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综述：Fuchs对社交媒体的马克思主义视角

发布于 2019-10-21 17:00

Christian Fuchs 教授是Westminster大学传播与媒体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他同时也曾担任过欧洲社会学协会执行委员会委员 （2015-2017），欧盟COST行动“ 虚拟工作动态 ”副主席（2012-2016），研究项目“监视社会中的社交网站”的首席研究员（由奥地利科学基金会FWF资助，2010-2014年）。在互联网，新媒体和马克思主义交际领域颇有建树。本文主要回顾了Fuchs对于新媒体的论述。 

庞大的垄断企业已经控制了社交媒体市场。这些社交媒体平台拥有着庞大的流量，例如近乎一半的互联网用户访问过Facebook在2011年8月到11月（Fuchs, 2012）。 虽然互联网具有公共属性，但是这些控制了互联网资源的企业却是利润导向的（Fuchs, 2012）。由于互联网垄断企业的一些问题，引发了一系列针对性质的批评。使用马克思主义分析互联网媒体和批评互联网垄断企业已经成为了一种趋势（Fuchs & Dyer-Witheford， 2013）。

首先，社交媒体平台侵犯了用户的个人隐私。Fuchs（2012）认为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隐私能保护资本主义世界中拥有私有财产的权力，因为它会隐藏资本主义中的贫富不均。Fuchs（2012）指出，现代社会中富人的隐私权得到了充分的保护，但是无产阶级的隐私则受到了侵犯。但是Fuchs（2012）也支持隐私权在现代的资本主义社会中是一种对抗垄断资本的权力，是工人阶级利益的一部分，所以需要避免工人受到监视。

其次，社交媒体企业将用户的信息转化为了商品并实现了超级剥削和数字奴隶制。商品是资本主义的基本形式（Marx，Cited in Fuchs,2016 ）。社交媒体的免费访问隐藏了它的商品形式（Fuchs,2016）。Fuchs（2017）认为社交媒体商品具有两种特殊性质：具有可复制性，难以阻止他人使用；用户参与媒体制作劳动。在2012年，Fuchs指出Facebook的产品包含了用户的数据。在Facebook的产品生产中，除了负责平台维护和开发的Facebook雇员的劳动，Facebook的用户同样也贡献了自己的劳动（Fuchs, 2012）。Facebook将产品卖给广告客户的时候，其收入高于其投入的成本，这意味着从马克思主义角度存在对剩余价值的剥削（Fuchs, 2012）。而在这个过程中社交媒体公司几乎从不向用户支付报酬，所以用户遭到的剥削更严重（Fuchs, 2012）。Fuchs（2012）认为在为社交媒体平台提供内容的时候，用户虽然认为他们在娱乐，但是实际上他们在工作，娱乐和工作在该领域具有一致性。在2017年，Fuchs进一步解释了他的观点，他认为为社交媒体无偿劳动与奴隶工作，家庭妇女的家务工作具有一致性。因为这些性质的劳动都生产产品而不获得报酬，社交媒体的用户生产两种产品：数据和社会凝聚力（Jarrett, Cite in Fuchs, 2017）。社交媒体用户生产的两种产品（数据和社会凝聚力）具有密切的联系。Fuchs（2017）认为如果为社交媒体用户的生产行为提供报酬将会极大的降低利润，甚至会导致互联网资本主义无法维持。Fuchs（2017）指出社交媒体的用户是一种数字奴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无法获得报酬，还因为垄断企业依靠自身的垄断地位强迫他们无法离开社交媒体。进一步解释，用户脱离社交媒体后，其与现代社会的关系将会受到极大的伤害，例如无法与朋友交际。这与家庭奴役有近似性，妇女被家族社会关系束缚而难以脱离家庭。针对Fuchs理论的批评认为社交媒体的价值来自广告服务提供的商业资本，用户并没有生产价值（Kangal，2016）。Kangal（2016）认为Fuchs关于社交媒体用户劳动的理论是有缺陷的。首先，在马克思主义的定义中，劳动是一种开发自然资源的过程（Marx, Cited in Kangal, 2016）。Kangal (2016) 认为用户的原始数据仅是一种自然资源，而处理分析这种数据并将其转化为商品才是劳动过程。其次，Kangal (2016) 认为Fuchs关于社交媒体企业无限剥削它的用户的观点是难以计算的，即如果将社交媒体用户的潜在劳动也纳入企业的生产，而不仅仅只考虑企业实际的雇员，那么将会无法计算出具体的剥削程度。作为对这种批评的回应，应当承认用户免费提供的内容的确成为了一种产品被出售，一些市场上的书籍直接使用了社交媒体用户提供的内容是最为直观的例子（Firer-Blaess & Fuchs, 2014）。

