統仍然不會是蔡英文﹐信不信由你。
胡志強看似贏家但其實是是輸家。做了那麼多年的市長﹐拿不出傲人的政績﹐美國政壇有句名言﹕「你可以靠魅力唬人15 分鐘﹐之後就得靠真才實學。」願老胡把這四年好好做完﹐留點政績走人﹐做過真正的贏家。
對台灣的老百姓來說﹐選舉和颱風是人生躲避不了的兩件事。台灣的民主政治是三低一高的政治 -- 選民水準低﹐媒體水準低﹐政客水準低。唯一高的是投票率。這次選舉﹐花樣翻新居然鬧出公然開槍殺人﹐簡直是丟臉之至。我早就主張台灣南北分治﹐一邊一國。就像我主張把國防部改為災防部一樣﹐有人還在網站上發表文章指責我。OK﹐如果閣下認為掌門人的意見不寶貴﹐那閣下來點寶貴的意見如何﹖不然的話﹐這樣繼續下去﹐每次選舉後清點戰果都一樣﹕台灣老百姓仍然都是大輸家。
懷南補記﹕蔡英文雖然已經不再是我欣賞的台灣三個女人之一(其實我算那顆蔥﹐我欣賞不欣賞有啥重要﹖)﹐但我還是認為她是個厲害的角色(就好像我並不欣賞郭台銘﹐但我並沒有否認他是個厲害的角色)。猜英文最讓我跌破眼鏡的是我沒想到她對政治那麼有興趣。一個富家千金﹐單身﹐言行低調的學者﹐在民進黨被阿扁和他老婆搞得奄奄一息的時候﹐挺身而出﹐扛下黨主席的擔子。背後有高人指點(那兩個姓李的很可能扮演了高人的角色)雖然是原因之一﹐但如果蔡小英對政治沒有企圖心﹐幹嘛不花時間去尋找終身伴侶﹖幹黨主席所為何來﹖因此﹐蔡英文顯然並非我原先想像的那麼「老實」。
蔡英文最厲害的兩招是「以柔克剛」和「沉得著氣」。最顯著的例子就是她用不切割的方式不但把阿扁給切割掉了﹐並且一點刀光劍影都看不到。但閣下不妨記個筆記﹐信鐵嘴說她 2012 年不會是總統(定義﹕不會參選或參選選不上)。理由嘛﹖我幹嘛要現在就告訴你﹖留下來多寫幾篇評論不是又可以多撈點「大拉屎」﹖不過閣下想和我打賭紅酒一瓶﹐儘管放馬過來。信鐵嘴挾(瞎)五都及加州選舉預測全中之餘威﹐WHO 怕 WHO 也﹗
我已經準備好了﹗(左邊的才是掌門人)
幼年掌門人(未來 Doc X) 在等生意
老年守則第三條
2010年12月5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8 日上網
老年守則第三條﹕寧小毋大為安居「落葉」之本。
兩岸三地的中國同胞到了美國﹐也許是基於「有土斯有財」的傳統觀念﹐也許是受「寸土難求」的恐懼感影響﹐對大房子特別有興趣。年輕的時候住大房子﹐不管是啥理由﹐都還說得過去﹐人到來夕陽為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晚年﹐小孩都遠走高飛了﹐兩老還守著偌大一個空巢﹐幹嘛呢﹖我就看見過有人為了省錢﹐大房子不開暖氣的奇怪現象﹐真是何苦來哉﹖
也有人告訴我說﹐不願意換小房子的原因是怕小孩回家沒房間住。我不好意思說﹐如果真有一天﹐閣下的小孩 -- 尤其是女兒﹐要回家常住的話﹐恐怕那問題就嚴重了。如果逢年過節﹐他們願意回來和父母過節﹐打打地鋪﹐睡睡沙發﹐再大不了﹐請他們住兩三天旅館﹐也遠比大房子留些空房間平時沒人住要實際。因此﹐我認為人老了仍然要住大房子﹐理由只有兩個﹕一是虛榮心﹐不願意 move-down。 二是太懶﹐不捨得搬小房子要丟東西。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通人老了為什麼還要住大房子。
也許有人會問﹕你所謂大房子的定義是什麼﹖這問題問得好﹐因為我所謂的大房子﹐並不單是指面積而言。以下就是我對「大房子」的個人主觀看法﹕
第一﹐凡是兩層超過 4 個臥房的都是大房子。老中喜歡兩層樓有特殊的原因。樓下那間臥房和衛生間﹐是洋人所謂的「岳母套房」。用「岳母套房」的當然不限於岳母大人﹐自己的父母﹐遠道而來的客人﹐樓上樓下分開住﹐雖然不像有獨立的「來客居」(Guest's Quarter)那樣有氣派﹐但總算比大家住在一層樓﹐整天鼻子對眼睛要多些個人的空間。但樓房有樓房的問題﹐年齡大了﹐上樓下樓總是不方便﹐摔個跤把老骨頭給摔斷了﹐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是為什麼現在那些 三個臥房的平房最搶手﹐因為「嬰兒潮」那代人開始退休了﹐他們最中意平房。各位想一想﹐用得最多的房間是什麼﹖應該是書房(兼上網)﹐廚房(吃飯兼看電視)和睡房吧﹖你我大部份的時間都是花在這三個房間裡﹐其他的房間全是備而不用的「展覽室」﹐要那麼多的「展覽室」幹嘛﹖
第二﹐凡是前後院大到要請「阿米哥」來剪草的都是大房子。如果說房子太大﹐冬天在家不開暖氣﹐或把溫度降到要穿寒地作戰的服裝來省錢﹐這是關起門來自己搞﹐左鄰右舍沒什麼理由反對。但院子﹐尤其是前院的草坪﹐如果不能 keep up the (next door) Jones﹐而隔壁的Jones 又是個不好搞的人物﹐那你老人家的麻煩就多了。
要維持前後院綠草長茵﹐除了多加肥和灑水外別無他法。灑水就如同灑(撒)銀子﹐聽說有老中把前院鋪上足球場的那種人工草皮﹐或乾脆一勞永逸﹐變成水泥地﹐漆成綠色。如果真有這種老中﹐只要不住在我隔壁(或同一條街)﹐那問題不大。重點是﹕要我在屋大院小﹐和屋小院大兩者擇一而居﹐我的選擇是寧願屋小院大。但先決條件是有錢請「阿米哥」來打理。人老了後﹐最好住在有「高而富」球場的鄉村俱樂部﹐或退休人社區裡。從小公寓放眼望去﹐綠草如茵﹐乃我後院﹐出門雲遊﹐關門就走﹐不必擔心自動灑水系統失靈。豈非兩全其美﹖
最後﹐特別要強調的是﹕凡是有游泳池的房子都是大房子。天下最不實際﹐最浪費﹐最令人頭痛﹐最物非所值﹐最名不符實﹐最 overrated 的奢侈品之一﹐就是家裡的游泳池和其類似的玩意兒。我講這話﹐是寧願冒著「自我炫耀」的非議﹐也要以過來人的身份﹐用我的痛苦經驗以告來者﹕我在「大房子」裡住了 16 年。游泳池用過不到 16 次﹐「桑納房」一次都沒用﹐變成儲藏室。搬家後山不轉路轉﹐隨房而來又有一個相當新的「假酷洗」(Jacuzzi)。結果沒用過一次就叫人給拆了。
「安居」者﹐生活起居越簡單越好也﹗「落葉」者﹐抬到殯儀館或搬療養院之前最後一個家也﹗這就是信門《老年守則第三條》﹕寧小毋大為安居「落葉」之本的微言大義。我輩之人(必要時把助聽器裝上)聽好了﹕趁早把游泳池換成魚池﹐養些生猛海鮮﹐請客時撈兩隻上來﹐經濟實惠﹐遠比養一個沒用的游泳池好得多也﹗
懷南補記﹕我用了那麼多的形容詞來把游泳池講得那麼深惡痛絕其實也不是太公平。回想起來﹐家有游泳池也給我留下一些 「Kodak Moment" 的溫馨回憶。在那小游泳池裡﹐我兒子第一次比我游得快。女兒小的時候﹐她教我玩「馬可波羅」(洋人小孩在游泳池裡躲貓貓的遊戲)。她也會騎在我背上我潛水。我們假裝是潛水艇。一轉眼小孩大了﹐游泳池就空在那裡當裝飾品。
有一次我決定看每星期來維護游泳池的服務員究竟幹了些什麼一個月要收我們 100 多塊錢的維護費。結果發現他先坐在車子裡吃三明治﹐然後在池子裡舀點水來裝模作樣檢查一下﹐然後又回到車子裡去打電話。前後在池邊沒花上 5 分鐘。後來我就把服務公司給 fire 掉了﹐買些化學品自己來裝模作樣檢查水質。
為了一個小游泳池﹐隨時要擔心屋頂上的太陽能熱水板有沒有漏水﹐Timer work 不 work﹐在池子裡跑的吸塵器怎麼又不動了呢﹖最令人百思不解的游泳池的水灌滿後老是要掉個一兩寸﹐水漏到那裡去了﹐沒人知道。找人來查也查不出原因。因為房子在山坡上﹐如果游泳池出毛病水往下衝﹐大水沖翻鄰居屋﹐可不是開玩笑的事。賣房子前﹐花大錢把游泳池翻修。不是沒想過把它填平﹐但填平游泳池比建游泳還貴。這是為什麼搬家後叫人把 Jacuzzi 給拆掉算了。眼不見心不煩。我把 Jacuzzi 翻譯成「假酷洗」是有道理的。洋人電視廣告中﹐著清涼泳裝美女在 Jacuzzi 一杯在手的鏡頭﹐掌門人不為所動。我輩之人﹐還是安分守己﹐別那麼多花招好些。
2010年11月28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2月1 日上網
這篇文章是台灣五都選舉投票前寫的﹐上報時﹐選舉已經一翻兩瞪眼。信鐵嘴的預測如果對了﹐那是運氣﹐如果錯了﹐敗軍之將不可言勇。
這十幾年來﹐我喊破了喉嚨﹐不斷地向台灣老百姓推銷我認為他們需要的觀念和價值﹐但他們買的貨色依舊不是他們「需要」的而是「想要」的。 I sell what they need﹐ but they buy what they want 的行銷定律我豈會不知道﹖只是我不想做一個睜眼說瞎話﹐昧著良心衝「業績」的黑心推銷員罷了。
我半年前就公開預測五都選舉國民黨會贏三都﹐我認為民進黨的一些訴求和作風對台灣人民有害無益。如果台灣的選民憑理性投票﹐國民黨的候選人不會選得如此辛苦。但台灣的老百姓﹐尤其是台北市的中間選民﹐如果他們「想要」用不投票或硬是把票投給蘇貞昌來教訓馬英九和國民黨﹐那我也沒輒。什麼樣的鍋就配什麼樣的蓋﹐什麼樣的人民﹐就配什麼樣的政府。遺憾的是我標榜在「不成熟的民主」和「成熟的獨裁」二者之間非要二選一時我寧願選不成熟的民主。冷眼看台灣的政治運作﹐我越來越覺得這種選擇很痛苦。
我想講的是台灣政論電視節目主持人鄭弘儀﹐他在為民進黨台中市市長候選人站台的時候﹐不但明知故犯地引用錯誤的資訊﹐並且用非常下流的三字經XXX「問候」總統的老娘。老實說﹐我對很多人喜歡用XXX 來問候彼此的老娘非常納悶﹐因為這樣「問候」下去﹐那不是有一天大家都會變成一家人了嗎﹖這實在是讓人非常奇怪的問候方式。
但台灣的問題不在鄭弘儀公開罵 XXX 的髒話。柯林頓選總統時一針見血的口號是﹕「是經濟﹐笨蛋﹗」(Its Economy, Stupid ﹗)﹐對鄭弘儀的自由言論(不是言論自由)﹐我只能說﹕「是教養﹐笨蛋﹗」最讓人氣憤的是鄭弘儀「問候」完人家的老娘後﹐在臺上顧盼自雄了 20 幾秒鐘。接受英雄式的喝彩﹐甚至還有一位母親把嬰兒舉起來叫好。這是什麼社會﹖這是什麼人民﹖難道為了選一個地方官﹐要搞到以 XXX「問候」國家領導人老娘而後快的地步嗎﹖如果說草民愚昧﹐容易受人煽動﹐那也罷了。更離譜的是民進黨的黨主席蔡英文﹐本身是女性﹐又是受過西方高等教育的人﹐也曾經在我的母校教過書﹐居然為了怕流失泛綠的選票對鄭弘儀的失言失態噤若寒蟬。為了權力﹐可以犧牲公義和是非﹐這種人還有資格被人尊敬嗎﹖這算什麼政治領袖﹖太不像話了。
有人認為鄭不是民進黨員﹐他的言行和蔡英文無關。但套句沈富雄的話﹐長久以來﹐民進黨靠鄭弘儀擴充版圖﹐鄭弘儀靠民進當吸取養分﹐鄭已經是民進黨惹不起的教父型人物。如果一個想競選公職的候選人﹐我不管他(她)是藍是綠﹐是紅是黃﹐如果連最起碼的是非都認不清﹐那是無知。如果認得清但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敢主持公義﹐那是無膽。如果還有人要為鄭弘儀罵 XXX 的髒話出來辯護﹐那就是無恥。台灣的選民如果連這最基本的認知都沒有﹐五都的選舉如果真的是民進黨贏了﹐信鐵嘴砸了招牌事小﹐台灣人民對普世價值頭腦如此不清 (unclear on concept) 到如此田地﹐那問題就大了。
現在我請大家把眼睛先閉起來想一想﹕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中國大陸會怎樣﹖有人敢公開罵國家領導人 XXX 而不會被公安逮捕嗎﹖同樣的事情發生在美國會怎樣﹖美國老百姓雖然不會因為「問候」了歐巴馬的娘被關﹐但公眾人物髒話一出﹐不管你是多受歡迎的節目主持人﹐一定馬上捲鋪蓋捲走人。美國一般民眾﹐絕大多數不能容忍這種沒水準的公眾人物。電臺為了自保﹐一定會請這種主持人立刻走路。在一個民主政治比較成熟的社會﹐人民的水準比較高﹐政客像演員﹐人民像觀眾﹐演員的水平接受觀眾水準的主導。在中央集權的國家和社會﹐價值觀和個人行為的準則﹐領導說了算。鄭弘儀這種人只有在半調子的台灣式民主社會裡才會出現和走紅﹐這才是我最擔心的事。罵 XXX 是個人教養問題﹐罵 XXX 的人反而會成為英雄﹐這是社會公義問題。心靈改革的李登輝﹐向上提昇的李遠哲﹐你們裝什麼聾作什麼啞﹐為什麼不出來說句公道話呢﹖
懷南補記﹕人到了我們這把年齡﹐該發飆的時候還是要發一下飆的﹐文章最後扯出兩個有名有姓的來「陪斬」﹐不是蓄意與名人為惡﹐實在在看不慣當一個人功成利就以後﹐老是把個人的利益放在評論是非的前面﹐鄭弘儀的言行不當豈輪得到我來指責﹖要輪到我來指責﹐台灣的社會也未免太悲哀了。
我這次對加州州長和參議員的預測準確度是百分之一 百。對陳致中高票當選和國民黨贏三都的準確度﹐也是百分之一百。如果以成敗來論英雄﹐我當然有資格自我吹噓一番。不過還是用我這篇文章開頭的話﹕這篇文章是台灣五都選舉投票前寫的﹐上報時﹐選舉已經一翻兩瞪眼。信鐵嘴的預測如果對了﹐那是運氣﹐如果錯了﹐敗軍之將不可言勇。來作總結好了。
不過有件事我必需說﹕與一般所謂的名嘴(藍的和綠的)﹐政論家(有稿費的和沒稿費的)﹐黨棍(海外的和島內的)的預測比起來﹐為什麼信鐵嘴的預測時間敢比他們早﹐語氣敢比他們堅定﹐閣下自己去揣摩。我可以故作謙虛狀說信鐵嘴夜觀天象﹐料事如神是靠運氣﹐就好像我可以說我常常「信」口開河一樣﹐由別人來說﹐我也未必會服氣。尤其是如果閣下把咱們的「靠運氣」和有任務在身的黨工﹐黨棍的「胡說八道」混為一談﹐我雖然不會罵 XXX﹐但祭出 TMD 的可能性還是有的。IM 信言盡於此﹐見好就收﹐已經有讀友來信要我轉行替他算命﹗
陳致中當選﹐連勝文挨槍﹐我真不知道台灣的民主有什麼好誇口的。如果我是老共﹐我會民主學台灣嗎﹖為了不被那些說連勝文挨槍是自導自演﹐說陳致中當選是人民還他一個公道的人活活氣死﹐掌門人對「他的%$^%$#% 意見」﹐當然有「我的寶貴意見」發表。不過我答應過每月第一篇是「信門老年守則」﹐有關台灣的時事評論﹐請各位稍安勿躁﹐隨時上網瞄瞄。當然星期天花點銀子買星島日報先睹為快﹐然後再上網看懷南補記更妙。
2010年11月2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22 日上網
《十二怒漢》( 12 Angry Men) 是1957 亨利方達 (Henry Fonda) 主演的老電影﹐我當年想學法律就是因為看了這部電影。回想起來幸好沒考上台大法律系﹐今天把台灣搞成烏煙瘴氣的那票人不都是台大法律系的嗎﹖不過這是題外話﹐我們現在回到 我為什麼要用《12 怒漢》做標題﹖我這裡的 12「 怒漢」﹐指的是 11 個火大的加另一個火大的人。
美國司法採陪審團制 (trial by jury)﹐被告是否有罪﹐由12 位陪審員投票決定﹐這和台灣﹐中國﹐有罪沒罪﹐罪大罪小﹐法官說了算 (bench trial) 不一樣。《12 怒漢》電影一開始﹐一個少年被控弒父﹐12 個陪審員進到小房間投票決定這少年人的命運。第一輪投票的結果是 11 人投有罪﹐1 個人投無罪。根據法律﹐除非 12 個人一致同意﹐否則整個案子就會變成「流審」(mis-trial)。為了鼓勵沒看過這部電影的朋友去租DVD來看﹐我就不再介紹這部電影的故事細節。這部電影之所以能成為經典之作﹐不但人物性格描述得絲絲入扣﹐整部電影幾乎 100% 都是在一個小房間裡拍的。我在美國做事後﹐公司派我去上管理課程﹐教材之一﹐就是看這部電影後分析這 12 個人的管理風格。我自己做了管理顧問後﹐在台灣授課﹐也如法炮製﹐把這部電影用來做教材。
前陣子此間有一宗華人殺華人的案子﹐陪審團多次投票的結果依舊是 11 比 1 -- 11個陪審員投有罪﹐1 個投無罪﹐結果流審。也許我們可以叫這 11 個投有罪的人「11 怒漢」。
鏡頭轉到台灣﹐最近有件案子﹐法官的判決﹐其荒謬的地步﹐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台灣有個叫周佔春的法官﹐他在一審陳水扁和他老婆在台灣所謂的第二次金融改革中收取賄款無罪。理由是總統非金融主管﹐因此﹐金融業主送錢給總統及總統的太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行為﹐與法律和道德無關。雖然送錢的最後證明在「金改」中是受益者﹐但陳水扁和他老婆在法律上是清白的。
我不知道這個周佔春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阿扁什麼的﹐這輩子投胎來報陳家的恩。如果這個判例成立﹐那台灣以後還會有貪污犯嗎﹖台灣那票人為什麼不送錢給我﹖理由很簡單﹐因為我沒有職位 (position)﹐沒有影響力 (influence)﹐沒有機會 (opportunity)。陳水扁沒地位嗎﹖他和他老婆沒影響力和機會嗎﹖如果周佔春的理由成立﹐以後賄款只要不直接送給主管官員﹐轉個彎送給官員的老婆﹐親信﹐甚至主管的上級都不算賄賂。這像話嗎﹖真不知道周佔春是吃什麼長大的﹐真是氣死我也﹗我就是上述那 11 人之外加上去的另一個「怒漢」。
但我寫這篇文章的主旨不在討論華人殺人和阿扁在「二次金改」中是否有罪﹐多年來我沒有答案的問題是﹕陪審團制度和法官制度哪一個比較合理﹖
在美國住久了的人﹐常常會收到所謂「陪審義務」通知﹐大多數的人都怕中頭獎被選上當陪審員。照一般的說法﹐看起來越笨的人﹐越會被選中。如果要避免被選上﹐在回答問題時多發表點「寶貴意見」﹐一副 smart-aleck 的樣子﹐保證一下就被「刷」掉。根據我唯一的一次經驗﹐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就是多嘴問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被刷掉的。因此選陪審員變成了一門大學問﹐被選上的陪審員﹐通常不是最有能力分辨是非的﹐而是最容易被說服的。面對這樣的司法制度﹐我能說﹕「你辦事我放心嗎」﹖
但是由法官來判決的制度﹐靠運氣的成分更大。陪審團成員 12 人﹐如果每個人都是「信徒」﹐練的是信門秘訣﹕「我的是寶貴意見﹐你的是不寶貴意見﹐他的是 &^%*$#& 意見」。要在12 「信徒」中得到結論﹐至少會經過一番唇槍舌戰。不像法官判案﹐我保證不同的法官﹐在判陳水扁罪時會有很大的差異﹐我能信誰的﹖O J Simpson 的弒妻疑案﹐陪審團成員多數為非裔黑人﹐再加上 OJ 的律師能言善辯﹐結果判無罪。後來在拉斯維加斯牽涉到「暴力討債」﹐陪審團成員變成了白人﹐OJ 今天還關在監牢裡。同樣的道理﹐如果阿扁交給深綠的陪審團﹐保證無罪﹐換成深藍的陪審團﹐惡罪滔天。我的結論是﹕這兩種制度都有它的缺點﹐最好的辦法是別惹官司上身。因為問我喜歡那種制度就像問我喜歡被槍斃還是喜歡被上吊﹖有什麼好選的﹖
懷南補記﹕來美國這麼多年只收到兩次 Jury duty 的通知﹐有人說是因為我不投票的原因。這話也許有點道理﹐刀槍不入了 N 十年後﹐就是因為投了黑馬(歐巴馬)一票﹐馬上就收到生平第二封 jury duty 的信。
說到歐巴馬﹐有讀者來信指出信鐵嘴上次預測歐巴馬最後不敵希拉蕊算是「失手」。沒錯﹐我的確以為歐巴馬到達頂峰的時間太早太快。結果證明鐵嘴信的嘴並不太鐵。特此聲明並對細讀信文﹐並牢記在心的讀友致謝。
回到我最近的一次 jury duty﹐在那麼多人中﹐我居然被抽中為第九號陪審員﹐參與一個酒醉駕車的案子。被問到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和警察有沒有過任何過節﹖」我的答案是﹕「剛剛才和警察對簿公堂﹐官司打贏了。」(If you don't know what I am talking about, forget it)。後來又被問到﹕「你曾經做過陪審員嗎﹖」我說﹕「沒有﹐但我看過 十二怒漢。」女法官笑了起來說﹕「我也看過。」
一路過關斬將﹐掌門人居然撐在那裡沒有被刷掉。最後得意忘形問了一句﹕「被告有沒有前科應不應該列入考慮﹖」此話一出﹐女檢察官問法官她能不能回答﹐法官說﹕「可以回答。」這時候被告和律師咬耳朵﹐輪到被告律師發言時﹐掌門人就被 excuse 掉了。
其實當這種 Mickey Mouse 案子的陪審員有啥勁。下次有重大案子找到我的時候﹐掌門人決定不主動發表任何寶貴意見﹐裝出一副老實忠厚的樣子﹐進到小房間後﹐過過 Henry Fonda 的癮。不過這輩子恐怕沒下一回了。
鐵嘴發功纔一半
2010年11月1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17 日上網
首先﹐容我解釋一下標題靈感的來源。
吳佩孚是個和「張大帥」型不同的軍閥﹐是少數上過「時代雜誌」封面的中國人。他 50 歲生日的時候﹐康有為送了他一幅相當有氣派﹐馬屁拍得恰到好處的壽聯﹕「牧野鷹揚﹐百歲勳名纔半紀﹔洛陽虎踞﹐八方風雨會中州。」這是《鐵嘴發功纔一半》標題靈感的來源
現在回到「纔一半」的主題。
1999 年在眾說紛紜時﹐我就信口鐵斷宋楚瑜會參選總統。
2000 年我又在「話越地平線」廣播節目上力排眾議﹐預言陳水扁當選的可能性至少是 50%。往後在別人想都沒想到的時候﹐我就開始鼓吹宋楚瑜應該出來選台北市市長﹐並用布朗(Jerry Brown) 為例。
2004 年我預測蘇貞昌和馬英九終會一戰。
2008 年我預測馬英九會大勝謝長廷﹐多次預測美國總統大選也沒錯過。
唯一預測錯的是 2004 年敗於鬼影手的「兩顆子彈」。
結論是﹕如果上拉斯維加斯賭單雙有如此之神勇﹐那掌門人早就發了。
半年前 (嚴格說起來是今年5 月 30 日)﹐我在本專欄《千金難買早知道》上就大膽預測這次加州州長和參議員改選﹐共和黨的那兩位前任 CEO 不會當選﹐同時我也信口鐵判台灣的五都選舉﹐國民黨會贏三席﹐陳致中會高票當選高雄市議員。
Boy Oh Boy﹐信鐵嘴話剛講完﹐陳小弟就搞出一個召妓疑雲。接下來就是台北的郝龍斌因花博和「新生高」被民進黨修理得不亦慘兮兮乎。再加上美國共和黨在期中選舉中大幅度領先民主黨的趨勢已經是「牆上的字」(writing on the wall)。IM (Iron Mouth) 信雖然裝出一副莊敬自強﹐處變不驚的樣子﹐但心想﹕這下子要砸招牌了﹗
