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继续讲孔子的《论语》,我们屏幕上的孔子像看起来好像一个藏族老乡一样黑黢黢的(众笑),不太像汉人。

现在讲到了第三篇《论语·八佾篇》。讲《论语》有时候我们要结合当时的历史背景来看,如果没有参考历史背景,光是看他讲的“天子是八佾”、“诸侯君是六佾”、“大富是四佾”这样的等级层次,我们现代社会的人来看没有什么概念和感觉。

我们要知道,学习《论语》时,我们应该让自己穿越回到两千五百多年前,把自己当作当时的一个人来理解书中的含义。孔子在当时那个特殊的时代当中,对当时的社会有一些不满,有一些情绪,依靠当时的社会现象宣说了一些真理,有些内容虽然字面上和我们今天的生活相去甚远,但实际上,他讲的很多道理和智慧历久弥新,同样适用于我们今天的时代。

***要戒骄戒躁,不要德不配位!

《八佾篇》主要是讲当时的社会阶层关系,有不同的等级,例如像古印度也有王族、婆罗门、或者是低贱的的种姓和阶层,同样地,当时在汉地也有不同的社会阶层。当时的社会主要是“天下共主”制度,整个社会都在天子的王权控制之下。天子是最高的国王,天子下面就是诸侯国,当时有鲁国、秦国、燕国等很多的诸侯国。诸侯国拥有高度自治权,有自己的军队、法律、立法。就像现在的美国,有50个州,每个州的执政风格完全不相同,有些州反对总统也可以照样生存。而在别的国家,反对总统可能不一定有生存的空间。

当时的时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最高主权归属天子的前提下,各诸侯国在其封地内享有包括文化、法律在内的高度自治权。总体来讲天子是管天下的,好比是诸侯国的总统,或者现在的国家领导一样,下面有很多王臣贵族。

孔子当时所处的历史时代大概是春秋三百年左右,时植春秋末期,这个时候孔子看到的很多社会现象颠覆了原来的传统。比如天子要有天子的威仪,天子出巡时,陪同的军队、眷属、乐队等全部都要遵循最高规格的要求,随着社会等级的下降,诸侯王臣们的规格变成中等、下等、下下等,遵循这样一个配置规矩。到了孔子所处的年代,这些天子的礼数规矩慢慢有一些变化,孔子当时对这样的状况表示担忧。就像我们经常说的末法时代,很多老修行人讲:“原来我们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但是现在越来越不行了。”同样地,当时的诸侯国王臣贵族们的种种行为违背传统,出现了所谓“礼崩乐坏”的现象——礼仪制度已经崩塌了,乐教已经毁坏,以前的优秀的传统文化已经丧失,所以孔子也自然而然对此深感担忧和痛心,直接在不同的课堂上批评这些现象,对不同的人直言不讳地指出。

孔子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呢?就像我们学院的一些堪布一样,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的人,只要看到有不合理的地方就直接说出来,以尖锐、犀利的智慧给你指出来。这就是孔子的特点,他不会当好好先生,什么都是对的。孔子在后文中也说:“乡原,德之贼也。”意思是说,看似忠厚实则没有是非观念的人,这种人是道德的窃贼。看到什么都不管,这种人非常不好。虽然在别人面前显得是比较好的,别人都说“这个人很好,他谁也不会说的。”而在孔子眼里,根本看不惯这些现象,只要是不符合道德规范、不符合伦理、不符合法制的现象,他都会一针见血地直接点出来,并且予以纠正,这就是他的特点。

孔子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他看到的一些现象确实不太乐观,于是说出了这些道理。前面他也谈到:“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他说,如果这个你都能忍得下来,那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忍的。由此可以看到他对这些现象是很痛心的。

后面也有这方面的内容,这些背景如果我们不明白,可能就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所以这个比较重要。接下来我们继续讲: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三家”指鲁国当时最有权势的三个贵族家族: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当时他们有些亲人死后,他们做了和天子一样高规格的丧礼仪式,仪式非常隆重,最后撤席的时候,放了一首《雍》,是诗经里的音乐,音乐里有一句“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对此孔子有点不满,但他只是点了一句,并没有直接说“你们这样太过分了,以前不是这样的,或者你们没有资格” ,而是用很婉转的语气,旁敲侧击地说他们的做法已经违背了礼仪。