最后，社交媒体助长了右翼力量。Fuchs（2017）认为社交媒体进一步主张了种族主义。广告是一种传播信息的方式（Fuchs，2016）。虽然反种族主义者也通过社交媒体平台宣传自身的政治主张，但是为了利润，社交媒体平台主动为用户推送的信息是种族歧视的。例如基于Facebook的算法，黑人被归类为贫困阶级，不具有足够的消费能力，因而为他们推送的广告服务和信息有别于白人。即使是相同阶层的白人和黑人在社交媒体上被推送的信息也是不一致的。社交媒体企业具有典型的资本主义式的垄断倾向，大量用户为它们带来竞争优势，从而扩大用户数量（Fuchs,2016）。垄断带来了传播思想能力的力量（Fuchs,2016）。进一步解释，一个垄断的社交媒体平台可以轻易操纵大量用户的消费观念或政治观念，从而获得收益。社交媒体被右翼民粹势力用于扩张他们的影响力，例如美国总统川普的社交媒体战略很好的扩张了右翼政治力量 (Gerbaudo ，Cited in Fuchs, 2018)。一些社交媒体具有字数限制，例如Twitter平台仅支持发送不超过140字的信息。这类社交媒体倾向于发送快速，简单的信息，更倾向于情感宣泄和煽动而不存在理性辩论的空间 (Fuchs, 2018)。

Fuchs（2012）认为只有当社交媒体平台不受利润追求控制的时候，它才能真正的保护用户的隐私和其他利益。解决互联网垄断企业的方式不是消灭互联网业务，而应当将其移交给公共项目（Fuchs & Dyer-Witheford， 2013）。互联网资源是一种知识资源，而知识是在合作中产生的（Fuchs & Dyer-Witheford， 2013）。Fuchs认为存在信息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竞争，前者依靠开源和合作的方式生产，后者的目的则是利润（Fuchs & Dyer-Witheford， 2013）。因而互联网具有明显的公共属性特征。公共资源指所有人都可以使用的资源，与建立在私有制和利润上的商品相反（Fuchs & Dyer-Witheford， 2013）。需要通过将工人和用户的参与式民主管理社交媒体企业（Fuchs, 2012）。公有化的互联网企业有助于实现社会进步，基于开源的信息分享是公有的互联网领域生产模式的重要特征，另外，互联网有助于压缩民主决策的时间（Fuchs & Dyer-Witheford， 2013）。

在法律上，应当推动限制互联网企业侵犯隐私权的法律（Fuchs, 2012）。Fuchs建议，通过类似WikiLeaks这样的组织监视大型企业，揭发其侵犯公民利益的行动有利于保护消费者和工人的利益。Fuchs（2012）也支持替代方案，即使用非盈利的，非商业性质的互联网平台代替被大企业控制的社交媒体平台，例如使用Diaspora或者Wikipedia。

Fuchs, C. (2012).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Privacy on Facebook. Television & New Media, 13(2), 139–159. https://doi.org/10.1177/1527476411415699

Fuchs, C. (2018). Capitalism, Patriarchy, Slavery, and Racism in the Age of Digital Capitalism and Digital Labour. Critical Sociology, 44(4–5), 677–702. https://doi.org/10.1177/0896920517691108

Fuchs, C. (2017). Marx’s Capital in the information age. Capital & Class, 41(1), 51–67. https://doi.org/10.1177/0309816816678573

Fuchs, C., & Dyer-Witheford, N. (2013). Karl Marx @ Internet Studies. New Media & Society, 15(5), 782–796. https://doi.org/10.1177/1461444812462854

Kangal, K. (2016). The Karl Marx Problem in Contemporary New Media Economy: A Critique of Christian Fuchs’ Account. Television & New Media, 17(5), 416–428. https://doi.org/10.1177/1527476415622266

Fuchs, C. (2018). Authoritarian capitalism, authoritarian movements and authoritarian communication. Media, Culture & Society, 40(5), 779–791. https://doi.org/10.1177/0163443718772147

Firer-Blaess, S., & Fuchs, C. (2014). Wikipedia: An Info-Communist Manifesto. Television & New Media, 15(2), 87–103. https://doi.org/10.1177/1527476