美國期中選揭曉﹐共和黨果然大勝﹐歐巴馬提前成了跛腳鴨﹐在全國一面倒向共和黨的狂潮下﹐我預測加州州長和參議員誰當選卻沒錯。現在容我洩漏天機﹐IM 信預測之所以神準﹐秘訣有三﹕那就是「運氣﹐運氣﹐運氣」。
鐵嘴發功纔一半﹐小時胖不是胖﹐台灣的選舉馬上就要見真章﹐鐵嘴是否能繼續發功﹐端看老信下半場的運氣如何。趁現在還是一條好漢的空檔期﹐讓我發表一下為什麼我一早就預測惠特曼(Meg Whitman) 不會當選州長的「寶貴意見」。
惠特曼聽說和我一樣﹐平常連投票都懶得投。這次突然冒出來要選州長﹐為名嗎﹖家居全國數一數二最貴住宅區的清福不享﹐反而遭人罵成「納粹」﹐「婊子」﹐和名字上加個 F 打頭的動詞﹐這種名不出也罷。為利嗎﹖自掏腰包砸上一億5000萬美金來選一個破了產﹐年薪不到21 萬的加州州長﹐這算什麼利﹖很多人會說﹕當你的家當多達 13 億的時候﹐花個十分之一算什麼﹖這﹐如果是你﹐你會花一億5000萬美金來選這個州長嗎﹖我鐵不會。惠特曼花大錢來選﹐只有三個可能性﹕
A﹐真的想為人民服務﹔
B﹐自認有錢就可以選上﹔
C﹐她是天下最大的「傻客」(sucker) 之一。
我的答案是「以上皆是」。
如果惠特曼不是選加州的州長﹐對手又不是布朗﹐她也許還有希望當選。加州是民主黨最後的橋頭堡﹐有兩種人不會把票投給惠特曼﹕
一種人認為她對政治是外行﹐比起做州長前也沒公職的雷根和阿諾﹐惠特曼沒雷根的魅力和口才﹐沒阿諾的名氣和硬漢形象。惠特曼想用錢買州長﹐這些人不賣。
第二種人是「阿米哥」。
這兩種人加州還嫌少嗎﹖
布朗的父親是有名的「屠龍手」﹐當年選州長力敗尼克遜。尼克遜一氣之下﹐對記者發飆﹕「 you don't have Nixon to kick around any more.」老布朗任上把加州大學打造為世界一流學府﹐小布朗的一生更為傳奇﹐他讀過神學院﹐36 歲選上加州州長﹐連選連任8 年。 州長官邸不住﹐住辦公室附近小公寓。公寓沒什麼傢俱﹐把床墊鋪在地板上睡覺。有司機的公務車不坐﹐自己開部「順風牌」(Plymouth) 平民車。兩次爭取總統提名失敗﹐和歌星 Linda Ronstadt 雙出雙進非洲渡假。卸任後做「無業游民」多年﹐到日本去學佛。重出江湖後放下身段幹了 8 年奧克蘭(屋崙)市長﹐市長不幹後又幹加州的檢察長。現在第三次回鍋﹐從加州最年輕的州長幹到年齡最大的州長。有次在公開場合惠特曼說 30 年前因為她喜歡加州所以從東部搬過來。布朗接口說﹕「妳下一句應該說﹐那時加州的州長是布朗」。薑是老的辣﹐信然﹗
懷南補記﹕
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召妓男究竟是不是陳小弟﹖如果是﹐天下有這麼笨的人﹖如果不是﹐要證明自己清白有什麼困難﹖如果一切都是競選策略﹐陳小弟有如此聰明﹖
陳家唯一我認為還值得同情的居然是很多人不喜歡的陳幸妤。我寫過一篇《給陳小姐一個破》替她打抱不平。誰敢說信懷南不是恩怨分明﹐劍膽琴心。 OK﹐ 煎蛋芹菜心。
老年守則第二條
2010年11月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10 日上網
信門《老年守則》第2 條﹕淺嘗輒止為延年益壽之本。
當朋友們在一起不談兒女而談在吃什麼藥的時候﹐你我就步入「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的年齡了。杜甫如果生在我們這個「白髮搔更少﹐沒人再用簪」的年代﹐他的感觸大概會不一樣。他多半會和他的朋友李白整天談的都是什麼可以吃﹐什麼不可以吃。
掌門人不友不如己者﹐朋友中「三高」之輩甚多。「三高」者﹐血壓高﹐膽固醇高﹐血糖高也。上常去的熟中國餐館﹐總會吩咐少油少鹽。話傳沒傳進廚房或廚房聽不聽﹐只有天曉得。上西餐館點菜﹐牛排﹐帶殼海鮮免談﹐最後還是在魚和雞之間二者擇一。上館子本乃享受人生﹐結果搞成「To Be(ef) Or Not To Be(ef)」想想實在很沒勁。
我一直很想做個試驗﹕找兩個年齡一樣﹐身體差不多的老先生﹐老夫甲吃什麼喝什麼全按規矩來﹕紅肉免議﹐烤雞不吃皮﹐吃蛋只吃蛋白﹐至於蝦﹐蟹﹐內臟膽固醇高的﹐絕對不碰。冰淇淋﹐巧克力﹐以毒藥視之。老夫乙則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心裡沒什麼顧忌。結果是看這兩位老先生那個先「蒙主恩召」﹖這讓我想起一個笑話﹕
有個年輕人去向一位年老的「古儒」(guru) 請教長壽之道。「古儒」說﹕「長壽之道無他﹕『保持呼吸』而已」。年輕人不恥再問﹕「那怎麼才能保持呼吸呢﹖」老人家說﹕「凡是好吃的都不吃﹐好喝的都不喝﹐漂亮的女人都是老虎﹐躲得遠遠的。好玩的事情對身體都沒有好處﹐千萬碰不得。」年輕人聽後非常納悶。問﹕「那我保持呼吸是為了什麼呢﹖」掌門人曰﹕大哉斯問﹗
說到大哉斯問﹐不得不想到咱們老中的共同「古儒」孔老夫子。孔老夫子的人生指南﹐上限到 70 歲就沒有更進一步的指示。想來是那時代能活到古稀之年﹐不大容易。就算是活在我們這個時代﹐如果到了古稀之年還能自然(這兩個字非常重要)保持呼吸﹐哪怕是「三高」﹐也多少要靠運氣才行。於是我又有一個想法﹕
每個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應該設定一個「活到夠本」的年齡。設定好之後﹐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如果有幸活到我們自認「夠本」的年齡﹐那多活一天﹐就算是意外收穫(bonus)一天。怎麼去利用這意外多出來的歲月﹐很可能比我們前大半生的生涯規劃更重要。「夠本」之前﹐人活著是為了「往前趕路」﹐「夠本」之後﹐人活著的主要目的是「欣賞旅程」。區別在哪裡﹖區別要回歸孔老夫子的「70 從心所欲不逾矩」。翻譯成白話就是「當我活到夠本的年齡後﹐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但淺嘗輒止﹐到 7﹐8 分飽就停。」這就是《信門老年守則》第 2 條的主要內涵。
美國人的平均年齡是77 歲左右﹐你我算不算真正老美先別管。除非閣下自認神勇﹐我看能活到70 歲應該算是「夠本」了。「夠本」後如果運氣好﹐大概還有 10 年的 bonus。你我能活到「夠本」﹐在飲食上某種程度的自律功夫是少不了的。這種自律的功夫一養成﹐說一夕之間﹐要變就變也不是那麼容易。因此﹐我認為在這所謂的 bonus 歲月中﹐不妨從心所欲﹐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嘿﹐連使徒保羅在給哥林多教會的書信中都提到﹕「凡事我都可行﹐但不都有益處。凡事我都可行﹐但我不會受任何一件事挾制」。信不信由你﹐保羅的勸勉﹐和掌門人的《老年守則》第2 條的基本精神是先後呼應的。
很多年前﹐我回台灣看我父親的病﹐我父親的病﹐基本上起源於沒有奉行信門《老年守則》第 2 條﹐又不運動﹐到了後來﹐想吃的都不能吃﹐非常痛苦。他看到我大喜過望﹐要我陪他去鼎泰豐吃小籠包。那時候他已年過古稀﹐是否進入 bonus 他從沒告訴過我。 我是全家唯一贊成他想吃啥就讓他吃啥的人。我們到了鼎泰豐﹐店沒開門(或那天不開門﹐不記得了)﹐結果敗興而歸。第二天我就回美國了﹐不久父親去世﹐他有生之年﹐終沒有再吃過鼎泰豐的小籠包。我到今天還記得他當時失望的表情﹐也很後悔為什麼我沒有建議等店子開門。《老年守則》第 2 條表面上是談吃﹐但實際是談「從心所欲不逾矩」。畫蛇添足﹐特此說明。
懷南補記﹕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對鼎泰豐情有獨鍾了吧﹖
Anyway, 「老年守則第十二條」的寫作大綱已經決定了﹐專心看的朋友應該比不專心看的朋友早一些看出我想包涵的 12 個主題是什麼。
我曾經想到過追隨 《Tuesdays with Morrie》的方式﹐談世界﹐談自憐﹐談遺憾﹐談死亡﹐談家庭﹐談感情﹐談衰老﹐談金錢﹐談持久的愛﹐談婚姻﹐談文化﹐談原諒﹐談完美的一天﹐談說再見。後來我決定放棄這個念頭﹕
第一﹐時間不對﹐似乎還沒有到最後下結論說再見的時候。
第二﹐講臺(platform)不對﹐Morrie 的議題比較適合面對面的講臺而不是 1500 字的講臺。
第三﹐對象不對﹐我不願意閣下頭髮已經沒了還送你一把梳子。
第四﹐氣氛不對﹐掌門人還是覺得鬼扯蛋比較有意思。
We'll see.
圍堵中國崛起
2010年10月31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1月3 日上網
北韓(朝鮮)那個髮型「高人一等」的「親愛領袖」金正日﹐內舉不避親﹐把他20 來歲﹐長得胖嘟嘟的么兒金正恩欽封為四星大將﹐安插為軍委會副委員長。在 21 世紀的今天﹐搞家天下而不臉紅的國家北韓大概是唯一的。只要北韓的老百姓可以接受這種安排﹐掌門人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寶貴意見」。不過如果我們回顧一下過去幾個月太平洋不太太平的一些事﹐似乎都和中國的崛起有關。明潮澎湃﹐暗潮洶湧﹐最近太平洋風起雲湧的開始是天安艦事件。
2010 年3月 26 日﹐南韓一艘叫天安號的軍艦突然爆炸沉沒。艦上 46 位官兵遇難。經過一番打撈和調查﹐南韓﹐美國﹐日本一口咬定是北韓幹的﹐北韓死不認賬﹐說是美國和南韓自導自演。究竟天安艦是誰搞砸(炸)的﹐北韓小老弟有沒有向中國老大哥坦白從寬﹐我想老共心裡一定有個譜。基於國家政策的考量﹐在責任歸屬上﹐他們採取和稀泥的態度﹐沒有明確表態。
天安號有可能是自導自演的把戲嗎﹖這也不是完全沒有前例可沿。越戰升級的藉口就是詹森和美國國防部搞出來的「東京灣美艦遇襲」事件。在這裡容我爆個料﹐這個料是「中報」創辦人傅朝樞告訴我朋友的。事由是有次傅陪他長官閻錫山去開一個由老蔣主持的國防會議﹐傅在汽車裡等。閻出來後長吁短嘆﹐傅問為什麼﹖原來那時韓戰開打不久﹐閻在會議上建議用國軍的飛機改裝成解放軍的飛機去轟炸美國第七艦隊的軍艦﹐挑起中美火拚﹐被老蔣叱為「胡說八道」。閻的結論是老蔣不想「反攻大陸」了﹐故而長吁短嘆。我爆這個料﹐想說的是自導自演不是沒可能﹐但目的是什麼﹖冒的險值得嗎﹖
最近伊朗總統在聯合國說 911 是美國自導自演﹐我認為也是「胡說八道」。
結論是國際間哪有什麼公理可言﹖誰的胳膊粗﹐氣力大﹐誰就是老大。
天安艦事件後﹐虛張聲勢的政治秀熱鬧登場﹕美韓軍演﹐航空母艦進不進黃海變成了「兵臨城下」的議題。中國用東海和南海艦隊大規模軍演來還以顏色。中國稱南海是中國的核心利益﹐國務卿希拉蕊在越南高調宣稱美國回亞洲。後來中國漁船在釣魚島附近和日本巡邏艦相撞﹐船長被扣﹐中國強硬表態要日本放人﹐道歉﹐賠償。日本拒絕﹐美國副總統也發表談話力挺日本﹐美日又要搞聯合軍演﹐美韓下一波的軍演又叫停。在這一連串的唬來唬去當中﹐一個軍事訓練來自看成龍電影的「胖嘟嘟」突然變成了北韓的四星大將。而中南海還要死挺「金三世」為什麼呢﹖
美國是一個不知道吸取教訓的新帝國主義﹐老是打著替天行道的旗幟去管別個國家的閒事。長久以來又養成了黑幫老大的心態﹕臥榻(地盤)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二次大戰後到現在在亞洲出現的唯一對手是今天的中國﹐這是美國對中國圍堵政策死灰復燃的原因。
打開中國地圖﹐和中國土地連接的國家有俄羅斯﹐外蒙古﹐北韓﹐哈沙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尼泊爾﹐不丹(有細心讀者指出﹐我原來漏掉了。特此致謝)﹐緬甸﹐老撾﹐越南。如果以隔海相望的鄰國來算﹐有日本﹐菲律賓﹐韓國﹐馬來西亞﹐印尼﹐文萊和台灣。這些國家把「小弟弟們」剔開不算外﹐比較有斤兩的國家剩下俄羅斯﹐北韓﹐南韓﹐日本﹐台灣﹐越南﹐印尼﹐菲律賓﹐巴基斯坦﹐印度。美國要想圍堵中國﹐最完全和最理想的圍堵是 O 型圍堵或 D 型圍賭。但目前有巴基斯坦在西﹐俄羅斯在北﹐北韓在東﹐這兩種圍堵是不可能的。退而求其次﹐U 型圍堵和 C 型圍堵對美國也不錯。在上面提到的這些國家中﹐日本﹐印度是老美的馬前卒。南韓和越南想腳踏兩頭船。中國如果沒有北韓﹐ C 字開口的那邊顯然會縮小。這是為什麼PRC 非挺北韓和巴基斯坦不可的原因。
如果兩岸統一﹐局勢就變成了 G 型突破。台灣成了G 字中間那可長可短的一橫。不幸的是台灣那些只會關門自鬥的藍綠政客﹐他們完全不懂得利用本身地理位置的優勢﹐在太平洋暗潮洶湧中扮演左右逢源的角色﹐真是頭腦不清。
懷南補記﹕
今天看 CCTV4 (老共中央電視國際臺)報的新聞﹐俄國總統梅德維傑夫,先發制人﹐登上和日本有領土爭議的千島群島(日本叫北方四島)﹐並主動發表視察感言。這下日本一個頭兩個大了﹐和中國為釣魚台的事還沒擺平﹐又跑出一個老毛子來湊熱鬧。接下來﹐南韓也可能打蛇隨棍上﹐把和日本的領土問題提出來談談。如果我是歐巴馬﹐我一定下命令喜萊蕊國務卿少管閒事為妙。國內國外麻煩事一大堆﹐期中選舉﹐眾議院又被共和黨踢了館﹐霉運當頭﹐別個國家的領土問題﹐讓當事國自己去解決﹐先把自己的事擺平再說。否則一任做完就要下臺一鞠躬不是不可能。
如果你問我﹐太平洋真的會幹起來嗎﹖答案是﹕我擔保沒有任何國家願意為這些鳥不生蛋的小島真的動刀動槍。但眼睜睜看著別的國家宣稱些鳥不生蛋的小島是他們的領土而不吭聲﹐那往後還能混嗎﹖IM 信(鐵口信)神批曰﹕只要不擦槍走火﹐不要搞到讓對方或自家下不了台﹐君子動口不動手﹐鐵也﹗日本雖然有老美撐腰﹐但要應付老共和老毛子聯軍﹐也沒必要。何況如果高麗棒子也出來扯後腿﹐革命情勢不大妙。見好就收﹐乃是上策。
我最好奇的還是那個「金三世」的下場。老大哥們都變成了走資派﹐北韓還在搞「偉大領袖」傳位「親愛領袖」﹐「親愛領袖」傳位「XX 領袖」和寧要原子不要褲子那套。我認為老共也真陰﹐他們不願意北韓變得像越南一樣和老美走得太近﹐也不能像南韓那樣發展經濟﹐這樣一來﹐他們就控制不住北韓。但老共也不能讓金氏王朝完蛋﹐北韓垮了﹐餓得發瘋的北韓人民大舉渡過鴨綠江﹐像蝗蟲一樣﹐見到能吃的就吃﹐老共受得了嗎﹖這就是我眼中的政治﹐這就是我所瞭解的國際關係。結論是﹕老百姓到最後會發現都被當成工具利用了。
阿門。
三個不同點
兼談李敖龍應台信懷南的區別
2010年10月24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26 日上網
《三條平行線》是我2004 年2月29 寫的一篇文章﹐一位大陸來美的學者寫信給我﹐信中提到文革時被下放的經歷﹐和下班回家﹐看我的書《旁觀者的旅程》太入神而忘了下車的事。我那時正想寫《兩條平行線》﹐談和我同年的施明德因出生的背景不同﹐結果像兩條平行線一樣﹐人生遭遇完全不一樣。
由於這位讀者也和我同年﹐於是我把《兩條平行線》改成《三條平行線》來寫。六年過去了﹐前陣施明德為了他年輕的太太大鬧法庭。人到了我們這個年紀﹐退場的背影要力求漂亮。施明德是個浪漫的革命家(或革命的浪漫家)﹐大概不像我那樣在乎退場的背影。但我本來計劃好的退場背影被別人莫名其妙的搞砸了﹐這是為什麼我要重頭來起的原因。至於那位大陸來的學者﹐按理已到退休年齡。不知道他是落葉歸根回了大陸﹖還是留在美國終老餘年﹖三條平行線本來就是各自追隨不同的鼓聲而行的。
龍應台在北大的演講﹐不少人寄給我看。也許他們希望我看後也發表點意見。我喜歡對人和事發表看法﹐但很少對某一篇文章發表評論。唯一的例外是我曾針對李敖在北大的演講寫了三篇總標題為《李先生上北京》(借用 Mr. Smith Goes To Washington 的典故)﹐副標題分別為《商業之旅》﹐《報喜的烏鴉》﹐《三聲有信》的評論。不過那三篇評論只在我的網站發表﹐相信不是很多人看過。基於論人不論文的習慣﹐《三個不同點》不是評論龍應台北大演講的內容﹐是用另外一個角度去分析龍應台﹐李敖和信懷南三個人對所謂「中國夢」和「民族情」看法不同的原因。
我為什麼要把李敖扯進來呢﹖他帶著老婆小孩最近到大陸參觀世博受到高規格的接待。在接受鳳凰電視台訪問時他稱台灣為「國民黨偽政權」。李兄﹐李兄﹐話不能這麼說。當年要不是你家老太爺跟著「偽政權」到了台灣﹐今天閣下會是什麼光景﹖想過嗎﹖對此我倒有一個看法﹕凡是被國民黨關過或整過的人﹐對共產黨特別有好感﹐李敖﹐陳映真是例子。但如果被共產黨關過或整過的人﹐同樣也對另外一邊 (in this case, 國民黨)的印象特別好﹐劉曉波﹐魏京生是例子。龍應台和我兩邊都沒被關過整過﹐所以我們對兩邊都沒什麼好感或惡感。
龍小姐來灣區找《大江大海--1949》寫作的資料時﹐我的朋友邀了我和另外一位朋友和她吃午飯。龍的目的是想在三個所謂當年國民黨的高幹子弟口中﹐看能否獲得一些資料供其寫書之用。我去吃那頓飯﹐一方面是看在主人是老朋友的面上﹐另一方面也是仰慕龍的文名。在此之前﹐當她做台北市文化局長被議員修理的時候﹐我曾在「商業週刊」的專欄上拔刀相助。後來「紅衫軍」上街頭﹐她和李家同站在一邊﹐張系國和我站在另一邊。對台灣式民主的評價﹐我和龍的看法顯然不同﹐但她對「大國崛起」和「血濃於水」的觀點﹐我可以理解﹐並相當認同。
那頓飯沒吃多久﹐因為龍飯後還要趕去演講。在她的心目中﹐主人和兩個陪客的父親﹐都是她書中所謂的「失敗者」。但在我的心目中﹐他們那輩人只不過跟錯了老闆吧。那天我唯一的「貢獻」是向龍和她的助手介紹了 Tom Brokow 寫的《最偉大的一代》(The Greatest Generation) ﹐她也很用功地把書名記下來了。
李敖去台灣的時候14 歲﹐對大陸也許會有故國情結﹐我那時 9 歲﹐沒什麼故國情結。龍應台是台灣出生的﹐她的父親15 歲那年,用一根扁擔﹐挑了兩個竹簍到湖南衡山火車站前買蔬菜,準備挑回山上。剛巧國民黨在招憲兵學生隊,這個少年當下就做了決定:他放下扁擔就跟著軍隊走了。在台灣南部鄉下﹐中下級公務人員家長大的龍應台﹐和父親是北大畢業生的李敖﹐和國民黨特權家庭中長大的信懷南﹐因成長的環境不同﹐和對西方文化接觸時間的長短有別﹐在「中國夢」和「民族情」的認知上﹐自然會有很大的差異。李敖對中國「有夢也有情」。龍應台是「沒夢也沒情」。信懷南正好夾在中間﹐「沒夢但有情」。我們寫評論文章是基於這三個不同點而寫的。
懷南補記﹕我上一篇《奇怪的和平獎》﹐這一篇《三個不同點》﹐和下星期的那篇﹐三篇正經文章加比正文還長的補記﹐寫得我元氣大傷﹐11 月開始該來點鬼扯蛋的了。每月第一篇﹐照例是信門《老年守則》第 X 條。信門秘笈﹐向來是有病醫病﹐沒病補身﹐娛人愚己(絕不敢愚人娛己)。
如果閣下認為我把信懷南和李敖﹐龍應台並列是 name dropping ﹐是往自己臉上貼金﹐那就不用再往下看啦。就像有次在網站上看到有人批評我寫《歷史會怎麼看李遠哲》是「酸葡萄」。Man, 我只負責我寫文章的水準﹐可不能負責閣下看文章的水準。評論李遠哲的文章你能找到可以和我那篇平起平坐的﹐Go for it。牛皮吹過了﹐容我再各提一件我和李龍兩君之間的相同和相異點給各位餘興餘興。
先談相同點﹕要成為第一流的評論員﹐散文一定要寫得好﹐散文寫不好﹐評論文章一定不能打動人的心。李敖﹐龍應台﹐和信懷南﹐在外省人的第二代中﹐散文算是寫得好的。
我和他們不同是我沒有他們兩人的壓力。我相信很多從《文星》時代就是李敖粉絲的朋友﹐對老李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一定不敢恭維﹐認為此兄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如果閣下和我一樣有機會看老李上台灣的綜藝電視節目﹐聽他如何推銷他的近作《陽萎美國》﹐聽他和那些水準奇差﹐年齡比他小幾十歲的後輩主持人裝瘋賣傻﹐胡扯一通﹐重覆講他在其他節目講過的話﹐大談特談他開刀前還有 17 歲的小情人等等﹐你也許會為他惋惜﹐覺得「李大師」怎麼淪落到如此情何以堪的地步﹖我的看法是﹕閣下也不必太惋惜﹐老李這個人﹐講得好聽是「傑出的表演者」(a great performer) 。講得不好聽是但求目的不擇手段 (the end justifies the means) 。他之所以願意上《康熙來了》和像小S 這樣水準的主持人胡說八道﹐因為他知道他的觀眾是什麼水準的觀眾。你知道楊瀾是誰嗎﹖你看過楊瀾訪問李敖的節目嗎﹖你覺得楊瀾問的問題和張小燕問的問題水準是一樣的嗎﹖
我的結論是﹕我猜李敖有很大的經濟壓力。這個壓力一方面來自他年輕時候曾經窮過﹐造成窮害怕了的心理。另外一方面是他兒女還小 (大女兒李文是不是還要靠老爸接濟我不知道)﹐為人慷慨﹐仗義疏財﹐要維持現在的局面不是件簡單的事。
李敖的近作擺明了是衝著老美來的﹐想在大陸大撈一票。但什麼書名不好取﹐偏要語不驚人死不休﹐取《陽萎美國》這樣的怪名字。這下玩過頭了﹐聽說大陸不讓此書在大陸上市﹐如果真是這樣﹐你猜老李會「一書兩名」在大陸發行嗎﹖我常覺得老李是柿子揀軟的吃﹐只會欺負台灣﹐不夠意思。總之一句話﹐我猜老李有騎虎難下的經濟壓力。
我對龍應台的瞭解不深﹐她的文章坦白說﹐沒有李敖的和我的文章「好看」。在感覺上﹐我認為她把「文以載道」的壓力揹在身上﹐寫起文章來﹐有點沉重﹐這是我和她另一個不同的地方。龍像一個「傳道人」﹐我不像。她似乎有振聾發聵的使命感﹐我沒有。
我說她「沒有夢也沒有情」﹐當然是 figuratively and comparatively speaking 。 如果有人在這上面有「寶貴意見」的話﹐容我補充三點﹕
1. 「有夢有情」﹐「無夢無情」﹐「無夢有情」三者沒有對錯之分﹐優劣之別。
2. 如果李敖和龍應台認為我的歸類不準﹐歡迎更正﹐李要自稱「無夢無情」﹐「無夢有情」甚至「有夢無情」﹐龍認為自己是「有夢有情」﹐「無夢有情」或是「有夢無情」﹐都行﹗至於其他人認為他們應該怎麼歸類﹐全屬「我的寶貴意見」﹐「你的不寶貴意見」「他的&^%$#(*& 意見」。你們和我一樣﹐是在玩猜謎遊戲。
3. 我是根據我們三人對「大國崛起」和「血濃於水」的態度來定「中國夢」和「民族情」的分類。