违背了什么礼仪呢?《雍》是诗经中的一篇,“彻”的意思是说撤席,仪式之后把讲台、席位、舞台等物品一个一个地撤下来。这个时候,他们放了这首音乐。这个音乐“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诸侯国的诸侯来协助天子祭祀,天子的行为和外表非常庄重。打个比方,天子要举办祭祀,四个诸侯国王来帮助天子,在这个过程中,展现出天子特别的威严、庄重。

虽然三家的行为看起来很简单,就是在撤祭品的时候放了这样一个音乐,对此孔子说:“这样的音乐怎么能用在你们三家的庙堂中呢?”意思是,你们在撤席的过程中吟唱这样的诗歌,表示这样一种僭越的行为,难道是合理的吗?

比如说乡村里的一个人,他自己举办阅兵仪式,自己当领导参加阅兵,这样做可能有点违越规矩了。前段时间新闻里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他说自己是最上面来的一个非常大的军官,全身穿着看起来很庄严的样子,不知道被抓了没有。

有些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三家”可能连诸侯的资格的也没有,却在他们的活动现场以天子的规格来举办仪式、 放音乐等。实际上我们现在的社会不一定有孔子时代的社会分层,但正如前面讲过的,不管哪个国家,一般有最高的政府,自上而下依次有省、市、县、乡、村。如果一个小村庄里的富人展现一个国家最高领导人的行为的话,这也是很不合理的。当然,在举办活动方面,我们一来不一定有这个空间,同时我们也不一定会有机会,但确实可能会遇到。

现在社会上的有些机构,不要说什么国际间的交流,可能连两三个国家之间的交流都不一定有,但名字却冠的很响亮——“国际医院”、“国际养老院”、“国际医学院”等等,里面的领导都是“国际专家”,然而只是为了吸引人们的眼球,实际上里面的人都是非常普通的一般人,但是头衔却特别高。除此之外,现在世间上很多药品、商品也是如此,东西很普通,质量和价值也一般,但却把外包装做得很高规格、很华丽,实际上是名不副实。

包括我们佛教徒,有时候也是这样,有些人根本不是什么格西、堪布,就自封为堪布,然后造假,办一些假证件。明明不是什么法王,就自诩为“法王”。以前有一个学者也说:“所谓的法王,以前是国家最高领导给的,但现在的法王,我也不是很清楚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批评的确实有道理,这些自称为“法王”的,到底是哪一个尊者、哪一个大德封的也不好说。

所以有些人,不管是学问也好,学识也好,修证境界也好,都很一般,却自诩为“法王”。“法王”这个称号以前在藏传佛教中一度比较兴盛,曾经有一段时间,这个也是法王,那个也是法王,到了后来,随便一个寺院或者一个教派,都有个“法王”,当时就是这样的情况。但人贵有自知之明,不然,你这样宣传到底好不好,也不好说。

现在大城市里面的很多讲师和院士也是这样,按理来讲,“院士”这个级别的称谓,不是那么简单得到的,只有一些大学专家教授或者真正的科学院院士才配得上这个名头。但有一些医院资格比较老一点的医生,也取名为某某某院士,声称是邀请来的大咖……这样的现象是比较多的。这种情况不合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名不副实,做的事情要符合你的资格和身份,这个很有必要。

所以,表面上看孔子是旁敲侧击的说“你们三家办这么高规格的丧仪、放这么好音乐,有没有这个必要?”但实际上就是在暗示,他们这样做就是有点过分,本来没有资格,却用这么高规格的音乐来举办活动。

这说明孔子对当时的社会风气有点不满,就像鲁迅一样,当时也对所处的社会有很多不满,他在包括《阿Q正传》在内的很多文章中都尖锐的讽刺过。鲁迅在相关的书中曾这样评价孔子,认为孔子和他的思想只是统治阶层的工具,历代统治者尊崇孔子,并非真心信奉其学说,当既得利益和目的达成时,就将他抛弃。这和当时的政治文化制度有一定的关系。

所以在任何一个时代当中,有时候文人谋士们所说的话是真心的,是针对当时所统治的社会现象而说的;有时候也可能是言不由衷,他在这种场合当中被迫、不得不说一些迎合统治阶层的话,否则会受到一定的惩罚。