我的感覺是﹕李敖認為中國已經「大國崛起」了﹐龍和我認為只有社會文明提高後才算大國崛起。講白了﹐李對「大國崛起」的要求比較低﹐對老共的容忍度比較大。所以我說李有夢﹐龍和我沒夢。但龍小姐對「血濃於水」的感受沒李和我的感受那麼深﹐講白了﹐如果龍應台在美國填人口普查表﹐她可能選「台灣人」而我選的是「中國人」。這是為什麼我說龍無(民族)情﹐李和我有(民族)情。我也許結論下得不精準﹐但絕無貶他們的意思。李龍倆人仗筆江湖那麼多年﹐開山立寨﹐能有今天的成就﹐豈是浪得虛名﹖但他們兩個也的確有我沒有的盛名之累。
奇怪的和平獎
2010年10月17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19日上網
2010年諾貝爾和平獎頒給了中國異議人士劉曉波﹐這下子可熱鬧了。各方英雄好漢﹐從歐巴馬到馬英九到達賴喇嘛﹐紛紛發表「寶貴」意見﹐海外反共的民運支持者更是歡欣鼓舞﹐認為是一大勝利。至於中共當局的反應﹐照例是封鎖新聞﹐指獎頒給劉曉波是「褻瀆」諾貝爾獎。
在我看起來﹐這整件事就像去年和平獎頒給了剛上任不久的歐巴馬一樣﹐非常的奇怪。「奇怪」是一個中性字﹐它並不代表我贊成還是反對頒這個獎給劉曉波。我用「奇怪」這個形容詞﹐因它最能代表我對一個打著「和平」旗號的獎﹐卻對所有的人帶來相當大的「不和平」的奇怪心情。
首先感到「不和平」的當然是 PRC。
他們會說﹕我和你諾貝爾無冤無仇﹐你科學領域方面的獎不發給咱們中國人倒也罷了﹐和平獎和文學獎好像專門和我們作對。達賴喇嘛原本是西藏神權兼政權封建黑暗體制下的產物。高行健乃名不見經傳的冷門作家﹐你們把諾貝爾獎頒給了他們﹐在洋人面前也捧紅了他們﹐製造逢中必反的矛盾﹐目的究竟是為啥﹖
第二個感到「不和平」的是挪威政府
他們抱怨道﹕咱們小國寡民﹐和你中華人民共和國河水不犯井水﹐也惹不起你。你要我們去阻止和平獎評審委員會的決定﹐開什麼玩笑﹖越民主的國家﹐政府越無能﹐黑狗偷食白狗遭殃﹐我們實在有夠冤枉。
最感到「不和平」的還是得獎人劉曉波﹐他本來關在遼寧的錦州監獄﹐知道他是何方神聖的人並不多。
中國這幾年經濟發展迅速﹐對言論自由相對開放不少﹐對異議份子多關幾年和少關幾年絕非什麼大不了的事。如果沒有諾貝爾來蹚渾水﹐提早放劉出獄不是沒有可能。
中共有吃軟不吃硬的性格﹐最要面子。他們一窮二白的時候都不在乎西方的壓力﹐現在儼然大國崛起﹐還 who 怕 who (誰怕誰)﹖
對劉曉波而言﹐我看得這個獎對他早獲自由是有害無益﹐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更讓人奇怪的是為什麼中共怕劉曉波怕到要把他關起來的地步。
據我所知﹐劉曉波只不過是個會寫文章的知識份子﹐我看了他參與起草的《零八憲章》﹐說良心話﹐其內容實在沒什麼石破天驚的見解﹐也絕非洪水猛獸那樣可怕。
我相信把全世界所有國家的《憲章》﹐包括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攤開來看﹐內容可能和《零八憲章》沒有太大的區別。
由此可見﹐一個國家是不是民主自由﹐和《憲章》裡寫什麼無關﹐和究竟按不按《憲章》行事有關。為這個文件把劉曉波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判11 年﹐簡直是小題大做﹐非常奇怪。
以台灣民主運動發展史上異議份子和刊物為例﹕從雷震到殷海光﹐從李敖到柏楊﹐從「自由中國」到「美麗島」﹐如果當年國民黨別那麼緊張兮兮的﹐行得正﹐坐得穩﹐就算讓這些所謂會寫文章的異議份子和「黨外雜誌」手寫斷了﹐So What ﹖難道還怕他們筆桿子下出政權嗎﹖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川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老祖宗的智慧﹐經過幾千年的檢驗後的教訓﹐當權的人到現在還沒學到言論不自由比自由對自己更不利的功課。這不是很笨﹐很奇怪嗎﹖
天下會寫文章的人很多﹐真正讀別人的文章而思想受到影響的人卻不多。喜歡發表「寶貴意見」是人的天性﹐但在百家爭鳴的環境下﹐我保證會是一人一把號﹐各吹各的調。最後不會有什麼共識和結論﹐並且窩裡反的可能性很高。但如果當權者對某些人的言論自由採取高壓﹐那本來沒什麼「寶貴」的意見就突然洛陽紙貴﹐「寶貴」起來了。
挪威那些像牙塔裡的蛋頭﹐把諾貝爾和平獎頒給達賴而不頒給慈濟是頭腦不清。劉曉波說這獎應該獻給六四的亡靈﹐不錯﹐真正的英雄都死了﹐關在牢裡的算半個英雄吧。如果我們把這個洋人頒的獎當寶﹐沾沾自喜﹐以為民運的革命情勢一片大好。 朋友﹐ I got news for you﹕這會授人挾洋自重﹐仰人鼻息的口實。最有效的改革是體制內的改革﹐這是我對這個和平獎的看法和對民運善意的建議。
懷南補記﹕收到一封「頗具影響力」的先生(我用這個雙關語是有原因的)來信說﹕
懷南兄:
兄此文甚是精采,也講出一些在現今時世下很多人不敢講的話。兄的文章最令我欣賞是個性很鮮明,絕不會泛泛而談。
至於劉曉波,我認為此君是追不上中國今日實質發展情勢的崇西方分子而已,論其主張和具體行動,均與和平獎相距甚遠。對於中國政府今天的思維和視野,以至出處進退,很多時都被嚴重低估了。特別是一些民運分子,仍是抱著六七十年代對中國的認知,配合其對西方政治淺薄的知識,來鬥爭一個已經不存在或根本轉變了形態的敵人。
。。。上中國的聊天室,罵政府比劉曉波狠的數不勝數,所以,我疑惑劉被捕的真正原因。要民主,要求選舉的文字在中國網站多的是呀?所以,我真的不明白劉因何被判刑, 這在中國也不常見的。
有這位「頗具影響力」的人士是信懷南的「粉絲」﹐對《信懷南專欄》當然是「利多」。但我看完這封信後也不無感慨﹐於是回了一封信談到我對《坐看雲起時》在世界日報上消失的一些肺腑之言。我信上說﹕
「。。。XX 兄告訴我﹐據XXX說﹐林少予取消我的專欄﹐不是他不知道我﹐是不喜歡我。這就更荒唐了。
我認為一個總編輯﹐至少應該具備兩個能力﹕識貨的能力和識市場喜好的能力。在我們搞管理的人來說﹐這是典型的 you sell what they need, but they buy what they want 行銷原則。
就算林少予不喜歡我文章的內容或風格﹐除非他知道我的專欄沒有市場﹐否則的話﹐就應該像台灣選民所謂的「含淚投票」一樣﹐他站在一個稱職的總編輯立場﹐就算含淚也要登他個人不喜歡的﹐但有市場價值的文章。I don't think he was ready for that position. 難怪他幹了半年多就走人。Who knows, 也許他做那個總編輯唯一的任務就是要幹掉信懷南。這點總算是被他做到了。但回頭來看﹐搞到兩敗俱傷的地步﹐十幾年的忠實盟友﹐一夕之間變成對手﹐對世界日報和他自己有什麼好處呢﹖何苦來哉﹖」
我公佈這兩封信﹐當然有其原因﹐原因不便明講﹐能講的是﹕寫文章「個性很鮮明,絕不會泛泛而談」是要付代價的。這個代價就是你永遠是個本身沒有影響力的 bystander﹐是個沒有後台的「孤鷹」。當「頗具影響力」的人變成了像林少予那種「火雞」(turkey) 總編輯﹐你都把他無可奈何﹐唉﹗
世界日報在灣區的銷路﹐遠不如星島日報﹐這恐怕是我們這些台灣來的﹐多年來只看世界日報的忠實讀者不會相信的事。但從華人人口結構上看﹐北加州大陸來的佔 65%﹐香港來的佔 15%﹐ 台灣來的佔 12% 是少數。不管怎麼說﹐信懷南的專欄總比國民黨的「黃復興黨部」功用大些吧﹖我不但能替它穩住一些鐵桿讀者﹐並且還可以吸引一些新的讀者群。大陸來的為《坐看雲起時》買星期天的世界日報絕不止「小貓三四隻」。
世界日報星期天除了送「世界周週刊」外還送「明週刊」﹐但報才賣五毛錢一份。星島日報星期天是一份一塊兩毛五。如果世界日報真的銷路好﹐為什麼不敢漲價﹖在這種情形下﹐幹掉信懷南對它有什麼好處我實在搞不通。直到上星期還有人來信問我為什麼不寫了﹖如果我是世界日報舊金山以外各主要市場的社長﹐總編輯﹐尤其是負責行銷的主管﹐難道不問舊金山捅出來的簍子﹐幹嘛要我們概括承受這個問題嗎﹖
也許有人會說﹕過去的事你幹嘛還不 let go﹐何況那個林某人已經離職了﹐何必窮追不捨打 LSG。你是不是對世界日報 Fire 你老是耿耿於懷﹐喋喋不休﹖這樣做不是太沒長者之風了嗎﹖講這種話的人根本是 unclear on concept﹐也太鄉愿。我本不會重翻老賬﹐是因為收到一封「身份特殊」的「相關人士」的來信有感而發。這年頭敢像我這樣 to tell like it is 的人已經不多了。我瞭解絕大多數的人﹐為了本身的顧忌﹐通常都採取逆來順受﹐明哲保身的態度﹐尤其不願公開指名道姓得罪人。
信懷南﹕
一不求名﹕
我要求名今年就不會拒絕去華盛頓 DC﹐密西根和堪薩斯三地演講的機會了﹐尤其是費用全由別人付。
二不求利﹕
寫一篇專欄賺那 60 「大拉屎」的稿費。全北美洲世界日報都登﹐他們到那裡去找比我更價廉物美的買賣﹖
三沒有個人agenda﹕
我既不從政﹐所以不需要爭取選票。又不傳道﹐不想做什麼教主。咱們既沒達賴喇嘛﹐林二哥﹐李登輝那樣的大志﹐也沒那本領。精神領袖嘛﹐等下輩子吧。
四不想得最佳人緣獎﹐也不會用上網點擊數來建立自信心。
多一個讀者不多﹐少一個讀者不少。我的網站到目前為止是免費的﹐既然是免費﹐大家就將就點。看不順眼就別看﹐看得順眼就看看。有天當我發現看不順眼的人多過看得順眼的人的時候﹐不用閣下關照﹐咱們自動打烊走人。
這話乍聽之下有點驕傲﹐也很尖銳﹐但請平心靜氣想一想﹕難道阿信(的話)錯了嗎﹖C'mon, 別那麼認真﹐我和老林沒什麼大不了的過節﹐我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幹掉信懷南﹐對自己沒利﹐對我沒利﹐對他的 衣食父母世界日報沒利﹐對世界日報一大票忠實讀者沒利﹐最後自己一年不到就走人。這整件是不是很無聊﹐很荒唐﹐很無奈嗎﹖這就是我的結論。
但是﹐既然我還有機會﹐我就是偏要捍衛一個「講出一些在現今時世下很多人不敢講的話。兄的文章最令我欣賞是個性很鮮明,絕不會泛泛而談。」的聲音。 當這種聲音被人用粗暴的方式中斷(不是不能中斷﹐是中斷的方法太不上道)的時候﹐我要發飆是我的權利﹐我採取什麼樣的方式發飆是我的選擇﹐要發多久的飆﹐什麼時候發﹐我自有分寸。需要我說得比這更清楚嗎﹖
喜歡看信懷南的評論文章的有福了﹐因為我下星期那篇文章會告訴你李敖﹐龍應台﹐信懷南的區別在那裡 -- 當然﹐除了他們兩個比較有名﹐不會為60 「大拉屎」寫專欄外。等著瞧吧。
101010
2010年10月10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13 日上網
今天是 2010 年的 10 月 10 日﹐不同的國家﹐對日期有不同的寫法﹐中國把年放在前﹐歐洲把月放在日後﹐美國的習慣是 月日年。但2010 年 10 月 10 日的寫法都是101010。我這輩子﹐能用 101010 做標題寫文章﹐並且正好在 101010 當天登出﹐這是唯一的機會。不能不說是人生行旅中一個難得的機遇。
懂得一點電腦基本原理的人都知道﹐電腦的指令﹐是經由一連串 1 和 0 來傳達﹕電流通過是 1﹐電流關閉是 0 。 不同 1 和 0 的排列組合﹐就能代表所有的數字及字母。反過來﹐當電腦把我們輸入的數字和字母轉換成 1 和 0 不同的排列組合後﹐電腦就知道我們的指令是什麼。
我和電腦結緣﹐要從 1968 年的 7 月 3 號說起。那時候我剛從 UCLA 出來﹐命中註定要晃蕩到威州大學所在的「陌地生」。白天找事﹐晚上沒事幹﹐東抄西抄被我寫出了一篇《計算機的故事》。我把那篇文章寄到台灣的經濟日報﹐他們從 7 月 3 號連載到 7 月 20 號﹐一共是 13 篇。這是我第一次寫管理方面的文章﹐算是「二」鳴驚人。在這之前﹐我在 UCLA 一邊讀 MBA﹐ 一邊還寫過一篇小說《青春繭》發表在「皇冠」上。這兩篇文章發表後﹐我封筆了 30 年﹐為什麼﹖那是另外一個故事﹐現在回到我的電腦緣。
我用「計算機」而不用「電腦」來寫故事﹐是因為那時候台灣剛剛有 IBM 的 computer﹐還是用插線和打卡輸入那種。Computer 該直譯成「計算機」還是意譯為「電腦」有兩派意見。我那時堅持要用「計算機」﹐認為機器不能像「腦子」一樣獨立思考。回頭來看﹐把 computer 翻譯成「電腦」或「計算機」都不是最好的翻譯。
那年勞動節後我開始去兵工廠上班﹐那段日子的懷南舊事﹐我記在我那本《旁觀者的旅程》裡。我在兵工廠的頭銜是「系統分析師」﹐任務是把現有的作業流程電腦化﹐也就是所謂的ADP (Automatic Data Processing)。 後來 ADP 變成 MIS (Management Information System), IT (Information Technology) 等等越來越唬人的名字﹐但功能是一樣的﹐就是讓電腦來做我們不能做的事﹐和做我們同樣的事﹐但比我們做的好﹐做得快﹐做得「一路行來始終如一」。
早期的系統分析師還有兩個不成文的任務。第一個任務是告訴輸入作業員電腦不會咬人﹐可以碰﹐不會壞。第二個任務是說服其他的員工﹐他(她)們的工作﹐不會被電腦代替。我怎麼說服他們呢﹖我說﹕「就像一個近視眼的人﹐你們現在工作的能見度就是那麼一點點。有了電腦就像有了一副近視眼鏡一樣﹐突然間﹐你的視野範圍擴大了﹐可做的事反而更多了。」你告訴我﹐我這話有說服力嗎﹖總而言之﹐打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一頭栽進電腦用在商業資訊管理的領域裡。
那時候美國有 八 家製造電腦的公司﹐其中 IBM 獨大﹐這是電腦界「白雪公主和七矮人」說法的來源。在外面別人問起我是做什麼的﹐當我告訴他們後﹐一般的反應是﹕「啊﹐你是搞 IBM 的」。IBM 變成了名詞兼動詞用﹐我們這些搞 IBM 的真也神氣了一陣子。我們那代台灣出來的留學生﹐尤其是圖書管理﹐歷史﹐中文﹐英文﹐反正是文法商各系的畢業生﹐來美國後一窩風轉系﹐轉行變成「搞 IBM 的」。電腦也的確養活了一大批我們這一代的留學生。
我們這行走下坡是從個人電腦出現開始。在這之前﹐公司裡其他部門誰需要什麼資訊和報表﹐都要靠我們資訊管理部門的支援。資訊的提供者和使用者之間的矛盾是很大的。個人電腦的出現﹐突然間﹐公司的其他部門發現他們可以擁有自己的電腦﹐得到他們想要的資訊﹐不必看我們管理資訊部門的臉色。從此江河日下﹐豬羊變色﹐記得開始的時候﹐我們還想力挽狂瀾﹐公告各部門﹐你們用個人電腦﹐我們不支援。但後來證明這招沒用﹐我們這行「搞 IBM 的」大勢已去矣﹗
就像英文裡常說的﹕「剩下的﹐都是歷史」﹐現在美國公司的電腦程式﹐很多都是在印度和中國寫的。這個構想﹐我很早就向我服務的公司正式建議﹐他們不聽。這些年來﹐我目睹電腦技術的突飛猛進﹐讓我想起一個笑話﹕將來有一天﹐公司的組織圖上只有一條狗﹐一個人﹐一台電腦。人的責任是餵狗﹐狗看到人去碰電腦就咬人。
啊﹐對了﹐ 101010 也是中華民國 99 歲生日。風雨如晦﹐雞鳴不已。Happy Birthday, ROC﹗
懷南補記﹕
怎麼﹖這篇文章的標題夠「酷」了吧﹖得來全不費工夫﹐當我知道10 月10 號正好是專欄上報的時候﹐我馬上就想到這個《101010》的標題。就像我說的﹐這輩子就此一次機會。
我對電腦一直很有興趣﹐這也許是我現在還能自己維護「最後一代的內地人」網站的原因。要維護一個網站那麼多年﹐技術上的要求是其次(事實上不需要什麼技術)﹐最大的要求是恆久不變的興趣。
很多人問我﹕「你每星期寫一篇專欄﹐最難的是什麼﹖」
我寫了多久的專欄﹐我自己都不記得了。從沒有漏過一星期﹐老實說並不容易。最大的原因﹐不是我的才氣而是我對寫作有那份出乎自己意外的熱情 (passion)。Passion 是對做任何事可以持之以恆的三個原因之一。這三個原因是﹕有需要﹐有紀律和有熱情。
如果只靠需要和紀律而無熱情﹐事情不是不能做好﹐恐怕是做起來沒什麼樂趣。
有時想想也很 amazing﹐我相信你們當中﹐一定有些人和我有 10 以上的交情﹐但我們從沒見過面﹐走在街上擦肩而過都不會知道﹐10 年不是一個短時間﹐你(妳) 10 年前生的小孩現在都進小學了。也許有一天﹐當我不再寫專欄的時候﹐我該開部車子再橫跨美國一次。在些主要的城市停下來和「從沒見過面的老朋友」喝杯咖啡說聲謝謝。Call it 「My Sentimental Journey」. 多情應笑我﹐嘿嘿嘿。
老年守則第一條
2010年10月03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10月06 日上網
老年守則第1 條﹕打點門面為悅人悅己之本。
男人老了﹐最怕被人貼上的標籤是「糟老頭兒」。避免被貼上這個標籤﹐打點門面是第一要務。門面包括儀表和衣著﹐有人說儀表50 歲之前靠上帝﹐50 歲之後則要靠自己。我認為講這話的人非常沒學問。有損男人儀表的三個天敵﹔頭髮掉了﹐肚子大了﹐背挺不直了﹐試問這三個老年男人的天敵﹐光靠自己就能「攻克己身」嗎﹖尤其是棄我去者﹐昔日之髮不可留﹐說走就走﹐我們能怎麼辦﹖
有個笑話﹕頭髮前面光的男人是智者(thinker)﹐後面光的是情人 (lover)﹐於是有人問﹕「那全光呢﹖」答案是﹕「那他就自以為是情人 (He thinks he is a lover)。」我講這個笑話並不是在消遣那些「智者」和「情人」﹐而是說別把那幾根頭髮看的那麼重要。網球高手 Andre Agassi 很早就開始掉頭髮﹐有段時期他戴假髮打球﹐老是擔心「穿幫」。直到後來想通了﹐剃個大光頭 (he thinks he is a lover)﹐心中少了一個顧忌後﹐球越打越好﹐最後娶得「漂亮寶貝」(Brooke Shields)歸。同樣的道理﹐男人該不該染髮﹖我的答案是﹕高興染就染﹐不高興染就不染﹐最怕是欲蓋彌彰﹐弄巧成拙。到底男人的價值決定於腦袋裡的東西而非腦袋上的東西。
男人老了也有個好處﹐置裝費可以大大地減少。西裝只需要一套半就夠了﹕一套深色的加一件所謂的 blazer。參加婚禮深色西裝配紅領帶。參加葬禮﹐同樣的西裝配素色領帶。領帶和襯衫以單色為主﹐尤其是襯衫﹐白色的和藍色的算是「一軍」﹐什麼場面都能應付。領子有紐釦的襯衫(button down collar) 只能平時穿﹐正式場合沒人穿 (你看過播新聞的主播穿這種襯衫嗎﹖)。穿格子和條子的襯衫就別打領帶﹐襯衫和領帶的數量不必多﹐但質料務求好。襯衫送到韓國洗衣店去洗﹐別省那幾塊錢。卡其褲﹐Polo 衫是維持年輕形象的終極武器。「雅痞(Yuppie)不死﹐只是腰圍增加而已」。夏冬兩季有老年標準服裝各一套以供我輩參考。
夏天家居或外出辦雜事﹐以雪白厚綿T-shirt 加卡其短褲﹐白色球鞋配白襪子最舒服。這身打扮叫做「邁可喬登式」(Michael Jordan-Look)。不信的話﹐留意一下媒體上邁可喬登替 Hanes 做的廣告。有次掌門人以邁可喬登式打扮去看我老姐﹐她劈頭就問﹕「你怎麼穿內衣就上街﹖」唉﹗真是有眼不識邁可喬登。 冬天的標準服則是「史提夫賈博式」(Steve Jobs-Look)。黑色套頭毛衣配藍色牛仔褲是 Steve Jobs 的招牌。老中如果嫌脖子不夠長﹐套頭毛衣可選領子比較短的。但除了黑色外絕無二色﹐切記切記。說到白鞋白襪﹐有次和一位物理博士打網球﹐他老大穿了一雙上班穿的黑襪子就提拍上陣。掌門人自認沒有那種自信心﹐穿球鞋從不敢穿配皮鞋的黑襪子。
比起頭髮多少﹐胡椒(黑)或鹽(白)孰多﹐最影響老年男人門面的﹐還是體重增加﹐肚子挺了出來。頭髮少了﹐並非健康出毛病的警訊﹐老年體重增加﹐褲腰要放大才穿得下﹐絕非好現象。要維持體重和腰圍不增加最有效的兩個方法就是儘量少吃和天天運動。但這兩件事對老年人來說最難﹐為什麼﹖因為要做到這兩件事需要嚴格的自我規範 (self-discipline) 。一般人到了晚年﹐往往認為自我規範了一輩子﹐不必再自苦乃爾。 《信門老年守則》第 1 條﹐從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是重外表很膚淺﹐但真正的意涵是勸我輩之人﹐不要因為年齡大了﹐不上班了﹐沒人管了﹐也不必在乎別人對我們的看法了﹐就邋裡邋遢認為形象不重要。其實人愛好(不一定是愛美)的主要原因﹐並非全是為了悅人而是為了悅己。我從來沒看見過一個奇醜無比的人﹐但我看見過其醜無比的打扮。被衣服遮蓋著的是我們的身體﹐但穿什麼樣的衣服顯露出來的卻是我們的氣質。誰敢說打點門面不重要﹖尤其是當我們的身體越來越衰老﹐越來越見不得人的時候﹐剩下能見人的是我們的氣質。
啊﹐忘了提一件事﹕我認為老中留鬍子和蓄長髮都很難看﹐你什麼時候看過留鬍子好看的老中﹖金小刀﹖嗯﹖還有沒有別人﹖你我年輕時都想學克拉克蓋博或「蘿蔔太辣」(Robert Taylor)留兩撇騷鬍子﹐年紀一大把後不服氣也得服命﹐我看就免了吧﹗
懷南補補記 (10/7/10)﹕有識之士來信指出魯迅的鬍子好看。魯迅的鬍子的確很濃﹐不像洋人電影裡的辱華角色 “Food Men Chew”.OK﹐Who else?
1988 年的 10 月 5 號您在哪裡﹖記得美國副總統共和﹐民主兩黨候選人的電視辯論會嗎﹖共和黨的副總統候選人 Dan Quayle (因年輕)自認比甘迺迪當年出道時有經驗。民主黨副總統候選人 Lloyd Bentsen 當場不給面子說﹕
「Senator, I served with Jack Kennedy, I knew Jack Kennedy, Jack Kennedy was a friend of mine, Senator, you're no Jack Kannedy.」
我有一個朋友﹐看了《信門老年守則》第一條後﹐開玩笑地對我說﹕「掌門人﹐I know Michael Jordan, I've seen Michael Jordan's commercial, Michael Jordan is a hero of mine, 掌門人, you're no Michael Jordan。」 Ooch!