包括我们现在也看得到,不管是佛教徒也好,还是其他人,有时候是真正通过语言来表达真实的内在思想;有时候面对一些压力,也不得不说一些违心的话,否则会遇到一些违缘障碍。

所以,我们看到别人的语言、行为,不能一概而论,而应该要考虑他背后的原因,如果你真正去思考他背后的原因,才知道原来这个人说这句话跟某个历史背景有着密切关系。

结合历史背景去看——通过这样的方法,我想佛陀时代的很多生活习惯和规矩,我们今天也就比较容易解释了。否则,你看我们今天的人,想解释二百年前的有些事都很困难,更何况是两三千年前的历史呢?一定会有文化隔阂的。所以当我们学习这些历史时,要设身处地穿越回到以前的时代生活当中。我们想一想,如果自己变成孔子的弟子,或者是跟孔子地位相当的人,他的这些语言能不能理解?不过,可能当时他们说的语言我们不一定能听得懂。如果我们不看注释,也不解释它的意义,只是念一下文字的话,可能谁也看不懂。相对而言,佛经里面的这些公案、道理,我们一读就基本上能清楚。

所以要理解这些古文的意义和他们的文化确实有一定困难。也许当时他们说话用比较浅显易懂的白话文来说,写成文字就写的比较复杂。因为古人重视文笔和修辞,讲究“平仄押韵、辞藻华丽”,修辞越难懂,越被认为写得好、水平高;而我们现在恰恰相反,写的越简单易懂,越被认为写的好,有这样的差别。

接下来: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什么是“仁”呢?

孔子说:作为一个人,如果没有仁德、仁慈,那表面的礼仪有何用?如果没有仁德,那音乐这种表面的文化形式有什么用?道理比较简单,实际就是讲人要有仁德,如果没有仁德,表面上的礼仪和文化形式也没有什么用。

这个“仁”字,在孔子的整个论语思想当中非常关键,是儒家思想体系的内核。论语全论大概有二万多字,其中“仁”字出现了109 次。儒家思想体系中核心的五个概念是“仁义礼智信”,其中“仁”字用的是比较广泛的。“仁”字有很多解释,包括“恭、宽、信、敏、惠”,这五个字专门解释“仁”。“仁”的范围是很广的,现在我们用英文、藏文翻译的时候,很难用一个词真实的还原它的含义,只能把它译做“仁慈、慈爱”,但用“仁慈”来解释的话,范围会小一些。因为“仁”不但是一种爱心,还包括包容、利他、恭敬、诚信、真诚等很多道德品质的意义在里面,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真诚。所以用我们其他民族的语言文字来翻译“仁”,不是很好解释。我以前也问过一些外国人,你们对儒家文化当中的“仁”字到底是怎么解释的?他们各有各的说法,但是对于这个字真正的甚深意思,他们恐怕也很难理解。

“仁”这个字,汉文的写法是一个“人”字旁边有个“二”,根据甲骨文辨析意义来看,意思就是有两个人互相慈爱、仁爱,这样才能立得住。如果只有一个人,他是独立的,没办法爱其他人,但两个人以上,可以互相建立起仁字究竟的含义,也有这样的说法。所以“仁”必须要具足仁德的含义,否则只有慈爱的话,也不一定能完整诠释它的意义。“仁”当中有心方面的,也有行为方面的。用我们佛家的话讲,身口意三门,其实在“仁”中,身口意的功德和品质全部具足的。

人必须要有真诚的心和行为,如果不具足的话,光有一个“礼”有什么用?“礼”如果从狭义来讲,包括礼仪、仪表、威仪。但如果从广大的含义来说,“礼”还包括外在的礼仪、制度、规则等,这些都包括在这个“礼”当中。

所以儒家的这个“礼”字,现在很多人认为只包括外在行为。比如说一个服务员,人们觉得礼就是外表的礼貌和礼仪,但其实礼不仅仅只看外表,还包括制度、行为规范等等内容。

所以孔子的意思是,人如果不具足真正的道德和仁爱,光是外在的制度、法律、礼制这些有什么用呢?没有用的。这是第一层意思,这个“仁”很重要,如果没有“仁”的话,那外在的行为都可以改变和掩饰。