老年守則前言
2010年9月26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28 日上網
我們這代台灣長大的﹐誰敢說在讀書的時候沒跟著大夥背過《青年守則 12 條》﹖當年背的時候﹐根本沒去想過這守則究竟是啥意思﹐更不知道是什麼人發明的。但我記得每到背的時候心裡就很高興﹐因為每星期一次疲勞轟炸式的「週會」就快完了。這種感覺有點像後半生做禮拜時唱「三一頌」一樣﹐阿門﹗
說來也奇怪﹐幾十年後﹐《青年守則 12 條》居然還沒全忘掉﹐(就像《主禱文》也能琅琅上口一樣)。人老了無事就想生非﹐決定為我輩之人也來一套比較實務的「守則」。體諒大陸和香港同胞他們可能不知道《青年守則 12 條》是啥﹐以下是它的來龍去脈。
「武帝」蔣公﹐還在做委員長的時候﹐能者多勞﹐身兼中國童子軍總會的會長。那時流行「新生活運動」﹐他的文膽﹐根據中國固有的四維八德﹐搞出12 條「什麼為什麼之本」的生活規範守則。到了 1935 年國民黨開全國大會時﹐這些守則變成了黨員守則。1938 年﹐黨國不分的教育部﹐又把它變成了全國學校在週會的時候要背誦的《青年守則 12 條》。
《青年守則 12 條》最失敗的地方是內容非常空洞﹐不具有說服力。12 條中﹐除了「助人為快樂之本」和「有恆為成功之本」還經得起時間和空間的考驗外﹐其他的 10 條﹐可以歸納為三類﹕
第一類是不合時宜類 -- 代表作為守則的前兩條「忠勇為愛國之本」﹐「孝順為齊家之本」和第四條「信義為立業之本」。如果不打仗﹐愛國那需要靠忠勇﹖(不逃稅就很愛國啦)。何況這守則顯然有性別歧視﹐因為要女生忠勇﹐除非是《色戒》裡的王小姐﹐如此高難度的動作(yes, pun intended)﹐豈是人人都做得到的﹖孝順齊家﹖是父母孝順子女﹖還是子女孝順父母﹖齊誰的家﹖都沒說。至於靠信義立業更是荒唐﹐我寧願靠合約﹐靠信用狀﹐靠抵押品立業。
第二類是不知所云類 -- 「仁愛為接物之本」﹐「服從為負責之本」和「勤儉為服務之本」是啥意思﹖每個字我都認得﹐但就是搞不懂前面那個動詞和後面那個為什麼之本之間﹐有啥直接關係。
剩下來的四條﹐「和平為處世之本」(我看是「出事」之本)﹐「禮節為治事之本」(在上海世博﹐就是因為我太有「禮節」﹐連漢堡都吃不到)﹐「整潔為強身之本」( 天天運動才是強身之本 )﹐「學問為濟世之本」(掌門人大專聯考的國文作文題目﹐當年就是不太認同這個守則﹐下筆亂寫一通﹐得分甚低﹐否則就進台大了)﹐全屬似是而非類。
以下是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的寫作計畫﹕如果主觀條件(掌門人能繼續保持呼吸)和客觀條件(稿費照付)都允許﹐希望能一個月拋出一條。採取「什麼什麼為什麼什麼之本」的改良形式。守則對象為老先生而非老太太﹐理由很簡單﹐就算掌門人武功蓋世﹐也不敢對永不會老的女士們指指點點也﹗
為了避免重蹈《青年守則 12 條》的覆轍﹐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不打高空﹐不唱高調﹐以事實求是的精神﹐以期達到「這老傢伙倒不討人厭」的最終目的。基本上﹐我們面對「老年」(old age) 的態度有三個選擇﹕羅拔布朗尼 (Robert Browning) 式﹐喬治伯 (George Burns)式﹐和馬克吐溫 (Mark Twain) 式。布朗尼 的名詩﹕ Grown old with me! The best is yet to be, The last of life, for which the first was made. 對「與子俱老」充滿浪漫想法。George Burns 是有名的藝人﹐活了 100 歲。他開玩笑說﹕我小的時候﹐死海(Dead Sea) 只是生病而已 (was only sick).。這是少數幸運的人面對老年的一種自滿。馬克比較理智﹐在他吐(完)溫之前說過老年是心態(mind)重於事態(matter)的議題。只要你不在意(don't mind)﹐老就沒啥了不起(it doesn't matter)。馬克吐溫(當然是在繼續吐溫的時候)誠善於運用文字的高手也。
其實人要老既不浪漫﹐也不好笑﹐更不是文字遊戲。2006 年葛培理牧師 (Rev. Billy Graham) 在接受新聞週刊的訪問中說了一段至理名言。他說﹕「我一生中﹐別人教我的都是如何死﹐但沒人教我怎麼老」。也許﹐主觀極強的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對我們有一點怎麼面對老年的參考價值。「信」口開「合」﹐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向來是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說服力和《青年守則 12 條》差不多 -- 大概是零。但娛樂性嘛﹖則應該要高一些。前言已畢﹐拭目(不拭也不勉強)以待﹐等著看後語。
懷南補記﹕
我寫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倒也並非全是開玩笑。想想葛培理那句話﹕For all my life, I was taught by everybody about how to die, but nobody taught me how to grow old. 也許有人會說﹕C'mon﹐我還年輕哩﹐你的守則對我不適用。行﹐ 就此別過﹐下星期見。但不要忘了白樂天的詩《戲答諸少年》﹕「朱顏今日雖欺我﹐白髮他時不放君」。我現在跟你說你也許不信﹐時間過得比你想像的快太多﹐只有在把從前的照片和你現在的照片一起看的時候﹐你才會警覺﹐哇﹗大佬﹐有冇搞錯﹖怎麼人會變這麼多﹖Shoot.
老年守則前言
2010年9月26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28 日上網
我們這代台灣長大的﹐誰敢說在讀書的時候沒跟著大夥背過《青年守則 12 條》﹖當年背的時候﹐根本沒去想過這守則究竟是啥意思﹐更不知道是什麼人發明的。但我記得每到背的時候心裡就很高興﹐因為每星期一次疲勞轟炸式的「週會」就快完了。這種感覺有點像後半生做禮拜時唱「三一頌」一樣﹐阿門﹗
說來也奇怪﹐幾十年後﹐《青年守則 12 條》居然還沒全忘掉﹐(就像《主禱文》也能琅琅上口一樣)。人老了無事就想生非﹐決定為我輩之人也來一套比較實務的「守則」。體諒大陸和香港同胞他們可能不知道《青年守則 12 條》是啥﹐以下是它的來龍去脈。
「武帝」蔣公﹐還在做委員長的時候﹐能者多勞﹐身兼中國童子軍總會的會長。那時流行「新生活運動」﹐他的文膽﹐根據中國固有的四維八德﹐搞出12 條「什麼為什麼之本」的生活規範守則。到了 1935 年國民黨開全國大會時﹐這些守則變成了黨員守則。1938 年﹐黨國不分的教育部﹐又把它變成了全國學校在週會的時候要背誦的《青年守則 12 條》。
《青年守則 12 條》最失敗的地方是內容非常空洞﹐不具有說服力。12 條中﹐除了「助人為快樂之本」和「有恆為成功之本」還經得起時間和空間的考驗外﹐其他的 10 條﹐可以歸納為三類﹕
第一類是不合時宜類 -- 代表作為守則的前兩條「忠勇為愛國之本」﹐「孝順為齊家之本」和第四條「信義為立業之本」。如果不打仗﹐愛國那需要靠忠勇﹖(不逃稅就很愛國啦)。何況這守則顯然有性別歧視﹐因為要女生忠勇﹐除非是《色戒》裡的王小姐﹐如此高難度的動作(yes, pun intended)﹐豈是人人都做得到的﹖孝順齊家﹖是父母孝順子女﹖還是子女孝順父母﹖齊誰的家﹖都沒說。至於靠信義立業更是荒唐﹐我寧願靠合約﹐靠信用狀﹐靠抵押品立業。
第二類是不知所云類 -- 「仁愛為接物之本」﹐「服從為負責之本」和「勤儉為服務之本」是啥意思﹖每個字我都認得﹐但就是搞不懂前面那個動詞和後面那個為什麼之本之間﹐有啥直接關係。
剩下來的四條﹐「和平為處世之本」(我看是「出事」之本)﹐「禮節為治事之本」(在上海世博﹐就是因為我太有「禮節」﹐連漢堡都吃不到)﹐「整潔為強身之本」( 天天運動才是強身之本 )﹐「學問為濟世之本」(掌門人大專聯考的國文作文題目﹐當年就是不太認同這個守則﹐下筆亂寫一通﹐得分甚低﹐否則就進台大了)﹐全屬似是而非類。
以下是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的寫作計劃﹕如果主觀條件(掌門人能繼續保持呼吸)和客觀條件(稿費照付)都允許﹐希望能一個月拋出一條。採取「什麼什麼為什麼什麼之本」的改良形式。守則對象為老先生而非老太太﹐理由很簡單﹐就算掌門人武功蓋世﹐也不敢對永不會老的女士們指指點點也﹗
為了避免重蹈《青年守則 12 條》的覆轍﹐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不打高空﹐不唱高調﹐以事實求是的精神﹐以期達到「這老傢伙倒不討人厭」的最終目的。基本上﹐我們面對「老年」(old age) 的態度有三個選擇﹕羅拔布朗尼 (Robert Browning) 式﹐喬治伯 (George Burns)式﹐和馬克吐溫 (Mark Twain) 式。布朗尼 的名詩﹕ Grown old with me! The best is yet to be, The last of life, for which the first was made. 對「與子俱老」充滿浪漫想法。George Burns 是有名的藝人﹐活了 100 歲。他開玩笑說﹕我小的時候﹐死海(Dead Sea) 只是生病而已 (was only sick).。這是少數幸運的人面對老年的一種自滿。馬克比較理智﹐在他吐(完)溫之前說過老年是心態(mind)重於事態(matter)的議題。只要你不在意(don't mind)﹐老就沒啥了不起(it doesn't matter)。馬克吐溫(當然是在繼續吐溫的時候)誠善於運用文字的高手也。
其實人要老既不浪漫﹐也不好笑﹐更不是文字游戲。2006 年葛培理牧師 (Rev. Billy Graham) 在接受新聞週刊的訪問中說了一段至理名言。他說﹕「我一生中﹐別人教我的都是如何死﹐但沒人教我怎麼老」。也許﹐主觀極強的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對我們有一點怎麼面對老年的參考價值。「信」口開「合」﹐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向來是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說服力和《青年守則 12 條》差不多 -- 大概是零。但娛樂性嘛﹖則應該要高一些。前言已畢﹐拭目(不拭也不勉強)以待﹐等著看後語。
懷南補記﹕我寫信門《老年守則 12 條》倒也並非全是開玩笑。想想葛培理那句話﹕For all my life, I was taught by everybody about how to die, but nobody taught me how to grow old. 也許有人會說﹕C'mon﹐我還年輕哩﹐你的守則對我不適用。行﹐ 就此別過﹐下星期見。但不要忘了白樂天的詩《戲答諸少年》﹕「朱顏今日雖欺我﹐白髮他時不放君」。我現在跟你說你也許不信﹐時間過得比你想像的快太多﹐只有在把從前的照片和你現在的照片一起看的時候﹐你才會警覺﹐哇﹗大佬﹐有冇搞錯﹖怎麼人會變這麼多﹖Shoot.
Dear 林小弟
2010年9月19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22 日上網
Dear Jeremy, 你不知道我﹐你的父母也許知道我﹐但他們是不是我的「粉絲」就說不準了。我是一個好管閒事的老球迷﹐曾經寫過 《Dear 邁可》和《Dear 姚明》算是送給張德培和姚明的秀才人情。希望你有機會讀到這封信。
首先﹐恭喜你和你的父母親﹐在我們的 ABC 子女中﹐哈佛畢業﹐有機會打 NBA﹐又是基督徒﹐你是第一人。 Jeremy﹐我看你現在一定變成了老中父母心目中乘龍快婿最理想的人選。對年輕人如何選對象﹐我雖然自認是「古儒」(guru)﹐但別人好像對我的寶貴意見(我的意見都是寶貴的)不怎麼愛聽﹐所以﹐我們還是專談籃球吧。
你加入的金州戰士隊﹐老實說﹐實在不怎麼靈光﹐原因是老闆差勁。這些年來﹐他們的特長是為別的球隊培養超級球星。現在他們換了新老闆﹐咱們就往前(不是錢)看吧。在所有的 NBA 球隊中﹐我認為你加入戰士隊對你最有利﹐理由有三﹕
第一﹐戰士隊戰績不佳﹐壓力在教練﹐管理階層﹐老闆﹐和薪水高的球員﹐你是菜鳥一個﹐正式選拔都沒選上﹐打起球來沒什麼壓力。用英文講﹐他們是 no places to go except up﹐而你則是 have nothing to lose。
第二﹐在灣區打球你是地利人和﹐戰士隊那個老狐狸教練尼爾遜﹐總不能太不給老中球迷面子不讓你上場吧﹖
第三﹐說到那個老狐狸教練﹐今年可能是他告老回夏威夷最後一年了。此公雖然是贏球最多的教練﹐但從沒有贏過總冠軍。為什麼﹖因為他只會教小個子不會教大個子。尼爾遜是所謂「控鋒」(Point Forward) 打法的始作俑者﹐當年他在戰士隊搞出來的一套水銀瀉地式的 TMC 打法﹐就是善用兩個後衛( T)im Hardway, (M)itch Richmond 和一個小前鋒 (C)hris Mullin。 在尼爾遜麾下打球﹐是你打戰士隊對你有利的第三個原因。
客觀因素分析完之後﹐現在來談談你能否在 NBA 不會一季而終的主觀因素。你在哈佛打的是「控球後衛」(Point Guard)﹐現在考你一下(你父親可以幫你忙)﹐NBA 歷史上最好的前五名「控衛」是誰﹖我的答案是「 Magic 」Johnson, Oscar Robertson, John Stockton, Isiah Thomas, Jason Kidd 或Steve Nash. 這六個人中﹐你可能不知道 排名第二的Oscar Robertson, 我這樣介紹他吧﹕ 1960 年羅馬奧運會﹐美國國家隊那時還是由大學球員組成﹐那年美國隊高手如雲﹐平均每場贏對手 42.4 分。隊中兩個先發後衛﹐籃球史公認 Oscar Robertson 比另一位後衛更出色。你知道另一位後衛是誰嗎﹖ 你看看 NBA 的 logo﹐他是 Jerry West﹐由此可知 Oscar Robertson 的功力。
控球後衛的標準身高是不超過 6 尺4 寸(Johnson 和 Robertson 才不世出﹐是例外)。他們的特點是對教練的打法瞭如指掌﹐和足球的四分衛一樣﹐是場上的靈魂人物。控球後衛自己不一定非得分不可( John Stockton 得分不多) 但一定要在關鍵時刻把球傳給關鍵隊友得分。控球後衛的速度越快越好﹐要能切入上籃﹐靠罰球得分。也要會站位置搶籃板球像 Jason Kidd。
到目前為止﹐我們談的都是「外功」﹐現在來談談「內功」。據報載你好像不大會講中國話﹐加州長大的 ABC 難道沒上過中文學校﹖除非你將來想在中國或台灣發展﹐我認為會不會中文其實不重要。老中的圈子一提到你就自然想到哈佛和第一個進 NBA 的華裔。你不必揹這兩個包袱﹐也不必因老中怎麼看你而感到壓力。你是什麼「裔」和你打球有什麼關係﹖NBA 那麼多球員﹐誰在乎誰是「蝦米裔」。哈佛﹖又不是從政或教書﹐常春藤盟學校出來的職業球員﹐在老美心目中不但不會被肅然起敬﹐反而會覺得是沒打過硬仗的軟柿子。這也是你可以乘機逆勢而起﹐跌破別人眼鏡的好機會。你和你老爸「青年會」球場練出來的功夫﹐能否和黑面漢子「過硬」﹐我們拭目以待。和打中鋒不同﹐後衛不需要全靠蠻幹﹐你比姚明佔便宜﹐他老好人一個﹐吃虧在蠻幹幹不過黑面漢子﹐又沒有搶進攻籃板球的習慣﹐別人不傳球給他他也不罵三字經。好在姚明球場外的生涯規劃已漸漸成型﹐不是我吹牛﹐很早就勸過他把目標鎖定在做中國第一任的職籃主席。
同樣的﹐你應該傚法的對象是你們常春藤盟校友﹐普林斯頓的老前輩 Bill Bradley 。我並不是說你該從政﹐我是說當球不打之後﹐更精彩﹐更有意義的人生道路才開始。珍惜你難得的機會﹐開開心心打你的球﹐在球場上表現出讓我們引以為榮的氣質。就算沒在 NBA 闖出個「萬兒」又怎樣﹖誰說你非成 NBA 明星不可﹖Good Luck﹐ Jeremy﹗
懷南補記﹕
在Youtube 上看過 Jeremy Lin (林書豪)打球﹐他的速度相當快﹐也能灌籃﹐他和戰士隊( Warriors 翻譯成勇士也行)簽的約是兩年﹐這兩年內他應該有上場的時間。林在 NBA 選秀中落榜﹐但在夏季球盟比賽中單挑 NBA 選秀狀元 John Wall 表現出色﹐才會有機會被戰士隊相中。
Jeremy 能在 NBA 撐過兩年嗎﹖信鐵嘴認為可以。比起 John Wall 和其他黑面漢子的控球後衛﹐林小弟吃虧在體型比較單薄。體型比較單薄有三個壞處﹕容易受傷﹐防衛力弱﹐和耐力不濟。
說到信鐵嘴﹐看來年底台灣五都的選舉要砸鐵嘴的招牌了。Oh well, 大丈夫說不三心二意就不三心二意﹐說國民黨要拿下三都就要拿下三都。憑什麼這樣有信心﹖馬克吐溫所謂的「一無所知又信心滿滿乃成功的保證也」﹗
舉杯勿忘你老哥
2010年9月12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15 日上網
我有一些信念和預測﹐不敢吹是見人之不能見﹐言人之不敢言那種﹐但當這些信念和預測有一天都先後應驗的時候﹐掌門人大概已經「小店打烊我就走」了。
《馬可福音》記載耶穌說過﹕「屬於該撒(凱撒)的要給該撒」﹐因此﹐後來的「太史公牛馬走」聽好了﹕某年某月某日﹐信某對美國﹐大陸和台灣有過以下的勸說﹕
美國的黃金時代已過﹐淪為二流國家是遲早的事。
美國淪落的主因有兩個(當然不只兩個)。
第一個原因是打贏第二次大戰「最偉大的一代」的兒孫們不爭氣﹐變成了「最貪婪的一代」。
貪婪的代表人物是大公司的 CEO 和職業球員。
美國 CEO 的收入(薪水加福利) 和公司最低層的員工相比較﹐距離之懸殊﹐簡直到了豈有此理的地步。
大多數的 CEO﹐除了會裁員和收購其他公司外﹐還有何德何能﹖
他們在乎的是 WALL ST 而非 MAIN ST﹐惠普 (HP) 是兩個年輕人 David Packard 和 Bill Hewlett 在車房裡起家﹐以 「惠普之道」(The HP Way) 為理念創立的公司﹐這些年來惠普變成什麼樣子了﹖
上一任的 CEO 撈了一筆走路費後﹐現在出來選參議員。現任的 CEO 被迫辭職的走路費是3700 萬。這算哪門﹖他憑什麼﹖
甲骨文 (Oracle) 的 CEO Larry Ellison 居然出來挺這位操守有問題的 CEO。Ellison 是「最貪婪的一代」的樣板﹐一坵之貉﹐物以類聚﹐他們說為投資者賺錢﹐其實自己賺得最多。
另外一個行業也最能代表美國「最貪婪的一代」﹐那就是職業球員。他們的價值和收入更不成比例。
市場經濟走火入魔到這種地步是死路一條。
造成美國淪落的第二個因素是低階層的移民太多﹐這些移民很多是非法進來的。
美國引以為傲的民族大熔爐現在變成了一盤「沙拉」﹐我認為這些移民帶給美國的「加值」(value-added) 是負數。美國如果不對上述的兩個問題謀求解決之道的話﹐她會淪落的更快。我這兩個看法﹐前一個看法得罪了共和黨﹐後一個看法得罪了民主黨。So Be It﹗
中國如果真的想成為被全世界華人敬愛﹐和其他國家羨慕的大國
對外要和朝鮮把界線劃清楚。
不知道北京看中「親愛領袖」那點(總不至於是看中他的髮型吧﹖)﹐如此情義相挺﹐有沒有考慮過劃不划算﹖以前不是也力挺過北越嗎﹖以天安艦沉沒事件為例﹐船沉了總是事實吧﹖相信此事不是「親愛領袖」幹的人﹐大概也會相信 O J Sampson 的老婆不是 O J 幹的。
對內﹐六四天安門事件總得有個交代。
這事其實沒什麼不能拿出了公平檢討的。台灣的二二八事件﹐就是因為拖得太久﹐才會留給國民黨那麼大的後遺症。前車之覆﹐後車之鑑﹐只有還原歷史真相﹐才能獲得人民的信任。只有丟掉歷史的包袱﹐國家才能大步向前進步。
10 年前我對沈富雄說過﹕台灣的政黨全是直向切割﹐於是才會有藍綠惡鬥的情形發生。台灣需要的是一個橫切過去的政黨﹐在法律和治安 (Law and Order)的議題上偏右﹐在社會議題上偏左。可惜台灣的老百姓水準還沒到那麼高的境地﹐不能接受這種觀念。於是「孤鳥」如沈富雄者會發出﹕「我會開飛機但飛機還沒發明出來」的感慨。我相信總有一天飛機會發明出來。
在陳水扁第一次就職前夕﹐我寫了一封信給李遠哲﹐我建議台灣面對「一個中國的原則」的壓力時﹐用「原則上是一個中國」來解套。用英文講﹐前者是 One China Principle﹐是不能討價還價的。後者是 In principle, there will be one China﹐ 在彈性上兩者是有區別的﹐李遠哲沒回我的信。後來在一個統派主辦的演講會中﹐主講人是楊潔勉﹐他是當時中國駐美大使﹐現外交部長楊潔箎的弟弟。我提問﹕「我請李遠哲轉告陳水扁﹐一個中國是昨天的事實﹐明天的理想﹐和今天努力的方向﹐這種說法﹐您認為中共能接受嗎﹖」。楊先生顧左右而言他﹐他也許在想﹕這種場合﹐怎麼冒出這麼一個傢伙來問這種問題﹖我給李的建議不容於民進黨﹐我問楊的問題不容於共產黨。So Be It﹗
天下很多事本來是很簡單的﹐只是一牽涉到政治就搞得沒必要的複雜。歷史會證明我的信念和預測是正確的﹐當證明的那天到來的時候﹐希望你還記得我。記得我說過﹕「政客多半是「郎中」﹐但悲不見藍綠和﹔文明大國崛起日﹐舉杯勿忘你老哥」。你老哥言盡於此﹐見好就收。
懷南補記﹕
這些年來﹐從收到的信(貼郵票的和電子郵件)和網站上看到別人給我貼的標籤﹐真是種類繁多﹐不勝枚舉。我心想﹕如果一個人能被別人貼上這麼多不同的標籤﹐那表示這個人武功高不可測﹐讓人摸不清是出自何門何派的。就記憶所及﹐有人說我太反共﹐有人說我太親共(想替中南海擦鞋)。郭冠英寫文章說我「藍的不夠﹐對不會說台灣話有抱歉的意思」(這是我的翻譯﹐並非他的原文)﹐泛綠的罵郭冠英又引用我的文章當武器。有人說我是「會作文的中國人」(作者難道是會讀中文的非中國人﹖)有人說我是「保守的龍應台」(這是什麼意思﹖懂的人務必請示明牌)。有人叫我小子﹐說我有「中國症候群」(我倒是覺得我有點假洋鬼子症候群)。我這篇文章﹐算得上是我政治立場的交代﹐拜託﹐以後要給掌門人貼標籤﹐能否博覽信文後再貼。就算不願博覽信文﹐至少這篇 《舉杯勿忘你老哥》總該看看吧﹖
結論是﹕咱們一路行來﹐始終如一。下筆百萬言﹐一直是「A liberal with a head, and a conservative with a heart」。像我們這種人﹐寫寫文章可以﹐要從政是沒有票房價值的。為什麼﹖因為我可能會和任何人一邊﹐但也可能不會和任何人一邊。這種人你放心嗎﹖
那三個年輕人
2010年9月5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9月8 日上網
蔣友柏﹐陳致中﹐李戡是台灣三個彼此沒什麼瓜葛的年輕人﹐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這個共同點就是他們的老子都很有名。 蔣友柏是蔣家嫡傳的第四代﹐陳致中是陳水扁的兒子﹐李敖則是李戡的父親。
不獨有偶﹐那三個年輕人前陣子的一些言行都成了新聞話題。蔣友柏喪父﹐陳致中的老爸現在還關在看守所裡﹐至於李敖嗎﹖他自稱文章天下第一﹐這﹐我絕對同意﹐但說到怎麼做個好父親嘛﹐年輕時候標榜「父母與子女無恩論」的敖之兄恐怕還要加把勁。掌門人向來好管閒事﹐要給這三位「世兄」(這稱呼可不能亂用)提供一些「代行父職」的建言 (fatherly advice)。
先談陳致中﹐因為他最倒楣。
坦白說﹐我對陳小弟的印象不怎麼好﹐這些年來﹐從當兵開「架積」(Jaguar)﹐到花老爸老母的不義之財花得面不紅心不跳﹐我的結論是﹕幸好這小子不是我兒子。但印象不好是一回事﹐說相信他笨到會在高雄地區公然召妓是另一回事。台灣有些深藍的政治人物﹐邱毅是其中之一﹐自稱 IQ 200﹐ 但 RQ 和 EQ 很可能掛零。他們可以認定所有的敵人都是壞蛋﹐但怎能假設壞蛋敵人也都是笨蛋呢﹖想想看﹕笨的人有能力做壞蛋嗎﹖如果一個人既笨又壞﹐豈能混出什麼名堂最後成為我們的敵人﹖召妓這種事要就是「有召」﹐要就是「沒召」﹐有什麼好「羅生門」的﹖如果阿扁是個好父親﹐在操守上就應該給子女做個好榜樣。如果做不到這點﹐出事後至少要有擔當說﹕「錢是老子和老娘 A 的﹐你們看著辦吧。這和我小孩無關」。回頭來看﹐他鐵後悔把陳致中叫回台灣﹐如果陳致中說不回就不回﹐台灣政府能把他奈何﹖死豬不怕滾水燙﹐難道台灣調查局能到美國抓人﹖
陳致中當前之急是把高雄市的市議員選上再說(保住信鐵嘴的招牌也很重要)。國民黨有邱毅這種同志還需要什麼敵人﹖現在陳小弟打出悲情牌﹐我很好奇﹐如果他不選市議員﹐會不會寫那封《超過 600 天的等待》的信﹖陳小弟到現在還搞不清他現在非走自己的路不可了﹕王子何需復仇﹐少主可以中興。他應該每天對著鏡子提醒自己﹕我是陳致中﹐我父親叫陳水扁。他應該知道他的未來﹐操在前面那個人而非後面那個人的手裡。
這三個人中﹐我最瞭解蔣友柏的心態。
我年輕的時候犯過和他同樣的錯誤。
我那時讀初二﹐為了證明我不是教國文的張老師的「奸細」﹐為了證明我和同學們是「一邊的」﹐於是用寫諷刺張老師的文章向同學交心。結果是親痛仇快幾乎被學校開除。
蔣友柏從美國回台創業﹐為了證明自己和「本省人」是「一邊的」﹐講了些我認為很不得體的話。結果付代價的是他的媽媽﹐中常委不得不辭。
做蔣家的後人沒什麼好驕傲的﹐但也沒有什麼好羞恥的﹐蔣友柏如果沒把這點搞清楚﹐遲早會變成所謂的「河湟有感症候群」。
《河湟有感》是唐朝司空圖的一首詩﹐其中有「漢兒盡作胡兒語﹐卻向城頭罵漢人」的句子。
蔣友柏搞不好會變成金恆煒﹐陳師孟之流。至於他說「不信任 30 以下的人」﹐和 60 年代嘻皮名言﹕「不信任 30 歲以上的人」一樣。聽聽就好﹐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我最擔心的還是李戡﹐李戡今年才 17 歲﹐李敖說他兒子的文章比他 17 歲時寫得好。