其实在世间法方面,孔子跟佛陀的有些思想有点类似,也许在前世后世、胜义谛世俗谛这方面,孔子并不懂,但是关于如何看待我们世俗当中的有些现象,孔子也同样更看重这颗心,而外在的行为,他认为很多都是假象的、空洞的、虚伪的,不一定是很真实的。如果我的内心没有真诚的话,那外面的这些制度礼仪有什么用呢?不是很重要的。

包括我们世间当中也是这样,比如有些学校要求学生看到老师时,应该鞠躬或者问“老师好”。现在很多大学里面有这样的要求,路上看到老师身体要鞠躬,口里面也要问老师好。但是很多学生的心里面其实对这个老师不满,从他的整个表情上能看得出来,但是因为受规矩的约束,表面上稍微弯个腰,然后说老师好,语气却很不满,心跟行为完全不符合。

孔子的意思是说,就是如果你心里没有真诚心,只是表面上恭敬一下,这样没有什么意义。我们佛教徒也是如此,就像华智仁波切在前行里面说的,如果内心当中对三宝没有恭敬心,只有外在身体的恭敬磕头顶礼,没有任何功德,就跟这里的思想有点相同。

人如果没有仁德、仁爱,表面的“乐”也没有什么意义。这个“乐”,字面意思是音乐,就像我们放的音乐一样,但实际上,在古代这个“乐”字也包括各种文化和艺术形式,就像我们现在,电影、电视这些都是文化艺术的一个象征。

如果一个人没有仁德之心,他的音乐、舞蹈、唱歌等艺术行为都没有意义。如果内在对三宝有信心,在信心摄持下念仪轨是可以的。没有仁德之心,寺院法会中敲鼓、吹锣等各种仪轨看似庄严,实际并没有多少内在价值。

佛教认为心很重要。比如三个人转绕佛塔,分别带着善心、恶心、无记心。一人用善心一边念佛一边念转绕有很大的功德;另一人为了偷盗躲避而转绕佛塔没有功德;第三人人为了躲雨或清凉以无记心转绕佛塔。身体转绕有同样的功德,但这个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他的动机发心是善、不善或无记。

孔子认为,‘仁’应存于内心,外在的现象并不重要。现代的职业培训要求饭店、宾馆的服务人员面带微笑。有人很不想笑,但因为职业约束非要装着笑,这更难看。以前我遇到过信佛的空姐。她提到,因为职业要求,飞机上空姐服务时,无论别人怎么骂、说难听的话,都要假装很温柔、很耐心、面带微笑,但心里特别不服。有一次某个人狠狠骂她,她也做不了别的事,也不允许回骂吵架,但心里又很生气,随即在给对方倒茶时放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表面装着若无其事,用温和的表情将茶递给对方。这是口是心非。孔子也认为,如果没有调伏心,外在的行为再讲礼节也没有实在的意义。现代社会和古代社会,人心和其行为之间都存在差距,行为和心之间更重要的是心,如果心不清净,外在的世界也是不清净的。

一个人心比较好,外在行为也很难看出来。有个故事说,以前某个村庄晚上常有一位盲人点着灯笼去人多的地方散步。路人觉得他行为怪异,常耻笑他。有人问:“你是盲人,什么都看不见,点不点灯没区别,为何要提着灯笼在路上走?”他答:“我是为了照亮别人。虽然我看不见,但提灯笼时别人不会撞到我,相反灯笼能照亮他们的路,这对他们夜间出行有些帮助。”旁人不理解盲人提灯笼的目的,觉得他似乎很蠢,行为毫无意义。然而盲人的利他心与别人眼中他的愚笨行为似乎不匹配。

另一个故事。有个村子常有外地人来此居住。村中老人常在路口和来客聊天。

某个来客说:我准备在这里定居。

问:你为什么来这里定居?

答:我现在所住的村子人都不是很好。他们不喜欢我,我也讨厌他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是恶人。我想找个都是好人的村庄定居。

老人答:我们这里和你之前的村子一模一样,所有的人都不好。所以你最好不要待在这里。

之后又来了一个人。

他说:我想在这边定居。

问:为什么?