李敖老年得子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我不懂他為什麼要那樣大張旗鼓地把陳文茜也找出來為他兒子的第一本書《李戡戡亂記》作宣傳﹖陳文茜是台灣我最欣賞的兩個半女人中的一個﹐但她沒小孩﹐根本不懂怎麼做母親。
李戡現在走的路﹐和他老子當年寫《老年人與棒子》同出一轍﹐李敖的才氣世上少見﹐如果我是李敖﹐我一定不鼓勵我兒子走我同樣的路。
李敖的兒子寫文章﹐就像邁可喬登的兒子打籃球一樣﹐玩票可以﹐當真可不行。
李戡棄台大而就北大本來是件好事﹐到底大陸知道李敖的人遠少於台灣﹐李戡在北大的壓力會少些。
但現在他把年輕人選擇大學這樣的小事上綱到他老子中國情結的境界﹐大鑼大鼓的開場﹐結下來的戲怎麼唱﹖我真不知道他們父子倆是怎麼想的。
懷南補記﹕
一位「一軍」讀友來信說﹕「好消息﹐南京路上是亨利鐘錶店沒錯。」OK﹐ Here is the deal:如果南京(行人)路上真有亨利鐘錶行﹐那是好消息 -- 表示掌門人沒有老眼昏花。但不能證明當年台北街頭看到的是亨達利還是亨利。如果亨達利和亨利都有的話則皆大歡喜。誰知道(who knows)﹐魚目混珠向來是老中的特異功能。這是為什麼我相信國民黨台南市長候選人郭添財最希望民進黨的許添財出來選。到時候我保證有人搞不清誰是真添財誰是假添財﹐多撈一些票﹐鐵也﹗
如果我對邱毅有些感冒﹐原因只有一個﹐我覺得他(其實不止他一人)不務正業。立法委員的正業是立法﹐整天爆料和跑法院﹐如果這種立法委員還有票房價值﹐那你怎麼能期待我說台灣式民主的好話﹖
李戡的書和文章沒看過﹐不敢評論。鋼琴會彈《黃河協奏曲》這﹐我倒是非常 impressed。
懷南補補記 (9/8/10)﹕
久行黑路必遇鬼。掌門人以鐵嘴自居﹐信口開合 10 餘年﹐看來要「眼前報」了﹕剛捧完台北市民有文明就遇到大學生修理老先生的事。今天看報﹐「一週刊」說陳致中就是召妓男﹐鐵證如山。如果將來證明陳小弟真是既笨又壞﹐那我得欠邱毅一個道歉。在加上我對台灣五都選舉的預測﹐美國政壇 CEO vs 政客的預測﹐看來 IM 信 ( Iron Mouth 信)的招牌快砸了。唉﹗
西行雜記之三﹕新雙城記
2010年8月29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31 日上網
從上海和台北迴來﹐腦海裡老是想起狄更生《雙城記》的開場白﹕「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希望的春天﹐這是絕望的冬天。我們一道走向天堂﹐我們一道走向地獄」。《雙城記》的背景是法國大革命時候的巴黎和倫敦。在天下大勢面臨劇變的 21 世紀初期﹐把上海和台北當新雙城記來作文章﹐我只是拋磚引玉﹐點到為止罷了。
走在上海南京路上﹐就像當年在台北西門町「壓馬路」一樣。連商店的名字﹐亨利鐘錶行(有讀者指出應為亨達利﹐我突然間倒不是那麼確定了。我一直認為是亨利﹐也許錯了幾十年自己都不知道。就像有一次和朋友談到唐詩中的句子「欲窮千里目」﹐他說我一直以為是「欲窮千里日」哩)(有另一多年讀友來信說﹕「好消息.....上海南京路上的是亨利鐘錶店沒錯」。9/7/10/懷南) ﹐茂昌眼鏡行都似曾相識。滿街儘是年輕人﹐像我這樣的 LKK 晚上還在外閒逛的不多。難怪有人問我要不要「馬殺雞」﹖我第一次被問到沒出聲﹐裝做沒聽見。第二次有人又來問的時候﹐我忍不住回問道﹕「街上這麼多人你不問﹐為什麼偏偏看中我﹖」心中難免嘰咕﹕難道掌門人一看就是「欲尋芳草去」的人﹖後來又遇到一個蠻漂亮的年輕女娃問我「新天地怎麼去﹖」我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昨天才到上海。」女娃說﹕「你也是觀光客呀﹖」後來我突然想通了﹐那女娃很可能是投石問路﹐也許認定這老傢伙是個「凱子」。有一段時期﹐台北街頭掛羊頭賣狗肉的理髮廳很多﹐經過時「來坐﹐來坐」之聲彼起此落。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時代﹐社會發展的模式是一樣的。
黃浦江與上海的 Skyline。
旱地拔蔥﹐金雞獨立﹐一枝獨秀﹐只此一家的台北 101 大樓。
上海的高樓大廈林立像紐約﹐但設計和用材比紐約漂亮多了。相形之下﹐台北 101 孤零零地旱地拔蔥﹐一枝獨秀。上海的浦東機場﹐兩個航廈都有海關﹐氣勢非凡﹐海關人員的制服比以前順眼很多。第一次和美國同事出差到大陸﹐老美的行李沒人要檢查﹐單單我這個執美國護照的老中的行李要打開檢查。有本時代雜誌說要登記﹐我說你拿去算了﹐結果又不登記了。這次入關沒人檢查行李﹐早該這樣了。海關是一個國家給人第一個印象。我對日本的印象不好就是因為我第一次在日本入境的時候把印象搞壞了。
有人說到上海要逛上海書城。錯了﹗從旅館花 12 塊錢人民幣坐計程車去﹐5 分鐘不到花 12 塊錢坐計程車回旅館。人多得嚇人﹐比起來﹐逛台北誠品書店的確是個享受﹐我注意到有老中青幼坐在地板上各自靜靜地看書。中國最大的問題是人太多﹐人太多就不容易建立均富的社會。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是想要一部分的人先富起來再說。改革開放30 年後﹐一部分的人的確是富起來了﹐但下一步呢﹖是貧富懸殊越來越大﹖還是均富的理想越來越近﹖這考驗著中南海領導者的能力和智慧。
比起來﹐台灣是自作孽不可活。李敖說台灣太小所以格調那麼低﹐老李是用其慣用的反諷來奚落台灣。地方小不一定是缺點﹐新加坡﹐以色列都比台灣小﹐瑞士﹐荷蘭也比台灣大不了多少。在台灣看電視新聞幾乎沒看到任何國際新聞﹐全是些搶搶殺殺的社會新聞﹐和窩裡反的政治鬥爭。真像是一群井底之蛙擠在一堆哇哇叫。台灣最大的問題是人民從不自由到自由﹐政治從不民主到民主的過程中﹐跳躍得太快太急。人民的素質沒到一定的水準﹐結果聲音大的少數主宰了沉默大多數的命運。媒體和民意代表反而變成了亂源。
但無論如何﹐台北的一般老百姓仍然可能是中國歷史上最文明最友好的。從機場換外幣的櫃檯小姐主動告訴我怎麼換人民幣比較划算﹐到巴士售票員主動通知我車子來了﹐到路邊賣燒餅的老人家熱心指路﹐到搭捷運大家魚貫上車﹐保持禮貌。也許有人會說﹕你看到的都是表相﹐因為你是個過客。So﹖就算是表相﹐就算是過客﹐學阿扁的語氣﹕「難道阿信錯了嗎﹖」
上海鼎泰豐的小籠包不比台北的差﹐夏味館的清炒河蝦﹐小豌豆﹐鯽魚蘿蔔湯﹐醬油炒飯﹐是美國吃不到的。
清炒小蝦仁﹐所謂的河蝦﹐清理起來很花功夫。
清炒小豌豆﹐豌豆沒有長大就要摘。這樣才嫩。
鯽魚蘿蔔絲湯。
台北永康街的芒果冰是虛有其名﹐我一邊吃止瀉藥一邊上館子﹐平常管我的少爺小姐都不在﹐何其逍遙自在哉。
前陣子這家永康街的芒果冰店鬧家變﹐成為大新聞。我慕名而去﹐叫了一客芒果冰﹐忘了多少錢﹐反正不便宜。結論是 overrated。
那天在台北街頭﹐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回頭一看是個賣玉蘭花的小販﹐我對台北的記憶和花香一樣﹐會淡去但不會忘去。「莫怪稍留便歸去﹐雙城終究是他鄉」。信然。
懷南補記﹕
西行雜記這是最後一篇。在文章結束的時候﹐我傳遞了一個非常明確的信息。如果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信」什麼﹐那這篇文章的結尾﹐絕對是「我信故我在」的信仰之一。
心在那裡﹐家就應該在那裡。如果你和我一樣﹐住在美國的時間﹐超過在其他地方住過的時間多很多。美國提供了我們生存的空間和生活的條件﹐我(或者你)沒有理由在我們退休之後﹐為了在中國請得起保姆﹐請得起司機就回大陸生活。或是為了台灣有醫療保險﹐就恢復戶籍。我們過去的這幾十年﹐對大陸和台灣盡過什麼義務﹖繳過一毛錢的稅嗎﹖我們這樣做難道不是在佔大陸和台灣的便宜嗎﹖當然﹐我理解有的人這樣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這些人不是我批評的對象。如果我亂槍打鳥打到了我的朋友﹐抱歉﹐我們雖然是朋友﹐但有的話我還是要照講。「公平」(fair-play) 是掌門人的基本「信仰」之一。「訓話」完畢﹐現在談點輕鬆的。
剛稱讚了台北的一般老百姓仍然可能是中國歷史上最文明最友好的﹐就發生了清華大學的學生﹐因被人要求讓「博愛座」而出手打人的事情﹐真是不給掌門人面子。不過打人的大學生會叫人 shut up 和豎中指﹐顯然已非信某筆下的「一般老百姓」﹐這樣一想﹐稍感安慰。我對年輕的一代﹐向來不怎麼佩服。至於被揍的﹐年 73﹐海外回去的﹐他也許應該拜掌門人為師學「獅吼功」。「獅吼功」的好處是先發制人﹐讓對方摸不清你是何方神聖。壞處是挨揍的百分比會爆衝﹐不宜常用。
希望你像我一樣花了些時間去看過我剛放上的《它山之石/大土老二盛情推薦》。老實說﹐我看後受益良多 -- 至少我現在如果聽到別人說掌門人「呆若木雞」﹐我會說﹕ Thank You ﹗
打鐵趁熱﹐現在再來點 good stuff。 關於世博中國館的《清明上河園動畫》是什麼人搞出來的。收到好幾封來信指教。在此一併致謝。有一封信是這樣寫的﹕
Dear Mr. Xin,
You asked: 有讀者來信說《清明上河圖動畫》是台灣的團隊搞出來的。不知真實度如何﹖
The following vedio is the answer to your question. Sean
如果你不打算去看世博﹐如果你去了沒進中國館﹐如果你像我一樣﹐進了中國館﹐但沒有機會好好欣賞那幅動畫﹐看這短片就夠了。《動態清明上河圖》倒真不是 overrated.
最後﹐容我爆個料﹕正確性如何﹖你們自己去打聽。原因為何﹖反正與我無關﹐我也沒意願主動想知道。上任沒有多久的舊金山世界日報總編輯林少予先生已離職。
鏡頭轉到前幾天我收到一封讀友來信說﹕ 「I thought I lost you forever until my son told me you are writing for Xing Dao ....」
掌門人向來不打 LSG﹐此事就到此為止。回頭來看﹐除了星島日報外﹐沒有一個贏家。唉﹐早知如此﹐又何苦呢﹖
西行雜記之二﹕世博值得看嗎﹖
2010年8月22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24 日上網
這次在上海待了四天﹐花了一天半的時間在世博﹐看了六個館﹐包括新加坡﹐意大利﹐法國﹐中國﹐美國﹐英國。在新天地的鼎泰豐吃小籠包﹐在一個叫夏味館的餐館吃了一頓在美國吃不到的上海菜。一天半的時間能進六個國家館不是那麼容易﹐其中的奧妙﹐敝帚不能自珍﹐經驗要告訴別人。對「世博值得看嗎﹖」這樣的大哉斯問也得有個交待才行。
到上海的第二天﹐一早就到指定的地方集合﹐隨旅行團進入世博會場。世博的入場券是 160 元人民幣﹐1950 前出生的可以省60 元﹐不過這和 75 歲以上的不必排隊都是後來才知道的。參加旅行團的目的是每個人交 500 元人民幣﹐旅行團負責不用排隊帶你進中國館。旅行團進中國館的時間是分配好的﹐我們那團是晚上進館。領隊說﹕六點半在這裡集合﹐只等 10 分鐘﹐過時不候。說完走人﹐團員紛紛作鳥獸散。
一看錶離下午六點半還有七﹐八個鐘頭﹐時間怎麼打發﹖那麼多館先看什麼館﹖最後由小丫頭決定先看新加坡館﹐因為她嫂嫂是新加坡華僑。不是不捧自家人的場﹐新加坡館實在沒什麼好看的。重頭戲是坐下來聽李光耀講他們的建國理念。一個沒有土地沒有自然資源的城市國家﹐被他們搞得虎虎生風﹐我唯一的心得是想問﹕為什麼台灣不能像新加坡﹖
新加坡館出來﹐下一個館是什麼館﹖掌門人發言了﹐我說﹕「沒理由老看亞洲國家的館吧﹖」建議去看歐洲國家的館。於是我們開始排隊看意大利館。意大利館的內容非常豐富﹐有機械﹐汽車﹐服裝﹐酒﹐樂器﹐建築﹐還有樓上我沒去。
意大利館一景 - 所有的樂器﹐包括鋼琴﹐都是垂直釘在牆上。只是少了一個指揮。
但排長龍進館已經把我排的半死﹐進館後又是人擠人﹐根本不可能靜下來看什麼。一家三口想在一起不擠散也難﹐於是決定各看各的﹐約好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見面。掌門人二話不說﹐直接就到約好見面地點恭候。心頭納悶﹕你們母女倆不久前不是結伴到意大利去玩過嗎﹖還有什麼好看﹖
意大利館出來﹐她們建議看法國館。意大利館排隊是兩個人平行﹐後面的人往前擠的空間不大。法國館排隊﹐橫排有三或四個人的空間﹐被人從後往前擠的現象就比較普遍。法國館在我們排長龍人的頭上﹐不時噴一些霧水下來清涼清涼﹐就像超級市場在蔬菜攤上噴水一樣﹐如果再來點模擬的雷聲﹐那我們就更像菜攤子上的青菜蘿蔔了。
這就是英國館。不是「蓋」的。有沒有注意到整個建築物﹐中心的「米」字﹐就是一面英國國旗。
法國館沒酒可看﹐我非常失望。最受歡迎的是五六張國寶級的名畫﹐大家都搶著照相。意大利和法國的文化﹐都是以優雅細膩見長﹐館內的陳設﹐絕非為爭先恐後﹐人聲喧譁﹐人人忙著照「到此一遊」的參觀者而設計的。我一進館就想出來﹐大部份的時間在找人。法國館看完後﹐六點半也快到了﹐如果誤了集合的時間﹐中國館看不成﹐那豈不冤枉﹖於是我們決定找個地方坐下來﹐養精蓄銳﹐準備再戰中國館。其間有一歎為觀止的鏡頭在眼前出現﹕一位婦人﹐抱著她內急的小孩(其實也不太小)﹐眾目睽睽下﹐就在垃圾桶裡把尿。唉﹐地雖非盡其利﹐但物卻是盡其用﹐掌門人服了。
沒錯﹐花 500 大洋人民幣不必排隊就能進中國館﹐但中國館場地廣大﹐雖登門但要入室還得排上一個多鐘頭。如果不花這 500 大洋﹐要排多久才能登門我就不知道了。第二天﹐我以為信門女將就到此為止﹐但小丫頭說她有門路﹐參觀美國館和英國館不必排隊﹐掌門人只好冒雨再共患難。小丫頭果然苗頭不是一眼眼﹐美國館和英國館都是裡面的職員出來開後門請我們進去。尤其是英國館的那個年輕職員﹐大概很少遇到英文如此之好的中國女孩子﹐主動帶我們繞過人群﹐一路和小丫頭有說有笑從側門進館。其實英國館只要看外面就行了﹐館內沒什麼好看。
世博值得看嗎﹖以下是我的答案﹕我現在認為天下85% 的事都是名過其實 (overrated)。剩下15% 不是 overrated 的事﹐不做真正會遺憾的大概是 10%。根據我這個考大學數學考個位數的人的計算﹐世界上不是名過其實﹐並且不做又會遺憾的事﹐算來只有 1.5%。看世博不在這 1.5% 之內﹐這是我的結論﹐信不信由你。
中國館氣派最大。世博結束後還可以看。有讀者來信說《清明上河圖動畫》是台灣的團隊搞出來的。不知真實度如何﹖
這些人是登了門還沒入室。照片是我們看完中國館後下樓時照的。
懷南補記﹕
收到好幾封讀友寄來龍應台在北大的講演稿﹐看來我遲早要寫篇文章表態一下。上次李敖在北大演講﹐我寫了一篇長文﹐寫這種文章非常傷元氣﹐並且老實說﹐信懷南的評論文章有一個特異功能﹐老是能讓原以為掌門人是同門師兄的自家人看後非常不爽﹕「原來這傢伙不是我一邊的呀﹗」這是為什麼這些年來﹐我最怕別人把我當同志(no pun intended)。當朋友非常歡迎﹐當同志嘛﹐最好 hold your horse。先做「信家一軍」﹐搞清楚掌門人真正「信」什麼再說。Anyway﹐ 言歸正傳﹐ 我越來越覺得天下非做不可的事越來越少。我上面那個數字(1.5%)﹐對我來說正好﹐對你來說﹐大概會認為太不夠 Gong Ho 了。
收到一兩封回應我批評老共/大陸同胞(什麼樣的大環境就有什麼樣的小市民。全世界都一樣)的讀友來信﹐都是台灣出來的老美國﹐大家的背景相同﹐看法近似不足為奇。我們對老共/大陸同胞苦口婆心不如他們自己人自我覺悟有用。就像龍應台的講演/文章﹐我們看不看﹐聽不聽並不重要。北大的學生怎麼去看和去想她的話才是要點。
另外有位讀友﹐也是台灣來的老留學生﹐他的部落格我在《他山之石》裡介紹過。他最近寄來一封信(原信是簡體字﹐我的軟體自動把一些字轉換成了繁體)。這位退休的理工科博士花了點功夫把 CCTV4 的節目整理出來﹐也算是有心人。我把那封信和資料放在《他山之石》裡﹐我覺得這些電視節目應該有一個固定的地址以供對中國文學有興趣的朋友們慢慢欣賞。來信如下﹕
發現了中央電視台在去年廣播的一系列國學節目。好得不得了。一年多以來,沒幾個人上 YouTube 看這些節目。想必是曲高的緣故。這麼想,我心裡就好過一點。咱們土佬兒倆的攤子也沒有什麼人光顧。
大土佬兒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17日:文質彬彬 辛棄疾《破陣子》》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18日: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 杜甫《春夜喜雨》》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19日:君子和而不同 王昌齡《芙蓉樓送辛漸》》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20日:君子不器 李白《靜夜思》》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24日:歲寒三友-竹 溫庭筠的《商山早行》》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26日:花中君子-蘭 李賀《雁門太守行》》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30日:克己復禮 杜甫的《登高》》
《解字說詩2009年03月31日:四勿 賀知章的《回鄉偶書》》
《解字說詩2009年04月01日:人言可畏 李白的《聽蜀僧濬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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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雜記之一﹕今日之怒
2010年8月15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17 日上網
《昨日之怒》是年輕張系國在保釣時代寫的一本書﹐《今日之怒》乃老年掌門人在上海世博經驗中露的一手「獅吼功」。這話得從頭說起。
去上海前﹐定調此行為「贖罪之旅」﹐掌門人逆向思考﹐以不發神經﹐不發脾氣﹐不發牢騷為己任﹐置世人追求的「發發發」於度外。一夕無話﹐第二天一早﹐在外灘那家以服務和大廳的下午茶聞名世界的旅館飽餐戰飯後﹐開始真正和中國老百姓打成一片(no pun intended)的世博一日遊。
出師不利﹐在上海坐的第一部計程車就出狀況。下車的時候因為我錢搞不清楚被司機修理。走遍天下﹐遇到乘客搞不清錢而發火的計程車司機倒是頭一遭。平心而論﹐上海的計程車司機﹐尤其是所謂的世博計程車﹐不但車子新﹐冷氣足(國產別克)﹐也極有禮貌。遇到一個所謂 get up on the wrong side of the bed 的司機是掌門人中頭獎。「三不」應許﹐常在我心﹐臨別以「別丟國家的臉」相贈﹐司機同志聽後更氣。
世博入場安檢﹐男女分開﹐我因手上有一把旅館的傘﹐屬有旅館名字﹐頭尖尖的那種﹐安檢說不能帶進場要沒收。掌門人心中有氣﹐但忍住「留中不發」。進場與信門領導同志會合時﹐發現她倆手中同樣的傘則安然過關。一時新仇舊恨湧上心頭。
世博欠這家旅館一把傘。
原來掌門人去舊金山中國領事館申請簽證時﹐因護照是新的﹐沒有曾經入境中國的記錄﹐辦事小姐要我第二天拿舊護照再去﹐信二世和信丫頭的申請表上填的出生地是美國反而沒事。第二天我再到領事館同一個窗口遞交文件﹐卻因另填了一份新的申請表又說不行。但是旁邊那個窗口有位先生和我一樣是新護照卻不被刁難。結論是﹕你辦事我不放心﹐不怕官祇怕管﹐不怕規條不合理﹐祇怕合不合理會因人而異。掌門人傘被沒收﹐顧全大局沒發脾氣。
不到世博﹐不知道什麼是 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人山人海)。到了世博﹐才知道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人多是井蛙之見。人多就牽涉到一個基本的問題 -- 凡事要排隊。在談咱們同胞排隊習慣的問題前﹐我得先禮後兵﹐表揚一下世博的兩個優點﹕
第一個優點是廁所多而乾淨﹐尤其是設想頗為週到﹐「歐陽鋒式」(練蛤蟆功)和「羅丹式」(沉思者)兼俱﹐任君選擇。
另一優點是地上非常乾淨﹐固掃地的人多好辦事也。
現在回到排隊。大陸同胞排隊習慣﹐用八個字來形容是「爭先恐後﹐高聲喧譁」。如果平排只能有兩個人的空間﹐那問題不大﹐但如果空間一大﹐那就要靠「愛拼才會贏」。加州有個生意極好的漢堡店叫 In-N-Out﹐你看過人家是怎麼買和拿漢堡的嗎﹖我用同樣模式根本「勿來事」(上海話)。一氣之下﹐去你的「信門三不」﹐這是為什麼我終於露了一手「獅吼功」的原因。
「晚禱」 The Angelus 是 19 世紀米勒 (Jean-Francois Millet) 的作品。米勒另一幅家喻戶曉的名畫是「拾穗」 The Gleaners
有人說入境隨俗﹐就忍一下嘛。這是什麼話﹖同胞們愛蹲在地上啃黃瓜﹐上廁所練蛤蟆功﹐這是生活習慣﹐我一點也不鄙視。排隊守秩序是普世價值﹐豈能有例外﹖有人說年齡越大脾氣應該越好﹐這更是頭腦不清(unclear on concept)。年輕時不發脾氣是怕發脾氣會造成對自己不利的後果。年紀大了還怕啥﹖我發現大陸同胞有一個比不自動守規矩還要壞的現象﹐那就是當你糾正他們的時候﹐他們愛強辯。大概是他們很少遇到我這種脾氣不好又好管閒事的老中。對他們來說﹐爭先恐後這種事﹐見怪不怪。這不是脾氣好﹐這是沒有正義。
社會文明的三個攔路虎是人多﹐貧窮﹐和無知。比起 20 年前我看到的大陸﹐今天的中國在各方面都有傲人的進步。但要提昇一般人民的文明素養﹐仍然有長遠的路要走。參觀世博的人中﹐90% 是中國的一般老百姓﹐他們可能一輩子不能出國。你我如果要去法國看「晚禱」﹐或去米蘭看時裝並非沒有可能﹐但對他們來說﹐世博是他們看世界唯一的機會。這樣一想﹐我也不忍對他們過份苛責。中國館進門就看到的動畫「清明上河圖」和短片﹐自認是「華裔」而非「世界日報」突出怪招強調的「臺裔」﹐看後豈能不動容﹖但諾大的放映場只有三個人是站著看的﹐那就是我們家三個人﹐因為我們不會搶位子。這就是我的世博經驗﹐值不值得﹖且聽下回分解。
懷南補記﹕
又收到一封回應《傻客滿天下》和對「回應的回應」﹐我把它放在那篇文章的懷南補補記裡﹐值得大家 -- 尤其是已來信回應者﹐回頭再去看看。
在過去七年中 (不錯﹐我們的網站已經七歲了)﹐我刻意不將我的網站變成一個公開的部落格自然有我的考慮﹕
考慮之一﹕如果你有時間去一些所謂的「部落格」和「論壇」看看﹐你會發現那些投書者的水準﹐尤其是對有關政治議題的投書﹐水準之低﹐文筆之下流﹐看了叫人生氣。當然﹐我不相信信文讀者的水準會這樣低﹐但我也不願意把我的網站搞成一個公開討論(open forum) 的平臺。我早就說過﹐意見只有三種﹕我的寶貴意見﹐你的不寶貴意見﹐他的 #$&^%$ 意見。真理越辯越氣。這個網站的目的是娛人娛己。文以載道的事﹐有龍應臺﹐李家同在。他們辦事我放心。
考慮之二﹕喜歡讀者投書的﹐往往投來投去就是那幾位 (聽 call in 節目就知道)﹐我對那些一日一信的轟炸機﹐和有發表寶貴意見狂的朋友們﹐和勤於轉寄而吝於發表寶貴意見者(和前面那類人正好相反)﹐套句台灣的流行語﹕我怕怕。
因此﹐我們還是保持一貫的作風吧﹕有夠水準(定義﹕誠意 + 內容 + 文字) 的回應﹐如可以公開的我會選擇性的公開﹐不便公開的﹐我個別私下處理。我的原則是寧缺勿濫﹐維持我以登你(妳)來信為榮﹐希望你(妳)也能以上我網為榮。
我的《坐看雲起時》在世界日報停寫後﹐兩個問題被問到的次數最多﹕
是不是政治因素﹖
聽說你為了報復世界日報﹐免費給星島日報寫《信懷南專欄》
先回答第二個問題﹕誰造的謠﹖世界日報的人嗎﹖OK﹐正經點﹐讓我這樣回答這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吧﹕就算掌門人是免費服務﹐那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therefore, its none of anybody's business. However, 掌門人對「作家」定義的看法向來是﹕要有銀子才寫的才算是作家 (至於銀子多少和作家好壞沒有直接關係。此乃「信懷南保護條款」)。至於信懷南算不算作家﹐你們自己去判斷吧。
關於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我原先的想法是 100% 不會是政治因素。但最近看到世界日報(舊金山)兩次稱林書豪(哈佛畢業生﹐被 NBA 勇士隊選上) 「臺裔」 而非「華裔」﹐我這 100% 不會是政治因素的信心有點動搖了。不知道這這名詞的改變是世界日報總公司的政策還是舊金山自作主張。如果世界日報要凸顯「臺裔」有別於「華裔」﹐那掌門人是啥子裔﹖(用啥子想來是「川裔」)。別忘了世界日報刊頭左上方的日期到今天仍然用的是「中華民國」的「民國」九十九年。這是聯合報創報人王惕吾的堅持。我不是又故意乘機修理舊金山世界日報(是又怎樣﹖掌門人不平則鳴﹐替天行道這又不是第一次)我只是覺得除非林書豪的父母或本人堅持要用「臺裔」﹐世界日報不用「華裔」用「臺裔」的用意何在﹖子孫不肖﹐王老先生地下有知恐怕會氣得翻身。不知加州以外的世界日報叫林書豪什麼裔﹖有讀者注意到嗎﹖通個風報個信如何﹖結論是﹕鬼扯了半天﹐也沒聽到答案﹐你(信懷南)被舊金山的世界日報炒魷魚﹐究竟是不是政治因素﹖我講個故事給你聽﹕
從前有個渾球官員要槍斃一批人﹐說他們是搶劫集團。渾球看到臺下有個人站在那裡東張西望﹐於是問﹕「你是幹什麼的﹖」那人說﹕「我是送信的」。渾球說﹕「送信的也要一齊槍斃」。舊金山世界日報內部搞政治整肅﹐一批「前朝遺老」被幹掉了﹐信懷南就是那個「送信」的﹐本來事不關己﹐但正好站在臺下東張西望﹐於是順便也被拉出去槍斃掉了。嘿﹐嘿﹐嘿。
寫在走馬看花前
2010年8月8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11 日上網
上次去上海是 20 年前﹐香港是10 年前﹐台北也是 5 年前的事了。回家後收到兩封讀友來信說﹕「歡迎回來﹗等著聽您說故事。」真的﹐此行的確有不少故事可說。但在說故事前﹐容我為舊雨新知們再溫習一下我說故事和聽我故事的一些建議。
這些年來﹐我最怕遇到兩種人。一種人熱心過度﹐老愛向他的朋友介紹我是「名作家信懷南」﹐結果換來的是對方一副茫然的樣子﹐搞得三個人都很尷尬。「一桃殺三士」﹐掌門人何其倒楣哉。
另外一種人則是過份緊張﹐老要提醒我什麼不能寫。拜託﹐「給我一個破」(Give me a break)﹐掌門人活了這麼大把年紀﹐如果連寫什麼﹐怎麼寫﹐心裡都沒有一個譜﹐這些年的牛肉麵豈不是白吃了﹖原則上關於自己和朋友們的隱私我是不會寫的﹐就算偶爾寫到﹐也是隱惡揚善﹐和我批評公眾人物的指名道姓完全不一樣。但很多人不明白我越不談的事和人﹐有人就會越好奇。文章惹麻煩乃虛名之累﹐我也認了。
聽我講故事﹐有三件事您得知道。
第一﹐我這生中有機會享受到別人不能享受到的特權。
長久以來﹐我已經接受了這是命運選擇了我而不是我選擇了命運的事實。如果我偶爾提到這些殊遇﹐是感慨造化難測﹐而不是自我炫耀(show off)。
第二﹐相反的﹐當一些不如意的事發生在我身上的時候﹐有人問「為什麼偏偏會發生在你的身上不會發生在別人身上呢﹖」這叫我怎麼回答呢﹖「道狹草木長﹐ 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我早已經放棄了尋求「為什麼﹖」的答案。因此﹐我也建議您也不必去問為什麼﹖
第三﹐我兒子曾經批評我的文章以偏概全(generalization) ﹐但他怕我受不了﹐後來又補了一句﹕這也是你文章吸引人的地方。沒錯﹐我的看法受到個人經驗和字數的限制﹐再加上專欄的賣點就是靠個人色彩。說我瞎子摸象和以管窺豹太沉重﹐走馬看花是信文的罩門﹐這點﹐倒也不需要別人來提醒。
招呼打過後﹐現在開始回答兩個大家比較會問的問題﹕第一個問題是別來經年﹐對兩岸三地的印象如何﹖第二個問題是世博值不值得去看﹖
先談第一個問題。我本來去台北是要見一個人﹐但這個人去了上海。既然大家在上海見了面﹐台北之行可以省了。我怕麻煩不願改飛機票﹐所以仍然在台北停了一天一夜。飛機下午兩點多鐘在桃園機場降落﹐我拿了行李後去寄放﹐準備空手進城。航空大樓空蕩蕩的﹐管理寄放行李的小姐在看書﹐旁邊坐著兩個穿制服的職員﹐也是閒著沒事幹。我對他們說﹕從上海香港一路過來﹐還是台北最好﹐沒什麼人。講完沒人搭腔﹐我事後想﹐他們可能認為我在諷刺他們。
其實想想看﹐像我這樣人多的地方不去﹐社交圈子只限於「七對佳偶」的人來說﹐入關不排長龍﹐機場大廳空蕩蕩有什麼不好﹖難道真要像上海外灘的晚上﹐浦東的世博那樣人擠人才過癮嗎﹖台北國際機場的冷清﹐對照上海和香港機場的熱鬧﹐讓我們看到這 20 年來大陸經濟掛帥﹐台灣搞內鬥帶來的風水輪流轉。就像當年我出國時﹐大陸搞文化大革命﹐台灣卻全力拚經濟一樣﹐一進一退﹐差距培增。台灣的民進黨﹐把愛台灣和台灣優先當成他們的專利﹐結果把台灣從亞洲四小龍之首搞到今天「王小二過年」的光景﹐藍綠惡鬥﹐原地空轉﹐教育失敗﹐社會價值觀完全扭曲絕對是彼長我消的主要原因。
我用「彼」長「我」消﹐可見我的心﹐傾(親)台仍然多過傾(親)中。深綠死硬派老是說我們這些外省人不愛台灣﹐FMDIDGAD (Frankly My Dear, I Don't Give A Damn)﹐但如果照他們那種愛法愛下去﹐台灣遲早要完蛋。我這樣講並不是向大陸一面倒﹐對我來說﹐香港像一個衣著入時﹐舉止合宜的陌生人﹐無論如何﹐我們之間鴻溝難越。上海則像一個暴發的貴婦﹐充滿精力和自信﹐但珠光寶氣的外表不能掩蓋缺少教養和氣質的事實。台北也許像一個年華老去的舊情人﹐台北看我﹐我看台北﹐「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剩下的是隨風而去的那聲「我們都老了」的嘆息。
懷南補記﹕
如果你還沒有回頭去看我上兩個星期的懷南補記﹐ 你應該去看看﹐我公佈了幾封讀者回應音樂﹐足球的信﹐有些比較 personal 的信﹐我個別回覆﹐就不公開了。要評估一個人﹐看他(她)交什麼樣的朋友。要評估一個作家的水準﹐看他(她)有什麼樣的讀者。That's the way it is.
從下星期開始﹐連續三篇掌門人的《西行漫記》。當年斯諾(Edgar Snow) 的《西行漫記》原名《紅星照中國》- Red Star Over China﹐因為名稱太敏感﹐中文書名改成《西行漫記》。這本書把 1936 年還住在延安窯洞裡的中共領導人描述成改革者和民族英雄。毛澤東後來讚揚稱斯諾「功同大禹」。掌門人筆下《西行漫記》裡的中國﹐和斯諾筆下的中國可是大大不同。不信的話﹐有照片為證。請拭目以待之。
傻客滿天下
2010年8月1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8月4 日上網
世界盃足球賽雖然已經結束﹐但有問題彆在心裡太久﹐像壓力鍋再不掀蓋子﹐可能會出人命也不一定。我的問題是﹕足球有什麼好看的﹖為什麼世界盃讓那麼多人瘋狂﹖
也許有人會說﹕你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君不見世界盃比賽時﹐人不分男女老幼﹐地不問東西南北﹐都使盡了吃奶的氣力在加油嗎﹖你幹嘛要問這樣沒水平的問題﹖吃飽飯沒事幹﹖你沒看到北韓(朝鮮)那個球員﹐還沒開賽就激動得淚流滿面﹐你難道看了之後不感動嗎﹖
大佬﹐有冇搞錯﹖那個高麗棒子淚流滿面是流給他「親愛領袖」看的。說到這裡﹐容掌門人打個岔﹐插播一段政治評論。朝鮮那國家﹐什麼人不好學﹐專喜歡學 50 年代的蘇聯老大哥。那時蘇聯的兩大報是「真理報」和「自由報」﹐結果鬧成「真理報沒真理﹐自由報沒自由」的笑話。朝鮮「偉大領袖不偉大﹐親愛領袖不親愛」。下一個是什麼領袖﹐我們拭目以待。現在回到足球。
什麼球我都玩過﹐大的如籃球﹐小的如網球。重的如保齡球﹐輕的如乒乓球。從想當年彈子房裡醉翁之意不在撞球﹐到如今路線時左時右的小白球。球藝雖然水皮﹐但從街上閉著眼睛亂抓一個 LKK 來和我比劃比劃﹐能贏我的人也不會太多(別忘了抓的是 LKK)。
但我這生中從沒碰過足球﹐足球者﹐「傻客」(soccer)也 。以下是我的理由﹕
第一﹐足球是違反自然律的運動 --
上帝造人有腳的目的有三個﹕走路﹐跳舞和踢人家的屁股(掌門人每年年終頒鐵鼓(踢股)獎﹐乃是順從上帝的旨意)。
所有的球幾乎全是用手來玩﹐所以才會有「得心應手」的成語。只有足球偏要用腳來玩﹐這不是違反自然律嗎﹖
難怪一場球踢下來﹐很少有叫人歎為觀止﹐「得心應腳」的精彩鏡頭。既然「傻客」是違反自然律的運動﹐於是下面的問題就衍生出來了。
第二﹐足球是很浪費體力的運動 --
得分是檢驗球賽精彩與否的唯一標準。大多數的球賽都是比誰的得分高﹐只有「高而富」球邪門﹐桿數越低越神勇。比高比低﹐總是要得分才行啊﹐足球不但得分奇低﹐能破鴨蛋就謝天謝地了。把這次世界盃各場比賽的得分攤在桌子上來看﹐ 0 比0﹐1 比1, 1 比0 的結局比比皆是。這算那門子的比賽嘛﹖如果要我用8 個字來形容足球﹐我的 8 字真言是「跑上跑下﹐徒勞無功」。不過我得承認﹐跑上跑下的確需要點體力﹐人不吃大力丸﹐恐怕沒資格踢足球。
第三﹐足球是缺乏戲劇性的運動 --
我說「缺乏」戲劇性﹐我沒說「沒有」戲劇性。這次世界盃丹麥隊球員把球踢到隊友背上﹐彈進自家球門。巴西隊把球給頂進自家球門。前者運氣說有多「背」就有多「背」。後者可謂霉氣當「頭」。如果類似烏龍多些﹐我對「傻客」的興趣一定大增。
看籃球比賽﹐我們往往只要看最後三分鐘﹐因為勝敗的關鍵常常要到最後三分鐘才知道鹿死誰手(Again, 是鹿死誰手而不是鹿死誰腳)。足球正好相反﹐如果我方領先一分﹐不要說最後三分鐘﹐就是最後30 分鐘我也要把所有的球員調回後方來防守。不求自家得分﹐只求不讓對方得分。這種比賽有什麼好看﹖
最後﹐足球是場外比場內危險的運動--
這話怎講呢﹖大家想想看﹐什麼球賽曾經發生球檯垮掉壓死人﹐觀眾暴動打死人的事﹖難道不是足球比賽嗎﹖足球是世界上最普遍的一種運動﹐原因有二﹕
第一﹐世界盃是國與國的比賽﹐贏輸和國家榮辱有關。
第二﹐足球只要一塊空地和一個球就可以搞惦﹐不像其他球類需要室內場地和特別設備。
足球是普羅階級的運動﹐普羅階級是不是比較愛國﹐比較熱情我不敢亂猜。籃球有球員衝上觀眾席揍人﹐看福特總統打「高而富」被他小白球打中腦袋的事不是沒有﹐但鬧出人命的只有足球。
尤其是這次世界盃在南非比賽﹐南非人來瘋﹐搞出一個塑膠大喇叭的噪音加油方式。
傻客滿天下﹐放眼四顧﹐都是會「魔音入腦」的魔教教主﹐這叫我這個掌門人怎麼能不甘拜下風呢﹖
懷南補記﹕這篇文章恐怕會不為喜歡足球的朋友所喜。不為所喜沒關係﹐我真的是很想知道喜歡看足球的朋友心平氣和的告訴我﹐你們喜歡足球的理由在那裡。那麼多人迷足球﹐包括鄧小平﹐其中總有點原因吧﹖掌門人以一顆樂意受教的心﹐恭候您的指教。
一般說起來﹐球越小﹐老中越靈光。如果這個理論正確﹐老中下一個有希望在世界錦標賽中出人頭地的是高爾夫和網球。事實上﹐這兩種球目前老中的女子選手表現的不錯。說到這裡﹐我又想起我那個老問題﹕
古今中外什麼有名的「家」﹐如藝術家﹐文學家﹐科學家﹐運動家﹐醫學家﹐經濟學家 。。。 男的女的都有﹐但歷史上就是沒有有名的女性哲學家和有名的女性古典音樂作曲家。為什麼﹖我當然有我的看法﹐但我很想聽聽閣下﹐尤其是女性朋友的高見(低見也無妨)。
我的《西行雜記》從下星期開始。《傻客滿天下》這篇文章是我早就寫好的。另外一個英文字發音也是「傻客」。在這篇文章的標題上我動了一點小手腳﹐開世人玩笑﹐在此謝過﹐別太介意。
懷南補補記 (8/5/10)﹕ 收到幾封讀者來信﹐非常精彩。豈能不和諸君共享之。根據慣例﹐藍色為掌門人回信(應)。
大毛兄,
傻客滿天下,你我除外。
從來不覺得足球有啥娛樂性,九十分鐘踢下來,經常零比零。不過純以運動而言,可能是運動量最大者之一。我幼染肺結核,十一歲還是東亞小病夫一個,足球讓我強壯起來。七八十個小蘿蔔頭在足球場上亂衝,爭搶一個皮球,就因為用腳控球不易,所以大家都有機會碰到球。幾十分鐘下來,一身臭汗,累得半死,飲水如牛。回到家,飯量大增,吃啥都香,睡覺似豬,身體就如此好起來。
不過老兄這次可能又捅翻馬蜂窩也(上次好像是說高而富不算啥運動,為跳不高、跑不快、射不準的老白設計的運動。鄙人完全同意)!
楊小毛
楊兄﹕
什麼大毛小毛亂叫一氣﹐掌門人還能混嗎﹖說到傻客滿天下,你我除外﹐那也未必。請看下面這封信。
懷南敬覆 8/5/10
Dear Bob,
I too, like you, have played many kinds of balls; and I totally agree with your three points to dismiss soccer as an uninteresting game - at least boring most of the time. But I'd like to add two more points:
first, to be a good soccer player, you have to use the head to knock the ball a lot, and the human head is too precious to be used in such a stupid and dangerous routine.
Second, because the score is usually very low (especially for professional games), even one single bad (or biased) call (which occurred many times even at World Cup events owing to their incredible stupidity in refusing to use TV replay and other available technology to correct human error) by the referee could likely flip the outcome. Therefore, the game outcome depends too heavily on referee's unreliable judgment.
Huan
Dear Huan:
我倒是真的忘了這兩點﹐謝謝一言提醒夢中人。玩足球先要練鐵頭功的確是件傷腦筋的事 (yes, pun intended)。這樣一想﹐我用傻客 (sucker) 滿天下來作標題﹐也許還有點醫學上的科學根據。多謝指點﹐懷南拜謝。此覆。
Dear HN:
你問﹕「歷史上就是沒有有名的女性哲學家和有名的女性古典音樂作曲家。為什麼﹖」試答之﹕
1﹐哲學家是婚姻不幸福的男人的專利。
2﹐古典音樂是男作曲家寫來獻給他的女情人的(當然男情人也有)。
正在培養哲學家和作曲家的女人
Dear 培養家﹕
謝謝您對人類偉大的貢獻。培養的進展和成果﹐也請隨時告知。
懷南敬覆 8/5/10
是環境的問題 8/09/10
台灣因接近日本, 所以對棒球狂熱香港受英國影響, 所以迷足球的多就等於美式足球, 我卅年前看不懂, 如今一樣看不出它有什麼好.足球現在因為職業球開始"全球化", 球星們都到處加盟當外援,教練也是全球到處跑, 不要說以往德國, 意大利, 巴西, 荷蘭的風格不見了就連歐洲隊, 南美隊, 非洲隊都愈來愈差異不大了.
足球看的是隊型, 球員之間的默契合作, 個別球星的腳法, 反而是較次.現在因各國國家隊, 都是國際賽前幾個月才球員歸隊集訓成軍,沒有了平日合拍合作的機會, 故而再沒有之前那種整隊一同體的陣勢.現在的世界盃, 恐怕很難有比利, 羅斯, 馬勒當那那些精彩.這次我好像都看不到有誰踢過"倒掛金鉤", 凌空飛射的鏡頭..
女性不管在西歐還是中國, 在那文藝復興乃至是中國學術發達的年代,都是處於男尊女卑的黑暗時代. 像加拿大, 女性唸醫, 唸法律, 參政,都是百年多前的事. 在希臘, 意大利這些"老歐洲"源頭的國家,女性跟中國的完全一樣, 都是負責家務事, 生孩子. (真的很不約而同), 那沒有知識, 沒有時間, 社會不主張不鼓勵,女性能有什麼發展? 看看舞蹈家鄧肯, 她的成功是多少付出換來? 而且, 女性感性, 重愛情. 有多少女性會放棄情郎丈夫去作學術追求?女性追求每每是家庭事業兼顧, 要兩者取其一時, 多是放棄事業, 以家庭為首選.而社會對女性從前有"婚姻"的壓力, 能頂得住社會家庭壓力不婚的,又有幾人?
總之呀, 為什麼出不了? 不就是全都花精神照顧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嘍.不然怎會說, 成功男士背後必定有兩個偉大女性?卻絕少有兩個男性願意當成功女性背後的"跟得公爵""愛盯寶公爵"
萬流歸宗﹐都是亞當的錯。
懷南敬覆 8/10/10
Dear Xinbuxin,
Thank you for reminding us of the additional 懷南補記. This is my comment to your essay & some of the comments from your readers. Text in red is the comment from your reader.
It is quite true that soccer is boring most of the time. No wonder most Americans don't like it. It is boring because it is very hard to score. Soccer game tries to discourage tricky attack. It creates a rule called "offsite". In other words, the attackers can't get the ball while he is ahead the defender. He must maneuver the ball passing the defender to score. This is just opposite to the basketball. Most of the basketball scores are achieved by passing over the defenders. No wonder the scores of basketball usually are over 100. Any sport with low scoring usually is boring except golf. Why? People get the excitement from the scoring. After all, that is the factor to decide which team is better. What does a score of 0:0 prove? Nothing but boring.
Heading is essential to the soccer. It is the only way to score when the ball is high above the human height. If there is no heading, soccer will be even more boring. It is very rare to injure your head by heading balls. It is head to head collision that hurts. The heading is a rare occasion people use their heads mentally & physically at the same time to achieve something. Soccer can be unique just because of this.
It is not wise for FIFA not use the help of high tech device. I think in a critical decision that affect the score that referee may have doubts should be a legitimate occasion to use the video replay. One good example is the match between England & Germany. The ball stroke the beam so fast, it is very hard for referee to see the exact point of the ball hitting the ground. But it is obvious to most people after watching the replay on TV. How could the referee miss it? The answer is speed of the ball & angle of the view from the referee. The following clip from the YouTube shows the exact spot (0:34:0:42) of the ball hitting the ground: http://vids.myspace.com/index.cfm?fuseaction=vids.individual&videoid=105630252
「這次我好像都看不到有誰踢過"倒掛金鉤", 凌空飛射的鏡頭」 It might be true that no player did the 『reverse scissors kick' & scored successfully. The closest one was a chest-high kick by Diego Forlan of Uraguey. This kick actually is a variation of scissors kick without jumping from the ground. But it is just as powerful & effective. Take a look at this clip from YouTube: http://vids.myspace.com/index.cfm?fuseaction=vids.individual&videoid=105804758
Diego Forlan got the pass from his teammate, followed with a chest-high kick (from high to low) & ball reflected from the ground to the goal magically. The ball was so fast that the goalie (keeper) didn't even react or move. You have to watch the beautiful pass (0:50-0:55) & this fantastic goal-strike (0:56-1:05) to appreciate the skill of the players. The pass is skillful, clever, & smooth. The half-scissors kick has a quality of ballet dance. Life has up time & down time. Life has bright side & dark side. It is precious to pick up & see the bright & up side of human being once in a while to appreciate the life. I think this is one of the occasions when we see this clip (0:50-1:05).
「看看舞蹈家鄧肯, 她的成功是多少付出換來?」 Isadora Duncan was born in San Francisco & raised in a broken family. She developed her unique dancing style. She was truly a survivor & just as good & great like men. However, she was a dancer, not a composer or philosopher you are referring to.
"社會不主張不鼓勵,女性能有什麼發展?" It may worth to mention that Fanny Mendelssohn was just as good & talented as her brother Felix. But her family decided to give the opportunity & support to Felix & discouraged her in further pursuit of music.
「哲學家是婚姻不幸福的男人的專利」 This is well said, very & almost close to the truth.
「古典音樂是男作曲家寫來獻給他的女情人的」 This is not completely true, although it is close to the truth. Symphonie Fantastique by Hector Berioz is one good & striking example.
「總之呀, 為什麼出不了? 不就是全都花精神照顧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嘍.不然怎會說, 成功男士背後必定有兩個偉大女性? 卻絕少有兩個男性願意當成功女性背後的"跟得公爵""愛盯寶公爵"」 This comment is interesting, funny & to the point with humor. It is always nice to know someone said something much better than we do.
Mark 8/14/10
Dear Mark,
Yes indeed! Its a columnist's delight to see quality feedback such as yours (and other's). Thank to your letter, I've learned a lot about soccer. As you might already know, I wrote that soccer essay with my tongue-in-cheek in order to poke fun of the soccer fans in the world, Seriously, as long as they enjoy the game and having fun watch it, I'd say more power to them. I am in no position to really look down them or to bad mouth them. Since there are quite a few people who agree with me on this issue, I'd like to take this opportunity to make my point clear -- I don't watch soccer, but it doesn't mean you should not enjoy watch it. Thanks for writing.