答:我需要搬家。不过我很舍不得原来的村庄,那里村民对我很友好,我和他们相处得很不错。

这个老人说:我们这里的人也非常好,和你原来的村子一样。欢迎你来这里定居。

看起来这个故事很普通,寓意也简单。实际上老人很有经验,前面的人性格肯定不好,他看周围的人和世界都不好。后来的人应该品性很好,他眼里都是好人。老人觉得这种人住在村里,对整个村庄都有利益。我以前也听其他老师讲过这个故事。

孔子时代那些看着很平凡、很简单的道理,推至现在,对佛教的修行也用得上。心很重要的,行为不那么重要。如果心不好,行为再怎么样也没有用。

***宁俭勿奢!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林放,鲁国人。他在孔子的书中只出现一两次,每次都涉及礼仪方面的内容。他是一位执法官,而孔子直呼他的名字,所以他的官阶应该不高。他问:礼之根本是什么?孔子一辈子都在讲‘礼’。

现代人世间交往 ‘礼’也很重要。有大学老师专门讲国际礼仪课,不同国家有不同礼仪,懂得礼仪很重要。我也曾用藏语讲过一段时间礼仪,后来没有继续讲。包括吃饭、说话、握手规矩,包括西餐礼仪、中餐礼仪等很多规矩。这是从比较狭义的角度来讲现代礼仪。

论语中的‘礼’含义更广。林放问:礼之根本是什么?‘子曰:大哉问。’孔子说,你问了一个特别有意义的问题。听说有些讲师演讲时故意让别人提问,为了营造气氛,说:你的提问很好,问题很重要!其实他也不觉得问题很好,但为了集中大家的注意力,故意说:你的问题很重要!然后大家都觉得自己真的很重要。用这种方式提升专注力。

孔子应该不是这个意思。《盂兰盆经》中,佛陀也说:你的提问很好!我为你作答。孔子说:你这个问题很大,很重要!他接着说‘礼,与其奢也,宁俭。’‘奢’,奢侈、豪华,铺张浪费;‘俭’,朴素、节约、简约。举行仪式时,如果讲仪式,宁俭匆奢。意思是为了炫耀表面上奢华,礼仪规格铺张,浪费很多财物,这没必要!孔子认为举办大型庄严的活动,如举办婚宴、丧事时,达到目的就行,低调些更好。不要铺张浪费,宁俭匆奢。这比较重要。

第二方面是‘丧’。父母亲人死后举办丧事,‘与其易也’,‘易’形象上排场隆重、仪式周到。这个虽好,不如‘宁戚’,宁可从内心生起悲伤。父母亲人死后丧事看着庄重,仪式周到,(汉地有些地方治丧敲鼓捶锣、人群集聚)。与其搞庄重的仪式,还不如发自内心为亡人做些善事。

有些地方有专业的哭灵人。一般认为丧礼时有人一直哭才显得隆重,但有些亲属哭不出来,专门花钱请哭灵人在丧事上哭。之前看过新闻,哭灵人半个月去了二十几家哭灵,有些收600元、有些收800元、有些收1000元。表面上哭灵人一直跪在地上大声哭泣,他们在眼中滴眼药水后眼泪就会流出来。吊唁的人也不知道谁哭,以为家中亲人在哭,认为这比较好,是对死者的重视。有这种风俗习惯。

孔子认为丧礼的形式并不重要,发自内心的悲伤更重要。这是外在形式和内心情感的冲突,形式上需要表现,悲伤的情感却没有。怎么讲?需要有人大声哭却流不出眼泪......。

藏地有个笑话:某个家庭成员去世了,家人一起放声大哭。有人晚上去拜祭,发现自己哭不出来,他假装大声哭,但始终流不出眼泪,无可奈合之下,见到旁边有个水桶,夜色中误以为是水(其实是牛血),便将里面的液体抹在眼睛上。天亮后别人看到:“你的眼睛流的不是眼泪竟然是血。”......

按照孔子的意思,真正的悲伤与外在的排场没有关系。学院举行的法王涅槃法会,这些年来,各种供品和绸缎一年比一年多,但是内心却没有多少怀念之情,好像变成了一种形式。去年学院的大德们商量,大家上来真心实意地念诵金刚萨埵仪轨,外在排场小一点,供品不用那么多,尽量保持低调。现代社会只要稍微铺张大家都看不惯,只要被网络曝光,大家都不悦意。因此,对待父母、亲人及私事,不要只关注表面形式,这不重要。

汉藏两地举办婚庆喜事时,为了外在的面子,为了向别人炫耀:派多少车接亲、包什么宾馆......。这些都是形式主义。形式与心之间,心比较重要。如果要纪念上师、父母,发自内心为他们念经、做善事好一点,否则外包装再豪华都没有意义。