懷南敬覆 8/15/10
寫給老影迷看的
2010年7月25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28 日上網
如果閣下很年輕﹐不是台灣出來的﹐不喜歡看電影﹐對古典音樂沒興趣﹐那你很可能不知道我這篇文章在談什麼﹐但如果閣下喜歡古典音樂﹐又身為「吾家有女初長成」的父母﹐那有部老電影你一定要去找來看﹐這部電影不但讓你有機會欣賞古典音樂中的精品﹐驚艷好萊塢最漂亮女明星之一的風華絕代﹐更出人意料的是這部電影間接證明了掌門人在《Happy Journey 小丫頭》那篇文章裡的理論非常正確。
Rhapsody 台灣翻譯成《狂想曲》﹐是 1954 年伊麗莎白泰勒主演的一部音樂片。伊麗莎白泰勒在兩部電影中最漂亮﹐黑白片是 A Place in The Sun《郎心如鐵》﹐ 彩色片就是這部《狂想曲》。我第一次看這部片子的時候﹐雖然年紀還小但印象非常深刻。什麼原因﹐我也不知道﹐電影中兩位男主角﹐伊麗莎白泰勒愛那個拉小提琴的愛得死去活來﹐而那個彈鋼琴的又愛伊麗莎白泰勒愛得自斷前途。同時﹐我也一直想知道電影中﹐小提琴家和鋼琴家在演奏會上﹐用很長的時間演奏的究竟是那兩支曲子(現在在 Youtube 上都可以找到)。
來美國後﹐開始因為不知道這部電影的英文名稱是什麼﹐後來為別的比較重要的事情忙﹐於是把想重看這部電影的事給忘了。有段時期老回台灣﹐在「光華市場」附近賣盜版老電影的鋪子裡想找這部電影也找不到。直到盜版被禁﹐光華市場沒了﹐台灣也不常回﹐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最近在電視上終於有機會把這部電影從頭到尾好好再看一遍﹐結論是﹕在那麼多以古典音樂為主題的電影中﹐包括以約翰史特勞斯生平為主的《翠堤春曉》﹐以修曼﹐克拉拉﹐布拉姆斯三人故事為主的 The Song of Love﹐得奧斯卡獎的《莫扎特傳》(Amadeus)﹐以李斯特故事為主的 Song Without End﹐和蕭邦故事為主的 A Song to Remember﹐如果要我只能選一部看的話﹐我選《狂想曲》。
《狂想曲》中用將近 8 分半鐘的時間演奏柴可夫斯基的《 D 大調小提琴協奏曲》﹐這支D 大調是古典音樂中有名的 「3 D」之一﹐出現在電影裡的次數不少﹐最有名的鏡頭是在 The Right Stuff 裡當太空人穿上太空裝一字排開﹐大步向前而行時響起的背景音樂。電影中更用了將近 10 分鐘演奏拉哈馬尼諾夫(Rachmaninoff)有名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這隻曲子﹐剛柔並濟﹐收尾時氣勢磅礴﹐和電影中第二號男主角的內心感受﹐非常吻合。如果記得不錯的話﹐瑪麗蓮夢路的經典喜劇《七年之癢》中﹐居然也出現過這支協奏曲。我一直有些終生無解的問題﹕我喜歡小提琴多過鋼琴﹖還是喜歡鋼琴音樂更多﹖鋼琴家和小提琴家﹐誰比較偉大﹖如果兩者對決﹐誰是贏家﹖這部電影倒有點像小提琴決戰鋼琴的味道﹐重看這部電影﹐我更相信我的答案就是沒有答案 -- 我喜歡小提琴的音樂和喜歡鋼琴的一樣多。
我第一次看這部電影的時候﹐不知道電影裡有孟德爾遜的《 E 小調小提琴協奏曲》﹐布魯克的《蘇格蘭幻想曲》﹐薩拉沙蒂的《流浪者之歌》。這些曲子都是喜歡小提琴者的最愛。但這部電影中除了音樂動人外﹐它的劇情幾乎是回應我在《Happy Journey 小丫頭》裡提出的理論。那篇《Happy Journey 小丫頭》的文章﹐是我女兒高中畢業時寫給她的。文章中我建議女孩子在擇偶上應該選愛她多過她愛的男孩子。在選擇職業上﹐應該聽心 (heart) 說什麼﹐而不是聽頭 (head) 說什麼。
前不久﹐我的一位朋友﹐她本人是學理工科的博士﹐說她朋友把這篇文章寄給她﹐我朋友問我﹕「你對兒子的建議也是和你給你女兒的建議一樣的嗎﹖ 」我聽後笑著說﹕「原則上應該是一樣的吧」。我知道她問這句話的意思﹐在我的建議中﹐女孩似乎不需要太在乎事業﹐也勿需賺錢養家。這問題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回答的﹐但是女兒擇偶﹐選愛她多過她愛的絕對是正確的建議。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是男人需要的是瞭解﹐女人需要的是愛。《狂想曲》電影中那個拉小提琴的問伊麗莎白泰勒﹐妳究竟要我怎樣﹖伊麗莎白泰勒說﹕我要你需要 (need) 我像我需要你一樣多。那個男的對音樂的愛﹐和琴藝的追求超過一切﹐難怪兩人的愛情不會有結果。
懷南補記﹕如果你像我一樣喜歡音樂片﹐你會很欣賞我這篇文章的資訊﹐如果你不喜歡音樂片﹐這篇文章你可以不看。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你年過 50﹐只對阿扁的兒子是不是曾經召妓這樣的議題有興趣﹐我建議你可以考量開始喜歡一些比較美麗﹐比較軟性﹐比較有深度的東西。這對你是比較有好處的。為了省你的事﹐我把《狂想曲》裡兩段音樂演奏的片段放在下面。喜歡古典音樂的朋友可以去看/聽。
本來想直接連上﹐但沒有成功﹐請輸入 Rhapsody Liz Taylor 到 youtube.com 。然後click "Favorite scene from the movie (II) "和 "Favorite scene from the movie (IV) ". 雖然有些麻煩﹐還是值得的。 Hope you like it.
懷南補補記 (7/30/10)﹕文章上網後收到一位讀者的長信頗值得與各位朋友分享。藍色字是我的回應﹕
Dear Mark,
Thanks for spending time to write me a long letter. I hope you won't mind my "q & d" (quick and dirty) way to reply some of your comments:
I have read your 「寫給老影迷看的」. It is a very good article. I really enjoy reading it. Here is my comment.
I agree with you on the statement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是男人需要的是瞭解﹐女人需要的是愛」. Logically, this leads to the statement 「我建議女孩子在擇偶上應該選愛她多過她愛的男孩子」. If this is a theorem, then the corollary is 「我建議男孩子在擇偶上應該選瞭解他多過他瞭解的女孩子」.
(I totally agree. However, when we were young, we either thought that she understood us or we didn't see "understanding" was such an important requirement)
I watched the movie 「Rhapsody」 long time ago. However, I like 「Song of Love」 more for some reason. Anyway, each move is unique & just hard to say which one is better.
(and that's why in my writing, I rarely used the more absolute and subjective words such as "good" or "bad". I was very careful and tried to tune down my opinion by using words such as "I like" or "I don't like" to give some space.)
Like you said, here I use heart instead of head. The music played in the movie & all the music you mentioned are all classic, good & great. If I can only choose one I like most for piano & violin, here is my pick: Beethoven's Piano Concerto #5 (Emperor) & Brahms' Violin Concerto.
(I like both very much. For your information, I wrote and listed my favorites pieces in one of my essays)
As to which instrument is greater, Piano or Violin? Indeed there is no answer. The better question to ask is 「Which one is more influential, Piano or Violin?」 For this, my answer is Piano.
(Since I have no talent of any music instrument, I often wonder which instrument is hardest to learn?)
I feel that the fingertips are the most sensitive parts of human body. When you play piano, your whole body is in free mode & you have ten fingers at your command & service. You can also use your feet to accent and enhance tonal effect (three foot pedals). You can exert almost whole body weight on the keyboard. From this viewpoint, piano is really the most effective instrument to express & convey your emotion. Violin is a very effective instrument too, however, the player uses five fingers only. The side way string movement is another way to convey emotion. The question here is which one is more expressive, five fingers or the arm? From my viewpoint, five fingers are more flexible & powerful than a single arm. After all, you also use both arms in playing piano. In playing violin, you fix your chin on the instrument & don't use your feet at all. In other words, you body is not completely free. In fact, most composers use piano as the main tool in composing music. However, we must mention some advantages of violin such as more portable & extensive use in the orchestra. I'd say the best combination for musicians is to be able to play both piano & violin since both of them are unique & complement each other. But if you want me to pick one & only one as the most influential, I say Piano, period.
(about 20 years ago during my peak years of playing tennis, one of my friends asked me whether I'd prefer to play tennis at US Open or to know how to play piano. I said playing piano, and all my friends were surprised by my answer. Obviously, you know how to play music instrument. I envy you)
I used to write blogs for my class of NTU. Recently (July 8, 2010), I wrote one related to Chopin & Schumann. It touched the movies you mentioned in your article. I like music as you do. However I had hard time to share or discuss music with my friends by email or letter since there is no audio. Thanks to YouTube, it is an effective tool that solves my problem. I sort of feel sorry for the people in Mainland China since they can't access YouTube.
(I did know they can't access to Youtube, what a shame)
Here are some excerpts of my blog (hope you enjoy reading it):
Both Chopin & Schumann were born in 1810 & so this year, 2010, is their two hundredth anniversary of birth, a bicentennial celebration. It is proper & fitting to say something about them.
Chopin is popular in his piano music. Sometime he is called 鋼琴詩人. In fact he composed no symphonies, operas & very little orchestral work. His virtuoso is in the piano works. He is considered the most non-German of all great composers.
(Oh Oh, the greatest non-German composer is (was) Tchaikovsky)
Chopin had an interesting encounter with George Sand. 桑女士 , a woman frequently wore man's clothes & indeed intended to act like a man. She wrote many novels quite popular at her time. Chopin was under her spell until he died. The fortunate things coming out of this perhaps was some of his brilliant piano works dedicated to her. Chopin's famous music form, etude, is unique. The etude (練習曲) is a piano work written for students. However some of them are very good & romantic. Chopin Etude op.10 no.3, Tristesse (Sadness, 離別曲) is one of them. The title' Tristesse' was added later by publisher because of Chopin's nostalgic mood to his homeland. His another romantic piano piece is Andante Spianato in G, Opus 22. I never heard this one in Taiwan. I heard it the first time on radio several years ago. This is one of his most romantic piano works. There are several movies from Hollywood for Chopin. 「A Song to Remember」 (中文 title: 一曲難忘, 1945) is one of them. I have seen VHS video released for this movie, but can't find it on DVD, not in Netflix either. I did find some video clips from YouTube.
Chopin Met Liszt in Paris, a clip from 『A Song to Remember' www.youtube.com/watch?v=4aDnNJ6aEWc&feature=related
A clip from 『A Song to Remember', a performance staged by George Sand & Franz Liszt. It was supposed to be played by Liszt. Instead Chopin played in the dark, a surprise to the audiences. www.youtube.com/watch?v=iqdy4GXSh-E&feature=related
Concert Tour Highlights, samples of his great music http://www.youtube.com/watch?v=whqxHIeSGn0&feature=related
Chopin: Etude op.10 no.3, Tristesse (Sadness, 離別曲), played by Kempf http://www.youtube.com/watch?v=cKTfcX8NbaM&feature=related
Chopin: Andante Spianato (click button on the left side of 『views' to see more explanation)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5G4HBRsHx4
Schumann is considered to be the most romantic of the Romantics. We often heard some of his tunes in the school, for example, the happy peasant 快樂的農夫, tramarel(夢幻曲) etc. He is unique among most composers that he also wrote music critic, encouraged & supported the late comers. His writings about music (in high quality) appeared mostly in the Neue Zeitschrift f r Musik ("The New Journal for Music"), a publication that he jointly founded. His romantic encounter with Clara Wick was well known. His most popular works include Symphony #1(Spring), #3(Rhenish), Carnaval, many songs, piano work Traumerei, Fantasy in C, concerto in A minor etc.
As a person, Schumann is much more controlled & dedicated to what he wants & what he think is right. He pursued Clara with zeal & dedication is far more respected than the weak & meek behavior of Chopin's dealing with George Sand. Schumann was also quick in recognition of a genius & gave the approval. Instead Chopin seemed in failure to recognize the merit of Schumann's work 『Carnaval'. Hollywood likes romantic story. The movie 『Sound of Love' (1947) is for Robert & Clara Schumann. Same as 『A Song to Remember', I couldn't find it in Netflix. However, I did find it in YouTube. Some of the music mentioned above can be found in the following links:
Happy Peasant (快樂的農夫), a tune we heard in the elementary school http://www.youtube.com/watch?v=HKmpQjjQOBA&feature=related
The beginning of the movie 'Sound of Love' Ironically, the opening theme is the piano concerto #1 of Franz Liszt, not Schumann. http://www.youtube.com/watch?v=OP_iU-lcZ5Y&feature=related
Widmung (Dedication) from 『Sound of Love' Here we listen to two versions of Widmung, the original one from Schumann & arranged version by Liszt. It seemed Clara didn't like the Liszt version at all. http://www.youtube.com/watch?v=H3eOggcKLqk
Waltz by Brahms (for the introduction to the next link 『Brahms & Clara') This waltz is one of the most romantic works by Brahms.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JcoaIeH3GI&feature=related
Brahms & Clara from 『Sound of Love' The melody of Brahms's waltz showed up at 1:54 & Brahms proposed to marry Clara. However, the fate intervened at 4:18. Widmung, the song Schumann dedicated to Clara showed up. Brahms realized that was the end of the affair, an affair to remember. This is the most romantic & poetic moment of the movie. (By the way, from 6:35 to 9:06 is the famous Piano Concerto in A Minor by Schumann. 6:35-7:27 is 1st movement, 7:28-9:06 is 3rd movement.) http://www.youtube.com/watch?v=vm-Zh0R6nMY&feature=related
By the way, 0-1:00 of this clip is the 2nd movement of symphony #1 by Brahms. I paid little attention to this movement before. After watching this movie, I realized this is really a very romantic movement Brahms had ever composed.
Traumerei & the end of the movie 'Song of Love' http://www.youtube.com/watch?v=V35e5MNjLJI&feature=related
Widmung (Dedication, Liszt's version) played by Lang Lang http://www.youtube.com/watch?v=GBdffJHZ2LM
Thanks for the information. They are pearls in the eyes of music lovers. A word of warming from 掌門人﹐天下很多故事都是美麗的謊言。 這的確是個殘酷的事實.
西林懷我師
2010年7月18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22 日上網
李敖年輕的時候寫過一篇《東林懷我師》﹐記述他大學畢業﹐服完兵役回來﹐他歷史系的恩師姚從吾幫他找事的經過。李敖是個很會用典故的人﹐《東林懷我師》是孟浩然赴京考試落第﹐《秦中感秋寄遠上人》詩中「北土非吾願」的下一句。李敖用《東林懷我師》和我用《西林懷我師》來做標題﹐嚴格說起來﹐只有一半是對的。
李敖對的一半是「我師」﹐我對的一半是「西林」。「西林」(West Wood) 是洛杉磯加州大學 (UCLA) 校區所在地﹐我年輕的時候﹐在那「星光燦爛」的小城渡過兩年少年輕狂的歲月。我一生住過的城市中﹐在西林的時間最短﹐但對我後大半生的影響卻最深遠。談到影響﹐不能不提到「我師」伍頓 (John Wooden)。
伍頓是我在 UCLA 那兩年時候的籃球教練。我從小就喜歡打籃球﹐可惜跳得不夠高﹐跑的不夠快﹐投的不夠準﹐個子不夠壯﹐否則早打國手了。伍頓雖然不是我的老師﹐但我對他的熟悉度和見面的次數﹐超過我其他的老師。
韓愈替老師下的定義是﹕傳道第一﹐受(授)業次之﹐解惑最後。
從傳道的觀點看﹐我雖非伍頓的入門弟子﹐但我聞他傳的道﹐間接影響我的一生。稱其為我師﹐雖然有自抬身價的嫌疑。但我想他不介意吧。
伍頓1910 年 10 月14 日出生於印地安那州鄉下的一個沒有自來水﹐沒有電的農家。他 2010 年的6月4 號去世﹐照中國人的算法﹐活了 100 歲。 終其一生﹐他算是雖結廬滾滾紅塵的好萊塢﹐卻能維持心遠地自偏的中西部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從 1963 到 1975 這12 年間﹐UCLA 在伍頓教練的領導下﹐拿下 10 次全國大學籃球聯賽的冠軍。這個記錄﹐我不相信任何人會打破。現在的超級籃球明星﹐很多高中一畢業就打職業球隊﹐教練一成名﹐也馬上跳槽﹐哪會像伍頓那樣在西林一待就是 27 年﹐退休後仍然是 UCLA 籃球隊的「粉絲」﹐比賽時臨場加油﹐一直到90 多歲依舊如此。
也許有人會說伍頓之所以能贏球﹐是因為他隊中不乏超級球員﹐就像 Phil Jackson 在芝加哥公牛隊有喬丹﹐在洛杉磯湖人隊有柯比才能得冠軍一樣。這種爭論毫無意義﹐因為沒人能證明這話是對或錯。但伍頓之所以受人敬重﹐並不是全因為他拿下 10 次全國冠軍﹐而是他打破了好人老輸的迷思。他讓我們瞭解好教練教人如何在球場上贏球﹐好老師則教人在人生的道路上怎麼做人。從立功的標準來看﹐伍頓可能是美國運動史上最偉大的教練﹐但從立德和立言的標準來看﹐在我的英雄榜上﹐他是唯一三不朽的一號人物。