现在的节日礼品也包装过度,如中秋节的礼品中,真正能吃能用的很少,但外包装特别大。茶叶、酒等产品外包装都很好,标价昂贵,但里面的物品真值吗?曾经遇到过一位茶商,所卖茶叶的外包装上标签是“十年古茶”。进店后听他们交流,发现“十年古茶”都是当年的茶叶。现在各类礼品的内在品质未必真实,但外包装的标签却夸大其词。如这是御用贡酒,或斯里兰卡仅存的古树茶(产量稀少),包装成普通人买不起的样子,“现在卖给你,原价5万元,但是我今天有急事,4万元优惠价出售,具体价格为49,999元。”相对而言,西方人意识比较简单,比较实在。但现在西方国家也泡沫化了,不是很理想。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真理与文明同在!

‘子曰’,孔子说。‘夷狄之有君’,边地、偏僻、野蛮、落后的地方有君主。‘诸夏’指中原地区,指华夏文化所摄地区。当年的中原地带不如有君王的边地。‘亡’指无有。

这段话有几种解释。第一种观点,虽然边远地区有君主,中原地区无君主(君主名存实亡),但中原地区文明程度更高。这是一种解释。但很多学者认为这个解释不对。他们认为孔子并没有地域偏见,对各地区一视同仁。虽然当时鲁国较为强大,但其他国家实力也不弱。孔子并不认为只有自己的国家最好,外邦虽有君主,但仍不如自己的国家。这种解释应该不是孔子的观点。如果孔子以鲁国或中原地区为傲,蔑视边远、弱小的国家,认为即使边远国家拥有君主,仍不如中原文明,这种观点不符合孔子的思想。

另一种观点,边缘地区有君主管理,君臣各安其分,遵守各自的礼仪,而中原华夏诸国失坏了君臣之序。当时的中原诸国上下无序,君臣关系名存实亡。相反,边远夷狄似乎君臣有分,更懂礼仪。本来华夏诸国应该更懂礼仪,但这些规矩已经崩坏。孔子用犀利的语言呵斥当时中原诸候国的现状,指出他们已礼崩乐坏。

孔子对文化和道德、文明和野蛮做了对比,他打破了民族和国家的界限。他认为哪里存在真理,哪里便有文明。诸侯国或天子只要犯错,孔子会直接说出来。他的言辞比较尖锐,和现在的评论家有点类似。当然,光有批评没有理由也不行。孔子的观点确实很合理。国家有没有君主不重要,要看他们讲不讲道理。如果国家或人民都不讲道理,拥有地位和财富没有意义,因为真理已经丧失了。这时即使权力很大,色相庄严,也都没什么用。如果国家和人民遵循真理,无论偏远之地还是繁荣之都,都有文明。

像纯金一样的真理究竟是什么?真诚。不管在哪里,君臣之别、师徒之别都没有了,全部混为一谈,那就不是人类世界了。因为人类的教化能力比其他众生厉害。

动物界中,如狼只在猎杀时精通伪装,其他方面不太行。猫也只在捕猎时运用技巧,比如不发出声音、外表温和,但它不可能平时也用狡诈的行为去欺骗。但人如果没教育好,心没摆正,做杀生、偷盗等坏事堪称极致。

人心向善时,如来藏中无量无尽的功德都能挖掘出来,运用到今生和来世中。但人如果依靠邪知识发挥负面作用,也会显得很狡猾。

孔子针对当时的社会和人性做了细微的剖析,其道理可以推至现代人。孔子的真正意思是,他更喜欢真诚的人,即使他们稍显笨拙也没关系。因为真诚的人未来前途光明。现在很多大学的教授和老师分析自己的学生时,也觉得智商高不一定最重要。在一些大学里,那些名列前茅、考试成绩特别好的学生中,有部分人走上了犯罪之路,而另一些比较真诚的学生即使当年的成绩并不突出,后来做事却非常成功。

不管是孔子思想还是佛教思想,心的真诚很重要。上师如意宝也曾说:“心要善良,行为要如法,这非常重要!”老人家一辈子中,心和行为归根结底是:心要善良,行为贤善。这很重要!孔子的思想也大致如此。

今天讲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