曾經有人要他預測柯比 (Kobe Bryant) 會得幾次冠軍﹐伍頓的回答是 0 次。在他觀念中﹐個人得不到冠軍﹐是球隊得冠軍。伍頓曾經說過﹕他教練生涯中最得意的一件事是他的球員幾乎都拿到學位﹐在離開學校後﹐很多成為律師﹐醫師﹐牙醫﹐老師﹐或對社會上有用的人。我在 UCLA 的時候﹐球場就在我住的宿舍山坡下﹐我們那時候隊中有一個高個子叫阿山多(Lewis Alcindor)﹐阿山多就是後來的「天鉤」阿杜賈霸 (Kareem Abdul-Jabbar)。阿杜賈霸和我離開 UCLA 後的比爾華頓(Bill Walton) ﹐都是籃球名人堂的傳奇人物﹐他們年輕的時候﹐全是造反有理的傢伙﹐但他們名滿天下後﹐與伍頓保持亦師亦友的關係直到伍頓去世。我和阿山哥曾同住一個宿舍﹐我們研究院的男生住6 樓﹐6 樓以上是女生住﹐男女同宿舍當時在美國還不多﹐進餐廳吃飯的時候﹐阿山哥是唯一要低頭才進得了餐廳的人。主場賽球﹐我很少缺席。那兩年我不但沒看過輸球﹐並且每場都大贏。70 年代我到密瓦基 (Milwaukee) 出差﹐和改名為阿杜賈霸的阿山多在旅館電梯裡不期而遇。我跟他說我們曾經同在一個宿舍住過﹐他問是那個宿舍﹐我告訴了他﹐他說﹕「啊﹐我幾乎都忘了。」我當時心裡有點不高興﹐覺得他忘本。事後想想也許冤枉了他﹐不過那時候他思想有點偏離主流也是事實。幾十年後在我女兒大學畢業典禮上他是演講者之一﹐對母校顯然很有感情。華頓雖然是全勝勁旅的王牌主將﹐但不剪頭髮﹐不剃鬍子﹐伍頓照樣不讓他打球。伍頓是個播種者﹐播下的種子﹐可能要多年後才看得到成果。伍頓去世﹐這樣的人世上已經不多了。
懷南補記﹕
美國之所以在走下坡﹐價值觀錯亂是主要原因之一。放眼當今的運動員和教練﹐人人向「錢」看。
我最不服氣的是大字不認識一籮筐的球員能賺那麼多錢﹐憑什麼﹖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後埋單的是誰﹖球隊老闆嗎﹖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錢的生意沒人做。他們不會那麼笨。最後掏銀子養坐冷板凳照領百萬甚至千萬元年薪者﹐還是買票入場的球迷。這算盤是怎麼打的﹖俺霧煞煞也﹗
別來轉眼20 年
2010年7月11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22 日上網
專欄上報的時候﹐我大概正在大太陽下排隊等看上海世博。上次去溫哥華參觀世博是 1986 年﹐小丫頭那時一歲不到﹐我們把她交給褓姆﹐帶著大她近10歲的哥哥從舊金山北上﹐穿過紅木森林﹐繞道華盛頓的哥倫比亞河到溫哥華。回家上班的第一天﹐老闆哭喪著臉進我的辦公室告訴我公司改組﹐專案減肥﹐我被裁掉了。
看到老闆努力裝出一副哭喪著臉的樣子﹐我只問了他一句話﹕「你的決定是基於什麼﹖」其實問這話也是白問﹐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剃人頭者人恆剃之﹐最後他也走人了。從那天之後﹐人生行旅變成了 un-charted course。回頭來看﹐大江大海﹐也照樣過去了。跌宕起伏間倒也學到些「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功課。人只要能保持呼吸就有希望的。
這次參觀市博﹐有女同行。上次兒子小﹐我可以「欺負」他﹐要去那﹐做什麼﹐我說了算﹐現在想起來非常內疚。這次小丫頭說看那館﹐我就看那館﹐說啥館都不看也「問題不大」。「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當年青絲﹐今已白頭﹐這次下定決心不發神經﹐不發脾氣﹐不發牢騷。此乃「贖罪之旅」的三不發。
上次來上海﹐是 20 多年前。那時我結束了香港的工作﹐在回美國前想起高中國文課背過的丘遲《與陳伯之書》﹕「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於是選了一個三月天﹐第一次進入大陸去江南一遊。
一到江南就知道擺了烏龍﹐丘遲的暮春三月是陰曆﹐我選的三月是陽曆﹐飛機在南京著陸﹐停在機場中央﹐要自己拎著行李走到海關去檢查。住的旅館大概是當年南京最高的建築物﹐晚上從窗子望出去﹐市區黑漆漆的一片﹐沒什麼燈光。從南京出來下一站是蘇州﹖杭州﹖無錫﹖不記得了﹐只記得煙雨綿綿的太湖﹐浩浩大湖只有我們一條船﹐寒山寺遊客以日本人居多。我那時候接觸西方文明已久﹐台灣經濟也已經起飛﹐老百姓的國民道德和商家服務水準滿高。大陸才剛剛開放﹐服務業的待客之道還沒觀念。有天走在路上﹐有人說要用人民幣換我的外匯券﹐我以為檢到便宜了﹐說﹕好呀﹗後來才發現想要買的東西只能在「友誼商店」用外匯券買﹐人民幣幾乎沒有用。離開大陸前把所有的人民幣全用來買了「天竺筷」﹐到今天家裡還有很多包「天竺筷」沒打開。一般說起來﹐那次江南遊對大陸的印象非常不好﹐印象最不好的是杭州。
杭州我住的是香格里拉﹐就在西湖邊。我相信現在西湖邊的高級旅館一定很多﹐那時候香格里拉應該算是杭州少數一流的觀光旅館﹐有三件事印象最深刻﹕
第一天的晚上﹐我看見有個打破的可樂玻璃瓶在旅館進口處﹐於是好心告訴櫃檯﹐希望他們把玻璃掃掉﹐以免傷人或劃破汽車輪胎。第二天早上﹐碎玻璃還在那裡﹐那是「做不做三十六」的年代﹐不該我掃地﹐我就不會去掃地。
後來我沿著西湖走﹐西湖的水比太浩湖的水渾濁多了﹐有個人在釣魚﹐岸邊草地上還真有一條他釣到的魚在跳。諷刺的是魚的旁邊豎立的牌子上面寫著﹕此處嚴禁釣魚。
中午我去「花港觀魚」﹐買票的時候﹐售票員給我兩張票﹐我說我只要一張﹐她兇巴巴地質問我﹕「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和顏悅色地對她說﹕「小姑娘脾氣怎麼這樣大﹖」坐在她旁邊的另一位女孩子嘿嘿笑著說﹕「她是什麼小姑娘﹖」我到現在還搞不清﹐那個嘿嘿嘿的女孩究竟是另外一個賣票的還是售票員的朋友﹐兩個人擠在只有一個窗口的售票亭幹什麼﹖不過我那張票我現在還留著做書籤﹐只是在那本書裡不記得了。
那次江南行的最後一站是上海﹐在去上海的火車上遇到一位大陸的官員﹐聊起來我大吹法螺﹐問為什麼大陸和台灣不能合作﹖大陸做 CEO﹐台灣做 COO﹖那位官員知道我是外面來的﹐對我的建議﹐笑而不答。20 年過去了﹐江山依舊﹐人事全非﹐上海硬體的進步和大陸社會的變化當然和 20 年前不可同日而語﹐但國民道德和文明素養呢﹖答案在世博會場等著我。
懷南補記﹕
掌門人回山了﹐又是一條好漢也。此次舊地(上海﹐香港﹐台北)重遊(搞不清為什麼老共那邊偏要用游而不用遊)﹐見聞與感觸良多﹐容後慢慢道來。行遍天涯千萬里﹐卻從臨父學春耕。北加州天氣這麼好﹐不在家做宅男出去亂跑幹什麼﹖
壓力鍋與血汗工廠
四評富士康事件之四
2010年7月4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7月5 日上網
懷南預告﹕掌門人7月下山雲遊﹐出門不帶電腦﹐星期天星島日報的《信懷南專欄》提早交稿﹐照登。7/11﹐7/18﹐7/25 的專欄上網要延後到7 月下半旬。星期天掏銀子買份星島日報先睹為快的機會來了。避免各位又猜掌門人再遭毒手﹐特此儘早預告﹐以免擔心。七月中旬網上雖沒有新文章可看﹐但溫故而知新不行嗎﹖
我說富士康不是血汗工廠是壓力鍋﹐網上有人批評這種說法是自相矛盾。也有一個朋友當面問我﹕「這兩者有什麼區別﹖你是在給郭台銘面子﹖」
當星島日報的記者問我富士康是不是血汗工廠的時候﹐我回答說﹕「郭台銘絕不是開血汗工廠的人。」記者還特別再問一次﹐怕聽錯了。
我寫這篇文章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想解釋一下血汗工廠和壓力鍋的區別在那裡﹐我更想利用這個機會談談一個比較重要的議題﹐那就是「壓力鍋」在管理上扮演的角色。如果我們老是圍繞著血汗工廠和壓力鍋的定義打轉而不瞭解「壓力鍋式」管理的本質﹐那是捨本逐末﹐見樹不見林。
「血汗工廠」四個字﹐本身就犯了語義不精確的毛病。中文講究「好字成雙」﹐因此「血汗」﹐「天地﹐「風雨」「江湖」常放在一起用。我們用「血汗錢」來形容辛苦賺來的錢﹐但事實上﹐有血的時候不一定有汗﹐有汗的時候不一定有血。由於「血汗錢」普遍被接受﹐賺錢辛苦的工廠就很容易被人順理成章地扣上「血汗工廠」的帽子。
在英文中有「汗工廠」(sweatshop 或 sweat factory) 而沒有血汗工廠。我猜 sweatshop 這個字是第一次工業革命後才有的新字﹐那個時候的工業大都是機械製造﹐紡織﹐成衣﹐汽車﹐造船﹐和其他需要大量勞工的製造業。為了節省成本﹐在廠房設備﹐燈光照明﹐空氣流通﹐溫度調節﹐作業安全﹐勞工福利﹐童工人數﹐性別差異﹐工作時間﹐工作待遇﹐工作保障﹐休假機會各方面﹐資本家剝削勞工的現象應運而生。這是後來引起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興起﹐工會組織的形成﹐國家勞工法制訂的肇因。
對一個發展中國家的經濟起飛﹐「汗工廠」是不是像大家想像的一無是處也未必。Jeffrey Sachs 是哈佛曆史上最年輕的經濟學教授之一﹐他在 1997 出的一篇學術論文中就提到 sweatshops 的好處。我在鴻海的時候﹐發現公司裡法律事務部門編製出人意外的龐大﹐鴻海是個很會打官司的公司﹐因此我相信不管鴻海在那裡設廠﹐郭老闆絕不會笨到去踩違法剝削勞工的紅線。這也是為什麼富士康 13 跳後﹐蘋果的 Steve Jobs 會出面力挺富士康的原因。雖說他沒有選擇﹐那時 4-G 的 iPhone 正卡在富士康的生產線上﹐富士康和蘋果的關係﹐已經像美國的大金融機構和政府的關係一樣﹐大到不能倒的地步了 (too big to fail)。但如果富士康真是如假包換的 sweatshop 的話﹐Steve Jobs 是何等人物﹐他會不惜羽毛來蹚這淌渾水嗎﹖。
壓力鍋是現代文明的新玩意﹐目的是利用壓力和高溫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既定的任務。講白了就是提高工作的效率﹐效能﹐和效果的工具和方法。這是郭台銘找我去鴻海的原因 - - 要我教鴻海明日之星這「三效」(我開玩笑說是「三笑」)。我離開鴻海也是為了這個原因﹐鴻海留美博士一大堆﹐還需要信老師教他們用工具和方法﹖他們需要的是我去幫助郭老闆建立公司文化。
勞動式工作開始時表現 (performance) 和壓力成正比﹐但壓力到了某一點﹐如果不減低壓力或讓壓力舒解﹐表現不但不會提昇﹐反而有砸鍋(pun intended) 的可能。富士康的問題就是出在它的管理階層不知道什麼是壓力的頂點。對於迷信「壓力鍋式」管理的老闆們﹐我有一個故事相贈﹕
「一個農夫早上起來把菜放在驢車想去市場賣﹐但那天那匹毛驢使性子說什麼都不走。
農夫急得很﹐因為晚了市場上顧客都走光了。於是拿根紅羅蔔在毛驢前引牠走﹐但毛驢不為紅羅蔔所動。
農夫更生氣﹐拿根棍子猛打﹐但那隻驢子還是一動也不動。
農夫最後一想﹕我在你肚子下燒把火看你走不走。火燒肚子了﹐毛驢果然開始走了﹐但走了幾步到火燒不到肚子的時候﹐那隻毛驢又停下來不動了。」
這是為什麼杜拉克 (Peter Drucker) 在他的自傳中提到做一個經理人 (manager) 很乏味。
我何嘗不知道用火燒人肚子會產生效果﹐但整天以燒人肚子為業有啥勁﹖
但人性往往就像那隻毛驢一樣﹐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不燒他肚子﹐他就偷懶。
但富士康那把火可能燒得太猛﹐結果把毛驢給燒死啦。
這故事我在鴻海講過﹐只是人不見棺材不流淚罷了。
懷南補記﹕
談富士康員工跳樓所引起的話題﹐到此告一段落。我該講的話﹐在我的專訪﹐《再談郭台銘》﹐《風險評估與危機處理》﹐《法家與顧問》﹐和這一篇《壓力鍋與血汗工廠》五篇文章中﹐都已經講了。除了那篇專訪我沒有放在我的網站上外﹐其他四篇﹐我加了一條《四評富士康之 。。》的副標題。這樣會給人一個比較完整的感覺。
至於我和郭先生之間的那場「虛擬式」的打賭﹐郭先生還有 10 年的時間可以翻本。希望10 年後世人不會提到郭先生和鴻海還是說﹕「啊﹐鴻海沒有郭台銘就是不行。鴻海到頭來也只不過是個代工廠罷了。」
其實別人怎麼看郭與鴻海對我根本不重要。10 年後掌門人恐怕已經 GWTW 了。這樣一想﹐我還在乎這些嗎﹖掌門人要到紅塵裡去打個轉﹐我們 7 月 20 號後再見。
法家與顧問
四評富士康事件之三
2010年6月27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30 日上網
懷南預告﹕掌門人7月下山雲遊﹐出門不帶電腦﹐星期天星島日報的《信懷南專欄》提早交稿﹐照登。7/11﹐7/18 專欄上網要延後到7 月底。星期天掏銀子買份星島日報先睹為快的機會來了。避免各位又猜掌門人再遭毒手﹐特此儘早預告﹐以免擔心。七月中旬網上雖沒有新文章可看﹐但溫故而知新不行嗎﹖
自從我在星島日報上談郭台銘和富士康後﹐「谷歌」上有關信懷南的「帖子」突然增加了很多。如果你認為我該對此感到非常得意的話﹐那「其實你不懂我的心」。
我這一生﹐曾經立過兩個「大志」﹐那都是大學畢業﹐不知天高地厚時立的。
第一個大志是「做一番敢放膽去做的事業﹐和娶一個只會向丈夫撒嬌的妻子」﹐
第二個大志是「此生若不能人使文章成名﹐那就文章使人成名」。
回想起來﹐What a bummer﹗What a stupid 大志﹗郭台銘十幾年前替我下的評語是﹕「信老師立功年齡已過﹐立德年齡未到」(郭總﹐現在立德的年齡算是到了啦﹗) 今天要不是沾了郭台銘三個字的光﹐信老師在網上看起來立了點言的機會都沒有﹐你說我非常得意個什麼勁﹖不過網上引述我說郭老闆像法家工於心計的帖子奇多﹐言下之意﹐我在貶郭而非褒郭。其次﹐也老提到我的職務是顧問﹐似乎對顧問的銜頭又有褒大過貶的味道。其實在我心目中﹐「法家」沒什麼不好﹐「顧問」則沒什麼好。這話怎麼講﹖一部 24 史﹐讓我從頭講起﹕
老祖宗以儒家思想掛帥﹐其他百家﹐包括法家在內都靠邊站﹐這筆賬﹐要算在漢武帝和董仲舒的頭上。搞到今天如果你把「像法家」的標籤貼在別人身上﹐他不告你「抹黑」也有頭腦不清 (unclear on concept) 的人出來﹐在網上發表「不寶貴」的意見﹐說我說郭老闆像法家工於心計並不公平。法家講「法」﹐儒家講「禮」﹐這種爭論屬於人民內部矛盾﹐是看法不同而已﹐不是什麼階級敵我矛盾﹐也非路線正確與否之爭。在我看起來﹐法儒沒有孰憂孰劣﹐誰對誰錯的問題。
法家理論最有名的一個例子﹐翻譯成白話是說﹕「一個兔子在跑﹐一百個人去追。市場上那麼多兔子﹐大家卻看都不看。這不是人不想要兔子﹐是人知道什麼叫所有權」。法家強調法治觀念有什麼不好﹖其他的法家理論還包括「興功懼暴」和「好利惡害」。用現代管理的術語來講﹐就是激勵 (motivation) 和提供實質上的好處 (tangible benefits) 。鴻海年終尾牙抽大獎﹐不到者重抽﹐難道不是這樣嗎﹖這種法家手段有什麼不對﹖
法家「大咖」管仲指出商人日夜兼程到千里外做生意也不覺得辛苦﹐因為有錢可賺。漁夫逆水而上﹐不怕危險﹐還不是想多打些魚。這和郭台銘的經營方式和競爭策略不謀而合。工於心計者善謀﹐說郭台銘像法家絕對是在捧他而非貶他﹐別冤枉好人。
法家的爭議交待過去了﹐現在來談「顧問」的問題。作家和顧問是世界上最容易得到的兩個頭銜﹐因為可以自己黃袍加身。掌門人不才﹐和這兩個頭銜成為生命共同體久矣﹐真是要命。一般來說﹐律師﹐醫師﹐教師﹐會計師﹐甚至是美容師﹐理髮師﹐凡是有個「師」的銜頭﹐需要執照﹐不能自封。比起「師」字級﹐「家」字輩的要求沒那麼嚴格﹐但也不能太超過。譬如說一個瘦骨嶙峋的人總不能對外自稱是運動家吧﹖會唱卡拉 OK 的﹐好意思自封為歌唱家嗎﹖但有個例外﹕任何人只要手裡有隻筆能白紙黑字留點痕跡﹐就可以自稱是作家。同樣的道理﹐待職之士﹐新炒魷魚﹐馬克吐溫所謂最容易成功的人(一無所知但信心滿滿者)都可以搖身一變成為顧問。這讓我想起一個笑話﹕
一個身穿 Armani 西裝﹐腳登 Gucci 皮鞋﹐手提的是 LV 公事包﹐打的是 Salvedore Ferragamo 領帶的年輕人﹐把他的 BMW 停在山坡上對一個牧羊人說﹕「如果我能告訴你你有多少隻羊﹐你可願意給我一隻羊作為報酬﹖」
牧羊人說﹕「好呀﹗」
於是這個年輕人從公事包中掏出一些最新的電子玩意﹐一陣折騰後﹐年輕人說﹕「你一共有123 隻羊」。
牧羊人說﹕「了不起﹐完全正確﹐你現在就挑一條羊吧」。
於是年輕人把一條羊放在他敞篷車的後座準備離去。
牧羊人對年輕人說﹕「你一定是管理顧問」。
年輕人大奇問﹕「你怎麼知道﹖」
牧羊人說﹕「
第一﹐你不請自來﹐
第二﹐你告訴我的我早已經知道。
第三﹐你對我們這行一無所知﹐你現在把我的牧羊犬還給我吧﹗」
掌門人開天下作家和顧問玩笑﹐自己罰站 5 分鐘﹐現在開始。
懷南補記﹕
有人在網上認為我說郭台銘像法家不對﹐他應該像陰陽家。 OK﹐who cares? 你說像陰陽家就像陰陽家吧。
這些年來﹐有人寄有關郭台銘的新聞給我﹐朋友聊天﹐也有人為我離開鴻海惋惜﹐尤其是年終尾牙摸大獎的時候。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那麼多人對鴻海那麼有興趣﹖我在星島專訪中有一段話記者沒寫﹕我說﹕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在鴻海不會很長。我如果要在鴻海謀發展﹐有三個 C 對郭台銘很重要。
第一個 C 是 Commitment 。我說不會回台灣﹐只做顧問不做鴻海的 staff﹐這擺明了不夠忠貞。
第二個 C 是 Communication。
我和郭台銘屬於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在溝通上﹐我如果不能變得比較「本土」﹐不能 adopt 台灣的老闆叫跳就問跳多高的公司文化。
我在郭的眼中﹐就像他批評(或捧)張忠謀的﹕屬於貴族。我和他之間﹐不可能打成一片的。
第三個 C 是 能力 (Competency)。我那點能力﹐但能不能使得上勁﹐要看把我放在那裡用。
這樣一分析﹐我離開鴻海絕對是正確的。因誤解而結合﹐因瞭解而分開﹐如此而已。沒有不歡而散﹐是不了了之。
2010年6月20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23 日上網
懷南預告﹕掌門人7月下山雲遊﹐出門不帶電腦﹐星期天星島日報的《信懷南專欄》提早交稿﹐照登。7/11﹐7/18 專欄上網要延後到7 月底。星期天掏銀子買份星島日報先睹為快的機會來了。避免各位又猜掌門人再遭毒手﹐特此儘早預告﹐以免擔心。七月中旬網上雖沒有新文章可看﹐但溫故而知新不行嗎﹖
漢宣帝劉詢的老婆是權臣霍光的女兒﹐能當上皇后﹐也是她老爸老媽強迫劉詢中獎的結果。劉詢不是一個沒良心的男人﹐他原來的皇后是他沒幹皇帝前的妻子﹐也是「故劍情深」故事的女主角。「故劍」被取代後﹐新皇后驕奢無德﹐朝上百官沒人敢惹她﹐個個敢怒而不敢言。有個名叫徐福的官員﹐卻敢上書皇帝請求制裁皇后﹐但漢宣帝不聽。後來皇后的惡行劣跡太多了﹐奏請制裁她的人也越來越多﹐等到霍光翹了辮子﹐外戚勢微﹐漢宣帝才敢將皇后賜死﹐並封賞奏請制裁她的人。人人有獎的名單中﹐唯獨漏掉首先發難的徐福。因此在班固寫的《漢書霍光傳》裡﹐他提到一個「曲突徙薪」的故事﹕
有一家人房子的煙囪是直的﹐煙囪底下又放了很多乾柴。有個客人對這家的主人建議說﹕把煙囪改成彎的吧﹐把乾柴也移開。主人不聽。後來煙囪果然起火﹐乾柴燒了起來﹐鄰人趕來救火﹐還有人受了傷。火被撲滅後﹐主人謝趕來救火的人﹐但反而忘了謝最先告訴他要改煙囪和搬乾柴的那個人。
曲突徙薪的故事﹐點出了管理上的一個問題﹐那就是「風險評估」往往被忽視﹐大家重視的是「危機處理」。為什麼會這樣呢﹖原因之一是在目前這種贏家通吃的社會(The Winner-Take-All Society)﹐「絕對的表現」(absolute performance)有罩不住「相對的表現」(relative performance) 的趨勢。最簡單的例子是剛打完的 NBA 冠軍賽。洛杉磯和波士頓要惡戰七場才能決勝負﹐不管誰勝誰負﹐冠軍隊和亞軍隊的實力(絕對表現)相差無多。但冠軍隊的獎金卻會比亞軍隊多很多﹐將來人們也只會記得誰是冠軍而不會記得誰是亞軍﹐這就是兩隊在相對表現上有極大的差距。這也是為什麼當房子沒起火的時候﹐沒人想到房子設計師的重要﹐但當房子著火的時候﹐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到消防人員的英勇事蹟上去了。
曲突徙薪的建議者懂得風險評估﹐而救火的鄰人卻懂得危機處理。在這次富士康員工跳樓事件中﹐我們看到的幾乎全是有關危機處理的新聞﹐「星期一早上四分衛」(Monday morning quarterback) 紛紛冒了出來。我看過一張照片﹐一個年輕人拿著一塊橫布條﹐要郭台銘給一百萬元的獎金﹐因為他知道怎麼叫跳樓的不跳。如果這是趁火打劫﹐此人其心可誅﹔如果是想發財想瘋了﹐此人其心可憫﹔但如果是開玩笑﹐那此人品味就有問題了。 如果你是富士康的老闆﹐OK﹐就算我是富士康的老闆﹐你認為情形會怎樣呢﹖
第一﹐富士康的規模絕對不會像郭台銘做老闆那麼大。 第二﹐如果有人想不開要跳樓﹐我能怎樣﹖整天「握著他的手」嗎﹖(hold-hand 在管理學上有特殊的意義)。
但郭台銘和富士康犯了兩個管理上的大錯誤﹐這兩個大錯誤如果不糾正過來﹐這些日子所有危機處理的努力全是白費功夫。
第一個錯誤是同樣的工作地點﹐怎麼可以容許半年內有 十幾個人自殺﹖但這個責任不應該由郭台銘來負﹐因為鴻海其他的廠並沒有發生同樣的事情。
第二個錯誤是富士康的公司文化﹐給人只重視生產 (production) 不重視人(people) 的認知 (perception)。在古典的經理人分類 (Managerial Grid) 裡﹐這是典型的 (9,1) 型。認知是主觀的印象﹐不一定公平和正確﹐但如果我是鴻海的老闆﹐或其他的人是鴻海的老闆﹐媒體對待我們的認知恐怕不會和郭老闆一樣。郭台銘絕不是一個壞人﹐心腸也滿軟﹐只是他給人的印象和觀感是「鐵腕作風」(我這話到了別人的部落格就變成了「高壓管控」)﹐鐵腕作風在某種程度上對郭的事業發展是有利的﹐但遇到富士康事件﹐就變成了包袱和重擔了。水能載舟﹐也能覆舟﹐就是這個道理。這種印象和觀感﹐是郭台銘自己多年營造出來的。或禍或福﹐或利或弊﹐或喜或憂﹐郭老闆都得概括承受。
我用曲突徙薪的老故事﹐是想告訴海峽兩岸的管理人﹐風險評估比危機處理重要。大雨天該不該開車﹐開車有沒有保險是風險評估。路滑遇險踩煞車和打電話找保險公司是危機處理。風險能避免就不需危機處理﹐這個教訓﹐幾千年前我們的老祖宗就已經告訴我們了。
懷南補記﹕天下的事情也的確很絕。我知道我遲早要談鴻海和郭台銘的事﹐只是不知道什麼是最好的時機罷了。我評論人的原則很簡單﹕歹話在當事人生前說﹐死後只說好話。理由也很簡單﹕等人家都不能開口了再指東道西算什麼好漢﹖要批評人就要在人家還活著可以反駁的時候批評。
如果不是富士康 13 跳﹐如果不是星島日報總編輯第一時間建議專訪我﹐要不是他們願意不惜篇幅報導﹐我想我也不會主動發表什麼意見。既然話匣子打開了﹐不講清楚也不行。這一篇《風險與危機》﹐下星期的《法家與顧問》和再下星期的《血汗工廠與壓力鍋》﹐連著三星期﹐全是討論專訪中未能暢所欲言有關管理的議題。專訪是給外行看熱鬧看的﹐這三篇 Trilogy 是寫給內行看門道看的。掌門人文章﹐老少咸宜﹐雅俗共賞﹐信不信由你﹐就看今朝。
愛做夢的民族
2010年6月13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6月16 日上網
懷南預告﹕掌門人7月下山雲遊﹐出門不帶電腦﹐星期天星島日報的《信懷南專欄》提早交稿﹐照登。7/11﹐7/18 專欄上網要延後到7 月底。星期天掏銀子買份星島日報先睹為快的機會來了。避免各位又猜掌門人再遭毒手﹐特此儘早預告﹐以免擔心。七月中旬網上雖沒有新文章可看﹐但溫故而知新不行嗎﹖
我前陣子寫了一篇文章﹐在唐詩宋詞中找了些句子來「證明」咱們老祖宗﹐尤其是詩人﹐下筆為了「美」寧願犧牲「真」。結論是中國古典文學中﹐「哭」是特色之一﹕千載以下﹐台灣的政客們動不動就哭﹐不哭的作哽咽狀也行。
信文特色「犬儒」(cynicism) 氣甚重﹐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以為我在胡說。但我不覺得「文以載道」是我寫專欄的目的。我寫專欄﹐是我把握難得的特權 (privilege)﹐用半認真半玩笑的方式提出一些值得思考的議題。有的時候﹐過份認真而無幽默感的人﹐誤把我娛人娛己的觀點當學術性的文章來讀。這叫我怎麼說呢﹖也許我可以學陶淵明「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的態度來回應。我東拉西扯了半天﹐主要的目的除打「預防針」外﹐還要「昭」告天下說﹕我原先的計畫﹐在《愛哭的民族》後接著寫《愛做夢的民族》﹐但由於有人發神經﹐打斷了我的寫作計畫﹐延遲了《愛做夢的民族》「隆重」推出的時間。
老祖宗文人筆下雖愛哭﹐但我覺得更愛做夢。哭是形之於外的動作﹐明明沒哭偏要說我哭了﹐並且白紙黑字的描述﹐這是偽造文書。但做夢卻不同﹕第一﹐我說我做了夢﹐你能證明我沒做嗎﹖第二﹐絕大多數的夢早上醒來細節都不記得了﹐所以﹐老祖宗筆下的夢都是有感而發﹐借題發揮的追述﹐不像哭那樣老是假假的。
中國文學裡夢的種類繁多﹐不勝枚舉﹐「信」手拈來﹐有以下幾種﹐排名不分先後﹐滄海遺珠﹐在所難免。
懷友的夢 -- 杜甫寫過兩首夢到李白的詩﹐說到這裡﹐容我插播一段評論﹕李白杜甫﹐詩仙詩聖之間﹐居然沒有瑜亮情結﹐「文人相輕﹐自古而然」﹐顯然是曹丕造的謠。(現在把鏡頭交還「棚內主播」)。杜甫夢李白的第二首比第一首好﹐其中有四句(兩對句)最膾炙人口。那就是「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和「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如果閣下認為這夢太消極﹐那 you don't see nothing yet.
消極的夢 -- 宋朝的蘇軾和朱敦儒都填過《西江月》。前者有「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後者有「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如秋雲」﹐兩者頗有雷同之處。我看朱公不但喜歡發牢騷﹐還可能是個文抄公。
浪漫的夢 -- 陸游是個長命的「鷹派」詩人﹐40 出頭才有機會穿軍裝﹐一生好像沒打過仗﹐但到前線勞過軍。下筆有「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的名句﹐不知道是不是亂蓋的。不過此公84 歲時 (有人說 75 歲時)還寫得出「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算得上劍膽琴心。
反戰的夢 -- 唐朝陳陶「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掌門人反戰﹐是因為從小受兩個「鏡頭」(image) 影響至深。一個是電影《西線無戰事 》( 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 的結尾﹐一個就是陳陶的這首詩。我有時想﹕也許「可憐河邊無定骨」比「可憐無定河邊骨」更淒涼。容我亂猜﹐這閨中人莫非是金昌緒筆下「打起黃鶯兒﹐莫在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的婦人。
浪子的夢 -- 杜牧「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算是情場浪子對想當年如何如何的爆料﹐比羅梭的《懺悔錄》含蓄很多。至於李煜「夢裡不知身是客」則是昏君夢醒後的感慨。說到昏君﹐我們不得不提下面的一種噩夢。
阿扁的夢 -- 阿扁關在看守所﹐有陣子文思大發﹐號稱快筆﹐出書如母雞下蛋。阿扁意氣風發時的名言﹕「有夢最美﹐希望相隨」再加上兩顆子彈的幫助﹐一舉擊敗連宋藍軍。結果搞到人民「有夢見鬼﹐燒炭相隨」。所以「阿扁的夢」也可以叫作「見鬼的夢」。
在所有的夢裡「黃粱一夢」最具禪意。此夢版本甚多。懷南版本如後﹕「某生赴京趕考﹐遇雨息於僧廬﹐晝寢。夢狀元及第﹐直步青雲﹐享盡人間榮華富貴。福之所至﹐禍亦隨之。生老病死﹐悲歡離合。夢醒﹐僧廬老人新炊黃粱未熟﹐對之一笑﹐盡在不言中。某生頓悟﹐雨停謝過﹐轉道回鄉而去」。What a dream﹗
懷南補記﹕有幾件事﹐和本文無關﹐利用這個機會交待一下﹕
對郭台銘性格的分析和管理作風的評論﹐我自認《再談郭台銘》那篇文章比我的專訪要有份量﹐但奇怪的是在網上轉載我專訪的帖子鋪天蓋地﹐而到目前為止卻看不到《再談郭台銘》的轉載。這也證明我說網路新聞老是以偏概全﹐網路評論胡說八道的看法並不太冤枉他們。我認為問題出在這一代的年輕人比較偷懶和不用功﹐對八卦新聞﹐對爆料的興趣大過花腦筋去思考問題。這也是我不把我的網站變成部落格的原因﹐以免變成口水戰場。在英文裡有一個 expression 比口水戰更生動 叫 p--s contest。掌門人天縱神武﹐聞過則怒﹐在上星期的補記中把信文讀者分類以示親疏有別。這種分類雖然有點像鬧著玩的﹐但閣下下次來信﹐註明是啥軍﹐保證回信快(一軍﹐二軍)﹐ 其他的雜牌軍﹐回不回信則要看信的內容。玩笑表過不提﹐倒是最近收到一個住在北卡州﹐自稱一軍小兵的通風報信﹐說有好消息報告。原來是「代替」我在世界週刊原位置的那位先生的文章不見了。各位也許不知道﹐「代替」我的那位先生是文壇泰山北斗級的人物﹐已經高齡 80 有餘。如果世界週刊真的有用他來「代替」信懷南的意思﹐算是很看得起信懷南了。老先生不用真名﹐想來自有其考量﹐一星期要趕一篇也非易事。我和老先生不認識﹐只希望他身體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